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 章“我帮你戴。”
◎“真霸道。”◎
次日果然是个大晴天, 伴随着靳月澜的敲门声,靳誉蓁的手机微信来了几条消息,她一边回应祖母, 一边扫了眼消息。
先回复了聂蜚音, 而后才看到付皎的十几条语音。
足足六十秒,她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糟糕, 她昨晚回来的时候把付皎忘在三思山上了。
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发了条语音过去, 将家里的大事告知付皎, 并承诺会派司机去接她。
付皎伤感地发来几个句号,然后又转发过来一条星座运势分析。
“你今天不宜出门,在家好好待着吧。”
靳誉蓁这才知道, 她最近是真的很无聊,都开始研究这些了。
回过去三个字:知道了。
靳月澜又在外面喊了一声, 大约是赶走了靳宏和靳恪的关系, 她的心情甚好,声音简直中气十足,“起来了吗?”
靳誉蓁以同样的音量回答:“起了,正在穿衣服。”
这个简单的对话霎时将她的记忆勾到十几年前,那时候她和祖母在仰光, 住在一间房里, 天蒙蒙亮时, 祖母就起床了,去厅里忙碌好一阵, 才会来喊她起床。
她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对曾经十分抗拒的生活亦能品出温馨来。
快速洗漱换衣服, 去餐厅时靳月澜和靳竹怀都在。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靳竹怀眼下的乌青。
诧异问道:“你昨晚没睡吗?”
靳竹怀兴致不高的模样,轻声回道:“这阵子睡眠不好,老是头疼。”
生意上的事靳誉蓁帮不了忙,便道:“我店里有个玉枕,待会儿去拿。”
靳竹怀笑了笑,说:“好。”
靳月澜看着这一幕,大为欣慰。
她最担心这两人因为靳氏的事而生分,可现在看来并不会。
或许她应该把选择权交给两个小辈,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事实上她一直坚持让靳誉蓁进靳氏的原因很简单,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当初在仰光是蓁蓁陪着她,甚至于靳氏的财产本就有一部分属于靳誉蓁。
可是靳誉蓁一直不愿意。
靳竹怀又的确做的很好。
宁芳提着宁岁进来时,餐厅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她立刻警惕起来,怀疑祖孙三人背着自己将家产分好了,眉间很快笼上一层阴翳,将宁岁押着坐下,先跟靳月澜问了声好,随后阴阳怪气起来,“蓁蓁今天气色真好,最近在三思山过得不错吧?”
一提起三思山,靳月澜就记起陆文琦,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开始发愁。
靳誉蓁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随口答到:“是啊,您要不也搬过去住一阵?”
宁岁也附和道:“妈,我觉得行。山里除了点不到好吃的外卖之外,一点缺点都没有,这个问题好解决,你带三五个厨子过去就成了。”
宁芳眼神如刀子一样看向她:“有你说话的份儿?”
宁岁顿时缩着脖子不出声了。
显然宁芳还没消气。
靳月澜出声道:“岁岁,你准备回来上班了?”
宁岁讪讪道:“是……”
靳月澜见她窘迫,没忍住笑了,“来,坐祖母这边,省的你妈总念叨你。”
宁岁卑微地看了眼宁芳,得到允许后才起身坐过去。
靳月澜怜爱地看着她,同时也感到奇怪。
宁岁是由宁芳和靳誉蓁一同带大的,性格却不像她们中任何一个,全然一副纯朴天真的模样,很是讨喜。
她偶尔会想,如果靳誉蓁和靳竹怀也是这样的性格,靳家不知多热闹。
宁岁不解她的眼神,感恩她的庇护,一直帮她夹菜。
一顿饭吃完,除了宁芳之外,大家都很开心。
随后靳誉蓁和靳竹怀去了藏品店。
店里最近没什么大客户,叶芸照看的游刃有余。
两人进去之后直接上楼去了禅室,靳誉蓁将自己的珍藏找出来,四副手镯和一个玉枕。
靳竹怀最后挑了个翡翠珠串,“我有条差不多的项链,正好可以配一起。”
她拿在手边比了比,满绿的翡翠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靳誉蓁突然发现,比起鎏金宝石饰品,翡翠似乎更适合竹怀的气质。她主动说:“我帮你戴。”
靳竹怀微怔,后知后觉点了头。
原本两人要一起吃午饭,付皎却临时打电话来,说果园那边有个公益晚会,她也得到场,李香应付不了。
靳竹怀便自己去公司了。
回去的路上,她在车里睡了会儿,手腕上的翡翠珠串仿佛有灵气一样,所有疲惫慢慢清空。
***
简曦高高兴兴来找简元苏吃午饭,没想到陆文琦也跟了来。
为了不伤及无辜,两人去外面交谈。
外面的争吵声逐渐发展为撕打,简元苏听的津津有味。
多宝看似比她更好奇,走着猫步去门口观战。
约摸十来分钟,简曦披散着头发进来,神色挺镇定,不喜不怒,看不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当然她也没兴趣知道。
靳竹怀的电话打来时,她刚看完一本中医相关的书,电话刚接通,简曦被多宝挠了一下,高声咒骂一句。
靳竹怀听见这道声音,迟迟没有出声。
简元苏主动问:“什么事?”
靳竹怀道:“有客人?”
简元苏说:“不算客人,是简曦。”
靳竹怀止声,默了几秒,说:“那我改天再找你。”
简元苏想说简曦在这里也碍不着什么,可手机通话已经结束。
她只当对方没什么重要的事,放下手机去烤火。
今天是个大晴天,然而气温比下雪的夜还冷。
简曦坐在蒲团上,膝盖离火炉太近,烤的发烫。
简元苏闲着无事,随口问道:“你们这个戏还没拍完?”
简曦道:“没呢,陆文琦不同意删角色的事儿,后面有的闹。”
简元苏不懂了,“开机之前你们都不聊剧本吗?拖到现在?”
简曦冷笑:“我早跟她说过只能拍第二版,她以为我很好说话,想用权宜之计,我是好糊弄的吗?”
她再不好糊弄,在简元苏眼中不过是个小孩儿,“到底是个什么角色,非删不可。”
简曦目光坚定,“在我的剧本里,我不想让她存在,她就要消失。”
简元苏挑了挑眉,带点戏谑:“真霸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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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 章她没戏。
◎靳誉蓁很诚实:“第一个想到她。”◎
果园的事一直由付皎和李香处理, 靳誉蓁主要负责出钱和联络关系。
这次的公益晚会原本不必劳动她,可参会人员临时变动,来了位大人物, 李香经验不多, 当即打电话求助付皎。
付皎表面运筹帷幄地说:“着什么急,包在我身上。”
挂断电话立刻去求靳誉蓁。
靳誉蓁对她们共同的事业一直很上心,哪怕藏品店开张吃三年, 也没有厚此薄彼,所以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结束通话前, 付皎还贴心地嘱咐一句, “星座运势上说了,你今天不宜出门,我建议你一路小心。”
靳誉蓁两道眉一挺, “我连黄历都不信,还信星座吗?”
付皎啧了声, 心想这些有钱人的心理素质就是强大。
转而念及靳誉蓁不知送给谁的翡翠手镯, 无比吃味地叹气。
靳誉蓁要是真的跟陆文琦感情变质的话,她在靳二小姐心中的重要性排名又要往后挪了。
去往三思山的路上,她一直自怜自艾。
李香带着白白在门口等她,可看到她下车时的脸色,一人一狗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被逮住之前, 李香抽空回忆了一遍, 关于餐饮创业失败的事, 付皎说过多少遍来着?数不清,反正她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付皎钝感力比较强, 没发现白白的脸一瞬间变得苍老, 扯着狗的前爪, 和李香说:“我这个副店长当的真是没滋没味,闲的要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店里只有一个助理,好冷清,还不如在这边吃苦。”
李香心道,要不咱俩换换?
在门口抱怨了足足十分钟,付皎才停下,摸了摸白白的头,感慨道:“这狗的脚臭真的没法治吗?”
李香道:“比起前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
两人当着白白的面聊这个话题,白白羞愤欲死,默默走远了。
靳誉蓁过来的时候,果园连摄像机都架好了,合作方请来的团队非常专业,这次晚会的流程如此严谨,完全可以上新闻节目。
她被对方领导叫去聊天时得知,晚会片段会在官媒播放,她没料到会这样,先前祖母还找到她,说靳氏要做助农项目,甚至提了西山果园,她当时没有承认果园和她有关。
现在官媒一放,她可就真的无处遁形了。
看来接下来她又有事情做了。
得想个办法给祖母道歉。
还有竹怀,付皎打电话说这事时,她没和竹怀坦白,竹怀也没问。
付皎找到她时,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靳月澜打电话明说一切。
“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内场看到谁了……”付皎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边,说了这么一句。
靳誉蓁收起手机,问道:“你看到谁了?”
付皎说:“猜猜。”
靳誉蓁依言开始猜:“聂蜚音?”
付皎愣了愣:“为什么猜她?”
靳誉蓁很诚实:“第一个想到她。”
付皎觉得她去过三思山之后,脑袋没以前聪明了,“是岑述啊!”
靳誉蓁立时拧眉:“她来做什么?谁请她来的?”
付皎对此也很困惑,“刚问过了,好像是冯卉干的,她先前打着你的旗号没少招摇撞骗,这圈子还真让她混进来了。”
近年冯卉一直以靳二小姐的好友自居,在很多大牌那边乱蹭,只不过没多少钱,靳誉蓁全当上了一节人心难测的课,交学费了,一直没想过要回来,更别提利益切割了。
她没想过冯卉能掀起什么风浪。
虽说岑述来现场也没法掀起大风浪,可经过昨晚的事,靳誉蓁就觉得她得跟岑述彻底断干净。
“晚会没多长时间,我不会跟她碰面。”
付皎道:“但她这阵势显然是来找你的,避得开吗?”
靳誉蓁思索几秒,愈发疑惑:“为什么搞得像我欠了她?”
付皎也悟彻:“是啊,她怎么还有脸来见你?我要是玩弄别人感情还被发现,早就连夜整容改名消失在这座城市了。”
多社死啊。
由此可见,脸皮厚当真能解决人生中的大半困难。
靳誉蓁道:“今晚这么多人,她要是聪明的话,不会做什么的。”
付皎觉得有道理,便没再说什么。
岑述虽然flop了,但好歹也是个明星,不至于连前途都不要。
今晚来的客人来头都不小。
***
岑述进场时,身边还跟着丘棠。
牵线的冯卉倒是没来。
丘棠一直很忐忑,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个好主意。
可岑述着魔一样,死劝不听。
她认定只要见到靳誉蓁就能使一切恢复至原样。
丘棠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换了自己,只要对方没报复,肯定夹着尾巴做人,哪会像现在这样张扬?
岑述未必不害怕,不然也不会用十几年前的情分要挟,让她以plus one的身份跟来。
她软磨硬泡,丘棠最终答应下来。
不管怎样,前几年岑述确实让她赚到不少钱。
旁观者清,她看的明明白白,靳誉蓁不可能原谅岑述,这两人的缘分到此为止,岑述今晚势必碰壁,如果她思路灵活点,就会洒脱地放下对方,并且继续厚着脸皮拍戏挣钱,像一切从未发生。
去见人之前,她认真检查了一遍岑述的装束和表情。
一丝不茍。
流苏长裙,颈上一条宝石织缎项链,盘发。
她的容貌比内心要美上无数倍。
丘棠低声交代道:“你保证过这是最后一次见靳誉蓁,别食言!”
岑述是抱着能打动靳誉蓁的决心来参加晚会的,对于她的叮嘱之语,左耳进来,右耳出去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找人。”
丘棠还想说什么,可岑述的身影如一只扑火的蛾子,翩翩飞出去了。
她一边心情沉重,一边又好奇大结局。
可能就像她和周既商一样。
这么想着,她忽然对岑述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话又说回来,她觉得人生很没劲。
十几年前,她上了初中,就和岑述、薛澄还有周既商成为朋友,十几年过去了,身边还围着这几个人。
没劲,没劲透了。
正唾弃着没劲的人生,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的薛澄。
她最近似乎很喜欢豹纹元素,今晚穿了件豹纹廓形衬衫,简单的长裤,长发没什么花样的挽起,与人握手时,丘棠看到她手上的串珠戒指。
她们隔得不算远,但绝对没那么近,可丘棠将戒指的形状看的一清二楚。
拿小号偷看周既商朋友圈时,某张照片里就有一只这样的戒指。
当初她和周既商分手,大号拉黑删除,但作为演技比艺人还要高超的经纪人,小号必不可少,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她的小号还有周既商的好友。
薛澄跟人聊完天,目光流转时瞧见了她,笑容僵滞在脸上。
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她朝这边走了过来。
丘棠本应该迅速逃离,但岑述的厚脸皮隐隐给了她力量。
她暗暗想,凭什么要逃开?
和周既商正常恋爱正常分手,何况她们曾经是好朋友。
只不过现在想想,周既商一开始就应该跟薛澄在一起。
她们四个人中,薛澄家境最好,周既商家里也不差,至于她和岑述么,再穷点就可以领低保的程度。
人跟人之间的分界线,从出生那一刻就画好。
薛澄过来时,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她看来不打算提周既商,丘棠很默契地掩下情绪,说:“陪岑述来的。”
薛澄轻轻嘶了声,“她都能混进来?”
丘棠摊了摊手,“说明这么多年没白混。”
薛澄看着她。
那双眼睛长得很好看,圆润清亮,这样的相貌,假如她愿意,完全可以当艺人。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身上的人味特别淡。
薛澄早就知道她是有毅力的人,决定了一件事就会蒙头做下去。
可她现在看着,有些孤独。
“上次在餐厅没跟你打招呼,不是针对你,就是烦周既商。”薛澄拍了拍她的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
丘棠立时蹙眉。
在她的印象中,薛澄一直是我行我素的大小姐。
难道连她都懂得同情别人了吗?
“……噢。”丘棠没话可说。
薛澄道:“有空你劝劝岑述,别折腾了,她没戏。”
丘棠问:“为什么?”
薛澄肯定不能把聂蜚音供出来,便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靳二小姐不像会走回头路的人,岑述那么捉弄她,没被打击报复已经足够证明人家的心胸,别的想都别想。”
丘棠凝望着她。猝不及防说道:“聂蜚音喜欢靳誉蓁?”
薛澄蓦然听到这句话,眼珠差点瞪出来:“你、你说什么呢?”
丘棠对她的话进行中译中,“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对吧?”
薛澄仍旧瞪着她。
丘棠说:“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看事还是蛮准的。”
薛澄无话可回,“……你这人,眼光太毒了。”
丘棠原本还想等着看岑述的结局,但此刻忽然兴致全无,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失力一样,她有点累,“我不会说出去的,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
薛澄想喊住她,可张口却出不了声。
大概很多事都是如此,谁都没做错什么,就那么离散了。
最开始她发现自己喜欢周既商时,周既商和丘棠更亲近,她当时年纪小,自以为做了最两全的决定,和她们疏远。
不管当初还是现在,她都问心无愧。
***
岑述找过去时,靳誉蓁正在和几位领导聊天,摄像机怼在跟前,她也从容应对。
这段时间,岑述从她身上发现了无数的优点。
神奇之处在于,靳誉蓁并没有变,可在岑述眼中,她越来越好,甚至于处处都好。
她默默退至一旁,看着靳誉蓁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第一次觉得看别人出现在镜头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圈内人都知道她有多爱抢镜。
岑述一直认定,但凡自己出现的地方,镜头都要对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欣赏另一个人。
靳誉蓁很快察觉这道强烈的视线,微不可察地蹙眉,趁着别人谈话时,往这边看了眼,和岑述四目相对。
岑述朝她一笑,笑弧还没显出来,靳誉蓁就已将视线收回。
第53 章“是因为聂蜚音?”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快步走过去。◎
到了自由社交环节, 岑述终于见缝插针,挤过许多人,把自己送到靳誉蓁面前。
在场的人参宴之前并不知备受赞誉的果园项目与靳二小姐有关, 现下都想与之攀谈, 便不动声色挨近,准备伺机去熟络关系,尽管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可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岑述这么一挤,不少人稳不住了。
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主动才有故事。
可她们究竟不能像岑述这样冒失, 从头到尾保持着体面的表情, 并不时朝岑述投去鄙夷的视线。
以前靳二小姐低调的时候,她把人当傻子戏弄,如今见人家得势, 又想回头?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岑述没有闲心理会这些满含恶意的眼神,视若无睹地靠近了靳誉蓁, 像是关系匪浅一样主动去挽她的手臂。
从前在公共场合, 她不会允许靳誉蓁靠近她,可现在,她们的关系完全反了过来。
可就在同一时间,靳誉蓁不动声色地避开,冷淡的目光落在她面上。
岑述的心被无情地拧了一下。
她原先也以为自己不在意靳誉蓁, 但近来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她对靳誉蓁的了解比预想中要深许多。
“我们谈谈?”
靳誉蓁本不想与她再有任何纠缠, 但念及昨晚送聂蜚音那只手镯,又明白必须得和岑述断的干干净净。
这么想着, 面带勉强之色地点了头, 和身边的人道声歉, 随岑述去了外面。
在这种场合,她们的动向被无数人关注着,为了保险起见,靳誉蓁领着她去了白白的小楼里。
大约是付皎当众说白白脚臭的关系,这只狗郁郁不乐地蜷在沙发上,看见靳誉蓁进屋也没有过来扑人,眼里泛着泪花,眨巴两下眼睛,算作打招呼。
靳誉蓁转头,态度仍很淡漠,“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以为这是我们的共识。”
岑述站在门口,室内的灯光很温馨,她莫名也感到几分暖意。
她总以为这件事还有回旋余地。
“是因为聂蜚音?”
她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道。
靳誉蓁皱紧眉头,抱着双臂虚靠在桌前,“让我猜猜,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怪我了?”
这张桌子将近半人高,是付皎买来练书法的,可惜她三分钟热度,毛笔握了两天,便购置锅碗瓢盆,将书桌改装为‘灶台’。
岑述面露心虚,被戳中心事后,下意识反击道:“蓁蓁,我没有怪你,也不可能怪你,以前我确实做错了很多,但我会改的,你不能给我机会吗?难道你的喜欢那么轻易消失?还是说你早就喜欢聂蜚音了,所以才找借口跟我分开?”
这话确实好笑。
靳誉蓁虽不是话多的人,但极少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此刻却无言以对。
过去几年,岑述没少用这招倒打一耙。
每次做错了事,她总会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将一切归咎于靳誉蓁。
从前靳誉蓁能忍,现下自然无须忍耐。
“我需要这样吗?”她道:“我喜欢聂蜚音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犯错会改,我犯错就不会改?以前对你掏心掏肺显然是不应该的,我已经改正了。”
岑述脸色一白:“你真的喜欢聂蜚音?为什么?想拿她气我?”
她和聂蜚音的关系算不得好,见面总是呛,尽管聂蜚音出道晚,却对她这个前辈没有丝毫尊重,甚至于眼睛里总藏着几分敌意。
如果靳誉蓁和聂蜚音在一起,她会气死的。
靳誉蓁很疑惑,连气都生不起来,“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总之我的态度不会变,咱们以后就当没认识过,我的事也不必你过问,希望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心里便没了负担,要是岑述还要纠缠,那她也只能不客气了。
岑述紧盯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是没有。
她很认真。
这让岑述十分受伤。
她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整整五年,她没有一刻怀疑过靳誉蓁会舍弃她。
靳誉蓁是无坚不摧的后盾,她一直年轻气盛,明明从小到大没享过什么福,偏偏是最吃不了苦的性格,受了委屈一定要发泄出来,每回都是靳誉蓁帮她善后。
她从没否认过,正因为靳誉蓁的存在,她才没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最后一次见面?”岑述凝望着她,面上忽地浮出几分难测的笑容,“不可能。”
靳誉蓁以为还要跟她拉扯个来回,没想岑述最后深深望她一眼,转身走了。
她蹙一蹙眉,索性不再想,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她会将岑述从自己的生活中就此清除。
付皎早就发现她们两人离场,担心出什么事,暗暗跟了过来。
依照她对靳誉蓁的了解,这两人且有的纠缠。
于是她等在门外,准备随时支援。
虽然不知该支援谁。
或许没人发现,靳誉蓁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假设她对岑述还有想法,那……
还不等她分析清楚,岑述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诡异的笑。
付皎大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她正准备进屋去找靳誉蓁问问,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谈笑。
晚会的场子离这边挺远的,谁会来这边?
她大小也是个领导,连忙拿捏住身份,朝声源处望去。
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她立时一阵头疼。
骆筱远远看到她,喊了一声。
付皎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站在原地等骆筱等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骆筱太难缠了。
比岑述难缠多了。
首先,靳誉蓁一直管骆筱叫小姨,感情好不好不知道,但靳誉蓁对骆筱是真好。
如此一来,哪怕她是靳二小姐身边的亲信,也不得不在骆筱跟前矮一截。
骆筱对她的使唤实在太不堪回首,当初在仰光时,她就没少受摧残。
早知道不出来了。
她早上给靳誉蓁看过星座运势,合着不宜出门的是她自己。
骆筱揽着自己的朋友们,指着她说:“这是跟我们蓁蓁一起做生意的,叫小付。”
付皎道:“……”
“付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看着就不是普通人,欸?靳二小姐没跟你一起吗?”
付皎感觉自己像个玩具,一向只有她折磨别人,这下也算遭到报应了。
“她……在忙。”
骆筱带了这么一群人来,显然是想证明自己跟靳誉蓁的‘深厚情意’,她心中暗叹,为靳誉蓁感到不值。
当年骆筱和靳绣是情同姐妹的关系,原本这份情谊非常难得,可后来骆筱的女儿跟随靳绣出海,遇上海难,两条命都没了。
两家明显情分不再,只是靳誉蓁总还想替靳绣弥补,这些年一直将骆筱当作母亲一样,有求必应。
但骆筱的想法明显跟她不一样。
付皎心一横。算了,她就帮靳誉蓁挡这一回。
刚见完岑述,靳二小姐的心情肯定好不了,再看到骆筱的话,估计要郁闷好几天了。
正当她准备舍身时,靳誉蓁自里屋出来。随着开门的动作,屋内的灯光泄出来,靳誉蓁的身影薄薄一片浸在光里,温文清瘦,难得使她深邃的长相有了几分亲和感。
骆筱连忙笑着上前,将靳誉蓁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心疼地说:“蓁蓁看着瘦了,最近挺忙的吧?”
靳誉蓁当然看得出她的来意,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还好,没太忙。”
骆筱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对众人说:“我们蓁蓁一向报喜不报忧,是怕我担心,经营两处生意,哪有不忙的?”
靳誉蓁想说果园不是生意,但骆筱兴致勃勃,她倒不好扫兴了。
接下来她就被当做吉祥物一样,和骆筱的朋友们握手交谈。
靳誉蓁对这种场面应对自如,然而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怅然。
靳绣还在时,她与骆筱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瞒着靳绣吃零食看杂书,那时候她们就像朋友。
总归还是变了。
等骆筱尽兴离开,她神情怔然,呆呆回屋坐着去了。
付皎跟进去,有些担忧,“没事吧?”
靳誉蓁强颜欢笑:“都习惯了,能有什么事。”
付皎不好评论她和骆筱之间的恩怨,便道:“要不回家去休息吧?”
靳誉蓁想了想,点点头:“那这边交给你了。”
付皎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白白大约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落,跳下沙发,围着两人转了好几圈。靳誉蓁摸了摸它的脑袋。
付皎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吧,我去前面应付。”
靳誉蓁最后揉了揉白白的脑袋,穿上羽绒服,两人一道出了门。
付皎将她送到果园外,门口停着两辆车,她辨认了一会儿,问靳誉蓁:“哪辆是你的?”
靳誉蓁自然认得出自己的车,只是另一辆……也很眼熟。
没多时,她记起来,这辆不甚起眼的迷你库珀正是聂蜚音的车。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快步走过去。
此时聂蜚音正趴在车窗往这边看。
薛澄说岑述也在,她想也没想就跑来了,却没敢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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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 章“姐姐?”
◎今晚你住我家,怎么样?◎
夜已经很深, 此处离晚宴现场很远,四周寂静到好像能听见月光淌在地上的细碎声音。
聂蜚音还没反应过来,车窗忽然轻响。
猝不及防之下, 她往后一闪。
被发现了吗?
霎时心跳到快要飞出来, 即便这样,她还是保持一丝理智,思考靳誉蓁是不是认出了她的车。
在她的记忆中, 这辆旧车只在靳誉蓁面前出现过一次。
那次她找借口跟着陆文琦去昱金,算上宁岁, 她们四个人一块儿吃了顿饭。
那天靳誉蓁还了她的发圈。
她开车的本意是想, 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能送靳誉蓁回家。
或许那晚她还可以厚脸皮去找薛澄借宿,次日早上再来场偶遇。薛澄就住在靳誉蓁楼上。
但是靳誉蓁叫了司机, 她的打算落了空。
事实上,去昱金之前, 她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情, 假如靳誉蓁坐上她的车,她该怎么不动声色地与之亲近。
比起想象,现实就过分残酷了。
那天她们两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连她本人都没什么分量,何况一辆没什么特色的车呢。
说不清怀着什么心情,她将车窗摇下去, 有些紧张地看向靳誉蓁。
靳誉蓁眼梢带上笑意, 缓缓扬唇, “真是你啊,我差点以为认错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足, 聂蜚音呆愣片息, 唇翕动了下, 干巴巴地说:“我…我来接澄澄的。”
她自以为回答的很机智,却不想靳誉蓁眼梢的笑迅速消失,语气也淡了几分:“这样啊。她还没出来吗?”
薛澄所在的公司在圈内数一数二,难道都不给员工配车和司机吗?让正在拍戏的艺人来接经纪人,真是闻所未闻。
聂蜚音无所适从地道:“她…她说再等一会儿……”
靳誉蓁微微蹙眉。
没带司机来,她要自己开车送薛澄?
都这么晚了。
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车,索性想要不捎薛澄一段,反正顺路。
这时,远处突然又冒出车灯的光,有人来了。
付皎眯着眼睛细看,等车主下车,勉强瞧清楚对方的容貌,认出来是谁后,简直大为诧异。
周既商,之前在她的餐厅吃过三次饭,投诉了三次。
看样子她和薛澄才是约好的,因为周既商刚下车,薛澄就跑出来了。
几人显然都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面面相觑,周既商问聂蜚音:“你不是在拍戏吗?”
聂蜚音不得不下车,窘迫地道:“我来……接澄澄。”
薛澄受宠若惊。
周既商看到她的反应,顿时冷脸,淡声道:“用不着。”
靳誉蓁不动声色地将聂蜚音拉到自己跟前来,“她是好心。”
薛澄看情况不对,连忙劝和:“靳小姐,商商她没别的意思。”
付皎道:“………”
气氛怎么怪怪的?
不等她问什么,薛澄朝着聂蜚音眨了眨眼,扯着周既商上车,没一会儿,车就开走了。
付皎更是一脸迷惑,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虽说她跟聂蜚音不熟,但此刻也难免升起同情,“你接的人已经走了,怎么办?”
聂蜚音头皮发麻,“我……那我也走了。”
靳誉蓁忽然出声:“一起。”
聂蜚音僵硬转身,疑惑地看向她:“啊?”
靳誉蓁问:“能送薛澄,不能送我吗?”
聂蜚音愣住,指了指她自己的车:“可……”
靳誉蓁解释道:“这车给付皎用,她今晚要回店里。”
付皎感到突然:“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店里……”
靳誉蓁说:“你临时决定的。”
“……”
付皎哑声。
于是沉默之间,无形的压力缚住聂蜚音。
对面两个人齐齐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可以说求之不得。
但苦于不能表现,所以神情显得纠结。
“那……也好。”
她定定看了靳誉蓁一眼,担心对方反悔,很快绕过去打开副驾车门。
靳誉蓁会过意,唇边酝出抹笑,顺从地坐进车里。
聂蜚音将车门关上,朝着付皎略一颔首,像有急事一样,很快坐进车里。
紧接着,车以一种逃命的姿势开走了。
付皎留在原地,始终没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个很模糊的念头从脑中闪过,但闪的太快,以至于她没能抓住,只能对着遥远的车灯叹声气,独自回到内场善后。
聂蜚音开车很稳,靳誉蓁依稀记得她在某部剧里演过赛车手。
这么一想,聂小姐确实很百变。
思绪不觉间又回到前些天的拍戏现场。
聂蜚音穿着泳装站在镜头前,她将对方漂亮的曲线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知生出多么龌龊的想法。
聂蜚音见她始终没出声,便也默然不语,只不过唇角的笑越发清晰。
这算是一起回家吗?
应该算吧……
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有次做梦,她梦到靳誉蓁睡在她身旁,迷蒙之间喊了声‘阿音’。
如果这是真的话,她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靳誉蓁默默看着她的侧影,心弦跃动着。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默一路。
明明这种情况时间应该过得很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段路程似乎比以往要短上许多,很快到家了。
停车后,聂蜚音犹豫着开口,“姐姐?”
靳誉蓁轻轻应了声,并说道:“我们先去停车吧,今晚你住我家,怎么样?”
聂蜚音诧异,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住…住她家?
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太过震惊,导致她说话磕磕巴巴:“真的可以…吗?”
靳誉蓁笑了:“当然。我也在你家留宿过,不是吗。”
聂蜚音总觉得不太真实,如果不是停完车后跟随靳誉蓁进了电梯,她会以为刚才幻听了。
靳誉蓁的家很干净,一眼看得出是独居。
刚一进门,聂蜚音就闻到淡淡的药材香。
靳誉蓁找出拖鞋,她顺从地换上,有些拘束地跟在靳誉蓁身后,一步都不抢先。
靳誉蓁回过头,牵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问道:“你饿不饿?想吃宵夜吗?”
聂蜚音怔了怔,说:“不饿。”
靳誉蓁倒了水,递给她一杯,突然说:“要是今晚没见到你,我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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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 章如她所愿
◎靳誉蓁的手臂擦过她的腿。◎
聂蜚音拿杯子的手无意识一颤, 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句话翻译一下,不就是说因为见到了她,心情也变好了吗?
惊喜过后, 她连忙问道:“姐姐今晚碰到麻烦了吗?”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岑述。
会不会是岑述欺负了靳誉蓁?
对于此事, 她真的万分不解。
假如被靳誉蓁喜欢的人是她,她会慈悲的像个菩萨一样,忘记世上一切艰难困苦。
岑述她凭什么。
聂蜚音暗下决心, 下次再见到岑述,一定要替靳誉蓁出气。
她知道, 靳誉蓁不会说自己的私事, 她问也没用。
陆文琦告诉过她,她之所以能和靳誉蓁做朋友,是因为认识的时机刚刚好, 当时靳誉蓁刚从仰光回来,对洮州很陌生, 她算是趁虚而入, 成功在靳誉蓁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聂蜚音明白,靳誉蓁的边界感强到可怕,看似温文有礼,实际上淡漠疏离,似乎谁都走不进她的心。
念及此, 她心中难免失落。
但就在她准备巧妙地转换话题时, 靳誉蓁却侧身靠住沙发, 一副倾诉心事的姿势,目光对准了她, 表情有些微凝重:
“这个晚会我没想参加的, 不过合作方临时有人员变动, 付皎说她应付不来,就把我叫去了。时间挺赶,我没看宾客名单,也不知道谁请了我小姨。”
聂蜚音呆愣片刻,来不及惊讶,立即回应她:“你的小姨?”
靳誉蓁解释说:“就是骆筱,以前是我妈的朋友。”
聂蜚音听懂了。
有关靳绣的事,她还是从聂文霜那里得知的。
印象中聂文霜对靳绣总是赞不绝口,要知道她从来擅长批判,标准更是苛刻,却对靳绣有句‘有勇有谋’的评价。
靳绣出事后,消息很快传到京城,聂文霜还为此感慨良多。
听说与靳绣一同遇难的,还有一个年轻姑娘。
聂蜚音捋了捋近年来听到的各种传闻,很快猜到那个年轻姑娘应该就是骆筱的女儿。
靳誉蓁微微敛眼,错开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聂蜚音温声道:“姐姐,你什么都没做错。”
靳誉蓁怔了怔,抬眸望向她。
聂蜚音眸光明润,认认真真地说:“人各有命,如果一个人的命运需要另一个人背负,世界就乱套了,你没错,她们不能怪你,你也不能怪自己。”
室内的光线柔和,落在她身上时,朦胧晕出光圈,发丝都显得颜色清亮,颌颊盈润,两道眉自然舒展,贵气之外又有几分可爱的娇俏。
这是靳誉蓁从前最向往的。
此刻方才明白,这个曾经给她送过情书的姑娘,内心是如此丰盈。
一番娓语,令她受益良多。
有时,思路受困的人只需一句话就能被点醒。
靳誉蓁豁然开朗,眉宇之间的隐忧淡了大半,双目眈眈地锁住对面的人,“你说的是对的,我以前想的太狭隘了。”
聂蜚音被她这么盯住,一下子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她们从没离得如此近过,这个距离,她已然能够闻见靳誉蓁发间的温香。
就如同读了一本奥义极深的书,她对靳誉蓁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
“旁观者清…”
她本想再说些宽慰的话,因为这些年靳誉蓁对骆筱真的不薄,几乎当亲生母亲一样,可骆筱似乎是利用居多,聂蜚音自然希望靳誉蓁不受伤害,如果能劝得她解开心结,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是靳誉蓁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她的思路被阻断,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靳誉蓁沉吟片刻,突然毫无预兆倾身过来,聂蜚音一惊,往后一仰,背紧贴住沙发。
靳誉蓁却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这水凉了,我去换。”
聂蜚音呆愣着,又是哑口无声。
因为…靳誉蓁的手臂擦过她的腿。
她就这么定住。
靳誉蓁仿佛什么也没发现,起身时说了句:“有两间客房,你随便挑。”
聂蜚音提着一口气,艰难地发出声音:“我都行。”
靳誉蓁朝她笑了笑。
聂蜚音眼前恍惚了一下。
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样曼妙的身影,竟然是真实的。
一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她仍然感到飘忽不定。
心中涩不可言。要是明早起来发现这是场梦,她真的会疯给所有人看。
这晚,大概没人能睡好。
反正聂蜚音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靳誉蓁执杯的手白皙修长。
靳誉蓁则是连夜打了几通电话,处理了不少事。
***
次日,骆筱和冯卉在藏品店门口相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迷茫。
不用交换信息也猜得出,她们为的是同一件事。
靳誉蓁半夜不睡觉,做了好细的一场利益切割,两人一早醒来就被告知欠债的事,问了才知道和靳二小姐有关。
莫说什么大店的贵宾卡,就连某些她们看不上的轻奢牌子也打电话来要钱。
也就是说,靳誉蓁是在变相讨债。
冯卉接受的比较快,毕竟先前已经被坑过六十多万。
可骆筱就不同了。
昨晚她混进晚会,加了几个大人物的联系方式,打的当然是靳誉蓁的旗号。谁知一夜过去,旗子倒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靳誉蓁怎么会突然干这种事?
昨晚见面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她有些忐忑了。
骆家的今天都是靳誉蓁拿钱砸出来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要把人哄好。
这边两人都急得团团转,另一边,靳誉蓁和聂蜚音却慢悠悠去茶楼吃早饭。
靳誉蓁想过自己做,但是薛澄打电话叫聂蜚音去参加活动,方便起见,还是去了茶餐厅。
聂蜚音面色看上去很是红润,只是眼下隐有乌青,靳誉蓁好奇:“昨晚没睡好吗?”
聂蜚音总不能将实情说出来,便道:“前几天拍夜戏,作息有点乱。”
靳誉蓁道:“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聂蜚音很矜持:“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她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在不停祈祷:别听我的。
靳誉蓁如她所愿,很是坚持,“我送你,你在车上还能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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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 章“你就装吧。”
◎“聂蜚音她疯了。”◎
一场落地即融的初雪过后, 洮州迎来最恶劣的天气,哪怕太阳高挂,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凉。
吃完饭后, 两人又回了趟家, 靳誉蓁拿了件咖色的长大衣给聂蜚音穿上。
大衣绒毛平整,腰身处微微收拢,聂蜚音随意将长直发绑起来, 颈间落下细润的发丝,看上去随性又温婉。
靳誉蓁这才发现, 面前的人不论静态动态都很好看。
她甚少感伤什么, 此刻却不由想,要是能早些和聂蜚音相认该多好。
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能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
聂蜚音细闻着大衣上的香味, 等发现她的视线时,手机突然震响, 是薛澄来的电话。
她正犹豫要不要接, 却见靳誉蓁走离几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显然是在给她接电话的空间。
聂蜚音轻轻抿唇,接通电话时声音极其轻柔,薛澄听到她的声音, 差点没吓死。
“你什么情况?我在楼下等你了, 还没出门吗?”
聂蜚音的心情在语气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正要出来,澄澄你别等我了, 我跟姐姐一起过去吧。”
靳誉蓁穿好衣服, 听到她的话时, 微微抬眉。
澄澄?
薛澄当然不傻,当然明白她为何会发出这种声音,嘲笑道:“你就装吧。”
聂蜚音只当听了句很暖心的话,轻声细语地回道:“好。”
薛澄道:“……”
挂断电话,她对身旁的周既商说:“聂蜚音她疯了。”
她的手机音量开的可不小,聂蜚音那句‘澄澄’叫的甜润,周既商听的明明白白,此刻脸色不大好,“你好关心她。”
薛澄不假思索:“当然啊,我指着她给我赚钱。”
虽说聂蜚音计划拍完这部戏退圈,但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在这期间,她们还是好伙伴。
周既商冷哼一声,帮她整了整头发,“上车吧大小姐,你还要去跟造型师沟通,别耽误你家艺人的事儿。”
薛澄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着歪了歪头,故意扯住她的手指,说道:“我家艺人心里只有她的姐姐。”
周既商的指骨被捏的泛白,面带深意地问她:“那你心里呢?”
薛澄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指,绕过去开了车门。
…
靳誉蓁将桌上的相册合上,转头看聂蜚音聊完了电话,便和司机说好时间。
她的房子实在太过简单,日用品都收拾的一丝不乱,突然出现一本相册,聂蜚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等她发现相册似乎曾在何处见过时,心弦紧绷了一下。
……好眼熟。
那本相册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努力回忆时,脑中闪过一个印象。
何止见过!
这不就是——
五年前离开西南时,她将拍到的照片挑了将近一百张出来,做成册子送给靳誉蓁。
当时以为能有以后,回到学校后还在幻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她送这个相册是想为靳誉蓁重现西南的美景。
那个与洮州相距甚远的地方,有她们共同的记忆,她愿意做一次靳誉蓁的眼睛。
原来这本相册还在。
她心中触动,不由地做了个假设。
如果当时什么都不要顾忌就好了。
靳誉蓁察觉她的视线,缓缓扬唇,特意将相册翻了一下,很快再次合上,回过头说:“我们走吧。”
聂蜚音神情稍滞,点了点头,说:“好……”
迟缓地收回视线,她跟随靳誉蓁出了门。
今天的活动属于非公开的一种,品牌方只请了合作艺人和一些高级VIP顾客,两人到地方时,薛澄已经在等了。
活动在下午,聂蜚音有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化妆做造型。
靳誉蓁其实不想立刻离开,可是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留下。
清晨天冷,她看了看聂蜚音的咖色长大衣,尽管知道这件衣服很保暖,仍然觉得聂蜚音会冷。
所以再不犹豫,说道:“你去化妆吧,我先去店里,如果晚上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到时候你给我信。”
聂蜚音本想留她,却也觉得在这儿待着会很枯燥,又听她说回店里,以为店里有事要忙,扬起笑脸说道:“晚上我有空的,后天才去拍戏。”
靳誉蓁最后看她一眼,上车走了。
聂蜚音呵着冷气,目送车影消失在路边。
薛澄和周既商对视一眼,突然笑出声:“这姑娘傻了。”
周既商难得没有和她站一条线,而是道:“你就没这么看过我。”
薛澄瞪住她,要说什么,但话头还是止住了。
怎么没看过呢。
聂蜚音回过身,“我们进去吧。”
薛澄警惕地盯着她:“你别不是想跟着靳誉蓁跑了吧?”
聂蜚音闷闷地说:“我倒是想。”
她看上去患得患失,与网友口中的温良不惊的美人完全不同。
薛澄知道这是必经之路,能到这一步,至少说明进展很大。
今天的化妆师很难请,因为活动现场有些VIP客户是洮州的大人物,她希望聂蜚音能有个惊艳的亮相,如果顺利交到几个朋友,将来在洮州的发展也会更加顺利。
眉毛画到一半,聂蜚音就走神了。
她在想那本相册。
昨晚没看到,今早却在客厅,是不是靳誉蓁昨晚拿出来看的?
蓦地,她脑中浮出个猜测。
会不会…靳誉蓁知道她是谁啊?
会吗?
薛澄带了饮品进来,见她神情怏怏的,更是好奇:“你这样子是谈不上恋爱啊还是失恋了啊?”
化妆师大惊失色:“聂老师恋爱了?”
薛澄忙说:“没有,你看她这样子像恋爱的吗?要换了我……”
聂蜚音听不了她那些狂言,对周既商说:“澄澄真这么厉害吗?”
周既商表情淡淡的,“能换个称呼吗?”
聂蜚音道:“……”
后知后觉,她想起昨晚在西山果园外面的事。
当时她撒谎说是去接薛澄的,周既商不满地回了句‘用不着’,当时靳誉蓁还为她出头了。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就是这样的。
薛澄很享受她们为自己争执的场面,在一旁当观众,然后没多时,她发现聂蜚音唇边挂着笑,那笑里掺蜜一样。
她只觉得瘆人。
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真的好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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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 章这让她害怕。
◎靳誉蓁已经决定彻底跟过去决裂。◎
藏品店里, 付皎站在门口,堵住了外面的骆筱和冯卉。
冯卉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模样,心里面不平衡了。
都是跟班, 凭什么付皎能做副店长, 她还得低声下气来求原谅?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光明正大地审视付皎,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出几个优点来。
但是失败了。
说长相, 圆眼小脸,肤白腿长, 也只能算中等吧。
再谈审美, 这身橙色针织连衣裙怎么能搭配绿玉髓手串呢?看着多刺目啊。外头大风刮着,她不冷吗?
所以付皎比她强在哪儿,为什么她和靳誉蓁交好时就没这个待遇?
此时她显然忘了付皎和靳誉蓁在仰光就认识, 付皎也从没以利益为先。
骆筱深知这一点,也就没将不满表现出来, 时不时朝付皎一笑, 全然一副死缠烂打的表情。
反正等不到靳誉蓁来,她绝不走。
付皎故意抬手整理头发,绿玉髓手串在臂上滑动,露出全貌,惹得骆筱和冯卉眼馋。
靳誉蓁的店里全是好东西, 这幅手串自然不是俗物, 也不知是不是付皎自己厚脸皮讨来的。
但同时两人又都清楚, 她们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从靳誉蓁手里拿到任何东西了。
要知道以前靳誉蓁从没在意过细枝末节的物件, 礼服和珠宝之类都任人挑。
可一夕之间, 什么都变了。
骆筱压根不能理解, 因为昨晚她们还在果园有说有笑,约好下一次的见面时间。
太阳慢慢照过来,不甚冷了。
骆筱站不住,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付皎用眼神止住。
付皎很严肃地道:“说了就站那边等,蓁蓁没来之前,别想往前一步!”
骆筱感到尴尬。
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那些年在仰光时,付皎天天跟在靳誉蓁身后,管她叫小姨。
终于还是风水轮流转了吗。
她一阵头疼。
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她一定多欺负一下付皎。
好在她从来善于伪装,掩下不满,露出笑容:“昨晚我们不还见过吗,今天干嘛这么针锋相对?皎皎,是你的意思还是蓁蓁的意思呢?”
付皎没好气地嘲讽:“昨晚您还管我叫小付呢。”
骆筱悻悻不言,收回脚步,为掩饰尴尬,放眼往四处看。
这时,隔壁布料店的纪葵出来,瞧见骆筱在外头,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缓步走过来,两下里一瞧,问道:“骆老板?你们这是在等人?”
“为什么不进去等?”
她补了这么一句,使得骆筱和冯卉胸口插上一把刀子。
是她们不想进去吗?
显然是进不去啊。
骆筱和她有点交情,上次还给她牵线做了笔布料生意,所以纪葵意会过来之后,就想帮她一下,便对付皎道:“你也太过分了,骆老板怎么说也是长辈吧?就算靳誉蓁来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付皎像看到烦人的苍蝇一样,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说你无知你还不愿意听。一口一个骆老板真的惹人笑话,她当什么老板,要是我们蓁蓁小气点儿,她家都得是家徒四壁的情况。”
纪葵一直对靳誉蓁怀恨在心,因为她的店远不如藏品店气派,她没有觉得这是自己经营不善,而是将一切怪罪在靳誉蓁头上。
现下听付皎说这些话,更是不满极了:“那你呢?你在店里这么闲,不也是吃靳誉蓁的饭?”
付皎冷嗤:“那又怎么了,我至少没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像有些人。我说你能不能闪一边儿去?这儿有你什么事?”
纪葵觉得被下了脸,冷声道:“没我的事,有你的事?说好听了是副店长,说难听点不就是个打工的?骆老板跟靳誉蓁之间就算有矛盾,那也是家事,你干涉不了吧?”
付皎刚要回句什么,路边徐徐开进来一辆车。
几人齐齐去看,见是靳誉蓁。
纪葵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不复存在。
她敢和付皎呛声,但当着靳誉蓁的面却始终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靳家不是她惹得起的。
靳誉蓁下车后像是没看到骆筱与冯卉,径直走到付皎跟前,瞧见她身上的针织裙,到底关切:“你穿这个不冷吗?”
付皎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后才回道:“你不觉得我这么穿很好看吗?”
她的体质一直很特殊,从不怕冷,大冬天也能穿短袖往外跑,何况是针织衫呢。
靳誉蓁劝道:“不然还是穿件外套吧。”
付皎指了指对面:“她们怎么办?”
靳誉蓁转头去看,便又想到聂蜚音说的话。
不必承担别人的命运,没人能怪她,她自己也不能怪自己。
“既然来了,那就当面算算吧。”
她面向骆筱,眼神淡漠,又隐约没了从前的郁色,眼睛看着竟然更明亮。
骆筱的心重重往下坠了坠。
因为从前她没有在靳誉蓁脸上看见过这种通透的神情。
这让她害怕。
事实上她比谁都清楚,海难悲剧与靳誉蓁又有什么关系?她那时也不过是个小孩,远方来信说靳绣没了,她也只能接受失去母亲的事实。
来了藏品店那么多次,还是头回被当成客人对待。
叶芸给两人倒了茶水,但两人舌头都很灵,尝出此茶远不如先前在店里喝过的。
所以这是彻底将她们当作外人了吗。
两人登时坐立难安起来。
靳誉蓁坐到主位上,看了看时间,“我的律师就快到了,在这之前,咱们先谈谈。”
骆筱不明所以:“谈什么?蓁蓁,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吗?”
她的视线扫过付皎。
付皎无语住了。
靳誉蓁道:“小姨,没人跟我说什么,我是听你说的。”
这是事实。
不久前,她听到过崔曼的心声,紧接着又听到骆筱的心声。
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真不像她表面表现出的那么温婉。
过了几个月,靳誉蓁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大概人总是易变,当初的骆筱和现在的骆筱不能混为一谈。
骆筱更加疑惑,半信半疑地问:“我?”
她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
不对啊,她向来在靳誉蓁面前很注重言行,能捧高绝不贬低,就连她苦追岑述时,骆筱也能找到各种角度赞美她的坚持。
这还不够吗?
虽说她早就看出岑述的钓术,但那又怎么样。
靳家没了靳绣,日子照样风生水起,她呢?死去的是她亲生的女儿,还有她最好的朋友。
实际上她只是不想看到大家如此其乐融融,仿佛早已将那两人忘记。
靳誉蓁面色郑重,“我很少过问账目,但今天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算一算吧,我的律师在这方面也有经验。”
骆筱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面前的人与从前无甚不同,一副难得的好相貌,睫羽浓密,眉骨俊秀,肤色细腴,几乎是挑不出毛病来的。很多年前,她当靳誉蓁是她的亲生女儿,两人在仰光作伴,背着靳绣看杂书吃零食,靳绣每每生气时,她们都会站在统一战线,去敷衍那个无所不能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死于海难中。
骆筱忽而恍惚一下,终于对靳绣的死有了实感。
那个女人,她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女人,死了。
这些年,她和靳誉蓁各自拧巴地糊涂活着。
“蓁蓁……”
她唤了这么一声。
就如同很多年前在仰光的那间屋子里,外面是菠萝蜜树,她们坐在窗边,商量怎么应对靳绣的回归。
靳誉蓁淡淡看她,回了句:“小姨。”
就是这句不含任何感情的话,骆筱突然明白了什么。
靳誉蓁不再被过去困缚了。
骆筱心下黯然,就像自己被最后一个亲人抛弃。
这些年她们没提过死去的两个人,假装那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现在,靳誉蓁似乎要从那片阴影下走出来了。
而她呢?
她还在原处,一动不能动。
“你说的什么账目?跟我收到的这些有关吗?”骆筱拿出一叠账单。
这都是品牌送来的。
靳誉蓁接过来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么大笔数目,比付皎还能花。
骆筱发现她的眉峰跳了一下,不禁窘然,偏过了头。
她也是在今天才发现,原来靳誉蓁给她花了那么多钱,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至于骆家公司里的那些事,大多都是靳誉蓁帮忙处理的,她拿了靳誉蓁不计其数的好处。
靳誉蓁放下单子,轻声叹道:“小姨,你要怎么还呢?”
骆筱讪讪:“真要还?”
靳誉蓁诧异:“您说呢?”
骆筱没辙,可真还起来,她如今的财产不得少一大半?
靳誉蓁看上去很认真,不像会给她机会的样子。
她突然有点后悔,如果早前能跟靳誉蓁说开,彼此没有心结,情况总比现在好。
一想到待会儿回家还要面对骆家的询问,她就开始头疼了。
于是她拿起包,急匆匆往外走:“我还有点事,咱们改天再谈,好吗?”
虽是问句,其实压根没给靳誉蓁思考的时间,逃也似的往外面去了。
付皎要去抓人,被靳誉蓁叫住:“不用追,账单到时候全部寄到骆家就行了。”
付皎挑眉,“也是。”
纪葵等在外面,见骆筱出来,立马过来问:“骆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靳誉蓁为什么突然……”
骆筱嫌她烦,语气没控制住,很沉冷地回了句:“别问了行吗?跟你有什么关系?”
纪葵愣住。
骆筱懒得跟她解释,一来是因为对方帮不上她的忙,二来是觉得纪葵和靳誉蓁有过节,她现在还是别跟这人来往才好。
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靳誉蓁已经决定彻底跟过去决裂,以为事情能有转机。
第58 章“……是来找过。”
◎好像自打认识聂蜚音之后,靳誉蓁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
看到骆筱落荒而逃, 冯卉哪里还敢再留,于是也找了个借口跑掉了。
付皎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 骂到:“没出息。”
靳誉蓁倒没什么反应, 跟这两人本来就说不通,得采取另外的措施。
正好孙柏昭进来,她便交代道:“这事儿麻烦你了, 我不想再见她们。”
孙柏昭昨晚接到她的电话时,已经震惊过一次, 所以此刻还算淡定地点了点头, 打开电脑里的文件给她看。
靳誉蓁浏览一遍,越发觉得签她是件好事。
她找出自己珍藏的茶,托叶芸煮给孙柏昭喝。
今早没什么事可干, 她翻了翻微信好友,点到聂蜚音的朋友圈, 心想不知聂蜚音会不会像别的艺人一样发自拍。
似乎很少。
正当她退出微信, 准备去微博看一眼时,付皎悄悄走过来,示意她上楼。
看出她有事要谈,靳誉蓁关了手机,随她一块儿上楼。
叶芸在这边的茶台上也煮了茶, 满室生香, 闻着都觉得清香无比。
付皎表情不太对, 审视地看着她:“我想了一晚上,还是不明白你昨晚为什么要坐聂蜚音的车。”
靳誉蓁坐下来, 抚着茶台上的纹路, 神情蓦地变柔和许多:“你没必要明白。”
付皎看了半晌, 心里突然涌上一个离奇至极的猜测,“你、你、你不会是……喜欢上聂蜚音了吧?”
此话一说出口,先前一切的不合理全都变得合理了。
难怪!
付皎受到打击一样,绝望地坐到她对面,连着叹了好几声:“真的假的?你认真的吗?”
靳誉蓁很坦然:“真的,这两天我会处理好以前遗留的事,然后跟她直说。”
付皎哑口无声。
就是这时,她想到了什么,“那只玻璃种的飘花镯子!”
靳誉蓁似乎很骄傲一样:“我送她了。”
付皎心痛,五官纠在一起,“你疯了,绝对疯了!”
她还以为是陆文琦!
虽说陆文琦也不怎么样,但至少知根知底吧!
如果聂蜚音是第二个岑述怎么办?
靳誉蓁简直是在糟蹋自己的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担心了,”靳誉蓁笃定地道:“她是个好人。”
付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她面色温和,轻笑时眼梢都扬起,便住声不语。靳誉蓁不常这么笑的。
回到洮州之后,她极少提靳绣,对仰光的一切也不多说,让人误以为她走出来了,实际上付皎知道,她一直记着,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
付皎慢慢反应过来,好像自打认识聂蜚音之后,靳誉蓁脸上的笑越来越多了,而且精神也挺足的,变得更像她们的同龄人了,要知道在这之前,她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像个老人一样,养生药膳养身操一样没落下过。
她呆呆坐了很久,忽然说道:“这么看来,好像是好事啊。”
靳誉蓁似乎不解她意,“什么?”
付皎怅惘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你,既然没有封心锁爱,你怎么不追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
靳誉蓁被她逗笑:“我还能追你吗?跟亲姐妹没两样,我不至于。”
付皎又叹气:“那你可要小心一点,我总感觉你的情路比一般人坎坷很多,可千万别再像上次一样了,不然我都心疼了。”
靳誉蓁给她倒了杯茶,承诺道:“我会的。皎皎,这些年谢谢你。”
付皎接过这杯茶,心酸地喝了一口,“是我要谢你才对,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还在仰光卖槟榔呢。”
靳誉蓁说:“不会,你做什么都能做好的,不会被困在仰光。”
付皎一时感动,摆摆手说:“算了,不说这些。哦对了,昨晚的晚会在官博发了,你有没有跟祖母说?”
靳誉蓁道:“我忘了。”
付皎对此表示同情,嘱咐道:“那你千万要措辞,好好跟祖母解释,我觉得这算是挺大的事儿了。”
试想一下,自己最疼爱的小辈在外面干了番大事业,到家却只字不提,自己还是从新闻上得知的,啧……
靳誉蓁被她说的后背发凉,“能别吓我吗。祖母那边撒撒娇还能混过去,竹怀可就难说了。”
她一直不懂竹怀,这几年如此辛苦,还要抽空防备她,竹怀显然是对靳氏有想法的,对此靳誉蓁很赞同,原因十分简单,竹怀能做好,竹怀想要,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先前没坦白,就是担心竹怀多想,后来也没预料到能做这么大,事情到今天这步,唯有坦白了。
心里琢磨了会儿,她看了看时间,还早呢,正好去找竹怀聊清楚。
付皎一想到靳竹怀那张看似温和实则严肃的脸,就觉得恐怖极了,“我是帮不上忙了,你自己小心。”
靳誉蓁道:“兵来将挡,我现在就去吧,中午还能一块儿吃顿饭。”
有些事在餐桌上聊的话,或许更容易。
付皎这下是真的开始怜爱她了。
靳誉蓁就在她怜爱的目送下,离开藏品店,去靳氏大楼找到靳竹怀。
靳竹怀的秘书看到她来,差点泪目。
天知道今早靳总的脸色多难看,她吓得腿都软了,送杯咖啡都觉得像上酷刑。
靳誉蓁小声问:“竹怀这会儿忙吗?”
她心里也很忐忑。
秘书实话实说:“忙倒是不忙,但……”
她没明说,靳誉蓁能意会。
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可靳誉蓁依稀能感受到里面的逼仄。
竹怀平素从不将情绪放在脸上,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
也是,靳氏的舆情检测做的也不赖,估计昨晚就已经通知竹怀了。
靳誉蓁整理了一下言辞,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敲响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靳竹怀冷淡的声音:“进。”
靳誉蓁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办公室很宽阔,只是气压偏低,竹怀穿了身勾花刺绣衬衫,长发未挽,眼神沉肃地看过来。
靳誉蓁顿时明白,再想什么措辞都没用了,还不如直接认错。
于是她笑了笑,走过去绕至竹怀身后。
靳竹怀依然没说话,直到靳誉蓁给她捏肩,她才缓和了紧绷的脸色,问道:“昨晚骆筱又去找你了?”
靳誉蓁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是来找过。”
靳竹怀回身,很是不悦:“以后她再找你,你直接喊我,别让她打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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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 章太适配了!
◎迷人。◎
靳誉蓁的手还放在她肩上, 默声片刻,说道:“我今后不会再见她了。”
靳竹怀眉峰一动,讶然道:“终于想通了?”
她面色骤然转晴, 拍了拍靳誉蓁的手背, 给她赐座。
靳誉蓁顺着她的指示坐到旁边,唇边也浮出笑容,“昨晚跟一个朋友谈了这件事, 突然看开了。”
靳竹怀想了想,问道:“付皎?”
近来付皎一直住在藏品店, 她们的关系依旧很亲密, 这让靳竹怀很放心。
因为她觉得付皎是个安分又容易满足的人,某些时候也挺缺心眼,不像能伤害别人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印象, 她第一个猜了付皎。
可是接下来,靳誉蓁说出来的三个字像刀子一样, 直挺挺戳进她胸口了:
“聂小姐, ”靳誉蓁的眼中酝着些细芒,“是聂小姐。”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就像吃到美食的猫,落在颈窝的一缕发丝随着耳坠而晃动,瓷白的肤色那样刺目。
靳竹怀突然后悔给她赐座。
她明显难以接受。
聂小姐。
聂蜚音?
那只珍贵的飘花手镯都送出去了。
靳誉蓁哪里是什么随意的人呢, 既然送了出去, 必定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的决定。
靳竹怀再不愿相信, 也得承认,聂蜚音比她想象中厉害。
这就是聪明人和蠢人的区别, 聪明人会让对方主动为她付出, 而不是岑述那样, 不断暗示与索取。
她感到迷茫。
如果是很多年前,她不知道人与人的分别离散,或许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她懂得了人与人的缘分是如此短浅,怎么还能接受靳誉蓁和别人在一起。
靳誉蓁自己又是否明白?
假如祖母过世,世上就剩她们两人。
她们应该一直在一起。
大约是年岁有差,靳誉蓁暂时还没想到这层。
将来她会明白的。
“竹怀?”
好半天没听到回应,靳誉蓁轻声唤了声。
靳竹怀挪动视线,目光落在她脸上,“能和骆筱划清界限就好,祖母前阵子还在担心,明年是你本命年,我们都担心……”
话题转到本命年上,靳誉蓁的心情也略微沉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面颊:“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她的脸颊冰冷细腻,简直与小时候没任何分别,靳竹怀想起小时候,她们也这样亲密无间。
她们是一辈子的亲人。
“我怎么能放心呢?”
靳誉蓁了然地笑了,“我来的路上还担心你骂我,是我小人之心了。”
靳竹怀无奈地抽回手,道:“骂你?就因为西山果园的事吗?你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都高兴。蓁蓁,我不是不想让你进靳氏,只是靳氏内部的事情还没清算完,等有一天安定下来,我会……”把一切奉送。
靳誉蓁莫名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消极的情绪,暗生担忧,安抚地道:“我说过,这些事我做不来,所以才不争,再说了,你做的比我好很多,祖母明白的。”
文玩线现在由竹怀管理。
这不正说明,靳月澜已经放弃先前的想法,准备顺其自然了吗。
可竹怀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开心。
靳竹怀没有再说话,目色深沉地看着她。
靳誉蓁不明所以,投去疑惑的视线。
两道视线相触,还是一阵静默。
宋秘书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听了半天,心里担忧不止。
这两人万一吵架的话,她要怎么劝?
她的老板虽接手了文玩线,但是并未因此有什么笑脸。
她知道的信息有限,再加上不敢对老板的内心世界多加揣测,现下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不过里面这么安静,好像也没吵的样子。
她正沉浸在其中,没注意身后出现的岳徐,等肩膀被人拍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站好。
岳徐好奇问:“里面什么情况?”
宋秘书低声回道:“听不出来。”
岳徐蹙了蹙眉。
昨晚的视频出来后,靳月澜就想联系靳誉蓁来着,但是又怕这样太像质问,索性等到白天。
岳徐去藏品店一趟,从付皎口中得知靳誉蓁来了公司,于是也赶过来。
看宋秘书的表情,大概是担心那两人吵架。
但岳徐认真思考过,既然靳誉蓁是主动找来的,靳竹怀就不可能生气。
这是靳月澜说的。
果不其然,没多时门就开了,靳竹怀和靳誉蓁一前一后出来。
岳徐连忙表明来意:“我来给靳总送几份材料。”
靳竹怀面色缓和,“先给宋秘书收着吧,我跟蓁蓁去吃饭。”
岳徐愣愣点头。
看她不动,靳竹怀又耐心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岳徐忙道:“没有、没有了。”
靳誉蓁朝她一笑,温声说:“小徐姐,我们先走了,您帮忙跟祖母说声,过几天我回家。”
岳徐重重点头。
每次靳誉蓁回家时,祖母总是格外高兴。
望着两人的背影,她心中不禁感叹。
到底是亲姐妹。
正好临近中午,这顿饭算是午饭。
靳竹怀再没提果园的事,只说让她多回家,快过年了,没她在的话,家里冷清。
靳誉蓁听到这话,也觉得触动,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她搬出宅子时用的借口是嫌吵,其实只是怕想起靳绣。
一家人太齐了,就容易看出少了谁。
可现在她已经逐渐能接受靳绣不在的事实,对于过去的事,也能面对了。
靳竹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长久未语。
她不干涉靳誉蓁恋爱,但超出一定限度的,她绝无可能接受。
***
吃完饭后,两人分开。
靳誉蓁去了藏品店,靳竹怀回了公司。
宁岁正在外面和岳徐抱怨自己的复工历程,看见靳竹怀后,立马转移目标,抱住靳竹怀的手臂,可怜兮兮地道:“竹怀,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还有没有别的岗位能给我干啊。”
靳竹怀不理解:“这个岗位哪儿不好?”
有钱,有闲,不正是大部分人的追求?
她将宁岁推进办公室,“别哭哭啼啼,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宁岁讨好地道:“你能怎么我啊,你跟蓁蓁都对我好。”
看她花言巧语的模样,岳徐就知道这儿不需要自己,默默离开了。
靳竹怀坐到沙发上,翻开桌上的资料看了眼,对内容约摸有了数,这才和宁岁继续聊:“你们部门有人欺负你?还是跟谁闹矛盾了?”
宁岁坐到她身旁,“就是有人刁难我,我不说名字,省的她又觉得我压迫她。她不但挤兑我,现在还冷暴力我。”
靳竹怀不解地道:“到底是挤兑还是冷暴力?”
宁岁无比同情自己:“都有。”
先前邵蘅看到她还会打声招呼,不知道在三思山受了什么打击,整整两天,她在办公室一句话不说,除非有工作安排才会张口,更别提嘲讽她了。
很不正常。
靳竹怀不懂她的逻辑:“你们主管不在吗?”
她觉得员工之间的矛盾,主管有责任去调解。
宁岁却说:“啊?要找主管吗?应该……没那么严重吧。”
靳竹怀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你既要抱怨,又不肯找上司帮忙,还不说对方是谁,这不像闹矛盾,倒像在谈恋爱。”
宁岁瞬间脸色爆红,窘迫不已:“哪有啊!蓁蓁也这么说,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靳竹怀顿时笑了,“蓁蓁也这么说?”
宁岁恹恹地道:“是啊。”
靳竹怀心情大好,“毕竟我是她亲姐姐,思路一致也是应该的。”
宁岁敷衍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
她这话显然大大取悦了靳竹怀,靳竹怀决定破例给她分忧,“行了,你直接说想怎么解决,我给你兜底。”
宁岁激动:“真的吗?”
靳竹怀点头,“你最好赶快想,我这儿过时不候。”
宁岁赶紧埋头苦思,但奇怪的是,她平日里恨死了邵蘅,此刻真要像个整治邵蘅的办法时,又退却了。
这种心理很陌生,以前从未有过,她感到困惑:“……唔…”
但是她不想认怂,于是道:“你说她奇不奇怪,正经工作都有一份了,还要去搞副业,弄得那么忙。”
有时候她莫名会想,邵蘅这么刁难她,算不算是对她的重视?
那么忙的人,还有心情给她使绊子,她甚至都有点感动了。
宁岁开始喋喋不休,却没说一句重点,“她写的小说我还看过,都这个年代了,哪儿有人用一方装病来推感情戏的,真是不理解,俗不可耐!”
靳竹怀听了后,眸中却闪过细微的光亮,貌似冷峻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脑子里已经快速运转。
“装病……”
宁岁感叹,“是啊,我反正不懂,她也真是的,如果家里有大麻烦,这么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
靳竹怀笑了笑:“那你让她怎么办?”
宁岁很大方地说:“可以找我——们这些同事帮忙啊。”
靳竹怀羡慕她的天真,“你都说是同事了。”
宁岁耷拉着眉毛,又不说话了。
靳竹怀追问:“宁大小姐,所以你还要我帮忙吗?”
宁岁闷闷不乐起来:“……暂时不要了吧,我觉得,或许,我可以自己解决。”
靳竹怀啧了声,心想果然还是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
活动现场,聂蜚音今天穿了身白色平肩连衣裙,胸口别了蜻蜓胸针,难得做了个卷发,看上去静邃素淡,就如电视剧里的白月光一样,薛澄看呆住,心想她要是有钱,一定投资让聂蜚音演部校园剧。
太适配了!
她没忍住拍了照片,炫耀一样,将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最先看到这组照片的人是靳誉蓁。
她几乎将照片里的人哪哪儿都看了个仔细,尤其是戴着霜银叠钻戒指的手,清淡干净的青筋自骨节攀入腕间,面容如往常一样的温良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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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 章望眼欲穿
◎严寒之中馥郁芬芳的木樨花。◎
看到动态栏小红点时, 薛澄正不顾周既商幽幽的视线,幻想着聂蜚音会演一部什么样的青春校园剧。
学霸校花,双商极高, 与现实这么贴切。
她的微信好友很多, 发动态常有不少点赞,所以一开始她没注意到靳誉蓁。
恰好有人评论一句,说特别期待聂蜚音演大学校园剧, 薛澄准备回复这个人时,无意间瞥见靳誉蓁的头像也排在点赞人行列。
这使她大受震惊。
因为靳誉蓁的微信好像是个摆设, 几乎没见她与谁互动过, 上次见她发动态,还是因为岑述粉丝闹到藏品店,她大概怕亲友担心, 所以才会发文报平安。
难以相信,她今天收到了靳誉蓁的点赞。
共同好友看见的话, 得多有面子!
她将手机拿给周既商炫耀。
周既商扬眉, 打破她的幻想:“这个赞是给聂蜚音的吧。”
薛澄瞬间清醒,随后用一种天上下金子的表情去看人群中的聂蜚音。
那姑娘年纪不大,人却稳重非常,吸引了活动现场大半人的注意,平肩连衣裙被她穿出温雅韵味, 卷发灵动, 真是难得的好相貌。
薛澄讷讷道:“天啊, 活久见。”
周既商觉得她的机灵劲儿时有时无,“昨晚你没看出来吗?”
薛澄懵着:“看出什么?不就是一块儿回家……”
话到一半,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错愕不已。
对啊, 昨晚聂蜚音送靳誉蓁回家的。
靳誉蓁边界感强的可怕,如果不是有想法,怎么会让聂蜚音送她回家,甚至让人留宿?
老天奶啊,不得了,铁树开花了。
聂蜚音好不容易社交完,心里总惦记着今晚的约,坐过来时,面上还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薛澄鬼鬼祟祟地在她耳边说:“出大事了。”
聂蜚音被她恐吓到,紧张地问:“怎么了?”
薛澄把手机拿给她看,“我发你照片,靳二小姐给我点赞……”
话未说完,手机被夺去。
聂蜚音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真的看到了靳誉蓁的头像。
薛澄旁观,为此感慨不已。
这些没谈过恋爱的人真是纯情,一个点赞都能脸红吗?
她于是恶狠狠地转头看周既商,又狠狠瞪了眼。
她们就没这个阶段。
周既商将她的心思看的清楚,但未明说,默默去牵她的手,被薛澄躲开了。
周既商抿抿唇,沉着脸色,强行将她的手腕握住,最后却只是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
这个动作给薛澄一些安全感,便让薛澄的面色慢慢柔和了。
聂蜚音翻看一遍照片,很感激经纪人把她拍的这么好看。
点赞,是不是说明靳誉蓁也觉得好看?
她忽然想用这身打扮去赴晚上的约。
这期间,她连水都没喝过一口,生怕影响妆面。
但是时间过得极慢,她每隔一会儿看一下手机,离活动结束还有相当长的时间。
薛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望眼欲穿啊你?”
聂蜚音没理她。
这世上要是有魔法就好了。
……不对啊,她不是有系统吗?
这两天过得太顺,她差点把系统给忘了。
她在脑中呼唤了半天,无有任何回应。
系统仿佛消失一样。
系统不是最希望她和靳誉蓁能有进展吗?现在如愿了,它却不见了?
她第一反应是终于甩掉了这个烦人的东西,然后才开始担忧。
祸害遗千年,系统应该不会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吧?别不是另外找了个宿主?
这个猜测让她感到悚然。
如果系统找上岑述,督促岑述去接触靳誉蓁,那她一定会崩溃,并连人带统一并炸掉。
薛澄发觉她面色凝重,靠过来问道:“你看到肖嵘了?”
聂蜚音愣了愣:“谁?”
薛澄见她这种反应,即知她还没听到那个消息,便趁此机会告知:“肖嵘,岑述的新老板。”
聂蜚音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侧身坐在那一桌最显眼的位置,上半身是法兰绒廓形衬衫,配件丝绸阔腿长裤,在人群中扺掌而谈,模样十分松弛,但举手投足间仍能看出不怒自威的气质。一看就是个学生时代当班干部的人。
聂蜚音皱了皱眉,“怎么又是岑述?”
本来她就担心会在今天的活动现场见到不想见的人,起初没发现岑述的影子,她还为此开心来着,谁知岑述本人虽没来,她的老板却来了。
可同样扫兴不是吗。
薛澄笑笑:“我的意思是你该打起精神应付这个难关了,肖嵘可不简单,她跟CS杂志的主编是好朋友,接下来估计要给岑述码代言了。”
聂蜚音对此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接下来的职业规划里早已没了演员这项,兴许播完这部悬疑剧,她就会发退圈声明,去研究别的领域。
藏品这行也不错的样子。
但是她没法接受岑述老是围在靳誉蓁身边。
过去她无能为力,没有立场做什么,只能忍耐,现在不会了。
薛澄咂舌,到底没再劝什么。
一生只做一件事的人很厉害,什么事都想做的人也很厉害,聂蜚音是个有想法的人,离开影视行业之后的事,属实不必担心什么。
她只是觉得可惜罢了,聂蜚音演技很灵,假以时日绝对能扫奖。
那一边,肖嵘正在和一位友人谈话,话题落在圈内新闻上,于是不得不提起先前较火的一对仇家。
“岑述的发展不太乐观,你突然签她,真想好了吗?”
肖嵘胸有成竹:“在我手里,没有火不了的艺人。”
“可岑述……”
这位艺人的过气速度真是快的令人震惊,可见从前的热度有多少水分。
肖嵘再怎么‘妙手回春’,恐怕也不能在短期内拯救这个艺人。
跑粉跑成那样,哪还有的救,除非砸钱。
肖嵘笑而不语。
“要我说,你不如争取一下,签了聂蜚音呗,我可听说了,陆文琦在拍的这部戏挺有意思的,估计明年要爆。”
肖嵘轻声道:“锦上添花的事做了白做,雪中送炭可就不同了。聂蜚音身边不缺人。”她听说连靳二小姐都没能免俗,近来和聂蜚音有种出双入对的意味。
靳家没有直接涉猎文娱,不知靳二小姐是不是被推出来试水。
友人愕然。
话是没错,可岑述那样子,也不大像是会知恩图报的人,肖嵘当然很会玩弄人心,可这次恐怕会失手。
“平台的年末盛典呢?你带岑述去?”
肖嵘点头:“她聪明点的话,会知道怎么逆风翻盘博热度。”
可她要是真聪明的话,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话彼此心里清楚,不必明说。
活动尾声,拍完大合照后,薛澄又加到好几个联系方式,正琢磨回去给自己带的艺人分几口汤喝,转头看到聂蜚音将头发扎起来,取掉胸针,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她都惊呆了。
至于吗?
连片刻都等不及?
她将胸针收好,递给薛澄,散场后直接将衣服穿走了。
薛澄嗤笑道:“这么归心似箭,也不知道靳誉蓁给她灌什么迷魂汤了。”
周既商说:“可我每次等下班的时候也这样。”
薛澄无情地评价道:“难怪你们领导对你有意见。”
周既商不吭声了。
天边的晚霞早早消散,整个城市被霓虹灯占领,马路上尽是鸣笛声。
聂蜚音坐在车里。车往靳誉蓁家的方向开,她在等靳誉蓁的电话。
***
将近七点,靳誉蓁看到了薛澄发的大合照,便知道活动结束了。
她全无犹豫,准备立刻联系聂蜚音。
但就在这个时候,宋秘书打来电话,说靳竹怀病了。
靳誉蓁立马站起身,着急问:“去医院没有?”
宋秘书看了看身旁端雅而坐的大老板,硬着头皮回道:“唔……看过医生了,开了药,但还是不舒服,您如果方便的话,我把老板送您家可以吗?老板说不想回宅子,祖母知道她病的话,可能会担心。”
靳誉蓁认同她的说法,便道:“竹怀在边上吗?”
宋秘书拿着手机,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老板。
靳竹怀伸手。
宋秘书忐忑地将手机递过去。
靳誉蓁的声音传过来:“竹怀?你怎么样了?在来的路上了吗?”
靳竹怀面不改色地发出虚弱地声音:“快到了。你今晚有事吗,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靳誉蓁照实了说,“本来要约聂小姐去吃饭的,没关系,我叫她来家里。”
靳竹怀慢慢蹙起眉心,语声稍沉闷些:“叫她来家里?”
靳誉蓁说:“嗯,我下厨。”
靳竹怀顿时无话,不知该说什么。
宋秘书在一边假装不存在。
靳誉蓁问:“你想吃什么?”
靳竹怀空出的一只手细抚着耳边的海螺珠花耳饰,裸甲的甲面有一排整齐的月牙。
本该报一堆菜名出来的。
靳誉蓁下厨,她可以在一旁打下手。
多么其乐融融的场面。
可多个聂蜚音,小家的温馨就被完全破坏,她没有任何心情了。
勉强想出个简单的,“番茄浓汤?”
靳誉蓁笑了,“就吃这个?”
靳竹怀闷闷地说:“胃口不太好了。”
靳誉蓁说:“没关系,我多做几道调理脾胃的。”
靳竹怀嗯了声,说:“快到你家楼下了。”
靳誉蓁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聂蜚音也到了,我来接你们。”
靳竹怀道:“……好。”
刚挂断电话,靳竹怀抬头就看到前面有辆车,旧款的迷你库柏,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没多时,一个女人下车,裹着黑色毛绒长大衣,妆容十分精致,面目清宁,气质极好。大约是太过纤瘦,迎风而立的模样,竟像是喜阳光却耐寒的木樨花。
属于严寒之中的馥郁芬芳。
几乎一瞬间,靳竹怀心里警铃大作。
这样的人,假如真的闯进靳誉蓁的生活,那她该怎么办?
宋秘书以为她没认出前面的人,隐晦提示道:“好像是聂小姐。”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老板特别会社交,并且尤为重视社交礼仪。
对于聂蜚音,家世首先不提,光是星光已经足以让人生出结交的心思。
出于这样的考量,宋秘书主动提醒了一句。
谁知靳竹怀却淡淡的,垂敛眼眸,说了声:“我知道。”
紧接着不吭声了。
宋秘书道:“……”
没一会儿,靳誉蓁出来,朝这边招手。
靳竹怀推车门下去,抢先一步走到靳誉蓁跟前,甚至连大衣也忘了穿上。
宋秘书递衣服的手还僵在空中,一头雾水地看着远处的对峙场面。
别说她,就连靳誉蓁都很困惑。
她今晚突发奇想,是因为先前靳竹怀对聂蜚音的排斥,她对聂蜚音自然是有想法的,所以私心里想让误会在今晚消除。
可是靳竹怀的神情,过分的冷漠。
聂蜚音则是专注看着她,不理会竹怀的态度。
靳誉蓁又觉得,她会不会太心急了?
靳竹怀先开口:“下楼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晚上冷,生病怎么办?”
靳誉蓁想到她来这儿的原因,立即问道:“你呢?医生怎么说?”
靳竹怀说:“没事儿,只不过前阵子睡眠不好,留下的小毛病而已,有你送的那个玉枕,睡几天就没事了。”
靳誉蓁放下心,目光转向聂蜚音,轻轻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对靳竹怀说:“这就是我一直说的聂小姐。”
这句话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聂蜚音心生喜悦。
也就是说,靳誉蓁有对家人提过自己。
她便忽略了靳竹怀的敌意,主动打招呼,非常礼貌地喊了声姐姐。
可这个称呼听在靳竹怀耳中,无比刺耳。
靳竹怀漠然道:“别站着了,咱们进去吧。”
靳誉蓁看她一眼,甚是不解。
竹怀极少挂脸。
可以说连宋秘书都没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今天倒很奇怪。
靳竹怀走在前面,靳誉蓁便和聂蜚音跟在后面。
神奇的是,聂蜚音仿佛没发现靳竹怀的刻意针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对靳誉蓁说:“姐姐今晚在家吃饭吗?要不我来做菜?”
靳誉蓁看她将长发绑的整整齐齐,又是另一番韵味,越看越挪不开眼,“你下午刚参加完活动,应该累了,下次吧,今晚我来做,家里食材不少,你想吃什么?”
聂蜚音触到她柔和的眼神,从中看出更深的含义,一时欣喜,却不由担忧,唯恐这是自己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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