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番外二:纪之瑶×红愔【六】
知道红愔的心意,是在一个阴雨缠绵的晚上,纪之瑶发现今日的红愔格外黏人,小屁股在她身上蹭的一抖一抖的。
眼眶湿红,也仍不肯作罢。
她微微皱眉,总觉得是有哪不对了。
抬手在女子娇臀上轻拍一下,又白又圆的,发出清亮的声音。
“有人欺负你了?”
她猜测。
红愔咬着唇瓣,偏头不语,身子仍旧乖乖的蹭着她。
纪之瑶见状便自顾自确定了,心间忽而升起一股怒意,“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去帮你出气!”
红愔被她买下,受她庇佑,她自然忍不了对方被旁人欺负了。
见她脸色凶巴巴,小姑娘便忽而没了兴致,翻身从她身上下来。
侧身面向床里躺着,也不贴她了,声音有些难得的冷淡,“没有人欺负我,将军多虑了。”
纪之瑶:?
你从未用这般冷淡的语气跟我说过话,现在还说我多虑了?
是不是多虑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颇为愤愤不平。
“有什么事你就说,何必这般遮遮掩掩,我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可天知道,对于这娇娘子,她一向是哄都来不及的。
哪会欺负她。
红愔咬牙,不敢同她说自己的所思所想,便只默默由水光沾湿了自己的眼睫,湿成一簇一簇的,看上去可怜的厉害。
不过她背对着纪之瑶,对方便也没看着。
只能听见女子极力压抑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鼻音,“都说了没事了,你还问,明日不是要去军营吗,再不睡,怕是要起不来了。”
她拉过被子,作势便要睡觉,被人摁住手臂,女子巨大的力量让她控制不住往身后的怀抱倚去,即便咬着牙挣扎,也挣不过那只手。
好气哦。
纪之瑶好不容易将人抱过来,还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结果就看见,她眼眶红彤彤,小兔子一般,看上去可怜极了。
带给纪之瑶极大的震撼,她自觉把人养的很好,也没有太过欺负她,怎么能把人惹哭呢?
指尖几乎颤抖的去碰了碰她的眼睫,沾上些许水意,再收回来,不敢置信的瞪眼睛。
“发生了什么,也值得你哭一场?”
她是最怕旁人哭的了,自己也从来不哭,没什么值得她哭的,小姑娘爱哭她能理解,但她希望对方能把眼泪用在正途上,比如床笫之间,女子被欺负的泪眼朦胧,那着实是好看。
偏生要在结束后才哭。
她不许红愔再转过去背对着自己,一手兜着绵软雪白的小屁股,手指不住在缝隙里作弄似的滑来滑去,红愔只觉得委屈,眼眶红的跟什么似的,瞪着她。
但伴随时不时舒爽的闷哼声,那瞪视便显得不太有威慑力,软绵绵的,好欺负的紧。
“再不说实话,今晚别想睡。”
纪之瑶素来温柔,可刚刚,她竟威胁她!
还有点凶。
红愔颇觉委屈,皱着小脸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不愧是要娶丈夫了,对我这个外室是越发没有耐心了。”
纪之瑶:???
她在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来的娶丈夫,又何时对她没耐心了?
小姑娘惯会胡说八道的。
纪昭月都无奈了,抬手点在对方额上,“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红愔捂住额头,抿了抿唇,倔强的抬头望去,“我从茶楼听来的,难道不对吗?!”
那些说书人讲的,他们好似有些门道,所言之事十件能中八件,所以红愔很信任他们。
纪之瑶满脸无奈,屈指又弹了她一下,“自然是不对的,别总是人云亦云。”
红愔听她说不对,眼睛便亮了亮,一边仍是故作姿态,一边又有些期待,“若是不对,又怎会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她好像恨不得纪之瑶能当场辟谣。
纪之瑶沉默片刻,倒也没完全否认,只说,“是有人来我家说亲,想嫁与我为我操持家务,但我并未答应,父亲母亲也拒了。”
听到确实有这么个人时,红愔眼睛都睁大了,瞬间就如看个负心汉一般看着她。
纪之瑶:……
“不是说拒了吗,你又何必如此。”
红愔闷闷的一头扎进她怀里,声音也满是不虞,“你都要与人议亲了,还不许我不高兴吗。”
“可我还没有议。”
“早晚会有的。”
想到那一幕,红愔心中便难掩疼痛,这才发现,自己仿佛……对这树上雪,有了别样的心思。
慌乱之下,又愈加悲伤难过,女子与女子本就难以成事,更遑论她是青楼出身,而另一个却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她就算再喜欢,也注定与纪之瑶没有可能。
女子在她怀里,本就红彤彤的眼眶是愈发红了。
纪之瑶见她钻进牛角尖里,只好软言哄她,“早晚也非现在,何必提前为自己寻苦头吃?”
红愔抬起头,幽怨的望了她一眼,趁其不备,还是转过身去,并丢下一句,“我就是喜欢自找苦吃,将军不用管我。”
她明显还在赌气,为了她未来要与男子成婚而赌气。
纪之瑶哄人哄不好,皱着眉在她身后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她不是蠢人,自然也发现了不对。
屋内寂静片刻,她忽而出声,“你为何会这么在意我是不是要嫁娶?”
“即便我有一日与人成婚,必须同你断了关系,可你知我的性子,亦不会亏待于你,你为何会这么生气?”
红愔眼尾一颤,声音里带着无尽难过酸涩,“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只是不甘。”
不甘心无论怎样,她都得不到。
“不甘?”
纪之瑶挑了挑眉,再问下去,对方却不肯说了。
不说便不说,依着这人的态度,她也能猜到一二。
于是冷不丁红愔就听到一句,“你是醋了吗?”
面前人狠狠一抖,纪之瑶心中有了计量,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有些莫名的轻松,亦有些……压力。
片刻,屋里响起女子盈盈的哭泣声,纪之瑶心一软再软,只听得她说,“醋了又如何,我这等低贱的身份,不配吃你的醋吗?”
“怎么又自贬上了。”
纪之瑶心疼,“人哪有分高低贵贱的,不许这样说自己。”
她从后面将人抱住,抬手安抚般轻轻摸她。
红愔眼尾划过不易察觉的清泪,声音尽她所能如寻常一般,“我也不想分,可是将军,世道如此。”
进过青楼的女子,在世人看来便是不贞,便是低贱。
纪之瑶皱眉,“你管什么世道,你现在是与我在一起,何必再去管旁人,我说你高贵你就是高贵,平日里我都捧着你哄着你,如今你说自己低贱,那我成什么了?”
她背对着纪之瑶,无法看见她眼里的不悦与疼惜。
红愔不说话了,她会贬低自己,却不愿意贬低纪之瑶。
将军保家卫国,不说她心里卑劣的念想,她也不配贬低对方。
没得到回复,纪之瑶愈加不悦,声音也加重了几分,“你是不是又哭了?转过来,看着我!”
她想让红愔听话,语气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平日训兵时的语气,小姑娘身子一抖,很不想听话,却又下意识听从她,乖乖的转过身子,于是带着泪痕的小脸蛋儿一览无余。
纪之瑶拧眉,很想凶她,但又怕自己一凶,将人凶的愈发爱哭,旁人她不知道,她家红愔是这样的。
盯着人看了半晌,最后只能将人揽入怀中,纤薄的后背被她搂着,轻轻抚摸,声音比之方才也柔和许多,她说,“不要哭,你才不低贱,你性格坚韧,处事周到,邻里都喜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
红愔在她怀里,几乎要被她的温柔融化了,但还是不忘抱怨,“最好的姑娘有什么用,还不是永远不能得偿所愿。”
她没有说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可纪之瑶却仿佛已经猜到了。
深夜宁静,只有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纪之瑶没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叹了口气,“这世上谁又能全然得偿所愿,就算是我,我不能。”
她低头在人唇上印下一吻。
似乎暗示了什么,但红愔没听懂,只是失落的依偎在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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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番外二:纪之瑶×红愔【七】
自那夜之后,小姑娘脸上仿佛总蒙着一层淡淡的愁绪,纪之瑶心疼的要命,却不敢给任何承诺。
她父亲母亲确实迂腐,万一她做出承诺,却最终不被家里人认同,那只能更叫人伤心难过。
纪之瑶只好一日一日的多来这待着,陪伴红愔。
红愔有心上人陪着,情绪终于好些了,但眼底深处看着她时总感觉有些难过,纪之瑶皱了皱眉,怕她老这么不高兴,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这日特意向军营告了假,与她提议,“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能和她一起,红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缠上去撒娇,“那我要穿新裙子出去玩,你给我买。”
纪之瑶松了口气,只要别难过就好,买件裙子算什么。
“好,我带你去买。”
她给这人买衣裳素来是往京城最好的布料庄子去,在她挑拣布料时又想到自己院里仿佛有几匹宫里给的上等布料,嗯,回头给红愔裁几身衣裳。
她穿什么都一样,但她觉得红愔穿那般鲜亮的颜色应该会好看。
“纪之瑶,你在想谁呢!”
那边,小姑娘刚挑了料子,随口问纪之瑶这颜色好不好看,结果竟没得到答复,瞬间怒了。
明明是带自己出来的,看上去却不知在想谁,太过分了!
红愔眸光冷冷,大有你不好好解释我再也不理你的意思。
自那晚几乎说出自己的心意后,她脾气是越发不好了,好像带着股破罐子破摔,你要是忍不了就走的意思在里面。
走什么走,小可怜,叫人都心疼不过来了,哪会想走啊。
她摸摸人,被人气呼呼打掉了手,也不生气,嘴角仍带着几分温软笑意,解释道,“我在想给你做什么样的衣裳呢,没想旁人。”
她将她与旁人区分开,多少让人有点愉悦,抬了抬下巴,“哼,那还差不多。”
又看向手里的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你觉得这个颜色我穿好看吗?”
红愔素来穿艳色更多,这一件却是如雪一样的白色,也很好看。
纪之瑶点点头,真心道,“好看,如果做成衣服,你穿上定更加好看。”
红愔满意了,晃着她的手撒娇,“那我们要这身好不好?我想买~”
这是店里最贵的料子,她出来之前想,一定要花光将军的银子,可现在真要买了,却又忐忑不安,怕太贵了,将军不给她买,即使对方从未待她小气过。
纪之瑶却不觉得有什么贵的,甚至没有再看那料子一眼,而是摸着红愔柔软墨黑的头发,温和问,“就只买这一匹布?再看看旁的吧,买两身成衣。”
还可以买呀。
红愔知道她对自己大方,一直都大方,但每每这时候,还是会很高兴。
高兴她对她很好。
“可是这匹料子已经很贵了,还能买吗?”
“嗯哼,当然能,你这几日心情不好,多买点高兴一下。”
“哼,原来是要哄我高兴。”
红愔嘴上娇嗔着,眉目却仍是温婉动人,十分乖顺。
显然,即便是哄她高兴,也确实成功了。
小姑娘又挑了两件做工精致价格昂贵的白裙,抱着身边人手臂,娇娇道,“我要花光你的银子,让你没钱娶丈夫!”
纪之瑶:……
抬手准备呼噜她的脑袋,忽而想起这人脾气不好,最近不许她呼噜头,于是临时改为弹了她额头一下,“又胡说,都说了已经拒了,怎还念念不忘?”
“哼,拒了一次又不代表以后也会拒绝,我就要花光你的钱,让你没钱下聘!”
纪之瑶很想说,下聘这种事是她爹娘出钱的,但看红愔咬着牙本就有些赌气的模样,还是没有说。
眼下叫她撒撒气好了,总堵在心里也不是一回事。
纪之瑶只得无奈又疼宠道,“好,都给你花,我的钱都给你花。”
她自认这番话说的已经够明显了,可红愔愣是没听懂,还吃起醋来,“今日给我花明日给旁人花,将军好生大气。”
纪之瑶:……
阴阳怪气的,但也很可爱。
“只给你花。”
她揉了揉红愔的脸颊,小姑娘被她养的,身上可算多了些肉,脸颊也肥肥的,手感极好。
红愔听她这么说,神色莫名好看起来,又变得娇娇软软,看她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挪开视线,嘟囔,“你就会哄人。”
两人取了衣裳离去,纪之瑶不忘带人去吃饭,在外面吃与在家吃也有不一样的滋味,她怕红愔做饭太累。
但红愔又闹起来,质问她是不是嫌弃她做饭不好吃。
天地良心,哪有的事,分明是心疼。
纪之瑶被人闹得不得安生,却也不生气,点完餐后便将气呼呼的人抱进怀里哄。
“你做的饭那么好吃,我怎会不识好歹还嫌弃你?”
“那你为何不吃我做的饭,定是吃厌了!”
“我们不是时常出来吃吗,此时已过了买菜的时辰,你不也说过,这个时候再去买,只能买到不新鲜的菜吗?”
不新鲜的菜红愔素来不爱吃的。
“还不是你早上闹我,才害得我没起来。”
她说的也是,那倒是我无理取闹了,有点心虚但还是要给自己找理由转移一下话题。
纪之瑶不和她争,免得她更生气,便含笑应了,“嗯,是我的错,一会儿带你去买首饰给你赔罪好不好?”
“不要,吃完饭我要回去了,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比起去买首饰,偶尔有人认出她来还要与她攀谈,浪费大把的时间,她更希望同她一起在家待着。
那里更能给她安全感。
纪之瑶见她不愿,也顺着她,点点头应了,“好,跟你一起回去。”
吃完饭后,她带着人往回走,不想眼前一闪,仿佛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再定睛一看,好家伙,那不是她被罚禁闭在家练武的好堂妹吗?
她在做什么?
纪之瑶不自觉停住脚步,然后面无表情,哦,她在抢小姑娘的糖葫芦。
家门不幸啊,怎么能做出这种欺负人的事来。
红愔见她停住,疑惑地问,“怎么了?”
纪之瑶反应过来,没打算被堂妹看到,省的她问东问西,于是摇摇头,“没事,走吧,我们回去。”
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跟伯父伯母告状了,人小姑娘被欺负的倔中含泪,实在怪可怜的。
托纪之瑶的福,纪昭月禁闭时间变长了,每日在府里闲的直打滚儿。
她自己倒过得恣意潇洒,很快又带人去郊外游玩。
红愔穿上了她给新买的裙子,雪白雪白的,衬的原本艳丽妩媚的女子,也有几分清雅。
“将军,我换好了。”
今日说好要出去玩,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红愔连换衣服时都不许纪之瑶进去,就怕她又要胡来。
纪之瑶单手抱剑,懒洋洋等在外面,听她说好了,才勉强抬起眼睛。
“嗯,好看。”
“真好看还是假好看呀,你都没有认真看呢。”
小姑娘不满极了,怨念的望着她。
“你何时都好看,不需认真看我也知道。”
她说话好听,红愔轻哼一声,撅了撅唇,没再与她唱反调,故意闹她。
初春的天气最是温和不过,风一阵阵吹过来,带着青草香气,能叫人陶醉于山野。
除了她们以外,此处自然还有旁的许多人在,她们想要谈情说爱,还是得往人少些的地方走,两人骑着马慢悠悠走到一处平地,浓绿的树下,竟有几块田,里面不知种了什么,长出嫩绿的芽来。
不远处还有农妇在播种,她的孩子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
红愔踮着脚尖摘下一片叶子,把玩着,然后侧头靠在纪之瑶身上,抑郁好几日的心情总算平静了几分,“我好喜欢这里。”
“嗯,喜欢就好。”
她们也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的,见这儿安静,偶有炊烟,意境还算不错,便是随意逛逛也能叫人心旷神怡。
两人在此处走了走,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有零星几人在河边浆洗衣裳。
红愔大大的呼吸了一口,仰头时忽然看见天上不知从哪飞过来一只风筝,兴起道,“将军,我想放风筝,你能不能给我买一只风筝?”
郊外有些地方很宽阔,适合跑马,也适合放风筝,所以也有人会拎着东西在此地卖风筝,买的人不少呢。
纪之瑶不敢置信的跟着她抬手,往上看树木茂盛,往下看根茎遍布,不是,要在这放风筝?
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她满脸的一言难尽,“你若是心里不高兴,直说就好,我好哄哄你,别这么折腾我。”
就是再厉害,也很难在这样的地方放起风筝啊!
到时候风筝飞不起来,她又要闹她。
将军疲惫。
红愔不满的瞪着她,“我哪有不高兴!你又污蔑我。”
将军总怕她不高兴,动不动就说她不高兴了,哪有嘛,顶多就是,不想与她说话罢了……
谁叫她家世这么好的,让人拍马也赶不上。
“一定要放风筝?”
她视线总是上面看看下面看见的,很快红愔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无语的很,“我让你去买,一会儿我们出去放,不在这放,我又不笨,怎么可能在这里放风筝!”
好气哦,她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吗?
纪之瑶显然也松了口气,实在是这人前段时间的无理取闹叫人胆战心惊。
她应了一声,“好,是我想岔了,我现在去买,你等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来的快点啊,可别让我等太久。”
虽然这里都是些妇人,但她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嗯,很快。”
她说完转身就走,运了轻功,眨眼间消失在人前。
连带着身后黏糊糊的视线都不见了,纪之瑶才松一口气,红愔还在难过,她却不知道如何哄她。
心中已下定决心今夜回家试探一二,然后去宽阔处买了一兔子样式的风筝,再运轻功回去。
然后就见她离开前红愔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浆洗衣裳的妇女已经回去了,这片林子都没什么人。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感到不安,正要张嘴以内力加持大声唤她,却在抬头时看见水的上游,高高的涯上,身着白裙的清瘦女子在寒风中低头望向水面,身姿如弱柳扶风,好像存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纪之瑶瞬间心惊胆战,生怕激到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快速掠过去,却还是看见,那道雪白的身影衣袖翻飞,如翩翩的蝴蝶一般,从涯上坠下。
“红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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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番外二:纪之瑶×红愔【八】
女子往下跳时,纪之瑶已闪到离她不远处,见她不再犹豫,就往涯下蹦,吓得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了,只能凭借本能去捞她。
还好,还好捞到了。
红愔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她抬头看见是纪之瑶,竟眼睛亮亮的,勾起唇角惊喜的笑了,“将军!”
纪之瑶顾不上她的态度不对,一用力便将人拉了上来,脸色黑沉沉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力道大的似乎要即刻把她融入骨血,声音也咬牙切齿般,“红愔,你怎敢寻死,你疯了吗!”
她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声音说话,红愔一愣,心中默默升起难过的情绪。
将军凶我……QAQ。
“我,我不是,不是寻死,将军您快下去救救那个孩子,他要淹死了!”
纪之瑶一愣,方才慌张间,她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人,而现在水面一片平静,红愔看了一眼,十分惊慌的捂住小嘴,“不会是淹死了吧,将军,这可怎么办呀。”
纪之瑶顷刻间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冷脸警告红愔,“在这里等我,敢走一步,你晚上就死定了。”
说罢,她起身,毫不犹豫跳下去,红愔惊呼一声,趴在岸上紧张的看,一边看一边问,“将军,你会水吗,将军小心。”
她确实怕那个孩子被淹死,但如果为了救孩子,让将军出事,她也会很后悔很后悔的。
将军于她而言,自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然而水里的人却压根儿懒得理她,还是憋了一肚子气,直到抓住那溺水的小孩儿,带着娃儿破水而出,游到岸边。
红愔连忙屈膝爬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放到一边,又去扶她,“将军有没有呛水,身上难受吗?”
声音里满是关切,但奈何将军并不理她。
将军一心将落水小孩儿拎着脚倒挂起来,猛猛拍两下,小孩儿便哇的吐出一口水,眼睛微微睁开条缝隙,然后纪之瑶就将他放在一边等他自己清醒去,满是怒火的视线终于还是烧到了红愔身上。
红愔刚失落于对方不理她冷落她,这一刻便开始忐忑起来。
红唇被轻轻咬住,如水的眸子小心翼翼望着她。
但这般可怜的模样也没有招到怜惜,她被人攥住手腕,重重一把扯过去,被迫陷在她怀里,双腿跪在地上,轻翘后臀,然后就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人都呆掉了。
接着,“啪啪啪啪”
又是连续好几声,痛觉仿佛刚刚才回来,她闷哼着,眉眼浮上痛楚,有些委屈,亦有些生气丢人,用力推着她,“纪之瑶,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底下的水流如此急,你就敢自己跳下去,不是说了我很快就回来吗,为什么不等我!”
她吼着。
神情真是从未有过的凶狠,在教训人一般。
不止吓住了红愔,也吓住了本缓缓醒转的小孩儿,都睁眼了,听见这声又默默闭了回去,生怕自己也要被教训。
玩水的小孩是很不乖的,如果被村里人看见,他们也会教训他。
“你,我,我没想那么多嘛,你凶什么凶,现在又没有事。”
即使知道是自己莽撞了,可,可纪之瑶竟然打她,她竟然在床事之外的地方打她!
小姑娘心里委屈的想哭,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想抱着膝盖坐到远处去,可小屁股一碰到地面就疼,她根本没留手,打的人疼死了。
“等有事还来得及?就你这身板还敢跳下水去救人,万一你也淹着了,你让我怎么办?”
她脸色冷凝,素来温柔的人发起火来,叫人怕的厉害。
红愔心里不服,又不敢大声与这么凶的她争论,只能超小声道,“你又不用怎么办,正好还能回家娶你的丈夫,也不用日日为难自己哄我了,多好……”
她的话不敢继续说下去,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让她感觉,自己再说这种话,一定会被罚的起不来床的。
最后便只能瑟缩着缩了缩脖子。
纪之瑶视线后移,冷冷道,“醒了就回去找你娘,再敢一个人来水边玩耍,我打断你的腿。”
她此时的神色让小孩儿很信服这句话,本是在装睡,可听见她这么说,立马吓醒,屁滚尿流的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哑着声音说谢谢,但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害怕,说完后简直是连滚带爬,好像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红愔身子僵硬,没想到小孩居然醒了,那他不会听见……
将军为什么非要在外面罚她!
小姑娘羞的脸颊臊红,不敢看人。
她正有些生气又不敢发作,下一刻,被人强行按进怀里,纪之瑶不想再听见她说自己不爱听的话,恨不得此时就能脱了她的衣裳欺负死她,让她那张嘴再也吐不出伤人的话。
“红愔,你真当我这般无情,你一有事立马就能抽身而退吗?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有多坏,你都没有想过,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很伤心很伤心吗?”
她话音骤然低下去,又有了几分平常温柔的样子,这才叫红愔敢说话了。
但她小声嘟囔着反驳,“你有什么好伤心的,我不过是你养在巷子里的外室罢了,谁会对外室上心啊。”
她一直坚定的觉得自己是被养在外面的外室。
纪之瑶深吸一口气,觉得温柔于这女子无用,便怒了,几乎咬牙切齿道,“我若对你不上心,这京城有那么多女人,为何我不去养她们,却偏要来养你?以我的身家,养十个女子都够了,我却只养你一个,你还在这胡说,是不是真要我养旁人去,你才高兴?”
她话里有些失落难过,但几乎瞬间把红愔打醒了。
红愔茫然抬头,也一时想着,是啊,她有那么多银子,为何只养我一个?
她每次一下值就来,身上从不曾有过旁人的香粉味,身边好似真只有我一人。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代表我其实很重要吗?
方才我险些跳下水去救人,她急成那样,还,还第一次如此严厉的罚了我,骂了我,是担心?
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我,怕我出事,为什么我出了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还会很伤心很伤心?难道她……
女子摸到几分真相,眼睛唰就亮了,连后臀处火辣辣的伤口也莫名不疼了,小狗一样扒着人手臂,晶亮的眼睛看向她。
纪之瑶简直不想理这笨蛋,原来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这么不重要,怪不得总难过呢。
但重要不重要,她难道不会动脑子好好去想吗?
笨死了,气的人够呛,她推开她,又说,
“你若实在不高兴被我养在外面,我自给你一笔银子,以后再不来就是了。”
纪之瑶气的紧,非也要吓吓她,但即便是吓唬她,也不会忘记要给她钱。
红愔果然被吓住,慌忙拉住她的手便急于否决,“不行!我没有不高兴,你别瞎说,不许不来!”
纪之瑶望着她不说话,一双眸子安静极了,只是从前惯常的温柔不剩几分,叫人惶恐的厉害。
红愔咬了咬唇瓣,怒从心起,声音都带了几分尖锐,“纪之瑶,你不会真不想要我了吧,不过是莽撞了点,没等你而已,你不高兴我道歉就是了,何必弄的如此严重,况且你不是都已经罚过我了吗!为何还不能消气!”
她都打的那么重,屁股肯定肿了,坐都坐不下去,怎么还不消气。
红愔气的浑身发抖,但更多的是害怕,怕她真的一怒之下,如她话里所说一般……
那才真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女子眼里含着细碎的泪花儿,很有些想哭,但又倔强的不肯叫眼泪落下来。
这模样霎时让人心软,某人刚想狠下心教训她一下,见她梗着脖子委屈,许多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移开视线不看她可怜的样子,只嘴上轻声问她,“下次可否先顾着自己的安危?”
红愔见她态度似有软化,连忙点头。
她又问,“下次可还要再疑心我,又或是自轻自贱?”
红愔犹豫,但见她脸色一变,又立马摇头。
眼里满是诚恳。
纪之瑶不看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免得自己本就软的心肠更加柔软,再舍不得苛责她半分,“今日的出游取消,这几日我都不来了,你自己再想想清楚。”
红愔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出游取消倒是不痛不痒,跟她回去窝着也一样,但什么叫这几日都不来了?
她才刚觉得将军也喜欢自己,她就要不来了?
这哪有半分喜欢的样子!
已经接受将军喜欢自己的设定了,她有些受不了不被将军喜欢,怒而站起来,指着那湍急的水流便道,“你要是不来我就跳下去!”
纪之瑶:……
“什么时候学会用自己的安危来威胁我了?”
她脸色不大好看,红愔却无所畏惧,作势就要跳,被人一把捞回来,也不意外,她就知道将军舍不得她。
“将军现在不许我跳算什么本事,反正你也不来我这了,哼,等你走了我就吊死。”
她鼓着腮帮子,更像在说气话,但只要有一分的真心在,纪之瑶就不会不在意。
她心里的小人气的跳脚,偏偏拿这人没有办法,只能狠狠在她屁股上又揍了两下,红愔疼的轻呼,身子却直往她这个揍她的人怀里栽,然后就抱住她不撒手了。
倔强的少女终于也软和下来,不顾身后火辣辣的疼,委委屈屈道,“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哪样的话,说清楚。”
不敢不来,怕她寻死,只能面上装的凶一点,希望她能记住教训,逼着人讲,小姑娘瘪了瘪嘴,乖乖回话,“再也不说你娶丈夫的话了,我知道你不爱听。”
她一直知道,但还是要说,自己心里难受,便也要扎一扎她的心。
“也不许再觉得我可以随便不要你,不许看轻自己,听懂没?”
红愔在她心里的地位很高,偏这姑娘自己不这么觉得,总是自轻自贱,叫人心疼。
眼下被揍了才老实一点,点点头,“嗯,我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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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番外二:纪之瑶×红愔【九】
即使她听话,什么都应了,但纪之瑶还是有些生气,这股怒意直到两人幕天席地,吃上她喂来的红艳小果儿,才平息了些。
为了哄她,红愔可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回去时几乎骑不了马,屁股本就被揍的生疼,一碰到硬硬的马鞍疼的几乎要掉眼泪花儿了,别的地方也疼,她很怕疼的。
最后如水的眸子只能气愤又委屈的瞪着纪之瑶。
纪之瑶无奈,只好让人在这等着,她进城去租了马车,再一应铺上厚厚的垫子,回来带人。
红愔坐在马车里,一直往外探脑袋,见纪之瑶不看她,便忍不住轻声哼哼。
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不看她。
没忍住,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银簪,故意往纪之瑶那儿扔。
纪之瑶即便没有看她,也知道她的小动作,手一抬就抓住了那根簪子,顺手揣进怀里,但仍不看她。
红愔嘟着唇,闷闷的,“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纪之瑶这才瞥过去一眼,慢悠悠,“谁说我生气了。”
她本来就没有在生气。
但她觉得不算,小姑娘自己委屈呢,“你不生气为何不理我也不看我?”
“没有不理你,只是不看你罢了。”
她如此说,红愔瞬间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你不看我不就是不理我,好呀,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一直不看我,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
车帘子被放下来,耳边终于清净了,纪之瑶也不急着哄人,骑马跟在旁边,直到回家,马车里的人气冲冲跑下来,甩着手就进屋了。
她随手关了门,走进去,看见那人坐在床沿上低头。
听见她进来的动静后顺带又瞪她一眼。
她已经被瞪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缓步走近,“屁股还疼吗?”
红愔:???
“不要脸!”
疼,当然疼,她都不敢坐实,只是虚虚坐着,都有些微刺痛,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
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想。
“我不要脸?”
纪之瑶似笑非笑,好像暗指着什么,想到自己寻了个瀑布坐在中间的大石块上以身哄她高兴,做尽了羞人的事,脸也是瞬间红了。
她们时常幕天席地,但每每事后,还是叫人脸红心跳。
“问你屁股怎么就是不要脸了,愈来愈会骂人了?”
红愔一开始自然是不骂人的,不止不骂人,还乖顺的厉害,可如今嘛……
养着养着就成这幅样子了。
红愔偏头,“你,你好端端的提那儿做什么,还问我疼不疼,不都是你打的吗。”
她的手指拧住一点衣角,将其抓的一团乱,眼眸里氤氲着水色,不敢瞧她。
“你若疼我自给你上药,都想到哪去了,我们做过那么多事,只是问一问你的屁股就是不要脸了?”
将军素来温柔尔雅,如今竟也时不时将那种地方挂在嘴边。
不过……红愔心里其实并无不悦,相反,高兴的很,证明她们已经越来越习惯在对方面前露出不同的样子了。
她终于不再扭捏又或是故作姿态,只是瘪着嘴对她不肯让让自己有些不满,身子却堪称乖巧的趴下去,圆润挺翘的臀微微抬起,口中仍是埋怨之声,“疼死了,都怨你,打这么重,你打轻一点我也会认错的。”
她又不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
纪之瑶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来,她当时是真气的不行才会打这么重,后面舔她时发现后臀处红彤彤的肿起,已然后悔了。
“好了,别说话,给你上药呢。”
她声音温软下来,红愔十分喜欢她这样温温柔柔的样子,终于安静的趴在床上,等着身后人为自己上药。
褪去底裤,才能看到那伤处仍旧红肿,伤的厉害,纪之瑶皱了皱眉,又一阵后悔,抬手小心的在上面摸摸,心中酸软极了,冰凉的药膏抹上去,红愔唔了声,抱紧枕头。
纪之瑶将药膏抹遍她发红的地方,忽而问,“今日我打你时,你怨我吗?”
红愔戳着枕头想,打都打了,为何还总问,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怨的话已经在喉咙里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偏偏她又忽而想到,这仿佛是个表明心意的好机会。
今日探出将军许也喜欢她,她若表明心意,也不知将军会说什么,她会应她吗?
女子想着,开口声音清软,柔柔说道,“不,不怨,我喜欢你,又怎会怨你。”
身后替她按揉的手顿住,她心忐忑的跳起来,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静静等待判决。
直到……那只手再度落下,温和无异样的声音传来,“嗯,我亦是。”
红愔眼眸突的瞠大,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这样确定的话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一刻,还是抑制不住欣喜,猛的回头,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声,纪之瑶脸色微变,气急败坏,“有狗在后面撵你吗,能不能慢点!”
红愔捂着自己被扭到的腰,疼也忍着,眼眸晶亮,一心问她,“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纪之瑶都无奈了,按着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又说,“骗你作甚,好好躺着,腰是不是扭到了?”
再次得到肯定,红愔眼睛愉悦的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儿,乖乖趴回去,应,“嗯,起来的有些急,估摸是扭到了,将军帮我揉一揉吧,揉一揉就好了。”
伤在腰处,也不好找人来看,还好纪之瑶常年在军营里,对这等扭伤崴伤很有一套,点了点头不许她再扭头和自己说话,开始一心一意给她按揉起来,又抹了点上好的伤药,轻轻摩挲,好让伤药浸润肌肤。
两人经此一事,也算是互通心意了,红愔知道她喜欢自己,愈发大胆起来,将军也不叫了,总是纪之瑶来纪之瑶去的,一个不高兴还要赶她下床。
纪之瑶也没办法啊,她本来就宠着红愔,又一个冲动表明心意,现在已经全然被人压着了,只能比从前更加宠她疼她,以换她安分些。
军营如今没有那么忙碌了,她几乎整日空在家里,她爹娘只要求她别忘了练武看书,平时也不大管她,她便每日都去巷子里寻红愔,有时留宿有时不留宿。
红愔心里高兴,偏偏面上不肯表露出来,还抱怨似的捶打她,“你怎又来了,到时候又管东管西的,我可烦你了。”
嘴上说着烦,锤了两下后身子却黏上去了,抱着她的手臂不撒手。
纪之瑶明明看出她口不对心,却还要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要不我走?”
作势要把她拉开,红愔急了,整个黏上去,眉心紧皱,“谁让你走了,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来了,来了我也不让你进来。”
她赌着气。
纪之瑶知她气性大,转身又把她搂在怀里,哄她,“好了,不走,只许你同我说玩笑话,就不许我说?罢了,我不与你计较,今日天气好,带你出去吃?”
红愔别扭着心想,你都知道是玩笑话了,还要认真,哼,坏人。
但也不是真心想和纪之瑶吵架的,便也没依依不饶,靠在她身上,闷闷道,“好吧,我今天要吃最贵的,谁让你欺负我。”
这也能算欺负?
纪之瑶哑然失笑,但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已经是最简单的问题了,她也就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进了酒楼,她果然给人点上最昂贵的菜色,叫她花银子花了个高兴。
只在出去时有些意外,碰到了家中堂妹与堂妹的好友,谢姑娘。
犹记得上回堂妹还抢谢姑娘的糖葫芦吃,现在却已经亲如至交了,甚至……隐隐同她们一般。
亲近的不似普通好友,那位谢姑娘很依赖堂妹,一如红愔初时依赖她那样。
后来她又撞见两人在书房里亲近的抱着手臂,算是彻底确认了,嗯,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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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番外二:纪之瑶×红愔【完】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年多过去了,她的堂妹如此大胆,竟向家里摊牌了磨镜的事,还去宫里请旨赐婚。
陛下竟真的降下赐婚圣旨,疯了,全都疯了。
纪家为了两人之事闹的不可开交。
她身边亦是。
红愔每日每日总忧愁难过的看着她。
动不动还不让她进门,她知道,红愔有些羡慕谢姑娘……
她与红愔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她的年纪也比昭昭大些,家里人已经开始为她安排婚事了。
确实等不得。
纪之瑶为此找了纪昭月商议,没法子,这是家里目前唯一认同的磨镜。
纪昭月听她也要同家里摊牌,为叔叔婶婶点了一炷香,她们家这是什么风水,都喜爱女子。
但好歹是自己堂姐,她也是尽心尽力,拉了谢青烟过来一起想法子。
谢青烟听纪之瑶说完她与红愔相识的经过后,面色便有些犹豫,“红愔姑娘出身青楼,二婶可能会有些介意,不如,将她的出身改一改?”
纪昭月睁了睁眼睛,眼里茫然又清澈,“出身还能改?”
“自然,二叔婶婶都是正经人,想必不会忽然派人去青楼查探,堂姐只要叫青楼里的人将这事咬死了,再为红愔寻一身份即可,比如……父母双亡的可怜人?又或者是谁家独女,总好过现在的身份。”
纪昭月一边听一边认同,媳妇儿就是聪明,“二婶其实也很心善,每次路过乞丐窝都会给钱的,若知道红愔的身世,定会对她生出怜惜之情,不过……”
她视线回到纪之瑶身上,轻咳一声,“不过对你就不一定了,大姐姐。”
她敢与爹娘说此事,就是认定了她爹再生气也有她娘拦着,但大姐……
作为家中少有时常被混合双打的孩子,两人一同沉默了。
很快,纪之瑶露出一抹苦笑,摇摇头,“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和她一起藏着掖着,那也太委屈她了。”
她委屈红愔太多,一直不敢将这事露出半分马脚,唯恐父母知道,可昭昭比她年岁还小些,却能勇敢至此,那她便也赌一把吧。
大不了……父母不同意,她再去战场挣军功,以军功换皇上的赐婚圣旨。
有了圣旨,爹娘总不好说什么了。
纪昭月就是请了圣旨才与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自然第一时间也想到这方面去了。
她为自己准备好要坑二叔一把而感到抱歉,嘴上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朝中正在举荐人去剿匪,本来我是想领命前去的,但现在……不如你去剿匪,领了军功回来求陛下赐婚?”
烟儿的父母死于山匪,所以她一有机会,便会自请前去剿匪,都去过两回了,这次就让给堂姐吧。
谢青烟也觉得此举可行,又杵了杵纪昭月,“你不是与公主关系不错吗,不如请公主从中周旋一二?”
“嗯,等大姐姐剿匪回来,我就和公主说。”
纪之瑶眼眸微明,一口答应,“那就有劳昭昭了,红愔的身份我去处理。”
剿匪一事总得让人先有个准备,纪之瑶与人商讨完就先走了。
纪昭月伸长脖子,看她真走了,嘴角才露出安心的笑来,被谢青烟轻轻捶了一下,她娇嗔的望着她,眼里是万种风情,“你天天拉着我在大姐姐与红愔面前晃,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
纪昭月笑的合不拢嘴,“谁叫我们俩太显眼了,我爹成天盯着我,稍不顺心就骂我,若大姐姐同我一样,好歹能帮我分担些骂名。”
谢青烟掩唇轻笑,颇为无奈,“你啊……”
“我怎么了,我爹每天都骂我,你看着不心疼?”
她将媳妇儿揽进怀里,低头问。
即使在一起很久了,但谢青烟脸皮一如既往的薄,被抱了还是会害羞脸红,然后超级小幅度的点点头,拉住一点对方的袖子,露出极依赖她的模样,轻声细语,“嗯……心疼的。”
怎么能不心疼呢,大将军骂昭昭,她每次都很心疼很心疼,求母亲为昭昭说话,平日里看见大将军,她拉着昭昭跑的比谁都快,生怕大将军见了昭昭又要骂人.
第二日纪昭月就在朝堂上推荐了骁骑将军纪之瑶去处理淮州匪患,纪二叔对此也乐见其成,能多攒点功劳对于他们武将来说,自然是好的。
此次剿匪路途遥远,但好在土匪只是些壮年男子占地为王组的人马,没有丝毫谋略武艺可言,不难清理,耗时三月也就回来了。
当地官员特意上了文书讲述骁骑将军剿匪一事,我方伤亡极少,土匪被打的溃不成军,死的死活捉的活捉,陛下龙颜大悦,要赏一赏骁骑将军。
纪二叔还在家里设宴为纪之瑶接风洗尘,怀揣着这次好歹官升一级的美梦,只等纪之瑶回府就开宴,结果人没等来,倒等来了赐婚圣旨,赐纪之瑶与从八品吏部主事之女阮红愔定下婚事,即日完婚。
纪二叔不敢置信的瞪眼,与夫人对视,双双怀疑自己听错了。
夫人小心翼翼望过去,“公公,陛下的旨意……是要瑶儿做什么?”
那公公面上笑眯眯的,心里也是觉得有意思,这纪家怎么净出磨镜呢,还一个两个都是情种,都求到陛下面前去想要赐婚圣旨。
反正赐一个也是赐两个也是赐,陛下顺手就都叫她们如愿了。
不过看几位大人的脸色,怕是也有的闹了。
公公微微弯腰回话,“夫人大喜啊,陛下亲自为骁骑将军赐婚,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二夫人提着一口气,更加小心的问,“赐婚的是谁家公子来着?”
她总感觉自己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什么吏部主事家的公子,这官职听都没听过,从八品,如何配得上她家前途无量的女儿?
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公公,纪凌心里更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然而公公再次开口打破了她的幻想,甚至有些诧异,“您说什么呢,没有谁家公子,是八品主事家的小姐,这家只得一个女儿,可没有男孩儿。”
纪昭月震惊,她姐可以啊,这等身世都能给她整来。
“哎,夫人,夫人!”
公公还在等着他们谢恩呢,谁知二夫人听完他的话,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他吓了一跳,抱着圣旨不知所措,最后还是纪凌站出来领了旨谢了恩,又叫人给上银钱,让他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公公心知肚明就是不许他将二夫人的反应说出去,以免陛下心中不虞,觉得他们对圣旨有什么意见。
他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笑着卖了将军府一个面子,只说,“将军放心。”
便带着人回去了。
纪之瑶请下圣旨后离了宫,先去阮家见了红愔。
吏部主事只是京中一再小不过的官职,背后也没什么势力,轻易就被她拿捏了,将红愔塞到他们家去做女儿,也算有个身份。
虽然父亲母亲多半还是不会同意,但总比原来的身份要叫人好接受一些。
阮家自然接到了圣旨,眼下诚惶诚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纪之瑶过去稍加安抚了他们,免得他们太过紧张,露出马脚。
等阮家夫妇情绪平稳下来,默念几遍红愔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她才转而去了后院。
这座宅子是她出钱买的,自然再熟悉不过,轻易找到了红愔住的院子。
红愔正坐在窗口低头绣什么东西,嘴角含笑,模样柔美,叫人心一跳一跳的喜欢到不行。
听见动静,她下意识抬头,见到纪之瑶那一刻,眼睛唰就亮了,“瑶瑶!”
纪之瑶走进去,摸了摸她纤薄的后背,“嗯,你在做什么,这几日住的可还舒心?”
红愔小脸一红,把东西往身后藏了藏,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需要藏,她们有光明正大的婚约了,于是眨巴眨巴眼,扭着身子道,“在绣盖头,你,你喜欢百合花吗?”
纪之瑶一愣,反应过来,这是在绣成婚时女子需戴在头上的盖头,竟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纪之瑶笑着摸摸她的头,“嗯,喜欢的,你这几日就在家里绣绣东西,少出门,我要和父母商议婚事,恐怕也不得空来寻你,乖乖等我好吗?”
红愔紧张的攥住她一点袖子,抬头问,“伯父伯母……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吗?”
纪之瑶笑,如初见时温和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圣旨都下了,他们不答应又能怎么办,你就别管了,乖乖等着嫁与我便是。”
红愔眼眸仍蕴着水色的忐忑,但被人安抚,还是下意识乖乖听话。
“嗯,那你要尽早来看我,不然他们以为你不要我了,定会对我不好的。”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自顾自猜想。
她本就是依附于纪之瑶,才能有如今的日子过,没有纪之瑶护着之前的生活也是凄惨无比,自然会有这个想法。
但纪之瑶可不觉得这家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会的,他们若对你不好,你就去将军府,寻小将军,她会帮你的。”
红愔敏锐的察觉出不对,皱了皱眉,“我不能寻你吗?”
她是她未来的妻子,又不是小将军的!
纪之瑶不动声色,“你若要寻我自然可以,只是我最近得忙着,你寻我妹妹会快些。”
“哦,好吧。”
想到她说好几日不能出来了,红愔有些失落,却也只得垂眸应下。
谁知几日后,她未曾去寻小将军,小将军却来了,且面色冷凝,像是有大事发生。
红愔生出不好的预感,看见她时腿便有些软了,脸色需得十分控制才能不显得花容失色,勉强笑着,“小将军怎么来了,瑶瑶呢,她说最近两日不能来,可现在都过了好几日了……”
她眉眼处净是忧虑,瑶瑶说她忙,她怕打搅了她,便一直乖乖等着,可等啊等,为何始终不见人影?
她有些慌了。
纪昭月神情复杂,“今日正是带你去见大姐姐的,大姐姐现下需要人照顾,她又说什么女女授受不亲,男女也不行,我只好来寻你了。”
红愔脸色骤然惨白,“要,要人照顾?她受伤了吗,她……”
“好,我跟你去,有劳小将军了。”
她想到纪之瑶不肯将两人的事公之于众,说了几遍家中父母严厉,恐不会同意,在小将军磨镜后又说过,她父母与小将军的父母不同,她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红愔咬着红嫩的唇瓣,想,是被罚了吗?心中也一阵阵懊悔,早知,不公开也好的,她们就偷偷的,也很好,何苦这般欺负她呢?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岂非要她的命吗?
纪昭月见人一出阮家就忍不住直掉眼泪,十分慌乱的样子,不由出言安抚,“你放心,大姐姐还能走,并没有太严重。”
她那二叔二婶也只得这一个女儿,又不是要把她打死。
“爬两步……也算走吧?”
红愔想到这儿,小脸愈加白了一层。
纪昭月沉默,倒,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她带着人左拐右拐,最后竟拐到了一处极眼熟的地方,曾经她和将军就住在这。
门口守着人,是小将军的妻子。
她勉强勾起没有血色的唇,笑了笑,“青烟。”
谢青烟也笑起来,看着有些羞涩,然而开口第一句竟是,“大嫂,你来了,大姐姐在里面等你。”
红愔:???
震惊,你唤什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唤她。
谢青烟见她呆住,往旁边挪了挪,小声问纪昭月,“你让我这么叫的,不对吗?”
“对,以后都这么叫。”
听见小将军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也不纠结称呼的问题了,红着脸向谢青烟道,“那,那我就先进去看看她了,不看到人心里总不放心。”
谢青烟完全理解,以往昭昭受伤,她也是这种感受,连忙让开半步,“嗯,嫂子快进去吧。”
红愔被两声嫂子叫的脖子都晕红了些许,咬了咬唇,快步进去,便见到床上艰难穿衣的女子。
她惊呼,“瑶瑶!”
纪之瑶早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也不惊讶,挥挥手指,“来的正好,帮我穿一下,我刚擦了药,有点穿不上了。”
红愔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手指还捂着唇,不敢置信般眼含热泪,“是,是伯父伯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纪之瑶一听她哭就头痛,忍着疼也要转身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哭什么,我爹娘不同意也没用,圣旨都下来了,只是要委屈你……可能得和我继续住在这了,等我攒攒银子,再给你买大宅子住好不好?”
红愔瞬间明白,她是为了与她在一起,离开纪家了,眼泪一下如开闸的洪水,不停往下掉,急得她手忙脚乱去接,又被人摁住,她力气今日出奇的大,纪之瑶受着伤,竟真被摁回去了,小姑娘哽咽,“你别乱动,我还要看你的伤呢,等会儿裂出血了。”
她眼睫湿漉漉的,叫人也不忍拒绝她,纪之瑶只好听她话,但还是哄了她一句,“别哭了,你不哭我就不乱动。”
红愔知道自己是要来照顾她的,勉强止住哭声,擦干眼泪,拉住她的手臂,“你,你先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再穿。”
她想知道她伤成什么样了。
纪之瑶知道现在不给她看也不行了,只好翻了个身,努力转移话题,“如今我虽只是个六品官员,但每月的俸禄和赏银足够我们生活,只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了,你可会后悔跟着我?”
她问,然后被嘤嘤哭泣的人百忙之中盯着没受伤的地方拧了一下。
“嘶,你谋杀妻子啊,我开玩笑的。”
红愔一边心疼的又摸摸自己拧过的地方,摸摸旁的伤口,一边声音又发着闷,“开玩笑也不许,你明知道我不会。”
她永远也不会后悔跟着纪之瑶,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我也觉得你不会。”
纪之瑶轻笑。
红愔低头,小声说,“你之前给我的银子够多了,我还留着,等会儿拿给你。”
“拿给我做什么,你自己留着花,我每日下了朝就回来,也没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那我给你存着,等你要用就问我要。”
红愔发现她的伤处还有些地方药都没上好,心疼的找出药膏替她上药。
并气呼呼的,“伯父伯母怎能如此狠心,你是他们的亲女儿啊!”
她没想到纪之瑶会因为与她的事被打成这样,若是知道,就不让她回去说了。
“别想太多,我也不愿和你藏着掖着,打一顿也好,起码过了明路,慢慢来,时间长了他们的气就消了,若还不消气,我们就先在外头成婚,反正有陛下的圣旨他们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红愔忍着喉间的哽咽,点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她替人擦完药,弯腰凑过去亲她脸,将自己脸上的湿意又亲到她脸上,纪之瑶上道的给人让出些许位置,红愔便顺势躺上去了,抓住她的胳膊,一双温柔眼里全是依赖。
叫人疼也要不老实的伸手摸摸她,犹豫了下道,“其实仔细想想,以后我们就自己住也挺好的,我不用被我爹娘教训,你也不用伺候公婆。”
日子越想越舒服。
红愔抱着她的手臂点头,“嗯嗯,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纪昭月见里头无事,便拉着谢青烟回去,却在将军府外碰到了雪儿表妹,她对面站着的,是忠顺侯家的褚梦涵。
不等她唤人,褚梦涵便发现了她们,怀中抱剑,兴奋的挥手,“小将军,青烟,我父亲得了一柄好剑,我特意要来想赠与你。”
崔雪缓缓回身,如雪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持重冷静,片刻才唤,“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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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写表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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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番外三:表妹×褚梦涵【一】
纪昭月与谢青烟成婚那日,崔雪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是忠顺侯府的嫡女,听崔家姐妹说,她素来体弱,甚少出门,谁也没想到她竟会跟着家人来参加将军府的娶亲宴,还非要沾一沾喜气,与纪昭月碰了一杯喜酒。
然……她是个一杯倒的性子,一杯酒落肚,已然有些醉醺醺了。
崔雪帮着料理表姐的婚事,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怕她在宴席上出什么事,便亲自过来扶着她下去了。
褚梦涵是被忠顺侯府娇养长大的小姑娘,真真没受过一点儿苦,肌肤也是软嫩到吹弹可破,崔雪扶着她,她许是觉得不舒服,便整个身子挣扎着扑进人怀里,声音像是在与人撒娇,“不要走,好困唔。”
只是一杯酒而已,就喝成这样了?
既然如此,又为何非要喝。
崔雪摇摇头,有些无奈,身边的侍女上前半步,低声询问,“小姐,要不要奴婢叫几个婆子来将褚小姐抱回去?”
“嗯,去叫吧。”
褚梦涵身份特殊,便被送到崔雪的院子里暂且休息,等前院的宴席差不多了,崔雪才回来看望褚梦涵。
“人醒了吗?”
她问。
院里伺候的侍女又摇摇头,“方才奴婢进去看了,褚小姐还睡着呢。”
“嗯。”
崔雪于是抬步走进去,谁知与床上爬起来一脸茫然的小姑娘对视了。
褚梦涵望见如雪般的美丽女子走进来,懵了懵,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偏又想不起来,她记性不大好来着。
“你是……”
崔雪了然,温声开口,“我名唤崔雪,是小将军的表妹,今日你喝醉了酒,我便将你安排到这了,现在可好些了?”
听见小将军三字,褚梦涵眼睛微微亮了亮,“原来是小将军的表妹,那我能唤你崔姐姐吗?”
她知道崔家是将军府的表亲,小将军往日只会出现在崔家的宴会上。
“自然可以。”
“崔姐姐,我的衣服呢?”
她刚刚才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人脱过了,估计是侍女帮她脱的,她也没在意。
崔雪听她要衣裳,起身走到另一处,取过她的衣裳,低声解释,“我怕你将衣裳睡皱了,所以帮你脱了。”
她的衣服是她亲自脱的,不敢让旁人动手,免得没轻没重伤到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褚梦涵没注意她话里的意思,乖乖点头,接过衣裳就要换,崔雪见状微愣,大抵是因为身边有个磨镜姐姐,她下意识回身躲避,但又想起来,她连她的衣裳都脱过了,现在再躲又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再度转回去,视线却不落在她身上,只淡淡望向糊了纸的窗户,“今日的宴席差不多结束了,一会儿我送褚小姐回去吧。”
褚梦涵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落地开始系腰带,闻言答应,“嗯嗯,好,崔姐姐你叫我涵儿就好了,朋友都这么叫我。”
如此亲昵的称呼,崔雪鲜少这样叫人,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颔首。
等褚梦涵穿好了,便叫人套了马车送她回去。
忠顺侯府的人还在府里喝酒,听人说是不喝到最后不肯罢休了,为防小姑娘出什么意外,还是提前将她送回去的好.
忠顺侯府外,褚梦涵被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她今日很高兴,参加了恩人的婚宴,喝到了从前家人不许喝的美酒,还碰到了十分温柔的崔姐姐。
“崔姐姐,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嗯,快回去休息吧。”
在将军府喝过醒酒汤,褚梦涵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回去时步伐也十分沉稳,崔雪目送她走进忠顺侯府,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才缓缓收回视线,抬腿走进马车,当然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回去吧。”
车夫立马拉缰绳挥动马鞭。
再一次见面时,崔雪已经入了翰林院为官,陛下亲授翰林院修撰。
那日晴空万里,街上却忽然发生暴动,有男子当街纵马,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发生踩踏事故,崔雪刚从翰林院回来,打算去珍宝阁看看首饰,却在刚走到珍宝阁往外十数步时,看见奔腾而来的骏马,以及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与好友说说笑笑从珍宝阁出来的忠顺侯府小姐,褚梦涵。
褚梦涵还走在前面,眉眼弯弯,将要走到街上去了。
她心中一紧,瞬间也顾不上家里素日教导的仪态,手中从翰林院带出来的书卷散落一地,只顾着几步奔过去,靠近后一把拉住女子手臂,在她容色惊诧间将人摁着脑袋护进怀里,下一刻,马蹄几乎从两人耳边踏过去。
褚梦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呆呆的望着人。
而崔雪神色冷凝,已经在思索这是谁家公子如此大胆了,险些撞了人也不下来赔罪,真是好放肆。
还没踏出珍宝阁的几位姑娘更是被吓得不轻,尤其是那马蹄子几乎是擦着崔雪过去的,若褚梦涵当时再往外跨半步……她们简直不敢想,现下腿都软了,你一个我一个的挤进去问褚梦涵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褚梦涵身子实在是差,情绪起伏一大就会引起不适。
也是被人关切了,她才反应过来,捂了捂确实不大舒服的心口,但并未听她们的赶紧回去请大夫,而是继续愣愣的望着崔雪。
她方才将她干脆利落的拉进怀里,神色好美呀,而且她的怀抱也格外有安全感。
自幼体弱的姑娘最缺安全感了。
“崔大人。”
她是知道的,崔雪是今年的状元,为此她还在府里也好生高兴了一段时日呢。
真给女子长脸!
朝中女子为官越来越多,她也与有荣焉。
崔雪听她唤她,心中还想着上次崔姐姐的称呼,淡淡应了一声。
褚梦涵双眸亮亮的,满是感激,“多谢崔大人,若今日没有崔大人,我恐怕已经死于马蹄之下了。”
她这般说,身边立马有人不满,粉衣女子皱眉道,“涵儿,别说这等晦气话,若叫伯母听见又要伤心了。”
“是啊是啊。”
“这不是没事吗,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褚梦涵抿唇,微微点头,“嗯,我知道的,以后不说了。”
她亮亮的眼眸仍旧盯着崔雪不放,仿佛想听她说些什么。
崔雪见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了,才微微点头,开口,“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太放在心上,天色不早,你们该回去了,路上小心些。”
明明是同龄女子,可她总沉稳的像是长辈一般,与刚入京时也有天差地别。
其余女子立马答应又轮番谢了她一遍。
褚梦涵乖乖点头,正要从她怀里退出来,忽而发现自己退不出来,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腰。
小姑娘脸红了,默默低头,崔雪也立即发现了,收回手,面上有些歉意,“抱歉,方才事发突然,我有些紧张。”
紧张到连手都忘了收回。
褚梦涵低着头,轻声细语,“涵儿知道的,都是为了救涵儿,崔大人是好人。”
是心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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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二】
那日回去,崔雪便托纪昭月帮忙查一查长街纵马之人是谁。
听闻险些害了忠顺侯府的褚梦涵,纪昭月脸色也十分不虞,应了一声,“交给我便是,无论是谁,京城都不是他能放肆的地方!”
她可不想让人说自己恃强凌弱,只敢收拾那些地位不如自己的。
于是很快她们便查出了那放肆至极之人。
“竟是淮王世子。”
近日淮王正好携世子入京参见,世子还未在太多人面前露过面,她就说京城里不可能有胆子这么大的世家公子,还没被她打够不成。
崔雪往日温柔的模样不再,脸上也是一片冷色,轻声重复了一遍,“淮王世子……”
“哼,敢在京城欺负我朋友,看老娘不掺死他。”
褚梦涵娇俏可爱,为人又十分热情,长久以往,她早就将对方当做好友了。
凡是被她认成朋友的人,谁也别想欺负。
谢青烟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于是盈盈撩开裙边,坐在纪昭月身边,看向她的眸色温婉,“需要我和你一起掺吗?”
“要!我们一起掺他,真把京城当自己家了!”
谁怕淮王,将军府也不会怕,亲王又如何,她可是陛下宠臣!
崔雪微微点头,“那我也写一道折子。”
她今日实在是看不过眼,还为那些被掀了摊子的小贩垫了损失,看淮王世子便更不顺眼了。
这件事由将军府捅出来,原本忌惮淮王的几个文官也站出来顺带骂了淮王教子无方,言官更是早早知道这件事,有所准备,在金銮殿上大喷口水,皇上脸都绿了。
忠顺侯昨日回府就听女儿说了这一惊险之事,见那么多人掺淮王,便也在朝堂上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只说自己的女儿养大有多辛苦,竟差点折在淮王世子手里。
引起这么多的人不满,皇上也不好包庇淮王世子,只能叫世子赔钱又禁闭,等禁闭结束再挨家挨户去向那些被他掀了摊子的百姓道歉。
比起赔钱禁闭,倒是道歉更让世子觉得难堪,他是什么身份,怎可与那些平民道歉?!
他不愿,但再怎样也反抗不了陛下的施压,以及他爹要把他推出去的决心。
如今的淮王与当今是异母兄弟,关系说不上好或不好,他也不敢放肆,况且本就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
崔雪再度见到褚梦涵,是在崔家的诗会上。
今日她刚巧休沐,崔家姐妹邀请她,便来看看。
刚被人引进来,就看见一身嫩黄衣裙,妆容精致娇俏,坐在宴席中两手捧着杯子喝的褚梦涵。
她望着人愣了一会儿,等再回过神时,已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了。
褚梦涵清脆的声音响起,唤她,“崔大人!”
崔雪今日着一席曳地白裙,宽袖覆在腹间,闻言微微点头,视线落在她捧的杯子上,随口问,“喝的是什么?”
褚梦涵笑的甜滋滋的,“是花茶!崔大人要不要喝?”
崔雪摇摇头,只叮嘱她,“你不胜酒力,一会儿记得莫要碰酒。”
小姑娘显然也想到了那次在将军府醉倒的事,脸颊晕红一片,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了。
低着头小声嗫嚅,“我,我知道的呀,今日不会喝了。”
将军府和旁的地方还是不一样的,她在将军府也能多一分安全感,但在崔府,自然不会贸贸然喝酒了,万一醉了出什么洋相,那可真是要给人记一辈子的。
“嗯。”
崔雪淡淡应了一声,又叫她有什么事就让侍女去寻她,才转身离开。
难得来一次崔家,家主有话要与他们几个小辈说。
待说完那些公务上的事,话锋一转,又提到了淮王世子,听闻那世子非常不满,让他们能避就避一点,将军府、忠顺侯府与崔家都上了世子的讨厌名单头一号,怕是要找麻烦。
纪昭月他自然不担心,凶的很,谁被欺负了她也不可能被欺负,但家中几个小辈温文儒雅,那世子要是冲过来发疯,还真不好应对。
旁人自然点头应了,唯崔雪没有动作,垂下的眼睫有几分冷然,崔家主没有注意,只以为他们都听懂了,挥挥手就让他们出去。
离开庭院后,崔照拧眉看向崔雪,“近日公务繁忙,我还没来得及找你问这件事,但同人打听了一下,那日淮王世子是险些将马蹄踏在你身上了?”
几个崔家姐妹都倒抽一口凉气,堂妹看着如此柔弱,这马蹄踏下去恐怕不死也得去半条命,难怪如此针对淮王世子了,倒是那世子,当街纵马伤人,如今还有脸记恨他们?
那日的事都过去了,但崔雪仍旧记得,她并不是一个多大度的人,淮王世子也不值得她放大度量。
女子平日面对家人时乖软的脸色冷了几分,微微点头,“嗯。”
众人脸色更沉下来,即便他们堂兄弟姐妹间不熟,但一人受欺凌,便等于整个崔家受欺凌。
崔氏清贵,素来受人敬重,何时有过这等委屈。
“哼,这淮王世子是真将京城当做他的淮州了不成?”
崔庭语面露不满,众人也同样愤愤不平,她又说,“雪儿姐姐不必怕那世子,无论如何都有崔家在你身后替你撑腰呢,再不济,表姐也会帮你的。”
“嗯,我知道。”
她并不怕淮王世子。
“听闻淮王世子接了咱们的请帖,今日怕是不会太平。”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他要做什么,丢人的只会是他自己。”
淮王世子在淮诚当久了土太子,即便来了此处,也依旧不肯收敛。
几人走出去,回到宴席正打算开始今日的诗会,却又都愣住了,男子席位空空荡荡,只见一群人都挡在女子席位那边。
崔雪眯了眯眼睛,想起那仿佛是褚梦涵的位置,崔照正叫来下人询问发生了何事,好做应对,崔雪已经大步走过去了。
褚梦涵没成想今日还能碰到淮王世子,更没想到淮王世子一来便问谁是忠顺侯之女,旁人都下意识看向她,他便明了般向她走来,摇着扇子,吊儿郎当的,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子轻佻,叫人生厌。
“你就是忠顺侯之女,褚梦涵?本世子奉陛下之命,为那日的事,来向褚小姐赔个不是。”
他动作弯了弯身子,眼睛却还往人身上瞟,做出淫邪模样,十足的无礼。
褚梦涵被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禁不住后退,其他人注意到淮王世子的举动,怕出什么事,不由都围过来。
可淮王世子却仿佛视他们如无物,一双轻佻的眼还是落在褚梦涵身上,将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小姑娘吓得不敢动弹。
他挑了挑眉,“那日本世子路过,倒是没注意褚小姐生的这般貌美似玉,若不然,嫁去淮州与我做个世子妃如何?”
嘴上说着世子妃,眼里却全是恶意与玩味,褚梦涵呼吸一窒,想到家中父母的叮嘱,知道他这是要报复她。
得罪他的人之中,唯有她家世并不算十分出众,又无官身,最好欺负。
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低头不敢再看他,声音也有些紧张的崩紧,“淮王世子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该由我等随意决定。”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父母答应了,你就愿意嫁给我?”
褚梦涵黛眉微蹙,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偏偏对面人气势又十分强盛,步步紧逼,她咬着牙红了眼眶,视线落在自己的花茶壶上,正犹豫要不要砸他,身后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拨开人群,又将她挡到身后,站在她与淮王世子之间,神色微冷,即使身高有所不及,但抬眸望过去的气势却不差他分毫,世子被看愣了,对方前进半步,他竟下意识后退。
第99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四】
“淮世子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不知淮世子,方才在做什么?”
没有缘故的,听见对方的声音,淮王世子周身冷了冷。
他眉心皱的能夹死路过的蚊子,心想以自己的身份,这人是谁,敢质问他?
阴冷的眸子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是宫中哪位公主,淮王世子咧嘴笑了,笑的狂妄不羁,好似不把在场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他歪了歪头,“本世子在求娶褚小姐,你又是谁,崔家人?”
他现在最烦崔家人了,就是一个姓崔的在朝堂上死咬着他不放,父王还说她是什么金科状元,深受陛下宠信,才逼的他不得不跟那群平民道歉,真是脑子有病,他纵马关那状元什么事啊,多管闲事。
“在下崔雪,翰林院修撰。”
她语气里还泛着丝丝凉意,只针对他一个人的。
淮王世子猛的瞪大眼睛,紧接着神色瞬间凶狠起来,“你就是崔雪?”
那个在朝上死咬他的贱人!
崔雪淡淡望向他,褚梦涵在她身后紧张的攥住她一点衣角,小声道,“我让人去请小将军了,你,你别怕。”
崔雪:……
我没有怕。
她安抚般望了褚梦涵一眼,又看向淮世子。
淮世子此时更加生气,只觉得自己的仇人一个两个都出现了,气极反笑,“好啊,好啊,本世子看崔大人生的也不逊色于褚小姐,不如崔大人和褚小姐一同嫁与我,你做大她做小,可好?”
这话一出,崔雪本就微冷的神色霎时冷若冰霜,“淮世子,这是崔府,容不得你在此胡言乱语。”
“本世子不过是心悦你们二人,真心求娶,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崔大人这是何意?”
他摇晃着扇子做出风流的模样,短短半刻内,崔雪已经想好明日的参奏折子如何写了。
崔照等人及时赶过来,听见这话脸色也不大好看,大喝一声,“淮世子若是来寻衅的,那崔家也并非是什么软柿子,今日的诗会不欢迎淮世子,还请回吧!”
众人听见崔照的声音,纷纷给他们让了一条道。
他们也觉得淮世子胡言乱语企图坏女子清誉,正愤愤不平,等着主人家来主持公道呢。
淮世子见一下又来了五六个人,且各个怒目而视他,懵了懵。
下一刻,还有一道清亮女声响起,懒散又带着吓人的气势,“谁敢在崔家闹事?”
纪昭月本来一进崔家就熟练的找了个风景俱佳的地方跟媳妇儿谈情说爱,谈的久了点,谁知路上碰见找她的侍女,说淮王世子在崔家找她表妹和朋友麻烦,这谁能忍?
当即就赶过来了。
围着的人听见纪昭月的声音,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纷纷让开,淮世子见前面的人还没挨他骂呢又来两个,更加不悦,心中后悔自己没多带几个人过来,没想到他们竟然以多欺少!
“你又是啊——”
刚要问对方是谁,话还没说完,就被闪身过来的女子当头一脚踹在心口上,身子不受控制飞了出去。
“呀。”
褚梦涵惊呼一声,崔雪转身捂住她的眼睛。
手心被纤长的眼睫刷了几刷,她面不改色,“吓到了吗?”
褚梦涵没有反抗,只是乖乖摇头,“没有。”
“那也少看。”
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哪见过这等打人的阵仗,别将她教坏了。
纪昭月不是什么好性儿,方才看见淮世子淫邪轻佻的表情就已经很生气了,冲上去就是一顿揍,淮世子吱哇乱叫的,两个随从还想上去救主,又两下被撂倒在地。
直到见打的差不多了,崔照才慢悠悠上去制止,对着浑身都疼但脸上没什么伤的淮世子沉声道,“即便您贵为世子,也不该如此羞辱崔家,还是请回吧,崔家不欢迎您。”
在崔家主办的诗会上闹事,欺负女子,无异于是看不起,羞辱崔家。
淮世子捂着肚子疼的说不出话来,纪昭月打他用的都是暗劲,看不出来,但又很疼,这一下足以疼他十天半个月了,如此才算稍稍消气。
周围人见淮世子疼的直打滚,皆倒抽一口凉气,天呐,纪昭月连淮世子都敢打成这样,若今日做出这种事的是他们……
岂非不能活着回家见父母了?
被揍过的公子安静如鸡,甚至隐隐感觉自己已经好全的伤有些疼。
褚梦涵还被蒙着眼睛,但她耳力不错,听见了男子的哀嚎声,有些好奇,“小将军打人了吗?”
她看见小将军踹淮王世子了,现在还在打?
崔雪想起自己查到的东西,这人极喜欢表姐,“嗯,是对方无理在先。”
声音却莫名透着一股凉意,但褚梦涵只疑心自己穿的不够多,抖了一下。
“那,那我能看一眼吗,就看一眼。”
明明她们连朋友都不是,可她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她也不挣扎,想看竟还央求般与她请示。
真是好生可爱的女子。
她缓缓勾唇,“嗯,可以看。”
说着,将手放下来,褚梦涵便看见刚刚还站在她和崔雪面前得意洋洋,说着些难听话的人现在躺在地上直打滚,而小将军威风凛凛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让他有什么不服就去将军府找她。
淮世子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打他的人,就是在朝堂上死命掺他的小将军。
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你,你,本世子要呃你,不得好死!”
“我乃陛下亲封四品将军,您是要越过陛下,让我不得好死吗?那也得看您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纪昭月垂眸,模样颇为不屑,甚至又照着他屁股踹了他一脚。
崔照全当没看见,命人将淮世子送回去,还当着淮世子的面说,日后崔家的请帖不会再送到淮王府中人手里。
不止是京城的崔家,更有本家与旁支,不日后也收到了消息。
淮世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睛愤怒的瞪着人,等他走了,纪昭月才感觉空气清新一些,和表哥友好的点头示意,回去寻媳妇儿和表妹。
旁人见她过来,赶忙一哄而散,只那几个相熟的站着,崔家姐妹与她也不熟,点点头后又和崔雪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纪昭月懒洋洋的伸手搭住谢青烟脖子,叫人被迫与自己靠近,“你干嘛呀,又在这么多人面前……”
女子不满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唯有脸颊红如烟霞,大抵也是知道纪昭月不要脸,在不在人前她根本不在意。
“你媳妇刚刚厉害不。”
她在向她邀功,谢青烟有意不搭理她,柔柔将头扭向别处。
倒是褚梦涵没听明白,拍着手鼓掌,夸赞道,“小将军方才好生威武!”
旁人的夸奖纪昭月也来者不拒,笑眯眯道,“下次若他再敢欺负你,你就让人来将军府找我,我削他。”
褚梦涵乖乖应了,“好,多谢小将军。”
崔雪宽袖下的纤长玉指轻轻摩挲,心中竟有些许悔意,或许当年不该只学文的。
“谢什么,都是朋友,雪儿也是,你平时就是说话太温柔了,让人看着就觉得好欺负,等回去我给你配几个身手好的随从,再有这种事发生,直接动手,不必看旁人的面子。”
褚梦涵看向崔雪,心想,崔大人说话温柔吗?好像是挺温柔的,但她朋友说崔大人冷冰冰的哎,她们都有些不敢与她说话。
小姑娘一边看着人一边想着,直到被人屈指敲了敲脑袋,“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她微微瞪圆眼睛,捂住额头,看向旁边,发现小将军和青烟已经不见了,只有她们两人站在这。
她,她走神了没注意到。
褚梦涵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没想什么,崔大人要回席位吗?”
“嗯,先坐吧。”
“哦。”
褚梦涵乖乖应了,转身在自己的席位坐下,正想目送崔雪回去,然后她就发现……崔雪在她旁边坐下了。
小姑娘又睁了睁漂亮的圆眼,不应该呀,崔大人是崔家小姐,又有官职在身,应该坐的更靠前才是。
她哪知道,今日的座位是崔雪亲自排的。
“你坐这里呀。”
褚梦涵小声问。
崔雪淡淡应了。
她不再说话,但从刚刚被人点名起就一直跳的有些快的心,慢慢安静下来,又尝到了安全感,就像方才崔大人挡在她面前,她一看到崔大人,就知道自己今日没事了。
第100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五】
侍女训练有素有条不紊,一桌送了一壶酒,褚梦涵的花茶是崔家特意为她备的,此时正新奇的望着送来的酒,然下一刻,那酒便被人一挪,挪到自己面前去了。
声音仍旧透着一股子淡然,看也不看她便说,“你不能喝酒,别看了。”
不知为何听的人有些心虚,褚梦涵缩了缩脖子,低下头乖乖喝花茶,“哦,我不喝,我就看看。”
“嗯。”
崔雪转头望着身侧人小口小口啜吸茶饮的乖软模样,忽而又问,“我可以尝尝你的花茶吗?”
褚梦涵听见这话,放下杯子立马点头,“嗯嗯,当然可以。”
崔大人帮了她三次,她还一直没机会报答崔大人呢。
她主动提起花茶壶,为崔雪倒了一杯,眼睛亮亮的,“崔大人快尝尝,可好喝了。”
“嗯。”
崔雪捏着茶杯喝了一口,花香的清甜盈满舌尖,“你喜欢喝花茶?”
“嗯,我能喝的本来也不多,花茶是其中最好喝的了。”
“好,下次再来将军府我单独为你准备花茶。”
“那也太劳烦崔大人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且莫名其妙红了脸。
“并不麻烦,不是什么大事。”
她自然愿意被人这么麻烦一下子。
见她说话语气轻飘飘的,褚梦涵也不再扭捏,乖乖点头,免得被人觉得不大气。
诗会结束回府后,没多时将军府便收到了来自忠顺侯府的大礼,崔琇命人请崔雪过去,问了她要如何安置这批礼物,然崔雪却没有收,她唤来人,将自己从清河带来的好些珍贵物品加上,又送回了忠顺侯府。
忠顺侯夫人拿到礼的时候自然不解,他们想报答一下崔雪几次相助之恩,可崔雪为何不接受,还反过来送他们东西?
崔琇同样不解,但崔雪只说自己与褚梦涵有缘,想送她东西。
其实是……她或许会愧对忠顺侯府。
这点礼就当是为以后的自己赔罪吧。
想过后唇角勾起半分浅笑,又快步回院子了。
褚梦涵喜欢喝花茶,她正叫院子里的人调制些花茶,打算一会儿请嫂子尝尝味道,若好喝就记下来,下次给她尝尝。
纪昭月不在,她当日又被传唤入宫了,咳,因为殴打王府世子。
但她拒不认错,还说自己打的并没有很严重,是世子看她不顺眼想污蔑她,把刚被人抬进来的世子气的险些就地打一个滚儿。
皇上也皱眉看向淮世子,觉得他除了表情狰狞,一脸恨不得纪昭月不得好死外,也没哪像是被打的很严重啊,脸都是白白胖胖的,连个青紫伤痕都没有。
纪昭月是天子近臣,即便面对自己的兄弟,他也是向着纪昭月的。
兄弟与他不熟,若非为了面子情,他压根儿不向着兄弟。
能叫纪昭月出手收拾,想必是又出门欺负人去了。
最后陛下只罚了纪昭月回去闭门思过一段时间,甚至没叫她和淮世子低头致歉,她走时得意洋洋,还瞥了淮世子一眼,可把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皇上和着稀泥,叫淮世子身为男子,该大度一些。
淮世子在外嚣张跋扈,到了皇上面前却还是知道轻重的,他也没想到皇上是真不护着他。
怎么说他也是皇亲国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将军?
但他更没想到,第二日自己又被众大臣联名掺了!
他们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口水乱喷,把他贬的一文不值,淮王老脸都被骂红了,不得不带着礼物和逆子上门,同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家道歉,尤其是忠顺侯府,竟还叫他们吃了闭门羹,连礼也不肯收。
淮王回去就禁了儿子的足,自己在京城这段时间不许他再出府,以为这样就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谁知没多久,这小子养好伤后竟偷溜出府,还冒犯了公主,被公主的人无意中伤到子孙根,淮王从宫中回来,面对的便是脸色苍白,昏迷在地的世子。
公主为表歉意,亲自来府道歉。
淮王自不敢揪着这件事不放,说来说去,错处也在他儿子身上,自己的儿子有多贪花恋色,他是知道的,但是贪谁不好,竟敢贪公主的,疯了不成?
还是陛下最最器重疼爱的公主,陛下最近本就看他们不顺眼,怕是再告上去也讨不了什么好,本是想在京城为其挑选一位世子妃,现在好了,怕是世子的人选都要换一换了。
淮世子这回是再也折腾不起来了,京中总算风平浪静,褚梦涵在府里隐约听到风声,忍不住高兴了一下,甚至想和好朋友一起高兴高兴,于是吩咐下人,“去给将军府递帖子,就说我想过去玩。”
将军府那边的答信很快就到了,自然是欢迎的。
褚梦涵与纪昭月谢青烟皆是好友,且向来十分崇拜两人,因此拜贴直接送到了纪昭月手里。
纪昭月也知她今日要来,早早命人准备了上好的茶叶,又摆出些小女孩儿可能爱看的话本子,免得她觉得无聊。
谢青烟手里捧着书有些不满,“你净教坏小孩子,涵儿哪就一定爱看话本了,这等物件太磨人心智了,最容易叫人不务正业的就是它。”
她是不赞同给褚梦涵看话本子的,依她说,就应该准备诗词歌画,褚梦涵时常参加崔家的诗会,定会对这些感兴趣一点。
但纪昭月对此道一窍不通,坚决不同意,她最终拗不过,还是任由话本摆在最显眼处。
很快就有侍女笑着快步走进来,“小姐,少夫人,褚小姐来了。”
“这么快?”
她们才刚准备好。
“那我们出去接一下吧。”
谢青烟成婚后也稳重许多,不再似以前乱吃飞醋了,一边说,一边将人拉起来。
有客来访,去接一下是基本的礼仪,她点头,反手牵住谢青烟纤长细嫩的手指,带着她往外走去。
三人很快在花园里碰了面,褚梦涵远远的冲两人挥手,“小将军,青烟!”
谢青烟笑着点头,“涵儿来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啊不累啊,我是坐马车来的。”
她们一起往回走。
褚梦涵想到讨厌的人经历了那等事,便忍不住高兴,做贼似的拉住谢青烟手臂,在她耳边说起淮世子某处坏了的事,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事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做不出表情来,这事发生在昨日,她们也在床笫间聊过,她们聊没事,但问题是,褚梦涵是大家闺秀,她说就很不对啊!
谢青烟拧了一下纪昭月腰后,她才反应过来要说话,低头轻咳两声,“咳,别说这个了,你们小女孩不能说这个,聊点别的吧。”
她真怕自己把人带坏了,回头忠顺侯冲进来要不与她善罢甘休。
“为什么小女孩不能说这个,我看她们都在说,我偷听到的。”
褚梦涵眼睛又圆又明亮,疑惑的看向她们,再次让纪昭月沉默了。
好一会儿,纪昭月磕磕绊绊,“那,那反正你别在我媳妇儿面前说,她年纪轻又爱害羞听不得这些。”
谢青烟:……
褚梦涵这才看向脸颊微红的谢青烟,发现果然爱害羞,立马捂住嘴,声音被捂的闷闷的从掌心跑出来,“对不起,青烟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她平日里早就没大没小的开始不叫姐姐了,也只有讨好人卖乖的时候才喊青烟姐姐。
谢青烟只想给身边人一杵子,但自然不会怪罪褚梦涵。
“无事,莫聊这个了,昭昭给你准备了话本,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嗯嗯。”
三人一道儿走着,路过有些眼熟的院落,褚梦涵悄悄抬眼往里面看了看,见这院子安静极了,只有三两侍女偶尔走动,不见主人,心下有些失落,想着,不会是还没下值吧,可小将军都在家呢。
犹豫了一下,褚梦涵决定问问,都是朋友,问问怎么了!
她藏在袖间的手指紧张的掐掐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扭着身子问,“这,这是崔大人的院子吗?”
纪昭月只顾强行牵媳妇儿不给牵的手,看也不看就回,“对啊,这是雪儿的院子。”
“那崔大人今日不在吗?”
“她在啊,应该在屋里看书,她一向喜静。”
“噢……喜静啊。”
那她进去同崔大人说话,崔大人会不会嫌她吵闹?
第101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六】
褚梦涵人在纪昭月的锦绣堂,心却早已飘到隔壁去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听那处有没有动静,可惜,十分安静。
谢青烟看出了什么,眉梢微挑,心中暗自想,所以涵儿不是来找她们的,是来找雪儿的?
“雪儿平日里忙于公务,甚少出门,你要不要过去同她打个招呼?”
谢青烟从侍女手里接过洗好的瓜果,主动提议。
褚梦涵吓了一跳,像被人猜到心中所想般慌乱,连忙摇头,“还,还是不了,崔大人正忙着,我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雪儿或许不会觉得被打扰。”
那日见雪儿挡在人身前她便看出来了,雪儿挺喜欢涵儿的。
“真的吗?。”
她问,又抿唇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崔大人忙于公务……我这不过是一些小事。”
她只是想和崔雪说说话,下次宴会碰见了再说也行,特意去打扰她的话,也显得她太不懂事了。
她不肯去,谢青烟也没有法子,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崔雪今日确实在屋里忙于公务,有一些翰林院的书籍,她拿回家批注了,好不容易都弄完,打算去隔壁表姐那儿借本书看看,结果刚踏入院门就看见,表姐表嫂还有褚梦涵,三人言笑晏晏,好似相处的十分和谐。
她定定望了一会儿,缓缓吸了一口气,站在院门口没动,还是谢青烟先发现了她,笑着开口,“雪儿来了。”
褚梦涵急急忙忙站起身,微微睁大眼睛望过去,却见崔大人也正在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眸色凉凉的。
小姑娘瑟缩一下,原本十分清脆的声音也变得怯生生的,“崔,崔大人。”
哦,与她们就有说有笑,对我就一脸害怕,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崔雪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望了她一眼。
片刻,嘴角才勾起半分笑意,虽然眼底无一丝温度,“嫂嫂,我来昭昭姐姐这里拿一本书看。”
谢青烟何等细腻,自然能察觉崔雪心情不虞,眼睛状似无意般扫过缩着脖子的褚梦涵,心中思量起一个不大可能的可能。
纪昭月已经十分大方的招呼了,“想看书啊,直接去就是了,这些书本也是给你和烟儿看的,你们不看都没人看。”
崔雪微微点头,褚梦涵悄悄看她,又不敢一直看着她,总觉得崔大人今日凶凶的。
只得低头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系玉佩的带子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视线里慢慢出现雪白的裙裾,她犹豫好久,才鼓起勇气抬头,“崔大人,我近日想看一些游记,你能给我推荐几本吗?”
说完又一时扫到她冷冰冰的眼睛,咻一下就把头缩回去了,低着脑袋有几分尴尬道,“不,不推荐也行。”
纪昭月觉得奇怪,插嘴,“这有什么,我表妹博览群书,你想要什么样的游记她都能给你找出来,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怎会拒绝你。”
她低头低的快,也因此没有看到崔雪眼底的冷意消了些许,又如平常般温和恬静,倒是谢青烟注意到了,心中有了计量。
从来只有旁人喜欢雪儿的,如今雪儿竟也会对女子动心?
“嗯,你跟我来。”
她声音温和下来,褚梦涵眼睛一亮,乖乖点头,亦步亦趋的跟上去,纪昭月刚刚给人讲话本子讲的口都干了,见她被表妹带走,立马坐下狠狠喝了几杯水。
谢青烟含笑陪在她身边,用帕子为她擦拭嘴角,“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你有没有觉得雪儿对涵儿有些特殊?”
纪昭月疑惑,“嗯?什么特殊,没感觉啊,还是我对你比较特殊。”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抬头抱住女子的脸,凑近狠狠亲了一口。
谢青烟:……
“与你说正经事呢,你难道不觉得雪儿在涵儿面前格外不同些?”
“有何不同?”
纪昭月眉心紧拧,她看不出来一点啊。
谢青烟对自家媳妇儿的迟钝感到绝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看向书房的位置,小声说,“你不觉得雪儿在涵儿面前会格外冷静淡然一些吗?”
“啊,有吗?雪儿为什么要这样,她讨厌涵儿?”
纪昭月满眼写着,不能吧,我怎么没发现的表情。
谢青烟:……
笨蛋!
她拿纤细的指尖去戳人脑袋,恨铁不成钢,“怎么是讨厌,依我看,是喜欢还差不多。”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好一点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吗?
纪昭月:???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满脸震惊。
书房里,崔雪走到自己整理好的书架处,从中看似随意的抽出几本书递过去,“你若要看游记,这两本便不错,雁玉姑娘写的游记行文风趣幽默,若葵姑娘写的游记虽文字晦涩,却更有见解些,单看你喜欢谁的。”
“哦。”
褚梦涵乖乖接过两本书抱在怀里,明亮的眼睛望着人,“那你要看什么书呀,父亲说你读书很好,也不知平日里都看什么书的,想给家里的哥哥姐姐也看看。”
崔雪一顿,又转身从书架里拿出一本书翻了两页,背对着她淡淡道,“当世大儒的书我都会看,你让家中兄长姐姐多看些,看杂些便可,若有不懂的可来问我。”
小姑娘愈加高兴,“还能问你呀,可爹爹说你平日里不喜同无关紧要的官员说话,也不受任何好处。”
崔雪一只手捏着书脊,另一只在袖间的手指暗暗掐着指腹,面上继续维持云淡风轻的模样,轻轻应了一声,“嗯,但你并非无关紧要之人。”
褚梦涵:!!!
“真的吗真的吗,在崔大人心中,我不是无关紧要之人?那我是崔大人的朋友吗?”
她双眸闪着光亮,真诚且期待的望向她。
崔雪转身看她,面带微笑,却否认,“自然不是。”
褚梦涵:……
失落低头,“噢,好吧。”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不是,明明说了她并非无关紧要之人,却又不承认她们是朋友,她应该问一问原因的,可是……她不敢。
崔大人凶凶QAQ。
崔雪也没有要立刻捅破窗户纸的意思,避免单纯的小姑娘无措紧张,开始逃避她,因此只是站在她面前,又冷静的转移了话题,问起旁的事,“今日怎么过来了?”
褚梦涵声音闷闷的,“来找小将军和青烟姐姐玩。”
周围好似又冷了几分,她默默缩紧衣裳,然后抱着书,看起来就娇俏乖巧。
崔雪垂眸望着她,心想,呵,就只是来寻昭昭姐姐和嫂子,半分也没有想起我来?
真是白护着你了,小没良心的。
“既是来找她们的,你就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走。”
她话里有些不悦,但藏的非常好,褚梦涵皱着眉细品也没品出来,最后鼓了鼓腮帮子,心想不管了,抬头咬着粉嫩唇瓣问她,“我能去你的院子里玩会儿吗?”
说罢又想起小将军说崔大人喜静,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不会吵你的,一定很安静很安静。”
崔雪唇角这才抿出几分笑意,褚梦涵只觉得周身莫名又暖和起来了。
她就说她穿的不少!
黄衣姑娘眼眸清澈见底,澄亮的望着她,崔雪合上书,落下一句,“嗯,走吧。”
然后走在前面,只在从她身边走过时嘴角泄漏几分笑意,走出书房后又默默端了起来。
外面等待的两人看她神色有些古怪,尤其是她表姐,瞪着眼睛一会儿伸脖子一会儿缩脖子的,不知在玩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无视表姐复杂的目光,在她之前温和开口,“姐姐,我带褚小姐去我那坐坐。”
接着她就发现,表姐神色更怪异了。
崔雪茫然的看向嫂子。
谢青烟轻咳一声,含笑将纪昭月往后扒拉,点点头,“嗯,快去吧,方才涵儿就问你在不在呢,原来是想去你那儿玩啊。”
她声音有几分揶揄,竟将褚梦涵在外面问的话直白说与人听了。
褚梦涵:!
不知为何,明明是事实,她却脸颊通红。
崔雪动作一顿,微不可察往后看了一眼,心情愈加愉悦舒畅。
第102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七】
褚梦涵已全程不敢抬头了,纤细的身子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停下,再不慎一脑袋撞上去。
撞的人都懵了,站在那用手心揉脑袋,崔雪有些无奈,回身望着她,淡淡说了一句,“别走神。”
小姑娘抿了抿粉嫩的唇瓣,有些尴尬,但还是乖乖点头,“嗯嗯,好~”
崔雪又觉得她可爱,从第一次相见,她就觉得褚梦涵很可爱。
“坐会儿,她们去泡茶了,想吃什么点心?”
褚梦涵摇摇头,“不吃不吃,我看你读书。”
“不会觉得无聊?”
若是昭昭姐姐,可受不了看旁人读书的苦,怕是要闹起来的。
褚梦涵却摇摇头,“不啊,你不是给我推了两本游记吗,我也好看看。”
“嗯。”
崔雪应了一声,侍女此时也泡好茶过来了,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淡淡的花香瞬间盈满口鼻。
褚梦涵眼睛一亮,“哇,是花茶。”
“尝尝看喜不喜欢。”
“嗯嗯。”
“好香呀,唔,有一点甜味,好好喝!”
小姑娘笑的看不见眼睛。
崔雪低头抿了一口,心想,自然好喝,她特意请嫂子尝过味道的,连表姐这等喝不来茶的都说好喝。
“嗯,好喝就多喝点,下次若来找我,可以直接进来等,让她们给你做点吃的喝的,我下值一般不会去别的地方。”
她又说起这事,褚梦涵羞涩的眨眨眼,偏头假意望向别处,不敢看她,但嘴上还是应了,“嗯……好。”
她可以直接进崔大人的院子等她哎。
崔大人对她那么和善,怎么能不是朋友呢!
是不是她骗她的呀。
褚梦涵小心的望了崔雪一眼,心中已经自顾自认定了,哼,崔大人一定是在嘴硬。
崔雪表面上翻着手里的书,实际总分出一缕余光望着褚梦涵。
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傻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勾出笑来。
侍女又上了糕点,是奶香四溢软软呼呼的奶糕。
褚梦涵尝了一块儿,眼睛都亮了,“好吃!”
“嗯,好吃就多吃些,都是你的。”
盘子本放在两人中间,崔雪上手推了一下,将其推到褚梦涵面前。
褚梦涵是个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想还以十分的,崔雪如此待她,眼下已然和崔雪交心了,捏着奶糕轻声细语道,“她们都说你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相与,我从前竟信了,也有些怕你。”
“怕我?”
原来那副模样是真的怕她。
“嗯嗯,但是现在不怕啦,崔大人是热情好客的好人,是我见过最最善良,路见不平的人!”
崔雪垂眸,掩住有些无奈的神色,错了,一个都不对,她既不热情好客,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善良,更是从不路见不平,只是对她不同而已。
“崔大人,你说我哥哥姐姐如果有问题不会可以问你,是真的假的呀。”
小姑娘黏黏糊糊的声音又再度响起,透着几分讨好。
崔雪自然不会拒绝她,“嗯,有不懂的就过来问我。”
“崔大人你人真好!”
她又真心夸赞了一句。
崔雪心想,她才不好,她不过是……心中有愧罢了.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自公主入朝为官后,便再没有人能压她一头了,皇上一开始并不接受女子为储君,但时日久了,见到了萧安然做出的实绩,其余皇子无一人能比,他们只顾仗着自己是皇子便觉得能争一争储君的位置,愚蠢至极,于是也慢慢说服了自己,开始为其铺路。
那日送褚梦涵回去后,崔雪还真等到了褚家的公子小姐,两位公子两位小姐规规矩矩递了拜贴,她提前与姨母打过招呼,褚梦涵来了便直接让她进来,所以四人都被请进来了。
褚梦涵一路都在说着崔雪为人有多好多和善,将其余三人说的晕头转向的,无他,他们也见过崔雪。
那看起来有礼却疏离的女子,可不是堂妹口中温和善良,主动帮助他人的模样。
“这就是崔大人的院子。”
她说着就要过去,被身后的堂姐赶忙拉住手腕,“哎,等等。”
后又转向领路的侍女,“劳烦先为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侍女低头垂目,恭敬道,“表小姐还在翰林院,恐怕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几人瞪了瞪眼,面面相觑,兄长提议,“那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其实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来,只是涵儿一回家就同伯父还有他父亲说崔大人答应有不懂的可以去问她,于是他们就被心急的老父亲匆匆赶出来了。
毕竟崔雪的年岁小于他们,若非父亲执意,他哪有脸过来。
褚梦涵不愿,她可是专门带了自己亲手做的豆花想给崔大人尝尝的,怎能半途而废!
“不要,崔大人说了若她不在,我可以直接进去等她的!”
众人一愣,“你与崔大人关系这么要好吗?”
看着不像啊,崔大人素来稳重,可他们的小妹……总如稚童一般,虽然也很可爱,但如何看崔大人也不该和小妹玩的好啊,她竟不嫌小妹幼稚吗?
褚梦涵不知兄长心中所想,否则非得气炸了将他赶出去不可,眼下正紧了紧毛茸茸的披风,抬起小下巴,颇有几分自豪,“对啊,我和崔大人关系可好了。”
唯一的姐姐名唤楚梦瑶,神色有几分艳羡,“涵儿,你和崔大人是好朋友吗?”
褚梦涵:……
刚刚还得意神气的脑袋顿时耷拉下来,纤纤玉指揪着衣角,声音不大高兴也闷闷的,“崔大人说不是朋友。”
明明对她那么好,可崔大人偏偏说不是朋友。
周围一片沉默。
“噗嗤”
有人没忍住发出声音,褚梦涵抬头,凶巴巴的瞪过去。
褚家二公子又安静了。
褚梦涵身子不好,不能动怒,若惹她不高兴,回家还得好一顿削。
楚梦瑶犹豫着开口,“若不是朋友,我们贸贸然进去,崔大人会不会生气?你若想见她,我们陪你在外面等一等便是了。”
她也是看出来了,一路上妹妹小心护着手里的食盒,就是要带给崔大人的,非给崔大人吃上不可。
另外两个哥哥也连忙附和,生怕他们无礼的举动招了主人家厌恶。
褚梦涵被三人说着,也有些忐忑,怕崔大人只是客气客气,她却当了真,于是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在这等一等她。”
如今正是初秋,太阳却依旧有些烈,等崔雪回来,小姑娘脸都被晒的红了,那几人正手忙脚乱的将她拉至阴凉处躲着。
“你们在这站着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四人一跳,褚家公子名唤褚清褚隐,连忙躬身,神情亦有几分紧张,“崔大人。”
崔雪淡淡应了一声,走过去,官袍随风舞动,手却落在了褚梦涵被晒的微红的小脸上,语气隐有不悦,“不是说过来了就直接进去等我吗,怎么在外面。”
褚梦涵一愣,下意识摇头,“我,我怕冒犯了你。”
这是她哥哥姐姐的说法。
但此时三人头埋的比谁都低,似乎没想到崔大人是真与褚梦涵如此要好。
崔雪话中隐含责怪,“这有什么冒犯的,你只管进来就是了,在外面晒着可舒服?”
当,当然不舒服了。
褚梦涵心虚,都怪哥哥姐姐,崔大人本就愿意让她进去的。
“你别说我了。”
她不敢和崔雪大小声,连求饶的语气都是弱弱的,可给褚家兄妹诧异了一番。
见她如此,崔雪也确实不忍再说什么,颇为无奈的望了她一眼,道,“进来吧,我日后吩咐她们,只要看见你站在外面便将你请进来,免得你又钻了牛角尖。”
褚梦涵还没说什么,但她身后的哥哥姐姐着实红了脸,毕竟是他们劝人家别进来,在外面等着的。
“你再说我,我做的豆花便不给你吃了。”
明明是她笨,还不许人说,一说就恼了。
崔雪视线落在她怀中,原来是带了吃食来,竟还是亲手做的。
她不动声色让了步,转移话题般问,“你带着兄长姐姐来,是有问题要问我?”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褚清连忙道,“是,是我等愚钝,家中长辈听闻妹妹与崔大人交好,特意叫我等来请教问题。”
“嗯,去书房说,你也过来。”
好歹有两名男子,总不好带去屋里。
说着,崔雪随手握住褚梦涵手腕,带着她往书房走。
褚梦涵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走,浑身冒着乖气,莫名叫人觉得……跟别人家的似的,这么听话。
第103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八】
崔雪轻松解答了褚家兄妹的问题后,又看向一脸乖巧的褚梦涵,心尖微软,语气也不似与旁人说话的淡然沉静,带了几分熟稔,唇角扬起半分弧度,“不是说做了豆花吗,给我看看?”
她还没吃过谁特意为她做的吃食,只吃过嫂子给昭昭姐姐做的。
褚梦涵听见终于有自己事了,猛猛点头,“嗯嗯,我专门给你做的,甜豆花你吃不吃?”
“嗯。”
她本就不大挑食,更不必说是褚梦涵亲手做的了。
小姑娘有些高兴,双眸闪着明亮的光,乖乖在她面前打开食盒,给她看里面白白嫩嫩的豆花,还在最上面加了枸杞点缀。
一共有五碗。
褚清惊讶,“还有我们的份呢,提了这么多,早知路上该给你拿着的,若累着你了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他开玩笑一般说道。
褚梦涵轻哼一声,拒绝,“我才不要你提呢,你们毛手毛脚的,万一给我撒了可怎么办。”
这是她专门给崔大人做的呀,他们都是顺带的,撒了崔大人吃什么?
褚梦涵小心翼翼伸手进去,取出中间那碗,摆到崔雪面前,“崔大人,快尝尝吧,我亲手做的,也不知好不好吃。”
小姑娘有些羞涩的低头,她身子不好,读书太累,平日里也只能偶尔和厨娘学着做做饭。
她娘说这样就能给未来夫君尝尝她的手艺了,夫君若喜欢,他们也能琴瑟和鸣些……
想到此处,褚梦涵又心中闷闷的,抿了抿唇,她不想嫁人,没有喜欢的人,那些世家公子,她一个也不喜欢。
想到自己未来要和不喜欢的人共同生活一辈子,她还得给对方做饭,就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
女子到底为什么要嫁人啊,不科举,就只能听从父母之命,盲婚哑嫁吗?
褚梦涵身上的气息明显低落下来,崔雪刚应了她的话,要尝豆花的动作一顿,最后动作优雅却快速的三两下将豆花吃下去,起身说,“我这有几本前朝孤本,你们要看吗?”
她问的是褚清褚隐与褚梦瑶。
三人眼前一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忠顺侯府如今在朝堂上没甚权势,富贵也不多,孤本什么的自然是轮不上他们的。
崔雪转身取出几本书,都是她从表姐那拿的,分与那三人。
褚梦涵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一懵,茫然抬头,“那我呢?”
她心想,崔大人只给他们看不给我看?
那怎么行!
明明是她跟崔大人更好些。
少女望着崔雪的眸光都透出几分委屈来。
崔雪垂眸,向她伸手,“姨母刚给我送了些京中时兴的香料水粉,我不爱用这些,你要不要挑点喜欢的带走。”
褚梦涵一愣,褚梦瑶也是一愣,接着羡慕的看向妹妹,崔大人果然跟涵儿亲近。
“崔大人,你要送我东西吗?”
少女漆黑的眼眸如水洗过一般,漂亮极了。
崔雪微微颔首,“嗯。”
她早就想送她一点东西了,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机会。
褚梦涵将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上,乖乖跟在她身后出来,神色却仍没有多高兴,她正想问一问对方为何突然心情不好时,对方犹豫着开口了,声音略显沉闷,“崔大人,你送我东西,是不是在抵我为你做豆花的人情呀。”
爹爹说过,很多冷漠的为官者,最不喜欢欠人情了,生怕会被人攀附,一分一厘都要算清楚的,她刚送了崔大人豆花,她便要给她香料水粉,难免叫人多想。
但崔雪属实没想到她会这么想,一回头,见褚梦涵站在那,嘟着小嘴,纠结拧手指的模样,无奈开口,“没有的事,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她指尖蜷了蜷,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人后脑勺摸摸,发丝柔软,手感极好。
褚梦涵被摸傻了,她不是没被人摸过脑袋,但那基本都是一些长辈,哪有同辈随意摸人家头的?
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眼神渐渐呆滞,崔雪勾唇浅笑,“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都拿去就是,下回有空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去珍宝阁逛逛?”
自金榜题名后,她已鲜少去珍宝阁了,家中首饰也够用,但她现在想给褚梦涵买一些。
这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合该打扮的鲜亮贵气才是。
听她否认是要抵人情,褚梦涵心中高兴多了,眼睛亮晶晶的,欢快答应,“嗯嗯,崔大人若要去珍宝阁,只需差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一定和你一起去!”
她很喜欢去珍宝阁的,只是平时体弱,经常在家养着,首饰都是家里人挑好了送给她,很少能亲自去看,不过现在她身体养的不错,可以多去看看了!
“好。”
崔雪带人进了自己房间,在梳妆台上打开数盒胭脂水粉,又命人将夫人之前送来的香料拿过来,供褚梦涵挑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褚梦涵看的眼花缭乱,微张的唇就没合上过,“这,这么多呀,都可以挑吗?”
“嗯,你要是都喜欢,我就命人给你包起来送回去。”
褚梦涵:!
崔大人好大方,比家里想让她接触一二的几个公子要大方好多呢。
“那也太多了,不要了不要了,我挑一盒就好了。”
她视线落在粉红的胭脂盒子上,因为身子不好,她脸上并不常上妆,娘不许她买太多胭脂水粉,但如果是崔大人送的……娘会同意吧?
崔雪见她喜欢又踟蹰着不肯伸手,主动捡起那盒叫她看了三四眼的脂粉盒子,放到她手心里,“喜欢就拿着,还有没有喜欢的?”
她想多送一些,讨美人欢心。
可褚梦涵猛猛摇头,攥着手心的胭脂盒子,不好意思再要了,“这个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崔大人。”
“嗯。”
崔雪见她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才放心了些,又不动声色问,“你今日有什么心事吗,我方才见你不大高兴。”
褚梦涵没想到自己就不高兴了一会儿,也能被人瞧出来,小脸一红,但那等烦心事又不好与旁人说,又薄又粉嫩的唇瓣蠕动半晌,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低头揪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我不想说。”
不想说……
崔雪下意识感到不悦,她不喜欢褚梦涵有事瞒着她,即使两人如今根本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没说话,从袖间取出一泛着暗香的沉木盒子,递过去。
褚梦涵惊讶,“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呀,是步摇!”
只见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支碧玉镶金步摇,典雅中暗藏华贵,一看就是极好的玉石配上极好的工艺雕刻而成。
她望向崔雪,“这个也送与我吗?”
“嗯,喜不喜欢?”
她嘴上问,心中却明白,自然是喜欢的,否则不会露出这般愉悦的神色。
果然,褚梦涵点点头,“嗯,喜欢,就是……我怎能收崔大人这样贵重的东西,回去娘亲该骂我了。”
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望着步摇。
崔雪将其取出,簪在女子发间,“为何不能,给你你便拿着,我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想过再收回来。”
褚梦瑶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瞧着确实是喜欢极了。
偏嘴上说,“可我与崔大人非亲非故,连朋友都不是,崔大人为何送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崔雪眸光一顿,知她还在记恨那句不是朋友,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不是朋友也可以送东西。”
她不和褚梦涵做朋友,她所图要更大些,或许从第一次接触便早有预兆。
褚梦涵听她仍不肯松手,更生气了,鼓了鼓腮帮子瞪她。
直到时候不早,崔雪送他们离府时叮嘱一句,“下次再来就直接进来,别在外头晒着。”
褚梦涵也气呼呼回了她一句,“我们又不是朋友,如何能随意进出你的院子,涵儿才不做那等没规矩之人呢!”
她孩子气的很,那几个兄弟拉都拉不住她,说完又气呼呼要走。
崔雪将人惹毛了,自然得哄一哄,第二日便调了时间休沐,让人去请褚梦涵来珍宝阁相见。
本以为有七成几率被拒绝,毕竟昨日她看上去很生气,可最后人还是来了,坐着马车风风火火就来了,头上还戴着昨日她赠的步摇,足见有多喜爱。
第104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九】
“崔大人!”
崔雪站在珍宝阁门口,见那马车上的人笑容灿烂。
明明昨日走时仿佛还在赌气,现在却像是已经好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街边人声鼎沸,偶尔也有人往这边看过来,眼里露出惊艳的神色,她走过去,向褚梦涵伸手,“下来。”
褚梦涵牵住她的手,一侍女匆匆忙忙拿着小杌子从里面下来,正要给主子垫脚,崔雪凑近,一手抱着褚梦涵的腰,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了。
小姑娘惊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
“崔大人!”
崔雪应了一声,自顾自将她放好,然后去牵她的手指。
褚梦涵就这样被她支配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乖乖跟在她身后与她说话,“崔大人,你今日怎么想到要约我出来看首饰的?”
崔雪将人牵到二楼,随手拿起一对用玉雕刻出小兔儿模样的耳坠,做工精致美轮美奂,“昨日不是惹你生气了吗,给你买些东西哄一哄。”
说罢,随手将那对耳坠递给无声跟过来的店小二,“要了。”
“哎,您稍等。”
褚梦涵被她那阵话说的,小脸又红了,这还是第一个因她生气,要买东西哄哄她的女子呢,怎么,怎么对她这么好呀。
不是朋友都对她这么好,那如果是朋友呢?
她都不敢想做崔大人的朋友得有多幸福!
虽然崔大人至今还没有过朋友,但不妨碍她幻想一下成为崔大人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
“在想什么,刚刚那对坠子喜欢吗?”
崔雪一眼看出褚梦涵走神了,不知在想什么,她竟在她面前走神了。
手指悄悄弹了一下小姑娘雪白光洁的额头。
褚梦涵嗷的一声捂住,“喜欢喜欢,我看见了,好可爱,但你打我干嘛呀!”
“这不叫打。”
崔雪拉着她的手,又走到另一边去,自认为这是玩闹。
褚梦涵犹在不满中,嘟着嘴质问,“不叫打叫什么,我都觉得疼了。”
若是一开始相识的时候,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敢对崔大人这样说话。
大抵是……崔大人实在对她太亲近了,助长了她的气焰。
崔雪停住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皮肉细嫩,被她弹过的地方已经有些红了,怪不得她生气。
带着清冷的墨香靠近,褚梦涵一愣,接着,漂亮精致的容颜放大,额头骤然被暖风吹过,她,她给她吹了吹。
小姑娘震惊瞪眼,这也太亲近了吧!
崔雪吹完,伸出微凉的手指在上面揉了揉,“还疼吗?”
褚梦涵呆呆摇头,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才害羞的扭了扭身子,“还说不和我做朋友,哼,崔大人难道随便对谁都这样吗?”
崔雪一顿,冰润的眸子望着她,缓缓道,“不是朋友,但只对你这样。”
她话里似有深意,可惜褚梦涵听不明白,只知道她还是不肯和她交朋友。
哼,不交朋友就不交,她才没有非要跟崔大人交朋友呢。
“这支也包起来,送到忠顺侯府。”
就在褚梦涵还胡思乱想时,崔雪又自顾自定了两样首饰,根本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她回过神发现后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崔大人,别买了别买了,已经够了,我就一颗脑袋,戴不下那么多的。”
“无事,可以轮着戴,你喜欢哪些,我一并给你买了。”
崔大人,好大气!
褚梦涵再次感慨,但她是个知进退懂礼数的好姑娘,就算对方要给,她自然也不能收,连忙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涵儿自己会买的,崔大人别再为涵儿破费了,涵儿已经不生气了。”
她眨着漆黑的漂亮眼瞳,模样乖巧,声音透着一股黏糊。
崔雪喜欢她这样说话,唇角隐约浮现笑容,正要开口,有人喊了一声,“涵儿,你出来怎么也不叫我们一起啊。”
褚梦涵瞬间抬眼望去,神情惊喜,“妍儿,莹儿!”
“崔大人,我朋友在这,我想过去和她们说两句话好不好。”
本想碰碰人头发丝的手一点点收回,崔雪气质又清冷许多,微微点头,“嗯,去吧。”
褚梦涵今日高兴,心也放宽了,没有看出来,就向从前的姐妹奔去。
崔雪视线落在她透着欢快气息的背影上一瞬,又收回来,安静的挑着柜上圆润饱满的珍珠。
专门等在一旁,听候贵客吩咐的小二只觉得周遭莫名冷了许多,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一盒珍珠,帮我打一副头面,点缀便用粉珍珠吧,目前店里有吗,我亲自挑一些。”
她想挑品相最好,最珠圆玉润的珠子。
难得有大手笔的顾客,小二连忙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店里所有的粉珍珠都被调出来供她挑选。
那边褚梦涵与朋友们也在聊天,她们没想到她是和崔大人一起出来玩的,正暗搓搓问她崔大人凶吗,会不会骂她嫌她不能出口成章?
毕竟是金科状元,还是崔家出来的,博学多才,看的书比她们买的首饰华服还多。
褚梦涵不许旁人猜测崔雪不好,连忙帮她说话,“不凶,一点儿也不凶,也不会嫌我,崔大人超好的!”
耳边接连发出惊叹声,叫她异常满足。
京城那么多贵女,可只有她和崔大人关系最好!
“哇,真的吗,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跟崔大人打个招呼啊,我们也想沾一沾状元娘的喜气!从前以为崔大人很凶,都不敢和她说话。”
她们期待的看着褚梦涵,这次轮到褚梦涵笑容消失了,她,她和崔大人都不是朋友呢,就带人去和她打招呼沾喜气的,这样好吗?
但是两个好友又十分期待的望着她,她刚刚才说崔大人超好的,也不好意思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那我带你们过去,但要有礼一些哦。”
她们姐妹间相处自然很少在乎礼数,只是崔大人不是她们这样的关系,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两人立马点头答应,“那是自然,我们肯定不会给崔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褚梦涵将人带着往崔雪那边走,只觉得紧张又心虚,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真奇怪,不就是带朋友去和崔大人打个招呼吗,这有什么的,很正常啊……能不能大方一点!显得好扭捏小家子气。
褚梦涵在心里气的骂自己。
崔雪余光注意到她回来了,自然的转身准备和她说话,谁知褚梦涵却没有什么准备,本就偷偷看她背影,见她忽然转身,莫名吓了一跳,左脚拌住右脚的,短暂的惊呼一声,便往前摔去。
崔雪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去接她,两人离得不远,褚梦涵被人稳稳接在怀里,唇触到一片白腻温软,眼睛蓦地瞪大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淡容颜,身后吸气声此起彼伏,小姑娘一时呆住,就这么贴在人唇角处,动弹不得。
直到扶着她的手动了动,将两人分开,她脸倏地一下,比晚霞还要红艳好看,低下头人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嗫嚅出声,“我,我不是故意的。”
崔雪淡定的简直不像是被人强吻了,“嗯,要不要买镯子?”
褚梦涵:?
秦妍、沈莹:??
她抬头,没想到崔大人这般豪放,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哎。
也不在意,是因为她们都是女子吗?
倒是身后那两个好姐妹对视一眼神色不太对,她们可没忘记,将军府的小将军,崔大人的表姐,曾经为了能与女子成婚,闹得不可开交!
不,不能吧……
表姐是表姐,表妹是表妹啊。
她们甩甩脑袋,齐齐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褚梦涵望着崔雪,神情愈加呆愣,她刚刚好像看见……崔大人舔了一下她亲过的地方。
真,真的吗,会不会是她眼花了?
崔雪是故意的,想试探一下褚梦涵的反应,舔过唇角后视线便一刻不落的放在她身上,眼珠子看着小姑娘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直到慌张无措的低下头,“我,我,涵儿……”
她自称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还是秦妍开口解决了那略微尴尬的处境,“崔,崔大人,我是秦妍,家父荣国公,久仰大名,您在买首饰吗?”
沈莹也跟着介绍了自己,褚梦涵还在那脸红,似乎并没有回过神来。
她们是涵儿的朋友,崔雪待她们态度也不错,于是浅笑着应了,“嗯。”
秦妍伸长脖子看去,“崔大人在挑珍珠?”
“对,想打一副头面。”
“哇,珍珠头面吗?这些珍珠品质可真好。”
秦妍与沈莹看花了眼,跟在一旁与她挑选最好最上品的珍珠。
她又看向褚梦涵,见她红着脸呆在一边,也就没说什么,挑完了珍珠让人拿下去,又顺手拿起一只手镯,将低头少女纤细雪白的皓腕拎过来,小心戴上。
镯子素雅精致,正配这年纪的小姑娘。
褚梦涵一惊,恍惚抬头。
咬了咬唇瓣。
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要不要去吃饭?”
崔雪真的一丁点儿都不介意,倒显得她好不大方,都是女子,碰一下怎么了。
这般洗脑自己,褚梦涵才自在了些,乖乖应了吃饭的事,四人一起去酒楼吃了饭才告别,崔雪单独将褚梦涵送回去。
不像今日相见时的活泼可爱,她现在又多了几分矜持,“崔大人再见,今日多谢崔大人款待,涵儿先回去了。”
少女含羞带怯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一瞬又挪回去,不敢再看她。
“嗯,回去吧。”
她在忠顺侯府外看着橙色裙角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不止她看着,褚梦涵也是三步一回头,每每回头见她还在,身上的红晕便会更浓一分.
那日之后,崔雪有便没再见到褚梦涵了,她似乎没有参加宴会,也没来将军府玩。
她可以去找她,但也有心不想追的太紧了,免得将人惹恼。
纪家近日也发生了一桩大事,素来温润文雅,最孝敬长辈的纪家大小姐,骁骑将军居然也去请旨赐婚了,纪家二房震怒,险些没将她打死,还好有圣旨和昭昭姐姐拦着。
这日崔雪下值回府,却不想在路上就遇见忠顺侯府的马车,两辆马车并驾齐驱,最后停在将军府门口。
褚梦涵怀中抱剑,由侍女帮着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一眼看见将军府外一身绿色官服,盈盈站立,目光淡然而宁静的崔雪。
习惯性扬起的笑容被一吓,收了大半,小声嗫嚅着唤人,“崔大人……”
崔雪见她一脸怕她,脸色说不上好看,一片冷然,忽而笑了声,仍透着股冷意,叫体弱多病的小姑娘打了一哆嗦,“多日不见,褚小姐别来无恙。”
她叫着褚小姐,仿佛又与她十分生疏,这几日在家,她总忍不住想起那意外的一吻,想着想着就要在床上打滚,被她娘发现好几次了,还说她是得了什么毛病。
但那个吻好像只有她放在心上,崔大人并不当一回事。
褚梦涵抿唇,微微点头,“崔大人,你,你刚下值回来吗?”
“嗯。”
崔雪淡淡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怀中所抱的兵器上。
褚梦涵正要解释,一抬头却见纪昭月和谢青烟结伴而来,她眼睛一亮,其实刚刚已经感觉气氛有些冷淡了,但她觉得,有小将军和青烟姐姐在,就不会那么冷淡了!
于是单手抱剑,欢快又兴奋的挥挥手,“小将军,青烟,我父亲得了一柄好剑,我特意要来想赠与你。”
崔雪听见姐姐的名号,眼眸微不可察一暗,果然是来找昭昭姐姐的。
她缓缓回身,如雪的眸子落在纪昭月身上,片刻唤她,“表姐。”
纪昭月刚要回应褚梦涵,见状抬起的手懵逼的打在自己脑袋上,小声凑近问谢青烟,“表妹这是怎么了,我看着有点不对啊。”
谢青烟浅笑,“竟连你也能看出来了。”
纪昭月:……
?
什么叫连我也能看出来了?!
怎么听着不像什么好话呢?
谢青烟快步走过去,笑着唤人,“表妹,涵儿。”
“嫂子。”
“嗯,你这么早就下值了?”
“今日没什么事情。”
若非下值的早,怕是还不能碰上褚梦涵。
小姑娘只觉得有一道视线凉凉的瞥向自己,她抿着唇,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愁,崔大人怎么突然生气了,她不是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吗?
“好了,别在外面杵着了,先进去吧,这把剑是送给昭昭的?”
褚梦涵猛猛摇头,“嗯嗯,我爹说是一把好剑,我就问他要来送小将军了。”
她一直想报答当初小将军的相助之恩呢。
崔雪凉凉的视线在那柄剑上扫过一眼又一眼,谢青烟自然发现了,有些无奈,雪儿这醋劲儿……
不过也正常,若是昭昭敢给旁人送东西,她定也是要生气的。
想着,谢青烟开口,“昭昭,涵儿送你剑呢,赶紧过来拿呀,涵儿身子这么差,好剑普遍又重,你怎敢叫她自己抱着?”
褚梦涵笑的极甜,“没事的,我抱的动。”
但纪昭月还是过来把剑拎着了,并说了一句叫人既莫名又脸红心跳的话,“还是我拿着吧,万一累着你了,雪儿可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崔雪脚步顿了顿,脸上浮现诧异,表姐看出来了?表姐竟还有这般敏锐。
褚梦涵更是一懵,眼眸微微瞠大,虽然不知道累着她了崔大人为何会不高兴,但不妨碍她心跳渐渐加速,咬着粉嫩的唇瓣,眸子里水光四溢,耳畔是青烟姐姐的教训声,“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还有小将军颇为委屈的声音,“我哪里说错了,刚刚雪儿都瞪了我一眼呢。”
崔雪:……
这都给看见了,看来她表姐也不是实心的木头。
褚梦涵小心翼翼,自以为悄悄地,看了崔雪一眼又一眼,心想着,会生气吗,累着她了,崔大人就会生气吗?
第105章:番外三:崔雪×褚梦涵【完】
锦绣堂里没有小姑娘惯喝的花茶,她缠着纪昭月与谢青烟说了会儿话,心思就浮动了,眸光频频落在崔雪身上。
崔雪恍若未觉,只在院子里喝了一杯茶,便起身请辞,然后被褚梦涵匆匆忙忙叫住。
她很不好意思,扭捏着小身子,将手帕也揉作一团,“崔大人,我能不能,能不能去你那坐坐?”
谢青烟饶有兴味的看着两人,纪昭月身体一下子就坐直了,不明白她有什么好问的,直接替崔雪答应,“能,当然能,你快去快去,雪儿巴不得你去她那坐坐呢。”
崔雪:……
胡说八道,她都不想见她了,她怎会巴不得她过来。
褚梦涵最崇拜的就是纪昭月,也很信任她的话,当即兴奋,“真的吗真的吗,崔大人!”
还求证似的看向崔雪。
崔雪垂眸,掩住里面千丝万缕的情绪,缓缓开口,心里不虞,嘴上却像是怕她退缩一般立马答应,“嗯,过来吧,我让人给你沏花茶。”
褚梦涵:!
崔大人果然很喜欢我。
她屁颠儿屁颠儿跟在人身后就走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心情又好起来。
崔雪命人沏了茶,将褚梦涵安置在软榻上,小姑娘美眸亮亮的,新奇的摸了摸桌案上兔子模样的玉镇纸,“崔大人怎么把镇纸放这了?”
“想放就放了。”
她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冷淡,明明答应她来了,褚梦涵兴奋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瓣,默默不高兴。
崔大人今日怎么凶凶的!
“你,心情不好吗?”
犹豫再三,褚梦涵还是小小声问。
崔雪眸光扫过她,见她忐忑不安的,心中冷哼一声,不是专门来找昭昭姐姐的吗,还管我心情好不好?
她心中醋意翻滚,不舒坦极了。
是十多年未曾有过的感受。
褚梦涵没得到回复,心绪陡然低落下来,想着,或许是她意会错了,小将军也意会错了,崔大人才不喜欢她呢,崔大人讨厌死她了。
小姑娘失魂落魄的又站起身,眼睫莫名沾上湿意,声音也略微沙哑,含着难过,“崔大人……今日是涵儿叨扰了,崔大人不想和涵儿说话,涵儿走就是了。”
她这话说的委委屈屈的,好似被人如何严重的欺负了一遍。
崔雪狠狠皱眉,不等她走出门,就将她叫住了。
“我何时说过不想和你说话了,回来。”
褚梦涵脚步顿住,抿着唇愈加委屈,她都不理她,难道还能是想和她说话吗?
崔雪起身过去,拉住女子手腕,又被东西卡了一下,低头看,原是戴了她送的镯子。
“没有不想和你说话,生什么气。”
她又将人拉了回来。
褚梦涵还嘴硬,“涵儿才没有生气!”
“嘴都撅的能挂油瓶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
她抬了抬指尖,点在女子嫩生生的唇瓣上。
褚梦涵眼睛又睁圆了一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崔大人会有这般举动。
对朋友而言,这也太过亲密了,看过的那些话本告诉她,如女子的唇这类地方,都是只有夫君才能碰的,崔大人怎……
都失了礼数了。
小姑娘红着脸想,心里却没有半分不悦,有的只是不好意思。
“是你先不理我的。”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还要说话。
崔雪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没有不理你,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和你说。”
“嗯?什么怎么说?”
不是在问心情好不好嘛,这个很难说?
褚梦涵满眼疑惑,十分不解。
崔雪松开了她的手腕,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太在意,问她,“这几日在忙什么?仿佛很少见到你。”
褚梦涵更加不解了,怎么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的。
她声音软乎乎的解释,“没有忙啊,我身子不好,大抵是哪天晚上吹了风,病了几日,爹娘不许我出门呢,不然我早就要出来了。”
病了?
那还不如是不想见她。
崔雪微冷的神色松缓下去,变得有几分担忧,“病了怎么不和我说,我好去看看你,现在好些了吗,可还有哪不舒服?”
她说着,又抬手去摸她,微凉的指尖碰在脸上好舒服。
褚梦涵欢快的眯了眯眼睛,“不想让你们担心嘛,反正我时常生病,都习惯了,现在已经好了,好了我爹娘才让我出门的。”
“嗯,下次和我说,清河有一位名医,我让人将他请过来给你看看。”
褚梦涵闻言惊讶,连忙挥手,“不用不用,都是老毛病了,请什么名医呀,这也太麻烦你了。”
她不好意思的。
崔雪用茶盖刮了两下茶沫,垂下眼睫,自然接道,“你可以麻烦我。”
她的一字一句,都无疑透露出褚梦涵是跟别人不一样的,至少她在崔雪眼里,是很特殊的。
小姑娘心再度开始狂跳,她怀疑自己又病了,不然怎么觉得这么热?
“涵儿,涵儿……”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眼尾晕着一片漂亮的粉色。
“今日怎么挑这个时辰过来,有意避开我?”
既然已经谈起来了,她自然要将心里的不高兴都说一说,以免留下误会。
褚梦涵听她这般恶意猜测,猛的睁大眼睛,头立马摇的跟小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避开你!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值,只是,只是凑巧罢了!”
她没想到那么多,刚得到剑就想立刻拿过来送给小将军。
崔雪澄澈的眸子望着她,仿佛是要看看她有没有说谎。
褚梦涵也瞪着一双干净透亮的眼睛回看,她!才!没!有!说!谎!
望了一会儿,崔雪收回视线,像是信了,却忽而又问,“你怕我吗?”
褚梦涵下意识瑟缩一下,神情明显是怕的,只是梗着脖子倔强又不服输,“不怕啊,我为什么要怕你,崔大人对我这么好我还怕你,也未免太没有良心了。”
崔雪抬头看向她,不错眼的盯着看,慢慢慢慢的,褚梦涵气势便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伸手,掐住一点点指尖,心虚,“只有一点点怕。”
真的只有一点点!
崔雪轻声笑了,“呵。”
褚梦涵:!
神色紧张,“你,你笑什么嘛,我没有很怕你,你平时还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不说话的冷脸看着我,你这样看我,我就不敢说话了。”
小姑娘胆小,总是很容易被吓到。
崔雪望了她一眼,尽力缓和下神色。
褚梦涵见她现下十分温和,胆子便大了很多,竟还敢提要求,“你下次要是不高兴,直接跟我说好不好,不要冷脸啊,你这样,我都不敢说话了。”
她不知何时手心攥到一片女子衣角,然后拉着撒娇般晃啊晃。
几乎顷刻间便足以叫人心软,崔雪唇角微勾,“你看出来了?”
褚梦涵不满,“我又不是笨蛋,自然能看出来,崔大人不高兴的时候,身边好冷,我都要着风寒了!”
“嗯。”
小姑娘见她什么都答应,又对她笑起来,忍不住问,“你待我这么好,还会因我不找你生气,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她不理解,要做崔大人的朋友怎么这么难啊!
崔雪深深望着她,却毫不犹豫再次,“不是。”
褚梦涵:!!!
“哼,不是就不是,我也没有很想和崔大人交朋友。”
她烦的小脸皱巴巴,薄唇被咬出一个明显的牙印。
明明就很想,嘴上还如此要强。
崔雪不想再毫无进程,不想她生病了自己也毫不知情,亦不想几日都无法相见,于是隐隐暗指了一句,“我希望和你成为的并不是朋友关系。”
褚梦涵不解,不是朋友关系能是什么关系?
可她抬眸望去,对方已经低头开始喝茶了,最后也得不到答案。
直到回了忠顺侯府,没多久,就被她爹娘命人请去正院。
褚梦涵还不明所以,以为她爹后悔把宝剑送她了,准备要回来呢,于是憋着一股气要和她爹据理力争,谁知一进正院,两位长辈脸色都十分严肃,瞬间将小姑娘吓着了。
她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小心翼翼探头,然后挪进去,声音也又轻又细,显得十分乖巧,“爹,娘,怎么啦,有什么事要和涵儿说吗?”
忠顺侯与夫人对视一眼,各自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中间一套华贵无比的头面上。
褚梦涵跟着他们望过去,看见那套璀璨夺目的头面时一愣,“娘,这是您新买的头面吗?好漂亮,旁边那根珍珠簪子可不可以送给女儿,女儿想要~”
她走过去拉着娘亲的胳膊撒娇。
忠顺侯夫人再度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你可知这套头面是谁送来的?”
褚梦涵一愣,别人送的?
这她如何得知。
“不,不知呀,是谁送的?”
忠顺侯接过话,冷着脸沉声问,“你与将军府的崔大人是何关系,她为什么要送你如此贵重的头面!”
这套头面上镶嵌的上品珍珠几乎要数不清了,更别提还有几颗罕见的宝石,泛着粼粼碎光,即使不让懂行的人来鉴定,他们也能猜出其价值不菲。
褚梦涵脑子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然是崔雪送的,她为何要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忽然,小姑娘便回想起了在将军府时崔雪说的话,我希望和你成为的并不是朋友关系。
并不是朋友关系,却又能叫她送她这么多东西,全然不看价格,那会是什么关系?
总之她没见过哪个寻常朋友,出手便是赠一套头面的。
忠顺侯夫人伸手抚着上头圆润夺目的珍珠,感慨,“就是我库房里最好的一套头面,价值与这套怕也只能是不分伯仲,崔大人究竟为何要送你这么名贵的礼?”
她想起来,之前崔大人将忠顺侯府表示谢意的礼送回来,还添了几样,其中有一方墨锭,侯爷随便拿去用了,谁知竟被来府喝茶的同寮认出这是千金难买的瑞墨,曾是贡品墨。
原来早从一开始,崔大人就单方面送他们家东西了,可她究竟意欲何为,谁也不敢深思。
褚梦涵愣愣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你平时与崔大人一起,都是如何相处的?”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成形,她脸色略微难看,若证实了,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褚梦涵还在想崔雪说的话,旁人问什么便迷迷糊糊答,“崔大人请我喝花茶,我喜欢,她就常备着了,有人欺负我,她都会帮我,待我特别温柔,旁人说她为人冷淡,我却觉得如沐春风,那日和崔大人一起去珍宝阁,她还给我买了许多首饰,我还,还……”
说到这褚梦涵终于清醒过来,连忙捂住嘴,这不能说,这说出来,得多羞人呀。
幸好忠顺侯夫人也并没有在意这半句没说完的话,因为前面说的那些已经够让她心沉到底了。
崔大人为人有礼,却待谁也不过分热络,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怎偏偏对涵儿如此不同?
忠顺侯更是眼前一黑,颤颤巍巍就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他是知道的,如今朝中公主正在推行女子与女子相恋,男子与男子相恋的律法,崔大人一向赞同此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你真是,不知让为父如何是好啊!”
忠顺侯一时间竟想不到如果崔雪要娶他女儿,他该怎么办。
将军府是天子近臣,公主也和将军府交好,小将军年纪轻轻官至四品,前途不可限量,崔雪也是金科状元出身,又是名门小姐,她若想娶涵儿,他们不同意,怕还要被文人骂不识好歹!
褚梦涵也被父母的情绪感染,有些许慌张,“怎么了,爹娘,到底怎么了你们说啊!”
崔大人送她这些东西,有何深意?
忠顺侯夫人不和女儿绕弯子,免得她单纯看不出对方的险恶用心,真给骗了去,无奈的看着这幅珍贵无比的头面,与她说,“那崔大人怕是看上你了。”
褚梦涵:“啊,啊?”
她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双眸失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崔大人,看上她了?
褚梦涵张了张口,忍不住说,“娘,您是不是误会了啊,崔大人怎么可能……看上我了,我们都是女子啊。”
忠顺侯悲愤敲桌,“女子又如何,你也不看看将军府那两个小辈,全都喜欢女子,崔雪和她们来往,能学什么好的!”
骂人就不行了,褚梦涵瞬间不满,“爹,喜欢女子又不是什么大错,怎么就不学好了,小将军于我有恩,崔大人也是好人,您怎能这么说她们。”
忠顺侯:……
“你不会……对崔雪也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这下褚梦涵的脸红了个彻底,眸若春水荡漾,握起拳头鼓着腮帮子反驳,“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女儿怎么可能对崔大人有那般想法,胡说胡说,您再那样说,女儿就不理您了!”
忠顺侯从小多宠着自己闺女啊,闺女手一抬他就知道该端茶还是送果儿了,眼下见她这幅表情,瞬间心下一咯噔,完了完了,妾有情妾有意啊,这不是完蛋了吗!
忠顺侯夫人与崩溃的忠顺侯想的倒是不一样,她沉思了一会儿,脸色竟没有那样惨白难看了。
忽而问起当初崔雪救褚梦涵的细节来,“你说,是崔大人路见不平,主动救你的?”
褚梦涵猛猛点头,接着又问了几句,都得到答案后便莫名叫她回去了,说是让她回去想想,他们也要好好想想。
她,她想什么啊,谁知道崔大人有这般心思。
这一刻褚梦涵心里只有,难怪她不肯与我交朋友,难怪她说自己要的是旁的,难怪她待我这样好,难怪小将军说若累着她了,崔大人还会生气,原来如此。
褚梦涵心里乱糟糟的,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但她竟然……不排斥。
不生气也不觉得讨厌,甚至隐隐,有些害羞。
正院里,忠顺侯气的走了好几圈,连骂崔雪狼子野心,然后被其夫人叫住,“我记得你曾夸过崔大人冰魂雪魄不同流俗?”
忠顺侯黑脸,“那都是我看错了,原来是专门装给我看的!好一个装模作样的崔雪!”
“好了,先别生气,你看依我们涵儿的性子,她若嫁与男子,可能过的好?”
忠顺侯不服,“怎么过不好了,谁敢欺负她,有你我帮着,谁敢欺负她!”
夫人无奈,“你如今在朝堂上并不得重用,小辈也并没有十分出色的,人家怎会怕我们?”
侯爷沉默。
夫人接着说,“且我一直担忧涵儿的身子,她这身子,若嫁去旁人家里,怕是不好生养子嗣,会有危险。”
女子生子就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涵儿身子弱,他们从小精心养着,怎么舍得用女儿换孙儿?
忠顺侯不得不承认,夫人说的没有错.
褚梦涵正在屋里揪着花瓣,一瓣是崔大人真的喜欢她,一瓣是她误会了,崔大人没有,揪到最后一瓣,竟只剩误会了,褚梦涵望着光秃秃的花红唇微张,呆了呆,竟将花一扔,莫名不想数了。
忠顺侯夫人就在这时候来了,她给出两个选择,若不想嫁与崔雪,就立刻马上和她表哥定下婚事,三月后完婚,若愿意嫁给崔雪……那便叫崔雪主动过来提亲,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许少。
褚梦涵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快,就不能给她些时间想一想吗!
侯夫人冷漠的表示,来不及,若不想嫁给崔雪,便只能这么快。
等娘亲走了,褚梦涵还在想那两个选择,比起要嫁给崔大人,她竟觉得嫁给表哥更让她不能接受一些,她只把表哥当哥哥啊!
可是崔大人那边……会不会是他们想错了呢?娘亲爹爹猜的也不完全对,就算崔大人待她再好,毕竟也没有亲口说过喜欢她,不是吗?
褚梦涵还在这思来想去纠结不休,意外就先来了,因为太过忧烦这件事,她又病了!
这晚直到半夜她才睡下,然而还没睡多久呢,嗓子便冒烟儿似的干热,浑身难受的厉害,好不容易才拉动屋里的铃铛,忠顺侯府又是彻夜难眠。
第二日上朝时,崔雪便得到褚梦涵身子不适折腾了一晚上的消息,还是忠顺侯黑着一张脸,亲自告诉她的。
她何等聪明,怎会不知道这是忠顺侯府松口的意思,下了朝便命车夫跟着忠顺侯家的马车,一同入府。
忠顺侯见她跟过来了,轻哼一声,心想,算她还看重涵儿。
夫人说的没错,与崔雪在一起,婆母远在清河,管束不到,她与小将军关系不错,也不会受妯娌为难,女子和女子在一起更不会对身子有什么危害,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梦涵正在床上病殃殃躺着,便听见了侍女将人请进来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睁眼,想看看是谁,一双微凉的手却落在她眼睛上,“身子没好就再睡一会儿,我来看看你。”
褚梦涵:!
本只是微睁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了,惊慌失措,“崔,崔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催婚吗?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崔雪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一边,温声道,“我来看看你,怎么忽然病倒了。”
大夫说她是忧思过度,也就是想的太多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将实话说出来,支支吾吾半晌,生硬的开始转移话题,“崔大人,你用早膳了吗?”
崔雪还在摸她的脸和脖子,想看看烫不烫,顺嘴回她,“上朝之前就用过了,你别操心,身上怎么这样热?”
褚梦涵小声,“大概是今日天热吧。”
天热?她怎么不觉得。
但视线上移,触及女子眼底的羞怯,她又明白了。
“你身子不好,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以崔家的号召力,自然能请到更好的大夫。
昨日褚梦涵还怕麻烦崔大人拒绝了,今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想到她说过的话,也许是想到娘亲给她二选一的决定,她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
反而咬了咬唇瓣,提起,“昨日你送我的珍珠头面,是否太过贵重了?”
崔雪挑眉,“有吗,我并不觉得贵重,你就该配这样的东西。”
在她眼里,褚梦涵自然值得世间最好的。
这话又是勾的人心尖一跳,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咬牙,忽然就不想自己再辗转反侧的去猜了,她直接问,“那你为何要送我珍珠头面,我娘亲说你此举是对我有意,这是真的吗?”
崔雪望着她,忽而轻笑出声,“你还没看出来?”
她以为前面种种,怎么也算不上清白。
褚梦涵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起来,强装镇定,“我要听你亲口说。”
崔雪见她声音虽哑,唇色苍白,却透着一股认真,不由也坐直身子,认真看着她,声音轻飘飘的,就肯定了她们的猜想,“嗯,伯母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你有意。”
轰的一声,褚梦涵心里炸开了花,懵懵看着她,第一反应竟是将被子蒙过头顶,羞羞的钻在里面不肯见人了。
崔雪:……
她敲了敲被子,声音愈发软下来,“愿不愿意嫁我,嗯?”
里面人不出声,似还在羞怯中。
“罢了,你今日身子不适,我不逼你。”
她起身,凳子因她的动作往后推了推,发出些许声音,褚梦涵立马掀开被子出来了,小脸闷的红彤彤的,只唇色依旧苍白,神情着急的怕扒拉在床沿上,“你,你去哪呀。”
她以为自己不说话,崔雪不高兴要走了,然而实际是……
“我去同伯母问一下你的身子情况,日后好为你调理,一会儿就回来。”
她连这个都想到了啊。
什么日后,就这么确定她们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褚梦涵扭捏着,却也知道自己不排斥,甚至,隐隐期待住进将军府的日子,每天和崔大人在一起,喝她为她准备的花茶,陪她读书,还能和小将军还有青烟玩,再好不过了。
好一会儿,床榻上仍旧虚弱的女子发出细弱蚊蝇的声音,“你,你先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病着,崔雪舍不得招她,便走回来了,低下头应了一声,“嗯,什么话,你躺着说,我听得见。”
她为人调整了一下枕头,好让她躺的舒服些。
褚梦涵不大自在,眼睫微微下垂,轻声又快速道,“我娘说了,提亲得你来,要三媒六聘,还要两只活大雁,旁人有的我都得有,不能让人觉得我嫁的不好,你能做到吗?”
崔雪这下是实实在在愣住了。
褚梦涵说完后便紧张的看向她,生怕错过她一个神情,可对方呆愣过后,眼睛亮了,明显是高兴的。
崔雪素来内敛,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非要上扬的唇角,低头在掌心轻咳一声,毫不犹豫答应,“能,我自不会在这方面委屈你。”
这方面?
褚梦涵纠结的皱眉,“难道你准备在别的地方委屈我?我娘可说了,我身子不好,不能受累的,就算嫁与你,你也不许叫我干活,不许让我晨昏定省,我累了会生病的QAQ。”
她警惕又委屈的看着崔雪。
崔雪无奈,敲敲她的小脑瓜子,“想什么呢,我没什么活需要你做的,更不必晨昏定省,没有那么大的规矩,你只要好好在府里养身子,拿着我的银子出去花就好了。”
“我还能花你的银子?”
褚梦涵惊喜。
“自然。”
崔雪不动声色引诱,“你若嫁与我,我每月的月奉由你管着,手里的铺子会让人替你管理,但利润都送到你这来。”
褚梦涵本就有些喜欢她,这下更心动了,听闻只有很喜欢一个人,才会愿意将银子都给她管呢。
“真的吗,崔大人别骗我。”
“骗你作甚,只要你嫁与我,我定不负你。”
她弯腰,在人脸颊落下一吻,不含情欲,只是单纯想亲一亲她。
褚梦涵眼睫微颤,声音也带着颤抖,好似将要一意孤行走入自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没有反悔的余地,“好,我嫁与你,但你若是日后反悔了,我可要与你和离的!”
“那你怕是要与我在一起一辈子了。”
她不会反悔的。
声音被唇齿淹没,褚梦涵将床单都抓皱了,怎么也没想到,崔大人才来没一会儿,就亲了她两回,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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