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然而即便白缙这样警告一声, 凯利斯依旧从地上爬过来。确实是爬了过来,四肢并用的,像狗一样的攀爬姿势。他跌跌撞撞爬过来,他看起来已经不会再莽撞地拥抱白缙, 白缙才迟疑了一下, 没有把这一鞭子打到他的身上去。
凯利斯伯爵似乎知道再接近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只会持续动怒。于是他只是紧紧抓住白缙的手, 他抓着白缙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上。
白缙看见凯利斯哭了, 眼泪从他那蓝色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本来就满是伤痕与沮丧的面容, 再加上如此的表情, 更加显得可怜狼狈。他用脸颊蹭着白缙的手,却也似乎不敢让自己的眼泪掉落在白缙的手上。
他哭着说:“夫人, 求求你,求求你摸摸我, 摸摸我好不好?我已经完全受不了这个城堡对我的折磨。如果连夫人你, 你也不想要我,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你也没有了。我会疯的, 我会发疯的。求求你, 你摸一摸我。不亲吻我也好,只要夫人摸一摸我, 不要找别的人,不要丢弃我,就什么都好。我亲爱的夫人,求求你。”
他一边哭, 一边蹭着白缙,还小心翼翼地, 悄悄地去亲吻白缙的手指。那样一双可怜的眼睛就这样看着白缙。
白缙没有想到,凯利斯竟然会来这样一出,他在意识里询问系统:“这、这要怎么办啊?”
系统说:“他看起来真的不行了。现在距离伯爵发疯还有一段时间吧?要不先控制他的情绪一下?”
白缙说:“真难办啊。”
在伯爵不断祈求不断亲吻的这个间隙,白缙还是让系统去翻找了剧情。现在伯爵提前看到了白缙将人带回来,还没看见夫人真的出轨的场景,不至于立刻就发疯了。要在后面一点,伯爵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他发现夫人真的丢弃他之后,他开始杀伊恩,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凯利斯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太糟糕,如果凯利斯要是真提前疯了,后面本来属于夫人的剧情没了,那确实要刷的功德值就没了。白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系统说得对。
于是白缙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要太过冷硬,而是呼唤了一声:“凯利斯。”
这样凯利斯才抬起眼睛来,那哭得湿漉漉的眼睫缓缓抬起,仿佛是在等待审判一样,惧悚地颤动着。白缙也感觉到凯利斯这个瞬间,他的呼吸变得轻缓了。
白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语气也确实没有刚才那样冷漠,他在这个时候对凯利斯说了一声:“不要哭了,凯利斯。”仅仅是这样一声不太冷漠的话语,就让凯利斯知道夫人的态度已经不是那么强硬。
那积压了许久的恐惧与惊悚,慌张与无措,就这样爆发出来。他依旧跪在地毯上,白缙也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早已经坐起来了,所以凯利斯就能够将脑袋趴伏在白缙的膝盖上大哭。
他和白缙哭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看见那些东西,他们一直在折磨我,我有的时候真的就想这样死去。可是我想起夫人,我想起夫人我就知道,我舍不得夫人你的。就算夫人打骂我,那就是我做错了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不去做坏事。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在牵引我,一旦我打碎了东西,毁灭了一样物件,我的心里就非常畅快。可是我根本就不想那样做的。夫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凯利斯越哭越来劲了,本来他只是趴伏在白缙的膝盖上哭,到后面他已经将双臂环住白缙的腰身,将脑袋埋在白缙的柔软的腹部不断进行哭泣。
本来白缙在想要不再把他推开,但又怕凯利斯因为承受不住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冷落而疯了,就只能先让他抱一会儿。又听到凯利斯在情绪濒临崩溃的此时,倾诉这样的话。这时候凯利斯显然也没有必要伪装什么,这些话一听,就知道凯利斯都是真心。
原本白缙看原著的时候,是觉得凯利斯是怨恨夫人对他的残暴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凯利斯对夫人的残暴甘之如饴。这倒是让白缙有些奇怪了。
想着想着,感觉凯利斯都哭抽了,那颗乱糟糟的脑袋埋在他的腹部间歇性地颤抖,白缙忽然觉得这凯利斯是真可怜。看到这毛绒的一颗脑袋埋在他腹部哭泣,白缙差点没忍住摸上去揉上一把,但又考虑到后面的剧情发展,还是忍住了。只是让凯利斯抱着他哭,他尽量让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白缙感觉凯利斯没动静了,白缙问系统:“他现在是哭够了吗?”
系统说:“精神上太疲惫,再加上这么一哭,累得睡着了。”
白缙听到系统这么说,就低下头去,去看那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凯利斯。稍微用手握住他的后颈,去看他的脸。
发现他真的是已经睡着了,一张英俊的脸上都是泪痕,眼尾和眼睫依旧是湿的。但是趴在白缙的膝盖上睡着的此刻,像是一个总算找到归宿的流浪儿那样,脸上是一种祥和而又安宁的神态。
白缙和系统说:“他抱我抱得挺紧的,我想走了。”
系统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现在你动他,他不会醒的。”
听到系统这样说,白缙才敢动一动。凯利斯确实如系统所说的睡得很沉,但是白缙无论怎么样还是感觉凯利斯紧紧抱着他。白缙去看凯利斯,看见他确实没醒,就和系统说:“他确实没醒,但是他抱得太紧了。”
系统思考一下又说:“或许是现在他心绪不宁,连睡觉也这样呢?要不你摸一摸他吧,就像他说的那样。”
白缙无情地说:“好想直接把他踹翻。”
系统说:“就轻轻摸一摸就好了。”
听到系统这样说,白缙到底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过去,真的在凯利斯的后脑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时候,白缙就感觉到凯利斯动了动。他下意识在白缙的身上蹭了蹭,仿佛真的也得到了慰藉。
白缙要将他弄开,也确实比刚才更为容易一些。当白缙解放时,凯利斯伯爵被白缙扔在躺椅那里趴着。
白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终于摆脱凯利斯的同时,也想要去好好洗一个澡。
洗澡?白缙好久都没洗澡了——《蟾蜍祭》里每个人在那个部落里混着,还被蟾蜍卵感染,那气味混乱不堪,忍忍就过了。《蔷薇梦魇》当中倒是还好,一直都很干净很舒适,只是刚才骑马出去还被凯利斯捂出一身汗来,就不舒服了。
又回想其他的,好像审判长倒是不会出什么汗。在那戏剧院中又受伤了。能够好好享受的也就是这个副本了。
本来他就是打算回来躺一下就去洗澡,哪里知道还能遇见凯利斯情绪崩溃抱着他哭。现在好不容易解决了凯利斯,白缙迫不及待想要感受一下被温水彻底包裹的感觉。
白缙之前让女仆去照顾伊恩,现在也不见踪影,只好又找了这个城堡里另外的仆人去准备温水。又察觉这是自己的躯体,是男性的,担心被发现不对劲又牵引出什么别的事情来,白缙当然不会让仆人在一边伺候,只是她让准备了热水和衣服。
不过白缙还记得系统的存在,于是就和系统说:“你别偷看。”
系统立即说:“绝不偷看。”
白缙被他这样几乎弹射出来的语句逗得有些忍俊不禁。想起这个世界变成怪物的谢景初,几乎能够拥有上帝视角,所以白缙就和系统说:“能帮我看着伊恩吗?我总感觉那家伙会时不时出现。”
和系统说完这个,白缙确实看到窗户边缘挂着几朵蔷薇花。
白缙知道伊恩实现上帝视角,最主要原因的就是这些几乎蔓延了整个城堡的蔷薇花。所以就上前去,将这几朵蔷薇花弄到窗外去,还彻底将窗户起来拉了窗帘。
可是这样,也似乎并不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白缙就和系统说道:“派你一个任务,好好盯着那小金毛有没有来偷窥。”
系统说:“保证完成任务。”
系统一双眼睛去巡视到底有没有来偷窥的。白缙就放心了。毕竟是男扮女装,要是这件事被发现可能就会有点糟糕了。
虽然穿的是骑装,到底还是女士的款式,脱掉有点麻烦。白缙将原本的头发解开,又轻轻拽了拽头,发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真发,觉得神奇的同时,还是把衣服脱掉了。
这个城堡本来就富丽而繁华,倘若没有一处能够供给主人洗浴的宽阔美丽的浴室就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浴池已经氤氲着白色的水汽,又因为仆人的准备,在这水汽当中又蕴含馥郁芳香。
白缙将自己脱得□□时,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底踩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看见一枝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花枝藤蔓。
白缙心里一惊,一把拽住这藤蔓狠狠一拖,随即有什么东西被白缙拽得掉进水里去,发出哗啦的巨大声响,在系统惊愣地说“怎么了怎么了”时,他赶紧先用一旁的长袍披在自己身上。随后拽着落在浴池边缘的藤蔓,往上一拉,突然看到一个湿漉漉的金色脑袋从水里冒出来。
第 32 章
没有把白缙的任务完成的系统在一边安静如鸡。而白缙正是看见了这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 担心他再一次潜入水底去,就直接用手拽住了他的头发。只听对方轻轻嘶气了一声,伊恩不得不顺着白缙的力道抬起头来看着白缙。
白缙蹲在浴池的边缘,垂着眼眸看着伊恩。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手中的力道, 以及那因为不满而抿在一起的嘴唇, 可以得知现在白缙的心情很不好。于是凝视着白缙的伊恩, 大约能够猜测出夫人很不高兴, 就这样轻声呼唤了一声:“夫、夫人。”
伊恩掉入水里, 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原本柔软的金色头发耷拉着, 一张洁净俊美的面庞上也都沾染了湿漉的水珠, 因为担心而轻微颤抖的眼睫之上,也跳跃着水汽。拽住他的头发之后, 更加将他的眉眼展露出来,显露出他神态之间的无害温顺, 还有被发现的窘迫无措。
他这样的神态像是在认错, 但意识到自己身份的白缙,只是想要询问他一件事:“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 可以看见伊恩的眼睫又颤抖了一下, 上面还沾染的细小的水珠掉落下来,滑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他却没有回答白缙的话语。这样的缄默足以证明, 他确实看到了什么。
白缙在自己的手加了力道,更是拽住了这潮湿的金发,也抓住了他的发根,让伊恩被迫使不得不又更加仰起头来, 也展露出这脆弱的脖颈。白缙用冰冷且又愠怒的语气又喊了一声:“伊恩。”
这时候,伊恩才说:“夫人, 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以极为快速的语气和示弱的声音将这句话说出来。
伊恩抬起眼睛来仰视着白缙,碧绿色的眼睛当中倒映的都是白缙的身影。白缙知道这样的做法根本不会危害伊恩的生命,但还是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了伊恩的脖颈,只是以此给予他警示而已。白缙问他:“所以呢?伊恩,你已经知道了。你——”
即便脖颈被扼住,伊恩依旧是如此安静地被白缙禁锢着,一动不动。他和白缙说:“没关系,即便知道夫人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将后面的语句说出来,只是又说道:“我本来爱慕的就只是夫人,我不在乎其他的东西。”
确实对于身为怪物的他来说,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勾搭夫人,让凯利斯伯爵彻底崩溃,而实现这场战役的胜利。所以他肯定不会在乎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性别,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夫人和他偷情而已。
白缙一点都不意外,能够在伊恩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只是被偷窥的而激起的愠怒,还是没有化解。于是白缙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容来,这抹笑容显得这样冰冷,大概让伊恩的心里一惊,在伊恩这样担心惶恐的注视之下,白缙和他说:“但是伊恩,偷看我洗澡,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伊恩的视线落在白缙的脸上,似乎想要以此来窥探夫人到底有几分生气。也或许是在仔细观赏现如今夫人的美貌。
当那些繁杂的服饰与装扮都褪下之后,就完全展露出这一张素净却又美丽的面容。完全没有任何矫饰,也没有任何装扮,那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眉眼之间依旧是那不可逾越的孤傲清冷。被简单的衣袍遮掩之下的躯体,还能够隐约窥见那极为洁白漂亮的肌肤。当然刚才所见到另外一些,虽然只会在伊恩的眼前一闪而过,但确实也映入眼帘。
美人向来是雌雄莫辨的,知道他真正的性别之后,其实也确实就能够从他的眉眼之间,除了能够看见那无法忽视的端丽之外,还有几分属于男性英气。两相结合,一点都不违和,甚至美丽得依旧分辨不清性别。
正是说着这句话,发现伊恩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神,白缙就知道伊恩在发呆。白缙的手中又加了点力道,才让伊恩回神过来。
白缙说:“伊恩,你怎么能够在我说话的时候发呆。”
伊恩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他因为说话,他的喉结脆弱地在白缙的掌心里颤动。他说:“对不起夫人。”他很快就道歉,然后他说:“我只是想见你。我以为你会很快来见我,所以我一直在等待,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来。我就想去见夫人。整个城堡那么大,我不记得女仆怎么带我来的,我迷路了,走进这里面来。我要走出去时,夫人你就进来了,我看见你脱了衣服,我怕夫人生气,就躲起来。”
他说得情真意切,掀动了湿漉的眼睫再一次可怜地看着白缙,他说:“我只是想见您。非常非常想。”
他这情话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白缙还没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凯利斯的声音,凯利斯的声音当中带着慌乱与无措,凯利斯喊的是:“夫人。”
白缙也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就将伊恩的脑袋按进水里,然后自己跳入浴池当中。等他回神过来,他已经浴池当中。而十分茫然的伊恩又再次要从水里探出头来,白缙见他露出脸来,想到什么,用一只手捂住伊恩的眼睛,再次将伊恩按进水里,只和伊恩说了一句:“安静待着。”
这个瞬间,白缙知道自己这样下意识的原因,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凯利斯撞破他们偷情的时候,现在孤男寡——夫人共同待在浴池当中,夫人还没怎么穿衣服,另外一个孤男还全身都湿了,要是被凯利斯看见,凯利斯当场发疯就完了。而且也不能被凯利斯发现他的性别,这种不符合原著的奇怪的事情,伊恩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可能在伊恩的想法中,这位夫人只是喜欢穿女装的男性而已,但要是被凯利斯觉得奇怪,可能会造成另外一种程度上的崩剧情。
所以白缙就下意识这样去做,又想起自己只是披了一件衣袍,伊恩潜入水底中去,那一双眼睛应该会看见什么,就赶紧将他的眼睛捂住。知道伊恩是怪物不会淹死,白缙也不担心他突然弄出什么声响来。现在他只要把凯利斯应付过去就行。
等他做完这件事,又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凯利斯就已经进来了。
白缙看到凯利斯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原本那稍微惊慌的眼睛,顿时间就明亮起来。然后快步朝白缙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他高兴地又喊了一声:“夫人。”他来到这里之后,就蹲在一边。即便是低着头俯视着白缙,他的神态也依旧显得柔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高兴地看着白缙。
他和白缙说:“我刚才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夫人不在,我以为夫人不见了,吓死我了。还好我询问了仆人,他们说你过来这里。见到你真的在这里,我好高兴。”
或许因为之前白缙对凯利斯的态度好了一点,凯利斯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和容光焕发没什么区别。即便眼尾还哭得通红,脸上也还有其他的伤痕,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但是这状态实在好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好像之前怪物对他的那些折磨,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白缙和系统说:“你看吧,你的主意,让这个家伙好像重新精神满满了。”
系统没说话。依旧安静如鸡。
白缙尝试着再一次对凯利斯冷脸,他以为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凯利斯应该会承受不住。他想要伸出一只手来,在凯利斯的脸上打一巴掌以此来表示他现在的态度。
结果凯利斯好像知道白缙想要干什么,直接将脸凑过来,还用手抓住白缙的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脸上。即便知道白缙要打他,他还是笑得傻兮兮的,他还和白缙说:“夫人,用手打,手会疼。你下次用鞭子打。”说完,还用脸颊蹭了蹭白缙的手。
敢情每次夫人用鞭子打,是担心夫人手疼……而且怎么看起来,凯利斯真的很高兴被打……
白缙诧异地看着他,然后再一次和系统说:“现在怎么办。”
系统闷闷的声音传过来,他说:“不知道……”他好像已经不敢乱出主意了。
白缙沉默了一下,暂时也没想到办法。
浴池里他脚边还蹲着一个,眼前浴池边也蹲着一个。反正当前最主要的,还是赶紧支开凯利斯才好,要不然那个蹲在水里的家伙,虽然被捂着眼睛,但也难以断定这家伙会从手指缝隙当中看见多少。于是白缙就和凯利斯说:“凯利斯。”
因为看到凯利斯这样出人意料的转变,他的语气中已经没有那种刻意弄出来的冰冷了,其实更能够感受到的是一种无奈。这样的语气确实比之前好上太多,以至于只是呼唤了凯利斯一声,凯利斯立即就回答道:“什么?”
白缙听到他的回答,看了他一眼,看见凯利斯这一副期待的模样,似乎在很认真地等待白缙的指令。大概是白缙停顿了一下,让凯利斯自己想了一会儿,随后凯利斯说道:“夫人希望我给夫人洗澡吗?我现在就脱掉衣服。”
第 33 章
事情彻底——乱套了。
眼见眼前的凯利斯似乎要将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真的脱下, 也感觉到埋在水底的伊恩开始有点躁动了。白缙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语气,不会显得奇怪,也不会让伯爵好奇或者怀疑。白缙和凯利斯说:“凯利斯,不需要。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凯利斯歪着头看着白缙, 他和白缙说:“但是我想要和夫人一起——”
以防凯利斯说出其他的什么请求, 白缙想到一个能够彻底阻止凯利斯的办法。他伸手过去。凯利斯大概以为白缙是想要打他, 所以他就直接把脸凑过来了, 但是这一次, 白缙的手抚摸上凯利斯的头发。
白缙和他说:“凯利斯, 你看起来太累了, 你应该好好去睡一觉。”
白缙以为这样做, 凯利斯就会立即答应,但是令白缙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白缙的手轻轻摸了摸凯利斯的脑袋时,凯利斯忽然又哭了。眼泪从他的眼睛里不断滚落下来, 他抓住白缙的那只手。
因为要洗澡, 白缙当然没有戴手套,凯利斯将吻落在白缙的手心里, 凯利斯的眼泪也掉落在白缙的手腕上, 都是一种灼热的温度。凯利斯哭着说:“太好了,夫人终于又喜欢我。我以为——”他哽咽着说:“我以为夫人再也不会喜欢我了。”说完这句话, 他明明在掉着眼泪,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来。
白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搞砸了一件事。他麻木着一张脸,看着凯利斯又将眼睫哭得湿答答的。凯利斯伸手过来, 将白缙水里的那只手也牵起来。伯爵那两只手被折磨得满是伤痕的手,可是他正是用这满是伤痕的手, 小心翼翼地将白缙的手包裹起来。
他在白缙的指骨上又落了一吻,他一边哭,一边说:“我爱你,我的夫人。请夫人也一直都要喜欢我。不要去找别的人好吗,不然我会很难过的。”他抬起眼睫来,白缙在他哭得都是水汽的蓝色眼睛里,看见其中暗含着的阴翳。他说:“我真的会很难过的。我只有你了,夫人。你一定不要不喜欢我。”他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白缙的手。
然后伯爵终于走了。安静如鸡好一会儿的系统说:“还好,看起来他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就是你了,反正最后他还能疯就行。”
白缙和系统说:“呵呵。”
看来白缙确实已经被这小世界里的各种不确定性弄得有些精神麻木了。对于他来说,能勉强走到剧情,并且走完剧情就行了。想着这个,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看见两只光洁的手都在外面,白缙才想起来水底下还有一个伊恩。
白缙伸手进入水里去,去捞伊恩,一把将水底的伊恩拽了出来。伊恩彻彻底底湿透了,也完完全全地变成了——
系统评价:“落水小狗。”
然而白缙只关心:“你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都站在水里,一旦是这样的姿势,伊恩必然是比白缙高大上许多的。只是他现在垂着脑袋看着白缙,水珠不断地从他的头发脸上滚落下来。他什么话都不说,看起来像是在水底憋了好久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就连脸颊上也泛起莫名的红晕。
可是白缙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是怪物,一具埋在蔷薇花底下死去很久的骷髅,怎么可能还会溺水。但是确实一些其他属于人类的生理反应反应,还是会正常地呈现在到人类的表皮上,比如他肌肤上的晕红。
他湿湿的眼睫颤抖,像是不安,也像是羞赧,他说:“我、我——”可是我了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让白缙知道这个家伙就是什么都看到了。白缙刚要生气,就看见湿漉漉的小金毛对白缙展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他笑着和白缙说:“夫人,你真好看。”
系统说:“哦,好会哄哦。”
白缙没有说话。
系统说:“都看到啦,也没办法啦。”
白缙和系统说:“你闭嘴。”
最后白缙将伊恩也轰出去了。在将伊恩轰出去之前,伊恩还和白缙说:“夫人还会来看我吗?”他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白缙。白缙心不在焉地随意点头一下,就想让他赶紧走。他可不管他是不是全身都湿了,也不管他那到底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的腿。就让伊恩爬出去滚了。
反正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被这两个男人一搞,他差点忘记了他是要来洗澡享受的。他们一走,白缙好像感觉周围立即清静下来。
白缙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和系统说:“总算安静下来了。偷情也是一种技术活。”
系统说:“是的呢。”
白缙说:“……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够忘记你出馊主意和没看好周围的事情。”
系统不出声了。
白缙在浴室里安静舒适地待了一会儿,忽然又和系统说:“给我放点音乐。”
系统将他所有的音乐全都排列到白缙的跟前,他用屁颠颠的声音说:“夫人,请挑选。”
知道他这是在认错,白缙笑了笑,没把之前系统的一点小错误放在心上。除了凯利斯和伊恩这点小插曲,白缙这次泡澡体验只能说让他非常满意。不过令白缙没有想到另外一件事是,他以为自己会在城堡里,因为剧情主要发生在伯爵的那边,自己就没什么剧情就可以多休息摆烂好一会儿,没想到这种小插曲每天都很多。让他意识到应付这两个男人就让他花费不少精力了。
比如现在出现在自己怀里的凯利斯。
白缙还有一点懵,他还没睡醒。他迷茫地睁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看见整个房间都是漆黑的,倒是能有莹白的月光从窗户缝隙流泻进来,夜风将窗帷吹拂得轻微摇晃。似乎这和任何一个安静的夜晚没有区别。但是白缙依旧无法忽视自己怀里那瑟瑟发抖的身影。
系统和白缙说:“伯爵刚被吓唬了一次,被吓坏了。”
白缙的声音当中还有着困倦,他说:“吓坏了钻我怀里什么意思。”
之前觉得,如果是面对伊恩,这房间的门关不关都没意思,只是想要让女仆随时能够进来帮他处理一些事情而已。现在白缙知道,如果这个门不关,一个刚得到夫人好脸色的伯爵,就会因为被怪物吓坏而钻进他怀里。
下次他决定一定要把门关起来了。白缙这样想。只是现在,他还是要处理好眼前的情况。
白缙尝试着伸手去将身上的被子拿掉,然后就在这黑暗中,还有这被月光照拂,稍微能够看清楚的光线当中,看见那从自己怀里抬起头来的凯利斯。他又受伤了,在他的额头上。看上去像是在哪里撞到的。青了一大块。
白缙想要把他先推开,却感觉到凯利斯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也不知道在因为什么而颤抖。因为才睡醒,他懒得思考,有点遗忘凯利斯那边剧情到哪了,面对这样的凯利斯,白缙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凯利斯?”
凯利斯听到白缙这样的声音,他说:“夫人,夫人,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他吓唬我,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手臂好疼,腿也好疼,脑袋也好疼。”他说着,将他的袖子撩了起来,在他的手臂上确实被摔得青紫一片,甚至还有血痕。
他说完这句话,双手就抱住白缙的脖子,然后将脑袋埋入白缙的颈窝当中,仿佛这样能够给予伯爵很大的慰藉。白缙感觉到,他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白缙的颈项,“但是只要抱着夫人,我就哪里都不会感觉到疼了。”
系统说:“哇哦。”
白缙说:“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导致的。”
顿时间系统不敢瞎起哄了。
凯利斯好像真的认为,夫人对他的态度好转了,所以无论白缙怎么冷脸,凯利斯依旧不会觉得有什么,只当夫人是在使性子而已,他都包容一切。
不久之前白缙的晚餐还是凯利斯解决的。想起刚才笑得一脸幸福的样子,白缙真的挺后悔当时摸了摸凯利斯。不过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应该都拒绝不了,先不说任务的事情要多考虑,那个模样的凯利斯真的看起来难过得要死了。好像白缙不摸他,不亲近他一下,他当场就会死在那似的。其实就算系统不这样打算,白缙也会考虑对伯爵好一点的。
现在就是一时心软导致的麻烦了。白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先任由伯爵这样抱他一会儿。白缙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后面的剧情还不能照常进行。怪物折磨伯爵的剧情,应该是照常的,只是不知道到后面伯爵能不能到达崩溃并且发疯的那个点。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系统说:“我知道了!”
白缙说:“你别知道了。”
系统兴致勃勃地说道:“夫人是伯爵唯一的支撑物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你现在对他好一点,他更加依赖你。只要你将他抛弃,他就会承受不住的。到时候剧情就能够照常进行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沉默了一下,白缙说:“好吧,你说得对。”
第 34 章
事实证明, 有时候系统不靠谱,但是有时候却又是靠谱的。虽然不知道这个靠谱什么时候能够灵验,但总体来说听系统的,就算出了什么事都怪不到白缙的头上。
反正白缙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按照系统说的来做, 就算世界崩了, 那也都是系统的错。白缙在心里将这个锅甩给系统, 所以在面对凯利斯的此刻, 白缙就伸手去摸了摸他颤抖的脊背, 白缙甚至还说:“没事了, 凯利斯。”
他自觉自己的语气只是没有那么刻意的冷淡和尖锐而已, 但好像这样的语气已经足够让凯利斯感觉到非常高兴了,甚至再加上白缙这样的举动, 让这个瞬间,凯利斯就抬起头来, 一双已经蓄满水雾的眼睛看着白缙, 他说:“夫人,夫人——”
眼见他这样呼唤了白缙几声, 白缙感觉他是不是又要哭了, 就又说了一声:“不许哭。”于是那已经快充溢眼眶的眼泪,被白缙这样一句话硬生生被凯利斯憋回去了。
他委委屈屈地看着白缙, 却没说什么,他只是说:“夫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有你了。夫人。”他又牵起白缙的手来,又用脸颊在白缙的手里蹭了蹭。
白缙发现他很喜欢蹭他, 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牵起白缙的手来轻柔地蹭他。
也就在这个夜深人静, 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这样短暂的温存,让凯利斯有了倾诉欲,他和白缙说:“当初夫人能够在那么多优质的男性当中,选中一无所有的我,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可思议。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夫人你。或许我这张脸,夫人是喜欢的。
“夫人是第一个认可我的人,但是我想更加给予夫人一些其他的东西,只要夫人开心就好。从我们结婚以来,即便夫人打骂我,我也是觉得是我惹夫人不高兴。夫人也不和我亲近,我在想是不是夫人并不喜欢我。我难受极了,而且自从结婚之后搬入到这城堡当中,怪事一直发生,我才会这样害怕,如果没有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夫人,你别丢弃我。求求你了。”
他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在这月光之下静静地凝望着白缙,其中的祈求和渴望就这样显露无遗,看起来可怜极了。
听到凯利斯说的这些话,白缙才知道这些在原著之外没有描述过的事情,原来伯爵和夫人结婚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吗?甚至他们之间也没有亲密接触?——虽然想着这些,白缙还是说了一声:“凯利斯,先从我身上下来。”
这家伙太重了。一整个趴在白缙的身上,白缙甚至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
凯利斯从白缙的身上下来,可是他的长臂一捞,就轻易地翻身将白缙抱到怀里去。
为了能够睡觉舒服,在白缙的身上本来穿着的就是一件单薄的睡裙。之前被凯利斯压着难受,倒是没在意其他的,现在忽然被凯利斯抱到怀里去,白缙的手抵在凯利斯的胸膛处,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他的气息包裹。还被他的体温触及,他的怀抱像是暖炉一样暖烘烘的,将白缙完全地笼罩起来。
白缙几乎没有和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除了他的母亲。这样完全地将他抱到怀里去过,将他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去的人除了母亲之外,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触碰拥抱他。
好像突然呼吸不过来了。于是白缙就下意识踹了凯利斯一脚。
凯利斯本来就躺在床的边缘,这样被猝不及防踹了一脚,凯利斯就掉下去了。似乎不想白缙一起跟着掉下去,在掉下去的瞬间他立即就将白缙松开了。只听下面“咚”一声,仿佛凯利斯的脑袋直接砸到地板上。
白缙担心他又砸到脑袋被砸死了,赶紧又去看他一眼,凯利斯趴在地上揉着脑袋,还说:“好痛。”看到他没事,白缙担心他又突然那样抱自己,就和凯利斯说:“自己去睡觉。”
凯利斯从地上爬起来,但这一次没有再爬到白缙的床上,而是趴在床沿,他和白缙说:“不要,我要看着夫人。我就这样陪着夫人。”
他将手臂趴在床沿,还将下颌搁置在手臂上,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白缙。他和白缙说:“求你了,夫人。求你了。”
看起来无论怎么样,他非要在这里的样子,白缙重新躺回去,只说了一句:“随你。”他躺回去,闭上眼睛,只听到凯利斯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就没有再动了。
白缙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睡不着,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看见趴在床沿的凯利斯居然又是这么快就睡着了。凌乱的棕色头发散落在前额,隐约能够看见凯利斯那充满倦怠的眉眼。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自己的臂弯当中,明明是这么难受的姿势,他到底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白缙重新坐起来,去看看凯利斯刚才是砸到哪里了。
现在仔细看看不在额头上,伸手去他柔软的头发里摸了摸,发现后脑勺肿了一个包,摸起来不太严重。要是因为他踹了凯利斯这一脚,凯利斯出了事,他的剧情又崩了,还不能甩锅给系统,那就麻烦了。
知道凯利斯没事,白缙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等着睡觉。
整个夜晚都静悄悄的,凯利斯的呼吸在这寂静当中越来越清晰,绵长而又缓慢。那原本只是照射在地板上的月光,缓慢移动着,已经能够轻缓地落在床上,将这黑暗中白缙的面庞笼罩。让他美丽的面容更加赋予一种圣洁般的清冷感。
此时,在窗外安静了许久的蔷薇花藤,开始缓慢地动起来。它缓慢地延伸,并且还能够狡黠地挤入窗户的缝隙,一点点钻进来。爬过暗红色的地毯,爬上夫人柔软的床铺,爬上那洁白纤细的手腕。
忽然,那只也是美丽的手抓住了那一根藤蔓,他似乎以为是凯利斯在作怪,拽住之后说了一句:“安静一会儿。”这声音当中充满怠惰和困倦。
那原本被拽住的藤蔓亲昵地蹭上他的指尖,随后又缓缓地撤离了。
白缙这一晚还算过得比较安静一点,睡的也好。
第二天白缙醒来后没看见伯爵,认为伯爵自己醒来之后出去了,就没有管他。他正思考着今天要怎么安排,要去看一看伯爵那边的剧情到哪了。坐了一会儿,忽然看见了落在自己枕边的蔷薇花。
这朵蔷薇花的模样,正是上次在梦境当中,伊恩送给他的所谓最美蔷薇花复刻版。白缙将这朵蔷薇花拿在指尖,用手指拨了拨蔷薇花柔嫩的花瓣,就和系统说:“伊恩现在在哪呢?”
系统说:“你要是想见他,去蔷薇花圃一定能够见到他的。毕竟他的尸骨还埋在那里呢。”
白缙从床上起来,依旧让女仆给他梳妆。期间仔仔细细去看伯爵那边的剧情,又忽然出神地想,现在伯爵好像是没剧情的,怎么到现在都没看见伯爵呢?这是白缙感觉到奇怪的。
很快系统给了白缙解释,他说:“现在伯爵困在怪物创造的幻境里还没有出来。”
白缙说:“我记得这个时间段,剧情里没有这一次折磨了吧?”
系统说:“不知道呢。”
每当系统这种语气的时候,白缙总有一种系统在卖萌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和系统说话了。只是继续看着,计划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让伯爵知道他的夫人已经出轨的事情。
好像距离伯爵看见夫人和伊恩睡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到那个时候,伯爵崩溃发疯,白缙的戏份也可以算结束了。现在只要白缙和伊恩搭上点关系,然后——邀请伊恩一起来睡觉就足够了。当然这个睡觉,只是简单地睡觉。
白缙被女仆装扮好,用完早餐,依旧没看见凯利斯。
这是原著剧情里没有的一次对他的折磨,白缙也不知道凯利斯遭遇了什么。只觉得他可怜。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副本主角和真正主角的斗争与战场,他们两个是必须有一方要死的,白缙也不好插入他们当中破坏剧情去。又想起那双在黑夜里哭泣的眼睛,白缙稍微恍惚了一下,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然后白缙从椅子上站起来,前去寻找伊恩了。
不知道这次伊恩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自己跟前。
白缙还没到花圃,远远就见了伊恩蹲身在一大片蔷薇花丛当中。他金色的头发在这一片素雅美丽的花朵与藤枝里异常显眼。
白缙这次没让女仆跟随,毕竟偷情这件事,应该是不用别人在旁边的。还没彻底走到他跟前去,那边蹲在花丛里的伊恩就猛然抬起头来,像是听觉敏锐的小狗能够搜寻所有的声音似的,听到声音后立马抬起头竖起耳朵来,还从花丛中探出一个脑袋来了。
见到了白缙,伊恩这张俊美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这样看来,藏匿在花丛中的伊恩,这笑脸不知道和蔷薇相比,到底哪个更好看了。
白缙总是能够很快就能辨认出,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真切,比如这个时候,他看见伊恩的笑脸。他知道这不是伊恩假装的,而是看见白缙之后,他真的非常非常高兴,甚至迫不及待地要来到他跟前来。
看见他真的这么高兴?白缙疑惑地想着。
伊恩呼唤道:“夫人。夫人。”
他很快从里面站起来,不用白缙走到他跟前,他就自己从里面跑出来了。
他看起来行动还是有些困难的样子,但是依旧努力跌跌撞撞朝白缙所在的位置过来。衣服上挂着不少的枝叶,脸上还有一些泥土的污渍,看起来脏兮兮的,像是在花丛里滚了好几下似的。
第 35 章
白缙看见他朝自己过来, 一副看起来像是要摔的样子。白缙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没有伸手去扶他,就见原本要摔的伊恩笨拙地稳住自己的身形,最后对白缙展露出一抹尴尬窘迫的可爱笑容。
一旦看见他脸上这种真切的笑容, 而不是那伪装出来的, 白缙就会觉得很有意思。
大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白缙发现这个家伙露出这种笑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从第一次见面, 那个满脸虚假笑容的男人, 变成了这个只要一见到他, 就会笑得这样开心的男人——难道是想到只要见到夫人, 就可以勾引夫人实施自己的计划就感觉很高兴?
白缙这样想了一下, 没有再多想,因为眼前的伊恩正在兴高采烈地和他说:“夫人, 你看,我已经将那一株蔷薇种好了, 只要过一段日子, 这里就会长满这种蔷薇花。到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夫人只要从窗户前眺望, 就会看见特别漂亮的一片。”
白缙不会把他的甜言蜜语当真, 只会有时候顺应伊恩的想法,给予一些他想要的反应而已。比如现在, 在伊恩和白缙说这些话时,白缙就拿出手帕来,在伊恩的脸上将那污渍擦拭而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伊恩接下来的话都堵塞了,只能这样屏息去凝望这近在咫尺的美丽夫人。即便知道这位夫人真实的性别, 却依旧无法否认,他是多么的美丽。
更何况这样的距离, 简直能够看清楚那细密分明的眼睫,还有那一双冷淡平静的眼眸,这双眼眸正是这样凝视着他。手上的力道显得轻柔,这简直让人不禁沉沦其中,让人要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小心翼翼呼吸着,担心这是什么梦幻而突然消失不见了。
白缙抬起眼眸来,看了伊恩一眼,他的嘴唇有了一个很浅的弧度,原本冷清的眼尾也稍微呈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弯曲,那是笑意的体现。他说:“怎么说着,就忽然发呆起来了。”
伊恩说:“夫、夫人——”
白缙将这手帕塞入伊恩的手里,他告诉伊恩:“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想要以这样脏兮兮的模样,将我的衣服弄脏吗?”能够看得出来,他脸上那极为浅淡的笑意消失不见了,看起来像是突然不高兴。这确实符合这位夫人喜怒无常的性格。
让伊恩吓得赶紧拿起夫人递过来的帕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也不知道到底能够将脸上的污渍擦拭掉多少。
白缙只看见伊恩一边扫落着自己身上的落叶和尘土,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也听见伊恩小声地说:“对不起,夫人。”
系统说:“脏兮兮的小金毛伤心了。”
白缙也注意到,刚才自己的那句话让伊恩突然就拘束起来。他满意地看到伊恩这种状态,觉得这样逗他很有意思。
确实是因为经历的第一个副本,他太过青涩,脸上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一旦伤心或者开心,直接就展露在面貌之上了。
白缙的眼睛里微微蕴了笑意,他轻微笑着和伊恩说:“和我过来。”这样说着,就转身进入到花圃深处去。他的裙摆扫过低矮处盛开的蔷薇花,那柔嫩的花瓣轻微地摇晃,掀动一阵馥郁馨香。伊恩跟随着白缙往花圃深处进去。
花圃是夫人最为喜欢的东西,在这中央的,当然有一片宽阔的草坪会放置供给夫人休憩的东西:放置点心和热茶的桌子,供给落座的椅子,还有能够娱乐的秋千,以及能够躺下的席垫。无论夫人这天来不来花圃,仆人总是会在这里面准备热茶和点心。
现在白缙就是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轻微触碰了一还带有热意的茶壶,白缙刚想要给自己倒一杯,就看见伊恩伸手过来要帮他倒,白缙说了一句:“爪子都没还干净,就不要碰。”于是,那本来伸过来的爪子就又默默收回去了。
白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到桌子底下放着几本能够消遣的书,就从下面拿出来。刚才他就是在思考,要怎么和伊恩相处来度过这段时间。
本来还有些困扰,但是看见这几本书,白缙就忽然想到,让伊恩念书给他听,这样时间就可以消耗了。所以白缙随意抽了一本递给身边的伊恩。
伊恩稍微愣了愣,又擦了擦自己的手,接过白缙递过来的书。白缙和他说:“识字吗?念书给我听。”
伊恩将书打开,直接坐在夫人身边的草地上。
他的声音温润而又动听,念书的时候还故意抑扬顿挫。一旦到了人物对话,就故作夸张,模仿书中人物角色的口吻,将台词念出来。特别搞怪。而且伊恩的脸上还都是一些滑稽的表情。白缙看他念着念着起劲了,还自顾表演起来了,觉得很有趣。
大概是这本书讲述的本来就是关于人物传奇的故事的原因,内容与剧情跌宕起伏,也让伊恩直接沉浸在里面去。伊恩就坐在白缙的脚边,看了两句台词,就抬起头来开始表演。
白缙也不禁被他这样有趣的表演吸引了目光,一直都在看着伊恩,但凡伊恩讲到有趣的地方,白缙也会笑。伊恩那本来要去看书本的目光,突然看见了白缙脸上的笑容。
就见这张本来就美丽的面孔上,呈现了这样轻浅动人的笑容,让原本的冷漠孤傲褪去,只有无法移目的清美。这又再次让伊恩呆了呆。
白缙见他又突然发呆,他脸上的笑容暂时还没有完全减淡,就带着这点笑意问他:“怎么不继续了?”
伊恩将书阖起来,轻轻放在夫人的膝盖上。这样他的手接触到夫人的膝盖,就不会将他的衣裙弄脏。伊恩的双手都隔着书本放在白缙的膝盖上,他因为是坐在地上,就以这样仰视的姿态看着他,这眼睛里期盼的神采也毫不遮掩。
白缙听到他说:“夫人,什么时候——”他说到这里,却又不好意思说了。这是他真实的表情,白缙看见他眼底深处的羞赧。明明要做勾引的事情,但是自己却又会害羞。
看他脸上的那还没那么明显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不过白缙没有这么做,而是顺着伊恩的话,直接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白缙说的是:“什么时候带你进入我的房间?”
听到白缙这样的一句话之后,伊恩的眼睛睁大了。刚才他或许是在想,用什么合适的措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没想到夫人居然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让伊恩的眼睛睁圆了一些。然后白缙看见他更加害羞了,他几乎结结巴巴地说:“夫、夫人,我不、不是——”
白缙问他:“你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样问他,他又不回答了。
白缙就说:“不说话,就是其实还是想进入我的房间。”说着,他用手指拈起一块点心,他的目光没有再落到伊恩的脸上,似乎在等待着伊恩回答。这个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的伊恩,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有点害羞地不敢看白缙,垂着脑袋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白缙另外一只手轻轻杵着下颌,听到他回答了,就忍俊不禁。他的笑容向来就很浅淡,现在面对伊恩也是如此。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样浅淡的笑容就足够让他更加美丽了。
白缙和他说:“伊恩,你想到我的房间里去,可是你忘记了,我可是还有凯利斯。你和凯利斯相比,你有哪方面比他更优秀呢?”
伊恩抬起头来,他说:“他又懦弱又无用,一点小事就能将他吓坏,只能够依靠夫人。我才不会像他那样,总是哭哭啼啼的。”
白缙倒是没想到伊恩会这样说,这一次还真是被他逗笑了。白缙的笑容比刚才更深了一点,他笑着和伊恩说:“伊恩,你真有意思。”他说着,将原本捏在手指上的点心喂到伊恩的唇边去。似乎是给伊恩的奖励。
伊恩稍微有点呆愣,但是看着夫人这样已经装满笑意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将这一块小小的点心吃到自己的嘴里去。
在指尖残留了一些点心的碎屑,白缙不想自己处理,又见伊恩这样一副乖巧的模样,白缙就又逗他,和他说:“舔干净。”然后伊恩就伸出舌头来,用柔软猩红的舌头一点点将他指尖上的碎屑舔干净,还用那块手帕,将上面残留下来的水液也擦拭干净。
白缙用被擦拭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伊恩的脑袋,他夸赞他:“伊恩,你真乖。”
伊恩听到这样的夸赞,很快笑起来。因为有书本隔在中间,不会担心弄脏夫人的裙子,又因为夫人不抗拒,他直接将手臂趴在夫人垫着书本的膝盖上。他依偎在夫人的身上,仰着头去看他。
伊恩笑得开心甜蜜,他说:“夫人,你真好看。”
白缙也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干什么,就问他:“就只有好看?”
伊恩立即说:“还特别特别好。”然后他彻底伏在白缙的膝盖上,白缙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他心情很好——好像每次和伊恩相处,心情就非常不错。见伊恩这样的柔软的金发在眼前晃荡,他有点手痒,又伸手摸了摸。
第 36 章
因为一直在等待伯爵那边的剧情, 白缙一直没有同意伊恩到他的房间去。不过白缙倒是为了能够和伊恩保持偷情的状态,每天都会来花圃里和伊恩见面。
其实倒也没做些什么,就是伊恩会捧着一本书来,给白缙绘声绘色地讲。不得不说, 伊恩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 在一定程度上, 确实能够给人好心情, 而且他性格活泼热情, 白缙甚至已经看不见在伊恩身上的伪装色彩了。白缙就知道, 伊恩是真心想要和他交好。
这一次, 白缙躺在花圃当中, 这个时间,花圃里所有的蔷薇花全部都盛开了, 花圃里进行过驱虫,只能看见花圃里有蝴蝶在蔷薇上飞舞回旋。阳光透过花圃的天棚洒落下来, 带着圣洁的光晕, 能够看见的属于伊恩的面庞,也蒙一层模糊温暖的细纱。
白缙躺在花圃里的席垫上, 而伊恩就趴在另外一边的草地上看着自己身下的书, 另外的两只手中,用杂草编织了两个小草人。故事里的人物打斗起来的时候, 他就会用这两个小草人打来打去。
白缙被这阳光晒得舒适温暖,闭上眼睛有点懒洋洋的,这时候没听到伊恩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就睁开眼睛, 看见原本趴在自己身边的伊恩,稍微用手臂撑起子的上半身, 低头看着白缙。
白缙的懒骨头病又犯了,只要宅着不动,就浑身都懒洋洋的,耳边还有广播剧听,白缙都没心情扮演什么了。看见伊恩这样凝视自己,就问他:“怎么了。”
伊恩说:“夫人。”
他的眼睛直直凝望着白缙,那碧绿色的眼眸当中,倒映的全是白缙的身影,似乎其他的东西,已经完全装盛不进去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和白缙说道:“夫人,如果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夫人该多好。”
“什么?”白缙没想到伊恩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个。他说的这句话莫名其妙、模糊不清,如果是一无所知的夫人,当然会觉得疑惑。
可是好像伊恩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他说出这个问题之后,只是笑得灿烂地和白缙说:“我希望夫人一直都好好的。和夫人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开心,所以夫人一定会好好的。”想到什么,他又问,“夫人,你钟爱伯爵吗?”
白缙以为他是在催促自己应该带他去他的房间,没想到后面伊恩说的是:“如果伯爵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希望夫人不要难过。”
白缙感觉伊恩在对自己说什么。正是知道后面的剧情,白缙感觉伊恩好像在告诉他,他的丈夫会死,希望夫人不要难过。这件事白缙觉得有点奇怪,毕竟他认为自己也是会死的,这难过不难过,有什么区别呢?白缙感觉这句话有点奇怪,就询问系统是为什么。
系统动了动他那时不时灵光的小脑瓜说:“听起来好像夫人不会死的样子。原著剧情里那些死掉的人,都在伊恩的掌控之中,他看起来像是不想对你下手了。”
白缙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意思不杀我了?不杀我,我怎么完成接下来的剧情。”
系统说:“不知道呢。”
至于这个问题,白缙就趁此机会,用夫人的身份,也用一种模棱两可的方式去询问伊恩。他问伊恩:“伊恩,你为什么会这样和我说?”
伊恩撑着下颌看着白缙,他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在一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一直以来都闪着宛若星点一样的光芒。他想了想说:“我其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在我的身上有一件我必须去完成的事情,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完成它,我就会遭遇劫难。我几乎每一天都在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做我不喜欢的表情。但是和夫人相处以来,我可以暂时不用管那些东西,我感觉非常的轻松愉快。
“传言中说夫人是多么的残暴可怕,可是我觉得夫人并不是这样的。相反夫人很好很好,特别好,我就希望夫人一切都好。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因为于我而言,这里的一切就算再美丽耀眼,都是我的对立面,都是披着正常皮囊的异种。但是如果是夫人,我一点都不会介意。我甚至希望夫人一切安好。”
还好白缙知道伊恩是谢景初扮演出来的,也知道这本书的剧情,要不然还真是一点都听不懂伊恩这些话了。听到伊恩说的这些,白缙也确认,伊恩是真的不想驱使伯爵杀他了。
白缙和系统说:“这小家伙,因为这几天过得太开心,都忘记自己的初衷了吧。”
系统感叹道:“每天都有这么美丽的夫人和自己相处在一起,怎么能不心动呢?”
白缙沉默了一下:“心动?不至于吧,他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可以成为好朋友。”
系统说:“好的,好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缙觉得系统有点阴阳怪气的。不过系统很快就说:“伯爵那边的剧情差不多了,你要让伯爵看到你和你的情夫睡觉的事情了。”
“今天吗?”
“没有具体时间,这个时候剧情里伯爵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但是你看看现在的凯利斯,只要被吓唬,就来你这里补充能量,看起来还能撑一段时间的日子。不过剧情已经快到了,先扮演了再说吧。”
白缙说:“好吧。”
这个短暂的失神,白缙和系统的谈话就已经完成了。伊恩依旧杵着下颌趴在草地上,似乎在思考幻想什么场景。这个时候白缙喊了他一声:“伊恩。”
这样伊恩转头过来,白缙凝望着他,和他说:“伊恩,今晚来我的房间里吧。”
或许伊恩已经想好了不用到夫人的房间里,也想好了继续和夫人温水煮青蛙。完全没想到在此时,会听到夫人说了这句话。他脸上的神态呆滞了,就呆呆地看着白缙。
他仿佛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还重复了一遍:“去夫人的房间?”
白缙坐起来,点了点头,说:“嗯。”其余的,他没有再多说。
他见伊恩已经完全呆住了,脑袋上也有一些草屑,就帮伊恩随手弄了一下,又对他说:“对,今天晚上。”他刻意加重了这个时间点。随后白缙见伊恩还是呆呆的,也不管这个呆瓜在想什么,站起来就要走了。
因为他要去想一想,今天晚上到底要怎么去安排。要让伯爵看见,也要让伊恩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那边伯爵的精神状态不错,毕竟只要看见白缙,他就会神采奕奕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剧情大神还有没有用,会不会让伯爵今天晚上来见他,但白缙还是要做一下双重保险,要刻意让伯爵看见那一幕。
白缙仔细想了想,系统突然说:“小金毛还待在草地上呆愣愣的呢。”
白缙感觉到系统的语气中带着好笑的意味,就问他:“你笑什么。”
系统说:“他像是宫里等待了许久,终于轮到自己侍寝的妃子。”
白缙说:“你这是什么比喻。”
白缙根据现在伯爵那边的剧情线,知道现在伯爵在书房里,白缙就去书房里找他。果然一打开书房,就看到伯爵站立在那里。
白缙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干什么,但是又看了剧情一眼,怪物对他的幻境已经过去了。所以白缙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过去,并不会破坏剧情。白缙喊了凯利斯一声。
但是凯利斯没有回答,白缙就站到凯利斯的跟前,只见凯利斯已经双眼赤红,面部肌肉已经开始痉挛,这感觉看上去,像是被恶魔魇住一样。白缙愣了愣,好像确实这次怪物对他的折磨又升级了,凯利斯差点没撑过来。
可是当凯利斯那一双完全失焦的眼睛中映入白缙的身影时,好像终于寻找到突破迷雾与梦魇的方向。凯利斯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眼睛里又重新出现了神采。他看见了白缙,然后他伸出手来,直接将白缙抱到怀里去。
白缙又被他猝不及防地抱住了,而且抱得很紧。他的双臂将白缙紧紧地箍在他的怀里,白缙听到凯利斯那宛如窒息溺水的声音,他不断地急促呼吸着,仿佛不这样做,他就会立即死去。
他确实已经将白缙当作在这梦魇当中唯一的依靠,只有白缙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在这死一样的痛苦当中,寻觅到生的出口。白缙暂时无法从他的怀里逃离,也就只能待在凯利斯的怀里,等待凯利斯能够缓慢地回神过来。
最后他听到凯利斯的呼吸逐渐平息,那紧紧抱着自己的手也松开了一些。那震耳欲聋,几乎要从凯利斯的胸膛里跳出来的心脏,也缓慢恢复。
凯利斯温顺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白缙的肩上,他轻声呼唤他:“夫人。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原本白缙那想要趁此机会将他推开的手,却又没完全地落到他的身上去。
白缙知道,只是这个拥抱,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说,凯利斯一定会在夜晚的时候来到他的房间。其余别的话语,其实都不需要白缙去说。
第 37 章
白缙看到那探在门框边缘的小脑袋。
他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确实极为显眼, 一旦出现在视线里,似乎就移不开目光。白缙也看见他探进一个脑袋来之后,那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也眨动了几下。这样鲜亮活泼的神采在他的身上,依旧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相反还非常的可爱。
白缙就对他招了招手, 告诉他:“过来, 伊恩。”这样白缙才看到伊恩今天很不一样。
平时见到伊恩, 确实总是在花圃里见到他。他一直都当好自己花匠的身份, 帮助夫人照顾花圃里的蔷薇, 所以在他的身上穿着的永远都是简单的工作服。因为混在花圃当中, 会无法避免地沾染一些泥土和枝叶, 甚至有时候头发与衣服也是乱糟糟的,总是一副灰扑扑的模样。可是现在他来见白缙, 身上却穿着一套规整的白色正装。
看起来就知道是花了功夫的,不仅领带和袖扣精心挑选, 还弄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完全地梳理起来, 看起来更兼成熟气息,更像是一个成熟俊美的男人。他的五官向来就英俊优越, 这样打扮一下, 却也是直接又比之前帅了好几个度。
这不仅让白缙有些惊愣,连系统也是如此, 系统调侃道:“哟呵。”
伊恩看起来很拘束,明明在这之前,一直在提起想要来夫人房间的人是他。可是他一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他好像就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了。
刚才白缙的那句话, 也只是让伊恩从门那里进来几步,随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看着白缙的面庞之后,又羞赧又乖巧地喊了一声夫人。白缙又让伊恩过来。伊恩想要关门,白缙说不用关紧。
伊恩没有疑问,也只是将门随意拉了一下,然后就从那边走过来,来到了白缙的床前。
白缙仔细看看现在伊恩的模样,确实是认真打扮了。甚至伊恩走过来时,白缙还在伊恩的身上闻到一股清透好闻的味道。他就知道伊恩这次过来,不仅换了装扮,还洗了澡喷了香水。看起来对这次真的很重视。
白缙的心中又是忍不住浮泛起笑意,招了招手,伊恩似乎知道白缙想要干什么,就直接在白缙的跟前蹲下。白缙的手就如愿摸上了伊恩的脑袋。他的头发上弄了发胶,没有一开始那样柔软的,但是白缙的心情依旧很好。
白缙又故意逗他:“你弄成这样,你要怎么和我睡觉呢?”
果然,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伊恩又呆滞了。呆呆地重复白缙口中的话语:“睡、睡觉?”他彻底呆住了,一副傻兮兮的模样。
白缙的手指顺着伊恩的脸颊,一点点往下滑去。这具身体虽然是属于白缙的,但好像为了适应夫人这个身份,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整,比如他忽然出现的长发,还有微长的指甲。
这指甲轻轻剐蹭着伊恩的肌肤,又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下颌,然后又擦过他脆弱的咽喉。能够感觉到伊恩很紧张,他整个身体都紧绷绷的,他脖颈上那个有些大的喉结也绷得紧紧的。白缙的手将伊恩的领带抽出来,并且手指还扣住领结扯了扯。
白缙用一种散漫的声音说道:“难道你睡觉,还需要系领带吗?”
伊恩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呆的,但是他那双耳朵已经无法藏匿在金发之下,就只能看见他的耳朵很诚实地表露自己的心迹。他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系统说:“你悠着点逗,我怕小金毛爱上你。”
白缙有些惊讶:“爱上我?这么几个举动就爱上了,也挺没意思的。另外,我这个身份很快就死了,死了之后他也不会记得我的模样,他要是爱上,就爱上吧。”
系统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别乱搞,世界崩了你就不能给我甩锅了。”
白缙说:“知道了。就逗一下。”
然后白缙就真的把手伸手回来了。
反正他叫伊恩来,就是来睡觉的。毕竟他担心很快伯爵就过来了,要是这点没扮演上,今天这一套组合拳就白打了。所以白缙也不再耽误,直接就拍了拍床铺,告诉伊恩:“愣着干什么,上来。”
伊恩大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原本只是耳朵红了,现在更是整张脸都红了。但是大概觉得这样的机会也不可得,所以即便他害羞得要死,还是爬上了床来。
他没有脱去他身上的任何一件衣物,好像脱去他躯体上包裹的任何一件衣物,就会让伊恩顿时间就如坠火炉,要让全身都烧红,全身都炙热。所以他以这样一种姿态爬上了白缙的床。
他轻轻地躺在白缙的身边。
白缙觉得一起睡觉,应该将被子盖上才会真实一点,就自顾掀了被子也盖到伊恩的身上去。白缙已经完全不管伊恩现在什么心情,只等伯爵过来。
白缙刚闭上眼睛,又觉得伊恩那双眼睛灼灼地凝视着他,像是什么明亮的探照灯似的特别明显。白缙又睁开眼睛和伊恩说了一句:“睡觉,伊恩。”这样才又重新闭上眼睛来,这样也才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白缙希望伊恩识相一点,等会儿伯爵过来的时候,他能够将自己的那副原样的骷髅模样展露出来被伯爵看见,这样才能够完全符合剧情。然而这样的事情,显然白缙不能提醒伊恩,就只能不断地给他机会去做这件事。
白缙等待了一会儿,他还要假装和伊恩睡觉很幸福甜蜜的模样,在一直闭着眼睛的同时,脸上还要展露轻松愉悦的神态,所以也就无法睁开眼睛去看看周围的境况。只能询问系统:“怎么样?凯利斯过来了吗?”
系统说:“你先别动,小金毛现原形了。”
系统的话语刚落,白缙就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抱着自己,随即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息卷席过来。这种气息当中,还包括泥土的腥味、花朵腐烂之气,以及还有一点蔷薇花淡雅的清香。十分古怪。而那双抱住白缙的似乎不是一双手,因为极为干枯细瘦,更像是一副骨头。有东西轻轻靠在白缙的肩窝里,但是却显得这样冰冷冷硬。
系统和白缙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睁开眼睛,毕竟一睁开眼就是一个头骨埋在自己的肩上还是很吓人的。”
即便系统是这样说,无可否认的是,这一副沾满泥土与尘埃的尸骨依偎在美丽的夫人身上,却是一番无法形容的别致的景象。
尸骨足够可怕丑陋,甚至在它的身上还沾染着腐烂蔷薇花的花瓣,那空洞黝黑的眼洞仿佛深不见底。搭在夫人白皙手背上的手骨也令人惧悚。但是他的姿态如此亲密,而夫人脸上也是这种轻松的神态。美丽的夫人与丑陋的怪物相互依靠,在这静谧奢美的室内,这张柔软宽敞的床上,呈现了如此诡丽的一幕。
如果有人不小心看见了,除了得到短暂时间的惊骇之外,也不得不被这样的场景吸引了目光而长久伫立。当然如果这个人是凯利斯,他伫立在这里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这个场景足够诡谲。而是因为那和怪物睡在一起的是自己的夫人。
白缙满意地听到系统说:“凯利斯来了,就站在门口从门缝里偷看。”
然后白缙就放心了。
他打开系统给他的剧情去看,发现凯利斯发现夫人偷情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行了,毕竟伊恩怪物的这个形象,其实在凯利斯的面前出现过好多次。凯利斯还心存侥幸,认为是夫人受到了蛊惑。于是将夫人从床上拖起来质问。然而在夫人的眼中,伊恩还是那个俊美年轻的伊恩。
夫人对凯利斯的发疯而感觉到厌烦,对凯利斯说了抛弃他只爱伊恩的话。凯利斯不被信任,之前所有的愤怒与怨恨挤压起来,让他打算和怪物决斗,并且也因为受夫人话语的刺激,愤怒又残忍地杀害了夫人。
果然白缙才稍微了解了一下剧情,他就感觉有人轻扯了他的手臂,白缙合时宜地睁开眼,看见凯利斯已经蕴满眼泪的眼睛。凯利斯整个人颤抖着,他说:“夫人,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情绪的剧烈动荡让凯利斯无法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但是白缙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白缙照着台词念:“凯利斯,你来干什么。”甚至他还根据原著的描写,表露出被打扰的厌烦。果然一旦白缙露出这样的表情,凯利斯就因为无法承受而掉下眼泪了,他哭着说:“夫人,他是怪物。他是一直折磨我的怪物,你怎么能够——”
白缙将凯利斯的手挥开,他说:“凯利斯,别管得太多了。”
“夫人你看,他就是怪物。他就是。”
白缙转头去看床铺上的伊恩,确实在白缙的眼里,伊恩还是伊恩,甚至睡得很乖。然后夫人就会在这个时候生气,他就对凯利斯念了接下来的台词:“凯利斯,你少说胡话了。这就是伊恩,我现在最喜欢的伊恩。”
“最喜欢?”凯利斯重复了白缙口中的这个词。他惊愣的眼睛里,眼泪直直地掉落下来。他扑过来,跪在白缙的床前,伏在床边,努力去握住白缙的手。他仰着头,他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他说:“夫人说不会抛下我的,夫人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会这样。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或许是我看错了,他不是怪物,而是夫人口中的伊恩,如果夫人喜欢,那就留下伊恩,但是别不要我,夫人,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剧情之外的台词又出现了。白缙心里又忽然咯噔了一下。系统说:“别管,把你的戏份演完就行。”
所以白缙无情地甩开伊恩的手。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踹凯利斯的,但剧情必须是这样,他没用太大的力气去踹凯利斯。这就导致没踹动,反倒让凯利斯抱住了白缙那只脚。
凯利斯虔诚地将吻落在白缙的脚踝上。他炽热的眼泪也掉落在白缙赤/裸的脚背之上,凯利斯哭得说话的声音都模糊了。他哭着说:“夫人求求你,求求你——”这个时候原本躺在床上的伊恩,忽然出现在白缙的背后。
他的手臂攀上白缙的肩膀,他还亲密地将脑袋靠在白缙的后肩上。伊恩的声音传递过来:“怎么了,夫人。”
白缙依旧感觉到那种冰冷潮湿的气息侵袭过来,眼前所见的还是伊恩人类的模样,但白缙却在凯利斯抬起头来时,看见他那哭得满是泪水的眼睛中倒映的,其实是一具干瘦丑陋的尸骨。
这一次,凯利斯再一次看清他的模样了,是完完全全看清了他的模样是怪物——是折腾他许久的怪物。凯利斯愤怒起来,他指着伊恩说:“你明明一直在折磨我,你为什么还要来残害我的夫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伤害我的夫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凯利斯开始不断地重复后面的这句话,像是已经完全陷入癫狂,而只能一直重复这句话。
白缙和系统说:“凯利斯的台词不对。”原著里是对这对偷情的“狗男女”的怨愤,怎么到这里,就成了凯利斯对怪物的控诉。
系统说:“没事,把台词讲完。”
于是白缙继续念台词:“凯利斯,不要让我生气。我会将你彻底丢弃,我有伊恩就足够了。”
然而凯利斯通红的眼睛只盯着伊恩,仿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白缙想着要不要把接下来的台词讲完,结果前面的凯利斯忽然暴起,朝白缙身后的伊恩扑过来。
白缙吓了一跳,再转头去看,看见原本那软弱的凯利斯,直接按住伊恩的脑袋砸在床头。随后整个室内变得昏黑。原来是蔷薇的藤蔓开始疯狂蔓延整个城堡,爬上了窗户,将外面的月光阻挡的同时,还将整个地方都遮蔽在这藤蔓的阴影之下。
白缙见那边打得难分难舍,只能先从那里起来。系统显然比白缙还懵,他问白缙:“怎么剧情突然快进,就到打起来的部分了。”
显然白缙也回答不了系统。白缙只能问一声:“那现在还演吗?”
系统说:“默默把台词念完吧,感觉那边也不会在意你在说什么了。”
藤蔓开始在窗外骚动,将整个窗棂敲打得嘭嘭响,只听猛然一声巨响,玻璃碎片从白缙的身后飞过来,系统喊了一声:“小心。”但是白缙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下意识用手臂去挡住自己的脑袋,防止那玻璃碎片伤害自己。但是却只感觉到又一片阴影忽然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白缙抬头一看,看见一大片蔷薇花与藤蔓交织在一起,在白缙的头顶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顶罩。让那些玻璃碎片不能够侵袭到白缙的身上去。
白缙也看到在这黑夜当中,所有的蔷薇花藤上面的尖刺,在月光之下散发出冷冽的光芒,仿佛只要被这些蔷薇包裹,就会直接被穿刺得千疮百孔。那帮白缙阻挡了玻璃碎片的花藤将玻璃碎片扔下,径直就又朝伯爵所在的位置去了。然后白缙看见了那边的情况。
于伊恩来说,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披着正常皮囊的怪物,更何况凯利斯是这个副本的主角,也就是这个副本里最强悍的存在。身为外来者的谢景初无法完全抵抗副本主角,只能先使用任何一种方式让副本主角精神崩溃,这样才会在这一场战役当中获胜。
可是现在看起来,凯利斯并不是精神崩溃,而是出现了保护夫人的强烈欲望和杀死伊恩的强烈斗志,他就更加强悍,原本包裹在凯利斯身上那正常人类的皮囊,也开始被撕裂。这些都是原著里没有的。
这个时候,白缙才彻底看清楚凯利斯作为副本主角怪物的那一面。
凯利斯的脊背开始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他的整个躯体都开始膨胀壮大。所有的蔷薇花藤为了抵抗已经显露怪物本真面貌的凯利斯,全都出动去攻击。凯利斯的咽喉当中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嘶吼,整个城堡好像也在这巨大的动荡中摇摇欲坠。
白缙说:“完蛋了。”
系统用冷静的声音说:“是的。完蛋了。”系统好像对此一点都不意外了。
凯利斯彻底显露出怪物的模样之后,他的实力也确实飙升。很明显谢景初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凯利斯这家伙徒手就可以撕断他的藤蔓,那些尖刺似乎对凯利斯来说什么都不是。眼见那么庞大的凯利斯将那副小骷髅按在地上打,白缙说:“世界主角要是被打死了,我会怎么样?”
系统说:“你猜。”
被扯断的蔷薇藤蔓被凯利斯直接随意乱扔,整个地方都是残破的花枝、叶片,还有一朵又一朵残破的蔷薇花。
白缙不断地往后退,他从这个位置,从已经彻底破碎的巨大落地窗的这里,看见蔷薇花圃里所有的蔷薇都倾巢出动。只有一朵还在盛开的白色的蔷薇花,被荆棘所围拢保护。那朵蔷薇花在荆棘当中孑然而立,银色月光的照拂之下,那朵蔷薇却好像散发着缤纷的光彩。那是伊恩为夫人专门种植、精心养护的,能够发出彩色光彩的神奇而又美丽的蔷薇。
系统感叹:“天啊,小金毛,让我泪目了。这种情况下也要分一点能力来保护它。”
夜风吹拂在白缙的面庞上。他抬起头来,看见漆黑的夜空之上那轮美丽的圆月。他就站在破碎的落地玻璃窗面前,下面全部是立起尖刺的花藤和荆棘,就在这位美丽的夫人的脚下。
白缙让这看起来像是意外。
专注于打斗的两只怪物因为分不出注意力来关注夫人,他们就没有反应过来夫人从窗户跌落。然而也就在夫人跌落的瞬间,凯利斯以最快的速度放开伊恩,他直接跳下来,他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可即便他使用了最快的速度,却也无法抓住夫人的指尖。
被凯利斯殴打得已经无法虚弱的伊恩,他所有的花刺都处于应激状态,无法立即收回,所以跌落荆棘里的夫人很快就被荆棘穿破了肌肤,穿刺了整个躯体。当凯利斯那已经完全变成怪物的躯体,发出的是类似野兽般的痛苦的嘶鸣时,伊恩才能够重新站起来。
他的花藤告诉他,他把夫人伤害了。
他很快将所有的荆棘收起来,他几乎跌跌撞撞地跑向窗户,因为被凯利斯打得太重,最终跪倒在那里。他看见凯利斯将那死去的、浑身都是鲜血的美丽的夫人抱入他那异常宽阔扭曲的怀里。
夫人死了,凯利斯无法活下去,他很快杀了自己,陪伴夫人一同安睡在这荆棘当中。一朵尚且完整的蔷薇花,缓缓落在怪物怀里的夫人的头上,像是在给他做最美丽的装点。
凯利斯死了,这个世界开始化为灰烬,所有的一切宛若碎片一样一点点散去,飘浮在空中。伊恩凝视着夫人的面容也逐渐消失。他将那朵在荆棘里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白色蔷薇拿到手里,到了他手里,这朵蔷薇才没有被泯灭。
他将这朵蔷薇拿在手里,这原本是他给予夫人,能够代替他陪伴夫人一辈子的礼物。在世界开始消散的这个时候,伊恩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护着这朵蔷薇,他跪伏在地上,金色的头发开始回退成为最本真的黑色。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蔷薇花瓣上。
“对不起,对不起——夫人——”
第 38 章
系统说:“你赌赢了。”
这个时候, 他们已经来到下一个世界《死魂塔》了。只是现在的白缙还没有睁开眼睛。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剧情是可以扮演的。就先坐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然后复盘上个世界的事情。
大概系统也是在复盘,于是他就和白缙说了这句话。
确实在想到那个办法的时候, 白缙赌的成分更大。他在赌凯利斯是否足够“爱”他, 如果凯利斯足够爱他, 只要夫人死了, 一定程度上会给凯利斯造成情绪上的崩溃, 这样伊恩就能够有机会击破凯利斯。但是他没想到凯利斯会直接自杀。
他其实在掉下荆棘丛的时候还没死。
他感觉不到什么痛觉, 只模糊间感觉他被凯利斯那宽阔却又扭曲的怀抱拥抱着。他感觉到了凯利斯的胸膛, 因为悲伤与哭泣而颤动, 最后听到那属于凯利斯痛苦的悲鸣,还有那洒在自己身上的属于他的鲜血。
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想到, 凯利斯竟然会自杀。直到现在这件事对于白缙来说,还是一件无法回神的事情。这让白缙认识到——凯利斯真的很爱夫人。没有夫人, 他就无法活下去。
似乎这一次完全不是白缙赌赢了, 而是因为凯利斯太爱夫人了,才会走向这种必然的结局。
可是白缙仔细回想上个世界他做过的事情, 他不认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 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给予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好脸色、抚摸、拥抱, 就能够让凯利斯这样爱他。他以为凯利斯这样的爱,本来就是对原先的夫人的,而不是对他的。
所以回想这件事来,他除了感慨一声, 就没有再多想了。而是抓紧时间看看现在这个副本里的剧情进度。
可是又是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白缙也想起来, 自己在离开这个副本之前,有一个家伙还是跪在自己跟前的。
当时他被崩坏的剧情弄得有点没心情了,只想匆匆逃离这个世界,也就没管当时跪在自己眼前的家伙。现在白缙想起他来,就睁开眼睛去看看。发现那个执行者依旧跪在自己的跟前。
白缙不知道时间是怎么样流逝的,毕竟他又穿梭了三个世界,和这边的时间流逝就对不上了。
又见眼前这个执行者即便是跪着也是很大一只,大概因为身材宽阔高大,甚至还有一种压迫感。
白缙和系统又聊起来:“之前看他就很高,他最起码有一米九吧。”
系统说:“我看不止。我觉得有两米。”
这位被称之为执行者的家伙,在原著里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描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明显就是跟在审判长身后鞠躬尽瘁的小弟或者手下。
如果审判长是个龙套角色,那这位执行者,就是真正的路人甲了。想起之前他的操作,还有分/身的能力,白缙恍惚意识到,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路人甲,任何一个路人甲都有可能深藏不露。
白缙坐在椅子上继续打量着他。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完全遮盖了他的面容,一身的黑色更能够勾勒出他的身形。
就连跪在地上这个姿态,如果不是他稍微低着头显得虔诚谦卑,白缙怀疑他不是来请罪而是来攻击他的。
白缙说:“怎么把他弄走。”
系统说:“不知道呢。”
听这语气,就知道脑子又下线的系统在和白缙卖萌了。白缙就知道现在的系统没用。只能自己想个办法把他弄走,但无论用什么方式,好像都不太符合审判长的设定,到最后白缙还是打算什么也不干。
既然执行者愿意跪着,那就这样跪着。只要到了审判时间,他应该会站起来跟着白缙一起去的。
不过有件事白缙还是稍微有点疑惑,于是就问系统:“这个执行者是死魂塔给予审判长的吗?如果里面那些是死魂,那么审判长和这个执行者是什么?”
系统说:“是死魂塔的一部分。”
这本来是白缙自己的思考,因为原著当中也没有深刻讨论过这些所谓副本BOSS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就有点好奇这个,也好奇如果审判长死去,这位执行者要到哪里去。只是没想到系统还知道这个。
这个答案说出来,还让白缙有点吃惊。他吃惊的是:“你现在又知道了?”
系统说:“对的呢。我还知道死魂塔给他的使命,就是保护你。”
系统故意卖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白缙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沉默了一下。没再问别的了。
他现在明白,原来他们都是死魂塔的一部分,也就是死魂塔本身。那么审判长死去,这位执行者应该是要融入死魂塔里面去,回归本体。白缙想了想执行者的最终归宿,就没有过多关注了。
他去看了剧情,现在那边的剧情乱糟糟的,因为知道了能够干扰审判长审判这件事,他们都激动起来,商量着一直干扰审判长,这样他们就能够逃离审判——这个时候,他们尚且还不知道,只要对审判发起一次干扰,他们身上的锁链就会越来越重,毕竟死魂塔不会允许这种作弊行为泛滥。
所以他们现在兴致勃勃,还制定了所谓严密的计划,就等待着下一次审判的来临。
然后就是陆亦乘第二次与审判长进行谈判。
陆亦乘给那边的理由是,他已经和审判长进行过一次谈判,他对这里的情况会比较熟悉,所以第二次请求谈判,应该由他来。
这次因为有了计划,他们都很兴奋,根本就不会在意到底谁和谁去审判长进行谈判,甚至还认为已经没有必要谈判,而是直接开启审判时间,他们会直接朝审判长扑过去。
不过终究还是冷静下来,有人认为,虽然不知道谈判有什么用,但是能够谈判一次,说不定还能够发现点别的东西,就让陆亦乘再一次进入审判室。
看到那边的陆亦乘已经走到玻璃前了,白缙就知道陆亦乘想要进行谈判。白缙想到之前都是执行者用自己的分/身去将陆亦乘押进来,那么就意味着执行者应该不会再继续跪在自己跟前了吧。
然而令白缙没想到的是,执行者分出两个去,还留着这一个跪在白缙的跟前。
系统说:“犟种一个。”
白缙说:“看出来了。”
感觉像是不惩罚执行者,他就能够在白缙的跟前跪一辈子。
本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都不想去干,执行者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跪在自己跟前压迫感十足不说,还会阻挡自己的视线,白缙就不得不稍微解决这件事了。
不过目前来,还是先解决陆亦乘的事情再说。于是白缙就抬起眼眸来,去直视那边被押过来的陆亦乘。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在审判室的深处,所以即便是坐着,才刚进来的站着的陆亦乘所见到的,也不会是审判长的仰视视角。
他依旧坐在那里,和上次一模一样。即便在不久之前,对审判长进行过比较残暴的事情,甚至将手指塞入他的口腔里,在此时所见到的审判长,依旧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身上的军装没有任何的褶皱,脸上也没有任何狼狈的痕迹。只有军装衣领处隐隐展露出的那细瘦的颈项上,依旧还存有一圈红色的痕迹,那就是对他进行过进犯的存证。
所有一切都是如之前一样规整,然而这一圈红色的痕迹破坏了这种规整的冷峻与不可侵犯之感。竟然更显得摄人心魄。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一双被军帽帽檐阴影稍微遮蔽的眼睛,也依旧深如寒潭、冷若冰霜。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前跪着一个人。但仔细去看,却发现是审判长的随从,他被大家称之为执行者。因为这个家伙只听审判长的命令,但凡审判长有什么意图,都是他来执行。
那坐在暗处的审判长身前跪着这个强悍的执行者。执行者宽阔高大的身躯,基本能够遮掩审判长的半个躯体,只能看得见那属于审判长的面孔。
在他身前那谦卑垂落的脑袋,似乎也像是在向审判长进行无声的臣服。而审判长所凝视过来的眼神,依旧冷傲睥睨,这样的眼神,仿佛任何一切都甘愿低伏在他身前。
正像这位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执行者愿意跪伏在他的脚底。也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面颜。
然而被分出来的两个执行者压着肩膀跪在地上时,陆亦乘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直视着白缙所在的位置。他总是这样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好像眼前所有的劫难,于他来说只是既定的一定会被解决的困难。
更何况在不久之前,他得知了一个属于审判长的秘密,这个秘密他甚至都没有在刚才的商议中和任何人谈论起,为的就是再一次面见审判长的这一刻。
所以在面见审判长的这一刻,陆亦乘这张脸上,就出现了一抹极为灿烂的笑容。
他脸上依旧有伤痕没有消退,可以说这都是白缙打出来的,顶着这张受伤的脸,陆亦乘依旧以一副淡然的姿态笑着。还对白缙打招呼:“我们又再一次见面了。”
眼见他这种显得有些嚣张的、好像是已经捉到白缙的辫子而胸有成竹的模样,还想起之前陆亦乘将他压在地上胡乱搞了一通弄崩剧情的事,以及他又说出一句剧情之外的台词。
白缙忽然觉得这陆亦乘看起来挺欠揍的,他也感觉他那安静立在一旁的军棍,似乎叫嚣着想再教训陆亦乘一顿。
第 39 章
然而白缙还是暂时没有贸然将军棍揍在陆亦乘的身上, 只是担心又崩剧情。不过本来这第二次谈判,好像原著里也没有详细说明,在原著中只是两句话说了一下,好像不用太过警惕的。正想着这个, 那边押着陆亦乘的两个执行者的分/身, 就把陆亦乘按在地上。
他做完这件事又回到本体当中, 继续跪在白缙的跟前。这家伙还真是分/身都不放过, 就是要跪着, 白缙在心里这样想着。
大概是没有人再压制他, 陆亦乘明明是跪在那远处的, 竟然忽然就站起来, 朝白缙走来。白缙原本是打量着执行者的,见陆亦乘都走到跟前了, 想起一条陆亦乘自己猜测的关于审判长的守则。
陆亦乘之前好像认为,如果距离审判长太近就会被打。这也不正是给予了白缙一个揍陆亦乘一顿的机会吗?于是白缙就提起军棍来, 猛然朝陆亦乘的膝盖打去。
按照陆亦乘的身手, 其实他是能够躲过白缙的这次攻击,更何况这次没有执行者压制着他, 他更是想躲就躲能躲。正是因为知道陆亦乘能够躲过, 白缙这才在自己的手中才没有留情。
然而陆亦乘并没有去躲,只听骨头与军棍击打的声音, 随后陆亦乘那只被打的膝盖,就又再次跪在地上。白缙有点诧异陆亦乘怎么不躲,却又听见陆亦乘说:“我忘记了,一旦距离你太近, 你就会实施惩罚。这也是死魂塔强制命令你要做的事情吗?”
大概是那只受伤的膝盖跪在地上有点难受,陆亦乘说着, 还是将另外一侧膝盖也放下了。于是就才出现执行者跪前面,陆亦乘跪后面的奇怪景象。
白缙将军棍重新立在椅子的边缘,看着这奇怪的一幕,沉默了一下。
系统忽然说:“后宫两位来给审判长大人请安了。”
白缙对他说:“你安静待会儿吧。”
陆亦乘说:“死魂塔让你做审判长,给了你这么多禁制和规则,是不是如果你不照做,你就会被死魂塔惩罚。那我现在这样跪在你身前说话吧。我们现在需要谈谈,这件事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白缙知道,这次陆亦乘来,一定是要和他讲述这件事的——被陆亦乘发现自己的身份不是单纯的审判长之后,白缙就知道一定有这么一个时刻。
可是面对陆亦乘的任何一句话,白缙依旧还是打算做好审判长的职责,就假装听不见陆亦乘说的这些话。白缙没有回答陆亦乘,甚至在他说这句话时,都没有继续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陆亦乘似乎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推测,他和白缙说:“死魂塔不让你说无关紧要的话?你其实不用回答我,你能够听到我说的话就好。”
耳边开始响起陆亦乘的话语。其实白缙都没有怎么去听,无非是依旧和白缙说一些合作的事情。
陆亦乘的所有感官都很敏锐,比如他确实能够在白缙稍微露出破绽的第一个瞬间,就知道白缙的身份有疑。但是他可能永远想不到白缙是从外世而来,只是来扮演审判长这个角色的。所以他只会认为,白缙是被死魂塔强制扮演审判长,或者是完全和他们处于这场游戏的对立面。
甚至他还询问白缙,白缙到底是在仅仅是扮演审判长做这些事,还是完全是他们的对立面,一定要有输赢或者死亡。因为面对这两种情况,陆亦乘要有不同的考虑。
然而面对陆亦乘这样的问题,白缙依旧没有搭理他。
白缙发现,只有用冷硬淡漠的一切将自己裹起来,将自己全身裹得密不透风,才不会被陆亦乘这样机敏的眼睛和嗅觉探寻到别的东西。面对陆亦乘,白缙可不想再出现破绽了。
他又想到,陆亦乘将他所有的举动,都当成是死魂塔的规制,那么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陆亦乘都会因此听他的话。于是现在想要让陆亦乘闭嘴的白缙,就重新提起军棍了。
这一次,陆亦乘就跪在执行者的身后,其实距离白缙是近的,白缙不用站起来。但又因为执行者实在是太高大了,陆亦乘被挡在他的身后,白缙提起军棍来,也就只能擦过执行者的肩膀,棍身搁在执行者的肩膀上,另外一端抵在陆亦乘的嘴巴上。
其实这个举动,很明显就是在告诉陆亦乘闭嘴。但陆亦乘似乎是不会闭嘴的,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他即便被这粗大的军棍抵住了嘴巴,他依旧还是想要张开嘴说上些什么。
这就是陆亦乘,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像小狼崽一样,一旦叼到一块美味的肉,就算死也不会松嘴。现在在陆亦乘的眼里,白缙可能就是那一块美味的肉,以至于到现在,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凑到白缙的跟前将他说服。
说实话,陆亦乘给的条件确实很诱人,甚至他根据白缙的两种情况都做了方案,如果真的是死魂在扮演审判长,绝对是没有理由会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的,但问题是,白缙根本就不是死魂。所以刚才,陆亦乘说的那些话,虽然于陆亦乘来说是抛出来的极为美味的诱饵,但对于白缙来说就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废话。
讲来讲去都是这一件事,甚至吵得白缙有些头疼,白缙只想要让陆亦乘闭嘴。
又见陆亦乘即使被抵住嘴巴被警告,他依旧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要说话。在陆亦乘张开嘴巴时,白缙为了继续警告他,又将军棍往陆亦乘的嘴巴里塞去。
军棍的下端确实足够粗壮,将其塞入嘴巴中后,就一定会让嘴巴撑大。让人无法进行嘴巴的张合。
白缙感觉抵到了陆亦乘的牙,也压住了陆亦乘的舌。这样陆亦乘就没有办法说话了。白缙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总算解决了这围绕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家伙。
又注意到眼前执行者的整个躯体变得僵硬。
虽然不能够看见他的脸,但是那在面具之下,另外一侧的脖颈上已经因为紧绷躯体而青筋虬结。白缙还以为是军棍搁置在他的肩上让他不舒服,却发现他整个人呈现攻击预备状态。
白缙知道执行者是永远不会对审判长有任何违抗与敌意的,至于这种状态,显然面对陆亦乘的。他在担心陆亦乘会突然暴起再对审判长发动攻击,所以此时已经处于攻击预备状态。
事实上,不仅执行者认为陆亦乘会发动攻击,白缙也担心陆亦乘会发动攻击。于是他紧紧盯着陆亦乘。
只是这一次,即便被强制性地撑开嘴巴,跪在那里,陆亦乘很乖顺地没有再说话。
由于军棍是从执行者的肩上擦过去的,会高一些。陆亦乘不得不仰头承受,那一双眼睛也就只得以这样被迫仰视的姿态看着白缙。
他突然安静下来了,好像是真的把最主要的话讲完,只等着白缙能够答应,也就没有什么话再多说。乖顺地承受白缙这一次对他的惩罚——他可能确实又将这件事,当作是死魂塔命令白缙要对他做的惩罚。
因为白缙在陆亦乘仰起看过来的眼睛里,并没有看见太过明显直白的抵抗色彩。不像之前任何一次,白缙对他施以暴行时,他那双眼睛里始终都是明亮燃烧的光彩。
此时他凝望而来的眼睛当中,只有对白缙的顺从,让白缙怀疑这是不是陆亦乘的诡计——他怎么忽然突然这么乖了?白缙心里疑惑。
毕竟一只平日里十分不服输闹腾的小狗,有一天忽然安静下来,不是做错了坏事就是即将做坏事。现在陆亦乘这种状态,可能就是为了做坏事而准备的。于是本来只是稍微弄他一下的白缙,这个时候都没有将陆亦乘嘴巴里的军棍抽出来。
那么长时间被撑开嘴巴,被迫含着这么大的军棍,必然就会造成呼吸不畅。白缙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陆亦乘的呼吸变得缓慢而又沉重。这还会造成,强制性长时间张开的嘴巴,无法控制口腔中的水液从唇角流溢出来。
他只能迫使自己进行吞咽,那扬起脖颈来而极为凸显的喉结,困难而又艰涩地进行着微小的滚动。大概是真的太难受了,那凝视白缙的眼睛,也逐渐被噎得无意识笼罩了一层水雾。将这位爬到了十八层死魂塔的大佬弄得如此狼狈。
系统又幽幽地说:“地下室,捆绑,下跪,强制,口……”
白缙说:“闭嘴。”这样系统才没继续说出什么奇怪的,似乎在正规平台无法播出的小电影关键词。
经系统这样一提醒,白缙也忽然觉得怪怪的。特别是这两个家伙都跪在自己的跟前。大概是猜测到白缙在想什么,系统又幽幽地说:“三批……”
如果不是系统好久都没出现那团小小的光团实体,白缙也想拿着军棍揍系统一顿。但最后白缙在系统这样插科打诨的情况下,还是将塞入陆亦乘嘴巴里的军棍抽出来。
陆亦乘被狠狠呛了一口,狼狈地跪在这审判室里咳嗽。当白缙做完这件事之后,白缙才知道系统突然出声的原因是什么。审判时间要到了。这就需要白缙再一次进行审判,并且要看一下接下来的剧情。
第 40 章
白缙知道审判时间要到了, 显然眼前的陆亦乘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即便咽喉难受得不行,他也依旧抬起头来看着白缙。
那一双眼睛因为咳嗽,比之前蒙上一层更加可怜的水雾,被磨得通红的唇瓣, 也尝试着张合准备说话。然而还没等陆亦乘说话, 执行者又分/身出来, 将地上了陆亦乘拖走了。
让陆亦乘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 只能期期艾艾地稍微喊了一声:“审、审判长——”然后就被丢出了审判室。
执行者干事之干脆利落,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看眼前的执行者似乎还想弄一个分/身跪在这里的倔强模样, 白缙在站起来之后, 用穿着军靴的脚轻轻踢了一下执行者的膝盖, 只说了一句:“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见他依旧微微低垂着脑袋, 白缙以为他依旧还是无动于衷,却看到执行者已经站了起来。
这样近距离站在白缙身前, 执行者的身高更加具象化, 确实如系统所说,这家伙大概有两米, 太高大了。现在一大只出现在白缙跟前, 这样的体型完全将白缙笼罩。
青面獠牙的面具覆盖着他的脸,白缙也根本无从看清他的神态。但白缙猜测, 即便他的脸上没有这样的面具,看这家伙又闷又犟的性格,到底也只会是一个面瘫。所以白缙根本不对面具之下的面貌和神态感觉到好奇。
白缙重新拿起军棍,执行者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先分/身再跟随白缙身后过去, 而是先用本体跟随白缙过去。似乎他意识到之前的方式容易被控制攻击,他就更愿意让自己的本体待在白缙的身后, 其余的事情如果需要做,就分/身出去做。
看到执行者也换了方案,白缙才觉得这个执行者不是什么被固定了程序只能固执地做一件事的机器人,还能灵活变通。
白缙一走出去,等待许久的弹幕又开始疯狂了。
【光就居这么简单的一层真的很无聊,能够留住我的只有乐子和审判长大人。】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都走开让我先舔!】
【把我狗绳拿过来,求审判长拴我。】
【脖子上的勒痕还没有消失,真的好涩。好想舔。】
【能不能踩我能不能踩我能不能踩我能不能踩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弹幕好像越来越变态了。白缙僵硬着一张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结果却看见一条:【明明看见了,还要假装没看见的禁欲冷漠感,更涩了谁懂。】
白缙就知道,不应该看任何一条弹幕,因为人类的XP就是这么千奇百怪。
白缙将自己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他们这一次依旧还是乖顺地等待在那里。上次他们这么乖顺,是为了群起而攻之。现在他们这么乖顺,显然还是想作妖。
虽然内心里依旧还是有着作妖的想法,但是当白缙进来之后,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他们身上的锁链越来越重,几乎让他们无法动弹了。看看其中有人面露惊恐,就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
白缙身后的执行者分/身出去,都将这些死魂看守好,还给白缙留了一个在白缙身后时刻守护。
这一次的审判不再是从陆亦乘那边开始了。所以白缙的目光根本就没有从陆亦乘的身上掠过。
因为发现无法动弹,有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在这地方,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审判长的军靴踩在地上的声响,一下下敲击着他们的灵魂。
白缙的目光在这些人苍白的面孔上一一看了一眼,看见在最末尾的陆亦乘那凝望过来的目光,为了防止和陆亦乘对上视线,白缙很快就将目光收回来了。
这是原著里描写比较详细的一次审判,因为这次有人死了。
白缙按照原著剧情的指示去做。只是一个简单的停顿,执行者就能够明白白缙的意图,然后去执行惩戒。
这次比起之前,看看他们满口腔的草莓酱,完全不会感觉到血腥了,白缙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又前往下一个。那边的哀嚎和挣扎尚未停止,这边要被拔舌的这个人已经吓得发抖,即便手上和脚上的锁链加重而难以动弹,他费尽了最大的力气,朝白缙爬过来。
站在白缙身后的执行者明显要上前来阻止,但是白缙知道这是剧情中的一段,所以他手中的军棍稍微换了一下位置,在执行者的身前挡了一下。这样执行者就知道白缙的意图,并没有贸然上前来了。
没有被阻止的这个人,似乎知道这是审判长的恩惠,更是手脚并用痛苦地爬过来,然后开始抱着白缙的裹着军靴的小腿痛哭流涕。
他哭喊着说:“审判长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我感觉我的灵魂已经非常虚弱,再接受一次审判我就会彻底死亡。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我还要去挣钱,不然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会活不下去,没有了我,我的孩子他到底该怎么办啊。求求你,放过我。”
他哭着在白缙的身前俯伏下身躯。带有巨大悲痛之意的声音打破原本死一样的沉寂。
在死魂塔里的所有人,都对生抱有极大的渴求,才会出现在这里,被允许拥有复生的机会。可是这样的机会,本来就是死魂塔给予死人的一次恩惠,本来阳寿已尽的人,想要拥有这样的恩惠,就要经过万千磨难。在这磨难之中,大多又会渐次消磨死魂求生的意志,而甘愿去转生。
不过只要能够通过死魂塔的人,确实会被赋予复生和超凡能力,这也是他们对死魂的承诺。这是冥界为了阻止死人求生意志过剩,而造成死魂叛乱混战搞出来的死魂塔机制。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大混乱,于是死魂塔出现了。
但是这样的事情,显然才进入到这里的人一无所知,听着这人痛苦的哭喊声。其余人也不禁悲从中来,他们对生的巨大渴望,本来就伴随着无法抛弃的东西,这些东西又是他们眷恋不舍的根本,在死后这个时候回忆起来,就悲恸不堪,几乎所有人都哭起来。不断向白缙祈求。
只有已经深谙死魂塔规则的陆亦乘,没有落下任何一滴眼泪,而是将目光再一次投向那站在那里的审判长,似乎在等待审判长的反应。
审判长能够暂停下他的审判,听一个死魂的哭诉,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大家都认为这或许是审判长心软,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事情。然而也就是说了一会儿、哭了一会儿,众人又看见审判长将自己的脚从这个家伙的手中抽出来。
为了防止他又再一次抱住白缙的腿,白缙用军棍将他的手指狠狠压在地上。
他惊愣地抬起头看着白缙,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
白缙居高临下看着趴在他脚边的人,他在这里再一次开口说话了。这句台词是:“追求复生,没那么容易。”然后,像是知道审判长意图一样,执行者被迫让这个人张开嘴,又一次硬生生将他的舌头拔下来了。
被伤害的痛楚依旧是存在且又清晰的,这个人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口腔滴落下来,他痛苦地在地上痉挛。因为被拔掉舌头,已经无法说话,鲜血灌入咽喉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白缙知道剧情,每一层死魂塔的惩戒,其实都与死人生前所做过的事情,和在塔内的表现有着巨大的关系。比如这个眼前跪伏在白缙身前的男人,他生前巧言令色、信口雌黄、谎话连篇,或许刚才那一番话也是欺骗审判长的,所以才会遭此惩戒。
这个人遭遇了多次伤害,他的灵魂开始变得虚弱,最后化为灰烬泯灭,彻底死亡。于是看见这一幕的其他人,开始控诉审判长的冷漠无情,也开始指责审判长没有人性。白缙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回事,毕竟他们口中到底有几句实话,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然后白缙走向下一位,也就是陆亦乘。
比起其他开始对白缙破口大骂的那些人,陆亦乘显得太冷静了。他跪在白缙的身前,这一次是以仰视的姿态看着白缙,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用从下面用凶戾的目光凝望而来。
这也是一段剧情,原著里没说是因为什么,让这次审判长亲自动手,但是根据上下文联系,上一次审判原著中陆亦乘是拔过审判长舌头的,所以审判长动怒了。虽然白缙并没有被他拔舌,但这段剧情他必须演,要不然功德值又没了。
他将手中的军棍递给执行者,执行者默然接过。另外的分/身按住陆亦乘的肩膀,让陆亦乘死死地跪在地上。可是明显看得出来,陆亦乘的躯体不僵硬、肌肉不紧绷,说明他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抗拒意味。
白缙有点惊讶。这么快就顺从了?又担心他是想要作妖,就赶紧去完成自己的扮演。他掐住陆亦乘的腮,迫使陆亦乘张开嘴。陆亦乘苍白的肌肤和白缙那黑色的皮质手套相互映衬,形成强制与柔弱的巨大反差。
大概是知道审判长要干什么,弹幕又开始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