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主的女配12
什么?
向昌平侯夫人示爱, 竟是楚王背后指使?
凡是听到这话的人,都不敢相信——什么仇什么怨?
堂堂楚王, 居然使出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对付一个刚刚丧夫的小寡妇,简直匪夷所思!
依楚王的身份,他想教训一个人,动动嘴的事儿,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听说了吗?”
“真没想到啊。”
“不可能吧?是不是污蔑?”
“谁有这么大胆,居然敢污蔑王爷?”
要说污蔑,跪在昌平侯府门前的,可有好几个呢!都是污蔑吗?
“那小寡妇,做了什么事,惹得王爷如此不顾体面?”无数人谈论着,好奇得抓心挠肺,恨不得就住在楚王的床底下,获得第一手内幕。
之前,陈公子等大肆“示爱”, 鼓吹“和离”, 上蹿下跳的时候, 有人认为白真真不守妇道,才惹了一身腥。也有人认为陈公子等人有辱斯文,提一句都脏了嘴。
但从没人想过,他们居然是被人指使的, 那个人还是堂堂楚王!
楚王是谁啊?皇上的亲叔叔,地位尊崇,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素来清净低调, 没有什么风言风语。怎会如此下作地买通人,迫害一个寡妇?
不少人心中第一个猜想就是,楚王曾经求爱,却遭婉拒,于是因爱生恨。
不然,解释不通啊!
“听说昌平侯死后,王爷去吊唁了?”
“噫,是去吊唁,还是……”
“莫非,就是那次,小寡妇得罪了他?”
众人谈论着,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数认定了,楚王在白真真手底下吃过排头,又不好直说,因此暗中使出手段教训她。
“不可能!”男装行走在外的夏雪薇,听到这些离谱的谈论,立刻道:“都是胡说八道!”
才一出声,立刻被围住了:“小兄弟,此话怎讲?”
“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来,来,小兄弟这边坐。”
夏雪薇被一群大男人拉住,按在桌边,倒茶的倒茶,递水的递水,殷切地望着她。
“……”被围住的夏雪薇。
她有些不自在,但想到此刻是男子打扮,又慢慢放松下来,眉宇凌厉:“那都是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吊唁那日,分明是她去探望白真真,楚王是陪她一起,他跟白真真都没说过一句话。
“你这小兄弟,说话不实在。”
“就是,你糊弄咱们呢?我确信,王爷去吊唁了。”
“吊唁是真的,但别的没有。”夏雪薇澄清道,“当日我就在场,亲眼所见。”
一桌人不信她:“小兄弟,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在场?”
“你管我什么身份?总之我说的都是真的。”夏雪薇掷地有声道。
众人撇撇嘴,一人说道:“陈公子等人跪在侯府门口,说是王爷指使,总不是假的吧?”
夏雪薇一噎。
这个她倒是知道,因为楚王亲口在她面前承认,他指使的。
但知道归知道,她没法看着别人这样说他,板起脸道:“谁知道是不是这些人被收买,反过来污蔑楚王殿下?”
“这倒是不无可能。”两三人相视一眼,似是信了。
“但,谁有这个胆子呢?”有人反驳道。
“怎么没有?楚王殿下还不能得罪人了?”
众人议论着,过了没多会儿,又回到之前的判断:“不像是被人陷害。”
“怎么不像呢?”夏雪薇急了。
一人看向她,说道:“小兄弟,说话凭良心,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样向着王爷说话。但你记不记得,之前王爷可是开口过的。”
在陈公子等人上蹿下跳时,他发声支持。后来有人痛斥,他又说什么“男女之情”来粉饰。
众人八卦归八卦,心里明镜儿似的,哪有什么男女之情,最多是男人的好色之心。
楚王两次发声,他还清白什么?
“他,他……”这回,夏雪薇辩解不出来了。
其他人见她这里套不出什么话,就不搭理她了,甚至挥手赶她走,让她一边凉快去。
“要我说,就是侯府那位,得罪他了。他不好意思明面上教训,就暗地里出气……”
一桌人重新谈论起来,挤眉弄眼,听得人心烦。
夏雪薇气冲冲地走出茶馆。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嚣非凡。可她总觉得,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
心里烦得不行,那些人都知道什么,楚王根本看也没有看白真真一眼,他是跟着她去吊唁的。
何况,何况……
想到那日,男人看向她幽暗深邃的眸光,夏雪薇心中砰砰乱跳,脸上也渐渐发烫起来。
“夏公子来了!”小厮欣喜地笑道,“您里边请。”
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楚王府门口。夏雪薇怔了一下,随即整理面部表情,抬脚迈入楚王府。
见到楚王,她不禁担忧地道:“兄长可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肯定是有人对付他,夏雪薇心里想道,她还没拜托他,施压让陈公子等人赔罪,那他们此刻的负荆请罪,就是另有指使。
再说,如果是楚王让他们赔罪,他们不可能口口声声“收了楚王的五百两银子”。
“嗯。”楚王面色淡淡,不见往日的明朗。
“兄长可有猜测,是何人作祟?”夏雪薇担忧地问。
事情已经过去两日,楚王当然已经查出来,他口吻不大好:“一个眼瞎鲁钝的蠢货罢了!”
明知道他挑的人,非要跟他作对,梁景彦现在他眼中,非常的不识趣,愚不可及。
太妃也是个眼界狭窄的愚妇,只知道惯子,简直不知死活。
“是谁?”夏雪薇好奇问道。
楚王看她一眼,见她白皙匀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不禁一笑:“不必担心,我自有考量。”
他笑容英俊,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夏雪薇不自觉别开目光,正了正神色,说道:“兄长,此事……可否不要再计较?”
“为何?”楚王不笑了,盯着她问道。
夏雪薇认真道:“这件事说起来,是兄长不对在先,差点坏了昌平侯夫人的名声。若是追究起来,恐怕一时难以消停。兄长就当是卖我一份面子,不要再追究了?”
她到底亏欠白真真。之前的人情还没还上,又连累她被楚王对付,夏雪薇心里很愧疚。
“你这么向着她?”楚王眸色乌沉。
这次,夏雪薇没闪躲:“我欠兄长一份人情。”
深深望了她两眼,楚王道:“既然贤弟开口了,为兄自然不好拒绝。”
夏雪薇一下笑了起来,声音明快:“多谢兄长!”
——
楚王在夏雪薇面前,答应不再追究此事。然而,他素来高傲惯了,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
区区渭南王府,也敢这般放肆!只是,不等他出手,宫里来人了。
“王爷,皇上有请。”
高傲如楚王,皇上要见他,还是要动身的。
“皇上。”进了皇宫,他拱手施礼,“召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一身玄衣蟒袍,气度沉着,威仪不凡。两人站在一处,他比皇上更像上位者。
皇上看着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皇叔,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偏偏,楚王不论武功,还是在朝中的威望,都令人忌惮。
“王叔来了,坐。”他如往常那般客气,“今日请王叔前来,是有关昌平侯府之事。”
他打量楚王一眼,说道:“王叔可有听说?”
现在宫里宫外,谁不知道,楚王被人暴露,私底下做过的下作事,形象不堪?
“子虚乌有!”楚王沉下脸。
“王叔既说没有的事,那必然就没有。”皇上好声好气道,“不过,王叔曾说过一些话,这……”
他面上为难,看向楚王。
贱不贱啊?皇上心里鄙夷,对一个刚丧夫的小寡妇出手如此阴毒,简直无耻,丢尽皇室脸面!
以前楚王在他这里,还有些高高在上、拍马不及的的阴影,但现在,那些阴影统统散去了。就这么个阴险卑劣的玩意儿,他配吗?
“王叔?”见楚王沉脸不语,皇上出声道。
楚王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皱眉不耐:“我自会处理。”
指使陈公子等人,他可以不认。但两次发声,他没法不认——为了促进“和离”,他是当众表态的。
“那就好。”皇上松了口气,似随口道:“昌平侯夫人现在就在凤仪宫,王叔给她赔个礼,然后我让皇后备些礼,这事就过去了。”
楚王重重拧眉:“我稍后还有事,改日吧。”
赔什么礼?岂不是坐实了他做的那些事?楚王才不会落人口实。
“皇上若无事,臣告退。”他说着,拱了拱手。
皇上很和气地说:“王叔若忙,就不必赔礼了。回头,我让皇后备好礼物,送到昌平侯府就是了。”
楚王欲走的身躯一顿。
看着他太阳穴处不停鼓动,竭力忍耐怒气,皇上心里舒坦极了,好比夏日饮冰般痛快。
让你贱!让你装!让你不做人!你再狂一个看看啊?
“随便。”楚王黑着脸,拂袖而去。
望着他张狂的背影,皇上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总有一日……”
爱上女主的女配13
一辆辆马车停在昌平侯府门口。
小太监们捧着托盘, 抱着礼盒,搬着贵重摆件儿, 秩序有加的往府里走去。
“这是干什么的?”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了,好奇驻足,伸长脖子看过去。
“似是宫里来人。”
“宫里为何赏赐昌平侯府?”
“你怎么知道是赏赐?就不能是安抚吗?”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才刚落下,周围的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所以,这是为楚王做的事擦屁股?
“遮遮掩掩什么啊,谁还不知道了?”有人嘀咕道。
这话获得一致赞同。
虽非楚王出面,而是皇室出面,难道就不算在他头上了?简直是掩耳盗铃。
由此,楚王的名声进一步下滑——不仅不干人事,还敢做不敢当。
身份高贵又怎么样?缩头乌龟,没血性,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这些话,楚王府的下人们肯定不敢传给主子。但楚王不是傻子,他当然猜到自己现在名声不好。
这些都被他怪到皇上头上, 眼底沉聚着阴云:“我不与你抢, 你倒看我不顺眼!”
不说为他平息流言, 反倒假意恭敬,实则借机捅他一刀。
——
白真真进宫已有半个月。
“娘娘,臣妇要回府数日,处理一些事情。”白真真请示道。
这段时间以来, 皇后跟着她修炼,虽然还没引气入体, 但精神比以往更充沛,皮肤也好了一些。
皇上看在眼里, 觉得心法是真的,跟着一起修炼起来。没出三日,他喜出望外,因为他发现自己睡得更香了,浑身用不完的精力,上朝跟臣子们干架也不上火了。
现在帝后二人每天抽出时间来修炼,但凡界灵气微薄,两人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大,白真真便让他们自己修炼,反正心法给了。
她不可能整日待在宫里,外面还有许多事等着她。
“好。”皇后应允,“我让人送你出宫。”
白真真行礼道:“多谢娘娘。”
坐上马车,出了宫。
管家在府里等着,一见到她,立即奔上前来:“夫人,您回来了!”
他神情难掩焦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好像被重担压垮了一般。
白真真没搭理他,看向一旁,面露柔和:“七月,我回来了。”
因为担心七月跟着进宫,惹到不好惹的人,白真真护不住她,因此没让她跟随。
“夫人回来了。”七月上前道,上上下下打量主子,见她好似没受什么罪,顿时松了口气,“夫人累了吧?奴婢给您泡茶。”
“夫人,您怎么把侯府给——”管家走上前,焦急地说,“太冲动了,您太冲动了!”
白真真端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抬眼看过去:“心疼了?”
管家一噎。
他心疼什么?又不是他的府邸!
才怪!他就是心疼,在侯爷走后,他早已把侯府看成囊中之物,之前白真真要账簿,要坐拥侯府财产,他都不愿意,满心算计着。
“夫人折煞小的。”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不能认,“小的是为夫人不甘啊!”
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夫人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是夫人该得的,怎么能……”
白真真不言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管家渐渐遭不住了,额上隐隐有汗:“夫人,小的,小的是有私心,可小的没办法,小的半辈子生活在这里,以后如何生存,呜呜呜。”
他说着,自顾抹起眼泪来。
“夫人,喝茶。”七月已经泡好了茶,倒了一杯,捧到白真真面前。
看了管家一眼,嫌弃道:“好端端的,哭什么,没得晦气。”
管家不敢喝斥她,这是夫人放在心尖上的丫鬟,临走前特意叮嘱,要是少了一根寒毛,他这个管家就不用当了,换人上来。
“七月姑娘,老奴心里苦啊!”他冲着七月抹眼泪。
七月一点儿不同情,这天底下没有比小姐更苦的了,这些人一个个在小姐面前哭天抹泪,也不怕遭雷劈。
“行了,有事说事,夫人刚回来,累了,要休息了。”七月端起架子道。
管家便放下袖子,抬起一张老脸,眼巴巴地看着白真真。
他不得不服软,旁的还好,但朝廷要收回侯府,他插不上手,再如何威风,他就是一个奴仆。
“你若是忠心,未必没有去处给你。”白真真喝着茶,淡声说道。
管家立刻拍胸脯发誓:“小的对夫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白真真却道:“罢了,忠心不忠心的,我也不在乎。总归用你用惯了,以后去到哪里,还将你带上就是。”
这话似乎含着旁的意思,管家心里一动,紧接着道:“夫人放心,小的对夫人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夫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小的。”
白真真放下茶杯,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去渭南王府,递个信儿吧。”
她进宫多日,外面的事情全靠太妃把控,谢字是要说一句的。
“是,夫人。”管家恭恭敬敬地弯腰,退下了。
七月看着他的背影,撇嘴:“装模作样。”
“放心,我又不会被他骗到。”白真真转头看她,眼里含笑,“我不在府里的时候,谁欺负你没有?”
七月摇头:“没有,小姐放心,没人欺负我。”
这会儿没了外人,她又喊起小姐了。
白真真有些遗憾,说道:“这样啊?我本来想借机立威的。”
啊?七月犹豫起来,将信将疑,觑着小姐的样子,慢吞吞道:“那,孙二家的冲我翻白眼,算不算?”
让七月说,这都不算事儿。
下人们之间,只要不是撕撕打打,闹得特别难看,那都是小事,不值得往心里去。
但如果小姐要立威的话,七月不免绞尽脑汁,开始回想起来。
“算!怎么不算?”白真真掷地有声地说,“等管家回来,我就给你出气!”
府里奴仆刁钻,她怕是镇不住,正好给管家一个机会,表表忠心。
七月瞪大眼睛,有些懊恼:“小姐,奴婢没事,不用大动干戈。”原来,小姐还是为了她。
白真真却道:“闲着也是闲着。总得让他们知道,拿的谁的银子,该听谁的话。”
管家从渭南王府送礼回来,就接到白真真的吩咐:“把孙二家的叫来。”
见她神色不虞,管家问了句:“不知她犯了什么错事?”
“她冲七月翻白眼。”白真真脸上满是冷意,好像孙二家的不是冲七月翻白眼,而是给七月下毒了。
管家:“……”明白了,找茬。
“是,小的这就传她过来。”说完,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孙二家的来了。
这是侯府原有的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泼辣媳妇,穿着绫罗绸缎,头上簪着金灿灿的发钗。
见了白真真,她屈膝行了一礼:“请夫人安。”
白真真淡淡道:“很体面啊?”
孙二家的愣了一下,掩口笑道:“比不上夫人,才是穿金戴银,尊贵体面呢。”
“是吗。”白真真瞧过去,“尊贵如我,都舍不得轻慢的人,你却朝她翻白眼?”
孙二家的脸上愕然:“奴婢,奴婢没有……”
“你别不承认!”这时,七月挺直腰杆,硬气道:“我从回廊里走过,你偏要撞我一下,我不稀罕理你,你就冲我阴阳怪气!”
平时七月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小姐要处置孙二家的,那她就在乎了!
“什么?你还撞了她?”白真真脸色更加阴沉。
孙二家的看着主仆两个,不知道闹得哪一出。半晌,她斜眼里轻蔑,说道:“奴婢知错了,还请七月姑娘原谅则个。”
白真真扭头看向一旁:“她承认了。给她十个耳刮子,然后让她赔三个月的月钱。”
“是,夫人。”管家应道。
挽起袖子,就问孙二家的:“是你自己掌嘴,还是我来?”
这是他能给孙二家的照顾了。
孙二家的左右看看,见来真的,又惊愕,又不服气:“夫人不公允,我不过同她玩笑一下,就要责罚我,如此刻薄,传出去了,夫人不怕下人们心中不服?”
“我管你们服不服?”白真真冷笑道,“府上不日即由朝中收回,你们这些奴仆都要遣散,你们服不服我,与我都没有干系。”
孙二家的愣住,转头看向管家。
“磨蹭什么?”管家喝道。
孙二家的还有些接受不了,但管家直接叫人拉她出去了,对白真真说:“小的带她下去,免得污了夫人的眼。”
吵吵嚷嚷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清脆的巴掌声。再出现在白真真面前时,孙二家的脸上已经红肿了,手里托着几块碎银子,用手帕包着:“这是给七月姑娘的赔礼。”
她不甘,又怨恨,但是没有用。
“收下吧。”白真真对身后扬了扬下巴。
七月走出去,从孙二家的手里拿过银子,说道:“这次就饶了你。”
孙二家的眼中划过怨恨,低下头道:“多谢七月姑娘大度。”
经由孙二家的挨打,府上许多下人议论纷纷。有说夫人刻薄的,有说夫人糊涂的,有说夫人小题大做的,也有人胆子小,拿了手帕、布料、鞋子等,给七月赔罪。
不管有没有得罪过,反正礼多人不怪。抱着这种念头的人不少,连管家娘子都送了一对耳环来。
“小姐,怎么办?我都推不掉。”七月有些慌张。
白真真翻捡着她收到的赔礼,询问着七月跟他们的过节,捡了两样粗糙的出来,叫来管家,让管家退回去。
“收着就是。”剩下的,她放回去,让七月收起来,“你是我的人,我好过一日,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七月一怔,胸腔如漫过酸水,一整颗心都酸得软了:“小姐,七月不值得。”
白真真笑笑,说道:“你值得。”
此刻,侯府门口。
“怎么不让我们进去?你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前,走下来一个小丫鬟,叉着腰傲然道。
门房是得了吩咐的,闻言嗤笑一声:“就因为知道你们主子是谁,才不能放你们进去。”
“放屁!我们主子可是夫人的亲娘,快些让开,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丫鬟威风凛凛。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夫人吩咐过,不能放任何一个姓白的进去。”门房假意说道。
马车里,白夫人脸上青青红红,对身旁道:“你听见了?这个孽障,她就是打我们的脸!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东西!”
在她旁边,坐着白老爷。白老爷跟着一起来,但没露面,此刻脸色也不好看。
“进去禀报你们夫人。”他掀开车帘,朝外面道:“如果不想不孝不悌的名声传遍京城,立刻出门迎接!”
门房没见过白老爷,但是猜也能猜到他的身份,犹豫了下,跑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管家出来了,笑呵呵道:“老爷,夫人,这边请。”
白老爷不动,皱眉道:“让你们夫人出来。”
“我们夫人这会儿忙着,抽不开身。”管家客气道,“您先随我来。”
白老爷要脸,不愿与人在外面争执,便应下了。
马车从侧门驶进去。
“您坐,我给您上茶。”管家道。
“等等。”白老爷皱眉,“你此是何意?”
他是正经的客人,岂能在门房处坐下?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夫人现在忙,没空见您。您在此处稍坐,待歇息好了,我送您回去。”管家客气道。
白老爷一下子变了脸色:“她不肯见我?!”
可不呢?
白真真原话是“让他们滚”。
但管家不敢,一来是主子的亲爹娘,二来闹开了,对侯府的名声不好。
这才折中一下,放他们进来,劝一劝,调和调和。
“你这狗奴才,好大的威风,居然敢阻拦我们骨肉相见!”白夫人喝骂道。
管家脸上客气褪去,转为讥笑,看过去道:“您二位若不怕丢脸,尽可出了这个门,高声叫骂。”
到时候,侯府名声不好,他们白家难道名声很好吗?被全京城耻笑!
说完,转身走了。
被留在狭窄简陋门房里的白老爷和白夫人,脸色难看无比。
爱上女主的女配14
“见过太妃。”白真真屈膝行礼, 微微转向一旁,“见过郡王。”
太妃面含笑意, 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身:“不必多礼。”
白真真抬起头,目光落在身前,又从太妃的脸上,往后看去。
青年着重打扮过,一身簇新的蓝衣,外面罩着天青色纱衣,头戴金冠,脚踏云靴,端的是剑眉星目,清雅俊美。
见她看过来,他双眸瞬间发亮,如朝阳辉光映进去,灿灿明亮。
白真真收回视线,请太妃入座, 轻声道:“您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太妃打量她一眼, 放下心来, “看到你平安出来,我就放心了。”
白真真进宫去,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的,但宫里那种地方, 很是让人放不下心。
如今见她气色安好,人也没见瘦, 太妃便知她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你在宫里这些日子,那件事……可有答复?”太妃问道。
白真真道:“皇上和娘娘已应允, 但日子还未定。”
“这样啊。”太妃点点头。
借着楚王害人一事,进宫请旨,让白真真跟昌平侯“和离”,是太妃原本的打算。
楚王如此下作,皇室总要给个说法,不能赔了礼就过去了,这毕竟是他们渭南王府将来要娶的王妃。
只是,如今不必了。白真真请皇上收回侯府,皇上不可能不同意,而收回后,自然要好生安置她,给她新的身份。
“你真是聪明。”思前想后,太妃不禁赞道。
白真真微垂脑袋:“您谬赞了。”
说了几句话,太妃看向她身后道:“这个小丫鬟,生得倒是标致,合我老太婆的眼缘。”
白真真道:“她叫七月,是个笨丫头,太妃夸她,她可不敢当。”
太妃笑道:“你身边哪有笨的?”又说,“我瞧着外头的花开得不错,七月陪我老太婆出去走走?”
七月没吭声,看向白真真。
白真真便道:“去吧,好生陪太妃说说话。”
“是。”七月行了一礼,走到太妃身边,陪着太妃往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白真真和梁景彦。
他之前一直坐在旁侧,没有说话,只不停往她这边看过来。
这时屋里没别人了,他脸上止不住的欢喜:“你还好吗?这阵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白真真点头:“皇上和娘娘待我很好。”
她能说不好吗?
梁景彦像是没想到这一层,接着又问:“那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带你去?”
她这阵子受委屈了,本来守孝就很苦,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后来楚王还作孽。
梁景彦心疼她,满心盘算着能带她出去,放松一下。
白真真没想到,他一开口,如此朴素。
轻笑一声,道:“过阵子。”
“那我给你送来?”梁景彦只当她顾忌守孝的身份,于是改口道。
他这样执着的要改善她的生活,白真真顿了一下,就道:“那便麻烦郡王了。”
“不麻烦,不麻烦,顺手的事,我每天也没什么事做。”梁景彦笑着,连连摆手。
他仿佛不明白什么叫尴尬,自顾说起话来,这阵子都做了什么,以后可以干什么,封地上产出什么。
“你喜欢吗?”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亮闪闪地看向她问。
白真真望过去,轻轻点头:“喜欢。”
他顿时很高兴:“那以后我带你玩。”
梁景彦从小就不是有志向和抱负的人,他就爱吃喝玩乐,京城好吃好玩的地方,他了若指掌。
隔日便送来好吃的,不拘是酒楼的饭菜,还是小店小摊上的特色,只要他觉得好的,全都使人送进侯府。
他自己没来。她是个守孝的寡妇,他若不在乎她的名声,跟楚王有什么两样?
只是,一等二等,皇上始终没让人收回侯府,他有些等不及了。
白真真倒不急。
她知道,皇上在等一个机会。等到引气入体,正式踏入炼气期,她会有新的身份。
转眼两个月过去。
京城几乎没有什么流言了,再热闹的好戏,也不会持续两个月之久。人们早已经忘了什么楚王,什么寡妇。
昌平侯府门口,一如既往的冷清。
“皇后有旨——”
“召昌平侯夫人白氏觐见。”
白真真领了口谕,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进了宫。
来到凤仪宫,却不止皇后在,皇上也在:“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仙师,你救了朕一命!”一见到她,皇上就站起身,亲自扶起她,然后反过来朝她拜下。
白真真心里惊讶,避了一下,问道:“不知发生何事?”
“楚王算计皇上,皇上差点……”回答的是皇后,泪眼朦胧中透着恨意。
白真真被赐了座,交谈之中,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秋季到了,皇上狩猎去了。结果,遇到了意外,一头野猪闯过侍卫们的防线,直直朝他撞来。
马被惊了,冲出侍卫圈子,往林子深处跑去,然后遇到了狼。
“怎么会有狼?”白真真挑眉。
皇上冷笑一声:“他大概没想到我能活下来,事情做得一点都不周密。”
“皇上乃天子,自有上天庇佑。”白真真低头恭敬道。
皇上神情舒缓,带着敬意道:“多亏了仙师教我的心法,否则朕非死即残!”
他修炼了两个多月,五感较常人敏锐,反应也快上三分。危急时刻,更是爆发潜力,居然引气入体,一拳打死了野狼。
可以说,如果不是白真真教他心法,他不可能还好好地坐在这。白真真是他的救命恩人!
“仙师于朕有救命之恩,朕封你为国师。”皇上道,“自此之后,见到任何人不必跪拜。哪怕是朕,也一样。”
他感激的不是救命之恩,真正的目的乃是心法的后续,是强大、长生的秘密。
白真真心里明白,没有推来推去,而是淡淡受了:“谢皇上。”
见她如此宠辱不惊,皇上眼神闪了闪,跟皇后对视一眼。
这是真正的仙师。
“国师立下此功,不知想要什么赏赐?”皇上开口道。
“皇上已经赏了我国师之位,我没有别的要求了。”白真真摇摇头。
既然她成为国师,那就要考虑府邸和俸禄了。
“臣不要封地。”白真真说,“臣一人一张嘴,吃不了两碗饭,朝中的大人们用得着,不若归还国库。”
皇上听闻,不禁动容:“仙师高义。”
她在宫里受封,另一边,侯府门口的牌匾被摘下,换上“国师府”的匾额。
白真真带着新收的护卫们回府,就见府里已经变了模样。
门口的匾额是一,府里下人们的惊惴不安是其二。
“大人回来了!”七月最先跑上前,欣喜地迎接自家小姐。
白真真对她点点头:“我回来了。”
管家站在一旁,脸上再也不见了倨傲与轻慢,弯着腰,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夫人,不,大人说得对。他们这些下人,以后在哪里做事,全凭她心念一动。
管家只恨自己之前不够忠心,没脸要求大人将他留下。
“大人,皇上的赏赐已经放在库房里,礼单您现在看,还是?”他谄媚地上前请示。
白真真随口道:“得空了再说。”
她现在是国师,还差那点钱花?此后,白真真都没兴趣看礼单了。
以后交给七月吧。
“把林四叫来。”她一边往正房走,一边说道。
林四就在人群外围呢,闻声跳起来道:“大人,小的在这呢!”
一溜小跑儿,来到白真真跟前。
“大人有何吩咐?”他年轻周正的脸上,充满惊喜和野心。
谁懂啊?跟他吃过同一口奶的小姐,成为了国师!
这是何等荣幸?何等荣耀?林四觉得,自己简直深受老天爷眷顾。
“这是我的奶兄弟,人不算能干,但很忠心,以后就有劳管家教教他了。”白真真直接将人指给管家。
管家心里又是惊,又是苦,但脸上却恭恭敬敬地道:“是,大人,小的一定好好教他。”
教得好,林四会替代他。教得不好,他就不用教了,换人来。
管家懂这个道理,正因为懂,才遗憾不已。
这是他的命,他从前小看了夫人,多有怠慢,现在夫人成为了大人,也就轮不着他出头了。
好在他迷途知返的早,如今还有教导林四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被换下去。
简单调整过人事,白真真就拉过七月,说道:“走,咱们去添些行头。”
她已经不是昌平侯夫人了,用不着为谁守孝,想出门就出门,想吃香喝辣就吃香喝辣。
出了门,七月发现都是给自己买,顿时连连抗拒:“大人,奴婢不要了。”
“干嘛不要。”白真真说,“我如今虽然没有封地,但田产、果园、铺子、古董字画、金银绸缎都是有的。就咱们两个花,这辈子都花不完。你节省什么?”
七月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满脑子都是——就咱们两个花。
“你可是国师的贴身侍女。”白真真吓唬她,“穷穷酸酸的,是想丢谁的脸呢?”
“是,奴婢知道了。”七月背过身,抹了抹眼角,咽下心里的酸涩,开始认真挑选起衣服、首饰。
小姐把她当自己人,小姐都是国师了,却把她一个丫鬟当自己人,小姐这么苦,她一定不能伤小姐的心。
白真真给她买了八套成衣,又给她买了金饰、银饰、珍珠、宝石等首饰,花了足足八百两银子。
看着七月从惊吓,到僵硬,到麻木,她微微笑了。
会适应的。
她如今已经不想让七月嫁人了。嫁人是一条出路,给国师做侍女也是一条出路,没人说非得嫁人才能过日子。
新出炉的国师府,令京城重新热闹起来。
“仙人门生?”
了不得哇!
难怪昌平侯死了,原是不配做仙师的丈夫——他那样的杂碎,给仙师做狗都不配。
议论完“因为不配而横死”的昌平侯,又开始议论白家。
“怎的把仙师嫁进这样的门庭?”就不怕得罪仙师吗?
白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处境。
家里的老爷们齐聚一堂,个个面容深沉,没有一个人说话。
一个女孩儿,普普通通,舍出去铺路的,居然有这般造化!一波三折,从昌平侯死,流言四起,到交恶楚王,再被宫中赏赐安抚,就没有消停过。
如此倒好,白真真翻脸不认人。从大老爷,到白老爷,从大夫人,到白夫人,从已经娶妻生子的嫡子庶子,到还在念书的子弟,统统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个人叫愁肠百结,一家子人就是愁肠万结。后悔,从前没正视她。
“她是你的女儿。”白大老爷道,看向弟弟,“孩子的心再硬,也硬不过血脉相连。”
渭南王府。
太妃听到消息,震惊到难以言语。她看向一旁,自从得知此事后,震惊、震撼、骄傲、与有荣焉的儿子。
梁景彦在厅中走来走去,时而停下,捶手激动道:“该当的!”
他早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思及初见时,她杀气腾腾,张口“砍死”闭口“弄死”,是那么威风!
他可真有眼光啊,喜欢上这样厉害的女子,梁景彦快乐得发光。
“……”太妃。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指节摁住眉心。这个傻子,你媳妇飞走了啊!
爱上女主的女配15
儿子是郡王, 长相周正,洁身自好, 脾气也好。一直以来,太妃在白真真面前,都是有底气的。
她觉得,要找到比梁景彦更好的人选,是难上加难。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白真真如此本事,居然做了国师!
国师啊!皇上亲封的!以一介女子之身做了国师,她必然有着常人所不能。
梁景彦就不是那么出挑了,而且他出挑也没用。历朝历代,就没见过国师娶妻生子的。
白真真虽是女子,怕也是一样。皇上会重视她,给她一人之下的尊荣,却不会放心她。
太妃看着一旁,对此一无所觉, 兀自傻乐的儿子, 不禁暗叹。
罢了。过阵子, 带他回封地吧。
“我去向她贺喜!”梁景彦乐够了,立时兴冲冲地跑出去了,到库房里挑礼物。
她不再是寡妇的身份,而是国师。他拜访国师, 有什么打紧?
送的礼物,也不必顾忌这个、那个的。什么鲜艳, 什么好玩,什么贵重, 送就是了!
梁景彦带着十几个随从,捧着礼物登门。
“见过国师。”他抱手道。
白真真莞尔,抬手道:“郡王不必多礼。”
如今两人身份对调,梁景彦还需要向她行礼。
国师啊!别说梁景彦一个郡王了,就算楚王这个亲王,见到她依然要客客气气。
仅从礼节上讲,当然楚王不愿意给她面子的话,他是不用行礼的。
那到时候白真真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坐。”白真真下巴一点,主打一个潇洒自然。
她都是国师了,何须再拘泥于淑女的仪态。
梁景彦偏偏吃她这一套,眼眸亮汪汪,只觉他心仪之人好生洒脱,与旁人都不同。
“冒然登门,不知打扰到你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白真真入座,笑道:“打扰什么,我很清闲的。”
她是国师,又不是朝中大臣,没什么公务,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皇上修炼卡住时,指点指点。
梁景彦听她说没有打扰,不禁展露笑颜,期待地说:“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白真真愕然一下,随即笑道:“好。那你等我片刻。”
起身,去更换衣服了。
梁景彦坐在客厅里,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只觉得国师府的清茶都那么好喝。
不多时,白真真换好衣服出来了。
“我们走吧。”
她摘下了头上的贵重饰品,衣服也换了面料朴素的,梁景彦一看,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禁赞叹:“这样很好。”
聪明人出门,就要低调,不能被人认出来,不能被人记住。他就是这样以渭南王的身份,在京城晃悠了十几年,都没被人知道。
两人刚出了大门,就撞见了不速之客。
“女儿!”白夫人下了马车,朝她扑过来,“娘终于等到你了!”
白真真脸色一冷,退后避开。
抬眼望去,不远处白老爷也走下马车,四平八稳地走过来:“真真。”
白真真冷笑一声,嘴角讥讽。
“不必开口。”等白老爷来到身前,她慢慢道:“给自己留点体面,别白费工夫。”
白老爷脸色微变,有种恼羞成怒,又硬生生忍下的扭曲:“你在说什么。爹来看看你。”
白夫人也扒住她的衣袖,嗔怪道:“这孩子,还在跟爹娘怄气?多大的人了。走,我们进去说话。”
白真真拂开她,淡淡道:“进去?你们也配进我府上?”
“你——”白夫人顿时羞恼起来。
白老爷上回吃了个闭门羹,这还是第一次在女儿出嫁后,跟她正面交锋。
想起当日在书房里,她曾经说:“白家许我一门好婚约,我自会用这份本事,为白家谋利。”
言外之意,若白家枉顾她的意愿,她这份本事就跟白家没有关系了。
“你如今是国师了,我们高攀不上。”白老爷淡淡说,“但你觉得,皇上会信重一个不孝不悌之人吗?”
“烦不烦?”这回,不等白真真开口,梁景彦站到她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当初把她嫁给昌平侯,不顾她会被打死,是不是你们?”
“昌平侯死了,她被楚王污蔑的时候,你们又在哪?”
“现在她成了国师,倒显着你们了!”
梁景彦话说得不客气,表情也不掩厌恶,没有给白老爷和白夫人留一分颜面。
她可能会被昌平侯打死!如果不是昌平侯死了的话。
当初楚王买通人手,那样肆意污她名声,白家人放一个屁没有?
看到这些人,梁景彦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脸厌恶,喝道:“有多远滚多远!”
白夫人立刻看过去道:“你是谁?好生无礼!”
看清梁景彦穿着寻常,浑身上下没有贵重的首饰装扮,顿时把他看成不入流的攀高枝儿之辈:“我们同女儿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此大放厥词?”
“不巧,这位是渭南王。”白真真探出头来,笑吟吟道。
白夫人愣了一下,以为她开玩笑:“什么渭南王,渭北王,滚开!休要挡着我们说话!”
白真真同情地看着她,而后看向白老爷道:“你夫人不如你谨慎。在大街上,便如此口没遮拦。”
莫说梁景彦就是渭南王本尊。便不是,白夫人如何能当街说这种话?
“闭嘴。”白老爷瞪了老妻一眼,然后扫过梁景彦,没说什么。
他今日来的目的是白真真:“真真,咱们父女之间,有些误会。你今日既不便,那就改日回家里看看。你姐姐妹妹们,都很思念你。”
这话说得很是体面,但白真真嗤笑一声:“就这么眼馋我的权势?老脸都不要?”
她神情轻蔑,挑剔又刻薄。
白老爷何曾听过这么直白又辛辣的讽刺,脸上涨得猪肝一样,气得嘴皮子直抖,刚要说什么,却被斜刺里跑来的人打断。
“你过分了。”来人是一个少年,容貌秀美,身姿纤长,站在白真真面前,不卑不亢,“国师。”
是夏雪薇。
一天碰到这么多讨厌的人,白真真不禁皱眉:“晦气。”
“你——”夏雪薇脸色不好,顿了顿,她站得离白老爷和白夫人远了些,正色道:“他们毕竟生你养你,你不见他们便是了,何苦折辱。”
“你说什么?”白真真还没开口,梁景彦先不高兴了,抬手把面前的少年推了个趔趄,“你知道什么?大言不惭!”
这些人怎么回事?梁景彦气得,恨不得一拳捶在他们脸上。
一个个脸都不要了!之前不见他们,现在白姑娘过上好日子了,他们全都来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白真真淡淡道,见她还要说什么,“你劝我之前,不如把你赚的银子分夏大人几两。”
夏雪薇脸色微变,不说话了。
她穿来之前,“夏雪薇”就是夏家的一个透明人庶女,受了很多气,所以夏雪薇穿来后,挣了很多钱,结识了楚王,却没让夏家沾上一点儿光。
白真真如何不懂她的沉默,讥笑一声,转身走了。
梁景彦跟在她后头,警告地看向几人:“都别跟来!”
白老爷和白夫人颇有微词,但白真真说话过于狠辣,丝毫不留情面,两人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
怕是当街跪在她面前哭着认错,她都不见得心软。
两人面色难看地上了马车。
夏雪薇犹豫一下,拔脚追了上去。
“我刚才不是向着他们说话。”她解释道,“是不想你的名声被误解。”
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再争执下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她刚当上国师,还是名女子,夏雪薇自认说得有道理。
白真真淡淡道:“我不想见你。”
答应的事情做不到,跟楚王沆瀣一气,她在她面前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夏雪薇清楚自己欠了她什么,脸上发热,有些羞愧地低声:“你进宫了,我找不到你。”
“她早就从宫里出来了,你后来找过她吗?”梁景彦抢话道。
夏雪薇一噎,说道:“可是,当时事情已经平息了,皇上还使人送了赏赐,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狡辩!”梁景彦戳穿道,“她被流言缠身的时候,你可有为她说过话?”
对于这个出现在心仪姑娘面前的少年,梁景彦本能排斥,见缝插针地找茬。
“我……我……”夏雪薇结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没有为白真真分辩过几句,反而楚王被人议论时,着急地辩解。
“你们更好,我算什么。”白真真瞥她一眼,“从今天开始,你跟楚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现在是国师。她不想让谁痛快,谁就痛快不了。
讲理?不可能的。皇上知道她跟楚王干上,不定多高兴,必然向着她。
夏雪薇被她的话刺中,脸色发白起来,神情隐隐脆弱:“我,我不是……”
她不是那样出尔反尔,小人做尽,不堪的一个人。
但夏雪薇发现,自己在白真真眼里,的确就是那样的形象。
她失神愣住,缓缓停下脚步,伫立在街头,看着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不觉得我很凶?”白真真看向身边问道。
梁景彦没答她的话,反而说道:“那人就不是个好人,小白脸一个,黏黏糊糊,吞吞吐吐,还没我高大英武!”
“……”白真真愕然,随即失笑,靠近他悄悄说道:“她是女子。”
梁景彦顿时惊讶:“不骗我?”
夏雪薇的男子装扮,太真了,他完全没看出来。
不仅是他,跟夏雪薇整日相处的楚王,不也没看出来吗?还吃女人的干醋。
“不要说出去。”白真真叮嘱一句。
梁景彦还震惊于夏雪薇的女扮男装,喃喃道:“你还护着她。”
白真真面色淡淡:“我可以从生意、名利、人脉上与她争斗。”但不会针对她的性别。
“国师大人心胸磊落,令人佩服。”梁景彦发自内心地道。
白真真睨他:“你总是觉得我很好。”
她不戳穿夏雪薇的性别,也是因为不想推进剧情,就让楚王那个瓜蛋蒙在鼓里吧!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梁景彦面色泛红,眼神躲闪,声音轻得不能更轻。
但白真真还是听见了,眼里笑意敛去,正色道:“我怕是难以嫁——”
话没说完,被梁景彦捂住了嘴。
她静静看着他。
“对,对不住。”梁景彦尴尬地收回手,羞愧地离她远了两步。
白真真无语片刻,终究没有再提:“前面有家茶馆,我们去坐坐。”
“好!”梁景彦立刻道,脚下飞快,像有人在后面追似的,先行进去点茶定位置了。
他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在一起。他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他当然明白。
只是,他天性乐观豁达,想的是从前,他不知道她是谁。想的是,知道她是谁后,她已经嫁人。
那时候,不是找不到她人,就是不能跟她亲近。而现在,他们说上话了,还一起出门,悠闲溜达。
梁景彦很知足。
虽然,她如果能喜欢他,跟他长相厮守,就更好了。
——
“你不用送我的。”抵达国师府门口,白真真站定脚步,“改日再见。”
梁景彦展开笑容:“好,改日我们再一起玩。”
白真真对他点点头,就迈上台阶。
还没进门,就见到一道道湖蓝色、靛青色、芍药白、芙蓉粉等颜色出现:“大人回来啦!”
“国师大人!”
“您回来啦!”
一个个俊秀的少年,笑得殷勤可爱,将白真真包围了。
白真真还在愕然,就见管家随即出现,解释道:“是徐公公送来的,说皇上赏的。”
身为国师,身边没有温香软玉服侍,怎么行?白真真既是女子,就赏赐给她一群少年郎。
白真真不知道说什么,慢慢转头,看向大门外。
就看见一张呆若木鸡的脸。
爱上女主的女配16
白真真想说什么, 几经张口,又闭上了。
收回视线, 往门内走去。她跟梁景彦,差那么点缘分。
若是初见时,他冲动地带她私奔,许就修成正果。
但她理智未失,他又正人君子,这事便没成。后来她嫁人,死老公,当国师,就更加没可能了。
白真真在少年们的热情簇拥下,进了府中。
少年们一个个容貌出众,各有技艺傍身,有擅长跳舞的,有弹琴弹得好的,有唱曲儿唱得动听的。
皇上挑人时,倒是用了心, 没拿庸脂俗粉来糊弄她。
白真真接受良好, 倒是七月, 因为是白真真最亲近的人,少年们待她也殷勤,“姐姐”长“姐姐”短,七月手足无措了好几日, 才适应过来。
——
酒楼,厢房。
“都是我的错。”夏雪薇一脸苦涩, 如玉的手指捏着青瓷杯,一口一口闷着酒, “她不肯原谅我,是我应得的。”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深邃英俊的面孔上,浮出不赞同:“明明是旁人心胸狭窄,贤弟不必自责。”
夏雪薇见他为自己开脱,眼底流露感激,而后摇摇头:“的确是我对不住她。”
白真真是她穿越过来,打开贵女市场的钥匙。
是一个巧合,也是一场缘分,她在那时遇见了落单的、孤独的白真真。
她们两个算是互惠互利。虽然准确来说,她对白真真的价值更大——
没有白真真,她还会有其他钥匙。但白真真没有她,不会在贵女圈子里地位上升。
只是,后来那些事情,一件件都是她对不起白真真。
楚王有意相劝,但她很快把自己喝得晕乎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多谢兄长听我牢骚。”
“我让人送你。”楚王没有留她,让心腹小厮护送她离去。
自己将余下的酒饮尽后,也离开了。
两条街外。
梁景彦在古董店、银楼、布坊等店铺里逛来逛去。
他打算送点东西给国师,可是不知道送什么好。逛着逛着,来到了一家玉器店。
这是京城一家老字号了,养着几位老匠人,虽然生意不红火,但老主顾很多,梁景彦也是其中之一。
“有没有新鲜玩意儿?”进了门,梁景彦便问道。
掌柜的瞧见他,便笑起来:“您来了,这边请。”
梁景彦连着看了三样,都不大满意。这时候,掌柜又拿出来一块玉佩,雕着青玉牡丹,造型雅致出尘,梁景彦一眼便相中了。
他欣喜不已,当即道:“给我包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块玉我要了。”
梁景彦顿时转头,往门口看去,想看看是谁这么狂妄,抢东西抢到他头上来了!
这一看,顿时愕然:“楚王?”
抬脚进来的男人,五官深邃,肩宽体阔,很是威武。他扫也没扫梁景彦一眼,径直来到掌柜跟前:“给本王包起来。”
掌柜的很尴尬,他看看梁景彦,深知这位也是王爷,一个都得罪不起,于是恭恭敬敬道:“回王爷话,这块玉佩已经有人看上了。”
“包起来!”楚王沉声。
有人看上又怎么样?楚王早已经习惯,凡是他想要的,就有人双手奉上。
掌柜的捧着玉佩,手掌都在发抖,嘴唇嚅嗫着,脑筋脑汁试图化解当前的冲突。
梁景彦却是飞快伸手,径直把玉佩抢过来。这是他看上的,凭什么给楚王拿走?
然而,他虽然动作快,楚王的动作更快,抬掌击在他手腕上,顿时,梁景彦手腕一抖,玉佩从手中滑落——
“我的玉佩!!”
下一刻,楚王飞快弯腰,将玉佩捞起来,收入袖中。
掏出一沓银票,看也没看,甩在柜台上,抬脚扬长而去。
“王爷,王爷!”掌柜急的,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梁景彦则是恼怒不已,甩甩发麻的手腕,追了出去:“还给我!”
楚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见他纠缠上来,一掌将他打得倒退几步,皱眉道:“滚开。”
“你!”梁景彦气得红了脸,捂着被打疼的胸口,“那是我看上的玉佩!”
他要拿去送人的!
就这么给人抢了,而且还是伤害过白真真的人,叫他怎么咽的下?
然而楚王轻蔑地看过去,说道:“废物。”
看上的东西,都能被别人给抢了,不是废物是什么?
梁景彦气得都快哆嗦了,他更是奚落道:“有本事,你抢回去。”
话落,梁景彦就扑上去了。
楚王如戏弄猎物般,躲了他两三个回合,然后不再留手,一掌又一掌,落在梁景彦的胸口,直打得梁景彦说不出话来。
随即,重重一脚踹在他胸膛上,将他踹得飞出去,倒在地上。
“废物。”楚王收脚,掸了掸袖口,瞥他一眼,从容离去。
白真真是从皇后口中得知的。
到了每半个月进宫,给两位大佬讲心法的日子,传授完,听到皇后不忿地说:“太狂妄了,渭南王总归是郡王,皇室宗亲,他如此不留手,将人打得重伤!”
白真真一愣:“楚王打了梁景彦?”
“是啊!”皇后气愤不已,并非对渭南王府有多少情面,而是楚王实在嚣张,“就前几天的事,太妃请了两位御医去诊断,说是受了内伤。”
白真真的脸色沉下去:“他借机报仇。”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
当初流言纷纷扰扰,是渭南王府出面,把陈公子等人揪出来,还让他们跪在昌平侯府门口认罪。
楚王记恨在心,虽然事情过去了,但找到机会,他还是狠狠报复了回去。
楚王下手很阴,一开始梁景彦不知道自己受了内伤,他就觉得很疼,回府后跟太妃骂楚王不是个东西。
到了晚上,他发高烧,说胡话,把下人吓坏了,这才请大夫瞧瞧,结果就诊出了重伤。
太妃恨楚王狠毒,于是进宫请御医,变相告状。皇上得知后,在御书房发了通脾气,皇后没人可以说,就跟白真真说了说。
“我尚未报仇,他倒是先着急了。”白真真冷笑一声,跟皇后辞行,出了宫。
径直来此楚王府。
“国师来此,有何贵干?”楚王淡淡道。
他对白真真是瞧不上的。什么国师,不知道耍了什么小把戏,糊弄住了愚蠢的皇上。
原本他都不会见一个女人。但白真真是闯进来的,因此很令他不悦。
“听说渭南王有一块玉佩在你这里。”白真真道,“交出来。”
楚王嗤笑一声:“不知道国师在说什么。若国师没有他事,本王就不多留了。”
“来人,送客!”
“不在你手里?”白真真脚下未动,“是在夏雪薇那里?”
听到这句,楚王脸色一冷:“本王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白真真顿时笑了,意味深长地道:“你对梁景彦做了什么,我就会对夏雪薇做什么。”
“你敢!”楚王顿怒,霍然起身,走到她跟前,抬手掐向她的脖子。
白真真一掌打向他的胸膛。
她早前就能不知不觉震碎昌平侯的心脏,如今将他内腑尽是震碎,也不在话下。
但这太便宜他了。
“不自量力!”见她居然伸手,楚王嗤笑一声,然而下一刻,浑身直觉预警,令他下意识避开她的掌风。
白真真也嗤笑道:“那你躲什么躲?”
楚王才不信她一个小小女子,有什么能耐。但最毒妇人心,谁晓得这女子手里有什么玄机?栽在下三滥的手段上,是楚王不愿意的。
白真真不跟他啰嗦,两人交手起来。
楚王力量强横,躯体强悍,较常人强壮数倍。然而白真真是灵气洗伐过的身体,比他更加强横。
渐渐的,楚王脸色不好:“你是什么人?!”
他怀疑她是别国奸细,派来蛊惑皇上,要动摇江山根基。
“是你惹不起的人!”
白真真同样将他打得内伤,一只脚踩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踩进泥里:“我再问你一遍。玉佩在哪?”
“在我书房。”楚王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小厮已经被吓呆了,跌跌撞撞地跑去书房,取来了玉佩。
楚王抢来玉佩,本打算送夏雪薇,但这几日没见着人,因此还没送出去。
幸好没送出去。若是送出去,再被夺走,他颜面何存?
虽然现在也很难堪。楚王心里又恨又气,盯着白真真把玩玉佩的样子,手掌动了动。
“你若是做什么,让这玉佩碎了。”白真真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夏雪薇的脑袋就会跟这块玉佩一样的下场。”
楚王瞳仁一缩:“别碰她。”
“你放过梁景彦了吗?”白真真反问。
楚王深深地看着她:“本王总会找出你的把柄!”
一个普通女子,不可能有如此本事。她身上,一定有秘密!
“随便。”白真真收起玉佩,转身向外走去。
她有秘密又如何?皇上猜不到吗?不,皇上这会儿用得着她,她就算有八百个秘密,皇上都不在乎。
抵达渭南王府。
“你来了?”梁景彦急忙要坐起来。
白真真见到他后,不禁一惊:“怎么就成这样了?”
前些日子见他,还是意气风发,爽朗明快,健健康康的一个人。但这会儿,坐起来的人面颊凹陷,皮肤发黄,眼神没有光彩,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太妃拿帕子沾眼角:“都是那个畜生害的!”
楚王打得梁景彦重伤,若只是身体上的伤,吃些药,扎扎针,养养就好了。
但梁景彦心里过不去,他觉得自己没本事,想送她的东西都被人抢了,心里郁气出不去,结果病得越来越厉害。
白真真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摊在手心里给他瞧:“我已经把玉佩拿回来了,还把他打了一顿。”
梁景彦一怔,抬起头看她,眼神渐渐明亮起来,表情欢喜又羞愧。
爱上女主的女配17
“扰你清静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声说。
本是想要送件礼物,讨她欢心。谁知, 他如此没用,还要她亲自出面。
白真真将玉佩递给他:“回头打了络子,送我。”
单纯一块玉,漂亮是漂亮,但没法佩戴。若是用来压衣摆,做装饰品,还得用漂亮丝线编起来才行。
听在梁景彦耳中,无异于一种明示,他禁不住抬起头,双眼亮汪汪:“我亲手打了络子,你会戴在身上?”
白真真笑着点点头:“会。”
梁景彦顿时喜不自胜,忙从她手心里抓过玉佩,因为太过急切,指甲划到了她的手心……
“对不住!”他懊恼起来。
白真真只觉可爱,原本觉得跟他缘分浅薄, 如今一想, 刚穿越就遇见他, 难说不是命运的善意。
她的运气开始变得好起来了。
从上个世界开始,就隐隐有预兆,不管是修行突破,还是秘境探险, 又或者莫名结怨又化敌为友,总有一些出乎意料的好运。
这让她的心情都不禁好起来, 再看面前的人,语气不自觉柔软:“好好养伤, 等你养好了,我们去爬山。”
梁景彦连连应声:“好,好,我明天就能好起来,不,后天!”
白真真笑着点头,说道:“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梁景彦有些受宠若惊:“明天你还来?”
“你不嫌烦的话。”白真真道。
梁景彦哪会嫌烦,他高兴得恨不得立刻下床,原地表演一个窜天猴:“你来,你来,我叫酒楼送饭菜来,你还喜欢什么,喜欢听戏吗?我让戏班子明儿来唱戏。”
白真真笑着听他说,只点头:“都好。你安排。”
说了几句话,白真真就告辞了。
她重新进了宫里,对皇后说:“楚王欺人太甚,渭南王差点废在他手上。”
御医回来也说了,但肯定不会往严重了说,只说吃多少药、调理将养些日子,就能好利索。
“渭南王是为了臣,才得罪了楚王。但臣此前,并不曾得罪楚王。楚王殿下欺人太甚!”她愤愤道,“请皇上娘娘为臣,为渭南王做主!”
皇后好生将她劝了一番,等她离去后,脸上渐渐展露笑颜。
当日,一道斥责的圣旨,传到楚王府上。
训斥他当街斗殴,不顾皇室体面,影响很不好,并责令他去渭南王府赔罪。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楚王当即撕了圣旨,也根本没去渭南王府赔罪。赔什么罪?他只是小小教训一个不识趣的郡王,有什么大不了?
很快,京城再度掀起一波流言。
“楚王抢了国师的玉佩。”
“爱而不得真可怕。”
“得不到,宁可毁了她。”
先是杀了她的丈夫昌平侯,然后让陈公子等人毁她清名,现在还幼稚的抢人玉佩。
“国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被这种人缠上。”
流言传得沸沸汤汤,到处都是人在谈论,夏雪薇听见了,很是着急。
“兄长可听闻玉佩一事?”她来到楚王府,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楚王听到“玉佩”两字,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没什么。”
他本意是不想提起令他丢脸的事,毕竟白真真把他按着揍了一顿,不堪回首。
落在夏雪薇耳中,却是“他默认了”“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白真真”。
一股心酸涌出,她强颜欢笑:“那我不问了。”
随意说了几句话,她就告辞了。
楚王心里烦,更觉得被白真真打过之后,身体哪哪都不舒服,等她走了一会儿,才问:“外面在传什么?”
这些离谱的传言,肯定不会有哪个下人活得不耐烦,主动说给他听。
但是主子问了,那就必须得回答了:“回主子,外面传您对国师爱而不得,抢她的玉佩。”
楚王大怒,“砰”的一声拍在桌上,吼道:“找死!”
传这些流言的,无非是那些人,渭南王府,国师府。真当他是软柿子?
但在解决这些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只一瞬间,楚王像一阵风似的飞出去。
夏雪薇心情失落地走出楚王府,站在街头,不知何去何从。
她原本没太正视自己的心意,只觉得谈感情,为时过早。她还没向他坦露身份,他更是三妻四妾环境下的男人,谈何未来?
然而,想到他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上别的女子,她心中酸涩难言,竟想流泪。
“别信胡言乱语!”忽然,有人从身后抓住她的胳膊,“那些都是谣传,本王从未喜欢过旁的人!”
世人不论男女,皆俗不可耐,他一个也看不上。
唯一叫他另眼相待的,便是眼前之人。楚王深深望着她,眸中情意浓郁。
夏雪薇瞬间破涕而笑:“我相信兄长。”
两人便去喝酒。
这是两人在一起时,最常进行的活动。毕竟两人初识,就是在一家酒楼中。
“咳咳,噗——”
一口鲜红血迹,从楚王口中喷出,溅在桌面上,触目惊心。
“兄长?!”夏雪薇大惊失色,忙扶住他。
楚王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坐不住,他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怒容刚浮上,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兄长,你怎么了?”夏雪薇吓得快哭了。
楚王捂着胸口,肺腑火烧一般疼痛。他脸色发沉,从牙缝里挤出来:“被人阴了。”
他如何还猜不到,白真真动了手脚?
“扶我回府。”他强撑着站起。
回到府中,等御医为他诊了脉,就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
“王爷,酒误性命啊!”御医一脸的不赞同。
御医以为他明知道喝酒不好,还是喝了。殊不知,楚王之前一直没当回事。
“本王知道了。”他沉着脸,“管好你的嘴。”
御医忙低头:“遵命。”
楚王受了伤,外界并不知晓,甚至夏雪薇亲自照料他,也没能问出“阴了他”的人是谁。
败在女子手中,如此奇耻大辱,他如何能向心上人提及?
倒是夏雪薇悉心照料,让楚王恍然明白,原来一味逞强,不如偶尔示弱。
他总是好不起来,夏雪薇便悉心照料他,两人感情在暧昧中飞速升温。
——
转眼,入了冬。
京外的湖面上覆着厚厚一层雪,湖中心是一座八角亭,用布帛围住。
咕嘟咕嘟的热气,顺着帘子的间隙往外涌,夹杂着鲜香扑鼻的食物香气。
“你怎么光给我夹?快吃。”白真真抬眼道。
梁景彦一身滚毛边宝蓝色棉衣,衬得他丰神俊朗,此刻拿着一双火锅筷,又给她夹了一片涮鹿肉:“嗯,嗯,吃着呢。”
白真真有点好笑,也涮了菜,夹到他碗里:“快吃吧。”
“好,好。”梁景彦忙道,脸上都是笑意,嘴上嗔道:“你吃就行,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涮。”
白真真便道:“嗯,吃吧。”
食材是足够的。他们搬了不少菜品出来,可以慢悠悠地吃很久。
吃完火锅,还有甜酒可以喝。雪虽然停了,但雪景正好。
“有人来了。”听到有说话声,白真真皱眉,往外看去。
下一刻,帘子被人掀开。
白真真无语地看向来人:“滚。”
天气不错,楚王和夏雪薇出来玩,也打算在湖中央赏景。
挑开帘子,刚要让里面的人让出位置,无巧不成书,里面坐着他的仇人。
新仇旧恨加起来,令他脸色一下子不好,再听到这句“滚”,立刻黑了脸:“大胆!”
“我们走吧!”夏雪薇见了,忙拉住他。
她并不知道,令楚王养到现在都没彻底养好的伤,是白真真下的手。
此刻见到白真真,有些愧疚,还有些回避。用力拉着楚王的手臂,就往外拽。
楚王被她拉着,脸色沉沉的,重重甩开帘子,走了。
他打不过白真真。狂傲如楚王,心里也是有计较的。
“算他识相。”梁景彦小声说。
如果楚王没眼色,非要打扰他们,他就跟他拼了!
“他不敢不识相。”白真真淡然道,声音并未压低,“他又打不过我。废物一个。”
正往外走的楚王,清清楚楚听到后面一句,脚步顿时停住。
脸色漆黑,咬紧牙关,忽然甩开夏雪薇的手,折身返回。
真当他怕了她?!
“兄长!”夏雪薇急了,忙追去。
顷刻间,帘子又被掀起。
“干什么?”白真真抬眼望去,“手下败将,准备咬人啊?”
她话说得过于难听,先是骂楚王废物,后骂他是狗,就连夏雪薇都听不下去了:“国师说话不要太过分!”
白真真嗤笑一声,斜眼看过去:“怎么?听不得实话?”
“楚王,瞧着人模人样,实则文不成、武不就。当不了皇上,打不过我这个国师。你能干什么?说你是废物,我说错半个字了吗?”
太挑衅了,楚王能忍,就罔顾这些年的骄傲!
他脸色狰狞,大步向前,然而被白真真随手从锅里捞起来的菜叶子,给丢在脸上。
“你以为从前的事过去了?你伤了人,不曾道歉,你忘了这件事,我这个苦主可没忘。”
一下比一下过分,楚王彻底血涌上头,半丝理智也无,大吼一声:“找死!”
白真真“唰”的起身,按住梁景彦,说道:“涮你的菜。等我回来吃。”
另一只手向前,接住楚王的拳头,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将他推出亭子。
而后一脚踹出,正中他的胸膛,直接将他踹得倒飞出去,摔在冰雪之上,滑出去很远。
“兄长!”夏雪薇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边跑边回头道:“白真真,你太过分了!”
白真真如此厉害,是她没想到的。但,白真真既然当了国师,必然有其缘故。
夏雪薇不在意她为何如此厉害,只愤恨她的出手狠辣。跑到楚王身边,担心极了:“兄长,你怎么样?”
在心上人面前被踹飞,这个脸丢得有多大,楚王气得要杀人。
他握紧拳头,正要爬起来,然而刚才被踹的地方,好似存着一团气劲,阻住了他的力气。
“咳!”
一口鲜血涌出,溅红了冰雪。
“我说过,你们两个,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白真真挑眉,“怎么,她没告诉你?”
夏雪薇顿时怒目而视。这种话,她怎么可能对楚王说?
楚王眼神充满杀气,像要吃人一般。他从未如此屈辱过,从来只有他让别人不要碍眼的份,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够了!”夏雪薇挡在楚王前面,怒视着昔日的朋友,“你够了!他已经受伤,你还想怎么样?”
白真真看她一眼,忽然扬手一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夏雪薇脸一偏。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
夏雪薇满腔怒气,被这冷冷的一句话打散。捂着火辣辣的脸,脑中恍惚起来。
是啊,她凭什么呢?白真真已经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国师。
“是我们对不起你。”她放下捂着脸的手,脸色冷淡,不卑不亢地道:“但你,不要变成这幅样子。”
白真真嗤笑一声:“哪幅样子?不用看别人眼色,不用求别人救命,不用被任何人欺压的样子?”
夏雪薇哑口无言,神色复杂。
好一会儿,她淡淡道:“你已经是国师,没有人能奈何你,又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梁景彦涮好菜,掀开帘子,走到白真真身边:“她还不是国师时,不能奈楚王何,没人能奈何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放过我们了吗?”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还不是屁股坐歪了!
夏雪薇彻底失去言语,冰天雪地中,茫茫然一片白色,她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中百感交集。
沉默着,她转过身,扶起楚王:“兄长,我们回吧。”
楚王身高马大,夏雪薇扶他起来,相当吃力。
“本王记住了!”走之前,楚王阴沉沉地看了白真真一眼,一字一顿道。
冰面很滑,两人搀扶着,虽然走得艰难,倒也温馨。
“真般配啊!”白真真感慨一句。
楚王背影一顿,转过身,脸色发黑:“你以为本王当真奈何你不得?”
他单打独斗不行,但他手中有兵权!
白真真惊讶道:“怎么?楚王殿下与夏小姐,郎情妾意,路人夸赞一句都不行?”
什么郎情妾意,多埋汰人!他与贤弟,清清白白——
过快运转的大脑忽然慢下来,往回倒放一帧,他瞳仁紧缩:“你刚才说什么?夏小姐?”
“怎么,你不知道?”白真真惊讶极了,望向他身边惊慌失色的夏雪薇,意味深长地道:“楚王殿下不知道啊。”
夏雪薇浑身冰冷,想开口指责她,不顾念旧情。
但楚王看过来的深邃的,难懂的,没有了往日喜爱与亲近的目光,令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女子?你是女子?”楚王眸底滚动着岩浆。
夏雪薇不得不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
下一刻,楚王甩开她,自己踉跄了一下,大步往前离去。
“兄长!”夏雪薇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冰天雪地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馨。
白真真和梁景彦站在原地,欣赏着这一幕。
“你猜,楚王会原谅她吗?”白真真问。
梁景彦想也不想:“不会!”
那瘪犊子,又狂又傲,夏雪薇骗了他,有意无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知道,而他不知道。
倘若别人都不知道,他偶然间发现她是女子,叫情趣。
现在么……
“糟了,忘了对他们说一句话。”白真真忽然懊恼。
“什么?”梁景彦转头问。
“让他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打一次。”白真真稀松平常的口吻,说着认真打算的话。
梁景彦立刻拔脚跑开:“我现在去说!”
他跑得很快,没多会儿,就追上了走得缓慢的两人。
他大声喊着什么,白真真没听清,但看到楚王似乎想打人,下一刻就喷了口血。
梁景彦躲得快,血没溅到他身上。他大声又说了句什么,就跑回来了。
能听到夏雪薇气愤至极的怒喊声,但白真真面上没有半丝动容。
曾经是朋友?伙伴?
她已经不将夏雪薇当成是伙伴了,尚且饶了她几回,今日才发难。
夏雪薇口口声声念旧情,又都做了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次次拉偏架。
“回来了?”她看着跑回来的梁景彦,脸上露出笑容。
梁景彦后怕道:“差一点,我衣裳就弄脏了!”
这是他新做的衣服,母亲说他穿这一身很精神,他挑了很久才上身的。
楚王个瘪犊子,太阴险了!
“还好没有。”白真真失笑,“走,我们继续吃。”
“好,好。”梁景彦快步上前,掀开帘子,笑着看她进去。
——
白真真说,见楚王和夏雪薇一次,就打一次。
她没食言。
只要看到两人出现在视野中,就把楚王按地上,狠狠揍一顿,即便是在街上,大庭广众之下。
至于为什么京城这么大,还会遇见?自然是派了人,在楚王府门口盯梢。
“你不要太过分了!”夏雪薇喊道。
“你够了!”
“你要针对我们到什么时候?”
白真真就是针对他们,不讲理,精准打击报复。
她不辩解,只冷笑道:“欺负别人的时候,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没有?”
夏雪薇从未如此欺负过别人。但楚王……她想相信他没有过,但白真真正是苦主之一。
被报复到忍无忍,夏雪薇试图发动舆论攻势,但是失败了。
“国师报复楚王?报复就报复呗。”
“就是,楚王还怕人报复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国师怎么不报复别人,只报复他?”
就楚王当初做的那事,下作又无耻,人家国师现在有本事了,当然要报复回去了!
楚王几次反击,都以失败收场。
他先是派下属侵入国师府,意图刺杀白真真——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挡不住这么多人。
没有悬念的,他派去的人全折了,一个都没回去。
之后,他增加人手,但结果一样,派出去多少,折损多少。
这些他没有告诉夏雪薇。
他本意是不想夏雪薇知道,自己满手血腥,不是好人。但在夏雪薇看来,便是这个男人毫无血性,被人当街按在地上踩脸,也无所动作。
没过多久,夏雪薇走了。
她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这里有她失败的友情,失败的爱情,是个难以回首的地方。
离开前,她犹豫再三,想见白真真一面。
白真真没见她,只叫人传话给她:“下次找人合作,别再做出惹人误会的举动。”
夏雪薇是哭着离开的。
楚王是在她离京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她走了。没去找她,而是孤注一掷,发动政变——他要取回自己应有的东西。
到时,白真真难道还能跟他斗?不论她,还是渭南王府,都死得不能再死!
之后,他会迎回夏雪薇,跟她解释清楚,封她做皇后。
“王叔,朕待你不薄。”人头落地之际,楚王听到这句虚伪的话。
他双眼大睁,只见天穹碧蓝,苍云孤坠,眼前闪过二十多年的荣华富贵,顺风顺水,闪过夏雪薇的脸,失望的眼神,用尽最后力气,对皇上说了一句,“不可重用那妖师……”
皇上眼神复杂,看着他道:“国师已经卸任。”
楚王断绝气息,死不瞑目。
白真真跟梁景彦踏上回封地的路。
“心法皆在这里。”
“皇上不必担心我会辅佐渭南王,他没有那个脑子。”
“而我一心向道,已斩赤龙,此生不会育有子女。”
她向皇上表明,此生不可能辅佐渭南王,更不会跟渭南王有孩子。
而她纵然练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可她只是一个人。皇上没有难为她,放她离开。
“黔地人杰地灵。”
“高山壮丽,水瀑雄浑。”
“溪鱼鲜嫩,糕粑软糯,还有我最喜欢的春笋。”
青年欢喜的声音,洒满道路。
白真真坐在马上,笑着应声:“我很期待。”
不远处,跟着一辆马车,太妃和七月喝茶下棋,笑声连连。
众叛亲离的假千金1
H市, 白家刚认下一名养女。
择良日,举办了一场华丽热闹的盛宴, 将这名养女介绍给亲戚朋友、合作伙伴。
众人只知,养女是白太太的救命恩人,在飞机上为突发症状的白太太施行了急救措施,白太太与她投缘,才认为养女。
众人不知道的是,这名养女是白太太的亲生女儿。
宴会厅中,白太太身边带着一名面容清丽,气质微冷,有些局促但不显拙劣的年轻女孩。
她们长相有三四分相似。
“看来是缘分了,周小姐与白太太看上去像亲母女。”有客人恭维道。
白太太听了这话,眼底划过复杂情绪,随即笑着转向身旁:“我待遥星,就跟亲女儿一样。”
毕竟,真是亲生的。
而一旁的周遥星,面带微笑, 看不出诚惶诚恐, 也看不出喜不自胜。
她不想认回来的。周爸周妈待她很好, 哥哥也待她很好,在那天之前,他们才是一家人。
但妈妈说:“你不是一直想当秦教授的学生?以白家的地位,应该能为你引荐。到时就算做不了秦教授的学生, 至少也能被他指点一下。”
“星星,别犟, 这代表不了什么,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就当多认了门亲戚。”
“怎么不见真真?”有相熟的客人问白太太。
白真真是白家大小姐,在此之前,唯一的白家小姐。
想到最厌恶的人,抱了白真真来,换走她的亲生女儿,白太太心里不舒服。
但她不想迁怒。
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恢复如常:“可能去打电话了。我刚才看见她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并没有。
白真真没接到什么电话,也没有出去,她根本没下楼。此刻就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边,望着璀璨灯具照耀下,衣香鬓影的宴会厅。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礼服裙,碎钻与亮片像是繁盛的星光,浪漫又美丽。
一头乌黑卷发垂落,颈间露出的肌肤白皙如雪。精致的脸庞,小巧的五官,是可爱纯真的长相,但妆容又偏凌厉,像要压住谁似的。
她本来是想艳压周遥星的。
最后看了一眼下方,白真真转身回房间。
关上门,踢掉高跟鞋,拉开礼服的后拉链,将精心准备的礼服踩在脚下,换上舒适的睡裙。
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很快,一张素净年轻的脸庞出现在镜子里,眼眶微红,身躯微微发抖。
这是白真真自己的情绪。她刚接收了这个世界的“记忆”。
她是一个真假千金故事里的假千金。
将她与真千金调换的人,是白太太的仇人,为了恶心白太太,做了这件事,并在多年后爆出来,看白太太的笑话。
白真真、周遥星、周家都是无辜者,他们全都不知情。
一切都是别人的恶意,但白太太看到白真真,就想到自己被人算计,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不想看到白真真,这是自己被人愚弄的罪证,而且她不是她的孩子,她代替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享受了她多年的爱、栽培、白家的资源。
这一切都该是她亲生女儿的。
白太太有段时间没见白真真了,她需要时间来解开心结。再说,这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跑不了。这段时间,她致力于弥补周遥星,跟周遥星亲近。
但落在“白真真”眼里,就代表周遥星的到来,将要夺走她的一切。她不甘心,惶恐,害怕,拼命证明自己,排挤周遥星。
然后白太太就发现,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坏?喝斥、教训、停卡、冷落,没有让“白真真”知错悔改,反而令她更加仇视周遥星,变本加厉地对付她。
白先生语重心长地教育过她几句,但她听不进去。
养兄白景升,跟她一直不对付,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天天刺激她,说周遥星多好多好。
她的亲生父母,周家夫妻,从未主动找过她,偶尔碰见,就是客气地叫她一声。
她的亲哥,倒是个好人。白真真利用了他一次,差点害了周遥星,然后那个好人对她大发雷霆,再也不管她。
她还有个未婚夫,是结两姓之好那种,但是未婚夫从没把她放在眼里,反倒是周遥星来到白家后,未婚夫舍得露面了,对周遥星另眼相待,婚约变成跟周遥星的。
她恨死了周遥星,希望她消失在世界上,策划了一场绑架计划。周遥星没事,但她被未婚夫逮到,关进笼子里,跟打了药的疯狗待在一起。
和疯狗关在一起……
镜子里的人影颤抖得更加厉害,这不是“白真真”的回忆,这是她自己的经历。
白真真看着镜子里的年轻面孔,脸色惨白,唇咬得紧紧的,很快咬出了血。
最难忘,偏偏忘得最彻底的一段记忆,犹如破开禁封,冲开闸门,刹那间倾泻而出——
“你不会在等郑柏救你吧?”穿着一身高定西服,身材高大,容颜俊美的男人,站在狗笼前,对她轻蔑一笑,“他不会来了。”
“不,他会来的!”狗笼里的女孩,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但神情倔强,眸光晶灿。
男人笑得更加轻蔑:“他死了。你等不到了。”
“不可能!你胡说!”女孩愣了一下,反驳道。
男人给她看了一段视频,冷笑道:“动了不该动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郑柏为她提供周遥星的行程,方便她安排计划,但他根本不知道她要害周遥星,最多以为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
郑柏是她的青梅竹马。
说青梅竹马,也不太合适。他们虽然从幼儿园就一起长大,但关系真的不怎么好。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嘲讽,求对方帮个忙,都得咬牙出个血,才能打动对方。
白真真成了假千金,别的朋友奚落她,奚落完了就完了。只有郑柏,奚落完了,跟从前一样,狮子大开口宰她一顿,然后帮她的忙。
“你怎么能杀了他!”女孩崩溃绝望,抓着铁质栏杆,疯狂摇晃,“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她死就死了,她演绎的是恶毒女配,她作恶多端,她就是要死的,哪怕是虐死。
但郑柏不是,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他没有伤害到周遥星,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狠,让人撞死他?!
被疯狗咬得遍体鳞伤,白真真没有哭,没有绝望。但年纪轻轻的郑柏,臭美骄傲的郑柏,意气飞扬的郑柏,爱玩车、爱运动、爱热闹的郑柏,他的车子被撞扁,人消失在火海中的视频,让白真真崩溃了。
她穿越而来的灵魂不稳,有崩碎的趋势,系统出手,没让她继续崩溃下去。
她是快穿公司的财产,但不是重要财产,所以随便处理一下就行了。处理方式是粗暴的攻击她的记忆,像强盗一样扫荡破坏,她忘了这件事。
颤抖。
镜子里的女孩不停地颤抖着,像是控制不住。
全都是她。豪门养女是她,无脑小妈是她,每个“白真真”都是她,这次的假千金也是她。
对于真相,穿越的每个世界,其实都是她经历过的世界,白真真早有所觉。
但真相浮出水面的一刹那,还是令她遭到冲击。难怪每次穿越,她总能毫无阻碍地接受“记忆”,像流水一样丝滑。
原来,根本就是她的记忆碎片。
“郑柏……”
颤抖地念着这个被她遗忘了很多年的名字,白真真冰凉的手撑着化妆台站起身,四下张望。
很快,她在床头发现了手机。
“喂?”终于拨号成功,她颤声道。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客气的年轻男声:“你好,我是小郑总的助理,张皓。”
白真真愣了一下,说道:“哦。郑柏呢?”
“小郑总出了车祸,现在急救室。”张皓沉稳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担忧。
白真真听完,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眼前发黑,她觉得自己在摇晃:“出了车祸?什么时候?在哪里?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皓沉着的为她解释了。
郑柏开车的时候,前面窜过去一只猫,他不想伤到猫,赶紧打了把方向盘,结果就撞到路边的树上。
但他倒霉,树撞断了,地面下滑,他的车翻了,撞到石头尖上,车玻璃碎成一片片,大半都扎在他身上。
“情况还不清楚。”张皓说,“要等手术结束。”
白真真道:“把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
张皓想说,现在是晚上,小郑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完手术,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劝,白真真就把电话挂了。
她从衣柜里随便抓出一身好穿的长袖和牛仔裤,蹬上休闲鞋,拿上手机,把墨镜往脸上一戴,遮住粉面未施,但明显哭过的脸。
打开房门,快步往外跑去。
“唉,你去哪儿?”白景升搂着一个女伴,差点被她撞到,气得骂了一句,“穿成这样,去哪鬼混?”
好好的宴会不参加,打扮成这样跑出去,肯定有事。
但白景升才不关心,他跟这个妹妹从小不对付。
人家的妹妹都是又乖又甜,就他妹妹什么都跟他抢,天天跟吃枪药一样,好几次还多管闲事,把他就要钓到手的妞给劝走了。
白景升烦死她了,见她急匆匆往外跑也不管,搂着女伴就走了。
客厅里,白太太也看见了。
“真真?”下意识想叫住她,问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但是刚叫出她的名字,立刻想到这是周遥星的接风宴。想到她跟周遥星的调换,想到那个女人的奸计,心情立刻不好,闭上嘴,转开视线,当没看到。
众叛亲离的假千金2
上一次, 郑柏没有出车祸。
张皓说他倒霉,但白真真知道, 恐怕不是。
她开车前往医院,车窗半降,夏夜城市的热风吹起她脸庞的头发,带来真切的活着的感觉。
她不是随便穿来的,小世界有自己的运转规则,她的到来,一定是有人付出了代价。
将她召来的人可能是郑柏,白真真不觉意外。血脉亲人又怎么样?上一次,挽回她的甚至是陪在身边的丫鬟。
只是,上次他已经付出代价。鼻子发酸,她将车子开到最快,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
“郑柏怎么样了?”见到张皓,她问道。
张皓看了眼急诊室方向,神色凝重:“还没出来。”
人进去三个多小时了。
“希望小郑总不会有事。”张皓轻声道。
白真真抿着唇,点点头, 找地方坐下。
她不是很担心。郑柏不会有事的。他就算付出代价, 也不可能再死一次了, 他总要活着再见她一面。
只是,心里乱糟糟的,始终静不下来。
真假千金的事在她心里没有半分位置,养父母、亲生父母, 也没有牵动她的半分情绪。
只有未婚夫,还被她记得——他真该死啊!
做错事的是她, 他怎么报复她都认了,天之骄女和她的疯狗, 总要有些出格,撼动庸俗的尘世。
但是关郑柏什么事?他好大的威风,轻飘飘的摆布,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白小姐。”一杯热咖啡,递到面前。
白真真回神,抬头道:“谢谢。”
接过来,慢慢喝着。
热饮与苦味,渐渐安抚了她的心。
没什么好想的,别的她都不用管,但这一次郑柏要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终于,急诊室的门开了。
“医生,病人怎么样?”张皓上前问道。
“人没大碍了,但伤得有点重。”
有多重呢?除去胸前多根肋骨骨折,内脏破裂出血之外,他很不幸地伤到腰,有很大几率下半身瘫痪。
听了医生的诊断,张皓直接吓住了,脸都白了,一头冷汗地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
白真真此刻没什么感觉,她整个人是恍惚的,开始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
她是在做梦吧?
良久,医生把病床安置好,调整好设备,离开病房。
白真真拖了一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被纱布绷带缠着,面目全非的青年。
他长什么样呢?白真真还没来得及看。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郑柏的头像,点开。
他很自恋,臭美得不行,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身形颀长的青年,站在大桥上,背对栏杆,身后是连成片的明亮灯火,他展开双臂,笑得灿烂。
说实话,他的颜值只能算七分。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什么大帅哥,偶尔运气好,得个班草的名号。
就像白真真,也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她是淡颜系,五官线条柔和,够清纯、甜美,但大美女轮不着她当。
他们从小互嘲,还大打出手过,她曾在他脸上挠出血印子,他气得半年没跟她说话。
白真真看着病床上,被纱布缠住大半的脸,露出来的小部分,肿胀瘀伤。
“闲着也是闲着。”她苦中作乐地想,打开相机,给他拍了张照片。
“等你好起来,拿给你看,气死你。”她在心里说。
郑柏的爸爸妈妈出国了,不在H市。他的两个哥哥都在,先后赶来了。
张皓在电话里说过了,但是见了面,还是把事情又说一遍。
这事说起来,还有些离谱。
郑柏和张皓一起出去,但郑柏开了辆心爱的车,不许任何人碰,于是虽然两个人出去,但居然也开了两辆车。
现在想想,幸好开了两辆车,幸好张皓没事,第一时间打救护车电话,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
“你怎么在这?”郑二哥见到白真真,惊讶道。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当然也认得白真真。
白真真说:“我有事找郑柏,听说他出了车祸,不放心,来看看。”
郑二哥:“谢谢,你有心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白真真没动:“我想等他醒来。”
郑二哥愣了下,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儿,渐渐惊讶起来,说道:“行,那你守着吧。”
谁守着都一样,都没用,最重要的是医生在。
郑大哥和郑二哥跟医生交谈过,确认了治疗过程和最坏的情况,就离开了。
白真真和张皓守在这里。
“你去找个酒店,休息吧。”白真真说,“我在这看着他。”
张皓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的确很累,点点头:“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白真真一个人守在病房里。
她趴在床边,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
郑柏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
医生和护士给他做过检查后离开了。白真真站在不远处,跟他四目相对。
熟悉的眼睛,终于驱逐了他现在的样子带来的陌生,白真真一下绷不住,扑过去,脸埋他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郑柏:……
郑柏:???
郑柏:!!!
他本来就躺得发僵,这会儿更是僵着身躯不敢动,什么情况?这女人怎么了?发什么疯?
他猜到自己现在什么鬼样子。这女人居然没嘲讽他?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郑柏记得很清楚,这女人嘴巴多刻薄,又有多爱看他笑话。他到现在都记得,读高中的时候,他脸上冒个痘,她都要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干什么缺德事了?”
还是他撞坏了她送他的车,她找他算账来了?
一滴滴温热的泪水落在肩膀上,烫得他一阵阵颤栗:“喂,我还没死呢!”
“你哭什么?”
“哭丧呢?”
“别哭了!听见没有?”
“我死了你继承不了一毛钱!给我住嘴!”
白真真听着他嫌弃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那么熟悉,不禁破涕为笑。
“叭叭叭!”
狠狠亲在他脸上、纱布上:“看到你没死,真好。”
换作平时,郑柏一定会说:“你就巴不得我出事吧?”
但脸颊上留有的余温,柔顺发丝在耳朵上划过,让他浑身发僵,血液直往上涌,脑子里嗡嗡响。
“你,你干嘛?”他强撑镇定,“喂,我说你这个女人,你不会喜欢我吧?”
白真真已经站起身,抽了张纸巾擦眼泪:“你小子,死里逃生,姑奶奶高兴。”
听到这话,郑柏眼神一暗,嘴唇绷紧,随即别过脸:“滚滚滚。别烦我,看见你就扫兴。”
“可我没地方去呀。”白真真丢了纸团,坐回去,轻声说道。
郑柏一愣,慢慢转过头:“怎么回事?”顿了顿,他想起什么,“那个周遥星就算回来了,你也是白家这么多年的白家小姐,他们嫌你了?还是赶你了?”
“没有。”白真真撇撇嘴,说道。
郑柏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嘲笑起来:“心里过不去?哎哟,笑死我了。你还小吗?白真真,你二十四了,你不会这么幼稚吧?”
觉得那个家里没她的位置?“你清高!”郑柏说着,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可惜,他这会儿不能动,只能眼神鼓励她一下:“很好,白三岁,你就这样,别回家,等他们来找你,不跪着求你不回去!”
他像往常一样跟她贫嘴,本以为她会反唇相讥,甚至举起拳头揍他一顿。
然而她脸上恹恹的,一个字都没说,只低头抠着指甲。
郑柏笑不出来了。
“喂。”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真不回去了?”
不是吧?这么傻的吗?那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她就算不看着多年相处的感情,她起码也现实一点,冲着白家的钱吧?
就这么幼稚,什么都不要了,跑出来了?郑柏心说,你也太单纯了吧!
但是想想,这么骄傲烈性的白真真,就是他认识的白真真。
“我说你怎么来找我。”他嘀咕道,“求我收留?行吧,虽然小爷断手断腿的,但还能管你一口饭吃。”
说到这里,“你吃饭没有?”
“逗你玩的。”白真真终于抬头,瞥他一眼,“喝骨头汤吗?我回去给你炖。”
郑柏吓得,快从床上飞起来了:“你?炖汤?给我?”他怀疑,她想毒死他。
“难得见你这么惨。”白真真起身,“我走了。炖好汤,给你送来。”
“拜拜。”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郑柏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摸不着头脑:“神金。”
——
白真真回到家。
厨房里有大骨头,调料也很齐全。
白真真拒绝了家里的阿姨,自己拿出砂锅,焯了骨头,开始炖汤。
炖的时候,上楼洗澡、换衣服。
从浴室出来后,擦着头发,打开衣柜,心想要不要打个包,住过去?但又想,宾馆里做饭没有家里方便。
想了想,还是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平时在酒店住,要做饭了就回来。
“鬼混回来啦?”走出房间,正准备下楼,就看到白景升从另一边走出来。
他吊儿郎当的,敞开一半的衬衣领口上,印着鲜艳的口红印子,胸膛上也有痕迹。
白真真觉得辣眼睛,扭过头,冷冷道:“关你屁事。”
“呵!”白景升扬高声音,“谁管你回不回来?你不回来正好!你都不知道,星星多可爱,又温柔又乖巧,甜甜地叫我哥哥,我最喜欢她啦,我明天就送辆车给她!”
长这么大,白景升连只包都没送过她。一见面,就要送周遥星车子。
他很懂得她的痛点在哪里。
“好啊。”白真真转头,笑着看向他,“你们感情和睦,爸妈一定很欣慰。”
说完,转过头,继续下楼。
白景升像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转性儿了?”
不可能,狗改不了吃*,指望她大方得体,白景升一百个不信。
“谁给她支招儿了?”
没人给白真真支招。
白真真只是想到,以后爸妈会很喜欢周遥星,觉得她同时遗传了他们两个的优点,而且出息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疼她好。于是,把公司给她继承。
白真真无所谓。
但白景升,虽然纨绔,却是把家业视为己有。
愿他们兄妹的感情一直好下去。
众叛亲离的假千金3
汤快炖好的时候, 白先生和白太太回来了。
两人脚步匆匆,好像很忙, 上楼拿了一份文件,就下来了。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真真,我们有事,汤就不喝了。”
白真真在厨房里,打开砂锅的盖子,准备尝尝汤的咸淡。听到这句,她抬起眼睛,透过开放式厨房往外看去。
“哦。”她说,“郑柏住院了,骨头汤正好补身体,等会儿我拿给他喝吧。”
郑柏也算是两人看着长大的,白太太问了句:“他怎么了?”
白真真道:“出了车祸,断了骨头。”
白太太的脚步顿住。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车祸住院了,她本该多说几句, 表达下关切。但白真真的话, 令她想不起别的。
——骨折?正好补身体的骨头汤?这汤就是炖给郑柏喝的吧?
白太太以为, 孩子炖汤是孝顺自己和丈夫,星星刚被接回来,自己和丈夫这几天对她都有些疏忽。
但她好像不在意。
好像这件事,对她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白太太想到昨晚, 她在星星的接风宴上跑得没影儿。
一股股气冲上头,令她有些头晕, 脸色难看地挽着丈夫,抬脚走出去。
白先生倒是说了句:“你等会儿代我们探望他一下。”
没多时, 庭院里响起车子驶动声,很快离去。
白真真低下头,舀起少许汤汁,倒进小碗里,吹了吹。
她刚才可以不用说什么的。
或者说一句“哦”,这样白太太不会生气,还会对她有点愧疚,觉得辜负了她的心意,说不定会对她好点儿。
但何必呢?
他们愿意爱谁,就去爱谁。
人的心就那么大,他们不用那么纠结、衡量、不得已,硬分出一块儿给她。
都给周遥星吧,她不要。而她的心,也全拿去给那个值得她用全部真心去对待的人。
用保温桶盛了一碗汤,白真真提在手上,大步出了门。
医院里。
“真真?”走廊里,郑大哥迎面而来,叫住了她。
白真真停下脚步,叫道:“大哥。”
“你来看郑柏?”郑大哥问道。
“嗯,我炖了汤,给他送过来。”
郑大哥沉默了下,看了看她手里的汤,又想到二弟说这姑娘喜欢郑柏……
他眼里有些同情,还有些感慨:“你跟我来。”
白真真好奇地跟上去。
郑大哥带她到远离病房的角落里,问道:“你知道他的情况吧?”
“大哥指的什么?”
“他腰受了伤,可能下半身瘫痪。”
白真真轻轻一颤,下意识攥紧了保温桶,被她选择性忽视的问题,像一把剑突然刺出来。
“医生说,可能瘫痪。”嘴唇张张合合,她道。
郑大哥叹气望向上方,想了想说:“我们会为他争取最好的医疗条件,但能不能好起来,要看他的运气。”
白真真抿紧嘴唇,不说话。
“他早上发现了。”郑大哥又说,“我刚去看他,他问我为什么腿不疼。”
准确说,他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郑柏不傻,他立刻问出来。
不对他说实话?他是个大活人,瞒是瞒不住的,他自己会想。
现在的情况就是,郑柏觉得自己瘫痪了。
“可能瘫痪”四个字,被他误以为是亲人的宽慰,他觉得自己瘫痪定了。
郑大哥又说:“他现在情绪不大好。你还要去看他吗?”
郑柏现在可能不想见她。
他可能不想见任何人。
这样年轻的一个人,爱玩爱闹的一个人,却下半身瘫痪,这对郑柏来说是一场酷刑。
他可能宁愿在车祸中死了,也不愿意这样残废的活着。
“吱呀。”门被推开。
意想中的大吼大叫没有发生,刚才郑柏的情绪太激动,被打了镇静剂,他现在睡着了。
白真真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轻轻坐下,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
他仍是包裹着纱布,一张脸孔几乎看不出原样。除非他睁开眼,不然白真真很难认出他。
他这样静静地睡着,可是凌乱的头发,留下了他刚才发疯的证据。
她拿出手机,点外卖。
刚才回家吃了点东西,但一会儿又到了吃饭时间。
郑柏醒来时,闻到一股诱人的鲜香麻辣味道,他口腔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口水,开口就骂:“你缺不缺德?在病人跟前吃小龙虾?”
白真真扭过头来,嘴角被汤汁染得红通通的,说道:“那你要吃吗?我喂你一个。”
郑柏不说话。
他想到自己残废了,心情糟糕透顶,别说吃小龙虾了,他能做的只有:“滚。不想看见你。”
他不想冲她大吼大叫,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丑陋的样子。
“我炖了骨头汤。”白真真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不同于小龙虾的浓郁香气,顿时飘了出来,“你喝汤,还是吃小龙虾?”
郑柏不想吃,也不想喝:“用不着你同情,给我出去!”
白真真拧上保温桶的盖子:“不喝算了。”
转过身,侧对着他,继续吃小龙虾 。
“你怎么死皮赖脸?”郑柏赶她,“没地方去是吧?房子钥匙在张皓那里,卡也在,赶紧走!”
白真真的回答是转过身,将刚剥好的小龙虾,塞到他嘴里:“吃你的吧。”
被堵了一嘴的郑柏 :“……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医生,医生,我要举报!”
“吃一口死不了你。”白真真说道,给自己剥起来。
郑柏满嘴的鲜香麻辣,吃,没胃口,吐,又舍不得。
“再给我来一个。”这糟心的命运,让他吃小龙虾,吃死得了,郑柏自暴自弃地想。
白真真又剥了一个,喂给他。
“我是不是真的要残废了?”郑柏咀嚼着小龙虾筋道弹滑的肉,用吞咽声掩盖哽咽。
要不然,她能这么给他吃小龙虾?众所周知,病人患者禁食辛辣。
“不能吧?”白真真一边剥,一边说道。
郑柏等了等,还以为她会长篇大论,说什么“哪有这么巧”“我们慢慢治”“医生只是说可能会瘫痪”,没想到这就没下文了。
“你倒是哄哄我啊!”他来气了,“嫌我没表示是吧?我在小岚山居的房子给你住,行了吧?”
他们相处的模式就是这样的,有点交情,但不多。想让对方帮忙,那得出价。
白真真又喂了他一只小龙虾 :“你好好养伤,遵医嘱。能治治,不能治拉倒。”
说完,话锋一转:“反正又不关我事。”
“……”郑柏。
他气得差点跳起来:“你给我出去!”
在他的病房里吃小龙虾,还这么气他,他们有血海深仇是吧?
“哈哈哈!”白真真吃完最后一只小龙虾,一边大笑,一边撕开湿巾擦嘴,“你起来打我啊。”
郑柏这会儿要是能起来,他要使劲捏她的腮帮子。
但他起不来,恨得眼睛都热了。
“那你喝不喝汤?”白真真重新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小龙虾是没有了。你要不喝的话,我都喝了啊?”
说着,倒出来一碗:“嗯,真香。我炖了好久呢。白景升那头猪要喝,我只给他闻了闻味儿。”
“我喝!”郑柏立刻说,不喝白不喝,她都这么气他了,就要喝!
白真真调整了下病床的高度,往碗里扔了根吸管,喂到他嘴边:“喝吧。”
“……总觉得你下句话就是,喝不死你。”
白真真爆发出大笑:“我是魔鬼吗?”
不是。
她第一时间来看他,没有嘲讽,没有跟他针锋相对。她担心到抱着他大哭,还借机亲他。
郑柏喝着汤,心里难受极了。他如果腿是好的,他现在就对她表白。
但他多半是瘫痪了,他再也好不起来了。
眼泪落在碗里,那么不争气,郑柏觉得她看见了,更气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这怎么还越喝越多了呢?”白真真认真瞅着碗里,不解道。
郑柏:“……”
他又好笑,又好气。把头一扭,不喝了。
“不喝算了。”白真真说着,收起碗,“本来就没什么营养,给你喝着玩的。”
骨头汤嘛,有那么点营养,但不多。
就是图个心意。
剩下的被白真真干掉了。她吃饱喝足,一抹嘴,翘起二郎腿开始打游戏。
郑柏无语地看着她:“你把我这当什么了?”
“怕你想不开。”白真真一边操作着屏幕,一边说道。
郑柏更加无语:“我就算想不开,我能做什么?!”
他连跳楼都跳不了!
他下不了床!胸口骨折!他就算滚下床,都站不起来,更别提从窗口跳下去!
“怕你把自己气死。”白真真道。
郑柏本来没气的,听了她的话,脑仁突突地跳:“你走。你不在这,我一点儿气没有。”
“哎呀,你好烦啊!”白真真摔了手机,皱着眉头,烦躁地看着他:“我不想回去!我没地方去!我没有别的朋友,我只有你一个朋友,行不行?”
郑柏被她吼的,下意识想往后缩,但背后是床板,他沉默了下,更加大声地吼回去:“你有我惨吗?我残废了!”
“话可不兴这么说的。”来查房的医生推开门,就听到这一句,“你只是有可能瘫痪,这不是绝对啊,小伙子别自己吓唬自己。”
检查完,没什么状况,医生就出去了。
临走叮嘱道:“别多想啊,你们这些病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吓唬自己,本来没事儿的,想着想着也有事儿了。”
病房的门关上。
郑柏一声不敢吭,看着站在床前,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看过来的女人。
“还比惨吗?!”女人大吼。
众叛亲离的假千金4
医生的话安抚了郑柏的情绪。
哥哥可能是哄他, 但医生不会也哄他吧?
而且,看白真真的样子, 他应该是“可能瘫痪”。要不然,她不能是这副样子。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感情算不上多好,但她不是冷心冷肺的人,知道他瘫痪了,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你玩的什么游戏?”躺在床上无聊,郑柏跟她说话。
白真真坐回椅子上,聚精会神地打游戏,抽了个空,给他打开电视:“你自己玩。”
“……”郑柏。
好吧,他大概真的只是“可能瘫痪”,这女人玩起来根本不顾他。
“我不看这个台。”他用力喊。
白真真抬起头,问他:“那你想看什么台?”
“不知道。”郑柏说,“你调调看,碰到我喜欢的, 我就喊你停下。”
“呵。少爷。”白真真嘲讽道, 开始给他调台。
就那么巧, 她调到了少儿频道,眼珠一转,给他打开小猪佩奇:“你看这个。”
“我不要。”郑柏黑脸。
白真真却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这节目是很幼稚,对小孩来说。但正适合我们这种大人看。”
“来来来, 一起看。”她甚至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倚着床沿, 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郑柏:“……”
“…………”
他后悔了,不该使唤她, 讨好道:“那你帮我找一个赛车节目,行不行?”
“赛什么车,你要是以后起不来了,看这个岂不是扎心。”白真真轻描淡写地说。
郑柏一下子气急败坏:“你会不会说话!”
“好好好,你起得来,起得来。”白真真连忙伸出手,轻轻拍他被子,哄小孩似的。
“我当然起得来!”郑柏怒道。
白真真便道:“嗯嗯,起得来,我少爷必须起得来。”
郑柏黑着脸。
白真真又说:“不然,就我少爷长这样,要是残了,哪还会有女孩喜欢哦。”
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语气同情又可怜。
把郑柏气得,要不是绷带缠着,头发立时就竖起来了:“我怎么了?我长得不帅吗?喜欢我的女孩一大把!”
白真真斜眼看他。
“怎么了?我现在躺床上,还有女孩喜欢我!”郑柏强硬道。
白真真就问:“谁啊?”
“谁接话就是谁。”郑柏哼了一声,要多臭屁有多臭屁,“你别不承认,你就是喜欢我,我出个车祸,看看把你吓的,一刻不敢离开我。”
“懒得理你。”白真真嗤了一声,扭过头,继续看小猪佩奇。
该说不说,小猪佩奇真好看啊!
而且,什么是豪门?这才是豪门!一家四口,独居一个山头,住着大别墅,开着敞篷车,全世界的小动物都服务他们一家。
什么霸总,跟小猪佩奇家一比,逊毙了!
她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的郑柏则看着她,眸子明明暗暗,最终划过痛苦,被他闭眼掩住。
他是在赶她走。按她的脾气,他都这么嘲弄她了,她早该气得拎包就走了。
郑柏的父母走进病房,就看到这一幕,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病床边,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自家儿子则静静看着她。
虽然早已经知道小儿子出了车祸,但看着他凄惨地躺在床上,还是禁不住心中绞痛。
郑太太扑了过去,眼泪唰唰地掉:“郑柏!”
她不敢抓儿子的手,只敢轻轻虚握住,还要避开针头和软管:“你怎么样?”
郑柏扭头看到母亲的泪容,顿时心里发堵:“没事儿。”还活着呢。
“怎么这么不小心?”郑太太一直哭,“就是一只猫而已,你怎么能为了一只猫,不顾自己的安全?”
让郑柏怎么说?他哪想到会这样?他就想着,这是白真真送他的车,她又喜欢猫,如果知道他开着她送的车,撞了猫,不知道怎么跟他急。
“郑柏也不想的。”郑先生劝太太,“谁能想到,会那么巧?”
正常情况下,车子刹车、撞到树上,就该停下来了。哪想会滑坡,车子掉下去?还好巧不巧,撞石头尖上。
人能倒霉成这样,真是谁都怪不得,就是命里该着了。郑太太忍住眼泪,说道:“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再怎么样,人还在,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我,失态了。”郑太太收拾好情绪,对一旁的白真真说:“真真啊,谢谢你来陪他。”
长辈来了,白真真就不好看电视了,刚才就把小猪佩奇关掉了,这会儿礼貌地道:“阿姨,您客气了,我们是朋友。”
人家爸妈来探望,白真真就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出去溜达了一圈,还买了几个红通通的大苹果,两桶薯片,才回去。
“叔叔,阿姨。”病房外面,站着郑先生和郑太太。
郑太太走过来,对她道:“真真啊,郑柏他最近,可能心情不是很好,阿姨想请你,多陪陪他。”
说完,“阿姨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样,你有什么要求,随便提,阿姨做得到的,一定——”
白真真打断她:“阿姨。您不用这样,我跟郑柏是朋友,他现在这样,我陪陪他是应该的。”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郑太太说着,眼眶又湿了,“是郑柏他,他脾气急,他身体这样,他一定会发脾气的,真真啊……”
她想对白真真说,别跟郑柏一般见识,但又说不出口。人家都来陪他了,欠他的吗,要忍受他的臭脾气?
“真真,这张卡你拿着。”郑先生走过来道,“别拒绝。叔叔知道,你跟郑柏是朋友,叔叔不是小看你,只是叔叔和你阿姨,心里过不去,也想做点什么。”
郑太太也恳求道:“真真,你收下好吗?就当安阿姨的心。”
白真真不缺钱,她是白家的女儿,白家跟郑家是一样的。
但她不缺是不缺的,郑太太却不能没有表示,她把卡塞到白真真手里,反握住白真真的手:“阿姨请你陪陪他。如果他,实在混账,你不用忍他,给阿姨打电话,阿姨来替你。”
他们是郑柏的父母,当然想陪在郑柏身边,也应该陪在郑柏身边。
但是想到推开病房门时,儿子看着这女孩的眼神,两人知道,这会儿适合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好。”白真真没再推拒,“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见她痛快收下,郑太太和郑先生不禁松了口气,表情也舒展了些:“那就麻烦你了啊,真真。”
“您客气了。”白真真道,“那我进去了?”
“去吧,去吧。”郑太太道。
等她推门进去,郑太太擦了擦眼泪,说道:“真看不出来。”
平时关系只能算一般的,这个节骨眼上,却这样有情有义。
郑柏朋友很多。他这个人爱热闹,性格又大方,男男女女的朋友很多。
来探望时,白真真就坐一边,吃薯片,看小猪佩奇。
有些她认识,就打声招呼。不认识的,点点头就算了,不用招呼。
至于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并不用解释——巧了,她也来看郑柏,有什么问题吗?
“刚有个女生为你哭了哎。”送走一波探望的朋友,白真真坐回椅子上,一边咔嚓薯片,一边重新打开电视。
郑柏结结巴巴:“她眼窝浅,关我什么事?”
他可是清清白白!跟谁都不搞暧昧的!这女人,不要坏他清誉!
“我就问一句,你急什么?”白真真瞥他。
“谁急了?”郑柏道,“还不是你,可别胡说八道,坏人家女孩名声。”
白真真眯眼,危险地看着他。
郑柏硬着头皮看回去:“喂,喂我吃个薯片,我饿了!”
白真真捏着薯片走过来,在他嘴巴上空绕了一圈:“来啊,你吃啊。”
气得郑柏:“你有完没完?”
等他好了的!
走着瞧!
“不吃拉倒。”白真真反手将薯片塞自己嘴里。
气得郑柏,整个人快冒火了:“你缺德不缺德?你太缺德了!没见过这么缺德的!我是病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白真真点头,“所以不能给你吃。病人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是谁第一天就喂我吃小龙虾?!”郑柏怒道。
“我错了。”白真真痛快说道。
“……”郑柏。
他真的快给她气死了:“你行。你等着。”
他非好起来不可。等他好起来,他买一百桶薯片,在身边摆一圈,想吃哪桶吃哪桶。
闲扯完,郑柏问她:“你真不回去?”
他都听张皓说了,她白天在医院,晚上住酒店。
“回去干吗啊?”白真真百无聊赖地道。
郑柏道:“那是你家啊!你爸你妈,当然你那个猪一样的哥不算,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不要了?”
他这句话问得很敏锐。
那个家,她还要吗?
说真的,周遥星来到家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准确来说白真真自己才是那个拿着恶毒剧本的角色。
但是没意思,回去演懂事女儿、和睦相处,非常没意思。
“人长大了,就是要走出去的。”她说道。
郑柏不理解,说道:“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走出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白家有三个孩子,白景升是个大肆挥霍的主儿,新来的那个还不知道,白真真就这么退出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郑柏不想看她这么傻里傻气的,给她支招儿:“你不用干什么,回去说几句好听的,送那个什么星几件礼物,叔叔阿姨看在眼里,事儿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