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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搬煞
见李东福像鬼迷了心窍一般,要去给他儿子解开绳子,萧然赶紧一把推开了他,抬手就要给那三小子一巴掌。
可他想到那三小子虽然跟个大猴子一样,但毕竟是一两岁的孩子,于是手一转向,“啪”地一声扇在了李东福脸上。
“我们爷俩豁出命把他制住,你说放就要放啊?忘了你叫我们来干什么了?”
李东福愣了愣,带着哭腔道:“我这孩子长得慢,他这是头回喊我爹……”
二叔在旁边脸一沉,低喝道:“你再好好听听,他喊你了吗?”
那三小子此时不甘心地晃动着身子,嘴里不断发出“噶”、“哒”、“哇”等等乱七八糟的声音,明显就是在故意模拟“爹”的发音,但奈何学地又不太像,始终没有第一声那么相对标准。
李东福在众人的白眼下,窝窝囊囊地蹲在了墙根儿,金太奶对萧然和二叔说:“这孩子的命,就交给两位贵客了……”
说罢,老太太就继续那副看透世事的样子,在旁边抽起了烟。
二叔没好气地“嘁”了一声,说:“刚才我俩的命,可是差点交在他手里……”
金太奶在鞋底磕了磕烟灰,幽幽道:“既然说了你俩能救他,自然就不会死在他手里。能死他手里,也就不算啥贵客了。你们就是过路的仙客,天上的帮兵,尽头不在这,但该走这一遭,对吧?”
萧然听这车轱辘话听得云里雾里,但二叔好像听懂了,甚至有些吃惊,瞪着眼睛不再多说。萧然见状,也只好对刚才的事暂时作罢。
金太奶转向李东福的方向,说道:“别在客眼前丢人现眼了,去找件棉衣来,把你家压箱底儿的拿来,在院儿里候着……”
见李东福出去,金太奶便彻底歇了声,烟也不抽了,好像入定一般坐在炕上,靠着墙闭起了眼。
二叔悄声问萧然:“贵客,你那些个朋友肯定能派上用场,剩下的事儿交给你了。”
萧然挠着后脑勺问:“这打一进来就稀里糊涂地,怎么你就突然愿意帮他们这个忙?就因为他们说了句贵客吗?”
二叔斜了萧然一眼,说:“那些人手里拿的夜明石,我看着眼熟。当年我误打误撞进的那个地方,墙壁上就都是这种东西,把整个地洞照的像天刚擦黑一样。帮了他们这一回,剩下的事儿就好打听了。”
萧然恍然大悟,大概明白了面对金太奶,二叔为啥屡屡不吭声。这些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指南针,仔细想想确实有些离奇。
既然话到此处,萧然也就没啥可说的了。他掏出阴阳镜,悬在三小子脸前,暗暗说道:“道长,这回应该没啥阻隔了,剩下的就看你了……”
阴阳镜信心满满地回道:“善人,包在我身上!”
萧然就这么举着镜子,对着三小子。可那猴子一样的小人儿,虽然身子不敢动,但瞪着一双几乎看不见白眼球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来回打量,还不时咧开嘴发出几声怪笑,好像挑衅一般。
萧然举得手发酸,头上也出了一层汗。院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先是李东福和其他人压低声音说话,然后又不时传来一阵女人的抽泣。
二叔开门出去,不多时又钻了回来,身上多了一件皮毛一体的兽皮袄,看上去好像一个长年山中猎熊的老猎人。
二叔挑着眉,问萧然:“你行不行啊?外面可聚了几十口子人,等着看结果呢……”
萧然心里一阵心烦,暗问阴阳镜:“道长,你这经文也不念,驱得哪门子邪?”
谁知过了那么十几秒,阴阳镜才回答道:“善人,说来也是奇了。这妖孽虽然看着像是在这孩子身上,但实际上本体藏在别的地方,我看了半天也没找找它在哪……”
萧然闻言,不耐烦地放下镜子,摇了摇发酸的手,问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听这老太太说,这孩子撞的是貊仙。去年在黄皮子坟,你不是还大破獩貊那些障眼法吗?”
阴阳镜说:“去年那情况,是当面锣对面鼓。这一次不一样,你知道……放电影!对,就是放电影。这妖孽的本体就好像那个电影机器和里面的胶片,躲在其他地方,投了个影子在这孩子身上。除非能见到它本尊,不然我现在念经,就跟你们对着电影幕布吵架一样。”
萧然听了个大概,叹道:“还这么麻烦……你知道的不少啊,还知道电影胶片……”
阴阳镜道:“善人,贫道虽然一百多岁了,但毕竟年轻,又在那金牙小子店里挂了许久,新东西也见识了不少,贫道可是很时髦的……”
这时候蓍九霙寻衅道:“乳臭未干,还时髦……”
“你个老不死的,信不信我给你超度了……”
萧然懒得听他们吵吵,拧着眉看向二叔。二叔的表情略显玩味,好像在看笑话一般。萧然听到门外的抽泣,想必是这三小子的母亲,便没好气地说:“哭哭哭,哭得我驱邪的思路都打乱了……”
二叔差点没憋住笑,旁边的金太奶此时慢慢睁开眼,张着一双白色瞳仁对萧然道:“贵客,貊仙儿跟其他仙儿不一样,能自己藏在别处,远远儿的让人中邪。如果您不嫌弃,老婆子我来当这个梁,让你们和它聊两句,看它到底要啥……”
“您是……出马?”萧然问道。
金太奶一边缓缓下炕,一边说:“那是你们汉人的东西。我这个有点像,又不太一样,更多是以前传下的老萨满把式,还有一些老獩貊的风俗……”
金太奶说着,就打开了墙上的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掏出一件五彩斑斓的皮质披风,还有一顶插了很多羽毛头冠面具,以及一面脏兮兮的皮鼓和骨棒鼓槌。
金太奶在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她声音忽高忽低、忽紧忽慢,说的既不是汉语,也不太像朝族话,不知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的语言。
她就这么一边念着,一边把披风批好,然后用一把缠了红线的剪刀从三小子身上剪下一缕毛。那中了邪的三小子嘴里发出一声挑衅的咆哮,像看戏一样咧着嘴看着几人。
金太奶把那缕毛用一张画了不明图案的黄纸包好,一边晃着头,一边塞进了嘴里,看得萧然一阵恶心。
三小子的毛上,那股骚臭的屎尿味,可让他记忆犹新。
可下一刻,金太奶突然戴好了羽冠面具,用一种完全不属于她的浑厚声音喊道:“搬煞咯!”
瞬间,萧然的鸡皮疙瘩就涌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