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女医署
秦君说道:“我已调公子华去河西, 和司马骁一起驻守河西等待战机。”随后他笑着轻摇着头说道:“不过,这拿下魏国上郡十五县我怕是看不到喽,就看你们兄弟三人的了。”
嬴驷和公子疾听秦君如此说, 立马直起身子,正色道:“君上万年,大秦万年。”
秦君看台阶下面一脸担忧的两个儿子,还有惴惴不安坐在一旁的徐瑾瑜, 摆了摆手,笑道:“我这身体如何, 我自己知道, 今日只有你们三人,自家人就放松些不必讲那些虚礼。”
随后他又有些怅然地说道:“大志未成,我又何曾不想万年, 但是人老了,不仅是身体不行了,这心力也跟不上了。除去收复河西, 我唯有一愿, 那就是希望你们兄弟三人齐心, 共同携手开疆拓土壮我大秦!”
“儿臣谨记公父教诲。”嬴驷和公子疾听公父叮嘱不禁眼角微湿。
秦君接着说道:“要记住, 待我离去你们三人便是最亲近之人,秦国这艘大船交到你们手中,你们兄弟三人便要心朝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乘风破浪无惧风雨, 让秦国这条大船稳稳向前。”
徐瑾瑜端坐在蒲团之上, 安安静静地听着秦君和太子及公子疾谈话。虽然秦君已经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亲,还亲切地叫她瑾瑜, 但是面对秦君和太子她还是有些紧张。
即使食案上放着干果、点心,还有倒好的茶水,她还是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给自己做催眠。
她在心里碎碎念道:“秦君还是很和蔼可亲的,就当他是一个大老板,今天来是大老板要跟自己商议一个方案的策划。只不过这个老板有些厉害,公司开的比较大,资产比较丰厚,公司架构比较大,管的人有点多,权利也有点大。”
“不过不要害怕,大老板的儿子是自己男朋友,自己是大老板拍了版认定的儿媳妇!挺直腰板,不要心虚,秦君是谁?大老板!秦君还是谁?未来的公爹!很好!很棒!一会儿再答话一定要有底气!瑾瑜,你是最棒的!”
就在她为自己疯狂地做心理建设之时,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立马拉回思绪,听着那带着她名字的语句。
只听秦君说道:“瑾瑜,疾儿应该也跟你说了,此次封赏不能为你封爵,只能为封官,你可有怨言?”
徐瑾瑜警铃大作,这个问题,嗯,好像有点耳熟,有点像面试题,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考编面试或者BOSS直聘面试?
大老板说给封官不就是给职位,这入司之前问她我只能给你一个主管职位,荣誉还有一些特权优待现在给不了了,你可有怨言?
那她必须积极表态啊,我毫无怨言,愿意为了公司的发展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更何况这大老板的儿子还是自己男朋友,怎么说也算是家族企业,有一些干股在的,必须干!
于是她头一扬,眉毛一展,铿锵有力地说:“君上,民女并无怨言。”
秦君随后语气一转,带些调侃的语气道:“听疾儿说,你想要立功进爵,走向人生巅峰来着,听到不能进爵瑾瑜不遗憾?”
徐瑾瑜脸一红,如实答道:“那时我跟公子疾在一起,军中有人嘲笑我是空有美貌的女子。我当时很不服气,想着出身我选择不了,但是谁说平民女子就要被别人嘲笑,五羊大夫百里奚在入秦之前不也是平民,还有范蠡不也是出身寒微。
我觉得出身只是起点,并不是终点,只要努力,女子也能闯出一片天地。于是我便想着不能像原来那般默默无闻,不争不抢。我要扬名立功,我要站在高处,让那些看不起我的还有那些嘲笑我的人闭嘴。
当然我还有另外的心思,就是我也怕君上嫌弃我的身份,不同意我跟公子疾在一起,所以想要立功得爵,这样便能够离公子疾更近一些,我还挺喜欢公子疾的,不想跟他分开。”
说道最后这句她的音量越来越小,不仅是脸红了,连耳朵都红红的。
秦君听徐瑾瑜如此坦诚的回答,哈哈大笑,“好,好!不愧是我认定的人,有志气,有胆气,有才学,还是个真性情!我很是喜欢。”
随后他又看着公子疾,揶揄道:“没想到把你调去押运粮草,竟让你捡了个宝,瑾瑜跟我面前都说喜欢你,你可莫要让她受委屈。你在河西给我写的书信我还留着,那一封封的书信中可是说非瑾瑜不可,今生只她一人,如若不同意你今生便不娶妻了。”
樗里疾喜笑颜开地说:“那时自然,我定会对她好的。”
嬴驷听罢公父的话,心中还是大为震撼,他竟不知公子疾这般的直白,竟然在河西之时就给公父写信求娶瑾瑜,还说只娶她一人,若公父不同意他便不娶妻了。
扪心自问,他没有这样的勇气,君上也不是没有问过他对瑾瑜这个救命恩人的态度,但是他都没有正面的回答,更别说承认自己对瑾瑜有意,还想要她入宫来。
他在徐家沟之时,因为害怕自己身份暴露,觉得自己朝不保夕所以没有向她表明心意,在看到她为了救自己和歹徒同归于尽,坠落崖底浑身是血之时,他才懊悔万分,然后将玄鸟玉佩赠予她。
在知道她并未亡而且还在河西军医营时他欣喜万分,觉得他们之间又有一丝可能。
但是他是怕公子虔知道自己喜欢瑾瑜时对她不利,也未去找她说明心意。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公子疾和瑾瑜在一起了,于是他写了信让项老太医的儿子项桓找人送去,对瑾瑜说自己已经回到咸阳秦宫。
后来他找君上给她求封赏,另外还找了廷尉在公告上加了一句,那些歹徒对他行刺因有一人相救他才化险为夷。
他当时就是想着若是等到她的回信,他便向君上说明要纳她为姬妾。大秦的臣民知道她舍身忘死救了他一命,他们二人在一起也算是一段佳话。
然而他没有等来她的回信,在君上口中却得知她和公子疾在一起的消息。君上还问他如果宗室的人不同意他们公子疾和瑾瑜的赐婚,应该怎么做。
当时的他心情乱成一遭,不敢相信瑾瑜不是惧怕他的身份方没有给他回信,不愿相信她是和公子疾在一起了所以对他没有回应。所以待她来到咸阳,他孤注一掷邀请她和公子疾到敬贤居。
他想要看看徐瑾瑜是否真的对他无意,是否确实喜欢上了公子疾。然而看到她望向自己那陌生而又疏离的目光,见过她跟樗里疾无比自然的互动,他知道他输了。
虽然不知道瑾瑜何时改变的心意,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回了,尤其是君上已经定下了瑾瑜和公子疾的婚事,他即使送出那块玄鸟玉佩也于事无补。
一切都晚了。遗憾吗?肯定是有的。
但是若让他在选一次,他大概还是会如之前那般做。
因为他是嬴驷,他不是公子疾,在徐家沟时他是一个被流放荒野的储君,回到咸阳后他是大秦的太子。
离开咸阳数十年,即使背后有伯父和宗族之人的支持,但是他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时候他不是不想选,是不能选,其实这件事上伯父说的也对,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秦君,不可耽于儿女情长,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学会舍弃。
若要做一国之君就要心狠,这个心狠不仅是对他人,还需要对自己。
如若是公子疾和瑾瑜没有在一起,他还可以用尽办法将她留在身边,但是如今公子疾和瑾瑜在一起,那他争取百害而无一利。
其实现在想一想,君上今日将他们三人聚在一起,说给公子疾赐婚之事,还嘱咐他和公子疾、公子华要一心,便是对他的敲打。
既然如此,不若彻底放手,至少在当前情况下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君上正在跟瑾瑜讨论着设立女医署的事情,“驷儿,你觉得设立女医署是设在太医署之下好,还是另外单独设一个独立于太医署之外好。”
“儿臣觉得,独立于太医署之外较好,一是太医署均是男医士,地方医署也少有女医,若是归于太医署之下,难免会有限制。二是设立女医署主要负责女子及孩童的医治,其实单独分立制定政策,还是进行管理都比较便利些。”
秦君继续问徐瑾瑜:“你觉得如何?”
徐瑾瑜思考了片刻,答道:“我觉得太子说的对,因为设立女医署之前并无先例,而太医署相关的规定已经形成体系,与地方医署的管理已经定型。而女医署作为新设立的机构若是设在太医署之下,难免受当前规则的限制,独立于太医署之外更为合适。”
嬴驷随后问道:“儿臣觉得君上设立女医署这个措施极好。秦国人丁少,即使推行徕民政策,吸引过来的他国人也是少数,然而将来秦国若要想东出就需要更多的人丁,此时便要着眼于国内。”
秦君朗然一笑,称赞道:“我想出这个措施还是受瑾瑜的启发。从河西归来后我翻阅了户籍底册,看了销户统计,男丁销户中除了战场上战死士伍,其次便是年老的秦人。我本想着女子不用上前线杀敌,应该没有那么高的死亡人数,但是细看统计数据发现女子年轻销户的不在少数。
项老太医说其实很多女子乃是在生产之时殒命,或者是生产时照料不当留下伤病,身体大不如前。项老太医还说其实户籍登记册上还有一部分死亡的人口未统计,那便是年幼的孩童,有很多还未上户籍便患病死去,实在是十分可惜。
我当时便想,瑾瑜在军中设立了急救营大大提升了伤兵救治的速度,也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士伍的死亡率。
那在秦国是否能够设立一个专门医治女子和孩童的医署呢?都说女子生育如同上战场,也是九死一生,那就培养类似急救员的稳婆,保障女子的生产,另外设立女医署专门医治女子和孩童,让秦国的人丁更旺。”
终是遗憾
徐瑾瑜在宫中待了有两三个时辰, 秦君与她和太子、公子疾从设立女医署之谈到伐魏,又从勘探铜铁矿谈到修《本草》、建医塾。
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秦君又留他们在宫中用夕食, 等用完饭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秦君笑容满面,说道:“今日与你们兄弟二人还有瑾瑜聊了半日,我感觉甚是畅快,尤其是瑾瑜, 你今日很多的观点甚是新奇,让我醍醐灌顶, 还真如项老太医所说每天都有新点子。”
徐瑾瑜被秦君一夸, 有些飘飘然,但仍未头昏忘形,只是谦逊地答道:“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君上的夸奖我实在受之有愧。”
嘴上说着受之有愧,心里确是疯狂为自己点赞,心道, 看来今天的BOSS直聘大老板对她印象不错。
她现在无比庆幸穿越时带了金手指, 脑中有海量的知识储备, 无论聊到什么她都懂一些。在现代可能不是什么厉害的技能, 但是这是两千多年前的大秦,现代的知识储备还是很有用的。
即使她发言时需要字斟句酌,怕说些太过超前的言论,或者惊世骇俗的观点,但是整体来说她今日表现还是不错的。看似是秦君与一个平平女医的对话, 实则是先秦明君与后世灵魂的碰撞。
秦君吩咐身边的宫人:“你去送送公子和瑾瑜。”
嬴驷抚了抚有些皱了的衣摆, “公父,我也去送送疾弟和徐医士。”
“也好, 等你疾弟出发去勘矿,你们兄弟二人又要许久不能见面了。”秦君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说道。
虽然已经到了三月,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宫内虽然处处燃着灯照亮,但也只是照亮那方寸之间,好在今日朗月当空,给有些昏暗的秦宫增加了一些光亮。
宫人在最前边引着路,后边跟着的便是嬴驷,公子疾比太子稍稍错后半个身子,徐瑾瑜则是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徐瑾瑜也能放肆地打量着秦宫,相对于白日,夜晚的秦宫显得更加的庄严肃穆。
咸阳宫,这个建成约二十年的地方,见证着秦国由贫弱到富强,在未来还将继续见证秦国崛起,见证秦国称霸天下。而她也只是阴差阳错来到这个时空的过客罢了。
在现代的她还曾觉得生活过于平淡,因为生在和睦而温馨的家庭中,有父母和哥哥的宠爱,还有祖父母、外祖父母挂念,可以说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更没吃过什么苦。
后来上大学后也是有一群可爱的室友,虽然性格各异有时也会意见不一,但是宿舍几人从未有过矛盾,事事有商有量,积极沟通,无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她和室友的相处都很愉快。
二十四年来她的家庭、生活、学习还有人际交往可以说是顺风顺水,那时她还曾经想着要体验小说中那些波澜壮阔的人生。
还记她和同学跟着导师到陕西工作,到酒店入住之后导师允她们自由活动一日。室友带她去了附近的一个道观,舍友说她想求良缘,遂在道观焚香、叩首还诵经,舍友还怂恿她也求一个。
她当时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与其求姻缘不如求别的。于是她焚香许下心愿,希望以后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后来看到道观可以请符箓,还给家人请了几个平安符揣到兜里。
未想到一语成谶,愿望是上午许下的,许下的愿是下午实现的,只不过这实现的方式有些野,还充满了神秘色彩。
上午她和室友逛了一上午的道观,下午便和室友回酒店,因想欣赏一下路边的风景,她们到了城区后下了出租车换成骑共享单车。
路过大桥之时她们将单车放到路边,吹着江风欣赏着风景,那时她们忽然看到一辆车冲破栏杆坠下了桥。
看到有人落水迟迟未有人上来,自认为泳技过关的她立马跳到水中救人,未曾想这次见义勇为把她带到了大秦,让她被迫体验了一把“丰富多彩”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空是因为在道观许下的愿,还是因为在沉入河底只是摸到的那块玉石,抑或是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
若说是道观许下的愿吧,现在诸子百家中确实有道家思想,但是没有道教来着,更别说有道观,所以这个她排除了。苦思不得其解之下,今早在看到太子给玄鸟玉佩她有了新的猜想。
她穿越过来之时,衣服里边便是这块玉佩,那日她爬出坟冢觉得胸口硬物硌得慌,拿出来之后发现是赵惠的玉佩,后来她看到墓牌知道了那赵惠便是太子嬴驷。
她考虑到自己身受重伤随时会昏迷,那时她只想着赶紧回到家中疗伤,身上带着这块儿玉佩也不合适,说不定还会招来祸患,于是便将它和写着太子名字的木牌埋到了坟里,且对于赵惠便是嬴驷的事只口不提。
昨日她倒是细看了,只是被樗里疾按在门上听他普及玄鸟玉佩特殊的含义,还被他给亲的迷迷糊糊的也无瑕想其他的。
还是昨晚回到家中,晚上除了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她还梦到了落水那日的场景。今早醒来之时看着枕边放着的玄鸟玉佩,她恍然想起落水那日的场景。
她在河底曾经抓住了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抓到之后莹光大盛,她的灵魂出窍随之便穿越到了这个时空,那时的莹莹绿光跟玄鸟玉佩竟然出奇的相似,这个会是巧合么?
就在她低头思索之时,突然发现前方的脚步停了,她猛然抬头发现竟然已经走到了宫门口。
只见太子面朝她而立,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对她说:“徐医士,听疾弟说过几日你便要随他一起启程,希望你们一切顺利,为我大秦寻得宝矿,也为大秦完善《草本》,我在咸阳等着你们凯旋。”
樗里疾听太子今日在公父面前没有称她为瑾瑜,而是叫她徐医士,此时还是这般叫她,便知太子或许已经做出了决定。
方才在路上太子也是跟他言笑晏晏,与他诉说他在外游历时的新奇见闻,还问他在河西受的伤可曾痊愈,似乎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弟。
徐瑾瑜看到太子脸上的浅笑,则是莫名觉得有些伤感。心中不禁想着如若原身没有魂消魄散,如果原身坠崖之后还活着,或许那个徐瑾瑜跟太子还会有可能的吧。
毕竟在她接收到的原身记忆,那个徐瑾瑜对于赵惠是有感情的。只是她觉得赵惠作为游学的士子可能随时离去,而原身想要留在徐家沟,她不想离开故乡,离开满是家人回忆的地方,所以他未曾言心悦,她也未曾对他说喜欢。
未曾想原身的那份心意直到最后也未曾说出口,她为了赵惠意外跌下悬崖,就那么灵魂消散于天地之间。
或许在太子看来徐瑾瑜没有真的死去乃是一件幸事,或许还会困惑徐瑾瑜为何会“移情别恋”,昨日送玄鸟玉佩便是最后的尝试。
然而面对她的无动于衷,还有秦君的坚决促成她和公子疾的态度,太子终究选择笑着对她说,希望她和公子疾一切顺利。
然而她却不能跟太子说,她并非他喜欢的徐瑾瑜。
那个徐瑾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担心他是否躲过危险,即使她不知道他是大秦的太子,认为他是游学士子赵惠,她还是喜欢他到最后一刻。
思及此,她的心里有些发酸,她郑重向嬴驷行了一个礼,对他说:“太子保重,徐瑾瑜未曾后悔救赵惠。”
嬴驷看着眼前无比熟悉之人,又听她这句略带沙哑的“徐瑾瑜未曾后悔救赵惠”,喉头有些发苦,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紧紧攥在一起。
仿佛过了许久,他松开了那双攥的发白的手,望着她粲然一笑,温声道:“赵惠谢徐医士救命之恩。”
“那我便和公子疾走了。”她笑着说道。
嬴驷眉眼微低,笑着说道:“好。”
嬴驷站在宫门口,看着公子疾和徐瑾瑜一起上了轺车,随着车轮滚滚声还有马蹄踏踏声,她的那抹身影终究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未曾回头,而他久久伫守。
直到宫人劝道:“太子,夜深露重,回吧。”他方收回视线,抬起因为站立有些发麻的双脚,转过身子毅然朝着秦宫走去。
轺车之上,徐瑾瑜挨着樗里疾坐着,情绪有些低落。
樗里疾此时心情也很复杂,看过太子跟瑾瑜之间的告别,他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生气。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的,因为瑾瑜和太子之间算是彻底划清界限,她只是救过游学士子赵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太子之前对瑾瑜有心思?即使太子现在放弃了他还有些不舒服?
徐瑾瑜看着一脸凝重的樗里疾,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有些闷闷地问:“疾,你相信有神明么?”
樗里疾不知道徐瑾瑜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句,但是还是握住她那微凉的手,说道:“我信,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那你相信有来生么?”徐瑾瑜接着问。
樗里疾侧过身子,注视她的眼睛,笑道:“你若相信,我便相信。”
“那我信。”她神色坚定地说道。
樗里疾看着她那双仿佛有着万千星河的眼眸,沉声道:“那我也信,若有来生,惟愿还遇见你,瑾瑜。”
徐瑾瑜眼中泛着泪光,“一言为定!”
若有来生
宵禁之后的咸阳城没有了白日的热闹繁华, 街上一片静谧,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犬吠,街上除了公子疾他们, 也唯有巡察的咸阳卫戍军。
徐瑾瑜头靠在樗里疾的肩膀,看着街边人家的点点昏黄亮光,想象着他们在家中会做些什么,聊天?缝衣?读书?做活计?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 默默不言看着前方。
她身上披着大氅,大氅之下有只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 他的手掌很宽厚, 还带着些因为长期持剑而磨出来的茧子,但就是这双有些粗糙的手,温暖着她那飘零的灵魂。
“你若信有来生, 那我也信。若有来生,惟愿还遇见你。”他那短短的两句话让她触动无比。
回想着过去和他的点点滴滴,她也曾退却过, 也曾懊恼过, 也曾惊慌失措过, 但是她也未曾后悔过与他相遇。
初到河西军营时她也曾退缩, 觉得与他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拿着他给的羊毛毯子,牵着他赠的追风要还给他,想要跟他两清。
和他在一起后,面对军中之人的非议她也曾懊恼, 恨自己怎么脑袋一热喜欢上了公子疾这么个人物。原本抱着“既然互相喜欢, 二人即使走不到最后,那她跟英俊少年郎谈场恋爱也不吃亏”的心态和他在一起。
未曾想到随着时间流逝, 陷入其中的则是自己,他是那般的耀眼,那般地霸道又那般的柔情,让她心动,让她欢喜,她便贪恋上了那份温暖,那抹柔情。
她不再如开始那般洒脱,也做不到轻易地放手,她甚至想要想要独占他一生一世。所以即使面对他人的非议,她也未曾想过放弃。她要证明自己并非依附他人才能活的菟丝花,她要靠自己的努力走向高处和他并肩。
当然,在她知道秦君要来河西,而且很有可能知道她和公子疾的关系后,她也曾惊慌失措。如惊弓之鸟的她认为君上会看不上她,甚至还觉得秦君会因为是她跟樗里疾提了分手而罚她。那日公子疾那里对他又捶又打,哭着跟他说当初就不该在一起。
其实仔细回想,她来这里也不过是半年时光,而这半年的时光让她体会到了情之一事的百般滋味。
她和公子疾在商於的山间相遇,在河西路上相知相识,在辎重营互表心意,在幕府旁暂时分开,而今回到咸阳,有了君上的支持和肯定,她和公子疾的感情似乎又进一步升温。
尤其是方才她与太子一别,想到原身与太子的遗憾,她觉得能够与相爱之人相伴是多么的幸运。
含蓄内敛或许也对,但是热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似乎更符合她的性格。
就如他会跟她赤诚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会用他的方式表达他的悲喜,她也不愿两人之间有误会、有猜忌,会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意,自己的珍惜,还有自己的依恋。
樗里疾侧头看着异常沉默的瑾瑜,心中无奈地叹息,他突然想通了为何瑾瑜跟太子告别后他还有些不开心。
他介意的可能不是太子对瑾瑜有意,这么好的瑾瑜会有别的男子倾心也是正常。他介意的是太子在他之前遇到了瑾瑜,还在他没有去过的地方,陪着孤独的瑾瑜度过两年的时光。
好在他和瑾瑜未来还有更长的时光相伴,他可以陪伴她很多很多个春夏秋冬。况且,他们方才定下约定,如果有下辈子,他们还要在一起。想到这个他不禁弯起嘴角,握着瑾瑜的手又紧了紧。
过了一会,徐瑾瑜突然将头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君上说明日封赏便会下来,那些田地奴仆你觉得我交给张野打理如何?”
樗里疾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若觉得他可用交给他也好,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一个人和他一同照看。”
“这个先不着急,我还未问师傅和张野的意见呢,不知道张野愿不愿意去那里。”徐瑾瑜玩着樗里疾的手指嘟囔着。
樗里疾看着皱着眉头的徐瑾瑜,用手给她抚平,“你只要跟张野说,他肯定会同意,项老太医也不会阻拦的。”
徐瑾瑜小脸一扬,疑惑道:“广伯剧晓说漫话都在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为何这般笃定?”
樗里疾解释道:“我说了,瑾瑜莫要生气,其实我之前查过项老太医家中的情况。”
“你为何要查我师傅?”徐瑾瑜惊讶道。
樗里疾看着她的眼睛,坦诚道:“听说你回来后会住到你师傅家里,我便多了个心,调查了一下老太医宅中之事,怕你住在那里受了委屈。”
“我师傅和师兄待我极好的。”
“项老太医我自是信得过的,在军医营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怕老太医家中之人苛待于你。所以才找人了解了一下,瑾瑜莫要觉得我行事太过霸道。”
徐瑾瑜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那你继续说,为何觉得张野和我师傅都会同意。”
樗里疾分析道:“你也知道老太医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项桓在太医署,小儿子项丹常年在军营。项老太医去河西之前家中的事都是张野管着,但是离开这三年项桓的妻子白霜便掌管了家中的事务,田产庄子则是交给了亲戚白良来打理。”
徐瑾瑜恍然大悟,“原来师傅说让张叔好好歇歇,并不是单单因为张叔在军营太过劳累,是因为家中管事的位置有人了。”
樗里疾点头,接着说道:“其实项老太医可能还有意让张野继续做管事,只是他年龄大了,回来后项桓和他的妻子没有表态,他也不好主动开口。其实我猜想,老太医在在军营时让张野跟着你,一方面是张野是他信得过的,想让帮一帮你,另一方面,也是有然他寻个未来发展的考虑。”
徐瑾瑜回忆道:“张叔其实人挺好的,听项秋说他不仅会识文断字、精通算术,还会木工、懂盖房子,就连种庄稼也是一把子好手。我师傅也说他是个全才,除了在学医这方面不开窍,其他是一学都会,一点都透,若非是跟着他也是能干一番事业的。”
樗里疾为她拢了拢有些敞开的大氅,评道:“其实张野也未必是学医方面不开窍,聪慧之人若是其他都一学都会,不会说单单医术学不会。”
“你的意思是张叔藏拙?”徐瑾瑜抬眸问道。
樗里疾叹了口气,“毕竟他姓张,不姓项,如你师傅所说,张野是极为聪慧之人。那有没有种可能,他是装作不开窍的样子。”
徐瑾瑜不解:“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
“你可还记得你写伤兵急救指南时,需要人将写好的竹片绑在一起。小风干这个的时候就经常出错将竹片排颠倒,但是张野从未编错过,不仅准确速度还极快,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看得懂医书、懂得医术的。”樗里疾陈述道。
徐瑾瑜了然,“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另外一事。就是我跟师傅研制新药之时是张叔一直帮我们取药,我们每说一样药他不看标牌就能快速地拿出来,而且我们说出药的分量,他下手一抓也基本不差。”
樗里疾把她吹乱的发丝给别在她而后,“所以你说让他来管理田产、奴仆,我并不反对,张野确实是有能力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了报老太医养育之恩,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一直没有离开项家另谋生路。”
一路上两人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项老太医家门口,还未下车就听到院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刀剑相碰的声音。徐瑾瑜进门一看,原来是项秋和郯明正打的火热。
只见正院之中灯火通明,屋檐下挂着几个灯笼,另外还有几个仆人拿着火把照明,把整个院子都照的亮堂堂的。
项老太医坐在椅子上眼睛微眯,项温和张野则是坐在大门内的石阶上,每个人手中还抓着一把干果开心地吃着,白霜站在院边手拿帕子捂着胸口担忧地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人。
项秋持剑直直向郯明面门刺去,郯明看着破风而来的利剑不仅脚步未动,甚至连剑都未拔出剑鞘,只是拿着剑轻轻一拨便将项秋的剑劲卸去,项秋一个趔趄向旁边闪去。
郯明又手腕翻转将剑鞘架到了项秋的脖子上,直愣愣地说道:“你又输了。”说完之后便面无表情地将剑移开。
项秋显然已经打红了眼,像只炸了毛的狸奴,“再来!我不信赢不了你!还有,你把剑拔出来与我比试!”
“不要比了吧,你肯定打不过我。”郯明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拔剑肯定会伤到你的。”
项温将剥好的果仁往嘴里一扔,贱兮兮地说了声,“六十。”
徐瑾瑜他们一行人也走到了台阶处,她问旁边的项温:“六十什么意思?”
项温看公子疾过来,立马站起身来行礼,然后解释道:“就是项秋输了六十局了。”
郯明此时也看到了公子疾和徐瑾瑜的身影,似是找到了小鸡仔见到了鸡妈妈,扇着翅膀立马冲了过来,“公子,小师傅,你们回来了。”每一个字都透着这欣喜。
徐瑾瑜看着方才还生无可恋的郯明此刻喜笑颜开,揶揄道:“怎么,让你教个徒弟怎么还跟人打上了?”
“不是我想打的,我早就教完太极剑了,是项秋非要跟我打。”郯明皱着眉头说道,“她打不过我还要打。”
项秋此刻也提剑走了过来,跟徐瑾瑜抱怨道:“阿姊,你小徒弟看不起我,跟我比试不拔剑,脚也不动,我打的一点也不过瘾。”
徐瑾瑜扑哧一笑,心道,我小徒弟怕他拔了剑,你的瘾是过了,就是怕你的命也没了,只是这般说项秋估计又要炸毛。
于是便拉着项秋的胳膊,提议道:“打不过瘾,不若过过眼瘾,看郯明跟小风比试一把?”
刀光剑影
项秋一听要让小风跟郯明过招, 立马来了兴趣,跳起来说道:“好呀好呀!”
郯明被项秋不痛不痒的围着打了几十局,还只能防守不能拔剑出招, 也是有些郁闷。也不是说他怕自己把握不好力道,是唯恐项秋收不住势碰到他的剑上,他一不小心把她给弄伤了。
莫说项秋说她打的不过瘾,他也很憋屈好吧, 也想真刀真剑地痛痛快快打一场。
听到小师傅说让他跟小风打一场,他是精神振奋, 扬声道:“好!小风, 来!我们二人也好久未曾比试了。”
樗里疾看着健壮魁梧的郯明,又扫过比他低一头,身量比他窄一半的小风, 饶有兴趣地说:“看过一次郯明和小风过招,确实很精彩。”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到郯明面前,两人抱拳躬身行礼。
随后小风便将那个沉甸甸的大刀抽出, 发出刺啦的一声闷响。厚厚的刀身没有任何的装饰, 颜色也是古朴的黑色, 刀柄上缠着些略显凌乱的布条。
这种大刀被郯明这般的高大男子拿着不奇怪, 但是被骨架不大,身材娇小的小风拿在手中显得尤其违和,那刀若是竖直放在地上,刀柄都几乎要到她的腰间。
她那双素白的手紧紧握着刀柄,提刀至胸口之处然后向后稍退半步做出攻击的姿态。
郯明蒲扇般的大手攥着剑柄, 手臂猛地向前一抖又向后一撤, 剑鞘唰地飞到一侧,利剑出鞘, 尽显锋芒,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的肃杀起来。
“好剑!郯大侠的剑真是寒光逼人!”项秋终于得见郯明利剑出鞘,感叹道。
樗里疾抱臂站在徐瑾瑜的身旁,品评道:“郯明这把剑和我的佩剑一样,均出自铸剑名家之手,可吹毛断发。”
“小风开始出招了。”徐瑾瑜突然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他俩过招,还怪紧张的。”
项秋惊呼,“哇,小风刀法果然霸道,你看她一刀砍下去郯大侠竟然需要双手来挡。”
徐瑾瑜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评价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院内一高一矮的两人。
小风身量不高但是刀法极为霸道,右手持刀利落地朝郯明劈去,沉重的大刀似乎带着万钧之势,破风而去只冲郯明的肩侧。
郯明双手持剑,稳稳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巨刀,当!地一声刀剑相碰发出一声脆响。小风刀势被截但力道未收,双腿发力倾身向前压去。
郯明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压力,手往前一推,身子一侧将那力道卸去,一个身法绕道小风身侧。小风立马将刀收回,侧身与郯明缠斗在一起。
两个人出招的风格跟他们两人武器一般,跟本人外貌有些不搭,但是却又透着合理。
身材娇小的小风拿着一把比她腿都长的大刀,明明是名女子但是刀法却无比的剽悍,霸气横推,刚劲勇猛。无论是劈、砍、斩、截,还是挂、拦、扫各个招式都如猛虎下山,迅猛雄健。
反观郯明,明明是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却拿着一把素白如霜的利剑。看似是个大块头身法却极为轻灵,面对横推直扫的小风进退自如,步法精妙,剑随身动,点、削、撩、拦、劈、刺,应对自如。
黑色的大刀与白色的利剑在空中不断碰撞,刀气与剑气仿佛把空气也震出层层涟漪,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院中交互,时而缠斗一团,时而离散开来。
两个人出手都极快,招式连连,惊人的刀势和精妙的剑法碰撞,让人抚掌称奇,看地酣畅淋漓。
本来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老太医,此时也神采奕奕地看着两个人比试。
“这可比项秋跟郯明打有意思多了。”老太医跟旁边的白霜说道。
白霜掩嘴一笑,“项秋啊的剑术啊,也就是个花架子,唬一下不懂的人还行,遇到高手立马就露馅了,今日被敲打一番我看她就不嚷嚷着要行侠仗义了。”
项老太医一捋胡须,笑道:“昨日秋儿还跟我说要保护瑾瑜,想要跟着瑾瑜他们一起出去走遍秦川。”
“君舅莫要听她说,莫说瑾瑜是跟着勘矿队有士伍保护,即使没有跟着他们,她身边还有公子疾、郯明、小风,另外还有公子的亲卫。哪用得上她去保护,她就是想去野着玩儿,君舅可莫要答应她。”白霜说道。
项老太医眯眼看着前方,“这是自然,公子疾和瑾瑜都是奉君命去的,肯定不能让项秋跟着去胡闹,给瑾瑜推荐你那犹子白宁,是因为他确实是极佳人选。”
白霜评道:“白宁在药学上确实有所成,能帮的上瑾瑜忙。”
此时郯明和小风已经过了几十招,不过依旧未能分出胜负,徐瑾瑜看的紧张不已,高喊了一声:“加油!”
郯明和小风虽然不知道这个加油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齐齐提了一口气。
郯明:小师傅给我鼓劲了,我要好好表现,不能丢师傅的脸,让我再加把劲!
小风:小姐第一次看我跟郯明过招,我可不能让小姐失望,吼,吼,让我把郯明打趴下!
就这样两人又陷入焦灼鏖战之中,就在瑾瑜以为两人又要大战几十个回合之时,战况突然出现反转,原本处于防守中的郯明突然发力。
一时之间剑气大盛,进攻迅猛,原本精妙多变的剑招变的大开大合,气势全开,不过须臾数招,小风就呈现颓势。
电光火石之间,郯明剑花一挽,剑直直停在小风的胸口一寸之处,而小风的刀还处在半空。
两人动作一停顿,只听郯明说道:“这次是你输了。”
小风被他后来的招式变化打的措手不及,疑惑道:“为何?”
郯明将剑一收,淡然道:“你以为我只追求剑招多变?那只因我近几月为了参悟太极剑研究剑法而已,我之前可都是追究剑术至简的。”
院内之人纷纷为两人喝彩,项秋直呼道:“精彩,精彩,打的可真有劲儿!不怪郯大侠跟我打时不出剑,这若是真拔了剑,分分钟就给我打残了。”
项温此时也一点她的头,笑道:“知道自己那剑法不行了吧,别以为会几个剑招就想着出门打抱不平,你那几下功夫也就吓吓小孩子,跟人家侠客差的远呢。”
项秋嘿嘿一笑,“这不是今天遇到的高手太高了么?大秦第一剑客呢,我肯定比不上,但是若是换别的剑客,我觉得还是可以过个几招的。”
项温看项秋这无与伦比的自信,也只是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随后跟瑾瑜说道:“你别说,你这小徒弟确实是挺厉害的,这一出剑整个人的气势就不一样了,跟傻呵呵跟着你屁股后面叫师傅的人似乎不是一个人。”
徐瑾瑜看着郯明和小风走了过来,跟项温调笑道:“说什么呢,郯明本来就很厉害好不好,人家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公子疾也抿嘴一笑,“郯明自到我府中便开始学剑,十几年来无论严寒酷暑均是卯时便起练剑,经常为了参悟一个剑招能琢磨几个月,每日重复调整直至最佳的状态。”
项秋感叹道:“我以为他只是教别人严格,我的动作差一寸他都要纠正,没想到对自己要求也这般高。”
徐瑾瑜瞥了眼呲着牙往这边走着的郯明,小声跟项秋说道:“莫说你教你,郯明就是教公子疾剑法也是这般严格的,那可是六亲不认。”
郯明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兴冲冲地说:“小师傅,你们夸我呢?我刚听到说我名字了。”
“对对对,夸你呢,说你不仅剑法卓绝还是一个严师,教徒弟好样的。”徐瑾瑜称赞道。
郯明挠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若说我剑法好我倒是没有意见,但是你若说我教徒弟好样的,我觉得受之有愧,今日教项秋她就急眼了,后来不还打起来了么。”
徐瑾瑜夸郯明的时候当然也没忘记小风,“小风,来,怎么蔫头耷脑的?”她招手问道。
小风手握大刀,有些闷闷地说:“小姐,我这次又输了。”
还未等徐瑾瑜想好如何安慰小风,就听樗里疾说道:“输了也不要紧,郯明又不会打他小师傅,你不用跟他做对手,再说了,他比腕力不是也比不过你么。”
小风一听,眼睛一亮,抬头说道:“公子说的有道理!”
一日暴富
今日项老太医宅中甚是热闹, 徐瑾瑜和小风在屋内收拾着东西,还有项温叫来的几个壮仆帮她们搬东西。
“师妹,这一想到你要搬走还怪不习惯的。”项温慵懒地靠在徐瑾瑜门口说道。
徐瑾瑜将首饰盒子放入箱子, 笑道:“从这里到我那新宅,走路也不过两刻钟,师兄若是想去找我去便是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还是会经常回来找师傅和师兄的。”
项温看着手上忙个不停的徐瑾瑜,调笑道:“怕是你搬到君上赐的宅院后, 就不想来我们这个小破宅喽, 莫说那宅院还跟公子府挨着,怕你更是要把我们抛之脑后了。”
“师兄你可莫要揶揄我了,待我回来之后, 你和师傅在医塾,我在旁边的女医署,怕是到时候你不想与我见面也得天天见, 到时候你可别嫌烦。”徐瑾瑜回道。
她看屋内摆着的几个大箱子, 心中感叹道现在的家当可是越来越多了。最初出发去河西之时, 除了给徐诚兄带的冬衣她就带了一个包裹, 未想到半年过去这家当就有了好几箱子。
有一箱是她之前的东西,有三箱是樗里疾之前断断续续送的,有两箱是秦君赏的,还有两箱是她近两日跟项秋一起到市挺买的。
项秋自那日被郯明狠狠打击了一番之后,十分地郁闷, 后来连着两日拉着她去市亭逛, 说要买些东西开心开心。她想着过几日就要出发远行,便带着小风一起去置办了些需要用的东西。
事实证明她逛起街来, 战斗力还是挺强的。不仅买了将来爬山时要穿得衣服、鞋履,还给师傅、项温师兄、项桓师兄、项秋、白霜各买了件礼物,当然也没忘了给樗里疾、小风、郯明和张野买。
给师傅他们的礼物今日用朝食之时就已经送了,给樗里疾和郯明几人的等搬过家之后再送。反正如师兄所说君上赐的宅院就跟公子疾的挨着,离得近也方便许多。
看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她便吩咐道:“小风,你看着让他们把这些箱子都搬到车上,我跟师兄去看看张叔收拾好没。”
项温看徐瑾瑜走到门外便抬腿跟了上去,打趣道:“师妹你可以啊,你走就走吧,竟然还把张野给带走了。”
“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么?苟富贵,勿相忘,我说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帮忙,我这不是履行约定来着?”徐瑾瑜歪头说道。
项温听罢,哈哈一笑,然后低声称赞道:“师妹,你还真是一日暴富了!就不说那七顷田地,二十仆役,七宅大院,就说单单说那万金赏赐,就让我羡慕不已。”
徐瑾瑜听师兄这般说,也是喜笑颜开,“师兄,实话跟你说,我也未曾想到君上能给这么多赏赐,到现在我还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听公子疾说这授田,赐宅的标准,大体是按着官大夫给的。”
随后她又忧愁道:“不过我也发愁,你说过几天我走后那田地、仆役有张叔管理,可是君上赏赐的万金放到哪里合适,那十贯圜钱若是丢了可咋整?”
项温听师妹竟为此发愁,也是无语,“师妹,不带这么气人的啊,你若是嫌钱多放你宅院里不安全呢,分给你师兄我一些也可以啊,师兄可以帮你保管。”
徐瑾瑜双手往身后一背,昂首走着傲娇拒绝:“我才不要,让你保管着说不定原本十贯,最后剩五贯了,我才不找你保管,我已经想放到哪里了。”
项温一摆手,反驳道:“你师兄我是那样的人么?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放到哪里了,肯定是公子疾的府中是吧?”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张野的门口,“师兄你可真聪明,你想啊,公子疾府中守卫那么多,肯定安全的多。”徐瑾瑜答道。
项温无奈地摇头,“对,最关键的是放他那里只会变多,不会变少是吧。”
张野听着门口两人笑闹,收拾着案几上的工具跟他们打招呼:“瑾瑜和项温来了?”
“我来看看你收拾的如何了?”徐瑾瑜答道。
张野将工具都放到麻布袋中,笑呵呵的说道:“都收拾好了,摆在屋中时没觉得有多少,这一收拾才发现七零八碎的竟然这么多。”
项温靠在门框,看着木箱中满满当当的手工品,打趣道:“这还没算上你送给项秋他们兄妹四人的呢,若是加上那些,怕是再有五个大木箱你也放不下。”
徐瑾瑜看着张野屋内除了五个大木箱子、两三个麻袋装在书案上放着,另外书案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匣子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装饰着些许玉石,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张叔,你这个盒子里莫不是装着金饼,用这么精美的盒子。”她问道。
张野将麻袋口扎起,神秘地说道:“那可不能告诉你,怕你给我偷了去。”
她一听张叔这般的说辞,怕是私密之物,便打哈哈说道:“嗐,就是金饼我也不偷,我现在一日暴富,也算是也有钱了,嘿嘿。”
在门口的项温远远地看着那个木匣,不同于徐瑾瑜的好奇,知道那匣内为何物的他一声叹息,今日本就有些闷闷的心情又加了些许的愁云。
他转过身子斜斜地靠着外墙,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还有那几片飘忽的白云,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嘴中喃喃道:“跟张叔比,我也该知足了。”
此时小风带着几个壮仆过来了,“小姐,你的屋中的行李已经放到车上了。”
徐瑾瑜走出房门,吩咐道:“那便将张叔屋内的箱子给装到车上吧。”少顷之后,她看所有的箱子都被壮仆们搬到了马车上,但是唯独那个书案上的精美木匣被张叔抱在怀里。
她心中暗想,也不知道究竟里边是什么东西,让张叔如此的宝贝。不过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也不能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去探查人家的隐私,边界感还是要有的。
项家门口,此时十分的热闹,项老太医、项桓、白霜、项温、项秋,还有家中的奴仆都在门口为徐瑾瑜和张野送行。另外门口还聚集了一些邻居。
其中一个提着菜筐的妇人说道:“原来只知道项老太医新收了个女徒弟,竟不知这般的厉害。”
旁边一提着一条鱼的妇人点头道:“可不是么,看市亭那贴的公示,说那个连弩、还有几种神药都是她研制的,另外她还写了本医册,叫什么急救指南。嗯,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提菜的妇人说道:“可不是么,另外我还听说她还给君上献了富国强兵之策,为此君上赏了她万金呢!”
此时一个年轻的女子加入讨论:“我还听说,君上要命她为女医官,建一个女医署咧,专门为女子和小儿看病。”
提鱼的妇人眉毛一扬,惊喜道:“竟还有如此好事儿?”
那年轻女子捂着嘴,低声道:“我还听说,她还是君上为公子疾亲定的未来夫人。”
提菜的妇人惊讶地看了看门口和老太医告别的女子,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里有人给宫中贡菜,他听那宫人说的,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莫要乱传。”年轻女子说道。
那两个妇人立马点头保证:“一定一定,我们的嘴可严实了。”
此时徐瑾瑜已经翻身上马,一夹马肚踏烟跑到车队前的郯明身边,跟他的黑子并排而立。
郯明看到她过来,问道:“要出发了么小师傅?”
“走吧。”徐瑾瑜说道。
因为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所以她和郯明骑马的速度并不快。在她和郯明的后边跟着的便是拉着东西的马车,还有的小风、张野以及郯明带来的几个护卫。
咸阳城的百姓虽然不认识徐瑾瑜,但是大都认得郯明,所以看到他带着的车队纷纷避让。
当看到郯明身侧骑着红马,身着赤衣的女子,也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相互议论这个娇俏的女郎是谁,怎么还由郯明亲自护送,看这方向还是公子疾府邸的方向。
徐瑾瑜此时还处于要搬新宅的喜悦中,所以没有注意到路边百姓的目光。她此时唯一想法就是想要赶快到新宅,那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宅院。
徐家沟的家是徐瑾瑜的,但是不是属于她的。她穿越过来之后虽然也在徐家沟生活了月余,重伤时还是被邻居家徐忠夫妇带到家中照顾,但是她总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因为她觉得邻居和村中百姓对她的好,是因为原身母亲河原身都是善良之人,她们常常为村中之人看诊,遇到穷苦之人还不收诊金。
在那个环境中,生活在徐家沟,呆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中,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偷来的,虽然她这也不是她愿意的。
她决定去河西做军医除了想要谋一条生路,报答邻居家的救命之恩给徐诚送东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要换一个环境,她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活出另一种人生。
当然徐家沟她还是会回去的,因为她出发前曾在原身的父母坟前立誓,若是平安从河西归来,必定每年回去祭拜。听说此次勘矿也会去商於,那她正好可以回去一趟。
踏烟跟着黑子跑着,所以即使马背上的人出神许久,还是稳稳当当地将主人带到了目的地。
马儿突然停下来打着响鼻,才将徐瑾瑜从思绪中拉回,此时小风早已在一旁候着,提醒道:“小姐,已经到了。”
徐瑾瑜被小风扶着下了马,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徐瑾瑜抬头一看大门正中站着一人,那人身着玄衣,青丝如墨,眸光流转中带着万千柔情。
他嘴唇含笑,对她说道:“瑾瑜,迎你归家。”
搬至新宅
徐瑾瑜看着阳光下笑意盈盈的樗里疾, 粲然一笑,跑着朝他奔去。如今她不仅有了自己的家,身边还有一个他。
有人与她立黄昏, 有人问她粥可温。有人陪她顾星辰,有人醒她茶已冷。有人听她述衷肠,有人解她心头梦。有了家,她这漂泊之身便有了可栖息之所;有了他, 她这飘零之心也有了安宁之感。
樗里疾伸开双臂,抱住若蝴蝶一样扑闪着过来的徐瑾瑜, 笑道:“搬到新宅这般开心?”
她的头在他的肩膀蹭了蹭, 轻声低语:“让我开心的还有你。”说罢之后她便抽身离开他的怀抱,耳朵微红,“大庭广众之下好像不好。”
樗里疾看着有些脸红的徐瑾瑜, 笑道:“好,我们进院子里。”然后牵上她的手朝着院中走去。
看公子和小师傅进了院子,郯明便带着人开始往院内搬东西。
樗里疾打量着院子说道:“郯清照看着收拾了两日, 你看如何?”
徐瑾瑜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 “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前日来时院中还有许多枯枝杂草, 如今一看院中无一株杂草,那门板都被擦得发亮。”
“那是自然,郯清办事向来妥帖。”樗里疾拉着她到了庭院边上,“我看你很喜欢老太医家中的桃花,正好这个院子内有好几株老桃树。”
徐瑾瑜看着院边那花团锦簇的桃树, 眼睛微闭, 猛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桃花香气沁人心脾, 令人心旷神怡。
她提议道:“今夜我们可在这桃树下小酌几杯,定是极美。”想那《三国演义》之中,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甚是畅快,她院中有桃花,也可以桃花树下庆乔迁。
樗里疾看着桃花树下笑颜如花的瑾瑜,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好,我陪你。”
徐瑾瑜突然跳到树下,对他说:“你信不信我可以让立马下雨?”
樗里疾抬头看艳阳高照,无一丝阴云,疑惑道:“今日清空万里,怎会下雨?”
话音刚落,只见她眼睛弯的像个月牙,红红的嘴唇翘起愉悦的弧度。“桃花雨。”她俏皮地说道,如葱的手指轻摇桃枝,花瓣簌簌地飘下,就如粉色烟雨。
樗里疾的目光穿过桃花雨,看着那个比桃花还娇艳美丽的姑娘,不禁扬起嘴角,心中叹道,她可真是太可人了。
初遇时觉得她明媚如阳,灵动活泼,相处过程中觉得她坚韧如松,聪慧机敏。两人在一起后,他和她靠得更近了,也发现更加多面的她。
原来如骄阳般的她也会忧郁,会依偎在他的怀中,流着泪说自己想家了。原来她也并非那般的坚强,面对旁人的非议她也会伤心,知道君上早就知晓他们二人之事她也会惊慌。
然而就是这个时而热烈入火,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冷淡如冰的姑娘,让他心动,让他欢喜,让他牵挂,让他怜惜。只觉得她是这般风情万千,令他挪不开眼,松不开手。
就在他含情脉脉的望向她时,她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心动的又何止是他呢?
徐瑾瑜此时看着阳光下而立的樗里疾,只觉得他是那般的迷人。身着玄衣的他本带着一些冰冷孤傲的感觉,但是在桃花雨中透着些清新之感,尤其是现在面带浅笑,眸中含情,显得那般的清新俊逸、雅人深致。
此时郯明走了过来,“小师傅,行李都已经搬下车了,库房的钥匙你给我一下,我把君上赏的东西放到库房里。”
徐瑾瑜从树下走出来,说道:“不用放到那里,我觉得不太安全。”
樗里疾摘下她头上身上落花,问道:“那你想放到哪里?”
“放你的库房里,还有护卫看管,肯定不会丢了。”她说。
樗里疾本来想说咸阳城守卫森严,现在她搬到这里后,他也给安排了一些护卫。但是她既然如此说了,那他也不推辞了,她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保管,他还挺开心的。
“那你也到我府中坐坐?我看他们安置东西还需些时间。”
徐瑾瑜看着小风带着婢女还在屋内屋外忙活着,点了点头,“那行,我还没去过你府中呢。”她正要往大门的方向,此时被樗里疾拉着向后院走去。
“不是要去你府上么?怎么往后院走呢?”她疑惑道。
樗里疾笑道:“不是你说这两个宅子挨着想在墙上开个门,好方便来我府中蹭饭么?怎么过了一日便忘了?”
徐瑾瑜惊叹:“你速度这么快?前日说的,今日你便把墙给砸了整了个门?”
“有求必应,你说的事我办的一向很快。”他领着她到了后院新开的小门那里,打开门闩,带她到了他的宅院。
徐瑾瑜原本觉得自己七宅的院子已经是相当不错,但是到了他的府上才意识到什么叫差距,公子府这才叫做真正的豪宅!
看这小花园,有花有树、有石有竹,那是错落有致,风雅极了,可以称得上一个别致小园林了。
看那大庭院,不同于她院子只是用青石板铺了路,他的院子除了花圃、树木旁有黄土裸露,其他地方都铺着打磨的光滑的石板。
看那大房子,雕梁画栋的,瓦片也带着精致的图案,可真是身份尊贵,连这房子的用材装饰都不一样。
她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看看这儿,摸摸那儿,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声。
樗里疾看她这两眼放光的模样便知道带她来对了,凑到她的身侧,沉声问:“喜欢么?”
她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豪宅谁不喜欢呢?“喜欢喜欢,可真是奢华啊。”
樗里疾抿嘴一笑:“那你都走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了,早日娶我,这宅子便是你的。”
徐瑾瑜听罢噗嗤一笑,“你怎么还记得这个?还记得这般牢。”这句现代的热梗从他口中说出,就感觉还挺搞笑的,没想到她那时她脑袋一热,瞎扯的几句他竟然还记住了。
“那是自然,瑾瑜说的话,我可一字一句都记得。”樗里疾自信道,“逛累了没?要不要歇一歇,用盏茶?”
徐瑾瑜逛完了整个院子,还真有些疲惫,“那便去用盏茶吧,你这院子太大了,逛得累得慌。”看他伸过来的手,她抬手搭上,被他拉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是去书房么?”看着屋内的布局,右侧会客的区域有书架,书案,但是屋内一侧还有床榻,看着像是他的屋子。
她被他拉着坐到书案旁,“在书房内招待的人多了,但是能来我屋内的只有你。”
两人在屋内喝了会茶,又下了几盘围棋,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
樗里疾看着有些犯困的瑾瑜,问道:“还要在桃花树下小酌么?我看你有些困了。”
徐瑾瑜听到小酌,立马来了精神,“今儿个我开心,来点儿好酒好菜,我要喝!”
樗里疾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敲着棋子,托着头道:“菜我早已让厨房备好,至于酒,我有一坛君上赐的桃花酿,说是一个有名的酿酒师傅做的,用料讲究,水用的是冬日之雪水,加上春日之桃花,窖藏四年方成,今日来喝极为合适。”
“桃花树下品桃花酿,合适!就喝那个。”徐瑾瑜酒量不好,但是听到有君上赐的桃花酿,也是兴致勃勃,活像一个小酒鬼。
月亮高悬,星河灿灿,桃花树下还挂着几个灯笼,影影绰绰的黄光映在桃花之上,煞是好看。桃花树下已经安置妥当,地上铺着长长的席子,两侧放着屏风,中间放着一张食案还有两个蒲团。
徐瑾瑜和樗里疾相对而坐,看到食案上的菜感叹道:“可真丰盛,有烤羊排、炙鱼、炖鸡、还有拌野菜。都是我爱吃的。”
樗里疾给她夹了块炙鱼,说道:“听小风说你喜欢吃香香食肆的炙鱼,我专门让府中厨子去那里学了学,然后买了他们做鱼的石板,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徐瑾瑜看着眼前跟香香食肆别无二致的炙鱼,石板之上的烤鱼,油脂都被烤了出来,表皮焦焦的,上面撒着细细的盐巴,还有一些香料碎,香味四溢,让她食指大动。
将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刚入口之时最先品道的是鱼皮的焦脆,轻嚼之后内里鲜嫩的鱼肉爆出一些汁水,透着鱼的鲜甜还有油香,但是因为有盐巴的咸味还有香料的中和,并不会感觉腻,只叫人吃完这口还再吃下一口。
她伸出大拇指,赞道:“学的很正宗,很到位!”
樗里疾看她吃的一脸满足,笑道:“那是自然,莫说这石板,就是这盐巴、香料,还有鱼都是厨子直接在香香食肆买的。”
“这也太麻烦了吧?”她眉毛微皱。
樗里疾又给她夹了块鱼脯上的肉,“你只要爱吃,有何麻烦的,难得我们在家,就让厨子们多做些好吃的。等过几日出门,就又要风餐露宿了。”夹过鱼后,他又拿着酒樽给她斟了一爵热酒。
徐瑾瑜双手接过酒爵,“你也吃呀,别只顾着给我夹。”
“好,我们先干一爵酒,你品品这桃花酿味道如何。”樗里疾给自己倒着酒说道。
徐瑾瑜拿着酒爵,先抿了一口,有些甜甜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然后她大饮一口,这酒并不像她在河西途中那个店舍中喝的那般的辣喉。
“好喝,入口柔顺,有着米酒的香甜和淡淡桃花香,我喜欢,再来一爵!”她品评道。
樗里疾没见过她喝酒,不知道她竟然还是个小馋虫,于是又给她倒了一爵,“除了酒樽里热的酒,坛子里还有很多,喜欢你就多喝点。”
小酒疯子
樗里疾又给她斟了一爵酒, 自己也拿起木梜尝了一口炙鱼,味道确实是不错,入口鲜香, 加了细盐和香料,用量也十分恰当,没有掩盖鱼的鲜嫩本味。
徐瑾瑜则是直接拿了一根烤羊排,正准备拿着啃, 突然抬头问:“我这样是不是不太雅?”
樗里疾看着对面手拿羊排的瑾瑜,笑道:“在自己宅中用餐, 就放开了来, 我们都同案而食了,还讲究什么吃相雅不雅的,怎么舒适怎么来。”
徐瑾瑜本来还有些包袱, 听完他的话那一点包袱也放下了。
心想,也对,他俩一起吃饭都不搞分餐制了, 那细节方面就更无须再纠了, 吃的开心就好。
于是乎她拿着羊排直接开啃, 那动作虽然比不上郯明那般豪爽, 但是也不像樗里疾那般的精致。
他跟瑾瑜说的是不必讲究吃相雅不雅,但是自己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风雅。
同样是吃羊排,瑾瑜是直接拿着啃,樗里疾则是将羊排放入盘中,接着用小刀将羊肉剔下来, 然后再切成小块。接着他又夹了一些拌野菜放入盘中, 夹了几根野菜放到小块的肉上,木梜夹着野菜包裹着的羊肉送入口中。
徐瑾瑜倒是见惯了他这般精致的吃饭风格, 毕竟是大秦公子,那礼仪都是自小有专人教导的,习惯可以说是刻道骨子里的。
难能可贵的是,对自己要求甚严的樗里疾对她却是十分纵容。之前她说俩人吃饭分案而食不热闹,后来他便与她一起用饭。
“疾,你说旁人若是见了我这吃相,会不会说我粗鲁?”她问。
樗里疾举起酒爵,“有旁人了我们再风雅,我倒觉得你这样吃看着很香,来,我们再饮一爵。”
徐瑾瑜放下羊排用湿帕擦了擦手,然后举起酒爵,“举杯邀明月,共饮桃花酿!”
“良辰美景,月下对饮,果真快哉!”樗里疾感叹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爵,我一爵,这樽酒很快就喝完了。徐瑾瑜看着空空的酒爵,说道:“再热一樽酒!这还没怎么喝,怎么就没了?”
“好,那就再来一樽,你先喝点儿鸡羹暖暖胃。”樗里疾说道:“不然容易醉酒。”
徐瑾瑜盛了一碗鸡羹,喝了一口,“这酒甜甜的,我喝着不醉人,无碍无碍。”
樗里疾未跟她一起饮过酒,所以不知道她的酒量如何,但是看她的脸也不红,只是耳尖有些红红的,便以为她的酒量很好,便笑着说:“那你就喝个痛快。”
婢女很快端过来一樽热酒,徐瑾瑜喝完了一碗鸡羹,此时正吃着拌野菜。
“你还别说,这野菜吃着还真好吃,到时候我们出去,你随着他们去勘矿,我带着小风跟白医士去采药,还可以顺便采一些野菜,拌着吃肯定也很鲜。”
樗里疾给她倒着酒说道:“那也可以,据说很多野菜都是药食同源的,吃了对身体大有裨益。”
徐瑾瑜右手拿着木梜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盘中的野菜,左手臂支在食案上托着腮,陷入回忆。说起采野菜,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老家的日子。
寒暑假时,爸妈作为大学的老师也会放假,他们常常在假期回老家陪爷爷奶奶住。
老家也并不是什么山清水秀之地,就是普普通通的北方的小村子,放眼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因为有亲人的陪伴日常无比的有趣。
西瓜和花生是每年爷爷都会种的农作物。暑假之时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
因为天气炎热,爷爷会在早晨清凉的时候去田里除草。这个时候她和父亲就爱跟着爷爷去田里,她也学了不少东西,知道地里的很多野草也是可以吃的。
比如说马齿苋可以炒着吃,野苋菜可以下面条的时候放里边,黄须菜也叫“猪毛菜”,可以采鲜嫩的尖尖,焯水之后凉拌吃。
还有一种野菜叫“扫帚苗”,长老之后可以做扫把,在它嫩的时候可以掐嫩叶来吃,嫩叶洗净之后控水,拌上少许油,撒上少许盐,然后拌上面粉,放到蒸笼上蒸个几分钟,出锅后加上蒜泥来吃十分美味,这些都是暑假时的限定美食。
因为田里没有打农药,田里的草拔完之后隔几天还会出来,所以常常有拔不完的草,一茬接着一茬。
不过在暑假时,她跟着爷爷和爸爸在田里一个小时,基本能把半亩地给溜一遍。拔完草之后爸爸抱着新摘的水灵灵的大西瓜,她提着专门留出来的野菜,爷爷带着他的小草帽,三人说说笑笑回家。
到家之后妈妈和奶奶也把饭做好了,他们洗手之后就开始用早餐,吃完饭后还会切半个西瓜,野菜则是留在中午或者晚上来做。
“在老家呀,只要人不懒,就不缺吃的,还是你们说的那种绿色无公害的。”这是奶奶经常说的话。
爷爷此时也会附和:“人勤地不懒,有没有好好拾掇庄稼,每年收成会说话。”
如今回想那平淡而又美好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欢喜,又莫名的有些忧伤。
野菜,如今漫山遍野都是,田地她现在也有了几百亩,只是再也没有爷爷和爸爸陪她抓蚂蚱、扑蝴蝶、摘果子了。
“怎么不吃了?”樗里疾看着托腮沉思的瑾瑜,给她夹了一块儿炙鱼。
徐瑾瑜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回过神来,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想要溢出来的眼泪给憋回去,故作轻松道:“方才吃的有些快了,我歇一歇缓一缓,好接着吃接着喝。”
说罢她直起身子,拿起木梜继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尽情地享受美食和美酒便是。更何况在桃花树下,还有秀色可餐的美男相伴,这待遇谁有?
如果不是怕吓人一跳,她还想高歌一曲阿牛的《桃花朵朵开》,或者是诵一首李白的《月下独酌》。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会被当成小疯子给关起来的。
不能高歌,不能吟诗,她只能继续喝酒,继续吃肉,继续看美男。然而她喝的尽兴,吃的爽快,却不知自己的耳朵已经通红通红,也没意识到自己思维已经跳脱。
就像喝迷糊的人从来不认为她喝醉了,她也是这样,拿着酒爵的手已经有些晃悠了,还端着空的酒爵让樗里疾给她斟酒。
樗里疾看着眼神发直的徐瑾瑜,才意识到她的酒量原来没那么好,可能方才她低头发了会呆,此时酒劲儿上来了,随后又喝了两爵,现在眼神都不一样了。
“瑾瑜,你有些醉了,就不要喝了吧。”他劝道。
徐瑾瑜一听,立马夺过酒樽,反驳道:“我没有醉!我哪里醉了?你才醉了!我徐瑾瑜怎么会醉。”说着晃悠悠地给自己斟着酒。
只是那酒樽好像不听话,总是乱飘,那酒水老是往酒爵外边跑。她一气之下,直接拿起酒樽站了起来,身子不稳还趔趄了一下。
樗里疾看她都站不稳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的身侧,扶着她,“瑾瑜,你真的醉了,你看身子都是晃的。”
徐瑾瑜挣开他的手,大着嘴巴说道:“我没醉,你看,我还能走直线。”说罢便要证明似得往前走着,她觉得是直线,但是在樗里疾看来那简直比蛇走的还弯。
他只能跟在她的旁边,生怕她摔着,哄道:“好好好,瑾瑜没醉,确实是直的,你歇一歇。”说罢要去拿她手中的酒樽。
然而她看到他的动作,立马警觉地将酒樽往身侧一挪,凶巴巴地说:“你莫要抢我酒喝,我的!”
樗里疾见她这般也只好作罢,“我不抢你的酒,那我们回房?你看天都黑了。”他指了指黑漆漆的天幕说道。
徐瑾瑜跟着他的手指方向,仰头看着天上,突然她眸光一亮,笑着对他说道:“哇,好亮的月亮!好大的月亮。此等良辰美景,必须赋诗一首!”
说罢她站直了身子,左手端着酒樽,右手向上一伸,开始诵诗:“月下独酌,其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然后她左手一举酒樽,右手捂着胸口,仰头看着月亮,语气凄婉悲切,“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樗里疾见她想要落泪刚想相劝,又见她突然转身,扯住她的衣袖带他乱舞,“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诗背完了,徐瑾瑜也不扯着他舞了,正当他以为她这是结束之时,只听她语调一转,言笑晏晏:“穿到古代不悲催,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突然靠近贴到他的面前,手指一挑他的下巴,像个浪子似得轻佻地对他说:“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子是美男。为何说他是美男,长得英俊又好看。”
她摸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心中想着,就是这个小俊脸,有棱有角特娇艳。面对此等俏娇颜,让人想尝这唇瓣。
喝醉了的她心中是如何想,便直接行动了。她拉着樗里疾的衣领,将他的头往下一扯,便咬上了他的唇,还用她那带着酒香的红唇吮吸了一口。
樗里疾听完她这诵诗,前边的还像是个诗,用词十分的传神。但是后边应该是她胡编乱造的,什么“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子是美男。”
简直就是个女的登徒子,没想到她醉了酒之后竟是这般模样,活脱脱像个小酒疯子。还挑他的下巴,亲他,调戏他。
他哭笑不得地用指腹摸着刚被她咬过的唇瓣,想着一定要搂她狠狠给亲回来,结果还未等他动作,她将酒樽往他怀里一塞,跟兔子似的跑了!
她好委屈
樗里疾看徐瑾瑜眨眼之间跑到了桃树下, 用着他从未听过的曲调唱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看这桃花开。”边唱还边朝他勾着手指。
他无奈地将酒樽放到食案上,然后走到桃花树下,听她接着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把那花儿采。”
她摘下一枝桃花, 别在他的耳侧,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开。”
唱罢这句她又依偎在他的怀里,抚着他的胸口,含情脉脉地对他哼唱, “哎呦哎呦, 你比花还美妙, 叫我忘不了。”
随后又跑到院中, 伸手做依依惜别之状,“哎呦哎呦,秋去春又来,记得我的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樗里疾被她给逗的笑弯了腰,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曲子, 调子就不说了,奇奇怪怪, 这词怎地觉得也这般的不一样。这撩拨他一下又跑开,还晃晃悠悠地在那来回乱舞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月光之下的她一身红衣,此时不仅耳朵红红的,脸也粉若桃花,只是那现在这幅样子不像是桃花仙子,倒像是那勾人心魄的桃花妖。
他怕她跌倒,只能跟在她一旁护着她。看她尽情地跳,开怀地笑。
她则是时不时挠他几下,又是摸摸他的脸,又是掐掐他的腰。此时她又开始作妖,扯着他的衣服说要看什么鸡。
鸡都在后院鸡圈里,鸡羹在食案上,他身上怎么会有鸡?
徐瑾瑜此时扯着樗里疾的衣服,噘着嘴说:“为什么不让我看你的肱二头肌?为什么不让我摸你腹肌?”说着便下手揪他的外衫。
樗里疾虽然不知道她要看什么,但是他知道到这个小酒疯子现在要扒他的衣服,就在这院子之中,就在这朗月之下,就在众仆的眼皮子低下!
她可真是喝醉了什么都干的出来!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至少在院子里不可以。于是他拽住她的手,将她缚在怀中,沉声问:“你要看什么?嗯?”
她那兔子般的眼睛看着他,懵懂地说:“看你的肱二头肌大不大,看看你是不是有八块腹肌。”
“你说的那两样在哪里?在我身上?”他又问。
只见她乖乖地点点头,解释道:“肱二头肌在手臂上,腹肌在腹部啊,你为何不让我看,不让我摸?”
樗里疾听了她的解释,抿嘴笑了起来。他想,若是明日她酒醒之后,想到她自己今日这般的作为,不知道会不会羞得闭门不出。
“你想摸也不能在这里,别人都看着呢。”他轻声跟她说道。
她想了一会,又问:“那在哪里能摸?”
樗里疾见她真的一本正经地思考,答道:“去屋内便能摸了。”
心道,不管怎样,先把她哄道屋内再说,夜深了,也凉了,她这醉了酒又是唱又是跳的,吹了冷风怕是要受寒。先把她哄到屋内,怎么扯怎么闹总归不会吹了冷风。
她听到去屋内便能看究竟有几块腹肌,开心地说:“好,那我们快快回屋吧!”
樗里疾见说通了,弯腰将她利落地抱起来,阔步向她的屋子走去。
徐瑾瑜此时被他抱着,两眼放光,惊呼道:“哇,哇,公主抱唉!”说着还开心地拍起了手。
樗里疾以为她醉酒人都分不清了,纠正道:“不是公主抱,是公子抱,我是你的公子疾,看清楚点。”
然而跟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讲道理是明显是行不通的,徐瑾瑜听他反驳并不服气,坚持己见,“就是公主抱!没有公子抱!你竟瞎说些什么,不对!”
“好好好,你说是公主抱,就是公主抱。”他妥协了,他不该跟喝醉的人讲理。
小风此时正在徐瑾瑜的房门候着,看见公子抱着小姐过来,立马打开房门。
公子疾吩咐道:“你去备些热茶。”
樗里疾抱着徐瑾瑜到了屋内,直接把她放到榻边让她坐着,想着她又是蹦又是跳折腾了半个时辰了,应该也累了。
未曾想刚把她放到床上,正要给她脱鞋履,结果她腾地下了榻,直直地站着,挠头沉思:“不对,我好像忘了什么?”
然后她转着圈喃喃自语,“我忘了什么呢,在院子了我想干什么来着?”
樗里疾笑着坐在榻上,看她闹,他是绝对不会出声提醒她的,清醒的时候让她吻他的锁骨她都羞红了脸,今日醉了酒竟然要脱他衣衫。
她若是想看,他倒是愿意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她看,而不是这般醉醺醺的。而且说不定今日看过,她明日就给忘了,这种事情还是让她清清楚楚记得为好。
就当他以为她想不起来的时候,见她突然转身朝他扑了过来。也不知道她的力气此时竟这般的大,直接将他推倒在榻上。
她站在榻边俯身按着他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要看你的肌肉!”说着便去扒拉他的衣服。
樗里疾被她这一推、一压和一扒给弄懵了,几息之后他也清醒,立马捂住衣服,“瑾瑜,不要闹。”
“不行,你方才答应我让我看的,让我摸的,怎么还反悔。”徐瑾瑜拽着他的衣服控诉道。
樗里疾跟她做着拉锯战,“今日不能看。”
她的眉毛皱成一团,执拗地问:“那什么时候能看?”
“等你酒醒之后,你若还想看,我便让你看,现在你醉了,不能看。”樗里疾坚持道。
她听他又说自己醉了,当即炸毛捶着他的胸口,“我没醉,我今日就要看。”说着就扯开了他的衣襟,乱扯之间指甲还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红印。
樗里疾感觉脖子处一痛,衣襟也被她扯开露出来胸膛,心道,她还真是动真格了,看来他单是被动的防御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榻上一扯,将她扯到自己的胸前,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榻上。
徐瑾瑜显然被他的动作给惊了一下,双眼瞪的大大的,想要起身发现被他给压的死死的,瞬间眼眶就湿漉漉的,带着哭腔哭诉,“不让看就不让看嘛,你绑着我做什么?你欺负人!好痛!”眼泪吧嗒吧嗒顺着眼角流下。
樗里疾听她哭着说痛,以为自己太过用力伤到她了,赶紧松开她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左臂撑在榻上,右手轻轻给她拭泪。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缚着你了,莫要哭了。”
徐瑾瑜伸手一指自己的腰,抽噎着说,“痛!你勒的我好痛。”
樗里疾听她说真的把她给弄痛了,问道:“那我让小风给你看看,上点药?”
“不要!”她干脆拒绝。
“那怎么办?”他看着她那水汪汪的眼眸轻声问。
只见她破涕为笑,俏生生地说道:“亲亲就不痛了。”听她话音刚落,她就撑着手臂,搂着他的脖颈,附在他的唇上。
他本来就被她撩拨了一个多时辰,又是给他诵诗、又是带他跳舞、还对他唱歌,时不时还摸他一下,亲他一口,还撩拨一下就跑,就像一个妖魅的桃花妖。
她之前扯他的衣襟,他还忍的住,想着不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让她做她可能后悔的事。
但是现在她又招惹他,用她那排小牙轻啃他的唇,还跟他说亲亲就不痛了。
可真是要命。
徐瑾瑜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她此时只觉得他的唇软软的,弹弹的,像是之前她最喜欢吃的小熊软糖,带着些甜甜的味道。
“软糖,好吃。”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笑眯眯地评价道。
他的唇被她咬了好一会儿有些酥麻,加上她那带暖暖的呼吸,还有带着桃花酿味道的润泽,似乎要把他醉倒。
方才他和她对酌没有醉,但是此时被她亲了片刻他好似醉了般。虽然不知她说的软糖为何物,但还是温声问:“那瑾瑜还想吃么?”
她点点头,随后又一撇嘴:“想,但是脖子好酸,好累。”
他看她的姿势,双臂环着他的脖颈,上身是悬空的,也难怪说累。“那就不让你累。”随后他托着她的头将她慢慢放到榻上,又将她的鞋履脱下,抱起她放到床榻中间。
他正要起身给她倒一盏茶让她润喉,然而刚要起身就被她拉住,“你要去哪里?”
“我去给你倒些水。”他将她脸上的碎发别到耳侧。
徐瑾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你快点回来,我还要吃软糖。”
在他去倒水的时候,她开心地在榻上打滚,手掌来回蹭着铺在榻上的羊毛毯子,叹道:“好软,好舒服。”
这条毯子正是原来樗里疾送的那块纯白的羊毛毯子,软乎乎的正适合现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
樗里疾让早就侯在门外的小风将茶水端进来。小风将水壶和茶盏放到书案上后便又退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他倒了一盏茶,试了试温度便拿着茶盏朝她走去。看着雪白的毯子上身着红衣的眉眼弯弯的她,恍然之间,他竟然有种洞房花烛的错觉,他手上端的茶,似乎不是茶,而是合卺酒,果然是他也有些醉了。
“来,喝些水。”他朝她招手说道。
徐瑾瑜本来滚到了床榻的里侧,听到他的声音又打着滚回到了榻边,“你喂我,我不想动,骨头好软,很没力气。”
樗里疾看她这又耍赖,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坐到榻边,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侧,将茶盏放到她的嘴边,喂她喝。
心中感叹,她这醉了酒之后可真是换了个人一般,真像个磨人的桃花妖。
紫红抓痕
樗里疾想方才她那一爵接着一爵, 喝酒之时脸也不红,原想着她是酒量好,没想到那都是假象, 现在醉成了这副样子。
喝醉之后诵诗、唱曲、跳舞,还有还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就不提了,她这看到人就抱,扯到人就亲, 甚至还扒人衣服看人身子的做派,着实像个粘人的小酒疯子。
今后, 定不让她与别人一起饮酒!
若是她与别的男子一起饮酒之后也是这个样子, 那还了得,绝对不行!
这不,她喝完水之后就又开始作妖了, 跪在榻上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又说要吃什么小熊软糖。
这几个字分开来他都知道,“小熊”可能是熊的幼崽, 软就不用说了, 糖之前她与他说过, 就是饴糖。但是这个软的饴糖为什么要加个小熊?
这个小熊软糖跟他的嘴唇又有何关系, 醉了酒就把他的当成甜甜的饴糖了?她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让我将茶盏放好再给你吃好不好?”他跟她商量。
徐瑾瑜紧紧搂着他,“不行,我怕小熊软糖跑了。”
见她这副粘人的样子,他也只好抱着她去放茶盏。他方把茶盏放到案上,她就抱着他的头啃, “终于可以吃小熊软糖了。”
樗里疾被她这般急不可耐的样子彻底打败, 她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可爱,又有多勾人。她那齿间咬在他的唇上, 似是咬在他的心尖,还有那莹莹的双眸,仿佛要把他溺死。
只是她这样啃咬,轻吮他的唇总像隔靴搔痒,仿佛拿着一根羽毛在他的心尖尖上撩拨,磨着他的心智,扯着他的神魂。
“到榻上给你吃好不好?”他哑着嗓子问。
看她乖乖地点头,他将她轻轻放到榻上,俯身吻她,反守为攻。
她把他当做饴糖,他又何尝不是呢?她是如此的香甜,如此的柔软,让他欲罢不能,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几欲崩溃,只留理智的最后那根弦紧紧绷着。
只是现在不能那般,今日也不能那样。
如果那样,明日她就不是羞的不想出门,怕是要哭的肝肠寸断。
而且那种美好的时刻,他想要她永远记得。她记性那般的好,能过目不忘,那将来那日那个时刻,她也一定能清楚的记得。
徐瑾瑜被他强势地吻着,大脑本就是混沌的,此刻更是找不到支点。只觉得他的气息好热,他的舌好烫,他的胸膛好硬,亲的她晕晕乎乎的,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来气来。
“我要在上边。”她在亲吻的间隙,对他说。她觉得只要她在上边,那她就可以自由地呼吸了。
樗里疾也想看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样,于是脚一蹬将鞋履摔到地上,自己翻身平躺在床上,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徐瑾瑜醉了酒之后,显然大胆了许多,直接翻身趴到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继续放肆地吃她的小熊软糖。
此刻她觉得再也不会喘不过气,可以自己掌控呼吸,也不用被他压的闷闷的。反而是他的呼吸逐渐继续,心跳也砰砰砰地加速。
她想,难道是她亲他的唇太久了?他也有些气闷?那她还是很善解人意的,换个地方尝尝吧,省的他掉眼泪。
她都是心理年龄24岁的人了,比他大好几岁,她不能欺负人,对,就是这样。
樗里疾配合她歪着头,任由她亲着他的颈侧。她似乎有种魔力,到哪里就在哪里点火,方才吻他的唇是挠他的心尖,此时她在自己的颈侧又亲又啃是令人欲罢不能的酥麻。
那令人喟叹的酥麻,从她触碰的地方开始蔓延,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到指尖、脚尖、直到四肢百骸。
她还是第一次亲他的脖颈,他竟不知自己是这般的敏感。
原来他这般地亲她,她总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泪水涟涟地跟他求饶。此时他被她亲着,若不是自己的手抓着毯子,便也会发出那令人脸红的声音吧。
他强忍着她带给他的那份快意,深呼吸进行调整,恐怕自己溢出声音。谁知此时她又转移了地方,含住他的耳朵。
她的呼吸扫过他的耳洞,引来阵阵的痒,她轻轻含住他的耳尖,轻叹:“好软。”
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断成了一截一截。然而她对此一无所知,反而对他说:“累了吧,那我换亲左边。”
接着她就真的从右侧换到他的左侧,接着点火。他那引以为傲的自持也彻底碎成粉末,他的灵魂随着她的动作在震颤,手握在她的腰间。
忍了许久的他,终是出声轻喊,“瑾瑜,瑾瑜……”那湿漉漉的暗哑声线,透漏着他的愉悦和难耐。
徐瑾瑜此时也有些累了,趴到他的颈侧,听着它如鼓的心跳软软地问:“怎么了?咬痛你了?”
樗里疾眼眶红红地,还在沉浸在酥麻的余韵中,有些轻飘飘地说:“没有,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好喜欢你。”
“我也好喜欢,我还
銥誮
喜欢你软软地叫我姐姐。你不知,你那样一叫我,我感觉都能把命给你。”之前从未敢说过的话,在醉酒之时被她全部袒露。
樗里疾听完她的话,翻身撑着榻,低头问她:“真的?”
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埋在她的脖颈,“姐姐,方才你让我很是欢喜,现在该让姐姐欢喜了。”
然后他将她方才对他的种种所为,一点一点地回报给她,甚至比她还更加地有力,更加地缠绵。
徐瑾瑜也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把命都给他”。
跟他比起来,她还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更何况他此时还知道她的软肋,用各种语调叫她姐姐,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二日,徐瑾瑜是被饿醒的,睁开眼时外边已经大亮,可是她感觉好累,好困,不想起。
于是她翻了个身,对着在外间坐着打盹的小风喊:“小风,什么时辰了?”
小风听到小姐叫她,立马清醒,起身走到榻边,“快到正午了,小姐可是要起?”
徐瑾瑜将毯子往脖子处掖了掖,懒懒地说:“我不想起,可是我好饿,你给我端些吃食来吧。”
小风以为今日小姐不想起来是有些害羞,试探地问:“小姐可是想起了昨晚的事了?”
瑾瑜听小风之问,疑惑道:“昨晚何事?我只记得我跟公子疾一起吃肉喝酒,我们喝了一樽酒,后边好像又要了一樽,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小风听罢第一反应是,咦,过目不忘的小姐竟然也会有记不起事情的时候。
第二反应是,唉,还好小姐不记得了,不然小姐知道昨晚她醉酒之后的那疯言疯语还有大胆之举,今日肯定会不好意思。
于是她立马转移话题,“我先端盏茶来,小姐先润润喉,厨房温着粥我去给你端来。小姐你昨日吃醉了酒,喝些粥会舒服些。”
小风伺候着瑾瑜净了脸,洗了手,漱过口,又给她又端来一盏茶,然后出去给她端饭食。刚出了房门就看到桃花树下的公子疾。
公子疾听到门吱嘎一声响,便招手让小风过去。
“瑾瑜可醒了?”他问。
“小姐醒了,不过说不想起,有些饿了让我端些吃的进屋。”小风答道。
接着她又补充道:“不过小姐好像忘了昨晚的事,说她只记得她跟公子一起吃肉喝酒的事,其他的她不记得了。”
樗里疾听完小风的汇报,抿嘴一笑,“果然不记得了,她还真是……罢了,昨日她闹腾到那么晚,耗费不少体力。今日又睡到正午,定是饿极,你快去给她端吃食吧。我去处理些事务,你好生照顾她。”
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回头专门交代:“昨晚之事,你跟其他人交代,莫要在她面前提起。瑾瑜若是问你们,你们说不知就可以,让她问我。”
小风点头应着,心念道:在院中小姐又唱又跳她和郯明是看到了,但是公子把小姐抱进屋后,小姐干了啥她还真不知道。
她中间送了一次热茶进屋时匆匆瞄了一眼,只是看到公子的衣襟被扯的有些凌乱,他的脖子那好像还被小姐挠了一下,有一道长长的红痕。
不过她送过茶后就立马出去了,把房门关上以后又发生了何事她是不知道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公子出来了,不过公子没有让她准备热水给小姐沐浴,只说小姐睡着了。公子还专门交代她小心伺候,守在榻边若有事情命守在门外的郯明叫他。
到了屋内,她看小姐睡的沉沉的,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只是嘴巴有些肿。
她小心地给小姐脱去外衣,发现她的脖颈上有很多红痕,她就去拿了消瘀的药膏,给小姐抹了抹,今日来看也基本都消了。
只是公子也有消瘀的药膏,不知道为何不抹,脖子上那道抓痕,看起来似乎比昨日看起来还严重,昨日只是有些红,今日都成紫红色了。
公子就这样带着伤,丝毫不遮掩着上了趟朝?
这被旁人看到了?不说他?
即使文武大臣们不说他,那君上和太子不提醒他?
唉,公子的心思她还是不猜了,也猜不出来,她还是赶紧把粥给小姐端过去为好,省的把小姐饿晕过去。
秦宫之中,秦君此时满面春风在书房踱着步,太子嬴驷则是规规矩矩坐着帮着秦君处理朝中事务。
“君上,这些事情当真都交给我来处理?”他抬头问道。
秦君笑呵呵地说:“你就先拟个对策,之后我再看,你们都大了,我也该省省心了。”想到公子疾,他又抱着臂说道:“说不定啊,我还能有机会看到你们的小娃娃。”
太子听着君上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仔细一咂摸,又想到今日上朝时,公子疾脖颈上那一道扎眼的紫红抓痕。
有些郁闷。或许吧,很快他也能看到宗室再添新丁。
要你记得
醉酒之后休息了一日才缓过劲儿的徐瑾瑜, 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结论:这桃花酿后劲儿可真大,喝着甜甜的没有酒味,未想到她昨晚就那么醉了。
第二个结论:她醉酒后断片儿。她只记得自己跟樗里疾喝了一樽酒, 然后她又让再热一樽,模模糊糊记得她又喝了几爵,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喝醉之后就睡着了,但是她昨夜试探地问了郯明一下, 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说明她喝醉之后显然发生了一些事。
后来她又把小风叫了过来,结果小风也支支吾吾, 眼神闪烁, 最后才硬着头皮说他们不知道,若是她实在想知道,可以问公子。
然而昨天樗里疾忙着处理什么事情, 夕食也未在府上用,她用过饭后未等到他回来就睡着了。
今日因为计划着去看君上的赐田,所以她早早便起来了, 待她用过饭食在书房和张野商量着盖屋舍的事时, 看到身着朝服的樗里疾走了过来。
徐瑾瑜看着神采奕奕的樗里疾, 抬头问道:“今日怎地回的这般早?”
樗里疾弯腰拿过她画的屋舍图, 看着图答道:“昨夜回来时听郯明说你今日要去看田地,我今日散朝后跟君上说今日要陪你同去。”
“然后君上便允你回来了?”她问。
樗里疾将图卷放回书案,笑着说:“君上还说,修本草之事不是急务,若是你不方便可以等以后再做谋划。”
“我能有何不方便的?”徐瑾瑜疑惑道。
她是一头雾水, 用着探寻的眼光扫过屋内之人想要寻找答案, 然而樗里疾但笑不语,郯明战术性地抬头看着屋顶, 小风低着头看着脚尖,最后她的希望寄托到张野身上。
结果他头一低,看着书案上的图卷说道:“我也不知道,前日我一直在后院忙,昨日我又早早去了田里,什么都不知道。”
徐瑾瑜看问他们三个是问不出答案了,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樗里疾,“你告诉我,为何。”
樗里疾抿嘴一笑,装模作样地低头一看自己的朝服,就是不回答她的疑问,“我要去换套衣服,一会儿随你去田里。”
“你先告诉我为何嘛。”徐瑾瑜扯着他的胳膊跟着他,大有一副你不告诉我我便不松手的架势。
樗里疾放慢脚步,任由她跟着,逗弄她,“那我若告诉你,你莫要生气。”
徐瑾瑜束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你若完完全全告诉我,我定不生气!”
她不仅好奇为何君上会说“她若不方便,可以以后再去寻草药”,她还非常想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郯明、小风都不告诉她,越是如此越说明她定是做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自己酒品差,醉了酒之后发酒疯了?
那,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她穿越前是一个新时代好青年,穿越后乃是积极向上的女医士,能作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只要不是自爆身份,说自己是穿越人士,那其他的事都是小事啦,她在跟着樗里疾去他院中时给自己做心理安慰。
从后院的小门到了他的府上后,樗里疾去屋内换衣服,她则是在小花园里逗弄着小池塘里的鱼。
这里边的鱼就是普通的青鱼,听郯明说是厨房专门养在塘中的,水塘中有百十来条,平日可以来观赏,待到想要吃鱼之时现抓,可以保证食材的新鲜,也不受季节的限制。
徐瑾瑜看着时不时冒出头来吐着泡泡的鱼,突然有了个想法,樗里疾的府上的空地不是养的花,就是种的树。
她的院子除了必经的路上铺了石板,其他地方都是裸露的黄土,那她是不是可以整理成菜畦,然后再种上各种蔬菜。咸阳四季分明,还是比较适合种蔬菜的。
说不定以后还可以研究一下做个铜的涮锅,整个古代版的火锅。到时候在院中支起火锅,切点羊肉片、五花肉片,蔬菜可以现摘现涮,肯定十分地新鲜。
樗里疾的池塘里还有鱼,后院里养的还有鸡,那她还可以做烤鱼锅,做炖鸡锅,想一想定极美的。若是此次去采草药能遇到蘑菇或者木耳之类的,到时候采些炖鸡涮锅定是极好的。
正在她思考着未来美食食谱之时,她的小徒弟郯明走了过来,“小师傅,公子让你去他房中。”
“他换好衣服了?”她问。
郯明挠了挠头,答道:“好像是换好了,我方才在屋外,我弟弟郯清在房中伺候,方才公子在房内喊我,让我来叫你过去。”
徐瑾瑜听郯明这样说,想着那樗里疾应该是换好衣服了,将在手里捻了半天的石子往池塘里一丢,蹦蹦蹦打了一个水漂之后便朝着樗里疾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郯清打开房门,她便抬脚进了屋,刚进了屋便听到吱嘎一声,郯清出去时又把门给掩上了。
她看着方掩上的房门嘟囔着:“这大白天,关什么房门?”心中暗忖,樗里疾换好衣服了,怎么郯清还要关门。
樗里疾在里间等着徐瑾瑜,听到她的脚步之声便喊道:“瑾瑜,你进来。”
她听樗里疾叫她也未多想,迈着轻快地步伐进了内室,然而刚进去看到樗里疾只着白色亵衣,她的脸腾地红了。
她左手捂着眼,右手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为何不穿衣服?”
樗里疾看她此时害羞的样子,跟前日比起来可真是天差地别。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敢相信那个非要脱他衣服,把他压在身下亲他的,便是眼前羞红了脸的瑾瑜。
他系着衣服上的系带,悠悠道:“之前不是还非要看我身子么?还把我推到在床上,非要把我的衣服脱光。”
徐瑾瑜捂着眼睛的手岔开一点缝隙,反驳道:“我没有!”
樗里疾一步一步靠近她,将她遮着眼的手拿下来,然后抬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脖侧,勾着她的眼眸,“那我帮瑾瑜回忆回忆,你是怎么脱我衣服的?我反抗的时候,你是怎么把我抓伤的?”
徐瑾瑜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他的脖颈处的那条长长紫红的抓痕。
这个角度,这个长度,确实不像是他自己抓的。而且作为一个金尊玉贵的秦国公子,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为了逗弄她抓破自己的皮肤,这要是恢复不好可是要留疤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这伤口应该确实是她抓的,她真的喝醉酒后“霸王硬上弓”,要扒了樗里疾的衣服?
虽然在那羞于回忆的梦里,她确实是馋樗里疾的身子来着,让他自己褪去衣衫,她伸手摸他的腹肌还有肱二头肌来着。但是她醉酒后应该不会这般大胆吧……
难道醉酒之后她那潜意识肆无忌殚地冒出来了?现代时看着猛男犯花痴傻乐,还想要把人压到床上酱酱酿酿的本性暴露了?
应该不会吧……
她在深深地自我怀疑之后,怯怯地问:“难道我想看你肱二头肌?”
樗里疾点头,“你说是在臂膀上。”
得到肯定回答的她裂开了,心里直呼完蛋,她果真“色胆包天”了!
她硬着头皮继续问:“难道我还想数你有几块腹肌?”
樗里疾再次点头,“你说你还想摸那里,虽然我不知你说的是何处,你确实摸我腹部来着。”
徐瑾瑜再次听到肯定的回答,脑子哄地炸了!心中哀嚎,天呐,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的在醉酒后扒着他衣服看他的身子来着。
这,这,这,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樗里疾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脸红红的,耳朵更是红的快要滴血。笑出声来,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瑾瑜,莫要害羞,前夜我没让你把我衣服脱下来的。”
徐瑾瑜埋在他的胸膛,仰头问:“真的?”
樗里疾抚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因为我想让你清醒的时候看,要你记得,不想让你忘记。”
说着便牵着她的手附在自己的腹部,“你想摸,便摸,你若是想看,我也给瑾瑜看。”
他附在她的耳侧,轻声道:“瑾瑜喜欢我,我也很开心,不过瑾瑜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想看那里。”
徐瑾瑜思考了一会儿开始编,她指着他的腹肌,用这时比较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道:
“这个肌字是肌肤的肌,是一个医学的概念,就是人身体上有力量的红的肉,这个腹肌就是腹部的肌肉。”
然后她又一指他的臂膀,“肱二头肌一样,那个肱就是肱骨之臣中的肱,就在这个位置,因为有长短两条肉,所以叫二头肌,是臂膀上很重要的一个部位。”
“原来是这个意思。”樗里疾说道,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这身上是不是有很多地方都能称之为肌肉?也有不同的名字?”
徐瑾瑜点点头,“是的,全身一共六百三十块肌肉。”
他追问道:“那瑾瑜为何想看我的腹肌还有肱二头肌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