第61 章她们俩不就绝配?

    ◎“衣服是我专门挑给你穿的,这间房我也想按照你的喜好布置。我先去开门◎

    靳竹怀像是堵着口气一样走在前面, 迟迟没等到靳誉蓁追上来,转头去看,见那两人落在后面, 轻声低语时, 周遭都快冒粉红泡泡了,她紧抿着唇,站立原地, 等两人走近,她刻意挽住靳誉蓁的手臂, 温声说:“待会儿你给祖母去个电话, 就说我住你这儿了。”

    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孱弱,的确不适合通话。

    靳誉蓁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认真看了看靳竹怀的脸色,正好到家门口, 她说:“竹怀你休息吧,我们俩下厨。”

    靳竹怀神色微妙地看了眼笑容亲和的聂蜚音, “聂小姐是客人, 怎么能进厨房呢,还是我帮你吧。”

    聂蜚音一听这话,眉头也轻轻蹙了蹙,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只是一时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便婉言说:“姐姐不用跟我客气, 您身体不舒服, 要是进厨房的话不是更难受了吗?”

    靳竹怀逼视着她:“我现在已经够难受了。”

    聂蜚音道:“……那就更应该休息了。”

    沉默三秒。

    靳誉蓁不得不将门推开,打圆场:“进去说?”

    靳竹怀听她的话, 最先进屋, 看到门口三双风格各异的拖鞋。

    有一双黑色细绒的属于她, 还有双简单加厚的是靳誉蓁常穿的。于是旁边那双粉色的就更刺眼,她甚至觉得看一眼都是种伤害。

    她换了鞋,率先去沙发坐着。

    靳誉蓁和聂蜚音在门口站了会儿,两人大概都不清楚靳竹怀为什么不爽,目前来看解释好像只有一个。她生病了,以至于心情也好不起来。

    靳誉蓁歉意一笑,轻声道:“不好意思。”

    聂蜚音笑容更甜,似乎完全没被伤害到,对她说:“没什么的。我最怕的是今晚见不到你,别的都没什么。”

    靳誉蓁词钝许久,愣是找不出只言词组来回应这句话。

    那双眼睛看向她时,眼神中饱含着炽盛的情绪,让人生怯的同时,又不由自主想要沉迷进去。

    靳竹怀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审查一样起身看了过来。两人便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换鞋进屋。

    靳誉蓁打开冰箱,里面堆的很满,看得出来主人很讲究。

    “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聂蜚音压根没想,她心里只装着一件事。

    “我……不挑食,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靳誉蓁竟然先一步移开眼,乱七八糟地从冰箱里翻出些东西,毫无章法地摆到桌上,突然连怎么下手都不会了。

    顿了顿,她才想起件事情,指着聂蜚音身上的衣服:“我找件居家的,你换上?”

    她外面穿了件黑色毛绒长大衣,平肩连衣裙还是参加活动那一身,显然是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了。

    穿这么贵的衣服进厨房,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靳誉蓁带她去昨晚那间客房里,简单的陈设下,因为有人居住一晚而透出些温馨气息来。

    昨晚,这个衣柜里还只有几身供客人挑选的睡衣。

    现在,衣柜里整整齐齐挂满了居家服,连睡衣都添了好几套。

    聂蜚音顿时有种踩空的紧张,就如同挂在悬崖边上,不敢前进,更不敢后退。

    靳誉蓁问:“你喜欢哪种风格?”

    事实上,这里的衣服是她根据聂蜚音往常的私服穿搭挑出来的。

    “我找了家政公司,没想到她们还有这方面的服务。”

    聂蜚音笑了:“是吗?”

    她走过去,挑中一身棕色针织连衣裙,“这件衣服,我有同款,在机场被拍那次,上过几分钟热搜。”

    她定定看着靳誉蓁,期望得到想要的回复。

    靳誉蓁并不想瞒着,她早已准备好和聂蜚音有个开始,所以准备顺其自然地明说一切。

    这间房,是给她准备的,她想不久的将来,聂蜚音会是这儿的常客。

    但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能找到这儿来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靳誉蓁推测应该是陆文琦。

    于是她说:“衣服是我专门挑给你穿的,这间房我也想按照你的喜好布置。我先去开门。”

    聂蜚音怔愣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身针织裙。

    她怎么也想不到,靳誉蓁会如此直接。

    最近她隐隐约约感受到靳誉蓁对她的不同,可始终没敢确认,直到此刻,才如同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靠岸,心中有了定数。

    靳誉蓁出去时将门关上了,留给她换衣服的空间,她脱下大衣,拿着这件针织裙在身上比了比。

    她从来不怯于展露自己的身材,那次在机场被粉丝拍到后,那组照片火了一段时间。

    她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才恍然发觉脸上烫的可怕。

    外面,靳誉蓁开了门,见陆文琦戴着墨镜靠在墙边,气场颓靡,不大振作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她将人请进来,关切地问了句。

    陆文琦一边生气一边诉苦,摘下墨镜:“你看。”

    都不必凑近瞧,她眼睛上两团对称的乌青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何种惨烈的事件。

    靳誉蓁道:“你又跟谁打架了?”

    原以为宁岁就够幼稚,没想到陆文琦也一样。

    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儿一样用拳头解决问题。

    她去拿药箱时,陆文琦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靳竹怀,蔫蔫儿地打了声招呼。

    靳竹怀皱眉:“你们剧组武打戏这么多吗?”连导演都不放过。

    陆文琦忿忿道:“哪儿跟哪儿啊,我不是暴力的人,只不过有人非要逼我,实在气不过,只好打了。”

    靳竹怀刚才还在为聂蜚音的事耿耿于怀,听了这话后,面色立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跟简曦打的吗?”

    陆文琦惊诧:“这都能猜到?”

    靳竹怀没说话。

    当然不是猜的。

    简曦,她还不肯放过靳誉蓁吗。

    陆文琦抱怨道:“就为了删角色的事情,我不同意,她今天还威胁我说要发微博控诉我呢。我管她干嘛,该怎么拍还怎么拍,角色不但不删,我还给加戏呢。”

    靳竹怀默声几秒,“你对简曦了解多少?”

    陆文琦想了想:“一点都不了解。”

    那就是个疯子。

    编剧增删角色本身不是那么奇怪的事,但简曦的反应真的太强烈。

    其实如果她肯好好商议,陆文琦绝对能想出两全的办法,毕竟她也从业多年,大言不惭点说的话,她还是个有理想有报复的导演呢,经验又多,解决问题的能力绝对不差。

    可简曦一开始就使用暴力。

    这个女人情绪真的很不稳定。

    靳竹怀也深思起来,许久没说话。

    靳誉蓁拿着药箱过来时,聂蜚音也换好衣服出来。

    两人同时出现在陆文琦面前。

    陆文琦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视了。

    “……阿音?”

    陆文琦讶异:“这不是阿音吗?你也在这儿?”

    聂蜚音很坦然地笑了笑,“我来找姐姐吃晚饭的,陆导,你又跟简曦打架了吗?”

    陆文琦感到窘迫,“不提也罢。”

    靳誉蓁将药箱摆在桌上,“上点儿药吧,看着都疼。”

    陆文琦冷笑,开始炫耀自己的战绩:“别看我这么惨,简曦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照着她的手背来了一口,咬的血印都出来了。”

    靳誉蓁道:“……你们真是……”

    她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陆文琦摆摆手,“不提也罢,跟那种疯子说不通,之后我要借孙律师去传话。”

    她说的孙律师就是孙柏昭,最近正在给靳誉蓁讨债。

    靳誉蓁道:“我们孙律身子骨可没你强,挨不起这么重的打。”

    陆文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聂蜚音和靳竹怀。

    这一屋子人平均年龄有二十五六,不是十五六,她觉得好笑,“都怪简曦,弄得我像是回了初中,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靳竹怀突然出声:“你们不觉得,那个简曦脑子不太好吗?”

    陆文琦深以为然,但问题是简曦和聂蜚音是亲戚,她尴尬地看了眼聂蜚音。

    聂蜚音摊手:“我一直这么觉得。”

    陆文琦道:“……好吧。”

    是她想多了,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喜欢简曦。

    她的眼睛又开始疼了。

    靳誉蓁摇摇头,“您歇着吧,我去做饭。”

    聂蜚音随后也跟了过去。

    她穿着那身针织裙,陆文琦看着眼熟,于是多看了两眼。

    靳竹怀发现后,心中生出个主意来,仿佛不经意间那样说了句:“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

    陆文琦懵住:“谁跟谁?”

    靳竹怀说:“你跟聂小姐。”

    陆文琦笑出声。

    她跟聂蜚音那真是实打实的姐妹情,“哪儿配了?”

    靳竹怀思考一阵。

    哪儿配?

    她不愿承认聂蜚音有内在美,所以刻意提了句:“脸。”

    陆文琦轻抚着下巴,望着厨房里两个朦胧的影子,“看脸的话,她们俩不就绝配?”

    靳竹怀说:“……”

    接下来,她赌气沉默,陆文琦什么也没感觉到,艰难地给自己上药,同时嘴里骂骂咧咧,诅咒简曦接下来事事不顺。

    ***

    这时,在附近一家餐厅里,简曦手上缠着纱布,对面坐着冯卉,两人足有十分钟没有说话。

    冯卉都快憋坏了,可是简曦眉目阴翳,看上去心情极差,她不想上赶着去找骂,所以忍住没吭声。

    自打她开始打理这家餐厅开始,餐厅就从没有盈利过,一天比一天亏的狠。

    她一直没找到原因,想找请专业人员来规划,可最近囊中羞涩,孙柏昭又时不时打电话来,通知她又多了笔债务。

    所以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刚刚简曦来找她时,她还挺开心的,以为能得救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简曦实在有点神通。

    可哪里知道,这人一来就闷头坐下,什么话也不说,整得店里气氛十分压抑。

    于是冯卉又开始幻想。

    假如能和靳誉蓁好好做朋友,别存那些坏心眼,现在肯定过得好好的。

    说不定生意方面早就更上一层楼了。

    她简直悔不当初。

    痛苦的地方在于,她本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却因为听了简曦的一面之词,活生生将其葬送。

    老实说她以前从来不知道焦虑为何物,日子滋润惯了,最近突然紧巴巴地过日子,真是好不习惯!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像并不能为她解决问题。

    她内心戏都走完好几部了,简曦才抬头,出声道:“最近靳誉蓁有什么异常没有?”

    冯卉终于找到机会诉苦,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何止有异常,我都怀疑她变了个人。你知不知道,她找我讨债,不止我,还有骆筱,如果只是我的话,那算我倒霉,但骆筱欸,你知道她很在意骆筱的。”

    简曦皱紧眉头,“怎么会这样呢。”

    冯卉小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计划吗,到底是什么计划?我以为你真的能让靳誉蓁无声无息地消失,可现在她好像越过越好了啊。”

    简曦凉嗖嗖看她一眼,“那只是暂时的。”

    冯卉追问:“所以到底是什么计划?”

    简曦敛眉,抬起被咬过的那只手,神情莫测地说:“你创造过一个世界吗?当那个世界的人物开始反抗你的笔,她就获得了生命,你会挑衅她,然后把她推到生命的尽头。”

    冯卉没听明白,“这跟靳誉蓁有关系吗?”

    简曦很神秘:“当然有。在很早以前她就应该顺着我的笔走到命运尽头,可是中途她开始反抗,创作也要遵守一定的规定,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创作者要让位给人物,可我偏不,她必须消失。”

    冯卉更加不理解:“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简曦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她说:“你信不信,有段时间你心里在想什么,靳誉蓁全都知道。”

    冯卉脊背发凉,拢了拢衣服:“不可能!”

    简曦又笑:“为什么不可能?算了,你不懂。我为了让她合理下线,还给她加了剧情线呢。这是我给她的恩赐,她想有人爱她,也想去爱一个人,我都成全她了。”

    亲人,爱人,朋友,她都有过。

    冯卉的脑子快成一团浆糊了,“所以你想让她谈恋爱?”

    简曦道:“唔…可以这么说,但中途出了点意外。”

    她挑中了岑述,想为这两个人牵线。

    可由于岑述太过贪心,导致她的计划失败。

    不然的话,这个世界早就没有靳誉蓁的存在了。

    她的女主角不需要情感累赘。

    她应该承接母亲的意志,成为慈悲的狮子,强大又温柔。

    这才是她的创作初心。

    一个绝无仅有的人物。

    可现在呢,因为靳誉蓁的存在,靳竹怀变得优柔寡断,完全沦为一个俗人,根本不可能达到预想中的境界了。

    所以简曦改变了策略,找到了聂蜚音。

    聂蜚音是个很好的操控对象。

    她既然那么喜欢靳誉蓁,那自然也就能为靳誉蓁达成心愿。

    这样一来,靳誉蓁不就能顺利下线吗?

    还有冯卉崔曼等人。

    都是她赐给靳誉蓁的朋友。

    但是当靳誉蓁的恋爱对象换成聂蜚音后,这些人帮不上什么忙,她便像最开始找上她们那样,又现身一次,警告冯卉不准再接近靳誉蓁。

    事情进展的还挺顺利。

    最近她发现靳誉蓁和聂蜚音走的很近,已经不需要系统辅助,所以收回了权限。

    等到时机成熟,她就会启用最高权限,删除这个累赘的角色,还女主一个巅峰人生。

    冯卉看到她神色变幻,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

    她发现,简曦很可怕。

    真的很可怕。

    她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像个正常人。

    冯卉有种上了贼船的不安。

    简曦大约察觉她的反应,随口问:“你怎么了?”

    冯卉讷讷道:“……你的香水……我闻不惯。”

    琥珀墨香,她无福消受。

    简曦低头嗅了嗅,方知是从简元苏哪里沾上的,便不在意了。

    她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

    饭桌上,暗流涌动。

    陆文琦很专注地饱餐一顿,放下筷子才发觉气氛不对劲。

    靳竹怀只喝了点汤。

    聂蜚音则是挨近靳誉蓁,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她嗅到一丝敌对的气息,却不知为何。

    她顿时连话都不敢说,默默夹菜。

    吃完饭后,陆文琦跟着聂蜚音进厨房洗碗,靳誉蓁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竹怀,你今晚住那间房。”

    她指了指最里面那间。

    靳竹怀很快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前面这间……”

    靳誉蓁说:“她今晚应该不回去。”

    这个她指的是谁,靳竹怀心里清楚。

    但还是自虐一样问道:“陆文琦?”

    靳誉蓁微微一笑,“聂蜚音。”

    靳竹怀闭了闭眼,若有所思地起身,一声不吭地擦桌子。

    靳誉蓁疑惑地看着她。

    从前她追着岑述跑的时候,靳竹怀也没有这么异常。

    这次到底为什么?

    因为聂家吗?

    不应该啊。

    ……还是说,和简家有关?

    刚刚竹怀提到简曦时,眼中分明藏着厌恶之色。

    这很不对劲。

    靳誉蓁沉思片刻,将情节往前推了推。

    貌似竹怀留学那几年,简曦也在英国。

    她们会不会那时候就认识了?

    完全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62 章“蓁蓁有心事?”

    ◎“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趁着靳誉蓁给靳月澜去电话的空儿, 靳竹怀到了厨房,假意帮忙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在观察聂蜚音。

    她真想知道聂蜚音到底有什么长处。

    漂亮?

    幽默?

    早上靳誉蓁告诉过她, 之所以选择与骆筱分道扬镳, 是因为聂蜚音的劝说。

    靳竹怀愈发不懂了。

    她也劝过,而且每月一劝。

    为什么没有效果?

    难道是因为她的声音没有聂蜚音那么甜?

    可她都三十岁了。

    ……

    接到电话时,靳月澜在回看今天的新闻。

    “竹怀在你那边?”

    靳誉蓁说:“刚吃完饭, 文琦也在,还有个朋友……”

    她的声音轻缓, 似乎还有话还没说完。

    靳月澜等了会儿, 不见她继续,便道:“所以你们单独把我留在家里了吗?”

    靳誉蓁道:“过两天我就回家看您。”

    靳月澜回忆起农业频道的报道画面,西山果园一直隐秘低调, 在此之前,连她都没想到背后的负责人会是靳誉蓁。

    今日一大早, 她让岳徐去探, 岳徐从藏品店追到公司去,带来的消息虽无关西山果园,却令她足够欣慰。

    蓁蓁愿意去和竹怀解释,竹怀亦愿意听蓁蓁的解释,不正说明了她们的感情有多深厚?

    “过两天?具体是哪天?”靳月澜才见过她不久, 现下已经很想念, “我真想每天见到蓁蓁。”

    靳誉蓁心软, 哄着她:“那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咱们一块儿吃早饭怎么样?”

    靳月澜当然高兴, “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文琦……算了, 你带上吧,还有你的朋友,也带上吧。”

    她担心看到陆文琦和靳誉蓁两人来的话,会很尴尬。

    靳誉蓁轻声应下,“祖母,我那个朋友…明天再说吧。”

    靳月澜敢肯定,这世上再没人比她更了解靳誉蓁了。

    这么片刻的犹豫,她即知靳誉蓁有话想说,“蓁蓁有心事?”

    靳誉蓁道:“祖母,我想带一个朋友来见您。我想……”

    靳月澜不知该说什么。

    她已经见过陆文琦很多次了,上次在三思山她还去了片场外,陆文琦当时正在跟剧组的编剧打架。

    “没关系,明天你带文琦来,我们有话坐下好好说。”

    靳誉蓁点点头,说:“好。”

    她回到自己房里,又问道:“祖母,竹怀留学的时候有认识简家的人吗?”

    靳月澜想了想,“好像有。”

    有一年她托朋友去看望竹怀,还给竹怀带了些礼物,她担心竹怀一个人过得不好,可仰光的事务繁杂,拖家带口在这边,轻易脱不开身。

    朋友回来告诉她,竹怀在学校交到了朋友,过得不错。

    “是京城人,姓简没错,叫什么我给忘了。”

    靳誉蓁提示道:“是简曦吗?”

    靳月澜蓦地想起来:“还真是。我这记性真是不中用了。”

    “哪儿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竹怀自己说不定都忘了。”

    “有这个可能,”靳月澜说:“今年她从仰光回来以后,也不见带什么朋友回家,或许不联系了吧。”

    靳誉蓁心中大约有底,便说:“我待会儿问问吧,祖母您早点儿睡。”

    靳月澜想起她的魔鬼作息,着实无奈。

    才多大的姑娘,过得跟个仙人一样。

    此刻她又不得不对陆文琦心存幻想。

    假如陆文琦能让靳誉蓁变得稍微活泼些,她们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再差还能比岑述更差吗?

    “我让小徐帮我读国际新闻呢,再过半小时我就睡。”

    靳誉蓁看了看时间,不算太晚,于是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结束通话。

    宅院内,月色清冷,池水寒凉。

    靳月澜披着绒毯,摘下眼睛,将纸笔放在一旁,“小徐,你有没有发现蓁蓁最近不太一样了?”

    岳徐对此深有同感,“蓁蓁变得活泼了。”

    倒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的活泼,而是情绪更饱满了。

    变得更像本来的她了。

    今早她在公司看到靳誉蓁时,发现这种变化更为明显了。

    靳月澜纳闷:“会不会是因为文琦呢?”

    岳徐吃惊。

    会是吗?

    似乎是的。

    可她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陆文琦的作用直到现在才发挥出来吗?

    印象中她们二人的关系在高中时期就很好了,到大学时更是亲密无间的程度,有次还醉倒在一块儿聊理想来着。

    “明天她们一起来的话,祖母您再问问。”

    靳月澜叹气:“唉,不了,刚刚蓁蓁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像小时候那样,如果真是因为文琦,那我会好好感谢她。”

    岳徐赞同地点头。

    最近靳家的情况变好许多,不求十全十美,此刻即是圆满。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靳誉蓁喊她那声‘小徐姐’,真像个小妹妹。

    怪可爱的。

    在今天之前,她绝不可能把可爱两个字跟靳誉蓁联系起来。

    ***

    家里只有两间客房,同样想留宿的陆文琦犯难了。她睡哪儿?

    沙发?

    不过还没等她纠结,助理打了通电话来,她得赶回剧组去忙了。

    靳誉蓁好奇:“我还以为在剧组导演最大,没想到你也得随时待命。”

    陆文琦叹息一声道:“这戏刚开拍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是去当牛马的。”有投资人和平台压着,她的悲惨没人知道。

    好在投钱最多的是靳誉蓁,她至少守住了导演应有的权力,选角方面没准许平台塞人。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又戴上墨镜和帽子,匆匆离开了。

    这么一来,家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平时这个时间,靳誉蓁已经睡了。

    但今晚没有。

    靳竹怀去房间洗澡时,她和聂蜚音坐在客厅,当着聂蜚音的面翻起一本五年前收到的相册。

    聂蜚音呼吸一滞,眼神无处安放。

    她不知道靳誉蓁是什么意思,有很多事她们彼此没有明说,而此刻,好像是个好机会。

    她愿意把自己剖开了讲给对方听。

    五年前是怎样叛逆地跟着拍摄队伍去了西南,又是怎样哭着回来。

    靳誉蓁找出一张照片。

    是聂文霜偷偷给宁岁的那张。

    “这是你的吗?”

    聂蜚音看了眼,瞬时呆住。

    这张照片她一直藏在家里的。

    靳誉蓁只问了一句:“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第63 章“我越来越喜欢她。”

    ◎鼻息缠绕在一起,被吻的不止唇,她有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

    可聂蜚音始终没能张口说一个字。

    眼眶逐渐酸胀起来, 过往那些失败的追逐,黯淡无光的情感,错失的几年时光, 都像巨石堵在心口。

    她当着靳誉蓁的面, 哭了。

    靳誉蓁隐约明白她为何掉眼泪,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湿热的泪落在她指上, 她如同被烫到,一只手颤了颤, 想也没想就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就在昨天, 她也为此伤感过。

    假如能早些认识,彼此相处的时间不就能多几年?

    人生一世总共就那么几十年而已。

    相见恨晚。

    她会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聂蜚音。

    这是天大的遗憾。

    更是命运的残酷。

    感怀良多的同时, 她揽紧聂蜚音,下巴在她发上蹭了蹭, 说了声:“没事, 时间还长。”

    她的声音这么轻柔,温热的呼吸都像盛夏夜里的风一样,萦绕在耳畔,聂蜚音的眼泪瞬时掉的更狠。

    靳誉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音, 谢谢。”

    室内的灯光与她的话音一样柔和, 聂蜚音没有哭出声来, 害怕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这是她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她很多次做梦,都会梦到靳誉蓁喊她‘阿音’。

    愿望成真的时刻, 她却怀疑是幻觉。

    等到她止住泪, 从靳誉蓁怀里抬头时, 撞上一道幽微的视线,靳誉蓁将那张照片放在桌上,指腹给她擦干泪,莫名问了句:“哭好了吗?”

    从刚才到现在,聂蜚音没说过一个字,此刻张口时,嗓音不免沉闷些:“……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那只给她擦泪的手就将她的下巴抬起。

    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情景。

    鼻息缠绕在一起,被吻的不止唇,她有一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下意识抬手扣住对方的肩,想争取呼吸的空隙,手腕却被抓住,诊脉一样,靳誉蓁的指腹压在她脉搏跳动的位置。

    聂蜚音急促地喘气,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有人在。”

    她说的是竹怀。

    靳誉蓁像是理智回笼,短暂地偏离她的唇,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的侧脸,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

    “照片上的人是我,对吗?”

    靳誉蓁执着地又问一遍。

    这时候,沉默似乎更需要力气,而聂蜚音浑身失力,眼帘挂着未干的泪珠。

    “是……就是……”

    那一天,雪山上方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天空低的可怕,她拿相机拍到心上人抬手触摸天空的动作,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五年之久。

    ……

    靳竹怀洗漱完,换了睡衣出来时,桌上的相册已经被收起来,两人相对无言,很安静。

    靳竹怀看到聂蜚音的眼眶还泛着红,便多留意几眼,发现聂蜚音一直在躲避靳誉蓁的眼神,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就这么会儿工夫,这两人难道吵架了?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可为了防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她故意将电脑带出来,在客厅办公。

    一直到十点多,靳誉蓁去洗澡,聂蜚音也回了房。

    靳竹怀还是不放心,依旧在客厅坐着,只要这两间房有任何动静,她随时都能知道。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事。

    微信也是可以聊天的。

    ……

    聂蜚音又发了一些旧照片过去,靳誉蓁本就打开她的聊天框,思考该怎么起个头,她今晚必定不能像往常一样早睡了,比起睡眠,她更想和聂蜚音说说话。

    收到照片后,她一张张点开看,记忆又被拉回五年前,那个得了雪盲症的冬天。

    那天早上落雪,下午时,道路上已经干干净净。

    靳誉蓁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疾劲的风几乎能够将人托举,她能够想象到那个地方的广阔,世俗眼中的荒凉并不能概括那样的风景。

    她们到达县城后,坐着法院的车去到酒店。

    囚车里,有个人一直扶着她的肩膀,她隐约感觉到,那双手纤瘦但很有力量。

    团队为了照顾她的情况,将她和央宗安排到一间房。

    大概是藏历新年的时候,央宗回家去过节,聂蜚音便和她住在一起。

    那天晚上,聂蜚音睡得应该不安稳。

    她当时只知道这是团队从学校招来的志愿者,便自以为年长,安抚几句。

    聂蜚音说想洗头发。

    她担心高反问题,所以拿自己带的按摩梳给她梳头发。

    那时候她不懂女孩的细腻心思,手里握着对方的头发,只记得细润的触感和香润的味道。

    她将照片全部保存下来,鬼使神差发过去一句:

    “你还想再聊聊吗?”

    聂蜚音收到消息后,心念一动,起身出门。

    可当她开门时,在客厅办公的靳竹怀听到响动,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聂蜚音道:“……”

    为什么有种做贼的心虚?

    因为先前的吻,她整张脸还滚烫的厉害,担心被瞧出端倪来,便又将门关上。

    这显然是当贼的表现。

    靳竹怀视线冰冷,又回忆起那只飘花手镯,唇抿紧了。

    不带任何偏见来看,聂蜚音为人自是没得说。

    但很遗憾,她对此人有极大的偏见。

    当年她和靳绣在马来时,无意间得到一串贝壳项链。

    珠串拥着贝壳,色彩相衬,漂亮极了。

    靳绣说:“贝壳是祖母,珠子是竹怀和蓁蓁,线是我。”

    哪怕线消失了,珠子还是还拥在一起,陪伴贝壳。

    靳竹怀如是想。

    聂蜚音回过去一条消息:

    “你姐姐在外面。”

    靳誉蓁开门看了眼,果然又和靳竹怀四目相对。

    她讶异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还要工作这么晚吗?”

    靳竹怀给了个挑不出破绽的理由:“吃晚饭缓了会儿,好多了。正好我要跟你说件事儿,你过来看看这个。”

    靳誉蓁出门,视线在对门停留几秒,去沙发边坐下。

    “中宝协的会,主题是数字化品牌建设,我看了几个方案,最后留了这两个,你参谋参谋。”

    靳誉蓁犹豫了几秒,还是仔细看完了。

    自从高谊的事之后,她和竹怀算是将家产一事摆到明面上说了,她们之间应该不会就此再产生任何误会。

    中宝协的会,当然是祖母和竹怀去参加,她不会到场。

    一来她最近也在忙自己的藏品展,连展览现场的场域设置都做的差不多了,二来她如果不去,外面的流言会少很多。

    这对她们双方都好。

    “我看不出来,你觉得呢?”

    靳竹怀说了自己的想法,靳誉蓁听后道:“有道理,反正有那件矿标藏品镇场子,别的都是锦上添花,没那么重要。”

    靳竹怀点了点头,正要说点别的,一抬头才发现她今天似乎化了妆。

    皮肤格外清透,两道眉柔和自然,不同之处在于,眼皮上有层淡淡的眼影,睫毛卷翘,一双眼愈发有神。

    但没涂口红。

    可能是吃饭的时候擦掉了。

    靳竹怀想忽视都不能。

    她知道蓁蓁平时不大会化妆,除非有宴会之类,才肯费心思打扮。

    今天,今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靳竹怀再没想下去,“去睡吧。”

    靳誉蓁听她的话,起身回房。

    但她没睡,而是和聂蜚音微信聊天,一直聊到十二点。

    ***

    次日早上,本该按照昨晚的打算,带聂蜚音一起回家,可陆文琦打电话来,说要补戏,所以只好作罢。

    去靳家意味着什么,聂蜚音当然知道,可是如果她舍下工作跟靳誉蓁一同过去,被靳月澜知道的话,印象分应该要大打折扣了。

    她听说靳月澜更欣赏上进的年轻人。

    总归遗憾,靳誉蓁送她出门时,对她说:“下次家宴我们约时间一起过去。”

    聂蜚音没想到她会这么重视,立马应了。

    不过碍于靳竹怀在一旁,没多表现,用一种只有彼此能意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的脸颊又漫上一层红。

    靳誉蓁看到后,唇边带上笑,用一种怜爱的语气说:“有空打我电话。”

    聂蜚音点头,恰好陆文琦又打电话来催,她便匆匆离开。

    没有她在,靳竹怀的面色就好看多了。

    回家的路上,她问靳誉蓁:“为什么会想带她回家?”

    靳誉蓁坐在她身旁,默了两秒,说:“竹怀,我想跟她在一起。”

    司机在前面开车,中间有隔板。

    靳竹怀腿上还放着一叠看了无数遍的资料,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愣住,指腹按在纸上,却像被刀割了一样,疼的可怕。

    “……在一起?”她疑惑地问了一句:“我没太听懂。”

    靳誉蓁转过头时,眉梢眼角尽是柔和,“我越来越喜欢她。”

    靳竹怀知道,她从不说这种玩笑话,一旦说了,必定是十分认真的。靳竹怀缓缓闭眼,迟迟没有回应。

    但靳誉蓁好像也并不需回应,在手机里翻出昨晚保存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等靳竹怀调整好心情时,就看到她坦然自若的模样,心生好奇,“为什么?”

    靳誉蓁关了手机,想了好一会儿:“原因太多了,总之结果就是这样,很确切。”

    靳竹怀不解:“可你们才认识不久。”

    靳誉蓁对此很有表达欲,说道:“高中的时候,她……”

    靳竹怀明白了:“她那时候就喜欢你?”

    靳誉蓁到底还是不太好意思,只点了点头。

    靳竹怀辩道:“可她现在不一定还喜欢,你是因为感动才想和她在一起吗?那如果她不喜欢你了呢?”

    靳誉蓁很笃定:“不是感动。至于说她不喜欢我,我想我会有办法的。”

    靳竹怀良久不言。

    她没见过这样的靳誉蓁。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64 章姓聂

    ◎但当事人已然情根深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靳月澜正在看股市行情,桌上还放着纸笔,不时写写画画, 岳徐一直在边上盯着, 偶尔补充两句。

    宁芳和宁岁则是各自歪倒在沙发上,没骨头一样躺着。

    见两人回来,宁芳率先挣扎着爬起来, 有气无力地道:“早说你们回来这么晚,省的我六点就过来等, 吃个早饭而已, 整得好像什么领导会晤一样,麻不麻烦。”

    靳誉蓁心情好,懒得和她吵架。

    靳竹怀心情不好, 也懒得和她吵架。

    靳月澜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落在她身上。

    目光带了几分威严, 语气却又有几分无奈:“芳芳, 你现在说话越发没分寸了,你出门看看,哪家的长辈像你一样,成天跟小辈过不去?瞧瞧你的坐姿,哪有这么不端正的人?”

    宁芳被她指责的脸上无光, 四下里一瞧, 拉着宁岁同归于尽, “妈,你光说我不说她?”

    靳月澜实在服她, “你跟岁岁比什么?她才刚毕业, 享几天福怎么了?”

    宁芳很受伤:“行, 行,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干什么都是错的,这饭我不吃了,以后也别叫我!”

    说完,她狠狠剜了宁岁一眼,如果不是靳月澜盯着,她走的时候绝对会揍宁岁一顿。

    宁岁很冤枉,她这次是真的无妄之灾。

    靳月澜哂笑,“别管她,她还能真把自己饿着?”

    宁岁道:“……”

    那必然是不会的。

    她也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靳誉蓁跟前儿,“你看我妈是怎么对我的,今天我得好好防着,她一定把这口气撒在我身上。”

    靳誉蓁看到她腕上的转运珠,一想到宁芳去求这颗珠子的艰辛路,靳誉蓁便感触良多,“那你就跟婶母道歉去。”

    宁岁后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现在去?那就是送死,我在公司已经够难了,怎么到家还要受苦受难啊。”

    靳誉蓁把手放在她头顶,将她的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团,“懂什么叫受苦受难啊你。”

    靳月澜笑着说:“行了,快去吃饭吧,小徐,你把芳芳叫来,省的她记仇。”

    岳徐听她的话,去寻宁芳了。

    几人先一步到达餐厅,靳月澜刚坐下就想起件事来。

    “蓁蓁没带文琦来吗?”

    她昨晚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能说服自己接受陆文琦以另一种身份到来。

    靳誉蓁解释说:“她被剧组叫回去了,还有个朋友也被叫走了,不然今天早上肯定很热闹。”

    靳月澜听出几分隐藏的意思来。

    好像,她是在惋惜另外那位朋友不能到来。

    靳月澜意会到什么,前些天淤在心中的忧虑消散不少,问道:“是谁啊?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

    靳誉蓁说:“就是陆文琦这部戏的女主,姓聂。”

    她这么一提,靳月澜很快想起来了。

    聂蜚音这两年也算是娱乐圈里少见的高口碑年轻艺人,平时也很低调,虽然网上说她和岑述有过节,但显然这两人的发展路线是不同的。

    “原来是她,我之前见过她姥姥,也算是缘分了。”靳月澜这么说着,同时留意靳誉蓁的反应。

    靳誉蓁唇畔含笑,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靳竹怀突然搭话:“聂家在京城扎根,聂蜚音演戏估计是为了知名度,她有说什么时候离开洮州吗?”

    这个问题靳誉蓁还没想过。

    靳月澜说:“听人说那姑娘戏挺好的,不是科班能演到今天,说明有天赋,应该会长期发展吧。”

    显然,靳月澜对待任何事都信奉长期主义的哲学。

    靳竹怀见状,不悦地将眉蹙近,“岑述不也演了五年。”

    靳月澜道:“……”

    她取下眼镜放到一边的架子上,疑惑地看着靳竹怀:“不是在谈聂家小姐吗,怎么提起岑述了?”

    她们都知道,岑述曾让靳誉蓁伤心,所以平常谈话时总避着不提,今日竹怀也不知怎么回事,说话有些冲。

    就连宁岁手里都捏了把汗。

    经验告诉她,只要岑述的名字出现在餐桌上,大约就要上演一场争吵。

    之前一直如此。

    她猜不透靳誉蓁的想法,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喜欢岑述这么久,但是她知道一件事,少提岑述这个人,靳家会无比和睦。

    连她都悟到的道理,竹怀会不知道吗?

    算了,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她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了,还是安安静静当个观众比较好。

    意料之外的是,靳誉蓁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袒护什么,反而理智的过分,“岑述她天分一般,聂蜚音跟她不一样。”

    一桌人都没说话。

    靳月澜隐隐知道了什么,笑了笑,说:“先吃饭,待会儿你们都要去上班,忙着呢。”

    没多时,岳徐回来,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的宁芳。

    靳月澜又是一哂,“快过来吃饭吧,闹什么脾气?”

    宁芳冷哼一声,到底还是顺从坐下了。

    接下来再没谈别的,靳月澜只说了中宝协的会,将大致情况知会一声。

    宁芳听完才算明白,这下是要尘埃落定了。

    靳家是靳竹怀的了。

    于是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靳誉蓁。

    好歹也是个有能耐的人,怎么败的这么快!

    这让她该如何应对?

    奇了怪了,靳誉蓁就没有一点欲望吗?

    她难道就不想上顶峰?

    可话又说回来,靳誉蓁再怎么消极,到底还经营了一个挺有名气的藏品店,发展也算不错,体体面面的。

    可她呢?

    宁芳不甘心。

    吃完饭后,一家人各自散去,靳月澜却将宁芳单独留下,两人去到庭院,正好太阳升起来,院里撒下来一片暖融,靳月澜让宁芳坐在自己身边。

    “中宝协的事,你怎么看?”

    宁芳心里泛酸,只是不想太失体面,所以没有撂脸色,“妈,你和竹怀准备参会的时候都没告诉我,我还能有什么看法?你问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靳月澜看她就像看个小孩一样,“芳芳,你觉得我薄待你了?”

    宁芳惊于她有此一问。

    不然呢?

    她都没分到什么资产,还不算薄待?

    靳月澜看清她的脸色,笑而不语,朝岳徐道:“拿给她看看吧。”

    岳徐随时待命,将一份文件给了宁芳,解释道:“祖母的意思是,接下来宁总可以接手这部分业务,之后可以管理整个事业群。”

    宁芳呆怔住,接过文件时还有种不切实际的飘忽:“……您认真的?”

    靳月澜无奈道:“不然呢?”

    宁芳道:“……”

    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先前她都快把夺家产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可靳月澜始终不为所动,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惊喜出现?

    她不想把自己的真实面目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很矜持地说:“我不知道您这么信任我,您放心,我接下来一定用心,让靳家更上一层。”

    靳月澜又是一笑,没说话。

    宁芳走后,岳徐才道:“祖母,您真的不派几个助手给宁总吗?”

    靳月澜意味深长地道:“名单给她,让她自己挑吧,我猜不出半个月她就要叫苦连天了。”

    岳徐道:“您的意思是……”

    靳月澜叹声气:“难道你也以为我是不想给她财产吗?她就是享福的性格,干不来这些麻烦事儿,我直接说的话她也不信,既然这样,就给她机会去闯闯。”

    岳徐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道理。

    宁芳可能以为拿到靳氏的权意味着躺平收钱,其实等着她的是起早贪黑和无数阻碍。

    这是靳月澜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也是为了让宁芳心里平衡。

    ***

    靳誉蓁回到藏品店后,还没和付皎聊两句话,果园的李香打电话来,说白白的情况不太好,兽医没辙。

    白白是靳誉蓁第一次下乡助农的时候碰见的小狗,对于她而言,白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付皎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二话没说拿上车钥匙,和靳誉蓁一同往果园去了。

    快到目的地时,靳誉蓁远远看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电动车,和旁边一脸阴郁的简曦。

    她差点以为看错了。

    简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

    剧组不是正在赶工吗?她想带聂蜚音回家吃顿饭都没时间,简曦算是剧组核心人物,竟然有空在这边溜达。

    付皎瞧见她的反应,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认识?”

    靳誉蓁道:“她是简曦,算是聂蜚音的……表姐?”

    付皎自从得知她对聂蜚音的想法后,到现在还在接受的过程中。

    她想不通,但当事人已然情根深种的模样,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既然是聂蜚音的表姐,看样子得伸出援手了。

    她慢慢停车:“要载她一段儿吗?”

    靳誉蓁想起昨晚靳月澜说的话。

    如果简曦和靳竹怀认识的话,为什么这几年从来不出现?

    直觉告诉她,简曦有问题。

    车窗摇下去,她朝那边望去。

    简曦察觉后,转过头来看,大约是看清她样貌的一瞬,眉毛耷拉下来,不大喜悦。

    付皎喊了声:“要帮忙吗?”

    简曦微微眯眼,望着靳誉蓁,回答付皎的问题:“不需要。”

    付皎皱眉,到底没说什么,扭头问靳誉蓁:“怎么办?”

    靳誉蓁微笑:“她说不要那就不管了,我们先走。”

    付皎舒坦了,关上车窗,驱动车子。

    “她看着傻傻的,来这边为什么要骑电动车?态度还那么横。”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65 章“她没有。”

    ◎阿音也不想言而无信吧?◎

    简曦艰难地推着电动车走到视野宽阔的路边, 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一言不发地盯着那辆纯白urus离开的方向。

    前天农业频道播了果园的公益晚会片段,靳誉蓁在网络上又火了一把, 故事的走向与她的安排背道而驰。

    这个世界的发展脱离了她的笔。

    作为创作者, 她的思路是灵活的,所以预约了果园参观的时间,打算从这里寻找到答案。

    既然故事的偏离和靳誉蓁有关, 她就要弄清楚靳誉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角色不服从笔者,确实是让人难过的事。

    电动车坏在路上, 靳誉蓁又恰好路过。

    合理来说, 她应该搭车。

    可她一肚子气,没法和这个坏事者共处一车。

    打了通电话出去,找人来接, 然后她开始思索。

    理理时间线,这时候早就是女主为理想殉葬的时候了。

    可她的女主正在干什么?

    困于芝麻大点的情爱里不能自拔。

    不应该是这样的。

    竹怀必须…是一只仁慈又孤独的狮子。

    她要清理这个城市的背面, 紧接着遭受到打击, 明白世界的秩序不会因她而重建,再如悟道一般死去。

    可是不知何时起,故事彻底失序。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当年靳家准备举家回洮州时,靳炳出了事, 给靳家出了一道难题。

    那次, 她计划让靳誉蓁被靳炳杀掉。

    如此一来, 竹怀就不会有奇奇怪怪的牵挂。

    但她失败了。

    这只能怪靳炳太无能。

    一个成年人,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只要有一个节点偏离正轨, 之后的一切都不会顺利。

    她用了那么多办法, 都没法抹杀掉靳誉蓁这个角色。

    看来得换个策略才行。

    真是可恶。

    ***

    付皎看着这只白狗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眉头一颤,“演的吧?”

    靳誉蓁劝道:“少说两句,白白情绪不好。”

    付皎觉得好笑:“得,我连它都比不过了。”

    靳誉蓁拍了拍白白的脑袋,“皎皎,白白真的好通人性,只不过是看到了上次想领养它的人,就以为我们要把它送走。”

    付皎凭借自己微薄的心理学知识,评价道:“这种情况,应该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听人说宠物的性格随主人,难道我也很没安全感吗?”

    好像是。

    每晚睡觉前不看一眼银行卡余额,她都不敢闭眼。

    靳誉蓁叹了声气。“白白是有点敏感,你以后别老说它脚臭了。”

    付皎还没回应,趴在沙发上的白狗却将脸色耷拉下来,有样学样叹了声气。

    靳誉蓁道:“……”

    付皎笑道:“这次是你提的。”

    她保证道:“我以后再不说了,给狗买一个心理疏导课太贵了,咱们还是省点儿吧。”

    不一会儿,宠物心理师来了,为了不影响疏导效果,她们两人去到外面。

    李香开着电动三轮过来,车厢里放着许多西山应季水果,给两人分了。

    靳誉蓁顺便问了直播的事。

    李香说:“账号搭建的差不多了,请的都是本地人,运营方面还需要完善一下。”

    靳誉蓁说:“既然是助农,那工作人员都请本地人比较好。”

    西山算是洮州最贫穷的地方了,年轻人被迫离乡,老人们守着满山的果树卖不出去,一年劳作下来,几乎赚不到钱。

    这片果园对于西山的意义重大。

    李香把车往前开了一段,从后视镜看到她的面容。

    沉稳寡言,温慧明润,仿佛永久地远离世间疾苦。那年她跟随扶贫团队来到乡里时,李香还以为是作秀。

    她下车,将车厢里的东西全部搬到靳誉蓁的车里,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靳誉蓁主动问:“是碰上什么难处了吗?方便说的话,我会尽全力帮忙。”

    李香更加感激,犹疑片刻,说道:“我们乡里一大半人的生活都变好了,但……”

    她其实很不好意思再向靳誉蓁说这些,可自己确实没辙,又不愿意同乡的人漂泊在外,辛苦讨生活,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开口:“有个姑娘,她虽然没上什么学,但这几年到处工作,能力是有的,拍照拍的好,对直播这方面应该也挺了解的,她在外面打工,把家里的奶奶接到洮州的养老院,压力确实挺大的。”

    靳誉蓁想了想,说道:“那你联系她了吗?听起来她很适合加入西山的运营团队。”

    她这么说便是答应了。

    李香更加感动,“我想先问您的意思。”

    靳誉蓁道:“我的意思不重要,西山能有今天,最辛苦的是你们,我出的那点力不算什么,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李香急忙摇头:“您不能这么说。”

    被当成透明人的付皎在这时出声:“所以呢?没我什么事了吗?”

    李香失笑。

    本来挺煽情的气氛,有了付皎的参与后,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可能,我们付老板人美心善。”

    付皎给她一个白眼,“那你为什么区别对待,挑果子都不给我最好的。”

    李香拆台:“我把最好的给靳老板,靳老板最后不还是给您了?”

    付皎道:“……那确实是。”

    这么串下来,她好像没吃亏。

    付皎心里舒坦了。

    这时,医生从屋里出来,提出找主人聊聊。靳誉蓁被叫过去。

    现下已是深冬,洮州的天气比往年好转许多,初雪过后,晴天很常见。

    阳光倾洒,靳誉蓁站在小楼前的台阶下,面容严肃,发丝都浸了光,对面的医生不知说了什么,她认同地点头,卷曲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李香看了许久,不禁感叹:“我没见过像靳老板这么好脾气的人,她好像永远不会生谁的气。”

    有时候温柔不是非得言笑晏晏,这种润物无声的宽容才会使人沉溺。

    付皎望着那道亭亭身影,抿了抿唇,语气十分含蓄地说:“那是对一般人,如果换了……算了,那都是聂小姐的该面对的事。”

    李香不解:“聂小姐?”

    付皎看她一眼,并不透露,而是自顾自上了三轮车,“我连兰博基尼都能开,不可能驾驭不了三轮儿,你帮我看路,我试着倒车。”

    李香赶紧去帮她,将刚才的对话忘了个干净。

    心理师离开后,靳誉蓁就去安抚白白的情绪,心想要不要带这只狗回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医生说白白缺少陪伴,又是条有智慧的狗,容易产生失落感。

    付皎练完车回来,看到白白枕在靳誉蓁腿上,心里不是滋味,“你现在都不和我睡一张床了,为什么它可以?”

    靳誉蓁神情无语,但语气又十分柔和:“它就是条狗,你为什么要跟它比?”

    付皎坐到她身旁,抬手时,腕上的绿玉髓手串莹润光亮,衬得肤色细腻白嫩,“说的也是。但我真的挺庆幸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上陆文琦,我一定会在暗处关注你们,永远。”

    靳誉蓁边笑边摇头,“陆文琦又怎么你了?”

    付皎一本正经:“你不懂,我们俩都是你的朋友,那你说为什么友情变质的时候,你选择跟她变?跟我变不行吗?”

    靳誉蓁道:“……我是真的不懂。”

    经过慎重考虑,靳誉蓁还是没有带走白白,因为这条狗习惯在果园四处跑,带去家里的话,面对那么小一片地方,可能更得抑郁。

    于是中午吃饭前,靳誉蓁和付皎又开车回去了。

    她们刚走,来‘参观’果园的简曦便到了门口。

    ***

    到店里后,靳誉蓁先是看了一遍藏品展览的事宜,然后给聂蜚音发去一条消息。

    聂蜚音很快回过来。

    中午还在补戏,不能见面。

    靳誉蓁看到消息后,上扬的唇角耷拉下来,又回了句:晚上去找你。

    她一心惦记着聂蜚音,根本不知道今天有个什么平台的盛典,更不知道岑述在盛典上讲了一段话,此时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引起小范围讨论,岑述的新公司又是营销界一把好手,利用相关热点引流,顺利爬上各大社交平台的榜首。

    盛典上,岑述穿了身真丝钻花连衣裙,手上戴着玫瑰缎带蓝宝石戒指,这身行头足以证明新公司对她多么上心。

    她的妆容与先前完全不同,浓妆变淡,眉毛画的细长婉约,鼻梁秀挺,举止得体,突然有种历经千帆的平和。

    她先是公式化地感谢了许多人,最后莫名其妙说了一段话,大致意思是她曾经的日子极其窘迫,导致她对人生丧失了信心,但是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她拥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正因为那个人,她才得以站在华丽缤纷的舞台之上,讲述有关自己的一切。

    她先前陷入舆论危机,年末出席活动多说两句心里话也能理解,但问题在于,她的这番话指向性过强,就差报出靳誉蓁的大名了。

    靳誉蓁平常甚少看网络信息,她闲暇时做的最多的事是在禅室打坐。

    但付皎不是。

    因为岑述带靳誉蓁上过一次热搜,所以付皎一直防备着,还托孙律师做了舆情监测。

    不过岑述的公司有点嚣张,明知如此,还是做了这么大一场营销。

    头是铁做的吗。

    靳誉蓁正在把玩一个青玉描金笔洗时,付皎沉着面进了模拟展览室,气冲冲地坐下。“靳老板,你要不要上上网。”

    靳誉蓁小心翼翼放下笔洗,摘掉手套才朝她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付皎把手机给她。

    靳誉蓁略扫了眼,沉吟半晌,说:“岑述新签的公司运作的?”

    付皎道:“显然是了,这家公司出了名的会营销,哪怕是个糊人也能炒成三四线,何况岑述身上本来就有不少争议。烦死了,又让她吸到血了。”

    她气的不行,可看到靳誉蓁一脸平静,不怒不恼,就更不解,“我的大老板,你真的不担心吗?岑述跟聂蜚音什么关系你不清楚?这要让聂蜚音看到,啧,靳老板,你要失恋了。”

    靳誉蓁说:“我晚上去找她。”

    说完,她转身要走。

    付皎跟在后面喊她:“现在干嘛去?”

    靳誉蓁没回头:“反击。”

    ***

    得知这件事时,简曦刚刚以投资人的身份参观完果园。

    网络上甚至有了靳誉蓁和岑述的CP粉。

    简曦一开始觉得匪夷所思,这都能磕?但不多时她想明白了,豪门千金和女明星,的确有那么一丝带感。

    看到评论区那些夸张的言论,她不禁冷笑出声。

    能磕起来的都是圈外人,熟悉舆情的都知道,这是明晃晃的吸血炒热度。

    反正她现在没办法让靳誉蓁消失,倒不如趁机作乱。

    她不好过,靳誉蓁肯定也不能好过。

    这是简曦做人的原则。

    她找到几个营销号,打算买些通稿。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网上舆论发生逆转。

    原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岑述身上,有骂她的,也有心疼她的,总之都是热度,岑述还因此涨粉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舆论突然不对劲起来,很多人开始心疼靳誉蓁,又说靳誉蓁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这件事,着实是体面人,岑述对这么好的人还忍心吸血吗?

    看到这些言论时,简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社交平台上有人分享了靳誉蓁的行程,说她要开展览。

    算是变相宣传。

    突然间,靳誉蓁的名声有了两级反转,连她很久不用的账号都开始大规模涨粉,无形之中立了个温柔体面的人设。

    简曦酸的牙疼。

    这都行?

    看来靳誉蓁还是玩转舆论的好手。

    过往小瞧她了!

    简曦胸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招待她的工作人员心生疑惑,为什么参观完果园之后就气呼呼走了呢?是因为投资不起吗?

    ***

    付皎一开始以为这次的事很棘手,当对手太没脸没皮时,打一巴掌都嫌脏手。

    但靳誉蓁隔空给了对方一巴掌。

    就在刚刚,叶芸接到好几个咨询电话,都是藏品届新晋的财神,看样子不久之后的藏品展览会有意料之外的成效。

    靳誉蓁换好衣服出门时,付皎靠在门边逮住她,说道:“我总算知道岑述是怎么火的了。但我知道了,聂小姐肯定也知道了,蓁蓁,你保重。”

    靳誉蓁眉头蹙近,系扣子的手无意识顿住,表情看似平静,可细微的动作泄露了她的内心。

    “我会好好解释。”

    付皎散漫地靠在墙边,幸灾乐祸地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靳誉蓁冷静地看了她一眼。

    付皎连忙站直了,做出个求饶的手势:“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抓紧点儿去找人吧,不然女朋友要没了。”

    靳誉蓁再没和她纠缠,自己开车去了剧组附近。

    她已经给聂蜚音发过消息了。

    没收到回复。聂蜚音应该在拍戏,她这么猜测,唇却抿紧,更用力地握紧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毫无节奏地敲击。

    好在,她到时剧组还没下戏,大冷的天,聂蜚音还穿着蓝白校服,风将衣服吹的鼓起,可她的身影还是那么纤瘦。

    靳誉蓁从车里拿到一件羽绒服,便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

    她并不太懂戏,只是远远看着聂蜚音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有轰鸣之声。

    下戏之后,聂蜚音闷头朝这边跑来,轻盈似一缕烟那样,靳誉蓁张臂,很自然地将羽绒服套在她身上,问她:“冷吗?”

    聂蜚音鼻尖冻得通红:“现在不冷了。”

    这是一处山峰,拍的是埋尸戏份,她的戏是真好,靳誉蓁由衷地欣赏。

    山路上铺满落叶,车往下开去。

    车里的人默然不语。

    靳誉蓁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手上。

    那么一双漂亮的手,此刻冻得青紫不说,还在颤动。

    靳誉蓁没有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冷一热相触时,互相都感受到对方的颤栗。

    聂蜚音抬起头看她。

    “姐姐,是因为岑述吗?”

    靳誉蓁听到这话,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敛起眼眸,对她说:“我就不能想你吗?”

    聂蜚音如同溺水一样,呼吸顿住几秒,神情不住地错愕,手中传来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她从没听靳誉蓁说过这样的话,像是无奈,又像委屈。

    到这一刻,聂蜚音才终于对她们的关系有了实感。

    她说想她。

    于是她低下头,吻落在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她没有办法再问什么,只是难过。

    为靳誉蓁难过,为她们错失的那几年而难过。

    靳誉蓁感受到手背上的温热,唇弯了弯:“你们拍戏的地方离我家挺近的,今晚你想住我家吗?”

    聂蜚音说:“如果方便的话……”

    靳誉蓁回她:“怎么会不方便。”

    车停在一家餐厅外。

    两人进去坐下,开始点菜。

    聂蜚音看似平和,实际被握过的那只手发烧一样,烫的特别厉害。

    靳誉蓁等她选完菜,才问:“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聂蜚音乖顺点头:“我打算回的,陆导喊我去重拍。”

    靳誉蓁道:“是这样啊,我以为你生气了,担心了一路。”

    聂蜚音不知怎么说。

    回复一条消息当然用不了多少时间,问题在于她不知怎么回。

    假如轻描淡写回一句‘没事’,那显得她不在意,可如果回句情绪重的话,又会给靳誉蓁平添压力。

    对于岑述的行为,她肯定还是生气的。

    只不过这和靳誉蓁没关系。

    “姐姐,我不会生你的气,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靳誉蓁默然一阵,刚想说什么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靳老师?真的是你啊?”

    靳誉蓁一疑,这家店已经够隐蔽了,怎么还会遇上熟人?

    她转头一看,见隔壁前站着一个圆脸短发的姑娘,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蓝色长裤,像个学生一样,眼神中透着未经社会毒打的清澈。

    很眼熟。

    想了三秒,她忽地记起来,这个姑娘也是财经频道的记者,五年前她还是实习生,西南的拍摄团队里也有她。

    “前天杨老师说你联系过她,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今天就见到面了。”

    她的笑容明净,与五年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靳誉蓁起身和她打招呼,回道:“找杨老师问了点事。”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她也不能确定当初跟随团队去西南的京大志愿者就是聂蜚音。

    那晚打完电话后,她和杨彤约了顿饭,不过财经频道的工作太密,杨彤到现在也没能腾出时间。

    小姑娘又朝她一笑,随后视线落在一旁的聂蜚音身上。

    聂蜚音也认出了她,可现在这个情景,属实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小聂?这是小聂?”

    聂蜚音道:“……”

    她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你们还在联系啊?”小姑娘好奇又兴奋:“真好。”

    靳誉蓁并不想隐瞒她们的关系,但考虑到聂蜚音的职业,似乎只能避着不谈。

    小姑娘面对她时,总有种看领导的隔阂,对聂蜚音却很热情,当时她们两人还住一个房间,算是做了一个月的室友。

    她拉着聂蜚音说了很多,直到朋友找过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时候,菜也上齐。

    靳誉蓁察觉到聂蜚音没话了,频频望向对面,聂蜚音每次都回个笑容,仍旧没话。

    靳誉蓁暗暗琢磨,刚才她们聊天的内容并没什么不妥,为什么聂蜚音的情绪却突然变得低落了?

    难道刚才她说错什么了吗?

    可她刚刚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结账出门。

    靳誉蓁想拉她的手,但是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明明这个地方以前特别僻静,今天却接二连三遇上认识的人。

    靳誉蓁完全没有闲心和谁叙话,她只想知道聂蜚音在想什么。

    以前听说做演员的人内心都很敏感,她怀疑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却不自知,惹得聂小姐伤心了。

    肖嵘笑着道:“靳老板,好巧。”

    靳誉蓁跟她有过几次照面,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几个月前的品牌观察颁奖礼,不算有什么情分,顶多算是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已。

    她疏离地颔首,不打算应声。

    下午的热搜就有肖嵘的手笔,这笔账她会记着。

    肖嵘见状,心里也明了,不过站到这个位置上,谁都不会明面挑破什么。她转而看向聂蜚音,仗着都是圈内人,语气十分熟络,“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阿音。”

    她看了看腕表,语气和善:“阿音有空吗?”

    聂蜚音皱眉,刚想说‘没有’,靳誉蓁便代她回答:“她没有。”

    肖嵘轻一歪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问道:“你们还有约?”

    靳誉蓁盯着聂蜚音:“是。阿音也不想言而无信吧?”

    她对肖嵘这类人从来都是持远离态度的,说不上讨厌,但绝对不喜欢。

    可这会儿听肖嵘一口一个‘阿音’,心里着实来气,再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秒。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66 章动作轻柔。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宽敞的路口, 因为一段小小的冲突而变得逼仄起来。

    肖嵘面色僵住,细细思量靳誉蓁这句话的意思。

    在洮州这种圈子里,靳誉蓁的品性十分稀缺, 且不说没什么特殊癖好, 她甚至都不会随便挂脸。

    所以每当大家说岑述运气好时,肖嵘总认为这种结论有失偏颇。

    靳誉蓁确实只是‘撤资’,并未过多打击报复, 但对于岑述而言,她损失的何止是钱财和名气呢?

    接下来几十年、她都可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好人了。

    从今天盛典现场的发言来看, 岑述内心已然悔恨至极。

    可……

    肖嵘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稀奇, 好稀奇。

    她竟然看到靳誉蓁动气的模样了。说出去谁信。

    “既然阿音跟靳老板有约,我就不打扰了,来日方长。”

    她轻一颔首, 礼貌道别。

    靳誉蓁看她离去,面色终于不再紧绷着, 眉目也舒展不少, 对聂蜚音说:“那,我们回家去?”

    聂蜚音弯着唇,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回家吗?好啊。”

    靳誉蓁被她看的不自在了,低头一笑,与她一道上了车。

    聂蜚音全然没了刚才的自闭, 眉目神采, 在车上一直盯着她看, “我以前没见过你生气,刚刚肖嵘都没反应过来。”

    靳誉蓁偏过头, 躲开她的视线, “我等了一天才约到你, 她一上来就要打乱我的计划。我生气的时候很明显吗?”

    聂蜚音不住地点头:“特别明显,但……”

    她没往下说。

    靳誉蓁看了看她。

    回到家时,天色完全暗下,月色也被乌云掩的七七八八。

    电梯里,聂蜚音忽然问:“要是我跟肖嵘走了,姐姐会做什么?”

    靳誉蓁凝眸,“可你答应我了,今晚来这边。”

    聂蜚音继续道:“假设,我言而无信呢?”

    靳誉蓁思忖片刻,直到出了电梯才说:“你猜。”

    她好像无动于衷,聂蜚音道:“我还以为……”

    昨晚那个吻真是让她燃起一些缥缈的幻想,她真希望靳誉蓁能对她表现出强势的一面。

    有些事,她只敢想,不敢做。

    可如果靳誉蓁也不做,

    那什么时候做?

    她脑内正上演着无法言说的剧情,没注意靳誉蓁的表情,等她进屋后,连灯都没来得及开,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靳誉蓁下巴靠在她肩头,声音中含着丝丝缕缕的伤情,“可我们都约好了。”

    聂蜚音被她这么抱着,整个人陷在她怀中,有些飘飘然了,“我开玩笑的。”

    她侧过头,对上那双浓润的眼睛。

    客厅有盏夏布绣台灯,灯光昏暗,所以彼此看的并不真切,可有些情绪就在这样朦胧的时刻萌发出来,等双方回过神时,唇舌间满是对方的味道,聂蜚音整个人被箍住,后背游走的手滑至前方,覆上去后,动作轻柔。

    而她,浑身颤栗,不知是抗拒还是沉溺,手用力地抓紧靳誉蓁的肩膀。

    彼此都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指印。

    ***

    相关热搜很快被淹没在新的热点事件中。

    岑述期盼着能够接到靳誉蓁的电话,或是收到一条质问的短信,可是都没有。

    丘棠煮了面端过来,递了双筷子给她,“你真是不到棺材不落泪,人家估计忙着谈恋爱没空理你。”

    岑述不甘心,“你是说聂蜚音一直都喜欢蓁蓁吗?”

    丘棠专心吃面,不想理会。

    但岑述使劲扒拉她。

    她不得不回应:“是,但你也别恨人家,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跟别人没关系。”

    岑述今天已经伤心够了,不想再抱怨什么,“我有错我知道,但……你呢?最近薛澄工作的时候,周既商都在旁边跟着。”

    丘棠瞬间不语。

    以她对周既商的了解,想来是为了给薛澄安全感吧。

    上次在餐厅碰见之后,那两人小吵一架,现在想想还挺不好意思,她那天应该站出去,把话说清楚。

    “人俩感情好。”

    岑述惊讶,“你不难受?”

    丘棠转头看着她:“之前难受,现在不难受了。”

    岑述好奇:“为什么?”

    丘棠觉得她有点笨:“当然是因为赚钱了啊,你把我带到肖嵘这儿,我施展的地方多着呢,说不定明年就能拿下一套郊区别墅,我做梦都想住别墅。”

    岑述感觉她们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那周既商呢?你不喜欢她了?”

    丘棠说:“你这个问题有点越界,喜不喜欢都是次要,主要看我最想要什么。等明年我买了别墅,一定开个庆祝派对,等你看到我在派对上的开朗,就知道这个问题有多愚蠢了。”

    各有所求。

    周既商满足不了她,她也无法全心全意爱周既商。

    分开是最好的。

    岑述像是稍微有点明悟,“你是这么想的吗?那我呢?”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丘棠嘲笑她:“我哪里知道?反正我的建议你从没听过,我懒得再说什么了。”

    岑述于是沉默着,认真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她还想演戏吗?

    毫无疑问,是想的。

    可她要怎么继续往下走呢?

    靳誉蓁给的资源全都收回了,就连那个戏剧节也在今年正式取消。

    实际上靳誉蓁根本没想起来还有一个为她量身打造的戏剧节,当然戏剧节已经被靳竹怀取消了。

    她现在连见到靳誉蓁都成了奢侈。

    丘棠最想要的是别墅,所以能为此舍下周既商。

    那她最想要什么?

    奖杯?

    粉丝?

    钱?

    好像都不是。

    慢慢的,她想起来一件往事。

    那时候刚认识靳誉蓁,收到邀请的前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那一晚,她期待天亮,是因为第二天能见到靳誉蓁。

    因为睡不着,她五点不到就起来化妆了。

    她想要的是这种生活。

    期待着和某人见面,会因为某个人而烦恼,甚至于…彼此能负担对方的痛苦。

    丘棠见她发呆,便知道她又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此时劝也懒得劝,催促道:“快吃,吃完我还得洗碗,趁着今天的热度,我找几个综艺吧,别的不说,赚钱肯定是要紧的。就算你不想赚,也得给我赚,我指着你帮我买别墅。”

    第67 章“疼。”

    ◎“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晴久必阴, 月光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明天肯定见不得太阳了。

    说不定还要下场雨。

    洮州的天气实在没什么规律可言。

    屋里从头到尾只有那盏夏布绣台灯亮着,卧室里只闻得咽语吟声。

    对于两个经验空白的人来说, 实际上应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至少上网查查,以示尊重。

    有这个想法,是因为靳誉蓁贴在自己耳边, 吻的密密麻麻,她的身体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有预感,不出多时,她会迎来一个超出承受能力的、足以淹没她的浪潮。

    可事实上, 她失算了。

    当她提起力气抱住靳誉蓁的腰,以便两人贴合更紧密时, 靳誉蓁问了她一句:“接下来, 你想怎么做?”

    聂蜚音懵了许半天,蒸腾的清热逐渐冷却下来。

    她寻思该怎么回复这句话。

    每年过年时,她都要跟亲戚们对对联,有时候聂文霜也喜欢附庸风雅,说两句头尾不通的诗, 她也能应对自如。

    但这一刻, 她无能为力。

    “……问我吗?”

    她的一双手臂圈住靳誉蓁的腰, 始终没放开,可注意力在另件事上, 以至于忽略了此刻的姿势, 于是也没能发现靳誉蓁紧抿着唇, 困难地止住下一步动作。

    聂蜚音担心这次不成就没下次,大脑飞速运转。

    上一次这么过度用脑,还是高考写大题的时候。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能看到上方人的模糊的轮廓。

    她把心一横,双膝张开。

    贴合的程度,大概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形状。

    她没控制住出了点声音,再次张口时,嗓音压抑:“姐姐,你难道不想吗?”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去回忆细节时,才会发现这句话在这晚的起承转合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因为她在靳誉蓁面前装的乖巧无比,时时温顺,有些活络的心思藏的极深,说的通俗点,就是人设崩了。

    因为她问出这个问题时,仿佛拿到主导权,想要摆布对方似的。

    靳誉蓁的手落在她大腿上,“我明白了。是这样吗?”

    她动了几次,聂蜚音顿时睁大双眼,咬住唇。

    靳誉蓁大概掌握了要领,询问道:“能帮我解一下上衣扣子吗?”

    聂蜚音哪还有力气。

    颤抖着手,可怜地解了她的上衣。

    靳誉蓁说:“谢谢。”

    聂蜚音的脸烧热,堵着气将脸埋进她怀里,朝上面咬了一口。

    并不重。

    但靳誉蓁语气莫测地说了声:“疼。”

    视线相对几秒,靳誉蓁垂敛双目,目光往下。

    很快,她把头低下去,吻在她的唇上。

    聂蜚音不由自主将手放在她后脑,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沉入床榻中,身体绵软一片,仿佛周遭有碎浪起伏。

    第二天,聂蜚音还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可哪里知道靳誉蓁似乎比她还要无措,连看都不看她,洗手时两人指尖相触,她像触了尖刺,落荒而逃。

    聂蜚音在卫生间门口转过头看她。

    靳誉蓁背对着她:“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剧组。”

    聂蜚音挑了挑眉:“可我今天没排戏。”

    靳誉蓁道:“……那我就去店里看看展览的进度。”

    聂蜚音擦了手,朝她走过去,伸手去牵她。

    “我也去。”

    靳誉蓁垂在身侧的手被她握住,面颊立刻沁出团深红,“别。”

    聂蜚音故意说:“别什么?”

    靳誉蓁叹了叹气,终于转过身来,“……先吃饭。”

    聂蜚音看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不禁莞尔。

    这就不好意思了吗?

    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部戏拍到现在,聂蜚音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但陆文琦经常改戏,估计之后还会叫她去补拍,她准备以此为借口,继续留在洮州。

    聂文霜快放寒假了,前些天一直打电话喊她回家去。

    她一直拖到现在,将自己不能回去的原因归咎在陆文琦身上。

    聂文霜对陆文琦的印象分大打折扣,“这个导演为什么老是拖拖拉拉的,也不知道她怎么拍出那些剧来的。”

    聂蜚音毫不心虚地附和几句,就这么打发了她,早上一直待在藏品店里。

    到了中午时候,靳誉蓁应该放开了些,眼神不那么躲闪,坐过来时亦很淡定,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聂蜚音看了看时间:“你忙吗?我知道一家店,不过离这边挺远的。”

    靳誉蓁说:“不忙。”

    付皎进来的时候,聂蜚音正好接到薛澄的电话,去了外面。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靳誉蓁,皱着眉说:“你为什么对人家姑娘这么冷淡啊,不是在谈恋爱吗?人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都追到这儿来了,你连个笑脸都没有,躲躲闪闪的,别不是变心了吧?”

    靳誉蓁没法跟她解释,“我没有。”

    付皎断言:“你不知道!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交流。”

    靳誉蓁脸皮发烫,低下头翻手机,“你别说了,我会改进的。”

    付皎皱着眉,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反应?

    “好,我不说这个了,说说竹怀?”

    靳誉蓁恢抬头,“竹怀怎么了?”

    付皎说:“早上她把电话打到这儿,问你在哪儿。”

    靳誉蓁说:“我没接到她电话。”

    付皎疑惑:“我以为她打你电话没打通来着。”

    靳誉蓁摇头:“不是。”

    竹怀最近的情绪低迷,好像和她的事有关。

    她心想,是不是该找机会好好谈谈。

    年末快到祖母的生日了,她想带聂蜚音回家的。

    聂蜚音回来时,付皎猛地又想起另一件事,说道:“你那个展会哪哪儿都好,就是玉质文房区少了几件东西,趁还有几天时间,四处找找吧。”

    这件事叶芸已经说过了,靳誉蓁点头:“我想办法去找。”

    聂蜚音坐到她身边,问道:“文房吗?还缺什么?”

    付皎随口道:“一个白玉竹节纹臂搁,风格得统一嘛,再来个青玉镇尺,那就完美了。”

    聂蜚音暗暗记下,突然说:“姐姐,我待会儿回家去。”

    “回家?”靳誉蓁问:“现在就走吗?你都没吃饭。”

    聂蜚音微笑,“回去了再吃,姥姥说想我。”

    靳誉蓁点点头,“好,那我送你去机场。”

    付皎在一边看着,心下暗叹。

    果然她们靳老板还是适合跟这样的姑娘成双成对。

    看样子那间禅室要收拾出来了。

    到时候她一定求靳誉蓁把禅室交给她处理,她想在里面做菜,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店里的特色。

    聂蜚音走后,靳誉蓁去找了云满。

    自打在观里辟谷结束后,云满就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虚弱不说,连出门都不愿意了。

    靳誉蓁去她的店里时,她坐在最里间喝茶。

    喝奶茶。

    对面还坐着简曦。

    靳誉蓁微不可察地蹙眉,被迎进去后,先问了云满的近况。

    云满脆弱地说:“我算是没苦硬吃,证书拿到手了,心理又出问题了。”

    她就是个享乐的人,当时真是中邪了才会想去辟谷,一天到晚饿的抓心挠肝,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靳誉蓁以为她经过辟谷之后升华了,所以才隐居在店里,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倒让她不好意思道明来意了。

    云满到底是敏锐的人,不用说也能猜出,“你的展览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缺的?我这儿东西不多,有能用的上的,你随便拿。”

    靳誉蓁说了镇尺和臂搁的事。

    云满有些头绪,琢磨了会儿:“我这儿没有,但我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两样东西,稍等一下,我仔细想想。”

    不一会儿,她想到什么,出去打电话联系人。

    室内就剩下靳誉蓁和简曦。

    简曦看着靳誉蓁,并不打算沉默,毫无预兆地开口,说了一段模棱两可的话,“靳二小姐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建筑师的故事。”

    靳誉蓁淡淡道:“没听过。”

    简曦说:“有个建筑师设计了一座图书馆,但图书馆落成之后,没多久就塌陷了,因为建筑师忘了书的重量。”

    靳誉蓁道:“那可真遗憾。”

    简曦面色阴柔,直视着她:“现在我就是那个建筑师,忘了书的重量。”

    靳誉蓁诚恳地说:“这都能忘?那我劝你转行。”

    简曦说:“……”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68 章“靳誉蓁真难对付!”

    ◎聂蜚音笑容温婉:“我想让您送给她。”◎

    穿过木门, 沿着红砖小径走入花园餐厅,阳光倾洒下来,落在园中, 满园烘香。

    像是被残酷深冬绕过去一样, 这座院落遗世独立。

    聂蜚音进去时,聂琮正在欣赏一盆隽雅的蝴蝶兰。

    她临时决定回家,并未提前告知, 聂琮没戴眼镜,当玻璃阳光房的光线被挡住时, 她用了几秒去辨认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阿音?这不是阿音吗?”

    聂琮放下盆栽, 一身宝蓝绣纹旗袍光泽温润,沉稳娴雅,如画卷中走出的人, 面色温蔼,很有亲和力。

    聂蜚音解下大衣搭在臂弯, 走近去回话:“姥姥, 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妈不是说回来陪您吗?她人呢?”

    聂琮拉着她坐下。

    聂蜚音将大衣放在一旁的雕花长架上。

    阳光穿透玻璃,落在两人身上,旗袍衣料上佳,照出来的光色静润如珠辉, 聂琮说:“她太话多了, 吵的我耳朵疼。”

    所以打发去别人家掼蛋了。

    聂蜚音松了口气。

    她带着目的前来, 聂文霜在的话,真不知如何开口。

    “您吃过饭了吗?”

    聂琮把她了解的透透的, 这姑娘心里打什么主意, 全写在脸上。

    “我看阿音专程回来一趟, 不是想问这个吧?”

    聂蜚音窘迫,朝她撒娇,“姥姥我求你给我留点面子。”

    聂琮笑道:“成。那我继续回你的话,饭刚吃过,你呢?拍戏还顺利吗?”

    聂蜚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拍戏还挺顺利的,不过我遇到点事,姥姥一定能帮上我。”

    这倒是让聂琮来了兴趣。

    因为聂蜚音不爱做生意,高中就一直往洮州跑,虽然后来被聂文霜捆到京大,可心却早早飞没了。

    姑娘是个正直的性子,总觉得自己没给家里的生意尽心,所以从不开口要什么,碰上困难也没张过口。

    这几年在外拍戏,更是没提过聂家的名头。

    聂琮属实好奇,能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值得阿音放下自己的原则。

    “我能帮上?是什么事?”

    聂蜚音道:“我记得姥姥也对藏品感兴趣,好像还有不少文房类的。”

    聂琮道:“是有一些。我今天闲着,你想要的话咱们一块儿去瞧瞧?”

    聂蜚音觉得有必要将实情说出来,于是道:“我有个朋友要在洮州开展览,玉质文房展区还缺臂搁和镇尺。”

    聂琮明白过来,“这两样东西我确实有。你想让我卖给她?”

    聂蜚音说:“不是。”

    聂琮问:“嗯?”

    聂蜚音笑容温婉:“我想让您送给她。”

    聂琮道:“……”

    ***

    冷清到距离倒闭没剩几天的餐厅里,冯卉正在查算资产,准备将店里的部分东西变卖。

    她已经足够苦闷,可这时候手机还在震响。

    来电显示是骆筱的名字。

    她表情冷酷,将手机搁置一边,没有接通。

    之前愿意捧着骆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借助骆筱的身份从靳家捞点好处,然而骆筱如今自身难保,她如果还不撤,那合适吗?

    铃声响完,她才拿起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

    三秒后,刷新出孙柏昭的动态。

    她像是扔炸弹一样将手机丢到沙发上。

    靳誉蓁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个难缠的律师,天天催债,冯卉这阵子胆战心惊,一看到孙柏昭的头像就犯怵。

    她自己都不知道欠了靳誉蓁多少钱,可孙柏昭真的神通广大、事无巨细,把每一笔债务都调得清清楚楚。

    都怪简曦。

    她当时为什么要听简曦的话,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地跟靳誉蓁做朋友,现在好了,关系反转,姐妹变债主,下半辈子她得打工给靳誉蓁还钱。

    离谱!

    她心里别提多懊悔,甚至想找人把简曦揍一顿。

    当时她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放着风光有钱的日子不过,反而听从简曦的话去捉弄靳誉蓁呢?

    这个问题她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来。

    她不内耗,总之一切怪简曦就对了。

    那个坏女人,早晚她会报复的。

    脑海中上演了一处复仇大戏,在想象中,她已经把简曦吊起来,拿皮鞭抽了好几下。

    还没过足瘾时,餐厅大门处传来声响,她意犹未尽地抬眸去瞧,只见她脑剧场里的主角一脸阴晦地进门,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冯卉无言半晌。

    简曦说:“我刚刚在云满那边碰到靳誉蓁了,她果然很难对付,油盐不进。”

    冯卉发现,她真的有病。

    简曦口中的‘对付’…说白了就是想让靳誉蓁消失在洮州。

    人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凭什么消失?

    冯卉额头出了汗。

    因为她发现简曦像个智障。

    而从前她相信简曦的话,可见她的智力也有点问题。

    不是…她当时竟然会相信简曦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

    她当时怎么想的?

    简曦屈指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冯卉冷汗津津,身体颤动着,说:“……没、没什么。你找我没用,我现在欠了靳誉蓁的钱,得想办法还,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简曦冷笑:“欠靳誉蓁的钱?这算什么,只要她消失了,你不就不用还钱了吗?”

    尽管冯卉已经能确定她是个智障,但听到这话时,心里仍然生出一丝奢望。

    简曦说:“我去找崔蔓,她当初能说服靳誉蓁给她争取到酒庄的合作,应该能帮上忙。”

    冯卉的希望彻底破灭,“你想多了,蔓蔓她比我还惨呢。靳氏酒店虽然跟崔家酒庄合作,但是酒店存放的酒品分了等级,相当于拿崔氏的酒打底而已,本来崔氏还想冲高端市场,可人家酒店把她家的牌子划分到最低消费档,这还怎么冲?”

    问题在于酒庄为了签约,让出去一些股份,现在简直就是在给靳氏打工。

    崔蔓气死了,又无能为力。

    简曦咬牙切齿:“靳誉蓁真难对付!”

    冯卉看到她扭曲的五官,心有余悸,立时决定接下来老老实实还钱,再不作妖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及时互损,她认了。

    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摆脱简曦这个神经病!

    这个女人真的是神经病。

    第69 章软弱

    ◎“……她为什么要让我离阿音远点?”◎

    晚上, 靳誉蓁刚和聂蜚音打完电话,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那边声音杂乱无比,她耳力再好也没法听仔细, 断断续续只听见一句:“离竹怀远一点。”

    “……”

    她默然一阵, 重新看了眼号码,想到什么,问了句:“简曦?”

    对面底气很足地回了句:“是我!”

    很显然, 她喝醉了。

    靳誉蓁挂断电话。

    简曦也没再打来。

    真是莫名其妙。

    这就好像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抓住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管你妈妈叫妈妈?

    什么叫‘离竹怀远一点’?

    竹怀是她的亲姐姐。

    简曦她真的没事吗?

    ***

    后面几天, 简曦都没出现过, 就连靳誉蓁被陆文琦叫去剧组的时候,也没能碰上面。

    直到今天,她才理解陆文琦的不易。

    简曦的脑回路太过清奇, 也难怪和陆文琦闹到拳脚相见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更加好奇这两人撕打之后的结果。

    陆文琦对此事羞于启齿, “她反正还在闹, 我不可能答应删角色的,随便她闹。”

    到了今日,她完全可以确定:“简曦脑子绝对不正常,很偏激。”

    又补充一句:“非常偏激。”

    靳誉蓁把那晚的事情告诉她,“很荒诞, 她醉酒给我打电话, 让我离竹怀远一点。”

    陆文琦甚至没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喝醉给你打电话?还让你离竹怀远一点?她为什么不说让你离阿音远一点?”

    靳誉蓁突然想起来,她和聂蜚音的事没跟陆文琦说, 不禁心虚:“……她为什么要让我离阿音远点?”

    陆文琦此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变化, 解释说:“简家啊。她算是阿音的表姐, 我们在三思山的时候,简元苏就在观里呢,可能看不上我们洮州的圈子吧,那一家子就阿音一个正常人。”

    靳誉蓁想坦白,但又怕聂蜚音在剧组会尴尬,所以强忍着没说。

    过阵子祖母过生日,也不会再瞒多久。

    “我问过祖母,竹怀留学的时候,好像跟简曦是朋友。”

    陆文琦想了想,“她们会不会谈过?”

    靳誉蓁道:“……不能吧?”

    陆文琦试着推理:“你看啊,竹怀对你挺依赖的吧?那简曦如果跟她谈了,肯定会嫉妒,因为竹怀老想着你。”

    靳誉蓁一直觉得自己做人挺离谱的,但没想到有更离谱的,“先不说竹怀没有依赖我,就算有这回事,简曦她嫉妒什么?不是……简直世风日下,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

    陆文琦也被自己逗乐,笑了半天才说:“所以我觉得没必要管,简曦脑子有问题,有必要的话我会劝她去精神科的。”

    靳誉蓁道:“有道理,算了,不管她了,我还忙着找几样藏品,没空跟简曦玩儿。”

    陆文琦问道:“云满那边没有吗?”

    靳誉蓁说:“有是有,但不太合适,我再找找,反正展览也到年后了,还有一阵。”

    ***

    拥挤的市场背后,有三家陈旧低调的店,正中间那家文房修复的铺面稍大一些,挂的匾十分讲究,古朴又肃穆。

    一进去就看到满墙的工具,桌面摆满了正在修复中的藏品,在这一刻,岁月仿佛有了气味,能被闻见。

    店主看到靳竹怀进来,放下手中的镜子,起身问她:“你是靳小姐?”

    靳竹怀礼貌回道:“是我。”

    店主点点头,从身后的木柜中找出一个发旧的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一整套。东西有灵性,不能散。”

    意思是想要镇尺的话,这一整套全部买走。

    对靳竹怀而言,这并不难。

    她让宋秘书找了好几天,才有了这家店的消息,照片她看过,和玉质文房的主题很契合,不过比起靳誉蓁店里的那几样来说,多了花纹雕刻的工艺。

    “成,没问题。”

    她打开看了眼,很是满意,签字付款。

    帮靳誉蓁找到了展览需要的物件,她自然高兴,打算中午就带去藏品店。

    她出门走到阳光底下,了了一件心事,唇边浮出笑容。

    可当她走到自己那辆巴博斯前,却看到了简曦。

    她的脸上顿时布满阴翳。

    当然简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靳竹怀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简曦阴冷地勾唇:“忘了吗,我有超能力。”

    靳竹怀皱眉。

    当年听她说这种话还觉得新奇,但现在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再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

    至少靳竹怀觉得没意思。

    将东西放到车里,两人去了一家不起眼的餐厅,点了一桌很贵又不经吃的菜。

    简曦别有意味地道:“靳誉蓁跟我们阿音走的很近,你也有危机感吧?”

    靳竹怀眉头皱的更厉害。

    “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没变化,说话这么幼稚。”

    简曦狞笑:“幼稚?幼稚吗?幼稚的是你吧?”

    靳竹怀不解:“我?”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她幼稚。

    她工作上进,为人可靠,出手大方,风评一直很好。

    简曦凭什么指责她。

    “你难道不讨厌你的家人了吗?你不信个人主义了吗?你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很多事了吗?”

    靳竹怀眉头跳了跳。

    这跟当面翻别人黑历史有什么区别?

    当年她确实说过很多年轻气盛时才说得出的话。

    也对祖母送她离开这件事表示不满。

    甚至为此抑郁过。

    但那都是过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简曦的刻意引导,她不会那么极端。

    这倒不是说她自己没问题,但简曦对她的影响很大。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提?”

    简曦目光冷厉,“过去?过去了吗?我觉得没有。如果真的过去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拼命不让靳誉蓁往前走吗?我懂,人都有软弱的一面,但你不该有。”

    靳竹怀像被戳到痛处,“你说什么?”

    简曦丝毫不怯:“我说你还活在过去,准确来说,你还活在小时候。不但活在小时候,还想让所有人陪你一起停在那时候,你想让靳誉蓁永远只是你的妹妹,而不是谁的女朋友之类的身份,这不是软弱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muamua

    第70 章后怕

    ◎她就是享福的命。◎

    靳竹怀从餐厅出来时, 人已经被气的半死。

    简曦追出来,阴沉沉地拽住她,不让她走, 她拼命克制着才没有出口成章, 淡漠道:“松开。”

    简曦怔了怔,双手收力,靳竹怀趁机甩开她, 大步迈向那辆与整个街道格格不入的巴博斯。

    车开出去的姿势堪称豪迈,简曦原本恶劣至极的心情竟然微有好转。

    她知道, 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

    靳竹怀回了家, 自那家隐于市场背后的店里买来的东西也没拿出来。

    进入宅院,穿庭而过时,与宁芳碰上。

    两人都没有好脸色。

    宁芳习惯嘴贱, 阴阳怪气的表情就像肌肉记忆一样,很快呈现在脸上,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你这个领导当的真是清闲。”

    靳竹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眼里含着锋利的凶光,宁芳本来还迷瞪着,被这道眼神吓得猛然清醒过来。

    “……吃错药了吧,这么看我干嘛?”

    靳竹怀幽幽道:“吃枪子也不关你的事。”

    她说完就往靳月澜的住处去了。

    被简曦挑破内心掩埋很久的秘密,她心里着实大不舒服, 此刻又想起来, 先前宁芳找人偷拍靳誉蓁的事情应该告发才对。

    她已经找人查过, 宁芳联系的是一个小工作室,只在三思山拍了几天。

    原先为了家庭和睦, 她不打算说, 可今日心情不佳, 总不能一个人难受,干脆将宁芳也拉下水,大家都别好过。

    靳月澜刚读完经,准备看新闻时,靳竹怀进屋来,同时带进来的还有一股冷气。

    这阵子公司比较忙,靳竹怀每晚都加班,白天更是很少回家。

    靳月澜察觉她面色不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吃过饭了吗?”

    靳竹怀想了想,宁芳刚刚应该也是来找祖母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道:“祖母,您记得蓁蓁有只飘花镯子吗?”

    靳月澜自然是记得的,“那只镯子,蓁蓁好像送给文琦了,对吗?”

    她起先误以为靳誉蓁和陆文琦之间有什么,但是之后听靳誉蓁提起那位聂小姐,大概心中有数了。

    至于送镯子的事,应该就是朋友之间的往来。

    靳竹怀说:“没有给文琦,给聂蜚音了。如果不是婶母找人偷拍,我都还不知道呢。”

    靳月澜霎时皱眉蹙额。“偷拍?”

    靳竹怀道:“是啊,也不知婶母怎么想的。”

    靳月澜顿时面沉如水。

    她一直对宁芳纵容,是因为当初在仰光时,宁芳跟她一块儿吃苦,所以回洮州之后,她给宁芳的并不少,可能宁芳自己忘了,一开始她在靳氏也是身居要职的,不过后来内部有些争斗,宁芳自己嫌烦,不愿意操劳,扔下一应事务回家待了好几年。

    可能竹怀接了仰光的生意之后,她心生不安,这两年脑筋活跃了许多。

    靳月澜也在思考该如何引导,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做这种事。

    这让靳月澜失望又生气。

    靳竹怀正义凛然地说:“原本我不想揭穿的,祖母的生日快到了,我不想让您难受,但是又担心婶母再做什么。”

    靳月澜更是恼火,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晚上,宁芳专门等宁岁下班,两人一道回的家。

    宁岁看她好像憔悴了,惊讶道:“妈,你才上了两天班,怎么就有班味了?”

    这稀疏的眉毛、无神的眼睛,快赶上她了。

    宁芳愁的要命,“上班这么费人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按部就班地做过这么密集的工作了。

    岳徐给的资料够多了,她压根不想看,但接下来她要是真的接管整个事业群,每天要处理的东西多着呢。

    她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什么都不干,只收钱?

    不对啊,前些年不是一直这样吗?

    所以…她憧憬的生活就是躺着收钱。

    宁岁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看我就知道了,半年前我还是个头发浓密的美女。”

    宁芳属实被吓到了。

    她开始思考。

    不行,绝对不行,她过不来这种日子。

    宁岁本来也不觉得她能在公司坚持多久。

    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上班?

    除了竹怀。

    下班的时间聊上班的事,那也太浪费光阴了,宁岁直接往椅背上一趟,闭眼就睡着了。

    宁芳看她疲惫到这份上,心里一阵后怕。

    待会儿回家以后,要不要跟靳月澜说一声?

    她现在觉得当领导也不是件好事。

    难怪靳誉蓁不愿意。

    合着人家早就看透了事务的本质。

    宁芳明白了,她就是享福的命,只要属于她的那一份每个月准时到账,她可以拿去投资,也能像靳誉蓁一样炒藏品,再不行搞搞文娱。

    反正她不想吃苦。

    她凭什么要吃苦?

    这么想着,她突然如释重负。

    ***

    这晚,靳家难得人齐全。

    靳誉蓁也被叫回来。

    餐厅的气氛却不大对劲。

    靳月澜甚少有严肃到不近人情的时候,可今天,她目光冰冷,本就是在场所有人中阅历最丰富的,一旦冷脸,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威严,宁芳不禁一怵。

    她有种直觉。

    今晚这算是鸿门宴。

    或许还是针对她而来。

    她始终没敢回应靳月澜的视线,特意坐远了些。

    靳月澜瞧见她心虚的模样,越发生气。

    满桌都是血缘至亲,她不想忍耐,再者说,许多事拖得越久,矛盾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们一家人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当初都受了不少苦,她希望能有个好结果,至少别反目成仇。

    “芳芳,你坐我身边来。”

    语气冷凝,眉目沉重。

    宁芳顿时警惕起来,“…妈,不用了,我随便吃两口就回去休息了。”

    靳月澜冷笑一声,“行,那我直说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宁岁首先好奇起来:“什么事?”

    宁芳这会儿脑子倒是好使,一下子定位到三思山的偷拍事件。

    她慢慢坐直,眼睛游移不定,不肯吭声。

    靳竹怀静等着看好戏,坐姿都比平时松弛。

    宁芳暗暗扫过所有人,见她这般反应,便知道今晚的鸿门宴起因为何。

    这还不清楚吗。

    靳竹怀告密的啊。

    拍到靳誉蓁和聂蜚音的那晚,她把照片给靳竹怀看过。

    这个恩将仇报的死丫头!

    她没理宁岁,鼓起勇气看向靳月澜,“妈……”

    靳月澜没理她。

    靳誉蓁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试着观察每个人的表情,想从中找出答案来,但是失败了。

    紧接着,她的目光与宁芳对上。

    宁芳心虚地躲开。

    于是靳誉蓁可以确定,靳月澜的恼怒和宁芳的欲言又止,都与她有关。

    她默了会儿,主动问:“出什么事了吗?”

    宁芳偏开视线,没说话。

    靳月澜说:“岁岁,你先回房里去。”

    宁岁哪怕再粗心,也能感受到此刻的紧张气氛,大概宁芳做了什么事,祖母想过问,却不想让她一个小辈在场,算是保全各自的面子。

    她有些担心,第一次没有听祖母的话,忧心忡忡地道:“我想留下,你们要谈什么?我想听。”

    宁芳推阻道:“你听什么听,又跟你没关系。”

    靳誉蓁大约懂了什么,便说:“中宝协的会吧,岁岁你要是听了,就提个意见出来,看咱们要怎么跟政策走?”

    宁岁联系到回家的路上,宁芳一脸疲惫的样子,便信了这套说辞,跑的比谁都快。

    不多时,岳徐找佣人送饭过去。餐厅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冷酷。

    宁芳不打算瞒着了,止这两日的磋磨,她想通不少,对于靳氏的各种大事小情,她不大愿意插手,她就不是劳碌命。

    “是,我是找人拍过蓁蓁,但只有三思山那几天,而且我只是怀疑她想和聂家的人结交,聂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哪天出什么事,我好留下证据,冤有头债有主。”

    靳月澜听她语气强硬,真是连个台阶都找不到。

    “蓁蓁只是跟聂家小姐投缘,多聊了两句而已,你怀疑这怀疑那,还不如当面问。找人偷拍这种事可大可小,且不说照片外泄出去之后怎么补救,光是咱们家……”

    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后怕。

    好在事情没有闹到那种地步。

    宁芳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事儿我办的不地道,照片我已经买断销毁了,以后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她说完这话,一桌人的视线落在靳誉蓁身上。

    靳誉蓁考虑良久。那几天她什么都没发现。

    偷拍?

    拍她和聂蜚音?

    聂蜚音是艺人,照片传出去的话,那还了得?

    她道:“婶母,你确定照片不会外泄吗?阿音她还有工作,传到网上的话,对她会有影响的。”

    宁芳都做好被她怒骂的准备,没想到她开口还是挺有礼节,担忧的也只有聂蜚音。

    “……我说了买断了,而且那狗仔我知道底细,她不敢外泄。”

    靳誉蓁还是不放心:“是谁?”

    宁芳道:“就那个邵蘅,宁岁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个邵蘅。”

    靳誉蓁十分无语。

    为什么又是邵蘅?

    邵蘅她到底有多少副业?

    简直是孽缘。

    她看的小说是邵蘅写的。

    现在谈个恋爱还要被邵蘅偷拍。

    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