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攻略进度31%

    岑致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左手往右边偏移一些,眼睛朝下,看手边的抽纸,然后点点头,“对,是在我手旁边儿,”,他仰头看一眼沈郁亭,举起双手看看,以为对方说这句话是在提醒他要他擦擦手,“我手上没沾到的,而且我擦过一次了”,他举起手在沈郁亭面前晃悠,“你看,很干净。”

    距离拉近,岑致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沈郁亭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嘴唇,大脑无意识地运作,调出刚才舌尖探出的画面,几乎在顷刻间就充斥在他脑海,压断理智的弦。

    沈郁亭往后退一步,移开目光,强力将脑中的画面驱逐出境,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动作有些剧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起身时手臂前伸,抽出一张纸顺势塞入岑致手中,“还是擦擦吧。”

    手心里冷不丁被塞入柔软的纸巾,岑致呆愣一秒,灵光一闪,想起沈郁亭的洁癖来,以为他是介意,就用纸巾又擦拭一遍,很仔细擦过每一根指头,连指缝也不放过,他边擦边歉意道,“不好意思,忘了你爱干净,呐”,用过的纸巾被折叠成方形丢进垃圾桶,岑致再次抬手,正反两面都给他看看,笑着说,“现在好了吧?”

    沈郁亭站在床边,视线往这边望过来后下移,却不是在看他的手,目光尽数都落在他唇角。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弯腰坐在床边,沉默几秒还是道,“刚才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岑致偏过身体,手臂搭在椅背上,朝着他的方向转过去,“不是吗?那是因为什么啊?”

    沈郁亭手按在枕头上,低头看脚下,闻言抬头,刚好对上岑致的眼睛,桌子离床有些距离,可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亮,这样的距离他也能看得见岑致浓密纤长的眼睫,往上卷起盛着一点头顶星星点点的灯光。

    男生的眼睫毛都是这么长的吗?

    手无意识地捏紧枕头的一角,他移开脸,视线有些飘忽地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回他,“总之不是因为这个”,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其实我洁癖没有这么严重。”

    这是假话,可沈郁亭现在就是有点想说谎,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习惯好像会给他和岑致之间竖起一堵高墙。

    而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是不行的。

    岑致和他面对面,不由地想起很久之前他在沈郁亭行李箱见过的满满当当的消毒水,物证曾经那么清楚明白地摆在他面前,现在再说‘没有那么严重’这句话,可信度大打折扣。

    不过他没打算多问,点点头应了,说,“这样啊”,桌上的甜点还有不少,包括那一块儿有草莓的蛋糕,他忽然想到刚才都是他一个人在吃,沈郁亭一口没有动,于是问他,“你不吃点东西吗?”

    沈郁亭看都没看甜点,“我不饿,你吃吧。”

    床头的表的分针转了两下,刚好八点了。

    岑致最后吃了那块儿蛋糕,吃完后想和沈匀做甜点的心更强烈了,甚至对沈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本事都敬佩起来,在收拾了盘子后忍不住再问了一句沈郁亭。

    沈郁亭刚才才记起来这是他的卧室,当然只有一床被子,正在想出去取一床被子的事情,可心里又有点其他的想法,拖动脚步,这会儿听见岑致又问,只思索了一瞬,然后就下意识回他,“我教你吧。”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扶额,可惜覆水难收——

    岑致很惊喜,“你也会做啊?”

    沈郁亭心虚地垂眼,想说自己其实不会,但嘴上不太诚实,很认真地说,“我会一点儿,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说完话的同时,他已经开始给自己安排时间——既然要教人,他自己就得先学会了。

    岑致完全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眼中的亮光星星似的闪起来,“你真的愿意教我吗?”

    “为什么不愿意?”,沈郁亭轻咳一声,后知后觉地也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格外不对劲,但是现在他不想去揪出这点轨道之外的变换,而把这一切归结于岑致。

    是他的眼睛太亮了,里面的期待太多,他只是不忍心拒绝。

    更何况今晚,岑致是他们家的客人。

    在心底替自己解释完后,沈郁亭轻松很多,越发觉得自己的言行没有任何问题、很符合逻辑,说话时语气都缓和了很多,“你想学,咳”,他移开视线,继续道,“我刚好会,很方便。”

    “那太好了”,岑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教自己,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同意了,“唔,我们确定一个时间吧?”

    沈郁亭看他许久,垂下眼,“一周后开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周后开始,但只要能学,岑致就没有问题,他点点头,“那就一周后”,他话音一顿,走近了些,脸上笑意愈深,“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沈老师?”

    沈郁亭睫毛微颤,忍不住抬头,对上低头俯视他的岑致,望见对方脸上的笑,忍不住也勾起唇,浅淡的笑意掩在扑朔的睫毛下,他轻轻嗯了一声,心情微妙的有点愉快,“你想要这么叫我?”

    语气几乎称得上宠溺了,岑致双眼全然弯起来,眼瞳深深,可笑意却全然显露出来,毫不掩饰,“嗯…感觉有点奇怪”,他眯着眼,拖长了遇到,一字一句地试探着叫出这个新奇的称呼,“沈老师?”

    心跳陡然乱了一拍,沈郁亭手上用力,枕头边角很快就落下几道细密褶皱,他抬手按按眉心,陌生的、勾人的热意从后颈一路攀升,要将他吞噬,又好似在提醒。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他垂下眼睫不断重复,却无法忽视自己一瞬间乱了的呼吸和心跳。

    半晌才再次开口,“还是叫名字吧”,他从床上站起来,刻意避开岑致的眼睛,看到对方有点退却的笑意,又补充道,“好像是有点奇怪。”

    说完就逃也似的走到门边,“我去取被子,你先坐会儿吧。”

    卧室门被轻轻合上,很快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表针转动,时间咔哒咔哒的,一分一秒流逝。

    岑致没有坐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刚才气氛太好,他有点太放松了,竟然都和沈郁亭开起了玩笑,他吐出一口气,双手拍在脸上。

    但是好奇怪,他弯下腰,揉揉脸半蹲在地上,很认真地在想刚才自己过于放松的原因。

    他好像、下意识地很喜欢和沈郁亭聊天?

    不对啊,这不对,岑致摇摇头,沈郁亭明明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话少到旁人说十句他只会回三句,还是有选择性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先前还觉得沈郁亭有点奇怪,现在看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待他多想,卧室门再次被推开了,岑致还没从地上站起来,抬头发现,进来的不只是沈郁亭一个人。

    沈郁亭脸色黑的和外面的阴云一样,怀里抱着被子,身后跟着个人,戴着鸭舌帽探头探脑,进来时身上带着室外的潮湿雨气。

    岑致一怔,“这是……”

    沈郁亭一副很不想说话的样子,只是让开路,将身后人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那人也不躲,笑着把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伸手和岑致打招呼,“哈喽啊。”

    “陆珩?”,岑致看他把帽子摘下来,走到自己眼前伸出手,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

    “看什么呢?”,陆珩勾勾手指,“我一进门就看见你蹲在地上,怎么的?是不是老沈这个大魔王不给你坐?放心,我这就给你讨回公道!”

    岑致被他逗笑了,抓住他的手站起身,看一眼周身黑气都快要化为实质的沈郁亭,笑着解释,“谢谢,不是的,我已经坐很久了”,他收回手,关心地问了一句,“外面还在下雨,你没有淋湿吧?”

    陆珩摆摆手,甩了甩手里的帽子,“害,司机送我过来的,不碍事”,他身体前倾,笑眯眯地看着岑致,“也就只有你关心我”,他冷哼一声看一眼放被子的沈郁亭,故意高声抱怨,“不像某些人,刚刚我都进门了,还毫不留情地要把我赶出去呢。”

    沈郁亭不理他,放下被子后又放枕头,抽空回他一句,十分冷漠,“你太烦了。”

    “我烦不是一天两天了”,陆珩笑嘻嘻,吊儿郎当地搬开椅子坐下,双目炯炯盯着岑致看,“你快来,”,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坐这儿坐这儿。”

    沈郁亭动作一顿,皱眉看他,“你要干嘛?”

    陆珩非常嚣张,“我又没叫你,呀”,他指指床,“被子要掉了!”

    沈郁亭忙转身——被子当然没掉,他眉心一跳,拳头硬了,一转头看见岑致已经坐在了陆珩身边。

    两个人看着倒是气场很合,坐在那里的样子好像能一起连续聊好几个小时的天。

    沈郁亭莫名不双,两三步走过去,想要听听陆珩到底是要说些什么。

    岑致也很好奇,和陆珩面对面,却听对方忽然开口问他,“我说,你们两个今晚是要睡一张床?”

    作者有话说:

    陆珩:没错,我就是故意来的

    第32章 攻略进度32%

    除去陆珩,其余两人都沉默了。

    沈郁亭脚步都顿住了,下意识去看岑致,想看他怎么回答。

    岑致只犹豫了一瞬,他其实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刚才在心底猜测了个大概,思来想去觉得沈郁亭是绝对不会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但是这个卧室里又只有一张床,而床的主人刚才又去拿了被子,基本上就昭示出今晚……大概可能确实是在一张床上的。

    “其实我也想问”,和陆珩对望一会儿,他转头去看沈郁亭,陆珩就也跟着转过去,两道视线同时落在沈郁亭身上。

    陆珩脸上明晃晃的带着好奇,显然就是来看热闹的,他有些后悔刚才看见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再强硬一点,直接别让人进家门,不然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偏偏岑致也在看他,而且陆珩要问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沈郁亭抿抿唇,很不情愿地开口,但是没看陆珩,话是对着岑致说的,“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搬折叠的来。”

    陆珩目瞪口呆,转帽子的手停下莱,手指扣在后脑勺的扣子处,不可置信道,“家里的客房呢?”

    他今天确实是故意来的,自从沈郁亭约好要和岑致吃饭后,他这心里就一直想些有的没的,最后还是觉得该来跟来看看,谁知道今天下了雨,原以为吃饭的事情要落下帷幕,万万没想到饭确实是不吃了,约了吃饭的人是直接被拉到了家里。

    而且还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陆珩顿时觉得自己闻风而动赶来这里是个正确的决定——要是不来,哪里能看到现在这场面!

    沈郁亭嘴唇一动,脸上早已经换上了平静神色,一板一眼地给他解释,“客房的床脏了。”

    岑致在一边点头,“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还是太麻烦你了。”

    沈郁亭瞥他一眼,“没关系”,他将对方的笑意纳入眼中,补充道,“不满烦。”

    “不是,等等等等”,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看似平常,可怎么听在他耳朵里就怪怪的呢,陆珩一脸问号地打断他们,开口道,“不对啊,这总不能是所有客房的床都被弄脏了吧?哎——”,他转过头去求证沈郁亭,“我说老沈,我记得你们家里不止一间客房吧?”

    岑致转过来看他,一时也迷茫了,“啊?”

    “你要喝水吗?”,沈郁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额间青筋直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珩。

    陆珩嘴张开又合上,“你突然问我喝不喝水干嘛……”,他嘟哝着,觉得经由沈郁亭这一提起,还真的觉得有点口渴,于是开口,“那你给我倒一杯吧。”

    沈郁亭转身去给他倒水后,他接着和岑致说,“所以说真的是全部的客房的床都被弄脏了?”

    话音刚落,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杯中水波震荡一下,阻断接下来的话,陆珩被吓了一跳,顺着水杯往上看,对上沈郁亭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你是看这杯子不顺眼吗?”

    岑致沉默着看了眼沈郁亭的表情,在心底暗暗想,看不顺眼的好像不是杯子。

    沈郁亭把杯子往前一推,态度强硬,“喝水。”

    陆珩可怜兮兮地把杯子抓在手里,哀怨道,“这怎么还强买强卖呢,以前我来也没见你主动给我倒水的。”

    岑致听了这话有点怀疑他们的关系了,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

    “是好啊”,陆珩抱着个杯子喝水,边喝边说,“是我对他好。”

    沈郁亭没理他,见他不再提起客房的事情了,松口气,对岑致道,“我们很小就认识。”

    刚说完他就想起来岑致小时候也和自己也是认识的,只不过现在不记得了,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岑致不意外,这事情他之前就知道,就点点头,“这样真好”,他摩挲着手指,温声道,“我小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朋友。”

    沈郁亭看他的睫毛半垂不垂地遮掩住部分的眼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道,“有的。”

    “啊?”,岑致回头看他,陆珩也皱起眉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迷惑地很,“你说什么呢?这话说的好像你小时候和岑致认识似的。”

    “……”,沈郁亭收紧掌心,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恼,半晌才道,“我听错了。”

    岑致勾着唇笑,“我猜也是。”

    陆珩观察沈郁亭的表情,没有对他这个解释作出反应,眼珠子一转,接着同岑致谈起刚才的话题,“这才酷呢,一个人多好”,他往后仰,“小孩子太烦了!”

    *

    沈郁亭莫名松口气,抽了把椅子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眼睛看着前面,余光却往岑致那里去。

    “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啊”,岑致被陆珩的说法给逗笑了,眼睛都眯起来,“你现在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去看过去的,当然会这么觉得,而且我觉得孩子其实挺可爱的,不烦。”

    沈郁亭微挑起眉,“你喜欢小孩子?”

    岑致笑着点头,“喜欢,小孩子都很可爱。”

    陆珩不赞同了,“我可不认同啊,熊孩子多的是,要是整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可爱。”

    沈郁亭看他一眼,语气淡淡,杀伤力却是极大,“你是在说你自己?”

    “……老沈,你别攻击我!”,陆珩气急败坏地,随后似乎是想到什么,眯着眼坏笑,“不过比起你,我确实是熊孩子。”

    沈郁亭脸上表情凝滞了,扭过头,“换个话题吧。”

    “说不过就逃跑是吧?”,陆珩不依他,“他小时候可乖了,还是个哭包呢!”

    “…陆珩”,沈郁亭眉头皱起,耳朵尖却红了,“你该回家了。”

    往常这时候陆珩早就夹着尾巴回去了,但今晚可不一样,陆珩哼了一声,想今晚他可是一身反骨的,别轻易把他赶走。

    他挺挺背,“我就不走,除非你把我丢出去。”

    沈郁亭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抬脚就往他这边走,陆珩抱紧自己,“你别过来啊,岑致还在这里呢!”,他瞪大眼睛扭头看岑致,“岑致,救我!”

    岑致无奈地笑,转头面向沈郁亭,仰着脸与他对上视线,“你小时候真的会哭啊?”

    只这一句,沈郁亭就停止了脚步,脸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泛上一层薄红。

    不明显,可离得近了,即全都被岑致收入眼中,他往右边移移视线,看见同样红了的耳尖,觉得那里红通通的,像熟透了的草莓尖尖,忍不住笑,心里话无意识脱口而出,“有点可爱啊。”

    陆珩惊掉了下巴,迟疑地松开环抱着肩膀的双手,“你说谁可爱?”,他指着自己,一本正经,“我猜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是沈郁亭吧?”

    沈郁亭头一次从家人以外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竟然忘记作出反应,就那样呆呆站在岑致面前,眼睫毛都有些颤抖。

    岑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只是木已成舟,总不能再让他变回木头,他掩了掩笑意,轻咳一声,对陆珩道,“不是,”,他略微停顿一下,语气有些犹豫,视线转向了沈郁亭,手指抬起点点自己的耳朵,星星点点的笑意哪怕刻意收着,也还是泄出些许来,显得眼睛愈发明亮,“你刚才耳朵很红,让我想到了草莓,所以觉得有点可爱。”

    陆珩吸了一口气,心道你倒是诚实,一五一十地把心里话全说了是吧?

    他扭头看向沈郁亭,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怜悯,现在压力给到你身上了老沈,别让我失望!

    沈郁亭自然是没能理会到陆珩眼神里的‘深意’,或者说他压根没能分出神去看他。

    刚才岑致说什么来着?说想到了草莓,说他可爱。

    他咬紧牙关,拳头跟着收紧,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岑致看他不说话,忙解释道,“我是随口一说的”,他歉意地笑,继续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性格是属于容易害羞的类型。”

    “…妈呀”,陆珩被这句话引得也好奇起来,“这么一说确实是,你好像真的容易脸红”,他摸着下巴很认真在思索的样子,嘴里嘟哝着为什么,忽然拍了一下手,严肃道,“是脸太白了吧?”

    沈郁亭按下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的心思,镇定地坐回椅子,浅浅呼出一口气,保留最后的倔强,“没事,只是房间里太热了”,他转头去找空调遥控器,“你热吗?我把温度调低一点儿。”

    岑致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话,“我觉得还好,不太热。”

    陆珩紧随其后,“是啊,哪里热了?”

    空调做不了借口,沈郁亭沉默几秒,“好吧。”

    陆珩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跳过刚才的话题?”

    岑致微微侧目,无辜道,“我刚才是不是不该说那些话?”

    “不是”,沈郁亭回地很快,说完又合上嘴巴,过了好一会儿看一眼表,低声道,“八点了。”

    “才八点啊”,陆珩看他一副佯装镇定的样子,肚子里坏水儿一汩汩往外冒,“咱再聊会儿呗,刚刚说到哪里了?哦,说到老沈小时候是个哭包这事儿。”

    岑致其实对沈郁亭小时候很感兴趣,尤其在听陆珩说他小时候很爱哭之后兴趣更甚,感觉新奇的很,听陆珩讲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刚才的事情就暂时抛在脑后,专心地听对方讲。

    ——说实话,感兴趣的最大原因是他无法想象沈郁亭小时候是个哭包。

    作者有话说:

    陆珩:这个世界没我不行

    第33章 攻略进度33%

    沈郁亭双手交叠在一起,十根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微有些焦躁地轻轻摩挲。

    陆珩讲的起劲儿,开了话匣子就再也止不住,从三岁讲到五岁,再从五岁讲到十岁,声音在耳边一直响个不停,可这会儿却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垂着头,浓密睫毛遮住眼中浓浓墨色,脑海中全部都是刚才岑致说过的话。

    耳朵、脸颊持续发烫,沈郁亭抬手捏捏耳尖,指尖被烫的缩了一下,几乎可以想象到现在滴血的颜色。

    那些话在脑中挥之不去,一字一句都清晰,他不断地想,岑致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热度化为实质,从皮肤之外融进体内,随着滚烫的血液一起流向心房,提供给心脏无限的动力,致使那个器官每一次都跳动地更有力,不留给主人思考的间隙。

    太奇怪了——沈郁亭闭了闭眼,按住手上脉搏跳动的地方,指尖贴在上头用力往下按了按,没能找到心跳加速的原因。

    陆珩以前没有能分享这些事的人,好不容易能说出来,自然是要说个尽兴,更何况岑致作为倾听者实在称职,叫他分享的欲望不断攀升,最后暂停下大白话,决定给岑致来个图片搭配解说。

    “你等着,我手机里还存着呢”,他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照片,往前翻了好多张,终于找出来自己想要的,指尖一顿把照片给点开放大,在手机递过去给岑致看,“他以前还扎小辫子呢,你看这张,是不是和小姑娘似的?”

    “小姑娘?”,岑致忍不住在脑中构想了一下沈郁亭扎着小辫子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低下头去看那照片,“我看看。”

    沈郁亭的长相很精致,但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总是没有什么表情,过于深邃的眉眼就显出一种凌厉的冷淡来,有时会因为这种凛然的气质,忽视他过于精致的眉眼,听到陆珩这么说,他确实有些吃惊,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

    椅子拖拽声骤然响起,一只手及时挡在手机屏幕上,随后把手机从陆珩手里夺走,沈郁亭站在两人中间,居高临下地望下去,一副刚回神的样子,“你什么时候有我的照片?”

    岑致探出去的脑袋又缩回去,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感,解释道,“是我和阿珩说想看看你小时候,他才拿出来给我看的。”

    陆珩装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在一边附和着点头。

    沈郁亭低头正打算删除照片,听到岑致的话眉头猛然皱起,“你刚刚叫他什么?”

    这才多久,就叫的这么亲密了?

    岑致一脸无辜,“不可以这么叫吗?”,他看了陆珩一眼,“是阿珩叫我这样叫他,说比较亲切。”

    沈郁亭脸色变得迅速,黑云压城般冷下来,眼刀凌厉地朝陆珩飞去,“阿珩?”,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陆珩脑门冒汗,无比后悔刚才嘴太快——他一和人聊起来就容易说出些无法挽回的话,比如现在。

    可这不能怪他啊,实在是刚才聊得太过投机,一个没忍住就这样和岑致说了。

    属实是冲动发言。

    沈郁亭看陆珩越发不顺眼了,上去揪他领子,“赶紧回家”,拎小鸡一样把人揪起来后黑着脸补充一句,“最好以后也别来。”

    陆珩手扒着门框,坚决不走,“我不走!”,他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现在回去算怎么回事?

    岑致跟着站起来,但看现在的局面自己有点插不进去,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心想早知道沈郁亭这么在意别人看自己小时候照片的事情,他就不好奇了。

    眼看着陆珩要被扒拉出房间,紧急之下,他喊出声,“我不看了!”

    沈郁亭动作停下来,扭头看他。

    陆珩也不乱喊了,扒着门有些凌乱。

    看到终于消停下来,岑致缓口气,赶紧趁着这时机开口,“我不看照片了,你们都坐下来吧”,他看向沈郁亭,叫他一声,声音轻轻的,有些心虚的意味在里面,“对不起,是我好奇心太重了。”

    合着岑致以为老沈是因为不想让他看照片才赶他走?

    陆珩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解释道,“不是,岑致,你误会了,老沈他不是因为这个……”

    话未说完,他扭头看了沈郁亭一眼,发觉这人脸色更黑了,嘶了一声,脑子飞速地转,想难不成误会的人是他,老沈其实就是因为照片的事情?

    沈郁亭没工夫搭理他了,脑子里想的是刚才岑致叫他的那一声,连名带姓,一个字都不漏地叫,可刚才他叫陆珩阿珩。

    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是有点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于是上前一步,问他,“为什么不想看了?”

    这回换岑致呆愣,他看着沈郁亭,嘴唇微张,好久才说,“因为感觉你不想让别人看见小时候的照片。”

    沈郁亭眉头皱起来。

    他刚才有明确说过不想让他看的话吗?

    陆珩这时候似乎有点懂了,试探着说了一句,“老沈刚才没说不让你看啊?”

    沈郁亭看他一眼,“你知道的很多?”

    语气不乐意,可眉头明明松了嘛,陆珩哼哼一声,心道好你个老沈,死傲娇。

    岑致没太理解现在这状况,试探道,“所以?”

    沈郁亭扣着手机的手指松开一些,不自在地别过脸,“没说你不可以看。”

    陆珩现在是彻底懂了,他看眼沈郁亭别扭的侧脸,两三步走到岑致面前,忽地微微弯腰,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沈郁亭眉头蹙起,忍着想把人丢出去的想法,“贴这么近干什么?”

    陆珩举起双手,很快退回来,无辜道,“我就是说句话嘛。”

    他偷偷给岑致使了个眼色,心道试探老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岑致有些尴尬,怎么都说不出那句话,接收到陆珩的眼神,无奈地眨了眨眼,看向沈郁亭,挣扎了半晌,嘴唇开开合合,还是没能吐出一句话来。

    陆珩看的着急,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岑致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现在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可刚才陆珩和他说的他又实在无法说出口,话音到了嘴边只得临时改了,“那可以给我看看吗?”,他挠挠脸颊,强调,“我很想看。”

    “……”,陆珩别开脸,他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沈郁亭低头看了眼照片,那是他四岁左右的时候,头发留的很长,在两边扎成两条小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可疑地沉默许久,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照片太羞耻了,可是岑致说他想要看。

    踌躇良久,他两三步走到岑致身边,低声问了句,“真的很想看?”

    陆珩已经在研究他的言行,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认真询问的语气,虽然不免惊讶,但到底已经有了点心理铺垫,于是没说话,就在一边看着。

    岑致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沈郁亭垂眸望向他的眼神,确认那里面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他松口气,点头回答,“想看。”

    沈郁亭收回视线,把手机往前一递,别开脸,“自己看吧。”

    岑致讶异道,“真的可以吗?”

    “废话”,沈郁亭一顿,声音低了些,也轻了些,“不是你说想看吗?”

    这话的意思是因为他想看,所以可以?

    岑致有些吃惊地看他一眼,接过手机时没有直接去看,犹豫着又看了沈郁亭一眼才垂眸去看。

    照片画质清晰,里面的人穿着一身可爱的毛绒套装,扎着两条小辫子,憋着嘴一脸委屈,大大的眼睛里盈满眼泪,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哪怕知道长大后和小时候的区别必然很大,岑致也万万没想到反差会这么大。

    沈郁亭垂眼看他的表情,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很丑吧?”

    陆珩咋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没忍住上前去拍沈郁亭的肩膀,埋怨,“我怎么发现你有点双标人的潜质呢?”

    沈郁亭拍开他的手,眼睛还是盯着岑致。

    这样的沈郁亭岑致哪里见过,不由地盯着照片多看了几眼,“哪里丑啊,”,他轻声道,“很可爱的。”

    沈郁亭沉默一会儿,“你觉得可爱?”

    岑致这次没来得及回他,对着照片越看越觉得眼熟,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是可爱……”,他抬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呀,有什么不能问的”,陆珩抢先开口,抱着手臂,“老沈绝对会回答你的。”

    沈郁亭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他,‘嗯’了一声,“你问吧。”

    岑致最后看了一眼照片,犹豫着把手机还给陆珩,道谢后踟蹰着出声,“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桐木街?”

    “桐木街?”,沈郁亭眉头皱起,诚实道,“不记得了,应该是没去过。”

    陆珩摸摸下巴,疑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可能是我认错了”,岑致笑笑,想了想道,“我感觉这张照片里的你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回想下刚才的照片,还是觉得熟悉,可记忆里的残缺碎片无法让他捕捉到完整的信息,只是觉得这张脸眼熟。

    陆珩也对桐木街没有什么印象,但对岑致说的熟悉感很好奇,思考一会儿问他,“是不是只是长得像?”

    嘶,这也不对啊,他扭头看沈郁亭一眼,觉得老沈也不像是容易和人撞脸的类型。

    岑致也很怀疑,刚才的记忆说来就来,忽然间就闪出来一块儿碎片,他就直接问了。

    “应该是”,他对把人家认错了有点不好意思,歉意地笑笑,“可能是我记错了。”

    沈郁亭却突然开口问他,“桐木街是不是有个小公园?”

    作者有话说:

    亭亭子:(表情镇静)一张照片而已

    实际上:他夸我可爱,夸我可爱,我可爱,可爱……

    第34章 攻略进度34%

    嘶,这也不对啊,他扭头看沈郁亭一眼,觉得老沈也不像是容易和人撞脸的类型。

    岑致也很怀疑,刚才的记忆说来就来,忽然间就闪出来一块儿碎片,他就直接问了。

    “应该是”,他对把人家认错了有点不好意思,歉意地笑笑,“可能是我记错了。”

    沈郁亭却突然开口问他,“桐木街是不是有个小公园?”

    那个小公园确实很小,但里面的林木却生长的格外茂盛,与栅栏外的灌木丛交接,连大门处也常年被悬挂的青藤给遮住,说来夸张,这样就使得经过的人常常发现不了,只有住在这一带的人才熟悉。

    岑致惊讶于他竟然知道,点点头道,“是有个小公园”,他想起小时候在里面玩儿过的记忆,笑道,“虽然很小,但是很适合小孩子玩,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是去过吗?”

    沈郁亭沉吟几秒,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现在的他没去过,可小时候的他去过。

    刚才岑致突然提起桐木街的时候他并没有记起来,但这一状况持续时间不长,很快他就回忆起记忆深处的某个平静街道,那里有高耸的桐木,夏天时绿叶繁茂,树荫笼罩在地上,形成厚重的一片绿。

    ——或者说不是去过,而是曾经在哪里待过一段时间,曾几何时他也算是那个街道生长起来的孩子。

    那个小公园很小,里面的设施少得可怜,只有鲜花绿叶繁多,到了春夏两季,即开得格外浪漫,沈郁亭那时候已经是四岁的孩子,再怎么说也有了记忆的开端,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可印象深刻的地方再去回想时还是能再想起来一些。

    譬如桐木街那个常有孩子欢笑的公园。

    岑致刚才说照片眼熟,看来是记得他——至少是记得小时候一起玩过的还是玩伴的他。

    沈郁亭垂眸看岑致一眼,他妈给他看相册时还没有这么清晰的印象,可现下离得近了,两个人照片上的小孩子都长成了大人,而现在,正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不过两米的距离,过往的一切就自动开始加载,以至于模糊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虚无缥缈的过去痕迹也浮出水面。

    犹豫不过一分钟,他就下意识说了实话,“去过”,他挑拣着不太容易叫人看出来的话说,“但是时间太久,记不太清。”

    心里微妙的好奇心促使沈郁亭忍不住再添一句,“这么长时间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对他印象很深?”

    岑致听了他的回答,更加认为是自己认错了,小孩子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会在某些方面具备一些稚气未脱的相似,这相似常会让纯真的面貌也看起来有几分相同,他想了想沈郁亭的问题,下意识在脑海中去勾勒刚才那个勾起他记忆的小孩,最后只能勾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眉眼也蒙上一层久远的雾,只有眼眶里晶莹的泪珠熠熠闪光般让他想起些对方的特质来。

    “嗯…”,他思索一会儿,思绪回笼,确认似的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沈郁亭的问题,“印象很深”,他笑笑,唇角勾起时眼尾也微挑着些弧度,盛着轻盈的笑意,“她很爱哭,但是哭起来很可爱。”

    陆珩没看懂他们二人的互动,更看不懂沈郁亭的反应,经历了漫长的沉默期,暂停了胡乱转动的大脑,插入话头,故意道,“哭的时候哪个娃娃不是涕泗横流,这时候还能看出来可爱?”

    岑致看见他脸上揶揄的神色,面上一热,忙给自己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有点解释不清,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以一句对对方的夸赞来作解释,“她哭的时候也流鼻涕的,但是本来就长得可爱呀,所以哭起来也可爱。”

    陆珩本来就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闻言一笑,摆摆手揭过这话头,“你前面还说没有朋友,我看你和他倒是很玩的来。”

    岑致没有否认,只是脸上发热,轻咳一声,“她人很好的,我们常在一起玩儿,但是后来搬走了。”

    这件事直到今天对他来说也还是个遗憾。

    陆珩眉头皱起来,“搬走了啊”,这是什么青梅竹马被迫分离的小说剧情?

    不过老沈怎么一直不说话?他扭头看一眼沉默许久的某人,这一看眉头皱的更深,“不是,我说老沈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人家的朋友走了,又不是你的,你搁这儿拉着张脸,跟要哭似的!”

    陆珩这么一喊,岑致也跟着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对方浓密的睫毛,留给他的侧脸凌厉,线条紧紧绷着,紧要牙关的样子。

    沈郁亭很想把陆珩踹出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压下脸上情绪后扭头飞去一个冷冷的眼刀,“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岑致瞧见他的脸转过来,已经看不见刚才陆珩说的那副神色,只能见到眉宇间仿佛要化作实质的生气,浓如墨的眼睛都给搅动起风波来。

    他一顿,下意识看了陆珩一眼,心想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嘴快话多精准踩雷,另一个懒得理会必要时刻生气以示想要打人的决心。

    陆珩哼了一声,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我这是阐述事实,你这人怎么还不爱听呢。”

    沈郁亭已经抬起手来了,看样子是又要揪他的领子,岑致心想这都揪了快第三回 了,哪能一直揪,一着急上前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就是说说呀,你别在意,我们都坐下来好好聊吧?”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参与到这两位中间来当和事佬,手还握着沈郁亭的胳膊,气却是下意识地已经叹上了。

    沈郁亭自然不是真的要拎人,眼下手腕被人圈住,微凉的手上肌肤贴上腕骨时动作很快就停了,手上一时不敢动,连呼吸也跟着放轻了似的,半晌,别扭道,“知道了。”

    陆珩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了张嘴喊他一声,“老沈?”

    沈郁亭回头看他,手依旧没动,一转过来脸色就黑下来,变脸堪比翻书,“少说点儿话。”

    “……”,出现了,双标怪!

    “我没打算拎他”,沉默几秒,沈郁亭开口,视线稍往下,瞥一眼还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血色挤压退却一点,更显得苍白,衬出几分淡淡的色差。

    岑致注意到他的目光,募地回神抽回手,“不好意思!刚才一着就这样了”,他垂目轻瞥一眼,发觉对方的腕上留有自己的指痕,愣住了。

    他刚才这么用力吗?

    手腕上倏忽间没了禁锢,空空荡荡地少了些东西,余下的空白里指痕很快就消除了,沈郁亭收回眼,摇头,“没事”,而后目光投向岑致的手,再开口时声音有刻意压下的低沉,掩盖了其他情绪,落在耳中就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你的手好像很凉。”

    岑致惦记着那点指痕,目光黏着在那里,在回答问题之前先问了一句,“我刚刚捏疼你了吗?”

    沈郁亭似乎是对他这问题很疑惑,眉峰挑起,“为什么这么问?”,他抬起手臂,露出一圈手腕,腕骨清晰可见,意有所指道,“你只抓住了一部分,没有捏到全部。”

    岑致有些理解他的意思,又好像有点理解,后知后觉地想到对方是说自己的手还不够大,登时有点脸红,摊开手掌看看,怎么看也觉得不算是小的类型。

    陆珩这时候很有‘边缘人’的自觉,连坐下来时也很小声,手臂轻轻搭在椅子上,思索着自己还是快点走为好。

    沈郁亭看他抬起的手,目光落在五根细长的手指上,强调,“要加空调吗?”

    岑致意识到他还是在说自己手上皮肤冰凉的事情,忙摆摆手,笑着解释,“我的手温度一直都比较低,不碍事,空调的度数刚刚好。”

    “唉”,陆珩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把下巴搁在手臂上,脑子里一个想法正在渐渐成形,但离最后完全形成有点距离,需要助推器帮一把,他正在想该怎么推。

    沈郁亭自然是注意到他的叹气声,眉心一跳,好像才回过来神似的,带着些要逃走的意味跳开了这个由他主动提起的话题,“行”,他点点头,看了眼表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点半。

    他起得早,自然睡得也早,再过半个小时就是该闭眼的时间,沈郁亭揉揉眉心,想,房间里多个人果然还是一时难以适应。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大半的视线投向赖在这里不走的陆珩身上,在为先前没有把他直接挡在门外这事感到后悔。

    刚才还话题不断的空间静默下来,局促感接踵而来。

    岑致手指蜷缩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把微小的埋怨诉诸于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

    手机兀自响起一声,伴随着轻微振动,他掏出手机的一刻陆珩也停止了无休止的思考,在岑致垂头看手机的前一秒站起身来,打着哈切带起鸭舌帽,“我走了。”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琢磨清楚了再来。

    第35章 攻略进度35%

    *

    陆珩走后,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

    时针又往前转动一点,刚好指向22点,沈郁亭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去把卧室门关上。

    空间紧闭,甜品的奶香味就格外甜蜜,岑致抿抿唇,觉得有点渴了。

    这感觉刚来没多久,一杯水就递过来,及时雨似的在他眼前举着。

    透明水杯中水波荡漾,岑致一愣,“谢谢”,把水接过来后他暂时没喝,脑子里各种想法蹦了一圈,怀疑沈郁亭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他都没有说自己要喝水的。

    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沈郁亭开口,“刚才忘给你倒水,抱歉”,顿了顿,又补充,“这是温水。”

    岑致鲜少喝凉水,喝过后胃腹总会时有时无的感觉到不舒服,后来就很少再喝,因此他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只用一个杯子,有保温效果的那种,他不免再次惊叹于沈郁亭的细心,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沈郁亭把刚才抽出来的几把椅子放回去,摆放整齐后往床边走过去。

    床上两个深色的枕头分隔开来,床大,两床被子泾渭分明,分开在床的里侧、外侧,“无意中发现的。”

    这个回答没有多少参考因素,岑致就以为他是不想回答,点点头就低头喝水。

    沈郁亭坐在床上,见他没有再多问,往这边看过来,看见他乖乖喝水的样子,不再说话了。

    沉默半晌,他再次开口,“你和前面说的那个孩子,很要好吗?”

    岑致没想到他会再问,下意识就回他,“小时候很好”,他轻轻笑了下,有点害羞的意味,眼中漫着点点怀念的笑意,“我只和她玩儿过。”

    沈郁亭嗯了一声,唇角却克制不住地要上翘,想了想,又问,“看样子,你很喜欢他。”

    岑致喝完了水,把水杯放在桌上,问他,“放这里就好吗?”

    “我来”,沈郁亭跨步过去,连同前面陆珩喝过的水杯和岑致的一起收起来。

    “好,谢谢”,岑致松开手,回他前面那个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地回想起小时候玩伴总是很可爱脸,“我很喜欢她。”

    家里只有他一个,附近的小朋友也本来就少,和他在一起玩儿的就更少了,岑致很难拒绝一个一直黏着他的小女孩儿,当时是当成妹妹在对待的,所以直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说到这个”,他挠挠脸,不好意思地笑,“她走的时候我难过了很久。”

    沈郁亭一怔,随后问他,“那要是再见面,你还会记得他吗?”

    岑致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会记得啊,她的长相很独特的。”

    特别漂亮,他现在还能想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沈郁亭转身靠近他,一张脸都快要怼到岑致眼前,“你说的是真的?”

    岑致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倾,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堪堪稳住身形,“啊,”,他呆愣几秒,“是真的啊。”

    回的倒是认真,沈郁亭不太高兴的样子,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不一定”,而后就也跟着坐下来,和岑致隔着很远坐下来,拍拍床铺,问他,“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岑致瞧他轻轻隆起的眉,不太懂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看一眼床道,“我都可以的,你想睡哪儿?”

    沈郁亭看他一会儿,站起身让开位置,“里面暖和,睡里面吧。”

    岑致以为他是说自己想睡里面,跟着站起来,还贴心地替他掀开被子,“那你上去吧。”?

    “我先上去了你怎么上去?”,沈郁亭皱起眉,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呼出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睡里面。”

    “……”,岑致愣了一会儿,眨了下眼。

    原来是这样的吗?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

    岑致揉着眼睛起来时,卧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安静地甚至能听见窗外水珠点落在窗沿的声音。

    身旁的床铺早已经收拾齐整,冷却了有一阵子,显然睡在这里的人早就起床离开了。

    他以为自己睡晚了,赶紧掏出手机看一眼,瞧见上面清清楚楚挂着七点半的字样时松了口气,叠好了被子下床,顺带着把揉皱了的床单捋的平整了才起身。

    刚好门从外面打开,他还在摆枕头,闻声转头看过去,看见沈郁亭站在门口,也朝他望过来。

    两三下把枕头放好,岑致直起身,弯起眼睛冲他笑笑,“早上好。”

    沈郁亭睫毛颤抖一下,隔了一会儿回他,“早上好。”

    岑致身上还穿着昨晚那件衬衫,睡觉时难免会蹭到,衣角袖口都被卷起来些,领口处扣子也是歪扭的,露出小片脖颈下的皮肤和锁骨。

    刚睡醒的人大多迷糊,他本人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上的问题,抬手按压了下头顶竖起的一缕呆毛式样的发。

    沈郁亭起来有一阵子了,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直到早上,在天亮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但他现在也有点不太清醒,他随着岑致的动作去看他发顶的一点翘起,可那只手一落下来,他的视线就再次投向那些本人并未注意到的地方,关于昨晚的记忆轻而易举地被勾出来,他靠在门边,强行移开视线,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扣子好像开着。”

    岑致没能压下那一缕头发,听他这么说,低头往下,一眼就看到开着的好几颗扣子,领子倒是没有翻折进去被压住,他抬手把扣子系好了,胸前平整后又去挽袖口,挽到一半记起来——这好像不是他的衣服啊。

    “我的衣服应该都干了吧?”,他停下手,不去拉扯袖口,心想一会儿还是要换的,他垂下手臂,笑了下,“我一会儿直接换上就好了,啊”,他摸摸头发,“这一件我也会洗干净再还给你的。”

    沈郁亭的表情还是那样,可或许是隔了一晚上,岑致怎么看都觉得亲近了许多,走到门边时还能拍拍对方肩膀,关心一句,“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看错了吧”,沈郁亭嘴硬地别开脸,余光却将他的还带着惺忪睡意迷蒙的目光收入眼中,微一偏移,能看见还翘起的小撮头发,他按住想要按下去的冲动,开口道,“不用洗了,你换了后放下就行。”

    *

    下楼时早餐刚准备好,程清难得起得很早,看见他们下来,笑意盈盈地招呼他们过来。

    两人下了楼梯,沈郁亭拉开椅子,手指点点椅背,对岑致道,“坐这里吧。”

    等到岑致坐下后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看程清盯着他看,问“一直看我干什么?”

    程清笑着撑起下巴,勺子搅动碗里香糯白粥,两三颗红枣和枸杞被翻出来浮在上面,白红相加,甜味淡淡的,很清香。

    “我在看宝贝你帮小致拉椅子呀”,她眨眨眼,冲着岑致笑,“他平常可不是这样的,果然,和朋友在一起就是可爱多了。”

    佣人替岑致端上来一碗热乎的粥,勺子放在他手边后离开,岑致微微颔首,“谢谢”,随后笑着看向程清,“是吗?”

    沈郁亭无奈,“我不是也帮你拉椅子?”

    程清哼哼一声当做没听见,继续和岑致说话,“小致今天有课吗?没有的话就在家里多待一会儿,陪阿姨说说话。”

    岑致想了想,歉意地笑,“今天有两节,对了”,他想起昨天班群里发的群通知,好像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得聚齐全班人开个小会,他还得早点去,“一会儿有十点的课,下午两点开要开会。”

    “啊——你们这么忙啊”,程清大失所望,搅动勺子喝了一口白粥,转头问自家儿子,“宝贝呢?”

    岑致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看见沈郁亭正在剥鸡蛋,这样一个生活气息浓重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一种超乎尘外的感觉,手指灵活又细致,蛋壳碎片簌簌地落在桌上,堆叠成整齐的一团。

    他不由地把视线投向他捏着鸡蛋的两只手上,不觉想象到这双手在画图时的情景。

    沈郁亭一边剥着鸡蛋,一边回答,“有一节。”

    “几点的呀?”

    一个水嫩的鸡蛋很快剥好了,半点蛋白都没有缺,他把鸡蛋放在程清手边的小碟子里,抽纸擦手,动作干净利落,开口时顺带着撩起眼皮看了眼岑致,“也是十点。”

    岑致在他看过来的前一刻收回视线,心想原来那颗鸡蛋不是剥给他自己吃的。

    程清很习惯似的把鸡蛋拿起来,小口咬下一块儿,“那刚好呀,你和小致一起走呗,我让小王开车送你们。”

    沈郁亭嗯了一声,纸巾丢进餐桌旁的垃圾桶,抬眼看向岑致,“吃鸡蛋吗?”

    岑致慢慢地搅着白粥,等着热气散开,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愣了愣摆手拒绝,“谢谢,我就不吃了。”

    其实他倒是挺喜欢吃鸡蛋,在家里是鸡蛋常作为经常性的早餐材料,但现在在别人家里,随便吃点就好了。

    沈郁亭点点头,沉默下来喝粥,过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岑致低头喝粥的样子,出声问他,“不喜欢吃鸡蛋?”

    岑致一口粥刚入口,闻言有些急切地吞咽了下去,舌尖都被烫到,唇下意识开出一条缝隙,露出一点点的舌尖,他轻轻哈了口气,声音有点含混地否认,“不是不喜欢。”

    沈郁亭静默几秒,递给他一杯微凉的水,岑致感激地接过来,抿了一口,舌尖才熨帖下来。

    “粥有点烫”,他放下水杯解释,心道一会儿吃的时候还是再多吹吹。

    “小心一点儿”,程清眉头忧心地皱起一点弧度,“舌头没事吧?”

    岑致笑着摇头,“阿姨别担心,没事的。”

    程清松口气,抚着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郁亭点点头,又喝了几口粥,余光瞥向旁边装着白煮蛋的碟子,一阵子后再次抬起头看向岑致,“那是不想吃?”

    这一句残缺不全,但结合前面,岑致瞬间就反应过来,他问的还是鸡蛋。

    他一顿,觉得有点难以回答,思索片刻还是觉得说不想吃比较方便,打定主意这么回答,刚要张口却听见对方开口,“不吃会饿的。”

    “……”,岑致想说这倒也不至于,手底下这碗白粥分量还是足的,可他这次还是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坐着的那人就再次出声,“我剥一个给你?”

    明明是个问句,生生给他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岑致简直受宠若惊,下意识就去拒绝,“没事,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就……”,行字尚未说出,沈郁亭的手已经伸向了装鸡蛋的盘子,指尖一转,抓了一个出来,“真的不想吃吗?”

    语气淡淡,可他怎么莫名听出来一丝期盼的味道?

    要拒绝地话就这样堵在喉口,岑致犹豫着看他五只手指拎着鸡蛋,退后一步,作出妥协,“那好吧,不过我自己剥就行”,他起身去够鸡蛋盘,还没碰到边沿,盘子就被拿走了。

    程清笑眯眯地端着盘子站起来,好似没看到岑致的手似的,把盘子递给一旁候着的佣人,叮嘱道,“这鸡蛋放的久了都凉了,再去热热吧。”

    佣人接过鸡蛋盘离开,程清满意地点头,转头时看见岑致站起来的样子,讶异道,“小致你站起来做什么?快”,她按按沈郁亭的肩膀,“坐下等着,他说要给你剥,你坐着等就行。”

    “…谢谢阿姨”,岑致又坐下了。

    他很难不去怀疑刚才程清的举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意义——毕竟是一个盘子里的鸡蛋,剩在盘子里的鸡蛋凉了,难道沈郁亭手里的就没凉?

    不过这也是她的好意,岑致轻轻叹气,低头去看热气稀松的白粥,对于有人要给自己剥鸡蛋的事情还是觉得别扭,忍不住抬头朝对面看过去,嘴唇动了动,还是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沈郁亭没抬头,手上动作一丝不苟,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用,你喝粥吧”,说完,他微一停顿,剥壳的手指微稍稍一停,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你是客人,而且我剥的很快。”

    他垂眸继续剥鸡蛋,指尖拈着着片片蛋壳,鸡蛋表面很快就光滑一片。

    程清捂着嘴笑,在喝粥的间隙擦擦嘴角,满脸欣慰,“还以为你们长大后会疏远呢,现在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沈郁亭剥鸡蛋的动作一顿,抖落一片蛋壳碎片。

    岑致一愣,回味了一下她说的这些话,有点疑惑,“阿姨,您怎么会这么说?”

    这样说就好像他和沈郁亭……以前就认识似的。

    “哎呀”,程清眉头一皱,“看来阿青还没告诉你呀”,她拉开椅子站起身,“等我一会儿。”

    “啊,好的”,岑致看她急急忙忙地跑去客厅,只得坐在位置上等着。

    “先吃吧”,沈郁亭剥好了鸡蛋放在他手边盘子里,坐下之前沉默几秒,与他对上视线,“你一会儿看到别太惊讶。”

    ……究竟是要看什么东西,竟然都能让沈郁亭说出这句话来?

    岑致愣住几秒,怔怔点头,“好,啊”,他低头看一眼盘中光滑的鸡蛋,“麻烦你了。”

    “没事”,沈郁亭坐下来,远远看见程清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相簿,手心募地收紧,不禁又去看岑致。

    岑致刚咬了一口鸡蛋,见他看过来险些咬到舌头,问他,“怎么了?”

    沈郁亭很快移开眼,摇头,“没什么,你好好吃。”

    *

    三人围坐在客厅里,桌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沈郁亭都看过,当时看只觉得惊讶,现在多了岑致在身边一起,就莫名生出一丝紧张来。

    程清一页页往后翻,照片发出哗哗声响,他抿紧嘴唇,抬眸看了眼岑致,发觉对方低着头,眉眼间满是好奇,视线正认真地跟着程清翻照片的动作一页一页往后看。

    沈郁亭突然很想知道,要是看见那些小时候的合照,岑致会记起他来吗?

    “找到了!”,这本相册程清翻过好几次了,现在依旧觉得有趣,她停下动作,手指往下一压,按住这一页的几张照片,“小致,快来看看,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你。”

    岑致惊讶地凑过去,果然看见照片上有个小孩儿,眉眼神态,一看就是他。

    “这里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岑致惊奇地很,凑得更近了些,再三地仔细看照片里的孩子,再怎么看,那个孩子也都是小时候的自己。

    程清笑着看他一眼,“对呀,这都是小时候我拍的呢”,她往后翻了一页,指着一张双人合照,“小致再来看看这个,这是你和我儿子哦,啊,这张好像是阿青拍的。”

    他和沈郁亭?

    岑致往前探身,离得近了照片里那两个人就看的清楚了很多,一个时穿着小背带的他,另外一个是个扎小辫的小姑娘,穿着可爱的裙子。

    小女孩儿看起来很眼熟,但到底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他边看边想,迟疑道,“好眼熟啊。”

    程清笑笑,把相册从茶几上拿起来,“来,你近距离看看嘛。”

    岑致点点头,伸出手去接,指尖连相册一角都没碰到,就被一只手提前按住,下一秒相册就从眼前被拿开,到了别处。

    “噗”,程清靠在沙发上笑,“怎么还不让人看呢。”

    沈郁亭手牢牢按在那张照片上,耳朵微微泛红,“…九点半了”,他着重强调,“十点的课。”

    “有小王送你们,十五分钟就到了,安啦”,程清摸摸粉色的指甲,笑道,“看了再走吧。”

    岑致点点头,不好意思道,“我想知道那个小女孩儿是谁。”

    说不定就是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玩儿的那个。

    “……”,沈郁亭别开脸,下颌线冷厉,耳垂却红透了,“不能下次再看吗?”

    他还没做好要让岑致知道他就是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岑致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猜测道,“阿姨,和我一起拍照的小女孩儿不会就是郁亭吧?”

    客厅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岑致觉得他好像无意中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会吧”,他转头朝程清求证,对方只是笑,用眼睛示意他去找刚才那句话的当事人问个清楚。

    岑致只好转了视线,目光直直望向还抱着相册的人身上,然后被他脸上的浅红和两只红透了的耳朵吓了一跳。

    他斟酌着开口,用反问句问他,“不是你吧?”

    “……”,沈郁亭不去看他的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作者有话说:

    阿致:让我来猜猜看,这个小女孩儿不会是你吧?(开玩笑的语气)

    沈.脸红.郁亭:……

    第36章 攻略进度36%

    沈家的司机在课前二十分钟把他们送到了学校。

    车走了十几分钟,一路上安静地只能听得见车子的轰鸣声,后车座的两人不说话,小王更不说话,到了校门口停下来时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的书都在寝室,好在教学楼离寝室不远,回去取一趟还来得及,唯一不好的是座位可能已经坐满了。

    岑致看了眼时间,确定来得及后往寝室走,沈郁亭默默跟上,二人好像都专心走路,一时间只能听得见脚步声。

    “那个”,绕过一条窄小的路,岑致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沈郁亭很冷的样子,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挡住一部分凌厉线条,闻言脚步一顿,随即回他,“要说什么?”

    “……”,说的也是,岑致想,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明明昨晚氛围还很好的,直至今天早上吃早餐那会儿他们还都说了不少话……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犹豫着看一眼身旁人,试探道,“你不会是因为那张照片害羞了吧?”

    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沈郁亭一直抱着相簿不让人看,态度很强硬——虽然最后还是看了。

    岑致想起那张照片上小时候的沈郁亭,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惊讶。

    原来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小时候的对方。

    这怎么说都有点奇幻了,先不说小时候的沈郁亭为何会是那样一身打扮,小时候那样可爱软萌的性格究竟是为什么会变化的这么大?

    岑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沈郁亭被说中了内心想法,有种当众被剖开的感觉,刚才看完照片后岑致没有说什么,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淡,难道他完全不在意吗?

    “啊,我刚刚出声了吗?”,岑致摆摆手,笑道,“我是在想,小时候的你和现在很不一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寝室,岑致开门去装了书,等着沈郁亭取了东西后复又关上了门,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路上有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赶的人,岑致低头看眼手表,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沈郁亭挎着包,几乎与身上黑色外套融为一体,隔开肃冷深秋的凉意,他记挂着刚才岑致说的那句很不一样,大脑里不知道已经转过了几个想法,不断地想:真的很不一样吗?

    他自己没有觉得什么,小时候和现在的区别最多也只有年龄不同,再加一条,小时候的他更爱哭,初次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了吧?

    岑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较快脚步担心他们两个人迟到,直到上了三楼看见教室开着的门才松口气,下意识去拽沈郁亭的袖口,问他,“我们快点进去吧?”

    这门课的老师总是卡着上课前一分钟到,现在教室内还是喧闹一片,很大的阶梯教室挤满了人,空位置没有几个。

    这是为数不多的岑致和沈郁亭在同一个教室上的公共课,两个专业四个班,全都在一起,两人一同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喧哗声很明显地停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岑致拉着人进来,一节节上着台阶找空位置,感觉身后如芒在背。

    静默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有窃窃私语声将其打破,视线还是时不时投过来,沈郁亭眉头皱起,被吵地烦,冷着脸和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一一相对,吓走了一大批人,声音也小了下来。

    清静多了,他的眉烦躁地皱着,看岑致还在找位置,视线环顾一圈四周,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去那边。”

    岑致一愣,跟着他走过去,在倒数第三排坐下来,那是仅有的空位,但是前后左右依旧挤满了人。

    他猜想沈郁亭应该不喜欢和人挤着坐在一起,抬脚要往靠里面一点的座位去。

    沈郁亭看一眼里面座位旁坐着的男生,蹙眉扯住岑致的手腕,“我坐里面。”

    等到岑致反应过来,他已经在里面坐下,书包啪嗒一声放在桌上,见他还站着,仰头瞥他一眼,“怎么还站着?”

    “啊,好。”

    周围的视线不如先前大胆,但还是若有若无地往身上飘,岑致赶紧坐下来,把书掏出来后歪头看看沈郁亭左边那一排人,小声问他,“要不还是我坐里面吧,你身边人太多,会不会不舒服?”

    汗味、香水味和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难以忍受,岑致离他很近,肩膀比着肩膀,淡淡的苍兰香的沐浴露挤开混乱的气味飘过来一些,沈郁亭眉头略微舒展,感觉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了。

    他抬头望着岑致,看他因为关心微隆皱起弧度的眉,弯了弯唇,“不用,你就坐这里。”

    *

    岑致上课很认真。

    这是沈郁亭观察了他一整节课后得出的结论。

    整个上课期间别说是看手机了,连视线都很少从讲台上移开。

    在思考时眉头会皱起来,听到有意思的地方眼睛会亮亮的,笔记也记得一丝不苟。

    沈郁亭撑着侧脸,就着这个姿势观察着就坐在他身边的人,每发现一处小动作,心里就泛上一点点惊喜感,微妙的情感像颗极小的石子,虽然是很小的,可落下时总会激起涟漪。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这个人坐什么都是很认真的。

    课间铃声倏地响起,沈郁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懊恼地别开视线,一转头对上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对方显然没意识到他会转过来,呆滞一秒,报以一笑,还招了招手。

    “……”,他又转回去了。

    好麻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转过来时岑致正低头记东西,沈郁亭抿抿唇,视线飘忽着重新落回他身上,停在了那两片垂落的轻薄羽翼上,喉头微动。

    那两片睫毛有魔力似的,勾着他不想移开,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连心跳好像都跟随着一起颤动。

    男生的睫毛都是这样长的吗?

    沈郁亭没意识到他的唇轻轻翘起一角,被两把小刷子似的睫毛撩的心尖痒痒,忽然很想碰碰。

    笔盖啪嗒一声合上,岑致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手腕,余光瞥见沈郁亭朝自己伸出了手,动作一顿,转头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沈郁亭伸出的手落回桌上,按在冰凉的书皮上面,有点慌张地移开眼,“啊,没事。”

    “这样啊”,岑致盯着他的侧脸若有所思,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几下,他拿起来看一眼,发现是群里的消息。

    向太阳【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S @山今】

    山今【啊?为什么这么说?】

    向太阳【(照片)(照片)自己看看,OMG,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岑致打开照片看了一眼,发现照片上是他和沈郁亭,向胥的拍摄角度实在诡异,拍的好像两人几乎挤在一起。

    岑致左看右看没能发现这照片怎么了,犹豫再三举着手机去问照片里的另一个的当事人,“沈郁亭,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沈郁亭看了一眼,摇头,“没有”,顿了顿,皱眉问他,“这是谁拍的?”

    “是吧,我也觉得没有呀”,岑致退回去,给他看群消息,“应该是向胥拍的吧?”

    这个角度……沈郁亭背转身,果然在斜后方看见了坐在一起的向胥和程青照,看见他看过来了,向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举起手示意他去看手机。

    ……

    “他又发了”,岑致无奈道,“为什么要拍我们的照片啊。”

    沈郁亭掏出手机,点开向胥新发的几张照片,前面几张没什么独特的,只有最后一张,拍到的是岑致转头对他笑得画面,因为距离近,拍得很清晰,能看见弯起的眼睛、上翘的睫毛,很温柔的样子。

    手机一直振动,向胥还在群里发个不停,不断地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没去看这些消息,轻轻把照片点了保存。

    而后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你好无聊。】

    聊天终结。

    向胥发了个大哭的表情包控诉,岑致笑了,“你怎么这么冷漠。”

    沈郁亭刚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闻言动作一顿,问他,“这样不好吗?”

    岑致一怔,随即笑道,“也不是不好”,他点点屏幕,弯着眼笑,“向胥一定被你打击到了。”

    “那怎么样比较好?”,沈郁亭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要撤回吗?”

    “…也不至于”,岑致有些吃惊于他会这么问自己,想了想,提议,“不然你发个表情包安慰一下?”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郁亭点点头,拿起手机翻找起来,不一会儿群里就多了条消息,他打开看看,看见了一只做摸头动作的白色小狗。

    紧接着群里跟出来一条消息,是向胥的。

    向太阳【?你是在安慰我?好吓人】

    “噗”,岑致忍不住笑,对沈郁亭说,“他可能不太习惯。”

    沈郁亭郁闷地嗯了一声,心想表情包还是不太适合他。

    岑致瞧见他皱起的眉毛,笑着打下一行字,【很吓人吗?我觉得挺可爱的】

    向太阳:【喂喂喂!你们两个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别一起吓人啊!】

    课后,班长又在群里重复了一遍关于下午开会的事情,艾特了好多遍全体成员,生怕这消息被忽视掉。

    岑致收拾了书包,打算快点去食堂吃饭,吃完饭还能睡会儿午觉,他开完会还有课,不睡午觉的话下午上课的时候无法集中精神。

    沈郁亭坐在位置上,看他收拾好了,就也跟着站起来,书包随意搭在肩膀上,跟着岑致出座位。

    看他跟着自己,岑致有点惊讶,“你和我一起去吗?”

    这话普普通通,沈郁亭却觉得自己好像从中听出了点不情愿的意思,皱眉问他,“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岑致看他脸色微沉,一怔,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郁亭看他怔愣的神色,神色一顿,呼出一口气,语气和缓下来,皱起的眉头也缓缓平和,“你昨晚还说要做朋友。”

    “……是我说的”,岑致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点儿哀怨的意思,无奈地揪揪他衣角,仰头笑着看他,“那我们走吧?”

    *

    一点半的时候,教室还没有什么人。

    岑致选了靠窗的座位翻书,这个点教室还没有什么人,零星几个趴在桌上小憩,大多是上完课后来不及回去的。

    ——当然,他身边的位置不是空的。

    沈郁亭趴在桌上,脸转过来枕在手臂上盯着他看,从刚才进教室坐下来直到现在,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十分钟里岑致翻了十几页书,托他的福,看进去的不到十页。

    他自觉是个在做某件事时注意力很难被分散的人,现在却什么多亏旁边灼灼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进去。

    ……所以说这明明是他的会,沈郁亭一定要跟来啊?

    “呼——”书是看不下去了,岑致叹口气,把书合上,转头看他,直接问他,“你怎么一直盯着我?”

    沈郁亭把下巴往臂弯里埋了埋,眼尾挤压着显得更长一些,被浓密的眼睫笼在底下,“因为无聊。”

    岑致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无聊为什么还要跟来,过了一会儿他把刚才看的那本书拿起来,“那要看看吗?”

    沈郁亭瞥了眼书皮,摇摇头,“不看。”

    “……好吧”,岑致把书收回去,干脆撑着脸转头看他,“那要聊天吗?”

    沈郁亭动了动手臂,脸还是埋在胳膊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叫人辨不出情绪,“好,要聊什么?”

    “嗯…”,岑致沉吟片刻,眨了下眼睛,真诚提议,“我们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吧?”,说完他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眼神明亮地望着沈郁亭,很期待地问他,“我和阿姨要了小时候的照片,要看看吗?”

    沈郁亭沉默几秒,脸整个埋进去,连眼睛都挡住了。

    岑致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朵,忍不住笑了,“不想看吗?“,他忽然起了想要逗逗他的心思,专注地看着照片,“但是每一张都很可爱啊。”

    作者有话说:

    小沈同学好像觉醒了某种想要和人贴贴的能力,但是自己并没有发觉()

    第37章 攻略进度37%

    渐渐有人进来,路过时不免多看几眼。

    ——虽然同个班级的人也不一定全都认识,只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班的,大多面熟,因此一见到不熟悉的面孔,免不了引起注意。

    尤其沈郁亭那张脸太过瞩目,这些天学校里又有他的各种传言,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少,这样一来认识的人就更多了。

    岑致面朝着这边,段段几分钟和不少经过的人对视,只得垂眸,对着罪魁祸首道,“好多人都在看你。”

    沈郁亭听出来他话里的无奈,从桌上爬起来,闷声道,“我又不认识他们。”

    “……”,岑致无法反驳,想了想,问他,“你下午没事要做吗?”

    沈郁亭摇头,很诚实道,“没有”,末了低下头,沉闷地开口,声音低低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你来。”

    他垂头的样子很像忽然被从窝里赶出来的猫,不知道被赶出来的原因,很郁闷的卷起尾巴尖儿,耷拉下毛茸茸的耳朵。

    岑致看着看着就耐不住想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开,“你小时候就喜欢跟着我。”

    自从知道沈郁亭就是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后,他的心境就有了点变化,之前只是觉得这人脾气不好,对人又常是很冷漠的,偶尔还会做些和性格不符的事情,现在加上一层童年滤镜,一切就都变了色彩和模样,无论现在对方做什么事情,岑致总会不由自主地来联想到小时候,因着这点缘故,连原先对沈郁亭的疏离感都少了许多。

    好像童年的情谊总是能断开一部分成长带来的陌生感。

    沈郁亭对此并未否定,沉默望他一会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你记得真清楚。”

    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岑致不会对小时候的事情有过多的印象,却没想到他记得这样清楚,可记得的都是些关于他的糗事,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最终还是高兴的情绪占了上风,沈郁亭不想承认,其实他也没有忘记,甚至在看到有关于他们幼年的合照时,过往的回忆就随着彩色的照片一齐涌现出来,自动地填满他的脑海。

    就是因为什么都记得,一切又都能想的起来,他今天才会跟着岑致来。

    岑致看他脸上一副在深深思索的模样,抿唇笑笑,“你是在想小时候的事情吗?”

    他一张张翻着手机里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是过去的痕迹,时光匆匆走过,但总归是留下来蛛丝马迹供人回忆与怀念。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沈郁亭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手机里的照片上,视线紧紧扣在戴帽子的、眉开眼笑的小岑致脸上,沉默几秒,很郁闷地开口,“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喜欢笑。”

    岑致短促的‘啊’了一声,随即弯着眼笑了,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多笑笑总是好的”,他低头看着照片,长长的睫毛没挡住眼中泄露出来的温柔目光,他接着轻声道,“美好的事情太多了,你说是吗?”

    沈郁亭道注意力完全被他眼中的笑给吸引了,盯着看了许久,心间涌上一丝莫名其妙的烦躁,他揉揉头发,手掌离开时几根发丝因为摩擦慢悠悠地竖立起来,他半眯起眼睛,视线重新落在照片里笑着的岑致脸上,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说,“笑要比哭好点儿。”

    岑致笑得更厉害了,划拉手机的手指一顿,举起手机给沈郁亭看,“话是这么说啊,但是以前的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这张照片上他倒是没有穿可爱的小裙子,但眼里还是泪汪汪的,随时能掉出眼泪似的,依旧是很委屈的样子,小手紧紧揪着岑致的衣角,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到用了很大的力道。

    沈郁亭的脸慢慢红了,他抬起一只胳膊,挡在自己与屏幕面前,声音很低、很闷,给自己辩解,“小孩子都喜欢哭啊。”

    “嗯,说的也是”,岑致笑着看他泛红的脸颊,放下手机,故意道,“可是我妈说我小时候很少哭的。”

    “……”,沈郁亭眉峰皱起,转过头看他,用气急败坏来遮挡害羞的神色,“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岑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关了手机,不再逗人,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好了,不说这个了”,他看见班长从教室前门进来,放低了声音提醒他,“马上要开始了。”

    顿了顿,他又犹豫着问沈郁亭,“你真的要一直坐在这里啊?”

    先别说这个会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光是刚才一段时间内朝这边看过来的视线就足够多,足够炽热,方才他顾着和沈郁亭说话没有意识到,现在注意力刚一分散,一眼就看见了周围几乎称得上如狼似虎的目光。

    沈郁亭不太想走,他重新爬下来,看一眼岑致,很认真道,“我不会打扰你们。”

    “……啊,好吧”,岑致很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样子沈郁亭是真不想走,那他也断没有强行把人赶走的道理。

    教室里人逐渐来的多了,座位渐渐坐满,班长拿着根儿粉笔背对着众人在黑板上郑重地写下‘志愿活动’四个大字。

    粉笔敲在黑板上,刷下一撮粉笔灰,班长扶了扶眼镜,很谨慎地把‘动’写的过长的一点笔画抹掉后才转过身面向大家,他双手撑着讲台,向下环视一圈,眼神严肃,巡查教室似的,很有班主任的风范。

    底下人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响,有人奇怪班长怎么还不开始开会,张嘴问了一句时间到了怎么还不开始。

    班长扶眼镜,抬手看一眼手表,认真道,“还有两分钟才到两点整,这两分钟不算作是会议时间。”

    “天呐,李盛南你小子别太荒谬”,坐在前排的男生喊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谁教你这么守时的?”

    引来底下一阵哄笑,班长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耐心等待最后一分钟,在看表的同时分神安抚刚才那人,“别急别急,很快了。”

    沈郁亭看的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吐槽,“他这样更耽误时间了。”

    这话无可否认,岑致无奈地笑笑,小声回他,“这说明他很认真嘛,总归不是坏事。”

    沈郁亭不置可否,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算作是应答。

    “好了”,班长抬头,从包里掏出一沓纸,在桌上墩了墩,“这次会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志愿活动的事情,其实是个动员班会,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想去的自然就去了,不想去的再动员也不感兴趣,所以前面的步骤就省了,我直接和大家说说这次志愿活动的具体事项,一会儿把申请表发给大家,想要参加的填了表明天上课前由寝室长收齐交给我就行,不想去的就不用填了。”

    话刚说完,他就动作麻利地把手里厚厚的申请表发下去,一人一张拿到位后开始讲这次志愿活动的事情。

    表格发下去后,安静一瞬的教室响起私语声,班长也不在意,打开电脑把具体的事项标出来,鼠标一边下拉一边讲解,“大家可以多考虑考虑,这个活动以支教为主,是有额外的学分的。”

    岑致边听边记,把时间地点等关键信息都记在备忘录里。

    志愿活动每年都有,只是形式会有差别,不过他每年都去,对形式什么的倒是不介意,他还记得去年似乎是环保项目,很有意义。

    岑致看看表格,发现今年的是志愿支教,上面标注的地方叫云间村,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村庄。

    “你要去吗?”,沈郁亭凑过来,看他手中那张表格,看见云间村几个字后眉头微微一皱,“这里很远。”

    岑致正要写名字,闻言一怔,“我没有听说过这里,你去过吗?”

    沈郁亭撑着下巴,垂目看着表上的信息,点了头,“嗯,去过,很远”,顿了顿,他继续道,“很偏僻。”

    他以前去过那里,是去从捐赠的爱心物品。

    岑致听他去过,惊喜道,“那太好了,你刚好可以和我说说那里的情况”,他拔开笔盖,在表格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郁亭忽然捏住他手腕,脸色不太好,“你真的要去?”

    那个小村庄在深山里,环境很恶劣,要是遇上下雨,一定会有泥石流或者山洪,很危险。

    “当然要去”,岑致眨了下眼,睫毛轻轻颤动,抽出手揉揉手腕,“这样的地方一般都很缺少教育资源的,我去了能帮上忙,为什么不去?”

    沈郁亭静默几秒,收回手,“知道了。”

    他忘了,依着岑致的性子,有这样的机会就一定会去的。

    填完表,班长也大致将这次志愿活动的情况说清楚了,岑致拍拍沈郁亭的肩膀,“我出去一下。”

    沈郁亭站起来,看着岑致给班长交了申请表,神色复杂。

    *

    志愿活动是在一周后,这一周有足够的时间为去支教半个月做准备。

    岑致有之前志愿的经验,把必需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就开始差那个村子的资料。

    晚上八点,寝室里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先前跟着他一起回来的沈郁亭后来也出去了,只说是有事,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资料到底是空洞的,就算介绍的太详细,也不会鲜活起来,岑致还记着沈郁亭说过的他去过这里的事情,还是倾向于从他口中得知这个村子的事情。

    只是这个点了沈郁亭还没回来,或许是有急事?

    岑致把查询出来的资料备份了一份,掏出手机给沈郁亭发消息。

    刚打下一行字,寝室门咔哒一声响了,一股浓香很快传进来。

    沈郁亭脱了外套,提着手里的馄饨走到岑致身前,抬手递给他。

    岑致赶紧掏出饭盒来,“谢谢,放这里吧。”

    刚才沈郁亭强行揽了要去买饭的任务,他说了半天也没能说服,只得回宿舍等着。

    沈郁亭把馄饨放进去,低头看他的发旋,提醒,“很烫。”

    “知道了”,岑致仰头朝他笑笑,“一会儿把钱转你,啊对了,你刚才是去干嘛啦,去了这么久?”

    沈郁亭搬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双臂搭在上面,下巴压在手臂上,平静地望他一眼,“去要个东西。”

    岑致眨眨眼,很好奇,“什么东西啊?”

    “申请表。”

    岑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住了,“什么表?”

    内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他不禁舔舔唇,等着对方回答。

    沈郁亭手指浮在椅背上那一条边上,指尖轻轻敲打着发出闷响,过了几秒,他淡声道,“参加志愿的申请表。”

    “…你说什么?”,岑致愣住了,他一下子就想到今天下午自己填写的那张表单,不由侥幸着问他,“你说的不是是和我一样的志愿活动吧?”

    “嗯,是一样的”,沈郁亭很淡然地点头,似乎认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看一眼热气散的慢了些的馄饨,提醒他,“现在吃应该刚好。”

    岑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现在的注意力可不在馄饨上,但还是先把包装袋子给打开,勺子在汤里搅拌几下,垂眸看着汤水上漂浮的香菜和紫菜,迟疑了许久,还是问了,“你要去的地方和我们要去的是一样的?”

    他之前没想到,这种志愿活动一般是全校都会有的,区别只在于通知时间的早晚,沈郁亭也有申请表是正常的,刚才是他反应过度。

    想到这里他放松很多,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进去,搭在碗边晾着。

    沈郁亭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对他瞬间就变得平静的表情不太满意,开口时就有点别扭,“是去云间村。”

    说完很快接着一句,“和你一样的。”

    岑致抓着勺子的手不稳一下,刚才舀出来的馄饨又掉进去,溅起一点汤汁,他扭头看着沈郁亭,讶异地张了张嘴,“和我去的一样?”

    这下他是真的暂时没了要吃馄饨的心思,干脆放下勺子问他,“你们院去的都是这里吗?”

    沈郁亭心说当然不是,可沉默几秒,他还是道,“是,是去这里。”

    “呼”,岑致松口气,开玩笑道,“我刚才还以为是你专门选的地方。”

    说完他笑着望岑致一眼,却发觉地方神色有点古怪,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不会这么巧吧,刚才沈郁亭自己都说是学院里的人去的指定地点就是这里,不能乱想。

    沈郁亭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只是道,“快吃吧,真的要凉了”,他坐转身,椅子随着动作在地上摩擦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很快归于平静,他打开电脑,出声道,“我会把云村地具体资料整理一份。”

    “啊”,岑致愣了愣,点点头,“谢谢你。”

    他转过身,过了一会儿又问,“那要一起去吗?”

    敲击键盘的声音倏忽间停下来,岑致看见沈郁亭的肩膀僵硬一瞬,下一秒听见这人声音传过来,明明没有任何阻隔,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闷闷的感觉。

    “好。”

    *

    第二天表格全部收齐后,班群里就开始下发有关出发时间的通知和其他注意事项,岑致把文件转过来仔仔细细地阅读一遍,最后给顾木青打电话说明了一下,对方对这种事情一向支持,如往常一样,这次也只是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很多,没说其他的。

    挂了电话,岑致犹豫了好久,还是把沈郁亭要和他一起去的事情告诉了他妈,对方回复地很快,字里行间都透着高兴,看样子是放心多了。

    看来在他妈眼里沈郁亭是很靠谱的形象,他笑笑,收了手机,提起书包打算去上课。

    刚要走,向胥叫住了他,他还在被窝里,声音含混,迷迷糊糊地探出个脑袋来,问他,“你着急吗,等等我呗。”

    他们今天没有要一起上的课,按理是走不到一起的,岑致猜他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况且距离上课还有很长时间,就暂时把书包放下,站在下面等他。

    半小时后,向胥搭着岑致的肩膀,一脸哀怨地往教学楼走去。

    他没睡醒的样子,不断打着哈欠,看脚下的树叶都不顺眼,踩下去的时候都用了不平时更大的劲,“困死我了,大学生为什么要上课!”

    岑致笑着看他一眼,被他头顶竖起来的呆毛吸引了注意,看他随着主人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忍住笑意,抬手替他压了压,“头发都翘起来了。”

    “啊?这里吗?”,向胥郁闷地压住整个头顶,见压不下去索性不管了,很理直气壮道,“没事,别有一番帅气。”

    他松开岑致的肩膀,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站直身体,他扯着书包底下的带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揪起放下,“话说,我是有事要请教你来着。”

    二人拐过林荫道,教学楼就在前面百米之外,大门前匆匆走过许多去上课的学生。

    岑致被他的用词给搞得糊涂,无奈地笑,“我不是老师,怎么这么说”,他叹口气,笑道,“你问吧。”

    向胥握拳轻咳一声,一脸神秘,严肃地看他一眼,压低了声音,稍微凑近了小声问他,“你和沈郁亭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啊?”

    “我们两个?”,岑致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怔愣几秒,奇怪道,“我们两个怎么了?”

    向胥抬起头,老神在在,“就是你们现在的关系啊,”,他脸上闪过一脸怪异神色,似乎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咳咳咳,大家都说你们在那个”,他双手比划着,“那个。”

    岑致一头雾水,“哪个?”

    两个人已经上了台阶,站在教学楼的大厅内,向胥看他一脸不懂的样子,哎呦了一声,一着急,直接就喊出来了,“就是谈恋爱呀!”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一声单独听着也不算是很大的,可经过空旷大厅的回音,就显得很大,有好几个人好奇地朝这边投过来一眼,眼神中满是探究。

    岑致给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这传闻是哪里来的,向胥口中的‘大家’又都是什么人,学校里什么传闻都有,可这个传闻未免也太过离谱了一点吧!

    他吸一口气,把向胥拉着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向胥挠挠头,“就是学校贴吧呀”,他哦了一声,“忘了你不看,一会儿发给你看看。”

    岑致很怀疑地看他一眼,认真道,“传闻不能都信的”,他无奈地叹口气,提醒他,“先不说我,沈郁亭是直男这一点,就足够让谣言不攻自破了。”

    向胥撇撇嘴,没有告诉他其实他现在有点怀疑沈郁亭直男身份的真实性。

    他第一次听到时当然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可这件事不仅被好多人传开,甚至在贴吧里开了专门的一个帖子来分析,贴主分析地头头是道,他越看越觉得是真的,最后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岑致看眼时间,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快上课了,走吧?”

    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向胥也不好再问什么,岑致的话他还是相信的,看来那些帖子里的分析都是空穴来风没有凭证,全靠想象。

    岑致和他在楼梯口分开,转身去了教室,向胥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离开,手机叮咚一声响起。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贴吧发来的消息提示。

    还是他之前看的帖子,他忿忿地打开,义愤填膺地点进评论区,决定要为自己的室友讨回名声,可点进去就蒙了。

    帖子叠加了好几层楼,贴主于是在隔壁重新开了一栋楼,黑体字的帖子名称将这栋楼的主题给涵盖了。

    【震惊!沈岑或许不是在谈恋爱,是沈大神单方面的暗恋和苦苦追求!】

    “……我说这帖子怎么越来越荒谬了”,向胥皱着眉往下滑动,忽地想到岑致刚才很正经地辟了谣的事情,脑中画面一转,是昨天沈郁亭走哪儿都要跟哪儿的模样。

    ——糟糕了,这个帖子可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向胥:我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第38章 攻略进度38%

    *

    一周后,志愿活动正式开始,学校安排的大巴车统一八点半在校门口等待,统筹人员拿着签到表在车门前给参与的志愿者一个个签到。

    岑致和沈郁亭一起到的,行李箱提前放上了另一辆专门运送行李的大巴,身上就只剩下了小一点的包。

    “我们去签到吧”,岑致看到了在门口拿着签名表的人,拽拽沈郁亭的衣袖,“在那边。”

    沈郁亭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过去。

    这会儿刚好八点,来的人已经很多,都在陆陆续续地往车上走,岑致排队拿了笔,签完后发现沈郁亭的名字和自己的在一起,顺口问了句,“要我帮你签吗?”

    沈郁亭扫了一眼签名表,点头,“嗯,你帮我吧。”

    大巴很大,一辆车大概有三十个人,两两座位靠在一起,只有最后一排是连在一起的五个,坐在后面一定颠簸,好在前面还有空位,岑致环顾四周,找到了两个空位,拉着沈郁亭过去。

    这两个座位是邻座,中间隔着过道,岑致拉下书包,问身后的人,“你想坐在哪里?”

    沈郁亭看了这俩座位一眼,眉头皱起。

    他哪一个都不想坐。

    “嗯?”,岑致见他不回答,转过来看他,笑了笑道,“怎么了?”

    沈郁亭的下巴被竖起的衣领遮住小半,露出的脸看着很不耐烦,他沉默几秒,“我们不坐在一起吗?”

    岑致一愣,随即笑道,“没办法,一起的位置都有人做了”,他下巴扬起,指指最后一排,“只有那里是靠在一起的,但是太颠,一会儿坐满了人又多,你不会喜欢的。”

    沈郁亭眉头深深地蹙起,声音低下来,很不情愿,“可是我是跟你一起来的。”

    就该和你坐在一起啊。

    恰好外面又上来几个人,说笑声掩盖刚才的话,模模糊糊的,岑致没有听清,问了句,“什么?”

    沈郁亭唇线被抿的平直,他看一眼座位,妥协了,“就坐这里吧。”

    至少这两个座位是邻座。

    “好”,岑致弯起眼睛笑,在右边坐下来,抱着书包转头看一眼,瞧见他连帽子都戴上了,忍不住想笑,“你很少坐这么多人一起的大巴吧?”

    沈郁亭环着手臂,背包稳稳放在腿上,与隔壁坐着的人隔开很明显的一条线,闻言嗯了一声,“没怎么坐过。”

    岑致不免有些感叹,“你现在肯定很不舒服吧”,他想了想,掏出个口罩来,“要戴吗?”

    口罩是普通的白色,沈郁亭盯着看了一会儿,点了头,把口罩接过来,“谢谢。”

    戴上口罩后,他眉宇舒展了些,见岑致还盯着自己,脸有些热,“你盯着我干嘛?”

    岑致笑着摇摇头,“在想你今天是不是有点紧张,都忘了戴口罩。”

    “……只是单纯地忘记了而已”,沈郁亭佯装镇定。

    虽然他确实是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和岑致一起去这么远的地方。

    还要待这么长的时间。

    岑致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啊对了”,他看了眼时间,刚到九点,“我们从这里出发到目的地大概需要多久?”

    沈郁亭侧头看他一眼,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人打断了。

    “这个啊,我知道。”

    是个带着睡意的慵懒男声,很轻佻的声音。

    声音是从身边传来的,岑致下意识转头,看见刚才还闷着头缩成一团睡觉的人拉下了遮盖面部的口罩,露出一张称得上漂亮的脸,眼尾有一颗很小的痣。

    他笑吟吟地看着岑致,眼神放肆地在他脸上打量,过后挑眉,伸出手比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哦。”

    沈郁亭眉头皱起,黑了脸。

    这张脸不是一张能容易被人忘记的,岑致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礼貌地冲他笑笑,道谢道,“知道了,谢谢你了,同学。”

    “同学?”,男生揉揉头发,半长的发绑在一起,纯黑的颜色,他玩味地盯着岑致,轻笑出声,“不客气,你说的对,都是同学嘛。”

    他重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轻飘飘朝着邻座的沈郁亭望去一眼,很快收回,朝岑致伸出手,“交个朋友吧。”

    沈郁亭面色一沉。

    *

    大巴行驶八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大家下了车去领了自己的行李箱,沈郁亭黑着脸看着岑致和路上刚认识的那人有说有笑,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了紧。

    取行李的人太多,行李箱落下在地上时卡在一处,岑致花了点时间才艰难地把行李箱从人堆里推出来。

    席蕴站在人外等他,见他出来抬手招呼,“岑致,这里。”

    岑致推着行李过去,“人好多啊”,他看看周围,找到站在一边的沈郁亭,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站在这里,没想到那个人不知道怎么了,脸上看起来很差,没看见他似的,转身就走了。

    “是生气了吗……”,岑致皱起眉,回想这一路上,没能想到能让他生气的地方。

    “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吧”,席蕴笑着开口,“他看起来不太喜欢坐这种车。”

    岑致一怔,“你说的也有道理”,沈郁亭刚才表现地有这么明显吗,席蕴都看出来了。

    “带队老师在叫人了”,席蕴按住他的肩膀,低头凑在岑致耳边,温声询问,“我们也过去吧?”

    岑致看眼走在最前面的沈郁亭,犹豫几秒,点了点头。

    等一会儿一切都安顿好后去问问他吧。

    云间村位于深山,位置偏僻导致交通不便,来路只有一条年代久远的柏油路,交通工具只有大巴和汽车,但也因着位置远,这里还保持着自然的自然环境,村庄并不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破烂,倒三角的木屋自有一股古旧的独特风味。

    这里三面环山,青山蔼蔼,因为现在是深秋季节,树叶都染上秋色,构成一大片深红浅红的秋色图,站在山脚下朝山间、远处望去,自是一番美景。

    两位带队的老师领着学生进了村,招待的是年迈的村长和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

    老村长拄着拐杖,眼角皱纹堆叠,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和带队的老师握手后边聊边带着大家进村了。

    岑致发现村里的人身上的服装和普通农村里的不太一样,袖口衣襟处都有好看的花纹,袖子略宽,腰间的腰带也是花色的,很有特点。

    “这是很古老的服饰了”,席蕴看一眼岑致好奇的神色,笑着开口,“这个村子有沿袭下来的传统,衣服上的绣是种古老的技艺。”

    岑致听他说完,很惊喜,多看了村长身上的衣服两眼,问他,“你连这个都知道?”

    刚才在来的路上,席蕴主动和他搭话,刚开始他还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后面发现自己和对方很能聊在一起,很多方面都兴趣相投。

    席蕴眯眼笑笑,“只是以前来过,感兴趣所以去了解了一下,不奇怪。”

    “你也来过这里啊。”

    席蕴眯了眯眼睛,“也?”

    岑致笑了笑,“之前沈郁亭……”,他话音一顿,看向远处的沈郁亭,对方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好,周身的冷气几乎肉眼可见,他收回视线,无奈地叹气,“就是和我一起来的,他以前也来过这里。”

    席蕴往侧边瞥去一眼,轻笑着点头,“这样啊。”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抵达住宿的地方前在村长的带领下先把这个村庄参观了一遍,大致了解了情况,最后推着行李箱在住宿的前面停下。

    这是一件连在一起的木屋,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茅草,前面有两个小菜园,园子里种了些蔬果,外观十分简陋。

    “我们就住这里啊?”,队伍中有人哀叹一声,声音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

    老村长旁边的眼镜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抬手扶了扶眼镜,终究是没说什么。

    带队老师寻找声音来源,很不客气地瞪他一眼,斥责道,“你来这里是旅游的?要那么好的条件干什么?”

    那人吐吐舌头,不爱再抱怨,只是眼神还在不住地打量着眼前堪称‘茅屋’的地方。

    “行了”,带队老师先一步走上前,“大家都快去收拾东西,村长给你们准备住宿的地方就不错了,要是我就让你们打地铺。”

    老村长长眉抖了一下,拉住他的手,“不用打地铺。”

    老师忙拍拍他的手,“老村长,我吓唬他们呢,您别管。”

    开始有行李箱滚动的声音,紧接着沈郁亭从面前经过,岑致看见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没有叫出声,也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

    席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很快跟着进去了。

    *

    安排好住宿后,刚好是午饭时间,大家奔波了一路,又累又饿,跑出来找吃的。

    他们来的人共有三十个,有六间空房,安排了六人一间,最后还剩下一间,就五个人住。

    彼时岑致铺好床,房间里其他人已经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拍拍被子,直起身,看了眼时间。

    将近十二点的样子,他坐下来,揉揉酸痛的肩膀,,呼出一口气。

    刚才好像一直没有看见沈郁亭,是分在其他房间了吗?

    岑致掏出手机看一眼,沈郁亭还是没有消息。

    “不去吃饭吗?”,席蕴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瓶矿泉水,走到岑致面前递给他,“喝水吗?”

    岑致冲他笑笑,接过水道谢,“谢谢,”,顿了顿,他犹豫着开口问,“你有看到沈郁亭吗?”

    席蕴摇头,坐在他身边,转头看他的侧脸,笑了,“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的,怎么了?你们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岑致喝了口水,先是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点点头,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是出事了。

    席蕴双手合着搭在膝盖上,看他这样纠结的模样,眉峰轻挑,意味深长道,“你们是朋友吧?”

    “是啊”,岑致看他一眼,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心里想,难不成自己和沈郁亭的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看起来就这么不好?

    席蕴看他困惑的模样,勾唇轻笑,眼角那一颗痣因着这笑显得有点艳丽,很有勾人的意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双眼带着勾子似的全对着岑致的眼睛,语气有些微妙,“啊,别误会,只是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很像是……情侣。”

    岑致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回过神来连忙否认,“不是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抱歉,是我斗胆猜测了”,席蕴笑着,带着些试探的意味,“想想也是,你们两个应该和我不一样,是直男吧?”

    岑致神色一顿,看向他,“难道你是?”

    席蕴大大方方地坦白,“我是。”

    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时,岑致心里放松了很多,有种同类人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他点点下巴,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是直男,但我不是。”

    席蕴的眼睛倏然就亮了,相见恨晚地模样,坐直了身体满脸笑意,“真的?”

    他语气里的兴奋不像是假的,岑致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

    “不容易”,席蕴得知了答案,整个人放松下来,浅出一口气,“同类很少。”

    岑致笑笑,“所以是少数群体。”

    席蕴眼中闪过趣味的一瞥,他掏出手机,眼眉弯弯,“我们还没加联系方式,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微信吗?”,语气稍顿,他笑着补充,“很幸运能在这里遇见你。”

    对方这样真挚,岑致自然没用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对席蕴印象很好,认为他是个不错的人,多个朋友自然是好的,尤其是这样很难的的意气相投的朋友。

    他点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犹豫了一下抬眸望他,“我扫你吗?”

    席蕴把手机举过去,凑近岑致,眼中盈满笑意,“我扫你。”

    二维码扫过时发出的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瞬间,席蕴的名片刚在手机屏幕上显现出来,屋子的门从外面打开,不小的响动。

    岑致刚点了添加,冷不丁被这一声吓到,手抖了一下,手机险些没拿稳。

    席蕴挑眉看向门边,看见黑着脸站在门边的沈郁亭,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岑致拿稳手机,探头看过去,瞧见门口的人时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心底放松了些,起身走过去,“你刚才去哪里了?”

    沈郁亭收回落在席蕴身上的视线,微低了头看岑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岑致晃晃手机,“刚才……”

    “刚才加了微信”,席蕴先他一步开口,彼时他已经站起了身,他晃荡着手机,笑着对沈郁亭道,“我们很聊得来,所以打算交个朋友”,边说着,他走到岑致身边,抬手轻轻按在岑致肩膀上,微眯起的眼睛像狐狸,“是吧?”

    岑致莫名地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微妙,可无论如何细想,好像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于是就点点头,出声道,“对。”

    对个屁!

    沈郁亭在心里骂了句脏的,懒得再去看席蕴,只觉得哪怕此刻同在一片空间里都会影响心情,他烦躁地皱起眉,不客气道,“我对这些没兴趣”,他抬手抓住岑致地手腕,很坏脾气地把人拽出去,“走了,去吃饭。”

    席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走远,眼眸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也抬脚跨出房门。

    *

    剩下的半日就是参观和休息的时间了,奔波一路,吃过饭后大部分人都回分好的房间休息,只有少数的几个补充了部分精力,出门参观去了。

    这里的饭菜很有特色,馒头、米饭都是粗粮做的,不同于外面的白面馒头,这里的馒头微微泛红棕,能闻到淡淡的枣香味儿,吃起来很有口感,菜是村里现种现摘的苦菜和苜蓿,木耳和菌菇也很新鲜,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村里的大家伙儿还宰杀了四只鸡,和蘑菇蹲在一起,味鲜肉美。

    岑致吃完后饭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喝口水,感觉一早上的颠簸疲惫终于被治愈了些许。

    ———唯一不好的是虽然同坐在一个饭桌上,但是拉他来吃饭的沈郁亭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好像真的是在赌气。

    可是不应该啊,这一路上有什么是能让他生气的?

    大巴车是不舒服,但沈郁亭不是会因为这一件小事就生气的人——虽然他一路上确实似乎都是嫌弃的表情。

    杯中的水一口口随着他思绪的发散见底了,岑致干脆不想了,放下水杯,严肃地叫他名字,“沈郁亭。”

    沈郁亭是在想他今天地种种怪异情绪,可越想就越陷入怪圈,到了现在也没能得出结论,蓦然被岑致这样叫了,第一反应竟是坐直了身体。

    受训的小学生一样。

    他有些嫌弃自己这不值钱的样子,但到底是脑子没来得及控制行为,该做出的反应已经做了,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

    岑致也没想到沈郁亭会作出这样的反应,小心道,“我吓到你了?”

    “……”,沈郁亭摇头,“没有”,瞧见岑致松口气的模样,他先一步开口,“你和他聊的很好?”

    岑致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他’是谁,坦诚道,“嗯,很好,”,他回想二人聊过的话题,不由地笑了,“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兴趣爱好也很相似。”

    说着说着他停下来,看了沈郁亭一眼,犹疑几秒,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而且,他和我是一样的。”

    这句话实在模糊,沈郁亭却瞬间就听懂了。

    他们是一样的,是同类人,是gay?

    他收紧掌心,蹙眉望过去,“就是因为这个?”

    岑致转头看他,眉头微皱,“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有点不舒服,“我前面都说是因为我们很聊得来。”

    沈郁亭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有些急切,“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骤然一顿,忽地脸色尴尬起来,下一秒,岑致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别开脸,别扭道,“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呢?”

    作者有话说:

    沈某人铁树开花()

    第39章 攻略进度39%

    *

    午后三四点,阳光慵慵懒懒,从山头斜照而来,散落下星星点点的碎金,披在山尖上,蒙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岑致坐在房外的小马扎上,遥遥望着远处懒散的阳光。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眼前是重叠的山峦,脑子里却是刚才沈郁亭说的那句话。

    他最开始以为沈郁亭是个好懂的人,现在却开始怀疑了。

    只是一句话而已,却叫他直到这会儿也难以确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偏偏说出这句话的人把思考的空间留给了他,自己倒是跑了。

    正出神,忽的有冰冰凉凉的触感碰在脸上,岑致被激地一抖,下意识迈开脸,看见一个青色的果子在眼前,青绿的外皮上还沾着水珠。

    这果子圆圆一个,色泽青青,倒是显出种很青涩的漂亮。

    握着果子的手松了松,手指往上挪动,最后只捏住了果子的棕褐色小尾巴。

    席蕴弯着腰,逗小孩似的把果子提溜着晃动,“刚摘的,要试试吗?”

    岑致乱糟糟混做一团的思绪给他打断了,呼出一口气,看了看小青果,伸出手来,“我想试试。”

    席蕴的眼尾随着笑意挑起,把果子放入他手心,在另外一个马扎上坐下来,侧目看着盯着手心果子看的岑致,眉峰挑起,“你刚才在想事情?眉头一直皱着,很苦恼的样子,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

    岑致一怔,抬眸看他一眼,下意识地收紧掌心,冰冰凉凉的果子贴在皮肤上,生出一股浅浅凉意,他摇摇头,“没什么事”,犹豫几秒,他接着道,“在想明天开始上课的事情。”

    “是吗?”席蕴笑得意味不明,“不用担心,这里的孩子们都很听话。”

    他没再多问,不知道为什么,岑致募地送了口气,点点头回应,“嗯。”

    “对了”,他展开掌心,看着圆滚滚又光润的青色果子,好奇道,“这是什么果子啊,现在这样就是它成熟的样子吗?”

    席蕴扬起下巴,“是一种枣,很脆口”,他撑着下巴扭过头去看岑致,看他被日光照的柔软的侧脸,神色微动。“倒是能变红,但红了后就不好吃了。”

    岑致点点头,指尖绕着在青枣表皮上点点,感叹道,“还挺大的”,他抓着枣子起来,咬了一口,嘎嘣一声,清脆的很。

    水分顷刻间就盈满口腔,他舔舔唇,讶异道,“水分好大!”

    “甜吗?”

    “酸酸甜甜的”,岑致品味了一下,如实回答,顿了顿,他道,“不过我很喜欢酸甜口的东西。”

    席蕴笑着点头,“巧了,我也喜欢。”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地有重物落地地响动传来,这声音不小,似乎是在故意引起注意。

    岑致不吃果子了,顺着声音来处看过去,瞧见沈郁亭子站在不远处,脚底下放着一个木娄,瞧着沉甸甸方,不知道是装了什么。

    终于见到给他留下世纪难题的人,岑致顾不上其他,赶紧从马扎上站起来,以防这个人再跑掉。

    席蕴懒洋洋地撇过来一眼,没作声。

    “你是去做什么了??”,岑致刚一走到近处,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不由地低头看了一眼木娄,果然看见里面有几条鱼,顿时有些吃惊,“你去抓鱼了?”

    沈郁亭爱干净,他实在很难想象到对方挽着袖子浸在水里全神贯注捉鱼的样子。

    “不是我抓的”,沈郁亭心情郁闷,视线往下看眼前人的发旋儿,过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岑致一怔,下意识举起手,给他看只来得及吃几口的果子,笑着道,“他让我尝尝这个”,他舔舔唇,真诚道,“味道很不错。”

    沈郁亭眉头蹙起,生硬地嗯了一声,没多大兴趣的模样,只淡淡扫了眼那个颜色很清淡的果子,很快移开了话题,“你喜欢吃鱼吗?”

    岑致还在寻思着该怎么提起今天他说的那句话,冷不丁听到他问这个,略加思索后道点头,“挺喜欢的”,他眨了下眼睛,指指背篓里鱼,“这是今晚要吃的吗?”

    他们在这里说话,席蕴就在身后不远地地方听着,依旧坐着小马扎,一副慵懒的姿态,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存在感很强。

    “是要吃,”,沈郁亭回答了岑致的话,很快弯腰提起背篓,“一起走?”

    岑致点点头,看一眼背篓,“要帮忙没1?这几条鱼看着很大。”

    沈郁亭戴着手套,手稳稳地托着背篓,“看着大,但是不重”,他瞥一眼席蕴,不太高兴道,“快走吧,处理起来很麻烦。”

    *

    云村附近有一条河,绕着云村蜿蜒着顺着山谷流走,这个时节,河里的鱼虾很肥。

    岑致把刮下来的鱼鳞收拾在一起,洗干净的鱼则放入清水中,末了摘下手套,呼出一口气,旁边给他帮忙的是一个村里的大姐,据说做鱼虾很拿手。

    沈郁亭也戴着手套,但手套上干净如昔,半片鱼鳞都没有沾上。

    他坐在很远的地方,害黑色口罩挡住下半部分的脸,只露出上半张脸,但是光看这一部分已经能想象到他脸色有多难看。

    “哦哟”,大姐拍拍围裙,把溅上去的小片鱼鳞拍打下来,笑呵呵地用方言说,“小伙子爱干净嘞。”

    这方言地调调不奇怪,和普通话很相近,岑致听的明白,点头笑笑,他无奈地转头看缩在小木凳上的沈郁亭,心想刚才果然是对他的期望高过了头,鱼虾这样腥气重的东西,他估计是很难下手,大概光是闻着就很难受。

    他洗干净手,看着大姐把鱼下了锅,走过来,“刚才不是让你去外面待着?”

    沈郁亭沉默许久,才别别扭扭地开口,“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声音隔着一层口罩,有点闷。

    “……”,岑致哭笑不得,看他一眼,想明明带起口罩看着这样冷酷,偏偏有时候说的话和他的外表性格全然不符。

    不过反差感过强倒是有好处,他眯眼想想,觉得这样很有种特殊的可爱劲。

    厨房里冒起热气来,大姐往出赶他们,说影响自己发挥,话语是嫌弃,语气却是带着笑音的。

    岑致想去帮忙无果,最后只得和沈郁亭一起出去站在院子里,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懵懵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郁亭先一步开口,“你手弄破了?”

    岑致一愣,下意识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沈郁亭目光下移,落在他手背上擦鱼鳞时划破的一道红色伤口上,“我看到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创可贴递给岑致,“贴上吧。”

    创可贴是最常见的那种,岑致刚想问他是哪来的,就想到了在洗鱼的时候,沈郁亭似乎出去过一回,当时他以为是因为鱼腥味太重出去透气,现在反应过来当时他可能是去买这个了。

    无论是第一时间发现伤口还是想都没想就去买了创可贴,都有点体贴过头了,他紧紧捏着创可贴,心里涌现出股莫名的感觉。

    “贴不了?”,沈郁亭下意识去看他的手指,眉头皱起来,“另一只手也伤到了?”

    岑致忙摇头否认,他却已经把手伸过来,把创可贴取过来,“我来吧。”

    沈郁亭撕开外层包装,低眉仔细的把贴着的一层膜去掉,接着就去拉岑致的手,没成想落了个空,什么也没抓到,一抬头,岑致望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躲得很远,一脸犹豫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垂下手,被这一举动搞的有点烦闷,语气都硬下来,“你躲着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贝们!这两天太忙啦,回来倒头就睡,存稿箱都霍霍光了呜呜,今天略短~明天多更一点,啾咪!

    第40章 攻略进度40%

    岑致关心着自己的手刚碰过鱼,虽然洗过一遍,但味道肯定还在,下意识地想了沈郁亭的感受,回过神来手就已经收回来了。

    听到沈郁亭这么问,他着实没想到,回过头往回想了想,才惊觉这动作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他忙道,“我刚刚洗了鱼,手上有味道,你受不了。”

    沈郁亭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些,眉头舒展开来,垂下的手却再次抬起,“没事”,他走近些,望着岑致的眼,“我闻不到。”

    他眼睛显得很亮,岑致不由地多看几眼,根据他脸上神色和眼中情绪,猜测他或许是心情好的意思,其实手上的伤口不大,清洗过后就没什么的,放在往常岑致大概率会放任其自己长好,但今天显然不太行。

    犹豫几秒,他伸出手,露出那在手指指腹处的那道伤口,“那就谢谢你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不由地就顺着飘过去,脑中在想刚才铺成一片的黑长睫毛。

    两人距离很近,似乎连呼吸都要交。

    沈郁亭呼吸乱了节奏,想要退出一步,离开这个让他倍感危险的距离,最后却没动。

    他稳住呼吸,竭力不让自己的异样表现出来,轻声问他,“是吗?”

    岑致不是第一次夸他,他好像每次都能找到些别人无法发现的小细节,发现、观察,最后用很真挚的语言表达出来。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这样对另外一个人这样,这是他认为的,因此在最开始时他以为岑致也是在故意这样说的。

    但现在,他好像不这么想了。

    这样的夸奖,他能从很多陌生人嘴里听到,可没有哪个人说出来后,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想要更多,想要再听听岑致夸他。

    不过短短瞬息,沈郁亭脑海中的思绪却几乎要爆炸了,他终于后退了一步,脚后跟落地的前一秒,岑致再次开口了。

    “我应该和你说过吧?”,他笑着,一双眼很柔和地弯起来,“之前就提过的,你的睫毛真的很长。”

    不对,沈郁亭在心里默默地纠正他,你上次提到的明明是手。

    上次,岑致说自己的手漂亮。

    至于睫毛——他抬眸看一眼岑致,唇角很轻地勾起一个弧度,难以察觉,“不对”,他想到上次两人同坐在一起,讲台上老师带着扩音器在讲课,知识点重重叠叠,岑致就在他身边很认真地抬着头,每每他望过去,总能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蝴蝶一样,振翅欲飞的样子。

    他结束回忆,心里敞亮了很多,语气都轻松下来,重复道,“你说的不对。”

    岑致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对与错,短促地‘啊’了一声。

    唇角浅淡的弧度尚在,沈郁亭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柔软下来,

    “我见过更长的。”

    *

    云间村的历史悠长,在深山中生活太久的人们,很少接触外面的事物,因而当第二天一早村长和带队的叶老师带着一大堆的支教老师出现在村里时,好多人都从屋内探出头来看,孩子们探着小脑袋,眼中满是好奇地看着这些即将成为他们老师的人,脸上尽是新奇的表情。

    叶老师入乡随俗,已经穿上了村里的特色服饰,头上扎了头巾,乍一看,和村里人一模一样,他看起来是真的高兴,一脸喜色,对村里人的打量也不在意,甚至还能很开心地回手招呼,村里的学校在较远的地方,走了一路,一路上都有人来围观,他就招了一路的手。

    比起第一日疲态,大家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将昨天一路上的疲惫抛在脑后,看起来精神焕发,很有精神气,说说笑笑地朝着日后要担任工作职位的地方前进。

    岑致心情也莫名地变得很好,每次来参加志愿活动都会有很大的收获,但这次他格外期待。

    “你好像很高兴”,沈郁亭看见他扬起的唇,冷不丁出声,“很喜欢这里吗?”

    岑致笑笑,坦诚地点头,“嗯,是很喜欢”,他扭头看着对方,反问,“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真的很好吗?”

    自从刚才出门起,这张脸就一直是带着笑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看了一路,现在再这样直接对上,还是会觉得难以招架。

    沈郁亭嗯了一声,被这笑容感染,轻轻点头,呼吸间鼻腔间都是轻扬的山风和植物的清新气味,“是很好。”

    “哇”,岑致惊讶地看着他勾起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下意识眨了下眼睛,“你刚才是不是又笑了?”

    沈郁亭面色凝滞下来,转头对上他的眼,耳朵倏忽间就红起来,很坚决地否认,“你看错了。”

    岑致不太明白,“你笑起来这么好看,怎么一直面无表情?”,他盯着面前这张脸看了许久,觉得这样一张脸不笑实在可惜,思索再三,还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捏住他的两边脸颊,往上面拉了拉,勾出一个人工的笑来,沈郁亭的眼睛顷刻间就瞪大了,他没忍住笑出声,“这样就很好,嗯…就是有点僵硬,还是得自己笑才好啊”,他松开手,“抱歉,刚才擅自碰了你的脸。”

    沈郁亭呆愣在原地,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没关系的。”

    几分钟的功夫,前面的队伍已经走远了,岑致往前看了一眼,“他们走远了”,他转头去看沈郁亭,“我们快点走吧。”

    “好,走吧”,沈郁亭僵硬地点头,看着岑致先从自己眼前离开,才堪堪回了神,手无意识抚上刚才岑致碰过的地方,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往上拉扯,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用指尖轻轻碰着脸,想,原来岑致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

    学校和村里给他们安排的住宿的房间很像,都是很长的一排,外围是一圈木质栏杆,把教室围在里面,里面有一小块儿小园子,也种着些绿菜,校舍的侧后方摆着一些木柴,这是为冬天来临时教室里生火时用的。

    村长拄着拐杖上了台阶,推开古旧的木门,木门陈旧,随着手掌用力发出吱呀一声,门打开的瞬间,里面有淡淡的霉味散发出来,开合之间,有时光流转的感觉。

    岑致看着木门上破损的地方,心情有些复杂。

    那天戴眼镜和村长一起迎接他们的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笤帚,看见他们,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你们来了。”

    叶老师迈步上前和他握手,使劲儿晃动几下,“黎老师,辛苦你了!”

    黎老师摇摇头,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让开一条道路,声音温醇,“大家快进来吧。”

    这学校面积不大,加上外面的院子占地不足二百平,教室自然也没有多大,总共只有两间,桌子椅子是看着古旧,用了很多个年头的模样。

    岑致跨过门槛,第一眼抬头去看最前面的讲台,看见一个很旧的讲桌,再往前,是一面不太光滑的黑板。

    沈郁亭站在他身后,看见他蹙起的眉心,跟着皱了下眉头,唇微动了动,看了那黑板一眼,最终没有说话。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黑板,”,席蕴笑着靠过来,站在岑致身边开口,“别担心,会越来越好的。”

    岑致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他脸上带着和话语一样很乐观的神色,不禁笑了,“嗯,会越来越好的。”

    “……”,沈郁亭的视线越过岑致,直直看了席蕴一眼,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说话了。

    席蕴似乎是意识到他在看这边,挑眉对视过来,因为还在笑,那双眼睛眼尾勾着,显得更加狭长。

    沈郁亭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了,转头去看教室里泛黄的墙壁,心里莫名冒出一个词来。

    ——狐狸精。

    村长把大家带到后呆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黎老师给众人介绍学校的情况。

    黎老师全名叫黎天光,也来自鹤城,一毕业就来了这里,一待就是十年。

    这里长久以前不是没有来过老师,只是那些老师来了又走,愿意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到最后就只剩下黎老师一个。

    岑致很敬佩他。

    这里的条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艰苦,要长久地待在这里,很不容易。

    了解完情况大家都有些沉默,刚才来路上的欣喜现在都偷偷不见了,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教室里,黎老师也意识到了,有点不知所措,介绍情况,这是不可缺的环节,他只是照着环节来,没想到会让大家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也没再说下去,犹豫着该怎么把刚才兴高采烈的年轻血液们给唤醒回来。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干什么呢?”,叶老师抱着手臂扫视一眼众人,两道浓眉紧紧皱起来,“我们是来给孩子们当老师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现在不好好和黎老师交流,这都是什么表情?”

    一席话说的响亮,在狭小的教室里清晰可闻,有人弱弱举手,很小声地和他抗议,“我们就是感性一下嘛。”

    叶老师哼一声,“感性?那干脆都给我哭一个释放一下?”

    刚才开口的人忍不住笑了,不再说话。

    三言两语的,刚才的气氛缓和下来,黎老师松了口气,把提前写好的课表和时间安排给大家发放下去,温声道,“大家看看时间表,到时候分配好课程后,照着这个来就可以的。”

    薄薄的纸上钢笔字遒劲潇洒,笔锋凌厉漂亮,岑致看过一眼,就被这字给惊艳了,要是写软笔,要是写软笔,肯定也会有另一番味道。

    “好了,下午就开始了”,叶老师怕拍手,“一会儿回去后分配一下科目,都好好备课知道不?”

    说完,他转头对黎老师道,“黎老师,一会儿你能带着我去孩子们家里看看吗?”

    黎老师点点头,“可以。”

    “成”,叶老师把手上的时间表折好、装进随身携带的黑色布包里,“现在就回去吧,大家早点准备!”

    *

    分配好工作后,岑致抱着书回了房间,一推开门,看到沈郁亭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床边,表情严肃,在思考什么似的。

    房间里其他几个人还没有回来,他轻轻合上门,缓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坐着?”

    沈郁亭要转过身来,他先一步轻轻按住他肩膀,阻住他的动作,“不用转过来了,我坐这里可以吗?”

    他在床上坐下来,是正对着沈郁亭的位置,坐下时二人视线刚好对上。

    沈郁亭神色一顿,视线稍移,嗯了一声,回他,“都可以。”

    岑致把书放在床上,呼出一口气,问他,“你是不是在这儿坐了很久?”,他瞥了一眼沈郁亭坐着的那个小小的马扎,有点想笑,“你怎么不坐在床上?”

    “可以坐吗?”,沈郁亭的声音低低的,刚一问出,又自己摇摇头否定,“算了,坐这里也好。”

    岑致笑了,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这人第一次去自己家里,也是像现在这样,搬了小板凳坐在边上,问的也是‘可以坐吗?’

    他坐在床上,借着这个高度可以看见他的发顶,这个角度微妙,越是看,就越觉得沈郁亭有点像一直垂着头的大狗,眼前似乎都能幻视出头顶的两只毛茸茸耳朵。

    他心里这样想着,手上生了痒意,忽然就很想去碰碰。

    碰一下应该没事吧?岑致只迟疑了一秒,大脑还没来得及下最终决断,手上就先有了动作,轻轻按在沈郁亭的发顶。

    ……有点糟糕了,手比脑子快。

    他能感受到沈郁亭霎时僵硬的身体,是该把手拿开的,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第一时间移开,反而趁着这动作,在他发顶轻柔地揉了下。

    当然没有耳朵,但确实是毛茸茸的触感。

    沈郁亭身体僵硬,却并不觉得反感,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躲开,迟疑几秒,他仰起头,就这样望着岑致的眼睛。

    他听见自己声音很轻地开口,带着一点很细微的期待,

    “你为什么要摸我?”

    作者有话说:

    沈某:(瞳孔地震)你摸我!

    阿致:啊(神游天外)好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