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然而对立功进爵那么有执念的她, 在知道自己没有爵位后只是咧嘴一笑,说没爵位做大秦第一位女医官也超厉害,还掰着指头跟他说自己有七顷田地, 一处宅院,另外还有万金。
她说自己一夜暴富成了小富婆,还跟他开玩笑说不必那么拼命地上战场杀敌,大不了她来养他。
他笑她太容易满足, 也恨自己太过无能,不能给她更多的荣华。
这次也是, 是他没有考虑周全, 不仅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还拖累了她。
她那么小的身板,为了救他冒着大雨上悬崖峭壁上采药, 自己都伤的那么重了,还为了照顾他还两日两夜未合眼。她一个不爱张扬的女子,为了护着他不惜将自己置于舆论的漩涡。
若是换做旁人, 在河西之时屡立奇功最终却未能如愿进爵, 怕是会心灰意冷不再那么拼命, 而她却丝毫没有退缩, 说只想做些事情证明她也来过。
为了找新药材,她不辞劳苦翻山越岭。为了给他解毒,她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为了安稳乱局,她不惜将自己抛到台前。
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正在他沉思之时,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让公子久等了, 卑职来迟了。”侧身一看, 原是梁尚到了。
“我们到帐中去说。”樗里疾说道——
徐瑾瑜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感觉上身有些重像是什么压着她, 睁开眼睛一看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放大的盛世美颜。
是她烧晕乎了?又做春梦了?
不然樗里疾怎么会在她的榻上,跟她一个被窝,还搂着她的肩膀。
她已经好色到这个地步了么?
现在她不仅脚腕肿地跟个猪蹄一样,腰被闪了一下痛地走不了路,身体都这个样子了她竟然还有色心做这样香艳的梦!
难道是那日上午他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她在梦里还想着涩涩?
她抬手给了自己头一巴掌,心道,赶紧醒来吧,现在风寒加腰伤双重伤害,血条都空了虚的很,就是做春梦那也伤肾啊!
啪嚓一声,她惊呼,妈耶!头竟然还会痛!
刹那之间,她震惊,娘呀!那帅哥睁眼了!
只见那帅哥蒲公英的睫毛轻颤,能看到毛细血管的薄薄眼皮慢慢睁开,露出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眸,帅哥还用他那微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朦朦胧胧地问:“怎么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你醒了?”她惊喜道,“你怎么在我的榻上?”
樗里疾也回过神来,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没那么烫了,“我上午就醒了,吃了你给我备的白粥,还喝了你给我熬的汤药。我在你榻上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喊着冷,我来给你暖榻。”
徐瑾瑜看着一本正经回答的樗里疾,竟无力反驳。
高热之时确实会感觉发冷,她若是昏睡之时梦呓说冷也正常,但是他这手哇凉的,也给她增加不了多少温暖吧。
她伸手探到他的衣服里,摸着他的腰争辩,“你现在还未康复身上比我还凉,如何给我暖榻?”
樗里疾用手臂支着脑袋,慵懒道:“你还说你好热,我看你身上这么烫,就贴着你给你降温,你看,我多体贴。”
徐瑾瑜一翻白眼,手用力一拧,语气却是懒洋洋的,“横竖都是你有理呗?”
“哎呦,疼疼疼,你要杀了你夫君么?”樗里疾故意夸张地叫嚷。还别说,那双小手拧着他腰侧的一块肉真有些疼,她竟然真的下得去手。
徐瑾瑜不忿地说道:“我还没说手酸呢,你倒喊上疼了,你这肉硬梆梆的拧着一点都不趁手。”
说罢她便要抽出手来,然而她的手刚一动,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按住,然后拉着她的手往上移,那只手的主人不知何时凑到她的旁边与她共枕。
“你不是说这里比较有型的话,给人感觉很有男子气概,看起来也很帅么?某人还说喜欢有八块腹肌的,怎么?此时不喜欢了?”
徐瑾瑜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感受着他的呼吸,还有他那紧实的肌肉,眼眶顿时氤氲水汽,嘴一噘反客为主搂住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带着哭腔说道:“喜欢,哪里都喜欢。”
樗里疾将她往怀中揽了揽,一手摸着她的头,心中暗叹,这几日也着实吓着她了。
一根头发丝都不让他掉的她在知道他遇到刺杀,还中了九重杀这种剧毒定是慌乱极了。他晕倒之后还给她留下来那么一个烂摊子。
方才郯明、郯清还有小风都夸她聪明,赞她坚毅,说她临危不乱,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可是这句句赞美之言让他觉得无比心疼。
她本没这么刚强的,她也喜欢软软地跟他撒娇,但那种情况之下,他中毒晕倒,郯明空有武力,郯清后来才赶到,孟金的队伍还不能完全信任。
她没有选择,只能逼着自己冷静地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即使知道雨天危险还是上山为他采药,即使受伤还忍着亲力亲为照顾他。
何其有幸,他遇到了她。
感觉到胸口的亵衣被她的眼泪打湿,他轻声哄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家瑾瑜就是厉害,不愧为大秦第一女医官,九重杀之毒都解了。”
“那是因为那日下雨将箭上的毒淋下来些,加上只是擦伤了面部,郯明又给你及时清理了,中毒没那么深,我才有法子解的。”她抽噎着说。
“那也很厉害,我夫人最厉害。”樗里疾再次赞道。
徐瑾瑜仰头反驳,“谁是你夫人?你莫要蹬鼻子上脸!”
樗里疾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控诉道:“是你让人把我俩荡气回肠的恋情传遍大秦的,也是你让公父提前为我们赐婚的,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将来是你夫君,你可不能不认帐。”
她脸一红,又躲回他的怀中,闷着头说道:“情况紧急,我当时慌张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樗里疾见她这么难为情,口吻轻柔地说:“好好好,是瑾瑜救了我一命,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觉得此等大恩我只能以身相许了,你看行不行?嗯?”
她听着他这般无赖的话,忸怩地小声应道:“行吧。”
“行就行,怎么还加个吧,你还不情愿?嗯?”樗里疾轻捏她的耳垂质问道。
“行行行,没有不情愿,白捡个夫君,情愿。”徐瑾瑜满口应着。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还有他轻轻的抚摸,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她才真正有了他醒了的实感。
虽然她早上给他号过脉,清楚地知道按照脉象来看今日上午他肯定会醒来,但是她还是怕有什么意外。
她本来想继续守着他看着他醒来的,可是这小身板终究是熬不住了,今早给樗里疾号完脉被小风强行按下来躺着休息了,小风劝她说若是公子醒来看到她这么憔悴也不会开心。
她一想小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交代伙房为樗里疾准备饭食,又给樗里疾换了药方让护卫给熬着汤药。最后她给自己开了一剂猛药。
腰上需要慢慢养,但是风寒需要赶快治好,不然樗里疾醒了再传染给他可不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伸手一推,将自己与樗里疾拉开距离,捂着嘴说道:“我才想到,我现在受了风寒,我得离你远一些。”
樗里疾怀里突然一空,独留亵衣上的一片湿润,笑道:“九重杀的毒都解了,我现在百毒不侵,小小风寒不碍事的。”
伸出左臂将她又拉到自己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右臂上,伸出双腿将她的腿夹住防止她再次逃跑。
徐瑾瑜被他箍的紧紧的,她的头被他按在他的右臂上,肩膀被他揽着,双腿也被他压着,挣也挣不脱,逃也逃不掉。
她蹙眉提醒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还是要小心些,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樗里疾轻笑一声,盯着她的眼睛,“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不能说男人身体虚。”
“还不许人说实话了?”她梗着脖子控诉不公。
他看她嘴还是这么硬,气不打一处来,翻身让她仰躺在枕头上,俯身覆上她的唇。
她被突然的动作一惊,刚要伸手推他,左手就被他抓住,他跪在榻上说道:“这么甜的嘴,不要只会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随后除了她的左手,右手也被他的抓住,两只手被他的左手举到头顶按在方枕之下。
他的眼神中多了些霸道的侵略意味,她愣愣地看他再次俯身,将她以吻封缄。
她放弃挣扎,合上双眸感受唇上柔软的触感,还有他熟悉的味道。他的吻比之前似乎多了些急切,牙齿先是轻咬她的唇,随后又在咬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吮吻。
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吻法,把她撩拨的上上下下的。他把她拿捏的死死的,不过是几息之间就让她意乱情迷。
她本是不想让他染上风寒才不要跟他贴贴,既然他都不介意那就罢了,若是真的将风寒传给他了那就再加几味药,南山的草药多的是,还不要钱。
樗里疾见她不再挣扎还张开檀口回应,便松开了左手让她恢复自由,比起束缚让她被动承受,他还是喜欢她紧紧地抱着他拥吻。
在力量上他有绝对的优势,她那么小的身板,这么小的力气,他一只手就能让她动弹不得,只是亲密之时他不愿强迫她。
他虽然也想将她彻底掌控,甚是还想让她从身体到灵魂完全为他臣服,为他颤栗,但是那样太过火了。
适度的霸道和强势会让她觉得有魅力,超过了限度那就过犹不及了,会吓到她的。他不愿将变成他单方面的掠夺,他想让她也体会此事的快乐。
徐瑾瑜感觉他的吻变得温柔起来,探入她的口中邀请她共舞,不同于嘴唇的柔软,舌上略带粗粝触感,微凉的舌划过她的上颌带来阵阵酥麻。
她难以自抑地扬起脖子,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吟,双手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她无声的邀请换来的是他更加热烈的回吻。
他将双臂放在她肩膀两侧,微微撑起上半身。若是她气喘便换成轻吻,在她双唇上温柔辗转,待她呼吸变的平稳他便继续深吻。
或许是这两日的经历太过惊心动魄,或许是两人都曾命悬一线,或许都经历过差点失去心爱之人的极致痛苦,劫后余生之后两人都无比珍惜能够相拥的时刻。
她觉得四周仿佛变成了真空,她的眼中只剩下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只能闻到他的味道,只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一起沉沦
徐瑾瑜感觉脸上有水滴落, “怎么了?”她声音有些哑哑地问道。
樗里疾用手抚着她的脸颊,笑中带泪,“还能看到你, 真好。”
徐瑾瑜用手为他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柔柔地说道:“以后莫要说那些傻话了,说什么你若不在了,让我这样那样。我徐瑾瑜不同意谁也不能把你收走, 就是追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拽回来。哦,对了, 阎王殿就是传说中死亡轮回的地方。”
“瑾瑜知道的真多, ”樗里疾一刮她的鼻尖,“好,以后我不说了, 我们要相伴到白头。”
徐瑾瑜抬头亲了他一下唇,“这还差不多,这么甜的嘴就应该多说些情话, 莫要说那些傻话。”
她可真会学以致用, 方才他说她“这么甜的嘴, 不要只会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现在她又反过来说他, 那么甜的嘴要多说情话莫要说傻话,甚至她还会举一反三。
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若是情话说的累了,还可以做一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你未来媳妇的腰伤着了不能在上边, 只能辛苦辛苦未来的夫君了。”
樗里疾听着她这番调戏他的话, 乐得不行。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上面做什么事情, 只是在趴到他的身上亲他就被她说的令人遐想连篇,可真是个会勾人的小妖精。
他也不能落了下风,眸眼一挑对她说道:“那为夫定赴汤蹈火,竭尽全力,使尽浑身解数让夫人满意。上次那个曲子我觉得夫人甚是喜欢,今日我就再给夫人多弹几曲。不能太长时间不练,不然琴技会生疏的。”
他的话让她瞬间拉到咸阳记忆。
那是在他的卧房,他带着她回忆酒醉后她的所作所为,两个人都意乱情迷,也各怀心事。她勾着说要给他,而他坚定地说等婚后。
诱着她说用别的方式也能让她快乐,见她害羞,他还体贴地将榻上的帷帐放下。
她还记得那日下着雨,屋内本就不是很明亮,放下帷帐之后更是昏暗,视觉受限之下其他的感觉就更加的敏感。
他那双略带薄茧的手,给她增添了新的体验。
如果说拥吻带来的快乐是绵长的,那另一种方式带来的愉悦则是澎湃的,直击灵魂的颤栗让人食髓知味。想到那日她的迷乱,最后甚至还叫他夫君,她就脸发烫。
樗里疾看着她眼神飘忽,思绪游离,一会儿痴笑一会儿脸红的,撩拨地更起劲了,“夫人可是在回味?嗯,这么一算,确实有段时日了,怕是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徐瑾瑜被戳中心事,脸更红了,低声笑骂道:“你是不要脸皮么?这是在外边呐!”
“附近又没有外人,现在这个营地都是我们府中的人,孟金他们被暂时调回了咸阳,梁尚带的人在旁边的营地,离我们这个营帐远着呢。”樗里疾说道。
他的嗓音微哑,“你若是害羞就控制一下,毕竟这营帐没有房屋隔音。倘若夫人实在忍不住为夫也可以再服侍地周到些,吻着你不让出声。”他边说边啄吻着她的唇。
徐瑾瑜被他亲着,感觉脚腕的痛都轻了许多。
她脑中突然弹出一段之前看过的文章,那文章中说和心爱的人亲密之时,除了两人接触的部分会产生愉悦感,还会刺激大脑神经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
如果说把多巴胺比作快乐因子,会让人觉得快乐和兴奋,那么内啡肽就是镇痛因子,不仅可以缓解疼痛还能稳定情绪。
这个说法好像有几分道理,因为她此时被他含着耳珠感觉十分地快慰,那震颤的愉悦甚至压过了脚腕的疼痛,连腰也没那么痛了。
鬼知道她这两日是怎么熬过来的,自从受伤之后感觉度日如年。
昨晚是发热加上两日未睡累晕了过去,今日是高热未褪她自己下了猛药昏睡了。
徐瑾瑜心中感叹,那文章诚不欺她,亲亲贴贴确实会镇痛。在没有止痛药的当下,多巴胺和内啡肽简直就是身体自带的镇痛剂,就是要分泌这两样激素需要外界刺激。
想到了这点,她看眼前之人简直像是看到强效镇痛药,还是立即就能发挥药效没有副作用的止痛药。
她都敬佩自己,在被他亲的意乱情迷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个理论,她可太聪明了。
她也为自己点赞,不愧是上进女青年,亲亲贴贴还不忘思考医学理论,实在是太敬业了。
她刚才主动侧耳配合他亲吻耳侧,绝对不是贪欢,而是要做对比试验,看哪处的产生的刺激会分泌更多的多巴胺和内啡肽,那种方式镇痛效果更佳。
她甚至愿意为了验证这个理论献身,再品几次他的琴技。
大不了今日放纵之后她在药方里再加一点补药,为了科学献身,这点苦她还是吃得了的。
樗里疾见她又开始游离,咬了她一下,“又想什么,这么出神?”
“献身。”
哎?她怎么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解释。
樗里疾此时忍着笑,自顾自地说道:“你就是想要献身,我也没那么没人性,你腰上还有伤呢。我们来日方长,夫人莫要心急。”
徐瑾瑜那是张嘴没话说,想着回什么能够强行挽尊,随后她又灵光一闪,口不择言。
“即使我今日行,你也不行,九重杀的毒未清,你也不能剧烈运动。”
这句话一出,无异于劈头给樗里疾泼了一盆凉水,只见他笑容凝固,脸色渐沉,柔情的眼眸瞬间变得凛冽,徐瑾瑜仿佛看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川剧变脸”。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又戳了他肺管子,赶紧捧着他的脸哄着,“你也不要担心啦,这才服药第三日身体内还有余毒是正常的,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你定然恢复地和之前那样,生龙活虎,威风凛凛,无比霸气,到时候冲进敌军杀他个七进七出!”
樗里疾也知道她不是要故意伤他,其实她说的有道理,现在他确实跟之前没办法比。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腹部,有些落寞,“纵使我不虚最近也不会乱来的,九重杀的毒太过霸道,还是谨慎些好。”
徐瑾瑜本来以为他说的“谨慎”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虚,听她的医嘱来着,但是结合他那温柔抚摸她肚子的动作,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她有小崽崽。
他想的确实比她多了一层,即使先秦民风开放,未婚生崽什么的也不算稀奇,单就说身体状况,他俩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就不符合优生优育。
当然还有其他的很多因素,生小崽崽的事情不是去市亭买东西,说买就买,说怀就怀,说生就生,还是需要绸缪准备一番的。
就在她沉思之时,突然感觉耳朵一痒,只听他嗓音轻缓地说:“那为夫开始?”说罢还轻咬了一下她的耳珠。
略带的温热呼吸拂过她的耳朵,暖暖的,柔柔的,配着那那语调微扬的话语,还有带着暗示挑逗的轻咬,让她直接投降。
羞涩的他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不好意思出声答应。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下定决心为验证科学理论而献身,然后她用手捏了捏他的后颈。
埋在她颈间轻吻的他停下动作,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徐瑾瑜见他的唇湿湿的,在苍白的脸色对比下显得双唇尤其地红艳,就连脸上那道结了痂的伤疤也性感极了。
白色的丝绸亵衣早已凌乱,露出他那长长的脖颈还有肌肉分明的肩膀。
她原来有些get不到“病娇”还有“战损”的魅力,觉得霸道又柔情的他就是人间理想,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理解了病娇的柔美感以及战损的破损感。
现在的他又让她眼前一亮,十分惊艳。
那种感觉也很矛盾,既想将之搂入怀中心疼地怜惜,给他一切的疼爱和温柔,又想将他压在身下狠心欺负,让他为了她落泪求饶。
她感觉她有些疯了。
不仅脑中是乱弃不糟的,动作也不受控制,双手微微用力让他靠近自己,侧头便咬上他的喉结。
樗里疾感觉她的牙齿在他的喉骨上轻啃,柔软的双唇衔着那层皮慢吮,甚至她还过分地伸出舌头舔着那处脆弱的骨头。
他的头皮阵阵发麻,颤栗的感觉直达骨髓,“嗯”他有些难耐出声,插在她头发中的手不禁用力。
徐瑾瑜听到他的轻吟,便继续肆无忌惮地在他颈间作乱,双手抱着他的头调整着姿势,从喉结转移到锁骨。
樗里疾的呼吸渐渐急促,苍白的面色中多了丝红润,脖子上的青筋绷起,背部也因为那受不了的酥麻而拱起。
他想到刚才自己对瑾瑜说的话,让她忍着点控制点声音,未曾想现在极力忍耐的却是他。
如今的她早已探清哪处是他的敏感处,用何种方式会让他受不了。
这人刚才还说他身体虚弱,此时倒是全部抛到脑后,丝毫不留余地在他的颈侧撒野。
她既如此地想要让他为她失控,那他也就不再犹豫。
他也想要看她在他的手中绽放,变得浑身粉红,娇艳欲滴,因他而眼神迷离,满是情欲,那时候的她声音仿佛能滴出水,会娇娇软软地叫他,喊他。
那时的她眼里只有他,心里都是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因他而颤抖。
臣服的不应该只有他,欢愉的也不应该只有他。原本放在她腹部的手向下。
如之前说的那般,在他动作的时候吻住她的唇,将她所有的声音封缄。
徐瑾瑜闭上眼睛,双手环着他的腰,回应着他的吻,与他耳鬓厮磨,同他一起沉沦。
山野闲居
时间过得很快, 尤其是每日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时候,徐瑾瑜觉得时间过得唰唰的。
眨眼之间十天就过去了, 为了治疗她的脚伤和腰伤,她是内服汤药,外敷药膏,推拿按摩靠小风, 平定镇痛找未来相公。
小风对于给她推拿这事无比积极,总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害了她受伤, 十分地自责。
樗里疾也是有求必应, 甚至她没有求也十分热衷此项活动,说是之前看了很多谱子,他觉得都可以练一练。
徐瑾瑜秉承着严谨科学的态度, 夜以继日地与他一起探寻新的领域,验证那条科学理论。
樗里疾对于她的热情和配合也无比的满足,可以说的上是乐此不彼。过会儿就要问问她, “可还需要止痛?”
而他的询问也只是走个流程, 因为无论她是回答“要”还是“不要”, 他都会动手。
用他的话说, 她回答“要”是真的想要,她回答“不要”是出于害羞,实际上还是想要。
他十分善解人意,觉得不会让她为难,秉承着让她快乐度过养伤时期的原则, 他会倾情付出, 热情服务,最关键的是不计报酬。
徐瑾瑜对于他的能言善辩有了新的认识, 也不知道在外人面前无比威严的人,怎么能一本正经跟她说这些不要脸皮的话的,婚书送过来以后他更是放肆,直接与她同榻而眠。
美其名曰:贴身照顾。
徐瑾瑜觉得,他可能是太闲了。
因为勘矿的事要等刺杀之事查清之后才能继续,君上派金令特使送来人参等多种补药,说念在他们二人都受了伤不便来回奔波,就不必着急回咸阳,让她和樗里疾安心在南山修养。
有梁尚带的几百甲士保护他们不敢有人造次,若是真有异变还有附近的郡县的守兵可以调动。
徐瑾瑜对于山野闲居很是享受,樗里疾好像是有些不太适应。
也是,樗里疾何曾这么闲过,原来在军中不是练兵就是打仗,即使回到咸阳也是天未亮就要上朝,现在不用训练士伍了,也无需上阵杀敌了,更不需要早起上朝了。
猛地一闲下来,什么事都不让他干确实闲的发慌。
前几日倒还不那么明显,因中了九重杀感觉身上没劲,惧冷怕热,还容易犯困,于是他就每日搂着瑾瑜不是玩闹就是睡觉,他觉得那日子过得倒是快乐似神仙。
然而这两三日不行了,在瑾瑜汤药加针灸综合治疗下,他现在是精神抖擞,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温香软玉在怀,是甜蜜也是折磨,他现在不是犯困想睡,是搂着她想睡也睡不着。
好在她的脚腕已经完全消肿,腰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像前几日那番时时缠着他亲亲贴贴,娇娇软软地求他让帮忙止痛了。
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那时候的她实在太过甜美诱人,犹如雨后的桃花那般,粉中透白,从里到外都是湿漉漉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而她似乎已经适应了与他共眠,还喜欢窝在他的怀里揪着他的亵衣睡觉。
樗里疾看着怀中的小小一团,心中一片柔软。天还未亮时她醒了,埋在他的脖颈哼哼唧唧,又亲又啃,算是把他给弄醒了。
他知道这是她醒了又无聊,就喜欢逗弄他让他也睡不成。
但是她是爱撩拨人自己又经不起折腾,他才刚刚开始她就又哭着求饶,这不又累的昏睡了过去。
她是舒爽了,睡的香甜无比。
他却只能忍着,一脸幽怨又无奈地看着她。
唉,算了,自己的夫人,宠着吧。
忍忍就好了,谁让他善解人意,不愿累着她——
徐瑾瑜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前几日她多管齐下伤好的很快,现在她脚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一口气绕着营地走几圈,不费劲儿。
在榻上躺了几日,感觉自己骨头都散了,实在是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疾,用完饭之后我们去捉鱼吧。”她提议道。
樗里疾给她夹了些拌野菜,问道:“你想吃鱼了?”
徐瑾瑜:“我想出去耍,我现在只是站的久了会腰酸,已经不疼了。”
樗里疾看着满眼期待的她,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行,用完饭我们去捉鱼,去那个大水潭的路郯明已经带人去探过了,不是很远,里边确实有大鱼,我们今日便去那里。”
徐瑾瑜听他答应,喜笑颜开,“那我们在外边野炊吧。”
“你的意思是抓到鱼之后在潭边现烤现吃?”樗里疾问。
徐瑾瑜猛猛点头,“还可以带个小釜,炖鱼吃。”
樗里疾用完了饭,放下木梜,用帕子擦着嘴建议道:“只是吃鱼单调了些,我让护卫带上鸡和羊,再带上些饼子,还有你爱吃的果干和果脯什么的。”
“野菜我们可以现采,还有餐具和调料,”徐瑾瑜说道,“会不会带的东西太多了?”
樗里疾:“不仅是你闷得发慌,你看那些护卫一个个闲的挠手,都开始跟郯明和小风轮流比试了,你若是说让他们跟着出去撒疯一个比一个积极,怕是不用那些甲士抬东西他们自己都拎着走了。”
事实跟他说的差不多,在知道他们要出去后,不仅侍卫们高兴极了,连梁尚带的甲兵都争着让选他们去。
也不怪他们想被选去保护公子疾,只因为在这里十几日了,公子疾和徐医士都在在养伤,可以说是连营帐的门都不出,他们作为护卫也只能呆在营地。
除了轮流值守就是操练,那可真是乏味极了,南山的风景这么好,他们却只能闷在营内,也怪无聊的。
再说了,他们觉得跟着公子打仗的机会有的是,但是跟着公子出去耍的机会倒是不多,他们也怪想看看那个厉害的徐医士是啥样的。
前两日听说公子和徐医士好的差不多了,用过饭后经常看着他们围着营地散步,后边跟着郯大护卫还有带着大刀的武婢。
郯明他们都知道,大秦第一剑客,那个武婢他们倒是不了解,不过看那古朴的大刀,应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此时甘英、司马田、谷林、萧衍和子车安这五个百夫长聚在一起,正在讨论梁尚会如何做安排。
甘英抱着臂说道:“公子说他们要去的距离并不远,因此只需一百人跟着,其他的在营中待命即可,那应该是在我们这五队中直接选一队就是了?”
“我估计是。对了,甘英你不是说早就认识徐医士,你原来也在河西来着?”司马田问。
甘英:“那是,当时徐医士到了河西军营时还是我登记的,话说自从河西之战之后我们还没见过,说不定徐医士都不记得我了。”
司马田没有见过徐瑾瑜,但听过她的事,“听说徐医士可厉害了,梁领兵说她是跟着勘矿队一起来的,短短几日就找到了十几种神药,公子疾中的九重杀也是她解的,这可是第一次听说中了九重杀还能救回来的,可真是神医。”
甘英神采飞扬,“徐医士在河西军中的时候名声可都是响当当的,不然君上怎么会封她为女医官,还授意太子送她玄鸟玉佩。”
子车安:“我知道金疮药是她研制的,伤兵急救的书是她写的,还组建了急救营,对了,连弩也是她设计的。”
谷林:“我原来在函谷关,那时候时候听项丹医士说过,他父亲项老太医收了个厉害的徒弟叫徐瑾瑜,除了金疮药还研制了好几种新的丹药,另外还提议修药册,建医塾。我竟然不知道那个能够连发的弓弩是她设计的,她不是个医士么?”
甘英作为几个百夫长中最熟悉徐瑾瑜的人,那是骄傲无比,“徐医士可是全才还会武功呢,太极剑、太极拳、点穴法还有体操听说过没?那都是她教的,郯明都叫她师傅呢。”
萧衍挠头说道:“我看她柔柔弱弱,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呐。”
司马田猜测道:“我听说真正的高手都喜欢隐藏实力,我觉得她是深藏不露,这样别人就探不到她的底,没点武功她敢在大雨时上悬崖采药?”
甘英大笑,“别的我不知道,这个我可是知道底细,徐医士确实武功不高。那个太极拳、体操还有点穴她会,在军中还亲自教那些医士来着,不过剑她是真不会使,说是只会功法。”
“她人还怪好咧,那么多武功奇学她不藏着掖着,还教别人呢。”司马田评价道。
正在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梁尚过来了。
朝他们五人一招手,说道:“公子准备出行了,我也来安排一下人手。”
几人赶紧齐刷刷地在梁尚面前站成一排,萧衍笑呵呵地说:“听说公子他们要去野炊,还要带着活羊和活鸡,跟着去说不定还能蹭点好吃的。”
子车英嫌弃都调侃道:“冲你这句话就不能挑你去,我们过去是保护公子和徐神医的,你就想着蹭吃的,不行,不能派你去。”
随后他往前迈了一步,一拍胸脯自荐,“我们子车氏不仅骑兵厉害,还擅长林地战,让我这队去吧。”
司马田不服,“擅长林地战的不止有你们子车氏的,我这队也很厉害,上次比试我们这队拿了第一的。”
甘英想要开口抢活,此时梁尚拍了拍手,说道:“你们都别争了,抽签吧,四长一短,只露出一头,你们谁抽中最短的那根,哪队去。”
其实梁尚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既能出去透风又能在公子面前露脸,而且此时秦国正在彻查刺杀之事这里也不会有啥危险,哪队人都想去。
甘英、司马田、谷林、萧衍、子车安听发到抽签,眼神一亮:这个法子公平!
几人撸起袖子便上前抽签了,每个人都想抽中那根短竹签。
她夸别人
最终答案揭晓, 甘英抽到了那个最短的签子。他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那儿了,在剩余四人的嫉妒眼神中带着自己的百人队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百夫长,你可真行!一抽就抽中了。”甘英队伍中的张新说道。
甘英一拍张新的背, 对队中的人说道:“在公子面前都机灵些,听从安排莫要多话。”
此时郯清已经安排护卫将出行的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只等梁尚安排的士伍过来后就出发。
徐瑾瑜听说野炊心情激动,已经拉着樗里疾跑到了小溪旁, 小风和郯明在他俩旁边,护卫四散在周围。
徐瑾瑜坐在溪水边的大石头上, 看着绿草青石, 听着溪水叮咚,闻着淡淡野花香,感觉神清气爽, 她闭着眼睛深呼了几口气,体内积郁了几日的浊气都淡了些。
虽然已经到了四月份,今日天气也是极为晴朗, 但是山间还是有些凉的, 因此徐瑾瑜不仅自己穿了件大红色缀着白色兔毛的大氅, 还强行给樗里疾披了件靛蓝色的大氅挡风。
樗里疾看她揣着手一脸享受地坐在石头上, 红红的一团可爱极了,尤其是那双小脚还开心地晃着,不禁问道:“出来耍就这么开心?”
“那是自然,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汲取天地之灵气, 令人身心舒畅。”徐瑾瑜俏皮道。
郯明手里拿着剑抱臂问道:“这空气还分新鲜不新鲜?我以为只有吃的才有这个说法呢, 公子说让带活羊活鸡到潭边说是现吃现杀新鲜。”
“新鲜一词有多重意思,刚宰杀的肉没坏可以说新鲜;方摘得青菜没干巴可以说新鲜;在室外流通不污浊的空气可以说新鲜;稀少的玩意儿可以说新鲜, 好多用法呢。”徐瑾瑜解释道。
郯明一挠头,嘿嘿一笑,“这俩字都这么多意思,怪不得弟弟说我嘴笨不会说话,我着实是学识浅薄。”
徐瑾瑜站了起来拍了拍郯明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没事儿,到时候为师教你,包在为师身上。”
光是听这话倒是很严肃,但是樗里疾看着个头只到郯明肩膀的徐瑾瑜,就感觉莫名的滑稽。
郯明就比自己矮一寸,身高八尺六寸,徐瑾瑜有七尺三寸,确实比他俩都矮一大截,尤其是今日穿的团团圆圆的像个乖巧的小娃娃。
此时郯清带着一队人过来了,问道:“公子,所有东西都带好了,我们现在出发?”
徐瑾瑜看着乌泱泱的甲士突然眼神一亮,惊喜道:“甘英!”说罢便嗖地蹿到前边。
樗里疾听她一咋呼,立马锁定那个白白净净的百夫长,眉毛轻皱。这人好像有些眼熟,貌似是在河西的时候见过。
只见徐瑾瑜像个花蝴蝶一样扑棱到那白净士伍面前,激动地说:“我竟不知你在这里!”
“徐医士还记得我,我想着两三个月未见,徐医士都不认识我了呢。”甘英有些脸红地说。
徐瑾瑜上下打量着甘英,称赞道:“呦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月未见,你都成百夫长了,厉害厉害!”
离开河西的时候她想着打听甘英的消息来着,毕竟他曾经帮她找邻居徐诚在哪个营费了一番力气,不过离开咸阳的时候军功统计的数目还不全也就没来得及打听。
原本想着战场刀剑无眼,甘英很有可能也战死沙场了,因为她觉得甘英看着白白瘦瘦的,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人,未曾想还成了百夫长了。
徐瑾瑜看见故人是开心地合不拢嘴,樗里疾却黑了脸,很是不甘。
心中暗怼,他在上次在战场上不仅取了魏军副将魏错的首级,还生擒了主将魏错,另外还杀了那么多魏武卒,可以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那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开心地跑到他面前夸他厉害,区区一个百夫长,她竟然夸人家很厉害,而且还说两遍。
她还真是好赖不分。
时间难熬
樗里疾看徐瑾瑜仰着小脸还准备跟甘英接着聊, 走到她的身旁自然搂着她的肩膀说道:“出发了。”
徐瑾瑜正想要扭头跟甘英说一会儿再聊,结果樗里疾抬手将她头摆正,提醒道:“小心脚下的石头, 走个路也三心二意的,摔倒了怎么办。”
“这不是遇到故人了么?”徐瑾瑜兴奋道:“说来挺巧的,我去河西的路上在一家客舍住,在那里遇到了甘英的父亲甘胜, 他说自己的儿子叫甘英也从军了,未想到我到河西就碰到了。对了就是甘英帮我查到的徐诚在哪个营, 人挺好的。”
樗里疾本来把手收了回来, 和她并排而行,但是听她吧啦吧啦一直说别人,手在大氅的遮挡下是紧了又紧。
他知道徐瑾瑜对那甘胜没什么意思, 只是遇到之前的认识的人聊两句。她夸甘胜也是正常的,因为她本就是那种看到别人一点优点都能夸出花的人,对于身边的人她从不吝啬夸奖。
他知道徐瑾瑜就是这个性子, 从理智上讲他不应该嫉妒, 也不应该计较的, 毕竟甘英的确帮了徐瑾瑜, 而且还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升为百夫长。
但是听到她那样称赞其他男子他还是心里不舒服,觉得有点酸酸的,堵堵的。
小溪在山谷之间蜿蜒流过,因这几日天晴雨水也少溪谷的流水不大,小溪两侧是裸露的石块还有细细的沙石, 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小溪的北岸。
樗里疾在徐瑾瑜的右侧, 伸手手握住她的,说道:“世上比这巧的事多了, 比如在去河西的路上,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正午,我也未曾想会在山间遇到个叫瑾瑜的姑娘。她啊,不仅医术高超眼光还特别好,选了个好夫君。”
徐瑾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夸我就夸我,怎么还往你自己的脸上贴金呢?我选你做夫君就是眼光好,若是选别人就是眼光不好?你就是最好的?”
樗里疾自信道:“那是自然,有人可是说过普天之下没有比我更英俊帅气、智勇双全的了,她还说啊见我第一面就被他我这高大威猛、俊逸非凡的气质给吸引了,给她迷的不要不要小鹿乱撞的。对了那日去城郊田地,在马车上她还说……”
还未等他说完,就被徐瑾瑜踮脚捂住了嘴,羞赧道:“你,你不能说。”
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那日他们一起城郊看君上给她赐的田地,两人先是在马车上发生争吵,后来又互诉衷肠她可是说过不少平日羞于启齿的话。
他竟然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说这个,那她的脸皮还要不要了。就不说府中的护卫了,身后还有七八十个士伍跟着呢,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那个郯明还是个耳朵尖的,老远都能听到人说话,他和小风离他们俩不过四五步的距离了。樗里疾要是把她那日说的话都说出来,那她岂不是丢死人了。一定要捂好他的嘴,不能让他说。
樗里疾看她面红而赤的,伸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怎么,我说的不对?那人夸我的话我可是记得相当清楚,我还专门记到一个册子里怕有日忘了。”
徐瑾瑜右肘一击他的腰,低声笑骂道:“这么多人,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很羞人的。”
“这有什么羞人的,我小声说他们又听不到。即使他们听到了,我未来夫人说满心满眼都是我那有什么。”他眉眼含笑说道。
徐瑾瑜抬起右手在他腰间一拧,气急败坏,“你还说你还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气鼓鼓地挣脱他往前跑去了。
“跑慢些,这脚腕才好,莫要再扭到了。”樗里疾看怀中一空,扬声对她喊道。
郯明见小师傅跟公子本来有说有笑的,突然小师傅扔下公子跑了,赶紧快步跟上,“公子,小师傅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我们感情这么好,怎么会吵架?”樗里疾反驳道,“小风,你跟着,莫要让她再摔着了。”
郯明看小风小跑着往前追,并不是很信公子的话,摇头道:“不对,公子你肯定又说了什么话惹恼我小师傅了,你看我小师傅踢那石子力气老大了,分明在出气呢。”
樗里疾往前一看,可不就是么,徐瑾瑜腿虽短,但是此时那步子迈的老快了,还时不时停下来伸脚一踢,扑通将石子踢到小溪里。
看那力气可是不小,这若是踢到他的小腿上定是疼急了。
他再次断定,瑾瑜还是爱极了他,你看他都把她逗成那样子了,她都不舍得用脚踢他,只是用那没有什么力气的小手拧他的腰,隔着衣服那力气跟挠痒痒一样。
她对着石头撒气都不忍心对着他撒气,这不是爱惨了他是什么。
于是他拍了拍郯明的肩膀,悠哉哉地说:“这叫夫妻情趣,你不懂。”
郯明满头雾水,挠了挠头道:“你跟小师傅不是还未成婚么?不能叫夫妻的。还有,吵架怎么能算情趣呢?”
本来樗里疾还乐地仰着嘴角,听到郯明的耿直发言,笑容凝固。
叹道郯明就这点不好,爱说大实话,他和瑾瑜确实没有大婚来着。这几日在帐中他夫人,夫人叫的起劲,但是俩人还未成婚,他还是不能名正言顺地叫她夫人。
上次公父命金令特使来信,除了送来了赐婚书还有宗祝算的大婚的日子,八月二十六。
现在是四月中旬,这么一算还有四个月呢,一百多天,唉,还真难熬。
“唉!”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郯明看公子愁眉紧锁,建议道:“公子,你若是觉得方才做错了事,惹了我小师傅不开心,还是赶紧追上去早些认错为好。我弟弟说了,男人要想早点娶妻,就要会哄人开心,不要老是惹人生气。”
樗里疾听郯明这番言论倒是稀奇,“你现在懂的不少,可是心中也有意中人了?你跟我说,回咸阳后我就准备聘礼,找人去给你说媒。”
郯明见劝人不成,反而被公子追问,闹了个大红脸,磕磕巴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公子你就先莫要说我的事了,你看我小师傅都跑那么远了,你快去哄人吧。”
樗里疾见郯明也不愿说,也不再逼问:“行行行,想好了跟我说。”
唉,他刚才也是看到她当着他的面跟个小蝴蝶一样扑向别的男人有些不爽,想让她再回忆一下之前她说过的话,未曾想回忆过火,她急眼了。
让他赶紧去哄哄,省的晚上不让他回帐。
郯明说的对,要想早点娶妻,就要会哄人开心,不要老是惹人生气。
赏景野炊
待徐瑾瑜他们到了潭边, 郯清已经带着先行的人安置好了东西。
徐瑾瑜觉着这个水潭面积还挺大,可能是前段时间连着下了几日雨,这水潭三面环山水似是比之前深, 春日的山间满是翠绿,潭水也清澈极了,犹如一颗巨大的翠玉镶嵌在山间,晶莹透亮瑰丽无比。
潭边生长的小树姿态各异, 有的像是在岸边撩水的绿纱少女,微风拂过, 素手轻纱震颤着扫过水面, 撩动着平静的潭水激起阵阵涟漪,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有的像是绿色的水精灵,或是完全潜在水中, 或是半露着头,在清澈见底的浅水之处来回摇摆。
放眼望去,下边是碧绿的潭水, 岸上是青石和淡淡的黄, 像是一条蜿蜒的飘带将山上的翠绿和潭水分开。山上是郁郁葱葱, 层层叠叠的树木, 黄绿、嫩绿、青绿、深绿交织在一起,绿的五彩斑斓。
今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湛蓝的画布之下就是这番美丽图卷,美得不像话又美得真实。
“好山好水好风景。”她不禁感叹道。
她站在潭边看风景, 而在有人的眼里, 她亦是风景。
樗里疾觉得红艳的她是天地之间一抹亮色,在青山绿水之间显得那么地耀眼。
微风阵阵, 吹起她那绸缎般的乌发,恣意而又洒脱。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斑驳的金光,在她的身上缀上点点金色。
“你曾说想要在溪边建个房子,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在附近建一个。”他说道。
徐瑾瑜眼神黯淡了些,摇了摇头,“我不想在这里住。”
“为何?”刚才她还夸这里美来着。
“这里有不好的回忆。”徐瑾瑜有些闷闷地说。
樗里疾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除了不好的回忆,我们还可以有美好的回忆,待郯明叉到鱼,我给你做香香食肆的炙鱼如何?”
徐瑾瑜眼睛一亮,“真的?你会做?”
樗里疾点点头,“临行前我专门跟厨子学了,我还让郯清将府中做鱼的烤盘和调料也带来了。”
“哇,你可太好了,”徐瑾瑜开心地蹦了起来,歪头在他的肩膀蹭着,“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太幸福了。”
樗里疾见她又喜笑颜开,抿嘴一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省的你跟着被人跑?”
徐瑾瑜听他的理论有些耳熟,挑眉道:“这就是要想拴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拴住一个人的胃?”
他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意味深长地说:“要拴住你的心可不仅要拴住你的胃,还要把你伺候的舒坦。”
徐瑾瑜当即就像反驳:“我何时让你伺……”话还没说完,她当即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
她面红耳赤地甩开他,气呼呼低声骂道:“你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哼!”说罢就甩着手、跺这脚去找郯明他们了。
潭边被平出来一大片空地,带过来的厨具被放在那里。郯清派了几个士伍去捡柴,又派了小风几个府中的侍卫去挖野菜,还有几个跟着厨子在稍远的地方杀鸡。
席子铺在潭边的一棵树下边,上边放着一张食案,食案上放着干果、果脯、茶具还有几卷书,蒲团边上还放着两个可供跪坐时倚靠的木几,一侧摞着几个叠好的毯子。
而席子的四周除了靠近水潭的那边,其他的三个方向都放着座屏,可以挡风又不影响欣赏风景。
带过来的三只羊被拴在草丛中,时不时仰头咩咩叫几声,对于过会儿可能被宰的命运丝毫不知,咩咩完就低头啃着地上的嫩草。
徐瑾瑜被那三只小羊的声音给吸引到,看着这几只白白的小羊,不禁想到:羊羊这么可爱,若是做成烤羊肉串,肯定十分好吃!
而且将羊肉切成块儿穿起来烤比烤全羊更容易熟,也更容易入味。
另外今日的人比较多,府中的护卫加上这些士伍有一百多人,既然出来耍,独乐了不如重乐乐,烤羊肉串也容易分。
拿定了主意她便去找郯清,“郯清,厨子把鸡处理好之后你让他把羊也给处理一下,把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切成比拇指稍大的块儿,今日羊肉我们换种吃法,我们今日做烤羊肉串。”
郯清不解,“羊肉串?”
徐瑾瑜用手比划着说道:“就是用一个两尺长左右的竹签子将羊肉串起来烤,我看那边旁边就有竹林,你让人砍两棵回来就行。”
郯清倒是明白了羊肉串是啥意思,不过他还有疑惑,原来烤整只的是吊起来或者绑在棍子上烤,这小串串不得手拿着烤。
徐瑾瑜似是看出他的困惑,蹲在地上跟他解释,“岸边有不少石块,让人拣一些摞成两排,中间留空用来放柴,生好火后将串好的羊肉串架在两排石块上炙烤。到时候我给你们烤,秀一把我的烧烤技术。”
郯清看她演示是彻底明白了,点头说道:“行,我马上安排。”
徐瑾瑜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对了,剔下来的羊骨头还可以熬羊汤。羊杂碎清洗好之后跟羊骨头一起炖,炖熟之后捞出来切成片,吃的时候撒入一些野葱碎那也是十分地鲜。”
“行,我记下了,一会儿跟厨子说。”他觉得小姐对吃的还挺有研究。
徐瑾瑜说道:“我去看郯明怎么叉鱼的。”
此时樗里疾正和郯明在一块儿,看到她过来便问:“刚才跟郯清聊什么么?比比划划的还。”
徐瑾瑜还没忘了他方才又逗弄她,斜了他一眼傲娇道:“就是不告诉你。”
郯明此时正拿着一根削的尖尖的木棍,举着棍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潭水。徐瑾瑜放轻脚步,往前勾着头看了看,潭水里还真有青鱼。
那些鱼有大有小,慢慢地在旁边游着,可能是因为潭水过于清澈,鱼儿似乎也能看到他们,有一点动静都把它们吓得一扑腾,摇着尾巴朝着潭水深处游去。
她压低声音问樗里疾,“那潭水里放的什么?白白的,用麻绳系着的,是鸡杂碎么?”
樗里疾侧着身子,靠在她的耳边,用手掩着轻声道:“不告诉你。”
“你!”徐瑾瑜扭头瞪着他,想要发怒又不敢大声,伸出拳头给了他胸口一下,结果她这一出手不要紧,樗里疾又演上了。
只见他拧着眉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向前伸着,装作一副很痛的样子,夸张道:“好痛!瑾瑜,你好狠的心。”
此时郯明看到一条大鱼靠近,向下一插木棍,随着哗啦一声,他惊呼道:“嘿,叉了一条大的。”提起棍子咧着嘴就回头跟公子炫耀。
一扭脸看到公子捂着胸口一脸痛苦。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急切地问:“小师傅,公子怎么了?发病了?毒发了?”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棍子上叉着的鱼还在挣扎着。
徐瑾瑜无奈道:“不用管他,发癫呢。”
郯明听小师傅说不用管,松了一口气。心道这毒就是小师傅解的,小师傅说不用管公子那定是没事儿,而且公子如今面色红润也不像是毒发。
他一举手上的鱼,兴冲冲道:“小师傅,你看我给你叉了一条大鱼!活蹦乱跳的大尾巴鱼。”
徐瑾瑜看着那蹦蹦乱弹蹬的大鱼,朝樗里疾挥挥手:“别在那矫情了,你不是要给我做炙鱼么?该你表现了。”
“行,让我开始表现,”樗里疾朝着旁边的护卫招了招手,吩咐道:“锋一,你过来,将这条鱼处理处理;锋二,你去把那个木箱中的烤鱼石盘和调料拿出来;锋三,你比着那个烤鱼的石盘搭一个小土灶。”
徐瑾瑜看他这行云流水地安排人做这做那,一头黑线,吐槽道:“感情你说给我做炙鱼,就只是做炙鱼这一步啊?”
樗里疾两手一背,底气十足道:“我这可不是偷懒,这叫合理地人员调度,提高作战的效率。一个好的将军,不在于自己的战力有多强,而在于善于排兵布阵,让兵种协同作战。”
徐瑾瑜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就想跟他杠几句,挑剔道:“啧啧啧,别到了最后,你把鱼给炙糊了,浪费郯明他们的一番辛苦。”
本想着她这一番调侃樗里疾定是不服,要挺直腰杆跟她杠,未想到人家语气一转。
“唉,那就叫郯明多叉几条,省的一条做坏了没得吃。”
樗里疾一扬手,对郯明说道:“你多叉几条啊,也别都叉这么大的,再叉些中不溜大小的。”
徐瑾瑜又是一噎,给樗里疾竖了个大拇指,叹道:“你真乃大丈夫,能屈能伸!”
樗里疾眉眼一展,丝毫不在意她的揶揄之意,施施然道:“那是自然,我这人的优点还挺多。”
随后他又解释,“让郯明叉些小一些的鱼也是有原因的,府中的厨子说不大不小的鱼腌着好入味,做炙鱼的时候也易成功,不会外边烤糊了里边还不熟。”
“行行行,知道啦,我就等着你给我做香香的炙鱼吃。这样,我也不白吃你的,我过一会儿也给你做个烤羊肉串,咱们一菜还一菜,如何?”徐瑾瑜说道。
樗里疾摸了摸她的发顶,“虽然不知道啥是烤羊肉串,但是只要是你做的一定很好吃。”
“马屁精,”她笑道:“熬羊汤还需要一会儿,我们去那边的树下坐坐,看看风景。”
“也好,你这腰还未好全,不能久站,今日走了这么远的路是该休息休息。”樗里疾边走边说。
郯清将做饭的地方安排在水潭的西侧,将樗里疾他们休憩吃饭的地方安排在北岸,那处风景最好又远离做饭的烟火,倒是清净。
早就等在那处的护卫看到二人过来,当即四散开来,背对他们警惕得看着四周,甘英带的士伍则是被安排在更外围。
经历了上次的刺杀,樗里疾的亲卫比之前更加的警惕。
上次的刺杀公子差点丧命,而锋队死了四人,卫队的死了三人,而且现在还没有查到幕后真凶,他们丝毫不能放松。
徐瑾瑜倒是真的有些腰酸,到了休憩的地方当即就坐了下来,向后伸了伸懒腰,反过来用手捶着后腰。
樗里疾则是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
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一盏茶后拍了拍身边,说道:“你来这边,我给你按按腰。”说罢便侧拿过来一个毛毯子,铺在席子上。
徐瑾瑜一手端着茶喝着,一手捶着自己的腰,忸怩道:“在外边呢,怕是不好吧。”
“那有什么?他们又看不到,即使他们看到了,我给你按按腰而已,又不是做别的什么事,有什么害羞的。”樗里疾说道。
徐瑾瑜喝完了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嗯,南边是水潭,其他三个方向都有屏风遮挡,的确没有人能看到,便猫着腰到了樗里疾旁边。
樗里疾看她过来,伸手扶着她让她趴在毯子上,他将手放到她的大氅之下,给她轻轻按着。
“力道如何?可还行?”他问。
徐瑾瑜挪了挪身子,将双手叠起来放在脑袋下边,侧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评价道:“嗯,力道可以,这几日在我精心的调教之下,你这按摩手法越来越纯熟了,跟小风有的一拼,可以出师了。”
“你还挺好为人师。”樗里疾调侃道。
稀奇的是,他说完这话她竟没有反驳他,低头一看,她竟闭着眼睛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他按的太舒服了,还是她还未调整过来作息。前几日她是躺在榻上养伤,困了就呼呼大睡,醒了就可劲儿地闹腾他。
他不疾不徐地给她轻轻按着,大概按了一刻钟,他将她的大氅解下放在一边,调整了一下她的睡姿势,又拿过来一个毯子轻轻给她盖上。
他倒是没有躺着睡,而是将木几拉到身侧凭几而坐,看着山间的美景,欣赏着她的恬静睡颜。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自小就开始跟着夫子学习,其余的时间则是练武,后来长大了他便被公父派到军中。
宗族的男子,即使是大秦的公子也要靠军功来得爵位,不然就是空有公子之名的废物。
他不愿做那样的人,他想做一个青史留名之人,即使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他也想要做一个对大秦有用的人,这样才不枉为秦国公子,也不枉活这一生。
浮生偷得半日闲,最近还能休息一段时间,等此案查明怕是又要忙起来了。
烧烤摊子
徐瑾瑜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小风,有一些迷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外边。
“我睡着了?公子呢?”她坐起来打着哈欠问道。
小风拿来大氅, 披到徐瑾瑜身上,回答道:“大半个时辰前我采野菜回来的,那时候公子说你睡了有一会儿了。他说要去做鱼还是什么,让我在这里照看着你, 说怕有有小虫子还有长虫什么的。”
徐瑾瑜自己系着大氅的带子,小风则是给她斟了一盏茶端了过来, “小姐, 喝些茶。”
徐瑾瑜端着茶慢慢抿着,睡醒之后嗓子干干的,喝些茶确实舒服多了, 一阵风吹来,山水的清凉的气息中还掺杂了些烟火气,有柴火燃烧的烟气, 有羊肉汤醇香, 还有炙鱼的独有的鲜香味。
闻着香味, 她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饿了,小风,扶我起来,我还说要烤羊肉串呢。”
小风将徐瑾瑜扶起来,又将毯子叠好, 摞在一起。
树叶在山风的吹拂下, 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潭水碧波荡漾, 仔细去看还能发现潭水中时不时有鱼儿冒出头来。
“小姐,竟不知南山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小风跟在徐瑾瑜的身后,朝着公子的方向走去。
徐瑾瑜看着眼前的美景,感叹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呐。”
小风听小姐这样说,吃惊道:“金山?银山?哪里呢?公子他们找到金矿银矿了?”
徐瑾瑜一敲小风的脑袋,笑道:“小财迷,金矿银矿哪有那么好找的,再说了若真是找到了金银矿我们还能这么悠闲?又是捉鱼,又是烤鸡的。”
小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瓜子,“那小姐说的金山银山是啥意思,为什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这话正好被樗里疾听到,抬头问道:“什么金山银山?”
“已经开始做烤鱼了呀?”徐瑾瑜说道。
为了方便做炙鱼樗里疾脱下了大氅,土灶旁放了一个大石块,他坐在石头上一手撑在大腿,一手拿着个木铲子,架势还挺专业。
灶边的木箱上放着盘子,盘子里放着小竹刷、长竹梜、几罐子调料,下边的一个木盆里还放着好几条腌制着的鱼。
徐瑾瑜夸赞道:“这炙鱼外表看着就焦脆,油脂也都炙烤出来了,没想到你厨艺还挺不错。”
她这话一说,旁边的锋队护卫神色各异,樗里疾手上翻鱼的动作也一顿,岔开话题,“你刚说那个金山银山是啥?这里有矿?”
徐瑾瑜看着他娴熟地翻鱼,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刚说的这个‘金山银山’不是真的金银的意思。这句话意思是大地上的山水草木就是国家的财富,要好好保护。”
樗里疾见鱼两面都焦焦的,小心地撒上香料,“是这个理儿,这也是为何田律中规定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山林及壅堤水。不夏月,毋敢夜草为灰,取生荔、麛卵鷇,毋毒鱼鳖,置网,到七月而纵之。唯不幸死而伐棺享槨者,是不用時。其目的就是要保护这青山绿水,让万物能够休养生息,方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小风听完两人的解释也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山上大树可以建房屋,还可以做木船,做马车,枯枝可以当柴烧,对了有些草可以采来当菜吃,像是小姐说的那个词,叫什么‘药食同源’。对了,那些味道不好的,甚至有毒的还有很多可以当药材。”
“那是,有句话叫做‘秦地无闲草,认识都是宝’,秦地的秦党、秦归、秦艽、丹参、天麻、绞股蓝、黄精、杜仲、茯苓、山茱萸等诸多道地药材。这也是我大秦名医较多的原因之一,药材地道,疗效才好。”徐瑾瑜评价道。
此时炙鱼也好了,樗里疾将木铲往盘中一放,略激动地说:“瑾瑜,鱼做好了,要不要先尝一口?”他说完这句话,在旁边的侍卫都松了一口气。
徐瑾瑜本来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也不推辞了,“那我先尝一尝。”
樗里疾拿过一个干净的木梜,夹了一口鱼肉用嘴吹了吹,感觉不那么烫了才喂到她的嘴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徐瑾瑜,等着她的反馈。
徐瑾瑜原本对于他的厨艺没报太大的期待,想着他无论是在府中是在外都有人伺候,用饭什么的根本不用他动手,肯定是没有自己做过饭的。
跟小风一起过来的路上还想着夸他的词,甚至连夸“烤糊的鱼”的说词她都想好了。可以说:“哇,你可真厉害,这鱼可真好吃,虽然是炙鱼但还有烤鱼的独特口感,别有一番风味。”
人家第一次做饭,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必须夸!闭眼夸!情绪价值给他拉满!
未曾想这套说辞竟然没有用上,来了一看做的还挺好,不仅没有糊外表还金黄焦酥的,虽然比不上香香食肆的手艺,但是也是很不错了。
她眉开眼笑,伸出大拇指,“特别棒!超好吃,不仅卖相看着好,味道也挺赞。火候把握的可真好,表皮焦香,内里柔嫩。盐味儿正好,不咸不淡,还有这个香料的量,也把握的刚刚好,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第一!你可真厉害!”
樗里疾听她的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眼睛一亮,“行,这条鱼够不够吃?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条。”
徐瑾瑜看着这个差不多一尺半的鱼,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一条怕是都够我们两个人吃了,你若是还想做就再做些让府中的人都尝尝。”
旁边的侍卫听到小姐建议公子给他们做鱼吃,皆一脸菜色连连摆手,锋一说道:“哪能劳烦公子动手,我们自己做,自己做,公子刚才也教我们了,我们也学了个七八成,嘿嘿。”
其他侍卫也表态,“对对,我们自己做。”
“那行吧,我看郯明还在叉鱼,这盆里还有几条,你们就自己动手吧,我去给你们去烤羊肉串。”徐瑾瑜说道。
锋一听到又要吃,不由得捂着有些发撑的肚子,脸上笑容不减,“老早就看他们在劈竹子,串羊肉。听说小姐要亲自做,我们都老期待了,是不是锋二?”
锋二赶紧接话,兴奋道:“跟着公子和小姐可太幸福了,不仅能吃到公子的炙鱼,还能吃到小姐做的烤羊肉串,可真是太好了!”
锋二话音刚落,锋一脸一黑,樗里疾起身整理衣服的动作一卡。
徐瑾瑜疑惑:“你们吃过公子做的炙鱼了?”
锋一看公子的脸一沉,赶紧打圆场,“公子说小姐你醒来肯定会饿,想着早些做炙鱼,待小姐起了就能吃上热乎焦香的鱼。未曾想连着做了几条,小姐都未醒。公子说凉了口感不好,就赏给我们吃了,我们能吃上公子的炙鱼,还真是托了小姐的福气呢。”
锋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道坏了坏了,公子光辉伟岸的形象是不是要毁在自己这句话上了,他这么一说小姐怕是要知道公子做过好多鱼了。
那她是不是也要知道公子不仅做了好多鱼,还做坏了好多鱼,有的是糊了,有的是咸了,有的是淡了,有的是不熟,有的是翻面的时候稀巴烂。
公子说不能浪费食物,也不能浪费郯明叉鱼的付出,这鱼不能扔。
糊了的把黑色的给弄掉,里边的肉也能吃,咸了的就多喝些水,淡了的就自己加点盐巴,不熟的就放烤盘里再炙一下,说罢还拿起木梜要自己吃。
他们定是不敢让公子吃啊,这中毒还未好全乎呢,每日还喝着汤药呢,这要是吃这乌漆麻黑的炙鱼,吃坏了身体咋整。他们护卫个个皮糙肉厚的,就是吃坏了肚子顶多来几次五谷轮回就行了。
于是乎均积极地表示愿为公子分忧,主动表示公子做的炙鱼,就是下了毒他们也要吃的干干净净的。
就这样,郯明一直在潭边叉鱼,公子是一直在灶边炙鱼,他们护卫们轮流过来吃鱼。终于,在小姐醒来的时候,公子做出来一条像样的鱼,真是可喜可贺!
小姐不知道公子的娴熟技巧是在失败了二三十次换来的,直接看到这个成功的直夸公子厉害,而且听小姐的评价,味道好像也不赖。
未曾想,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差点说漏了嘴,他正愁着如何补救,锋一就力挽狂澜,机灵地把话给圆了过去。
锋二此时看锋一,简直如看再生父母,那是一个感激涕零。
锋一的这番话堪称完美,不仅说明了公子的贴心,早早就给小姐准备鱼,做好后怕鱼凉了味道不好,让他们侍卫吃。另外还不让小姐因为睡得久了有负罪感,他们是托了小姐“睡得久”的福气才吃到公子亲自做的鱼。
妙啊,妙啊。
锋二连连在心里给锋一竖大拇指。
徐瑾瑜听罢也未怀疑,笑盈盈地挽着樗里疾的胳膊,“你为我做了那么久的鱼定是辛苦极了,走,我给你烤羊肉串吃。”
郯清见两人过来,立马迎了上来,跟瑾瑜说道:“羊杂汤按照你说的做好了,另外还做了炖鱼,炙鸡,拌青菜,羊肉也按照你说的方法串了起来。”
徐瑾瑜看着满满一盆的羊肉串,一撸袖子,“行,你让人把大鼎下边的木炭铲过来,再搬来一些细柴。烤肉用文火慢烤最好,若是火太大了容易外边糊了里边不熟。”
侍卫们也很有眼力见,见她要准备做烤串了,立马吭哧吭哧搬过来两块大石头,一个让徐瑾瑜坐,一个让樗里疾坐。
待侍卫将木炭铺到石头搭的沟槽里,徐瑾瑜将羊肉串放到上边排成一排开始烤。
自己做羊肉串,她是参考新疆那种红柳烤串的做法,让厨子把羊肉切得比他的拇指还大一些的块,串几个瘦肉,夹一点羊板油,肥瘦间隔着串。
厨子确实严格按照他的手指头来切得,比她的两个拇指并在一起还大,不过羊肉熟了之后会缩小一些,应该是正正好的。这样烤熟后吃一口是一口,扎实又满足。
樗里疾看着她操作,问道:“这个法子不错,我觉得不仅可以烤羊肉串,还可以烤些其他的,比如烤饼子,烤鸡肉。”
徐瑾瑜被他这么一说,灵光一现。她原来只想着烤羊肉串了,怎么把21世纪烧烤摊丰富菜单给忘了呢?
她一拍大腿说道:“对哦,可以烤鸡心,烤鸡肝,烤鸡胗,烤羊蹄,烤羊头,烤饼子,若是有菜还可以烤菜。”
厨子将所有的饭菜准备好了,此时也来看她烤串,听她这么说,也来了兴趣。
“这不成问题,因为今日做的烤鸡,鸡的内脏都掏的干干净净的。鸡肠什么的被郯明拿去抓鱼去了,鸡心、鸡肝和鸡胗都在那儿放着呢。羊头和羊蹄我都跟羊杂一起煮熟了的,现在都可以拿过来。”
“那正好,若是有豆酱你也拿过来,到时候鸡心和鸡肝烤熟之后可以刷酱。”徐瑾瑜说道。
樗里疾帮她翻着烤串,“你这一安排烤串的样数还挺多,若是在城里都可以开个食肆了,这稀罕的吃法定是有很多人喜欢。”
徐瑾瑜伸出手指摇了摇,说道:“这种不适合开食肆,适合做露天的烧烤摊子。垒起一个高高的烧烤架子,可以让人站着做烧烤。旁边盘子里摆上各种串好的串串,食客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来挑选烤串,挑好后交给摊主来烤,现烤现吃,那才够地道!”
片刻之后,厨子和侍卫将饼子、鸡杂、羊蹄和羊头都抬了过来,“这鸡心、鸡肝和鸡肝都用竹签穿起来是吧?”厨子问道。
徐瑾瑜抬头应道:“对,都用竹签穿起来,羊蹄和羊头不用穿,我一会儿用竹子做一个篦子,放到篦子上烤。”
此时第一批羊肉串已经烤的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徐瑾瑜将一手抓一把羊肉串,用烧烤师傅经典动作,两把烤串相互摩擦,将羊油蹭地均匀些。嘴上吆喝着:“大秦第一烧烤摊,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大家多多捧场啊。”
国宝熊猫
大家听到徐瑾瑜这吆喝声笑成一团, 府中的侍卫跟她相处的久也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是是个活泼又随和的人。
但是甘英带的士伍就不一样了,很多只是远远见过徐瑾瑜, 这次出游他们才得以近距离接触,就挺吃惊的。
甘英带着一队人守在南边,张新用胳膊肘一捅甘英,侧身低声道:“百夫长, 徐医士在军营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哪样?”甘英往张新的身边凑了凑。
张新:“就是没什么架子,厨子在宰羊的时候不是说了, 徐医士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让他多做一些饭食,要够我们所有人吃的。”
甘英:“原来是这个啊,那徐医士原来就是这样待人挺亲和的。你也知道医士在军营中地位挺高的, 不仅配有随侍,吃食什么的都比普通士伍要好。那有些医士走路都是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看我们士伍。但是徐医士不一样, 对谁都挺好, 士伍们都对她很尊敬。”
张新说道:“对了, 我听营中负责去城中采买的人说, 徐医士和公子在河西就在一起了来着。经历还很神奇,说是两人在山间相遇,本来是大雨滂沱,公子带的车队遇险。在危急时刻徐医士踏着烟雨而来,不过须臾之间雨便停了, 晴空万里。”
甘英眉毛一扬, “这么玄乎的?我想起来了,那个射术很厉害的张大就是在那时候摔下了山, 都昏死过去了,被徐医士几针给救了回来,可以说是妙手回春,厉害着咧。”
“我觉得徐医士还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若是换成别人,要成公子夫人了定是要端着贵族的架子,不会跟我们说说笑笑,更别说亲手给我们做烤串了。”张新评价道。
甘英连连点头,“我觉得也是,而且她是真心实意的对我们好,不是那种虚情假意。”
正在俩人八卦之际,看见公子府里的一个护卫拿着两把烤羊肉串走了过来,对着甘英说道:
“你就是百夫长吧,这是小姐让我给你们拿的烤串,让你们先吃着。另外还有羊杂汤、鱼汤、饼子和拌野菜,公子说你可以安排人轮流用饭。”
甘英双手接过羊肉串,受宠若惊地说:“好好,我一定安排妥当。”
徐瑾瑜第一轮烤了有百十串,厨子全程看了这羊肉串的烤法,也是跃跃欲试。
自告奋勇地说:“徐医士,你跟公子先吃着羊肉串,我给你帮忙翻着这一炉。”
徐瑾瑜手里拿着羊肉串,也不推辞,“行,我也饿了先吃个烤串,对了,这几串鸡心、鸡胗还有鸡肝也放上呗,一会儿快熟了我来刷酱,撒料。”
“行,跟羊肉串一样,勤翻着就行了是吧?”厨子往地上一蹲,学着徐瑾瑜的动作,麻利地翻着肉串。
徐瑾瑜嘴里嚼着羊肉,点着头,“对对,鸡杂上面可以用小刷子刷一些猪油,这样烤出来没那么干巴,吃着比较嫩。”
厨子根据她的交代刷着油,说道:“这跟烤羊肉串时要拿着串串来回搓的作用一样吧?将羊油抹到红的瘦肉上羊肉里边的汁水就不会被烤干,吃起来嫩而不柴。”
樗里疾已经吃完了一串,他用郯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开始分享自己的心得。虽然他现在只会做炙鱼,但是也是经过了二十余次失败得来的经验。
“我觉得跟炙鱼一样,刷上一层油在保持肉内鲜嫩的同时,还可以加快熟的速度。”
徐瑾瑜又递给樗里疾一根羊肉串,分析道:“是这个理儿,因为油脂可以加热到很高的热度,比水的热度还要高,所以有油脂的话比较容易熟,而且油脂包裹着里面的水不容易跑出来,这样吃来外弹里嫩。”
郯明叉鱼出了不少力气,也是饿极了,此时吃的满口流油,“小师傅,你这羊肉串做的真的好吃,特别的入味,吃着还省事儿,直接一口一个,还不用拿刀子切了,也不塞牙,好吃!”
府中的侍卫一人拿着一串羊肉串,慢慢地咬着,他们也不是不想跟郯明那样大口地吃,只是吃罢公子做的炙鱼,又哐哐喝水,各个吃的肚圆,想吃也吃不下。
但是这羊肉串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们也想吃,只能小口慢品。
不得不说,论厨艺,小姐还是比公子的厨艺好的多。
徐瑾瑜第二串羊肉串下肚之后,鸡杂也烤的差不多了,她拿着刷子蘸了些酱均匀地刷在鸡杂上,然后来回翻着烤,最后撒上些香料。
樗里疾没有吃过鸡杂,不过见她递过来的串串,还是毫不犹豫接了过来,抱着试试的心态逐样品尝。
鸡心咬一口内里的汁水爆发,柔嫩又脆爽,比羊肉的口感还要细腻一些。
鸡胗比鸡心韧一些,也更脆一些,口感弹弹的,越嚼越香。
至于鸡肝,跟鸡心和鸡胗的口感完全不一样,是那种绵软的感觉,沙沙的,像是吃饼子的口感,但是又有独特的肉香,别具风味。
这三种烤串吃完,他给出评价:“不错,竟不知鸡杂也能做得如此美味。”
此时第二炉的羊肉串也烤好了,徐瑾瑜让侍卫们拿去给士伍们分,然后她将用竹子做的篦子放到石头烤架上,将羊蹄放上去烤,羊头则是直接用粗点的竹子直接穿过固定,放到火上烤。
因为羊蹄和羊头本就是煮熟了的,她烤了一小会儿羊肉就开始刷酱,经过烤制之后羊头和羊蹄表皮的水分蒸发,原本软糯的肉变得紧致、柔韧。
刷上酱料之后,白白的羊蹄和羊头成了棕红的颜色,看着也比之前有好吃多了。
“羊头和羊蹄马上也要烤好了,拿过来两个大的盘子,一个放羊蹄,一个放羊头。”徐瑾瑜说道。
厨子将第三炉羊肉串也放了上去,跟她说道:“烤羊肉串就交给我,你跟公子赶紧去用饭吧。黄粱做的烤鸡也好了,还有那鱼汤,时间长了就没那么鲜了。”
小风也提醒道:“公子给你做的炙鱼还在灶边温着。”
徐瑾瑜看厨子烤的动作顺溜无比,于是便起身说道:“那行,你们自助烧烤哈,我们走去用饭了。”
樗里疾和她挽着手在潭边走着,突然感慨:“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仪死七搜集这篇文加入还能看更多吃肉文今日你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虽然这山上长的还有水里游的都是财,但是如今秦国矿产短缺,还是想要真的金山银山。”
徐瑾瑜笑道:“那你也太贪心了些,蜀地多金矿,秦岭的应该不好找。”
“即使没金银矿,有个铁矿或者铜矿也行。”樗里疾妥协。
徐瑾瑜看着面带愁容的樗里疾,也是替他发愁,若是找古墓她还有些经验,毕竟之前她是考古学的研究生,但是找矿她是真的不懂。
唉,人家穿越都开挂,不是手握系统就是好多个金手指,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如此的废呢?
没有什么系统,没有盖世武功,她就带了个现代的记忆,穿成了早早丧父丧母意外身亡的小孤女,还开局还就被未来的秦王嬴驷埋了。
她想像其他的穿越文主角一样一路开挂,整个爵位吧。嘿,人家宗室的人不让,说她是个女的!没有先例!
好吧,不给就不给吧。
那不还有一处宅院、七顷田地和一万金么?
那不是还有个女医官的职位么?
那不是还收获了个智勇双全的大帅哥么?
她也知足了,也算是“走向人生巅峰”了。
只是人总是贪心的,这人生理想实现了大半,还想着再多要一些。比如说想让大帅哥也开心一些,想帮他也分担一些。
求己不成,她开始求非科学的东西。
比如她此时天马行空地想,能不能天降个祥瑞或者给她一个“穿越大礼包”。
坐到食案前她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此时饭食还没端过来,樗里疾将果脯推到她的面前。
“刚吃了些荤食,吃些果脯解解腻。”
樗里疾的话将她拉回思绪,目光再次聚焦,她捏了一个果脯,手放在木几上倚靠着,赏着山间的美景,慢慢咬着果脯吃。
“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以后若是有空闲我还想来这里。”她感叹道。
樗里疾喝着茶,沿着她的目光看去,“来是可以来,不过带的人不能比这次少。”
“为何?怕有坏人?”徐瑾瑜扭头问。
樗里疾给她倒了一盏茶,解释道:“听说这里有一种瑞兽,叫做白豹,十分凶猛,一掌下去能拍死人,而且这白豹还有一个技能,会爬树。”
徐瑾瑜猛地一听白豹还心中疑惑,她作为21世纪的人,怎么没听说过白豹?
但是听他描述能爬树,她眸光一亮。
激动地比划着问:“你说的可是黑白相间的,有两只黑色的耳朵,眼睛也是一圈黑,四肢还有上身也是黑黑的猛兽?对了,那猛兽还爱吃竹子和竹笋。”
樗里疾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见过?”
徐瑾瑜当即想说:我见过,她天天刷北动的“西直门三太子”,看四川的“花花”、“二狗”、“福苑”,还看秦岭的能拍彩色照片的“七仔”,另外还有被“七仔”咬成扳手耳朵的“阿宝”。
她还去动物园看过真的熊猫来着,但是她忍住了,稳了稳心神,平静地说:“听说过,我还没见过呢,呵呵。”
话音刚落,就听到林中士伍的呼喊声:“前边有白豹!保护公子和徐医士!”
徐瑾瑜心中一跳:什么?这求神这么灵的么?
刚许愿,就显灵?
让天降祥瑞,来了个瑞兽?
让来个“穿越大礼包”,直接投放个“国宝大熊猫”?
狭路相逢
樗里疾听到北边的树林中士伍喊有白豹, 立马站起来拉着徐瑾瑜说道:“走。”
小风和郯明本来端着饭食正往这边送,听到士伍的喊声当即冲到公子疾和徐瑾瑜身边。两人速度虽快,但托盘上的羊杂汤和鱼羹倒是一点都没洒出来。
稳稳当当地放到食案上后, 郯明说道:“我看那白豹在北山,我们去水潭对面的山林。”
与此同时北边林中的士伍往山下撤,而山下的侍卫则是往樗里疾的身边赶。
徐瑾瑜急切地说:“我想看瑞兽,还有你让他们别伤害它。”
她的身体被拉着跑, 魂早就被大熊猫勾走,看不了么么儿, 看别的大熊猫也行呐。
樗里疾说道:“他们不会拿武器伤害瑞兽的。”
樗里疾看她频频回头往北边看, 稍稍放慢脚步。其实他也未亲眼见过白豹,也挺想看看是什么样。
“白豹很凶猛,我们先避一避远远地看, 若是没有危险再离的近一些。”
徐瑾瑜听樗里疾的话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圈,发现确如樗里疾所言, 士伍和护卫们手中确实都空空的。
剑在腰间挂着, 弩在背后背着, 赤手空拳将她和樗里疾护在中心往潭水对面的南边山林躲避。
土灶内的炭火还在燃着, 烤盘上的炙鱼还在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锋一看着白豹离得还有些远,扬声对公子疾说道:“我去把炙鱼给拿下灶。”
徐瑾瑜看往反方向跑的锋一,说道:“就别管那条鱼了。”
“我不怕鱼糊了,我怕炙鱼的盘子烤裂了,就那几个。”锋一的声音远远传来。
徐瑾瑜:真勇猛!
她原本以为锋一的操作就够秀了, 没想到还有人比他还奇葩, 那就是厨子黄粱。
大家都在匆匆往南边走,他还稳如泰山在“烧烤摊”前撒盐。
看他们到了旁边, 他优哉游哉地颠着羊肉串说道:“烤串马上就好,撂这儿怪可惜的,你们先跑,我马上跟上!”
徐瑾瑜:真敬业!
旁边的木盆里还剩小半盆的生的羊肉串,另外一个盆里放着杂粮饼子。
另一边的鼎里的羊杂汤和鱼汤还在冒着热气,十几只烤鸡在木架上挂着。下边的炭火几乎都燃成了灰烬,他们急匆匆地疾步过去,带过的风吹散了草木灰,露出点点红色火星。
徐瑾瑜心道:也是,这一群人也就数她战力最弱。
樗里疾和郯明、小风就不说了,实力绝对杠杠的,府中的护卫也都身经百战,那是嘎嘎猛。
甘英带的这支队伍也不容小觑,可以说是“秦君严选”,不仅高大威猛,年轻力壮,而且“政审过关”、“战力强悍”。
好吧,他们急,可能不是怕自己有危险,是怕她和樗里疾有个什么差错,还有那个瑞兽白豹不能打只能躲。
待他们到了水潭南岸的山林的时候,徐瑾瑜终于看到的那熊猫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一大一小两只熊猫,她激动地两眼放光。
徐瑾瑜蹲在在树后,露出脑袋看熊猫,“哇,两只熊猫!你看!好像是熊猫母亲带着崽子。”
樗里疾:“熊猫?”
“我觉得它像熊,又像猫,嘿嘿,就叫它熊猫了。”徐瑾瑜尴尬解释道。
樗里疾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那一大一小毛绒绒两团,“那也可以说像猫,也像熊,可称之为猫熊。”
徐瑾瑜心道:大哥果然犀利!
话说在近现代“熊猫”开始就是叫“猫熊”来着,人家熊科的,不是猫科,只不过后来叫着叫着就叫岔劈了,成“熊猫”了。
两只熊猫下了山后,熊猫妈妈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熊猫崽崽则是一扭一扭地跟在妈妈后边,时不时还打一个滚,把她的心都给萌化了。
此时厨子黄粱算是跑过来了,两只手里各抓着两大把羊肉串,看大家都在看那两只,气喘吁吁地说道:“来来,边看稀罕边吃羊肉串,两不耽误。”
“你这烧烤技术不错,挺香,我来两串!”徐瑾瑜接过来两根烤串。
樗里疾看着俩熊猫在水潭边闲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他们何时能回去继续用饭也不知道,于是便也拿了几串羊肉串。
“其他的给大家分分吧。”他说道。
因为树林有灌木掩映,他们在半坡上蹲着还挺隐蔽,就是时间久了脚有些麻,有些士伍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郯明一边撸着串,一边勾着脑袋看,“我觉得小师傅说的‘熊猫’还有公子起的‘猫熊’都比‘白豹’准,这么大的确实不像豹子,也不知道为啥叫‘白豹’。”
“我也觉得熊猫顺口,反正我就叫它熊猫了。”徐瑾瑜说道,叫白豹怪别扭的。
小风回答郯明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它跑的特别快,像豹子一样,而且身上还有白的,所以叫白豹。”
黄粱看着那两只圆滚滚的,疑惑道:“这俩圆咕噜嘟的,跑的快?”
徐瑾瑜无语,心中暗怼,感情你是不知道它跑的快,所以刚才稳如泰山烤串呗?
可真是“不知者无畏”啊,本以为是他真镇定,没想到他是傻大胆。
大熊猫看起来笨拙,四肢小腿也短短的,可是熊不可貌相,这成年的熊猫跑起来可是时速高达四十公里,人累死也跑不过。
她还是婉转得为他们科普一下吧,吃烤串什么的可以先放放。
“我之前游医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老猎户,他说见过这个白豹也就是熊猫。说它的速度特别快,一刻钟大概能跑二十里地。”
黄粱震惊地瞪大双眼,“那一个时辰不就是一百六十里!”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幸好我在它下山的时候跑了过来,不然它不得把我吃了。”
郯明吃完了烤串,用手一擦嘴,“听说它吃竹子,应该不吃肉吧,也不会不吃人。”
徐瑾瑜换了只支撑脚,伸了伸有些麻的腿,“据说它也吃肉,而且领地意识很强,若是激怒了它也会攻击人的。”
她刚说完,就听小风低呼:“你们看,那个熊猫妈妈好像在吃羊肉串!”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那两团,果然如小风所说,那个大熊猫此时正在他们烤串的地方,憨态可掬地坐在装羊肉串的木盆前边。
手里抓着羊肉串吃的嘎嘣嘎嘣的,不过它不像他们只吃肉,而是连竹签带肉一起嚼吧了。
那只小熊猫崽崽也想要吃肉,伸出爪爪去抓盆中的肉串,被熊猫妈妈推开,仰面躺在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但是它明显不死心,往旁边一滚,撅着屁股又起来了,摇头晃脑地在妈妈屁股后边转了一圈后,立马冲到木盆那里,扒着盆沿迅速地抓了一根串串,坐在熊猫妈妈旁边就要吃。
熊猫妈妈看着眼旁边乐颠颠的崽,伸手夺过它手里的肉串,又开始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徐瑾瑜看着现场吃播露出了姨母笑,那翘起来的嘴角比“AK”还难压,熊猫团团真是太萌了,太可爱了,太治愈了。
如果不是知道这熊猫战力爆表,她真想跑过去rua一下,尤其是那个小熊猫,软软的毛像是摇粒绒的感觉,有些炸毛,超级无敌可爱。
在她眼中有爱的互动,在小风眼里不是那么回事儿,皱着眉毛说道:“那个大的熊猫为什么要抢小的吃的?盆里还有那么多呢。”
“那是因为这个小熊猫还太小,还吃不了竹子和肉,”徐瑾瑜解释道:“还没断奶呢。”
小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小姐,你知道的好多啊。”
“我也都是听那老猎户说的,听着他描述的怪有趣的,就多问了些,没想到今日就见到真的了,看着挺可爱的。”徐瑾瑜有些心虚地说。
黄粱倒是还没从熊猫速度飞快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些紧张地问:“那我们在这里它会来咬我们不?”
樗里疾说道:“听说它比较胆小,易受惊,只要不故意激怒它,应该没什么危险。”
郯明倒是有几分自信,底气十足地说道:“不怕,就是冲过来,我们这么多人也应该能把它制服的,不能用弓箭我们可以把它用绳子捆呀。”
“我的力气大,可以帮你按着。”小风一撸袖子。
锋一摆摆手,“我们这么多男子,还用不上小风你上手。你就贴身保护小姐,我们这么多人,蛮力压也能把那大熊猫给压制住。”
甘英也发表意见,说道:“可以用绳子打个绳结,像套马一样套住它的脖子,然后用绳索捆住它的四肢……”
徐瑾瑜听他们讨论的越来越起劲,还真在计划怎么制服大熊猫,心中五味杂陈。
客观来说他们说的也对,但是,国宝在她心中可是自带滤镜,软软萌萌的。
你看这个毛色白亮的熊猫妈妈多像圆润女士,超会带崽崽。
还有那个有点炸毛的摇粒绒小崽崽,白色的毛毛被熊猫妈妈舔的发红,两个小眼睛圆圆的,调皮地跟在妈妈身边打滚,长大估计要么是“阳光开朗大男孩”,要么是“社会我爱姐”。
熊猫这么可爱,怎么能被绑起来呢?
她掏出一个小瓷瓶,建议道:“它真的要冲过来的话,你们也不用捆,我有迷药可以直接把它迷晕过去。”
郯明一竖大拇指,“还是小师傅厉害!高!”
徐瑾瑜呵呵苦笑,其实她没觉得这招有多高。
主要是他们说捆熊猫实在是难度太大,不仅有可能导致双方受伤,就说捆好后也没法整。
把它放归山野人不也得给熊猫解绳子,熊猫被捆之后它肯定处于应激状态,那更凶。
人又不能对瑞兽出手,还要从猛兽下脱口,跑又跑不过,逃也逃不脱,熊猫即会爬树,又会游泳的,那可是“全能选手”。
还是将熊猫迷晕,他们赶紧撤出熊猫的地盘可操作性强些。
意外惊喜
在他们讨论着万一熊猫过来他们如何应对的时候, 熊猫妈妈已经炫完了羊肉串,起身的时候打脚一蹬,还将石头搭的烧烤架给捣毁了。
熊猫崽崽在旁边的草木灰里里打滚, 看到妈妈将石块踹翻也有样学样,想要冲过去用补一爪子,结果被熊猫妈妈咬着脖颈给叼走了。
熊猫崽崽一脸不甘心地挣扎着,然而, 胳膊拧不过大腿。熊猫崽崽还是被熊猫妈妈叼到了水潭边,随后被无情丢在水潭里, 溅起大大的水花。
徐瑾瑜看的嘎嘎乐, 小风担心地问“熊猫会凫水么?”
“会的。”徐瑾瑜说道:“你看,大熊猫还给崽崽洗澡澡呢。”
可能跟徐瑾瑜一样都是姑娘,小风看着这俩萌团团也两眼放光。
握着拳头激动地说道:“你看小团团被在水里一搓, 立马变白了呢。好乖啊,好好玩。”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超级可爱, 好想揉一揉。”徐瑾瑜摇晃着小风的胳膊兴奋地说。
不同于她俩, 樗里疾的关注点是这个传说中的神兽“白豹”, 瑾瑜口中的“熊猫”的习性和特点。
比如那只大的熊猫吃羊肉串十分迅速,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它吃竹子什么样,但依它吃竹签的速度,可见它的牙口非常好,咬合的力量也很大。
另外它的四肢也很有劲,长得膘肥体壮, 轻蹬一脚不仅把垒起来的烧烤架子给推倒了, 还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爪痕,有些石块被它的大掌一扫, 径直飞了几丈远。
结合瑾瑜方才说的,它领地意识极强,跑的快,能上树,会凫水,不仅吃竹子还吃肉,结合它这体格子那不是妥妥的猛兽么。
她这些特性都知道,竟还能看着这一个猛兽成年体,一个猛兽幼年体眼睛冒星星,说这能吃人的猛兽可爱,还想要抱在怀里揉。
他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不能扫了她的兴。
“若是想要揉,小的熊猫倒是可以,可以像是驯化家禽和兽类一样,将之圈养起来去去野性。”他对瑾瑜说道。
徐瑾瑜听罢他的话,也是一时语塞,心道:这就是你们老嬴家的思维?
往后数一百多年,老嬴家的人还真就干了这事儿,在苑囿里边养了大熊猫。
那就是现代称之为“迷人老祖宗”的政哥,也就是秦始皇嬴政。他在扫了六国之后曾经建了个“上林苑”,也是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苑囿之一。
里面不仅有奇花名卉,还放养着珍禽异兽,据说百兽之中位居榜首的就是“貘”,也就是大熊猫。
往后数那么多代的嬴政养个大熊猫也就算了,毕竟统一了六国,称始皇帝,大功一件,想要建个皇家园林耍耍。
可是现在秦国还在发育,韩国都没灭呢,这东出还没出呢,不能这么的“玩物丧志”,她得好好“敲打”一下樗里疾,不能飘。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这么可爱的熊猫,还是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在山林比较好,不是有句话么‘鸟语花香,爱赏共享’,熊猫也是这样,山林是他们的栖息地,让他们无忧无虑地在山林奔跑,在水里嬉戏就好。”
随后她话锋一转,“而且咱们来南山可是要勘矿藏,找新药的,可不能忘了正事儿。”
樗里疾:得,好赖话都让她说了。
说熊猫可爱想要揉的是她,他顺着她话提了个对策吧,结果又被她批评,说他不务正业了。
都说女人善变,可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瑾瑜说的对,虽然前段时间出了些变故,但是还是不能忘了正事,不能无功而返。”他从善如流。
他话音刚落,就听徐瑾瑜伸着手指着说:“哎呀,大熊猫游走了,游的还挺快的。”
樗里疾直起身子看向那两团消失的方向,心生原本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这个水潭打眼一看是三面环山,小溪从西边往东汇聚到此处形成一个大水潭,水潭的水量看似合理其实也有些不合理。
因为小溪的水流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干旱的时候也未断流,下雨的时候就不用说了,水流很汹涌。
若是水汇聚到此处只进不出,水量应该不止于此,很有可能有水潭附近有暗河或者溶洞什么的。
“奇了,也没见那两只熊猫上岸,怎么就消失了呢?”郯明看着两只熊猫消失在东北角惊讶地说。
樗里疾的眼力不如郯明,倒是没有看那么清楚,“一会儿我四处勘查一下,此处倒是有趣。”
徐瑾瑜听他要四处查看,将那瓶迷药往他手中一塞,“你带上这个,以备万一。”
这次的野炊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不仅欣赏了美景,开发了菜单,品尝了美食,还偶遇了熊猫,最最重要的是有意外惊喜。
在确认两只大熊猫走远后,他们又重新回去用饭,还好大熊猫只是将生的肉串炫完了,将烧烤架子踹翻了,对于别的东西没有动。
他们回去时羊杂汤、鱼汤都还热乎的,烤鸡还有烤羊头什么也只需要重新热一下就好。
樗里疾用过饭后便带着一队人去勘查了,徐瑾瑜则是做了个简易的钓竿,坐在水潭边上钓鱼。
“小姐,你这样真能钓上鱼?”小风往木盆里舀着水问。
她觉得小姐虽然会的挺多,但是她钓鱼的工具实在是有些简陋,钓上来实在有些难度。
一根细竹竿顶端系了根麻绳,麻绳那头系着一节三叉的竹节,竹节上串了一截鸡肠,就很粗糙。
徐瑾瑜弯腰坐在潭边的石块上,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托着下巴,“我钓的不是鱼。”
徐瑾瑜换了个手拿鱼竿,径自答道:“是寂寞。”
小风:……
心道,经过前段时间的“生离死别”,小姐现在跟公子的感情简直是突飞猛进!
想想之前在军营时公子给小姐写信,小姐都不带回信的,现在公子才离开一小会儿,小姐就直呼寂寞。
于是她贴心安慰道:“公子说带人勘查一下附近的水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徐瑾瑜不知道小风由她的一句“寂寞”脑补了那么多。
她只是看到熊猫想到了穿越前,自己曾跟家人一起去动物园看熊猫,她又有些想家了。
或许是她对家人还是有牵挂吧,即使她刻意的不让自己主动去想,甚至把曾经的尘封,但是那些记忆太过深刻,她的记忆力又太好,藏不住,忘不掉。
不经意间便会触发联想,打开尘封的闸门,曾经种种奔涌而下,仿佛要把她给淹没。
忙碌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精力感情伤怀,但是闲下来之后思乡、思家之情便裹挟着她,让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樗里疾原来对她说,若是觉得来寻草药太过辛苦其实可以不来的,不必跟着他们风餐露宿,大秦有那么多的医士。她说人活一世,总要做些什么证明自己来过。
其实这背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闲下来确实会胡思乱想。
无论怎么努力让自己融入,即使是在摩肩接踵的咸阳市亭,也总有种“遗世独立”的落寞感。尤其是置身于这山野之间,寂寥的味道更甚。
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放空大脑,发呆摆烂,看小鱼吐泡泡,看风吹拂水面,看水草随波摇摆。
然而吧,有时候你是想当咸鱼都当不了,正在她发呆之时,突然麻绳一沉,手中竹竿一动。
“小姐,鱼上钩了!”小风惊喜道。
徐瑾瑜:得了,在这地儿,是没法子摆烂了。
她攥紧竹竿,用力将竹竿那端抬起,把麻绳紧紧绷起,省的鱼儿逃脱。
鱼儿此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拼命地挣扎着往一边游,然而还是被人提溜出水面。
小风看着在空中扑腾的大鱼,很是开心:“小姐,这鱼还怪有劲儿的。”
徐瑾瑜骄傲道:“那是自然,这鱼今天若是不吃还能养个几日,只要及时换水不会死的。”
小风一手握着鱼,一手取着卡在鱼嘴上的三叉竹节,“小姐,没想到将竹子上的枝叉削尖就能做鱼钩呢,尖刺紧紧地卡在了鱼儿的嘴里,你可真厉害。”
徐瑾瑜看小风将鱼儿取下来后放到带水的大木盆中,对她说道:“不不,我这不叫厉害,厉害的是有人钓鱼用直钩,不挂鱼饵。”
“那怎么能钓?”小风伸手在水潭里清洗着手上的粘液。
徐瑾瑜在鱼钩上挂上新的鱼饵,用力往前一甩杆,答道:“愿者上钩。”
小风恍然大悟,“小姐你说的是姜太公啊!”
徐瑾瑜捏了一个果脯,丢到嘴里,咕哝着说道:“你还是比郯明懂得多,跟他说他不一定能想到这个人。”
这句话正好被回来拿东西的郯明听到,“小姐,我哪里又比不上小风了?”他不服气地问。
徐瑾瑜不答反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郯明解释道:“公子说让我回来拿麻袋、铲子、火把还有撬棍,说是要采一些石头样本什么的。”
“可是发现了矿石?”她瞪大眼睛问道。
郯明一挠头,“我们刚才在水潭的东北角那处,发现了一个溶洞,听公子跟我弟弟讨论,说那个溶洞穿过了山体,里边有些岩层跟孟金说的矿物特点很像,要采一些回去送回咸阳让鉴别一下。”
徐瑾瑜激动地站了起来,鱼也不钓了,“如果真是矿就好了,我一会儿跟你一起去,我也看看。”
郯明:“那行,你若去就少留些人在这儿看东西,其他的人都跟着过去,人多干活儿也快些。”
你不关心
春日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山上的景色好像一天一个样,万物都在蓬勃地生长着。
天气渐渐暖起来了,徐瑾瑜的腰好的差不多了, 于是让小风将书案搬到了院中,她在阳光下继续写《草本》初稿。
草药的图例画在大块的竹板上,草药的相关特征,比如成熟周期、形态特征、功效、性味、主治、附方等这些信息写在竹片上。
白宁在旁边打下手, 帮徐瑾瑜拿药材,将她写好的竹片和竹简放到旁边的书案排好, 等墨迹彻底干了之后用麻绳编起来来。
小风则是提着水桶往水缸里倒水, “小姐,我看你钓的这条鱼今天又吃不成了,都十天了, 它还这么精神。”
徐瑾瑜抬头笑道:“你每天都从小溪里提水给鱼儿换新水,郯明每日边吃饭边拿面饼渣子喂鱼,这鱼要是再翻白肚子就说不过去了。”
郯明刚从梁尚那里回来, 听到提到他的名字嘴一咧, “小师傅, 你要是想吃鱼我今日去那水潭的时候, 再给你叉回来几条,你别吃小青。”
“小青?”徐瑾瑜疑惑道。
小风捂嘴一笑,替郯明解释,“小青就是郯明给这条鱼起的名字,青是青草地的青。”
徐瑾瑜满头黑线。
好吧, 听到这个名字, 她首先想到的是《白蛇传》里的小青,白蛇白素贞的妹妹。
郯明这起名的还真是极具个人风格, 他的黑马叫“黑子”,这个青鱼起名叫“小青”,审美还真是“专一”。
她将笔放下,站起来活动因为跪坐有些酸的腿脚,拍了拍郯明的肩膀,“这名起的还挺贴切的。”
郯明习惯性一挠头,有些害羞,“是吧,我就觉得小姐会喜欢这个名字。”
徐瑾瑜张嘴没话说,逛到水缸前看着那条鱼,心道:小青就小青吧,这鱼要是能活个千百年兴许也能成精,叫个小青咋地。
她也拿了旁边半块面饼子,捏碎了往水缸里撒着,嘴中念念有词,“小青啊小青,你快快长大!”
此时樗里疾的帐门被掀开走出来两个生面孔,一个白面净膛,长相清俊,一个黑面长髯,身姿伟岸。
其中那个长得清俊的男子低声问那长髯男子,“堂兄,我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叫我的名字,是我听岔了还是咋地?”
那长髯男子低声道:“我刚才也似乎也听到好几声小青,应该是没听岔。”
郯明耳朵尖,听清了俩人在那咕哝,转身问他们:“你们有人叫小青?”
清俊男子一愣,回应道:“我叫王青,大家都叫我小青。”
郯明一皱眉,“为啥不叫你小王?要叫你小青呢?”
“这个名字可是有什么问题?”王青一脸懵地看着郯明。
心中暗忖:自己的名字应该也没犯什么忌讳吧?为何郯大护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他呢?
此时樗里疾和郯清也出了营帐,樗里疾看着几人面面相觑,便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徐瑾瑜呵呵一笑,“没什么没什么,这两位就是君上派来负责勘矿和采矿的吧?”
两人恭敬地行礼,长髯男子说道:“我叫王仞,他是王青。”
樗里疾走到徐瑾瑜面前,介绍道:“王仞负责勘矿的,王青是负责采矿的,两人是堂兄弟。”
“都挺厉害的,呵呵。”徐瑾瑜眉眼一弯说道。
要说为何派了勘矿和采矿的同时来南山这里,那就不得不提十日前了,也就是他们去水潭那里野炊钓鱼那天。
樗里疾带人将那采了些的疑似矿石的石块,寄到了咸阳之后经过鉴定,他们采的这些石块确实是矿石。不过不是樗里疾原来想的金矿,而是铁矿。
但是不管什么矿总归是有矿,据说矿石含铁量还不小,而且根据勘矿经验来讲,“上面有铁下有铜”,说不定附近的矿藏更多,所以君上又派了专业的人过来勘探。
徐瑾瑜原来想着会派孟金过来,因为听樗里疾说勘矿队的那个内奸查明了,是一个叫李辛的人,孟金跟刺杀的事情毫无关系。
孟金作为右采铁,勘矿的技能是过硬的,在大秦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她想着孟金既然清白那君上应该会派他过来,未曾想是这两个生面孔。
待两人走后,樗里疾也开始喂鱼,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郯明那脸黑的碳一样。”
徐瑾瑜扑哧一笑,“郯明给这个鱼起了个名,叫小青。”
“为什么把鱼的名字起得跟他弟一样?”樗里疾不解。
“对哦,郯清的‘清’跟青草的‘青’发音一样,”徐瑾瑜扭脸问郯明,“难道你是这个意思,跟你弟名字谐音?不是因为它是青鱼?”
郯明:“没,我就是像小师傅说的那样,想着是青鱼,所以叫小青。”
“然后呢?”樗里疾继续追问。
郯明一挠头,说道:“然后就是小师傅在喂鱼,说‘小青啊小青,你快快长大’,正好被王青听到了,以为是叫他呢。”
樗里疾凉凉地说:“郯明你一卷诗都背不全,以后就不要起名字了。”
郯明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名字生他的气,把他的起名的权利都剥夺了。
有些不服地说:“那公子读书多,你给师傅钓的鱼起名字吧。”
徐瑾瑜见场面陷入尴尬,赶紧打圆场:“这鱼就别起名了,怪麻烦的。而且说不定明早它就翻肚皮让我们烤着吃了,起个名字跟宠物似的,到时候就不忍心吃了。”
樗里疾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这鱼本来就是钓着吃的,再给起个名字瑾瑜若是养出感情了,没过两三日鱼死了她也怪伤心的。
“你若是想养其他的,像是狸奴或者小犬,我可以让人去城中给你买,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咸阳,买个宠物也可以解闷。”
徐瑾瑜当即回绝,“算啦算啦,我常接触药材养个宠物不太方便,宠物在换季的时候掉毛尤其厉害,还是太过麻烦了。”
她拿着一个竹筒,舀了些水缸里的水给旁边的花草洒水,“我还是喜欢养些花花草草,种些菜什么的。”
这些花草都是她这几日上山采药时挖的小苗,有些是观赏价值比较高的药材,有些就是纯粹拿来看的花草。
用陶盆什么的来种东西确实过于奢侈,为了方便未来走的时候好搬,她就让人去砍了些粗粗的竹子,直接锯成一节一节的当成小花盆,下边钻出洞洞透水透气,将小花小草直接种到里边还挺合适。
竹筒原本的青色还没有褪去,绿油油的,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里面种着姿态各异的花草,整齐中有种凌乱美。
樗里疾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些花草,品评道:“这些花草确实挺好看,尤其是这兰花还有那个小松,姿态极雅。”
“那是自然,我相中的,都是姿态极雅的。”徐瑾瑜浇完水将竹筒递给小风。
樗里疾听罢抿嘴一笑,对她说道:“我与你商议些事,我们回帐中说。”
“什么事?”徐瑾瑜跟在他后边问。
樗里疾:“你进来不就知道了。”
此时白宁正在用麻绳将晾干的竹片绑在一起,郯清在一旁看写好的药册。
郯明凑到弟弟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可是咸阳有什么新消息了?公子要跟小姐讲悄悄话。”
郯清直起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你还是不要打听太多了,少说话,多做事。”
郯明不明所以,不过对于弟弟的话他还是无条件相信,弟弟肯定不会坑他,一定是对的!
于是点头说道:“行,我站好岗。”说罢便到公子的营帐门口站着。
那魁梧的体格子往那儿一杵,大“一夫当管,万夫莫开”的架势。
徐瑾瑜喝完了一盏茶,看着闲闲地靠在木几上的樗里疾,她有些急切,“你不是说要跟我商议什么事,我这茶都喝完了,你也不说。”
樗里疾直起身子,拿起一把干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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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果仁儿,“这大事儿,得慢慢说,急不得。”
“什么大事儿?”徐瑾瑜又倒了一盏茶,捏起剥好的果仁放到嘴里。
樗里疾手上的动作不停,说道:“成婚的大事儿,宗祝算的日子是在八月二十六,现在马上到五月了,就剩八九十天,我们也该着手准备了。”
徐瑾瑜胳膊肘支在案几上,手托着下巴说道:“你不是说君上安排了太子主持么?另外还有宗族的人负责操办,这不需要我们操心了吧。”
虽然她对他们成婚的具体流程什么的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之前有礼法可循,有太子主持有宗族的人操办,她和樗里疾在这荒郊野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坐等其成呗。
樗里疾听她这么说,手下的动作一停,有些幽怨地说:“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你都没问过我大婚的事,包括大婚前要做什么,成婚那日都什么安排,你都没问过我。”
然后他眉毛一皱,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不想成婚,我觉得好像是只有我掰着手指头盼着那天。”
徐瑾瑜听他的语气有些闷闷地,也不吃果仁了。
将手放在他的手腕,温柔道:“那你可是想多了,我没有不想与你成婚。我没有问你那些细节,那不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么?你伤还未痊愈就忙的脚不沾地,我不想让你烦心。”
樗里疾终于抬头,看着她,“真是如此?”
“那是自然,而且君上不是说了么,这个矿给勘探清楚就开始开采,届时会派人来专管此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咸阳了,到时候我们再查漏补缺也不迟。”
徐瑾瑜将他手心的果干拿出来放到一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手。
樗里疾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等我们回去,差不多正好赶上医塾和医署建成,那时候你岂不是又要忙这忙那,能顾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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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肯定不会的, 成家立业,回去先把大婚的事安排妥当我再干其他的。”徐瑾瑜保证道。
樗里疾听她这般承诺,心里舒坦了些, 虽然知道君上安排太子为他筹备婚礼是为了大局的考虑,目的让百姓相信太子和徐瑾瑜没有儿女私情。
但是也只是让民众相信,这骗不了他们当事人。
无论是君上、太子、他还是瑾瑜,其实心里都清楚太子送玄鸟玉佩的意思,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这么安排。
就像徐瑾瑜当时让郯清拿玄鸟玉佩去咸阳那样,即使知道此事是黑的, 那也得说成是白的, 也只能是白的。
太子肯定是喜欢过徐瑾瑜的,不然不会在徐瑾瑜刚到咸阳的时候,就命人将她带到敬贤居, 还专门把他约上,当着他的面对她说那些话。
那时君上已经决定为二人赐婚,太子还不甘心送徐瑾瑜玄鸟玉佩, 可见是豁出去了也做最后的试探, 想要徐瑾瑜投入他怀中。
还好徐瑾瑜不喜欢太子那一款, 没有动摇。
他想太子此时为他和徐瑾瑜准备大婚的事, 应该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虽然他之是挂个名,主要是宗族的人来准备,但是毕竟是曾经挂心的人的婚礼,应该也有些堵心的。
“想什么呢?笑地那么开心。”徐瑾瑜看着眼神飘忽,嘴角翘起的樗里疾, 忍不住问道。
樗里疾被她的话拉回心神, 有些尴尬的喝了口水,搪塞道:“想起来你我快要成婚了, 开心。”
徐瑾瑜不疑有他,话锋一转,“对了,刺杀背后真凶查到了么?别在我们大婚那日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樗里疾手上捻着杯沿,“君上密信中说的是没有查到幕后真凶,我只当没有查到。”
徐瑾瑜将果仁往桌上一放,身体靠着桌沿,低声问道:“你是说,可能已经查到了幕后之人,但是君上压着消息?”
“很有可能,秦国虽然没有如那幕后之人所愿乱起来,但是平静的河面之下可是暗流涌动,尤其是那些老氏族安分的过分。”樗里疾分析道。
徐瑾瑜对秦国错综复杂的势力不是很清楚,问道:“难道是洛南李氏此次被查,将他们震慑住了?”
樗里疾:“我倒是更倾向刺杀之事有他们的手笔,或者是他们被下了套,被迫牵扯其中。”
“此次勘矿来的不是孟金也是因为这个?”徐瑾瑜吃惊地问,“不是说孟金并不知情么,那个李辛所做的事他并不清楚。”
那个李辛她记得,长相普普通通,有些腼腆不爱说话,放到人堆里属于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人会借着去打水,偷偷地往外递送消息呢?
而且送消息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将信息写在竹片上,塞到小竹筒里封上口子,趁着晚上去打水的时候他将竹筒往溪水一扔,竹筒就随着水流飘走了,以这种方式信息就送到了下游人的手中。
让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么一个腼腆的人,会作出这么大胆的事儿。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问樗里疾,怎么可能是他呢?
樗里疾则是跟她说,在人群中越是锋芒毕露,个性鲜明的人越是安全。
若是你发现有些人很不显眼,或者有的人让你下意识忽略,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没有什么存在感,那么就需要注意了。
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总有自己的特点,要么他真的是平庸,要么是故意伪装,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辛既然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到孟金亲自领的勘矿队,那定是有些本事的,不可能是真的平庸。
徐瑾瑜当时还说他,事后说的头头是道,怎么没提前看出来呢?
结果樗里疾说他防备了,但没想到李辛这么胆大,也没想到幕后之人整这么大的手笔,不仅要刺杀他还要构陷太子,进而扰乱秦国。
这事儿,的确也不能怪樗里疾。
她觉得秦国势力关系跟乱麻似得,撕扯不清楚,孟氏的她知道的就俩人,右采铁孟金算一个,辎重营领兵孟坚算一个。
觉得这俩人都没啥问题啊,而且之前她师傅项老太医也没提过孟坚有什么问题,也没说孟氏有什么问题,怎么孟金这么个人才就被“雪藏”了呢?
樗里疾给徐瑾瑜又倒了一盏茶,分析道:“孟金可能是清白的,但是他还是李辛的上官,即使不知情也不能完全撇清关系。懂得勘矿的不仅有孟氏,还有后起之秀王氏。”
“这就是制衡?扶起王氏,让孟氏也有危机感?不让孟氏在勘矿之事上一家独大。”徐瑾瑜问。
樗里疾:“一定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孟西白三族曾随先祖穆公成就霸业,原来享有骑士特权和优先论功特权,变法以后这些特权作废族中多有不服。”
“孟氏族中亦是如此,孟金虽然是孟氏的旁支所出,但是能年纪轻轻就升到右采铁的位置,没有孟氏族长背后扶持是不可能的。”
徐瑾瑜了然的点点头,心道思考这么复杂的事情果然不太适合她。
虽然她知道不少历史,但是搞权谋什么的不行,心眼子不够格局也没那么大。让她偶尔动一下脑子耍个“小聪明”还行,若是要天天“勾心斗角”,那她即使有自制“防脱”润发膏,头发怕也是保不住。
她叹了口气,趴到书案上,手指在案上画圈圈,“听起来好复杂啊,想起来你要跟他们斡旋我都替你脑瓜子疼。”
樗里疾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些你不用你来操心,你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这些交给我,我脑瓜子不疼的,勿忧。”
有情郎了
五月百花尽殆, 然而芍药开的正盛,项老太医家的后院药圃就种着一片芍药,开的绚烂无比。
赤色的芍药如同天上的红霞, 又如同火红的锦缎,热烈地绽放着。
中间是针状的花瓣,外周是片状的花瓣包裹,层层叠叠地在一起, 色彩明艳而不媚俗,姿态雍容而又华贵。
不同于红芍的富贵, 白芍则像是雾中的仙子。一阵风吹过, 洁白无瑕的花朵摇曳,像是跟风儿共舞,又像是向人们喃喃低诉。
温柔中带着些许清冷, 娇美中又透着些高雅,让人又喜又怜,忍不住想要靠近又不忍去轻易触碰。
项老太医站在药圃旁赏着绚丽多姿的芍药, 项温则是在药圃中拿着个小铲子除草。
空中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新翻的泥土味还有淡淡的芍药香气, 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 反而有种清新的气息。
“大父!大父!听说瑾瑜阿姊明日就要回来了, 是真的么?”
项老太医还未见到人,就听到项秋的声音。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稳当一些,你看她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愁哦。瑾瑜都要嫁人了, 她还天天跟个傻丫头似的。”项老太医跟项温吐槽道。
项温站起身子, 将杂草放到苗圃外边,看着一身赤衣、腰挂长剑、神采飞扬跑着过来的项秋, 跟师傅说道:“我倒是觉得她这幅样子也无需担心,或许有人就喜欢这样的。”
项老太医眉头一皱,“一般人怕是不敢娶,怕把自己家给拆了。”
虽然是自己的孙女,但是项老太医吐槽起来倒是毫不客气。
“大父,你们跟堂兄说什么呢?都不理我。”项秋嘟着嘴说道,用手撩了一下因为奔跑甩到前边的发丝。
项老太医看着眼前又是一身劲装,头发高束的孙女,不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发愁你嫁不出去罢了。”
项秋听罢杏眸一瞪,不服气地说:“谁说我嫁不出去?你少看不起我,喜欢我的人可多了!”
“哦?你说的追是追求的追,不是追着打的追?”
他觉得项秋这穿衣打扮都跟个男子似得,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爱闯祸,对于她的话他抱有几分怀疑。
“大父!我又不是贼,为何要被人追着打!我这花容月貌,飒爽英姿,就不能有人心悦于我?”项秋用手指着自己控诉道。
项温忍俊不禁,项老太医则是直接说道:“你跟我说是哪位勇士心悦与你,我马上命人去打听。说是正经的人家,你若也喜欢人家,我立马找人去说亲!”说着还作出一副立马就要走的姿态。
项秋本来不服气,但一瞅大父似乎要来真的脸竟然有些红了,拉着大父的胳膊开始撒娇。
“大父!阿姊真的要回来了么?”
项老太医:“我才收到瑾瑜的信件,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项秋得到确切的答案,便松开了老太医的胳膊,嗖地跳到芍药花圃旁,“不告诉你!”
看到这姹紫嫣红的芍药,项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用手摸着火红的花瓣,“大父,你能不能送我几株芍药?”
项老太医疑惑,“芍药不就在这后院,你想看就来看,说什么送不送的?”
项秋将鼻子凑近芍药,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随后她又晃着项老太医的胳膊,“我想送人芍药啦,你就送我几株好不好?”
项温蹲在地上拔草,听到她说要送人芍药瞬间来了兴致,打趣道:“看来我这妹子真有心仪之人了,都要送人芍药了。”
看项秋的脸有些红,他又拿出兄长的做派,“不过,妹子,为兄我可得交代你,送花这事呢还是让男子来送比较好,诗经中有云‘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师傅,你说是吧?”
项温说完,项秋的颜色跟那赤芍一样,简直要烧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我才不是要送情郎,我要送给瑾瑜阿姊。她要回咸阳了,我想送她个礼物,阿兄你别瞎说!”
“哦,原来如此。”项温嘴上说着原来如此,但是那语气却是万分的不信。
项秋赧然地一手拉着项老太医,一手指着项温,跺着脚告状,“大父,你看看你这徒弟,就知道揶揄我!你也不管管!”
项温故意凶巴巴地说:“你这小丫头,连兄长都不叫了。”
项老太医被项秋晃得头晕,赶紧打圆场,“行行行,这样,我考考你,我若都能答出来,这些芍药任你挑。”
项秋听到要考她,心头一跳,“那若是我答不出呢?大父就不送我芍药了?”
从小到大要说她项秋会怕的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大父说:“秋儿,我来考考你。”第二件事就是她娘亲掉眼泪。
大父说考她定是要问她医学的问题,虽然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十有八九她答不出来。
大父也不责备她,但那时先姑还在,总是会调侃她一点医学也不懂。现在她听到大父说这句话,还是浑身一激灵。
“能不能这样,我把这后院药圃的草都除完,大父送我几株芍药,你看这笔交易如何?”她觉得这个还容易一些。
项老太医一捋胡子,“我还没问呢?你就知道自己答不出来?”
项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煽风点火,“唉,我看这项大女侠的胆子也不过如此,遇到事情就打退堂鼓,啧啧。不过,我还是挺希望你选择拔草的,这样我就可以少干些活了。”
说罢就起身要将手里的小铲子递给项秋。
项秋被他一激,当即头一昂,视死如归地说:“大父,你问吧!”
项老太医看俩人逗乐,眼中含笑,慢悠悠说道:“问题很简单,就是白芍和赤芍的区别。”
项秋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这么简单?这区别不老明显了,白芍是白的,赤芍是红的。”答的那是底气十足,铿锵有力。
项温听完她的回答叉腰哈哈大笑,项老太医是太阳穴霍霍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项秋见两个人表情,也开始怀疑自己,一摸鼻子,怯怯地问:“我回答的不对?”
项老太医按了按眉心,无奈地摆手:“算了算了,你也别给我药圃除草了,我怕你草跟药不分,把我种的药给拔了。”
项秋看着大父一脸无奈的走了,心中不解,“堂兄,我哪里答错了?”
“你啊,答的也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全是废话。师傅问白芍和赤芍的区别,是问作为草药两者的药用区别,谁让你回答颜色的?”
项秋一摊手,“那大父怎么不问清楚,他若是跟你一样说的这么清楚,我不就知道了?”
项温用手一推项秋脑门,“小笨蛋,这芍药种在哪儿?”
“药圃。”项秋答道。
项温:“项家干什么的?”
项秋:“医药。”
“那还用说那么细?你这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项温抱着臂问道:“难不成你真的有情郎了,脑子里都是人家,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转不过圈儿来。”
项秋有些心虚,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其实我即使转过弯儿也不知道这二者区别。堂兄,你跟我说说呗。”
“你不是最不喜背这些东西么,怎么今天有兴趣了?”项温觉得项秋今天还挺反常的。
原来跟她开玩笑可是一点也不会脸红的,当即就回拐回来怼他了,更甚者还会对他动手挥拳,一点没有把他当个兄长。
今儿个他调侃几句她竟然恼羞成怒,那小脸红的跟红芍一样,难得有小女儿态。原来最不喜欢背草药知识的她今日竟然会主动问他,奇了,奇了。
还有明日瑾瑜师妹要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这不是要送给阿姊么,万一阿姊也问我这个问题呢?我要是再答不出来,那该多丢人。”项秋揪着手指说道。
项温虽然好奇,但也不再问那么多了,跟她一本正经讲芍药的药用:
“芍药一般根部入药,二月或八月采其根,其中赤芍利小便下气,白芍可以止痛散血。简而言之就是白芍补而红芍散,这句话总能记住吧。”
项秋嘴里咕哝着项温说的,然后信誓旦旦地说:“我就住了,白芍补而红芍散,还是挺好记的。”
说罢眉眼一弯,开心极了,仿佛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然后又跟项温说道:“堂兄,你就再跟我一起去市亭选几个种花的盆吧,我不知道这芍药要用什么样的盆,还有要用多大的。”
项温看着药圃的草,几日前才除过,现在也不是很着急,于是便答应下来。
“那行吧,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就随你一起去。”
项秋一拍手,立马跟上,“好耶,还是堂兄对我好。”
项秋跟在项温旁边当小尾巴,嘴巴还不停跟他说听来的消息,“堂兄,听说刺杀公子疾的那几个人可惨了。”
“怎么惨了?”项温将铲子放好。
项秋兴致勃勃地说道:“之前不是说刺杀公子的是洛南的李氏的,一共有七八个人么。现在那个李厉还有李辛还在大牢里,他们招供说有人答应他们将其妻儿送到楚国,结果你猜怎么着?”
项温:“别卖关子,要说说完。”
项秋手握剑鞘说道:“结果他们被骗了,他们的妻儿根本没被送到楚国,而是被杀了,查案的人在洛南荒山的一处老猎庄李发现了她们的尸体。”
项温:“哦。”
项秋看项温反应平平,疑惑道:“这个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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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温说道:“这我老早就猜出来了, 现在出门都要验传,即使对方手眼通天,要送七八户总计二十多口人出秦国那也是难于登天。”
项秋点了点头:“对哦, 不过李厉他们怎么会那么相信那人的话呢?”
项温叹了口气,“谁知道呢,要么是真蠢,要么是太贪, 要么是对方手段高明。”最后他交代项秋,“这里水深着呢, 你出门勿要跟别人乱议此事。”
项秋:“我也是就在家中说说, 在外边我肯定不会乱说话的,我又不傻。”
项温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反正也不是多机灵就是了, 也就比郯明好一些吧。
第二日,项秋是起了个大早,让府中的壮仆将芍药装到马车上, 自己亲自跟着车往徐瑾瑜的宅中送。
张野前几日就收到徐瑾瑜的来信, 说是快要回来了, 他早早就奴仆将宅中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
昨日他又收到信件说已经到了半路, 大概今日正午便会到咸阳。他是天还未亮就起床了,在院中转了好几圈。
总怕自己有什么疏忽的没有打理好,吃食什么的公子府中的厨子已经安排了,小姐的卧房的被褥也晒了两日,在榻上铺好了。
院子也按照小姐的吩咐打理的, 主路两遍他分隔出来很多的菜畦, 里边大部分都种了菜,都长得绿油油水灵灵的, 另外还有几个空着等着小姐回来种。
就在他提着水桶拿着竹筒给青菜浇水时,大门外传来项秋的声音。
“张叔,张叔,我来了,快快开门呐!”
昨日项秋就派人来送信说今日要送芍药过来,未曾想她这么早就送过来了。
他对门口的仆人吩咐道:“是项秋来送芍药了,给她开门吧。”
项秋见大门打开,当即跳进来,“这芍药放在哪里?”
张野看着整整四车的芍药花,目瞪口呆,“你不会把药圃中的芍药都挖过来了吧?”
项老太医种的芍药他原来也管理过,主要为赤芍和白芍,有种了好几年的老株,也有近两年才扦插的小苗。
项秋这满满几大车的芍药都是好几年的老株,花朵也都开的很大,长得状态也特别好。也不知道她从哪里买来的这么大的木桶来种芍药的,竟都有三四尺的口径。
项秋小手一指,傲娇地说道:“大父说了让我随便挖,我就随便挖了,我想着太少了放一起不够气派,就各挖了八株,凑个吉利数么。当然,我也没挖完,还给大父留了好多呢。”
张野心中暗忖:怕是药圃里剩余的都是小苗了,这项秋还真是对瑾瑜是真喜欢呐。
“不然放到门口八盆,放卧室门口四盆,然后放到园中四盆吧。”他说。
在院中的仆人和项秋带过来的人合作下,芍药很快就摆放好了。
“嗯,果然很气派!”项秋看着争奇斗艳的芍药,满意地拍拍手,“张叔,你们什么时候去城门口等我阿姊?”
张野:“再过一会儿吧,我跟公子府中的管事他们一起去。”
“那行,我先回家一趟再摘些芍药花做成小花束,等瑾瑜阿姊回来送给她,嘿嘿。”项秋想象着瑾瑜收到花肯定很开心。
回家的路上,项秋看到城中很多人在往城门的方向走,男女老少都有,原本就热闹的大街显得有些拥挤。
“大娘,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项秋忍不住拉住一个身着灰色麻衣的妇人问。
那妇人大约四十来岁,眉飞色舞地说:“哎呀,你还不知道啊,听说今天公子疾和徐神医要回来了,我还没见过咱们大秦的女神医呢,听说这次找到好多神药呢,今天我去看看。”
旁边还有年轻的一个女子跟她同行,补充道:“听说公子疾这次还找到了个老大的铜铁矿呢,可是立了大功呢。”
“你们从哪里听说的?”项秋疑惑,她是昨天问了大父才确定具体的时间,怎么今天就满城皆知了呢?
年轻女子说道:“我跟亲母在市亭买东西,听人说太子今日也会在城门亲迎呢。老早就听说公子跟徐女医荡气回肠的爱情经历,今日终于可以见到真人了。”
那妇人一拉自己的女儿,对项秋说道:“我们先走了啊,你若是要去看也赶紧去,不然都占不到好位置了,在后边可是看不清人的。”说罢就扭头急匆匆走了。
项秋满口应着:“好好好,我也马上过去。”
心道,这她可得麻利些,回去还要跟大父说让带上她,不然这么多的人靠她自己还真不好挤到面前,更别说给瑾瑜阿姊惊喜为她送花了。
瑾瑜阿姊她们走的时候她也去城门口送了,那时候也就进出城的人在附近围观,哪像今日这般热闹,好像全咸阳城的人都出来了,女子特别的多。
不过想来也是,大家都是爱看热闹的,尤其是前段时间瑾瑜阿姊的名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让大家津津乐道的不仅是瑾瑜阿姊跟公子疾的传奇爱情故事,还有她全面的才能,擅医能武又懂得兵器,就连天下第一毒“九重杀”都被她解了。
好多人都称之为神医,更有女子说她是神女下凡,还把她的样貌夸得跟个仙子似的。
另外百姓们可能也想看公子疾,大家都听说了公子疾中了九重杀,也都挺想亲眼看看公子疾是不是真的没事。
加之今日太子还要亲自在城门迎接公子疾他们,也是让人不禁期待,毕竟之前可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流言的。
大家都有好奇心——
樗里疾他们是接近中午的时候到的。
此时太子带着几名官员在已经等在城门口,项老太医则是带着太医署的人在后边,项秋终是未能如愿跟在项老太医身边,而是抱上了另一条大腿,跟着张野。
徐瑾瑜的腰也完全好了,回来时依旧是骑马,远远地看着城门口黑压压的人,问樗里疾,“今天怎么这么多的人?”
樗里疾轻拉缰绳,“看城门口有不少百姓,上次看到百姓夹道欢迎还是我们在河西打了胜仗回来那次。”
“我们这次也算是打了个胜仗吧,不算无功而返。”徐瑾瑜说。
等快到城门口,樗里疾和徐瑾瑜他们齐齐下马,牵着马步行向前。
太子看到公子疾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走近,笑欣欣地带着樊将军等官员向前迎接。
“疾弟,你可终于回来了。”太子紧紧抱住樗里疾,声音有些哽咽,“疾弟这些日子受苦了,受苦了。”
片刻之后他松开双臂,后退一步,握着樗里疾的手上下打量着,“疾弟有些瘦了。”
“近段时日没有练武,这身板确实没有原来健壮了,兄长果然是眼尖一眼就看出来我最近懈怠了。”樗里疾笑着说道。
樊将军跨步上前,爽朗道:“公子你可太谦虚了,你这若是不算壮实,大秦怕是没几个能称得上勇士的了。”
太子转过身子,站在公子疾的身侧,跟樊将军相对而立。
樗里疾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樊将军,抚掌大笑,“那樊将军肯定算是一个。”
“不敢不敢,末将老喽。”樊将军连连摆手。
太子拍了拍樊将军的肩膀,“樊将军还未三十,怎么能称之为老呢?君上还等着你为我大秦冲锋陷阵、开疆拓土呢。”
“哈哈哈,那末将不老,就是七老八十,只要还用的上末将的,我定万死不辞。”樊将军拍着胸脯保证,随后他说道:“这不是要跟公子和徐医士接风么?怎么扯到我的头上了呢?”
话音刚落,几名官员弯腰齐声说道:“恭喜公子为大秦寻得富矿!”
樗里疾回礼,然后对太子说:“此去南山为大秦寻得一处铜铁矿,臣也算没有食言。”
太子回忆道:“还记得你们离开时,我说在咸阳等着你跟徐医士凯旋,原本想着要等几个月,未曾想一个多月你就勘探得这么大一个矿,徐医士还找到那么多良药。可真是大秦之幸,百姓之幸啊,辛苦你们了。”
樗里疾谦虚道:“我寻得矿也是天佑大秦,有瑞兽引路方发现矿脉。若说是辛苦,瑾瑜上悬崖找草药才是辛苦。”
项老太医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过,那腰板挺得老直溜了。
现在要说大秦名声最响亮的医士名号,他算一个,徐瑾瑜算一个,甚至这些日子徐瑾瑜的名声比他还大。但是他也开心,因为徐瑾瑜是他的徒弟!
太医署的人看着项老太医这副骄傲的样子早已习惯,他们也眼红啊,但是谁让人家运气好呢?
说不干了不干了去河西军营吧,白捡了个这么厉害的徒弟。而且听项仁说他这个小徒弟还是亲自送上门的,求他收自己为徒,他是中了她的圈套迫不得已收了这么个女徒弟。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他们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捡一个这么长脸的徒弟呢?
太子看着手里拿着芍药,笑意盈盈的徐瑾瑜,说道:“徐医官此次去南山,寻得百余种新药草,还有好几种仙草,真乃大功一件!我替秦国万民谢徐医官了。”
徐瑾瑜赶紧回礼:“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臣曾说不畏艰难险阻,只愿为秦医发展尽绵薄之力,我也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疾弟和徐医官赶路回来定是劳累了,君上在宫中设宴为你们洗尘,我们也别在这里唠了,回宫之后再详聊可好?”太子提议道。
樗里疾:“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我们回去边吃边聊。”
看太子坐上马车,樗里疾也翻身上马,问旁边的徐瑾瑜:“你这花哪里来的?”
他方才只顾着跟太子和樊将军在那里说话了,一转脸看到她手里有一把芍药花,不仅有赤芍还有白芍,那是一个扎眼。
“项秋送的啊。”徐瑾瑜小心翼翼地拿着芍药,上马时生怕把花瓣弄掉。
种菜修枝
樗里疾原本看着那一束芍药就觉得够扎眼了, 入宫的时候瑾瑜还专门把它交给小风,让她好好保管那束芍药,还说她回家要插到花瓶中放到卧室。
未曾想到项秋还有更大的手笔, 他和徐瑾瑜在宫中用完饭到家,一打开大门就看到硕大的八盆赤芍,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道路两侧。
张野解释道:“这些都是项秋今早送过来的,说是要给她瑾瑜阿姊一个惊喜。”
徐瑾瑜不由得感叹:“果真是第一名花, 果然好看,不愧为五月花神。”
为何说是第一名花, 因为此时牡丹还未从野外引入进行栽培, 芍药在此时要是称第二,那没有花敢称第一,可以说是颇具盛名。
宋郑郑樵《通志略》就曾介绍:“芍药著于三代之际, 风雅所流咏也。”其中所说的三代,就是夏商周。
唐代之后牡丹名声大噪,人们将牡丹和芍药这两种花并称为“花中二绝”, 其中牡丹为“花王”, 芍药为“花相”, 历代文人骚客也写过不少写芍药的诗篇。
比如唐代元稹就曾写过一篇《红芍药》:“芍药绽红绡, 巴篱织青琐。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
樗里疾看徐瑾瑜这么开心,也不好说什么, 问道:“项秋从哪里弄这么多的芍药?”
“大概是将我师傅药圃中的给挖过来了。”徐瑾瑜猜测道。
“这芍药不仅花好看, 根还可入药,白的叫金芍药, 赤的叫木芍药,味苦,性平,无毒。主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疗寒热疝气,止痛,利小便,益气。师傅家的药圃就种了芍药。”
樗里疾往前走着,看到这院子里绿油油的菜,称赞道:“这菜畦打理的不错。”
张野恭敬地说道:“这里种的有庐、瓠、瓜、韭、谖草、蔓菁,还有几个菜畦空着,我想着等小姐回来看种些什么。”
徐瑾瑜看见这些青菜,是比看到肉都开心。
现在普通百姓吃菜还是野菜为主,种植为辅,品类也十分有限,虽然公子府上不缺青菜,甚至有专门的庄子和田地种菜养牲畜,但是在院子里自己种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尤其是这长得一丛丛的韭菜,若是切碎打入几个鸡蛋,放到炙鱼的盘中,刷上一些猪油煎来定是极为好吃。
想到这里她不仅口中生津,“那就再种些小蒜、姜、茴香、水芹菜这些,对了,马车上的东西你们都搬下来了么?有一辆马车上放的有花草,果树,还有我挖的几捆小蒜。”
张野:“都在桃树下面放着呢,大部分我都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怎么种,就先放到阴凉处了。”
“咦,这桃子都长这么大了?”徐瑾瑜还挺惊讶。
他们走的时候是三四月份,那时候桃花开的正旺,叶子也只是刚刚萌芽。
这一个多月过去,叶子长得郁郁葱葱,桃子虽然还是青的,但是大小跟小孩子的拳头似得。
樗里疾看了看那带着绒毛的桃子,说道:“大概再过一个月就成熟了,我府中也有几株桃树,据说每年都结桃子。”
郯明此时从后院过来了,听他们在说桃树的事儿,说道:“小师傅,你这几株桃树的树枝长得比公子府中的旺,但这桃子结的好像没有公子院中的多。”
徐瑾瑜听郯明这么一说,往后退了几步,抱着手臂,手摩挲着下巴打量着这几株桃树,仔细一看还真如郯明说的那样,枝条旺盛桃子少,临走时桃花正开看着不明显,如今树叶都长出来问题就凸显了。
“公子府上的桃树是不是每年都会修剪?”她问。
樗里疾扯着桃树的枝条说道:“应该是,似乎都是在冬天或者是春天会剪枝条,我常年在军中,也不是特别清楚。”
徐瑾瑜点头,“那就是了,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果树每年也需修枝控旺,这样才能让果子结的更好。”
樗里疾虽不太精通农务,但是这个理儿还是能想通的,“就是说这些枝条把根系的水肥都抢走了,然后桃子就少。”
徐瑾瑜补充道:“还有阳光和通风问题,比如这几株桃树枝条密密麻麻,中间密不透风,下边缺乏阳光,枝条打架纠缠在一起肯定是影响桃子的生长的。”
这些还是爷爷原来教她的,另外她还会背一些修剪果树的傻瓜公式,就是自己没上过手实践过。
郯明这次很有眼力见,“小师傅,你的意思是这桃树欠修理是吧?那我去给你拿锯子?”
她本来就有些心痒痒想动手,郯明这么一说,更是给她添了把火,“行,你去拿一把小锯子,再拿一把剪刀,让我修剪修剪。”
张野听她要修剪桃树,问道:“那我先把这些花草先给搬一旁?”
“你先放到院墙边上阴凉处,我剪完这几株桃树再拾掇那些花草。”她现在的心思都在修剪桃树上,跃跃欲试想要理论付诸于行动。
不一会儿郯明将工具拿过来了,徐瑾瑜拿着剪刀就上手了。她先是将桃树根部的萌生条给剪掉,然后又将主干分支口一尺以内的小细毛条给剪掉。将剪刀递给郯明后,拿上锯子就开始锯。
小风看着徐瑾瑜那刺啦刺啦动作,有些不解:“小姐,这个树枝多粗啊,你看它还长的这么高,锯掉多可惜。”
徐瑾瑜解释道:“这叫朝天枝,这个桃树已经有一根主枝了,这个旁边的枝条就多余了,直戳戳地往上长还不结果,就相当于柴火枝。它不仅跟其他的枝条抢养分,还挡了下面枝条的阳光。一颗果树如果这样的枝条太多,就长成了柴火树,必须拿掉。”
郯明见她刺啦刺啦锯了好久还没锯下来,将剪刀递给小风,说道:“小师傅,不如这样,你指挥我来锯,我的力气大锯的快。”
徐瑾瑜锯的手麻也不推辞了,将锯子递到郯明手上后就开始指导,“这个枝干中上部上有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头,要锯一个留一个。”
郯明刺啦刺啦几下就锯了下来,他将刚才锯的两个树枝薅了下来扔到外边,问道:“那这枝呢?也是两个枝干,不过是一大一小。”
徐瑾瑜看着他指的那个枝条,“修这种一个主干上有两个分支的新枝条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去强留弱’,把那个太过张扬的给剪了,留那个稍微细一些的枝条让它慢慢生长。”
张野、小风还有樗里疾此时都站在桃树前,围观两人修剪桃树。
徐瑾瑜拿着剪刀边剪便给他们讲解,“还有这种多头争霸的,一个枝条顶端有三个头或者五个大小相近的头,就只能留一个头,让养分供给到这一个头上。”
张野看她和郯明咔嚓咔嚓,刺啦刺啦,一会儿桃树就稀疏了许多,不禁问道:“一下子剪这么多枝条,能行不?”
樗里疾其实也有些担心,不过看徐瑾瑜兴致勃勃,干劲十足还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没有质疑。
他见过府中的仆人修剪枝条都是在冬天或者初春,五月份锯树枝的还是第一次见。他本想着徐瑾瑜会坚定地说:肯定没事儿!我心中有数!
结果她听罢张野的问题,一摸鼻子,有些悻悻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呵呵。”
樗里疾扶额,好吧,感情她也不确定。
徐瑾瑜虽然不太确定桃树会不会挂,但是对自己的理论很有信心,她一举手中的剪刀,语气坚定地说:
“不过我的口诀是没错的,就是万物生长靠太阳,果树要通风又透光。上面粗枝长身体,下边细枝结果子。剪上不剪下,剪外不剪内。打开上层光路,充盈下边阳光。协调整体布局,均衡养分供给。”
樗里疾听她的理论,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道:“口诀不错,不过此时已经到了五月桃树长的茂盛,我觉得应该分次修剪,隔一段时间修一点,给桃树一个适应的时间。”
徐瑾瑜看着被修的有些秃的桃树,从善如流,“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剩下几株我少修一点,以后慢慢收拾它们。”
“治大国如修小枝,不仅要懂得制衡之术,还要抓准时机。”樗里疾撸着袖子说道,“郯明,你把锯子给我,让我也修修这枝条。”
徐瑾瑜拿着剪刀揶揄道:“修个桃树你还悟上治国之道了,唉,你怕是种田也不得闲,能在拿着锄头在田里悟道。”
“种田也有很多学问,比如同样的田地,有的人家种的收成多,有的种的收成就少,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播种,可是有很多门道的。”樗里疾锯着枝条说道。
大的枝条被樗里疾拿着锯子修理着,徐瑾瑜就拿着剪刀修枝稍的头,随着樗里疾的话头说道:“其实除了种植的技术,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粮种的选育,好的种子加上正确的种植方法,若是风调雨顺想不丰收都难。”
“种子的选育?就是说粮种要选哪种结的多的?”樗里疾来了兴趣。
徐瑾瑜想了想,回答道:“这是一方面,另外还有别的,比如抗旱、抗涝、抗倒伏等等,都可以作为选育的标准,可以根据地域的气候及土壤特点选适合的种子。”
“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些特点的好种子,那大秦的粮仓就满当当了,粮种选育,何其难呐。”他叹了口气。
你睡这吧
徐瑾瑜听他叹气, 一摸耳朵,随口说了句:“等我有时间了研究研究。”
樗里疾听她这轻松的语气,以为她在打趣, 便也没上心,“在路上奔波了两日也累了,那几捆小蒜你就交给他们来种。”
徐瑾瑜本想还想说想自己动手,但是想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腰和大腿, 还是赞同了他的提议,对张野说道:“张叔, 小蒜是丛生的, 你种的时候可以种的稍微密一些。”
“那这些花草还有小苗呢?”张野看着墙边二三十盆的花草,还有用枯草捆着根的小树苗问。
徐瑾瑜:“搬到公子的院子里吧,这个院子里种菜, 那个院子里种花草。”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而后又去秦宫参加接风的宴席, 用完餐后她们二人和太子又被秦君叫到书房谈了写事情。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 天色也有些暗了, 张野带着家中的仆役忙碌着, 小风和郯明则是帮着打理着桃树。
在他们通力合作之下,桃树修剪好了,花草摆在了樗里疾的花园里,果树苗也找了地方栽了起来。
“终于忙完了,让我去沐浴, 睡觉。”徐瑾瑜给果树浇完水伸着懒腰说道。
樗里疾看着头上还顶着些碎叶的徐瑾瑜, 笑道:“快去吧,早就命人备好热水了, 我也去沐浴换套衣裳。”
“行,不用让厨房准备我的饭,我沐浴完想直接躺榻上歇着,就不用夕食了。”徐瑾瑜打着哈欠往自己的院中走着说道。
五月初天气还没有那么暖和的,因此室内提前燃着炭盆保暖。婢女们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浴桶,小风将泡澡常用的草药包放入水里。
徐瑾瑜进到浴桶之时长舒了一口气,蒸腾的热气在水面形成一层的白雾,她靠在桶壁上让小风给她洗头。
小风往她的头发上抹着净发膏,好奇道:“我听说过再过些时日公子要行冠礼了,是要去雍城么?”
“应该不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明天制衣坊的要过来量尺寸。”徐瑾瑜撩着水答道。
今日在接风宴上,君上提了两件事,一件是医塾建好了,让太医署的安排招生,另外一件事是女医署也建成了,让她着手准备选拔女医士,制定相关的制度。
等宴席散去,君上又把他们叫到书房,跟他们说大婚的事宜,说这个月给公子疾加冠,另外还问了她十五岁时有没有行笄礼。
原身的父亲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去世了,母亲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外出行医出了意外,也去世了。
本来这种情况,没有双亲的话族中的亲长可以为她行笄礼,但是族中没有人出面。
因为虽然她家跟徐家沟大部分人家一样,都姓徐,但是因为她的大父是被收养的,其实并不被同族的人接纳。
大父去世时宗族的人都没有让入祖坟,更别说徐瑾瑜的父亲和母亲了。
徐瑾瑜的母亲作为女医,精于妇科,为人和善,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气,有人家接生孩子什么的都会找她。
有些人家比较贫困,她也不收诊金,但是做的这些也仅仅是留了一个好名声。
宗族的人平日里对他们家是一团和气,真是遇到了事情,没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
放眼整个村子,也就徐忠夫妇跟他们关系好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仪死七搜集这篇文加入还能看更多吃肉文一些。徐瑾瑜双亲办丧礼的时候也是他们帮徐瑾瑜张罗,另外还有外村的一些人,念着徐瑾瑜母亲的救命恩情过来送葬。
原身是恋着那片从小生长的地方,想要守着与家人共同的回忆不愿离开,而她不一样,那里不是她的故乡,她的故乡是一个永远回不去的地方,徐家沟也寄托不了她的乡愁。
徐家沟在她的心里,也只是一份恩情,还有一份责任罢了。
一份恩情,是邻居徐忠一家。穿过来之后,唯一的温暖就是徐忠夫妇了。
是他们将奄奄一息的她抬回家中,半夜为她找老伤医,还好吃好喝的照料她,也是徐诚兄在听到有人说她坏话时挺身而出,为她辩解。
世间不缺锦上添花,缺的是雪中送炭。
上次去南山的时候,路过徐家沟,她给徐忠夫妇带了些布匹,然后带着备好的东西去原生家人坟前祭奠了一下。
也算是履行了之前的承诺。
“小姐,水有些凉了,要不要再添点热水?”小风为她擦着头发问道。
徐瑾瑜回过神来,看窗外黑漆漆的,说道:“不用了,天色有些晚了,我也有些困倦。”
她擦干身上的水,换上舒服柔软的寝衣,裹上一件披风便回房,屋内烛光发出橘黄的亮光。
“卧房有人么?”徐瑾瑜看着窗上映着的人影问小风。
小风四处打量了一下,“应该是公子吧,我看郯明在院子里呢。”然后她手一指蹲在菜畦里的一团黑影,“那不,在那看菜呢。”
徐瑾瑜顺着她的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有个傻大个在蹲着拨弄着青菜苗。
樗里疾此时正坐在书案那里拿着一卷书在看,见她回来立马抬起头,看着她慢慢靠近。
徐瑾瑜解下披风挂到衣架上,问道:“找我有事?”
樗里疾倒了一盏茶,朝她招手,不答反问:“怎么,没事不能过来?”
她弯腰端起茶盏一饮而下,嗔笑道:“那你要是非要来,也没人能拦住你。”
樗里疾拍了拍身边的蒲团,让她坐下来,“我给你商议一些事情。”
“我不想坐,我想躺到榻上,商量事情的时候你不如再动动手帮我按按肩膀捏捏腰。”徐瑾瑜将茶盏放在案上,慵懒道。
樗里疾将书卷收起来,站起身来,揽着她的肩膀称赞道:“如此安排甚好,我现在按摩技术可是炉火纯青。”
徐瑾瑜在床榻的里侧趴好,又拿过来软枕放到下巴下边垫着,“商议什么事?”
樗里疾也脱了鞋子,跪坐在外侧给她推拿,“我是想问问你想从哪里出嫁。”
“我从这里出嫁可以么?还是说从我师傅家里合适些?”她问。
樗里疾思考了片刻,分析道:“君上原本计划没有这么早赐婚,不过因为事发突然仓促安排,聘礼直接送到了你师傅的府中。你从哪里出嫁都可以,当然你若是想从徐家沟出嫁,提前筹划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从徐家沟,太过麻烦也没有必要。”她咕哝道:“要不然我问问我师傅?他同不同意我从那里出嫁。”
樗里疾换成敲背,“你若是想要从项家出嫁也不用问,直接告诉你师傅决定就行。公父跟他提议过这件事,项老太医很愿意,说你是他的徒弟,你家中无亲人,师傅代为送嫁也合理,他一直把你当孙女看的。”
徐瑾瑜将手放到身体两侧,配合他按肩膀,蹙着眉说道:“其实我感觉辈分有点乱,我给项温叫师兄,项秋叫我阿姊,那项仁和项丹不也是我的师兄,但是他们还是我师傅的儿子,按辈分我得叫叔伯。”
樗里疾:“这些都是小问题,你可以随着项温叫,没人会计较什么,叫叔伯他们还觉得亲近。”
“那倒也是,那我从我师傅家中出嫁?应该会热闹一些。”徐瑾瑜侧身用胳膊支着头说道。
樗里疾随手拿过来一个枕头,也躺在榻上,“那也行,我提前派人过去帮忙布置。”
徐瑾瑜见他这般自然地躺到她的榻上,一推他的肩膀,“谁让你躺我的榻上的?”
“怎么?过河拆桥也不是这么个拆法吧,躺这儿歇一会儿也不行?”说罢他也用胳膊支起头,如墨的双模注视着她,嘴角含笑。
徐瑾瑜看这带着浅笑的他,揶揄道:“你确定,只是躺一会儿?”
鬼知道在南山的时候,他以她腰上未好需要为她按摩的借口,赖到她的帐中多少次。
不过她也不能昧良心,他给她又是按腰又是揉脚腕,她的伤确实好的快了不少。而且有他陪着睡,她也睡得安心不少,她那时也是半推半就吧。
樗里疾看着脸有些微红的她,皱着眉有些哀怨地说:“我是不想只躺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某人留不留我。唉,我还是走吧,虽然天很黑,外边也好冷,路还很远。”
然后他又语调一扬,装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事儿,我夫人的医术特别好,我若是受了风寒也就是喝几副药的事儿。”
听听,听听,他这话。
若是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有多委屈。
天是黑了,但是那么多的灯点着也不是看不见路。还有天冷,都五月份了,又不是寒冬,能叫冷?
还有路远,从小门过的话也就是几百丈的距离,那能叫远?
他现在的毒虽然还有一些未清完吧,但是身体恢复了□□成了。他那健壮的体格子,换算成现代高度的话得有个一米九左右。
他休养了一个月没有练武,虽有肌肉有些所缩水但依旧很有型,就这浑身的腱子肉他也好意思,说自己吹个五月的风能受风寒。
啧啧,都说这男人勾起人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她也不是那么没情趣的人,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晚上能端茶倒水的抱枕,确实挺好用的。
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给他递台阶,“风寒药怪贵的,还是别浪费钱了,你还是睡这儿吧。”
樗里疾用手指一推她的脑门,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没良心的,你说那风寒药苦不好喝也比说药贵强,故意气我。”
咬也是亲
徐瑾瑜反驳道:“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孟子也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说的是一本正经, 义正言辞, 跟个教书的夫子似得。
但是话说的是铿锵有力,不过配上她现在的姿态,就缺了些说服力。
她侧卧在榻上, 穿着桃粉色的丝绸寝衣,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光滑的皮肤还透着淡淡的粉色,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慵懒中带着些娇媚, 俏皮中又透着些清新。
如窗边放着的那束芍药, 有着红芍的火热魅惑, 还有白芍的清新脱俗,矛盾而又和谐。
他将她一扯将之揽入怀中,轻捏她的下巴,“苦可以吃,筋骨可以劳, 体肤可以饿, 但是动心忍性不行。”
会诡辩的不仅有她,若是论耍嘴皮子的功夫, 她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徐瑾瑜也被他这瞎解释给整无语了,锤了他的胸口一下,笑骂道:“不要脸!”
“你骂人的词该丰富一下了,不能只会骂人登徒子,不要脸,太匮乏了些。”樗里疾装作一板一眼地说。
徐瑾瑜一翻白眼,“发现你的脸皮可真厚,只见过有人找夸的,没见过有人找骂的。”
他的下限是越来越低了,在外边风光霁月,在她面前是百无禁忌。
樗里疾也不恼,摸着她的耳垂说道:“你不是说了么,打是亲,骂是爱,你骂地越狠说明越爱我。”
徐瑾瑜:……
就很无语,这话听着怎么就有种欠揍的感觉呢?
是她太过暴躁?
还是他太过欠削?
不行,不行,她不能总是想动手动脚,她是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呢。
逆反心理上来了,她也不打他了,也不骂他了,冷着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
她坐起来一扯被子,跟他拉开距离,然后将被子往身上一盖,脆生生的说道:“睡觉!”
樗里疾见她也不给自己盖被子,抿嘴一笑,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往榻尾一扔。然后将枕头往她旁边一推,掀开被子往身上一盖,再次圈着她。
称赞道:“还是夫人体贴,这入了夜确实有些冷,盖上被子睡觉暖和些。”
徐瑾瑜心中腹诽:就没见过这么会给自己找台阶,这么会自我攻略的人!
就有些牙痒痒,想要跟他斗一斗。于是扒着他的肩膀,嗷地一口咬下去,不仅咬,牙齿还咬着那紧实的肉磨了几下。
樗里疾看怀中炸了毛的一团,闷闷地笑着,“好了好了,打的确实有些疼,你想亲近我的心情我感受到了。”
“这才不是打,这是咬!打是代表亲,咬不是。”徐瑾瑜傲然道。
樗里疾继续跟她掰扯:“谁说咬不是亲?”
徐瑾瑜仰头,很是不服,“咬怎么是亲?”
樗里疾:“那我给你证明一下,咬也是亲。”说罢便一低头便咬上那个不饶人的小嘴。
徐瑾瑜本还想跟他再杠一轮,然后,就哑火了。
好吧,她服了。咬的确也是亲。
只不过这个亲,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还是让人心肝颤颤的动词。
人家的脑子果然转的快,比她快。
她觉得以后肯定要被他拿捏了,打架打不过他,吵架也根本吵不过,除非他让她,不然她就是只能被他“欺负”的份。
不行,她不能认输,她要咬回去。
于是她由被动变主动,嘴巴微张咬上他的唇,他的舌尖。
只不过,她这气势汹汹的反攻还没过几息就变了味道,不是她心志不坚,只怪两人太久没有亲亲。
她腰伤未好的时候,两人同榻而眠,那些日子他们也没什么事情,两个虚弱的病号就是除了吃饭、吃药,剩余的时间就是睡觉打闹。
可以说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后来樗里疾在野炊的时候发现了矿脉,君上派了王氏的过来,他开始忙勘矿和采矿的事,而她则是带着白宁上山继续找草药。
那十几日两个人都忙的不行,晚上都是累的不行,没时间腻歪也没有精力腻歪。
樗里疾有时候去帐中找她,也就是给她按按腰,揉揉腿,然后俩人盖着被子就睡了。
算一算两个人有半个月没这般清闲了,也没这样亲热了。
而且在自己家中,让她觉得自然的放松,毫无顾忌地和他耳鬓厮磨。他的怀抱还是这么的温暖,他的肩膀依旧是这么宽厚,她的腰被他揽着,后颈被他的手轻轻托着。
两人唇舌相缠,轻吮缓啮,微咬拈耳,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芍药香气,为室内增加了几分馥郁气息。
她的头发本来还没有完全干,带着些许的潮气,在他那密不透风的吻中,身上也出了一层汗,身体也开始发热。
无论跟他亲过多少次,无论多少次与他相拥,她还是会在他的怀中小鹿乱撞,还是会在他的吻中沉迷。
樗里疾看着此时乖乖软软的她,将她放在枕上让她平躺,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也发现了,徐瑾瑜是个不服输的主,有时候你说什么她都听,是从善如流。但是有时候也挺犟的,无论有理没理都要跟你拧几句,她也不是为了吵赢或者证明什么,就是想要跟你理论理论。
而且她犟时还颇有稷下学宫论道的气势,就是谁也不服,我就是要说我的观点。
这个时候不能跟她较真地理论,得跟她插科打诨让她无力反驳。讲道理讲赢了又能怎样呢?把她气的不行,还要哄着。
此时徐瑾瑜确实是无力反驳了。
不仅四肢娇无力,嘴巴还被亲的发麻,脸红红的,耳朵也红红,还气喘吁吁的。
樗里疾看她彻底败下阵来,抬起头,“咬是亲么?”询问的声音带着些暗哑。
徐瑾瑜弱弱地说:“是,是,你是对的。”
大丈夫能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她头发懵,可不敢反驳他了。不然再来一轮证明,她是顶不住了,可太费力气了。
樗里疾也不再闹她,侧躺在她的身边,让她趴在自己的怀中,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她枕着他的胳膊,手放在他胸膛,平复着自己那有些失控的心跳。
“我觉得我这辈子完了。”她说。
樗里疾低头,疑惑道:“怎么完了?什么完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完了呢?
她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亲也亲不过你,彻底被你拿捏了,你说我不是完了么?”
怎会打你
樗里疾听罢她的解释, 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还以为什么完了,原来是这个完了法。
他反驳道:“我是在你面前脸皮厚,但不是禽兽。我力气确实比你大, 口才呢也在你之上。但是我怎么会打你,怎么会跟你吵架呢。”
“那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你到时候会打我。”徐瑾瑜嘴硬道。
樗里疾坚定道:“武力是要用在战场开疆拓土,口才要用在争邦交之利上, 我不会打你,也不会跟你吵架。”
徐瑾瑜抬头望着他, 不情不愿地说:“好吧。”
“好吧?”樗里疾挠她痒痒说道:“我怎么感觉你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怎么,我就这么不可信么?”
“哎哎,别挠我, 痒,痒……”徐瑾瑜往后躲着,身体缩成小虾米。
她可是最怕痒了, 连连求饶, “我信, 我信, 我信还不行么……明早你还要早起上朝呢,我们早点睡吧。”
“好,我们都早些睡。”樗里疾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将她蹬的乱成一团的被子给拉上来。
徐瑾瑜也老老实实躺好,窝在他的怀里, 手攥着他的寝衣闭上眼睛。
室内烛光如豆, 忽明忽暗的摇曳着,烛光映在窗边的芍药之上, 覆上一层黄色轻纱,白色的芍药也增加一些暖色,多了些温柔的气息。
院中的芍药则是在院中挺立着,一阵轻风拂过,花朵轻摆,枝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
徐瑾瑜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就空了,帐子也被放了下来,昏昏暗暗的看不出什么时辰。
她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道:“小风,什么时辰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帐子被拉开然后绑到榻边的柱子上,“小姐,已经到了巳时了。”
徐瑾瑜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已经这么晚了,制衣坊的可来了?”
小风扶着徐瑾瑜下榻,“还没呢,公子说让他们下午过来。对了,公子说今日他回来的晚些,中午就不用等他一起用饭了,让小姐你先吃。”
“好,好久没吃府中厨子做的饭了,一会儿看做了什么。”
虽然在南山时,那厨子做的饭味道也不错,但毕竟在荒郊野外做饭的条件有限,食材也没有府中的多样,终究是差一些味道。
想到好吃的,她瞬间精神了,洗漱好后就迫不及待地让小风给她挽发。
“梳好头后我去厨房看看,看看都有什么吃的。”
小风给徐瑾瑜梳着头,“听府中的管事说,他在知道你和公子的归期后便通知了庄子,让他们每日送新鲜的蔬菜和肉蛋过来,对了还有应季的野菜。”
徐瑾瑜昨日没有用晚饭,此时已经快到正午确实还挺饿的,听小风说的食材脑中闪现很多菜单。
只可惜,现在没有大铁锅也没有火锅,因为厨具限制很多菜不好做,煎炒烹炸蒸煮炖,现在最多的是蒸煮炖。
不过这些困难也不是不可以克服,现在买卖铜铁有限制,但是也不是不动用特权就搞不到。
像是上次她跟项秋去市亭那里,就有工室的“直营店”,里边就会处理一些废弃的铜铁器具。
她可以买一些拿给工匠做厨具,做个小铁炒锅,再做一个平底煎锅,然后再做一个铜的小火锅。
这样就可以开发很多很多的菜了!
哈哈哈,想起来就开心。
“小风,明日我们就去市亭逛逛,买些东西去。”徐瑾瑜兴致勃勃地说,“对了,还可以叫上项秋,昨日送了这么多芍药过来,也没顾上跟她说几句话。”
“行,小姐你先去厨房,我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提前有个准备。”小风说道。
徐瑾瑜看着匆匆离开的小风,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确实少了些。
原来在军营的时候没有感觉,因为事情本来就不多,有些事情有费朔和张叔帮忙。现在张叔主要管着她的那些田,还跟公子疾安排的人一起忙着准备在山上盖农庄,也是忙的不行。
现在她的事情多了,以后的事情也是只多不少,确实应该挑几个人来,单靠小风确实忙不过来。上次君上赐了几个婢女,吃完饭后倒是可以看一看有没有可用之人。
不知不觉她就到了公子府的厨房外,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
“做的什么饭?还挺香的。”
厨子谷繁此时正在用竹勺搅着小罐里的粥,听到声音立马朝门口看去,见徐瑾瑜过来惊讶道:“小姐过来了,我熬的鸡丝粥,听小棠说你起来了,就说要给你再准备其他的饭菜呢。”
徐瑾瑜进了厨房说道:“我就是来看看有什么吃的,谷繁你熬的粥可是一绝,我在外边一个多月还挺想你熬的粥的。”
谷繁听到她的夸赞,那扬起的嘴角怎么也收不住,激动道:“小姐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煲粥,保证半个月不重样。”
作为一个厨子,没有什么是比主子喜欢吃自己做的饭更满足的了,那比给赏钱还开心。
这可是对他厨艺的肯定,还有对他的信任!
原来小姐夸过他弟谷丰做的炙鱼好吃,公子去南山前还专门来厨房亲自学炙鱼的做法,出发时将做炙鱼的烤盘和调料都带了过去。
那时他还挺羡慕他弟弟的,想着小姐怎么不夸他呢?
小棠可是说小姐每次都把他熬的粥喝的精光,而且他不仅会熬粥,还擅长做各种羹汤,手艺也是不错的,夸赞什么的他也想听听来着。
未曾想今日还真等到了!小姐也夸他的粥煲的好吃了,说一个多月没吃怪想的。
“小姐,你别看着小小一罐鸡丝粥,要做的香而不腻确实需要一番功夫。用料要选几个月的小母鸡,先将母鸡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将鸡取出,然后将汤中的黄色油花撇到碗里,取清亮的鸡汤来熬粥。”
谷繁说的是声情并茂,边说边比划,“这个鸡丝用鸡腿肉最佳,滑嫩中带着些劲道。出锅前再加入少许的青菜丝,好看又好吃。”
徐瑾瑜给他一伸大拇指,连连称赞,“不错不错,闻着就口中生津。一会儿给我盛一碗,再切一碟咸菜,拌个水芹菜。另外将做炙鱼的烤盘拿出来一个,再去我院中割一些小蒜的叶子,我也给你们做个菜。”
“我拿盘子,”谷丰说道:“小黑,你去菜园子里割小蒜叶。”
徐瑾瑜看着那个黑黑的少年,说道:“小蒜昨日才种下,根部还没扎稳,你小心些。你就跟割韭菜一样贴着土的表面来割就好,到时候小蒜的叶子还能发。”
那少年话不太多,长得瘦瘦弱弱的,怯生生地说:“好的,小姐,我很快回来。”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谷丰将炙鱼的盘子拿出来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用干布擦干上面的水分,放到灶台上。
“小姐,还需要什么?我帮你拿。”谷丰问。
徐瑾瑜拿过来一个空的陶碗,“将盐还有猪油拿过来吧,再拿几个鸡蛋。”
她今日穿的是襦裙,大襟窄袖的设计倒是比宽袖方便做饭,现在没有炒锅和煎锅,可以拿炙鱼的烤盘替代一下,做一个小蒜煎鸡蛋。
不一会儿小黑将小蒜的叶子割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小蒜我拿过来了,还清洗干净了,洗了三四遍。”
徐瑾瑜绽出一个笑容,伸手接过来那把小蒜叶。她将蒜叶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小段,然后放在碗中。
“这小蒜的味道还挺辣。”谷繁评价道。
徐瑾瑜将鸡蛋打入碗中,说道:“小蒜辣才好吃,煎鸡蛋别提多香了。”
其实这说是叫“小蒜”,其实跟后世的大蒜一点也不像,倒是跟小香葱长得差不多,叶子细细的,下边的根稍微膨大,气味介于葱和蒜之间,是来自于山野的清香。
她将烤盘放到小灶上后,小黑往灶内添柴。她趁着烤鱼盘预热的功夫,在鸡蛋液里加入少许的盐,然后用木梜搅拌均匀。
等烤盘热了她挖出一勺猪油放入盘中凹槽里,然后用木铲将油均匀地摊开,待油微微冒烟之后将蛋液倒入。
“刺啦”一声,下方的蛋液接触热油迅速膨胀起来,香味也激发出来。
等下边的蛋液凝固,她用木铲将蛋饼翻过来,然后用铲子将蛋饼切散,轻轻翻炒让鸡蛋均匀受热。
翻炒十几下后她将炒蛋分别盛到两个盘中,将一盘放到灶上,对谷繁他们说道:“这一盘留给你们吃,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谷繁受宠若惊地说:“小姐,可使不得,我们怎么能吃你做的东西。”
徐瑾瑜一笑:“做的多,你们就吃吧。刚才你们看过肯定也知道怎么做了,以后我再想吃就让厨房直接做了。今天天气好,我在花园中用饭,一会其他的饭菜做好,让人直接端到亭子里就好。”
“好好好,小姐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做好。”谷繁说道。
小风此时也过来了,看到徐瑾瑜手中端着菜立马接了过来。
到了花园后,徐瑾瑜坐在小亭的石凳上,赏着园中的风景,亭子北边是花园,南边挨着的就是池塘。
池塘边上种着垂柳,池塘里边还种着些荷花,此时气温渐暖,荷叶已经长得亭亭如盖,铺在池塘之上,还有几朵荷花已经冒尖,只不过还没有开放。
小风将盘子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看徐瑾瑜靠在石凳上赏荷,说道:“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荷花就要开了,荷花可是好看极了。”
徐瑾瑜看到这圆圆荷叶,想起了宋代诗人周邦彦那句词: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
是啊,故乡遥,何日去呢?
医塾招生
思乡之情总是在闲着的时候突然席卷而来。
要让自己从那飘渺的愿望中抽离, 就要让其他事情占据自己的思绪。回到咸阳这几日她也就清闲了两三日,不过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利用这三天处理了一些家中杂务。
第一日用完午饭后, 她将君上赐的四个女婢叫了过来。她给四人起了名,分别叫白芷、青黛、紫苑和黄岑,并让看着性格比较温和的青黛跟在她身边。
樗里疾从宫里回来不久,制衣坊的也来了, 他们二人分别量了尺寸,并说了制作衣服的工期。
樗里疾的衣服有三套加冠礼服还有婚服。她的是婚服还有婚后穿的衣服。制衣坊的说会先把樗里疾的加冠礼服赶制出来, 然后再制作其他的衣服。
第二日她叫上项秋一起去市亭逛, 俩人又淘了不少东西。她还买了些废旧的铜铁料子,管家卫伯又带她去找了个工匠。她给花了图样,定制了一口铁锅, 一个平底锅,还有一个铜火锅。
第三日她上午去找师傅,与他一起商议女医署的事情, 并让他看了她制定的计划和规定, 问了问他的意见。下午让张野带着她去郊外看了她的地里粟米长势, 另外她还上山看了山庄的建造进度。
过的是十分充实, 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事情很赶趟,一件挨着一件。
这不,回来的第四日,就迎来了医塾开始招生的日子。
徐瑾瑜作为建设医塾的提议者外加医塾的教师, 今日也来了这里。
医塾和她之前的所拟的计划一样, 面向全国招生,只要是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来报名, 如果报名人数过多会进行初步的考试和选拔。
医塾建在开阔的平地,建的很是硬朗气派,大门之上挂着个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遒劲的大字“人民医塾”。
医塾的布局十分的规整简洁,没有山水景观,除了开阔的院子就是房屋建筑。
徐瑾瑜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项温带着她参观,介绍道:“这医塾你转一圈就摸清楚了,简单来讲就是前边讲课,后边住宿,左侧还有个院子,专门晾药、存药和放书卷。”
在项温带领下,她在医塾参观着。她最大的感触就是,不愧是“国家工程”,短短数月就建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医塾,而且工程质量还特别的高。
你看这宽阔的大讲堂,中间的几个大柱子看起来多么的夯实。还有这书案,大小一致,摆放的整齐划一。连下面的地砖,打眼望下去也是横平竖直,没有一块儿不协调。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房屋盖得这么好,怕是颇费功夫吧。”徐瑾瑜摸着比腰还粗的大柱子问。
项温蹲下来,给她指了指柱子上一块儿,挑眉道:“不盖好也不行,若是出了问题麻烦可是大了。”
徐瑾瑜弯下腰眯着眼睛一看,是一个人名。
好吧,她可以质疑秦国的国力,但是绝不能质疑这时候的工程质量问题,毕竟商君制定的《工律》、《工人程》、《均工》、《司空》、《徭律》和《效律》等法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拿公共工程来讲就有专门的主管部门,县一级是县司空,官吏有县司空、司空佐、吏等。
实施每项工程前,都要先由司空制定工程计划,没有司空参加的工程计划,被视为无效。
司空对工程质量负有责任,比如由他负责修筑的墙垣,至少应担保一年,未满一年而倒坍,司空及护卫墙垣的君子都要以罪论处。
医塾这种“国家工程”也是这样,肯定是是有专门负责人的。
另外关于产品质量检验方面,“物勒工名”制度是在嬴政时期的相邦吕不韦完善的,但在器物上铭刻工匠和监督官员名字的的规定是周朝就有了。
秦律中规定在所有的公有器物上都要刻上永久性的标记,不能刻的器物,要用漆写上。这些标记包括工师及工匠的题铭,用以检验质量,对质量负责。
她看着院内熙熙攘攘的人,说道:“我看来报名的人还挺多。”
报名登记的人虽然多,但也是乱中更有序。
负责报名登记的人一共分成六组,一人查验报名的人信息,一个人进行登记。来报名的医士也分成六队,排着队等待登记。
“恐怕是要组织一次考试了,说是招生三日,看今日的阵势,怕是第一日就要超过招生人数。”
徐瑾瑜感叹道:“那就看师傅他们怎么组织了,唉,还真羡慕这医塾有这么多可用的人手,太医署的除了当值的,几乎都过来帮忙了吧。”
项温看着满脸愁容的徐瑾瑜,侧身低声对她说道:“师妹,你可别在太医署的那些人面前这么说。”
“难不成还有人眼红?”徐瑾瑜小声问。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讲堂来到后院,项温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后院除了他和瑾瑜,就只有小风和那个叫青黛的婢女,便继续跟她说。
“这也是为什么你女医署的第一批医士是举荐制。”
徐瑾瑜的脚步慢了下来,抿唇道:“其实君上这样安排也合理,秦医闻名诸国,太医署的人不只有出身名医世家的,也有出身平平的。选拔女医士也不能‘因噎废食’,觉得各郡县举荐的都是有关系。”
“行吧,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深聊的地方,师妹你心里有数就行。若是有难处,你就找师傅,或者跟公子疾说呗,都忙能给你出主意。”
这些事情,他是不行了,他就整理整理《草本》就行,和那些老狐狸们打交道实在是太费神了,他就跟在师傅后边就行了,等师傅退出太医署,那还有项桓呢。
另外,他这师妹也是个脑袋瓜子灵光的,就像师傅评价的那样,瑾瑜只是懒得计较,不想算计,她心里可是透亮。再加上她身边又有个樗里疾,那更是如虎添翼,就看这老虎要不要继续做狸奴,要不要飞起来。
其实项温也挺期待,看师妹在女医署又能闯出什么样的天地。
将来有公子夫人的身份,她做起事情应该会顺利一些吧。
“这女医署都建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张?”他问。
徐瑾瑜:“第一批推荐的女医士五月中旬会到,人到了才能拉开场子。至于开张,我估计要最快也要等到六月份了,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组建女医署这事儿,她当时提议起来兴致勃勃,但是真的把她放到女医官的位置上,还让她做领头人主导这件事,那可真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是托腮回忆回忆现代“妇幼保健院”的架构,提笔照搬现代模式的事。
这中间隔了两千多年,不仅仅是医疗水平,科技水平有差异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国情不一样,制度不一样,观念和传统都不一样呐。
就拿现代的“妇产科”来讲吧,不仅有女医生,男医士也是很多的。但是放在这时候就不行了,女子生子还是主要找有经验的妇人,也就是“稳婆”。
而且现在女子虽然可以为医为巫,但是女医还是很少的,可以说是十分稀缺的,有相当一部分还是在县里的医署做事。
这也是她这女医署的人,要让各地方举荐的原因之一。
困难,不是一两个,而是很多个。要在当前的条件下,将女医署的工作给铺展开来,那是要费一番心血的。
不过有句话叫“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是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勇往直前的。
有难度的事情才有挑战性,没有先例的事情也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而且她不是一个人,到将来还有很多人和她并肩作战,未来还能培养出来更多的人一起创造辉煌。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亮了,跟项温说道:“这医塾逛完了,师兄,走,我带你逛逛隔壁的女医署去。”
项温篇头道:“走,反正我现在是闲人一个,今日没什么事情。”
她抿嘴一笑,“我看师傅跟太医署的人聊的开心的很,就不要烦他了,我们两个闲人就去逛逛。”
他俩在医塾逛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等他们再逛回前院时发现排队的人少了一些。
两个人顺着墙边出了大门,看到院外还有一些人在三三两两聚在闲聊。看到她和项温出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瑾瑜妹子!”接着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冲了过来。
徐瑾瑜见有人冲她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小风见她的动作立马闪身到她身前,原本在外围守着的侍卫也闻风而动,往这边赶。
项温神色一紧,“师妹,你可认识他?”
此时那白衣男子见有护卫在徐瑾瑜的身边,脚步停了下来。挥着手说道:“瑾瑜妹子,我是你徐沛兄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徐瑾瑜看着眼前的人,名字也有些熟悉,原身应该是认识的,姓徐,还叫她妹子,徐家沟的?
她飞快的搜寻原身的记忆,突然眼皮一跳,想到了。
徐沛,不就是那个徐家沟老族长的孙子么,比原身大两岁。
不过他原来可从来没有对原身这般热情,还亲切地叫“瑾瑜妹子”。甚至在小时候还经常欺负原身来着。
“算是认识吧。”她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么热情的叫她有什么目的了,难道,他也来报名学医了?
他不是说医士都是“臭老医”么?很是看不起么?
气的肝疼
女医署的会客室, 迎来了第一批的客人。
会客室内此时正坐着三个人,分别是徐瑾瑜、项温还有徐沛,只不过这场面有些尴尬, 面前的案上莫说干果、水果,就是茶水都没有,光溜溜。
也不是说女医署没有,虽然这女医士们还没到, 但是配套设施还有杂役、女婢都配好了。
点心、水果什么的是没有,但热茶还是有的, 只不过徐瑾瑜没让上罢了, 此时她神色淡然地面对徐沛而坐。
项温见师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和师妹一起等着对面的人开口。
在路边的时候师妹也跟他说了, 那个看着白白净净、穿着白衣的男子叫徐沛,是徐家沟的。不过他觉得,这个叫沛背后应该有故事, 不然师妹不会故作冷淡。
本来那个青黛要去端茶水, 被徐瑾瑜眼神阻止了, 师妹待人一向亲和, 如此针对一个人还真是少见。
尤其她说的“算是认识”,这四个字也很微妙,今日怕是要有一场戏。
看戏什么的他最喜欢了,师妹张牙舞爪的样子可是十分有意思。
比起他和师妹的神清气闲,对面的人是有些坐立不安, 神色也没在医塾面前时那般的激动, 那小脸在白衣的衬托下是更白了。
徐瑾瑜当然也看出了徐沛的紧张,也知道这屋内氛围尴尬, 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果然,对面的人耐不住性子了。
只见他强扯着笑脸,“瑾瑜妹子,好久不见了,你进来可好?”
“还行。”徐瑾瑜不咸不淡地说。
徐沛将手放在案上,拇指搓着食指,干笑道:“你看我净问些废话,瑾瑜妹子现在是女医官了,自然是不错的。哦,对了,听说你要成婚了。”
徐瑾瑜:“是。”
徐沛听徐瑾瑜还是这一个字两个字的说话,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手也放到书案下边,钻了攥拳头,问道:“妹子,你要结婚了,怎么也不回家说一声呢?还是前段时间我去商於县的市亭买东西,这才听说你跟公子的婚事。”
徐瑾瑜眉毛一挑,问道:“家?哪个家?我大父早就去世了,父母双亡,三人的坟冢就在徐家沟的后山,家里也没人了。”
徐沛一噎,脸色一僵,但还是挤出笑意,“瑾瑜妹子,看你说的,叔叔婶子他们不在了,这不是还有族里的人么,怎么能说没家人呢?族长,也就是我大父还说等你大婚,要组织族里的人为你送亲呢。”
“哦?族长是这么说的?难道是我记性不好?我怎么记得我大父曾经跟我说过,在我曾祖去世的时候他就被徐氏宗族的人除名了。族长说他不是徐家的血脉,我曾祖的家产跟他也没关系。”
徐瑾瑜看徐沛的脸色一黑,继续说道:“我大父去世的时候,族长都允许埋到徐氏的祖坟呢。我亲父和亲母去世的时候族里也没一个人都没来帮忙,更别说吊唁了。”
这些事情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都是原身的回忆,而且原身家人受的气可远远不止她方才说的这些。
她对徐氏宗族的人没什么可没什么好印象,更别说这徐沛上来就攀关系,刚落座就说起她的错处了,还真是脸皮够厚。
项温听师妹跟徐沛这几个来回,也算是理清了这个徐沛的身份,原来是徐氏族长的孙子。他也明白了师妹为何对这人如此冷淡。
这些事儿搁谁身上都生气好吧,他师妹的脾气还是太好了。有些话师妹不好开口,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能光看戏,容他出手。
于是他一侧身,面朝徐瑾瑜捂着心口,悲切的说道:“师妹,原来你在徐家沟过得这么苦,没了大父不说,还早早没了没了爹,没了娘,身边还有一群白眼狼。我的可怜师妹哦,你怎么不跟师兄说呢,可太让人心疼了。”
青黛看项温夸张的动作,瞪大了双眼。半捂着嘴小声问,“小风,什么叫白眼狼?”
小风听到之后,跟项温一个对视,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解释,“白眼狼啊,就是白色眼睛的狼,这种狼的眼睛是瞎的。也就是说人长眼,没人性,忘恩负义,卑鄙无耻,过河拆桥。”
项温在案下偷偷给小风一竖大拇指,心道:很好,解释的很到位,延伸的也很恰当。
青黛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小风和项温的举动,便又添了把火,装作疑惑地问:“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我们小姐之前还遇到过?那我们小姐可太苦了,我想想一个孤女还被一群白眼狼欺负就难受。”
说完之后,眼泪就吧嗒吧啦流了下来。
小风看青黛这眼泪说流就流,内心直呼厉害,这活儿她可整不来。
不过她也不能拉后腿,立马掏出帕子给青黛擦眼泪,一脸诚挚地说:“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小姐竟然过得这么苦,不过现在小姐在咸阳,没有人会欺负小姐了,我们都好好伺候小姐,可劲儿对她好。若是有人不要脸来找事儿,我一掌就给拍晕过去。”
项温看俩人的戏比自己还足,忍俊不禁,然后斜斜地往木几上一靠,望着斜对面的徐沛,施施然道:“哎呀,原来听你这么热络的叫我师妹小妹,还以为她本家的兄长呢,没想到只是同姓。那我师妹结婚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徐瑾瑜直接了当地表态:“我的婚事无需你大父操心。你也不必对我这么热络,叫我什么瑾瑜小妹,你小时候不都叫我臭丫子么。”
她话音刚落,项温立马直起腰来,“什么?凭啥叫你臭丫子?”
“我亡母也是医士,我自小也跟着学医,他说我身上有草药味,所以就叫我臭丫子呗。”徐瑾瑜云淡风轻地说。
项温听完徐瑾瑜解释,那是怒火中烧,一拍木案,也顾不上优雅不优雅了,指着对面脸上铁青的人骂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这样骂我师妹!治病救人的草药,味道让你说臭,我看你才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穿着白衣服也难掩你恶臭!”
骂完他还不解气,随后脸色一沉,质问道:“我才想起来,今日在医塾排队登记的也有你吧,你也是来学医的?不会吧,不会吧?对草药这么厌恶的人要学医?”
徐沛连连摆手,磕磕巴巴的解释:“不不,我没有对草药厌恶,没有。”
徐瑾瑜低头看着指甲,凉凉地说:“那小时候就是单纯想欺负我,说我臭是借口呗。”
“没有没有,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都是无心的。”徐沛惶恐道:“还有,我来这里的时候族长可是说了,可以让你家人的坟迁到徐氏的祖坟,族谱什么的也能加进去。”
项温直接站了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那徐沛,愤愤不平,“竟还有这么无耻的人,我就问若是瑾瑜还是乡野丫头,你们会不会让她迁坟!现在她出息了,当了女医官了,还找了个好夫君,你们又找过来攀关系了,一群势利小人!”
“我师妹如是想给家人迁坟,秦国这么大,什么风水宝地找不到,还入你徐氏祖坟,我呸!你这下梁不正,上梁肯定也是歪的,我还害怕你祖宗在下面欺负我师妹的家人呢!”
徐瑾瑜看项温这豁出去的架势,赶紧起身,她还是第一次见师兄动这么大的气。师兄虽然平时有些随性还开玩笑,但是干起正事儿还是很严肃认真的,待人也温文尔雅。
拍桌子骂人她是见过,就是在河西军营听到有人说她坏话的时候,但是像今日这样叉起腰指着人骂她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架势可不是开始那样做戏故作悲伤,这是真生气了。
她还真怕徐沛再说什么奇葩言论,给她这师兄激怒了越过木案去打人。
“师兄,消消气,消消气,气大伤肝,不值当哈。”她扯着项温的衣袖说道。
徐沛见项温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站了起来,脖子一梗,趾高气昂地说:“落叶归根,认祖归宗是传统,你只是瑾瑜的师兄,你算什么人,凭什么替她拿主意?我不信瑾瑜不想让她家人进祖坟。”
这话一出,纵是徐瑾瑜知道他们家都是什么货色,也被他这倨傲的语气给气笑了。
她转过身子,嗤笑道:“那你是我什么人?方才路边叫你一声徐兄是敬你,但是你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真以为自己是我兄长呢?”
“我师兄说的怎么了?我觉的说的很有道理。祖坟?若是里边埋的都是那无情无义之人,我还怕扰了我家人的安宁。还有族谱,和你这般势利之人写到一起我也没觉得有多大必要。”
徐沛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伸着手,指着说,“你,你,你……”
徐瑾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吩咐道:“锋二,送客!”说是“送客”,但是这俩字是不带一丝温度。
锋二和卫二一直在门口守着,方才的对话他们也听的清清楚楚,对这个叫做徐沛的人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锋二一个眼刀过去,朝他一伸手,语气寡淡地说:“走吧。”
徐沛气的眼睛都红了,但是看徐瑾瑜身边这么多护卫,现在她还成了女官,未来还是公子夫人。他现在就是万般生气也不能撒,更不敢撒,只能一甩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到了门口,他实在是憋不住,“啐”地一声,朝门口吐了一口唾沫。
项温一直恨恨地盯着徐沛,看他这个动作刚压下去的火气蹭的又上来了,立马蹦了起来要往屋外冲。
“师妹,你别拉我,我今天一定要出一出这恶气,他算个什么东西!到这里还想撒野!今天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项!”
徐瑾瑜拉着项温的胳膊,“别别别,你别冲动,秦律规定不允许私斗,出气也不是这个出气法,我不想去狱中看你。”
小风连连点头,“对,不能现在打!”然后她轻声说:“这里人多眼杂,容易让人抓住把柄。我们可以在夜黑风高的时候,让府中侍卫去偷偷打他,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徐瑾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一个个这么猛的么?
“不行,谁都不能去打,就这么个人,搁不住去冒那个险。”徐瑾瑜严肃道。
项温此时也冷静了些,拍了拍衣服,说道:“好吧,晾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医塾的事儿交个我,绝不会留他在这里碍你的眼。”
徐瑾瑜:“你准备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