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个火葬场
阴萝看那狗杂种被亲得怀疑人生, 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
他回看她的目光七分厌烦,两?分恶心,还?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迷茫跟警惕, 总之脑袋上环绕了好几个小问号。
显然, 他觉得这个脸颊吻异常阴险, 异常烦心,异常让他不爽。
但碍于老登真王就在前面?,他不好发作, 免得一个不觉察就掉入了元幼平这个小?毒蛇的陷阱里, 因此只能?扯起黑冷长袖,恶狠狠擦掉粘在脸上的透明蛛丝, 哽着一口气出了神元宫。
他不爽。
阴萝:老娘必然是要爽的哈哈。
雷秋旁观全程, 神元宫的使女?太监们同样一副“今日?天清气爽多云转晴得多欣赏”的表情?,默契无视了这以?下犯上的一幕。
雷秋凑上去问,“小?殿下, 您今日?何解?”
阴萝:“让死对头对你醉生欲死欲罢不能?的情?天恨海十八招。”
雷秋:“?”
姑奶奶很是豪横, 从袖子里掏出那一本《合欢宗女?修十八岁必须要懂的事情?》,并让全宫女?使传阅, “哪,都学?着点吧。”
女?使们:“???”
阴萝语重心长,“你们行走深宫, 又是女?子, 更是危险重重, 应当学?一两?道秘技傍身, 所以?怎么能?错过这种把死对头驯化, 练成自?己的肉盾,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你再名?正言顺铲除他一本万利的秘籍呢?”
女?使们:“!!!”
她们感动, 敬佩,且憧憬。
不愧是她们的王姬殿下,老大王都要给殿下纳小?爹了,如此十万火急时刻,殿下竟然还?记挂她们的安危!
雷秋:“殿下,您只是心血来潮,想戏弄下小?练妃吧。”
阴萝:“被?你发现了嘻嘻。”
谁让那杂种茶了她一脸,还?敢搬出老登真王镇她!谁比谁骚呢!
万万没想到,竟还?有人比她更骚的,阴萝刚回到府上,就被?侍卫们告知——
乳母江氏插了两?根小?鸡翅膀,飞了!
他们在关押江氏的房间里找了老半天,从那隐秘的椅子脚底,找到了一张烧过的白底符箓,阴萝几乎一眼就辨认出来,这是神洲的手笔!
好好好,给我?作弊是吧?
阴萝投凡胎的前一刻,凡生镜就告诫他们,不可对凡人使用仙家神道手段,否则就当是自?动放弃神子原道令,丧失任务资格。可是你瞧瞧,这一个个的,违反得若无其事,真拿她当老实?蛇蛇好欺负呢?
阴萝眉眼掠过一丝阴戾,笑容则是甜津津的,朝向众人,“江氏搜身过了,还?能?凭空冒出这一张符箓,看来我?八王姬府,也出了内鬼啊。”
他们微妙地感觉——
今天不下几个头,王姬的怒气怕是不会消了。
阴萝对自?己人一贯大方,毕竟他们跟着她这个到处张扬惹事的王姬,项上人头都别在腰带上,往往上一刻还?在国宴出尽风头,下一刻就要沦落到关府自?省,难免有一些心惊胆跳的颤然,阴萝很理解她们,月俸跟待遇都按照禁内高规格来走。
饶是如此,仍有一些家伙胃口没有填满,冒着风险来赚外快。
真当阴毒蛇蛇的外快是那么好赚的?
阴萝握着白练鞭的两?梢,将粗壮油亮的蟒蛇身弯成一个残暴吞食的弧度,娇滴滴地扬起那肉润小?唇,“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个的,活生生的,喂我?的乖乖蛇宝宝,你们说好不好呀?”
众侍卫不寒而栗,他们默默后退一步,把他们当中个儿最高的给顶上。
薛玄曦正笼着袖,虚着眼,在漫天的好天光里打着呵欠,一日?三?顿例行摸鱼,一个没提防,就被?人群踢了出去。?
谁?
哪个好汉踢我?尊臀,替我?醒神?!
侍卫长人高马大,抱拳恭敬道,“小?殿下说得对,您且玩玄曦一会儿,我?等立即将内鬼搜回,任您处置。”
薛玄曦:??
不是。
大家都是兄弟,凭什么我?就得给玩,你们什么毛病?!
薛玄曦很迷惑,我?是成了什么举世皆知的蓝颜祸水吗,怎么这残暴小?王姬一生气,你们就要把我?推出去献身,啊呸,是顶缸。
阴萝被?手下背刺,不太想玩小?侍卫,但不玩白不玩嘛,就指使着他,坐在地上,靠着那一方池塘。???
这个毛病更大是吧。
薛玄曦是个除了脸其他方面?都平平无奇的侍卫,好在还?有那么一点羞耻心,他想了想,想不干。
我?老薛决不是那种剑眉星目卖身上位的人。
但他又想了想,他的吃喝玩乐,他的人生理想,还?有那他京师中心的那一栋心仪宅子的月供,那么多都等着他拿米下袋呢。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剑眉星目只得撩袍照做了。
这小?王姬手上还?绕着一条蟒蛇毒鞭,就这样兴冲冲抱住他的脖子,窝进那一具磐石般坚实?但修长的成年男性身躯里,体息极为?清淡,像是皂角里掺杂了一捧冷雪,她张嘴就是,“像我?哥三?分已是绝色。”
剑眉星目:“……?”
不是,我?老薛都已经克服耻辱卖身了,还?得沦落成你们皇室兄妹的三?分乱/伦替身吗?
不行,我?老薛清清白白做人,受不住这种委屈!
薛玄曦正要掀开阴萝,她贴着脸儿使劲蹭蹭,“我?说的是我?天上的哥。”?
她的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都还?活着好好的呢,喔,会不是那位国宴作死替母受过的六王爵?
薛玄曦犹豫道,“六王爵仙去了?”
但他分析小?王姬的毒蝎心肠,觉得她实?在不是会为?六哥哥挂掉而伤感的正常姑娘。
在六哥哥的灵堂上,她可能?会忘记烧香,但永远都不会忘记摸六哥哥府上婢女?的玉手,毕竟六王爵的使女?是出了名?的国色天香。
阴萝冲他翻了个白眼,“人家说的是我?前世的哥哥,你懂个甚么呀,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个二十七岁还?嫁不出去的老!男!人!”
薛玄曦:“……喔,乱/伦是不好的喔。”
他淡定,老男人又怎么,成婚是不可能?成婚的,没有人可以?让他的房子,他的私库,还?有他的人跟贞洁倒贴过去!
“你管我?呢,等我?回到天上,我?就哭哭,闹闹,把我?哥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还?敢不敢掐我?的脸。”
蛇萝萝大放厥词。
反正那老古板也听不见,她在凡间王朝怎么亵渎他都可以?!
男性的颈段近在咫尺,雀绿花影斑驳绰绰,白冷得晃眼。
连脖子也像她哥,细细长长。
就是没佩戴那一方寸阴尺璧,少了些禁欲的气息,显得更阳刚坦荡,蓬勃有劲,青筋像是熟荔枝硬壳包裹的淡紫色,拨开之后是很光滑细嫩的荔枝肉。
阴萝心肝有些痒痒,她贯是那种想要就要的家伙,立即露出满口蛇牙,滋滋咬了下去,那块喉骨软肉不多,她吃得很是废劲。
薛玄曦拨了拨这颗黑绒绒的脑袋,没拨动。
他叹了口气,就像是一头被?小?蛇吃奶咬着不放只好倦怠躺平在草地里的公牛,他甚至懒得跟小?蛇说我?也是公的我?没奶,而且我?们物种也不同,我?更不可能?是你娘。
薛玄曦:“咬人也是不好的。”
顿了顿,他补充:“第十五道工伤赔偿,麻烦日?结,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阴萝:“……”
掉进钱眼里的玩意儿!老雏鸟!
活该没人敢要你!!!
侍卫长宋悬擒拿了俩人回来,一个是门房小?厮,一个是送饭小?妹,阴萝的审问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把两?人踢进她的蛇窟里,笑眯眯听着他们的尖声高叫,等小?蛇们淹满脖子,那门房才哭着供出二王姬是幕后主使,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当天,二王姬府收到了两?个中等木箱,死不瞑目的两?颗人头。
“啊——!!!”
胆小?的江氏被?吓了一跳。
谁能?想到,早上还?活生生冲着她笑,给她开门的家伙,隔了几个时辰就成了装饰品!那八王姬府,当真是如地狱阎罗殿一般的可怕!幸亏她逃了出来,否则今天待在盒子里的,就是她的人头!
二王姬元慈柔也望见这惨烈的一幕,低声呢喃,“这样的手法……该不会是郑阴萝那个混世魔星吧?”
她脸色不太好看。
昆吾帝姬郑阴萝,刚出世就拥有了四臂象神,十八岁铸成本命法器贯天阴霓鞭,还?随着昆吾天尊镇压了渊底动乱,堪称神洲年轻一辈的翘楚。
但元慈柔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承认郑阴萝是有一些道法天赋在的,进境颇为?迅速,只是靠着一些酷烈手段固然能?使人惧怕,可也不得人心,若不是她头顶上还?罩着仰山雪神主那一座大山,她和他们这些成年神祇根本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神子庙三?千年才开一次,她们都等了几百年甚至千年,倾尽所有只为?这一刹昙花。
爱世,所以?救世,爱众生,所以?救众生,以?大功德之身成为?神子,入海楼,登广寒,让诸神俯首!
郑阴萝才九十九岁就想跟她们争?
元慈柔温柔娴静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就算郑阴萝真的是投身小?八这一具拥有先天优势的躯壳又如何?
她已输了!
她错失了先机!!!
元慈柔内心是抑制不住的庆幸。
本来她投的这一胎,行二,不是中宫所生,权力?也较为?低微,并不怎么被?看重,幼年时期根本左右不了时局朝廷,幸而她留了一些底牌,投凡胎之前先到登真国埋下神道符箓、仙家丹丸这些珍品,等降生后再挖开,借此笼络了一批能?人,才在这风云诡谲的皇城里站稳了步伐。
最有力?的神子庙竞争者,除了那五位王爵,就是元皇后所出的八王姬。
元慈恩生性自?由散漫,锋芒毕露,分明是一匹小?烈马,却意外得到了老登真王的宠信,身后还?有强大的母家为?她保驾护航。
说实?在的,对元慈柔来说,这是地狱开局也不为?过。
可是架不住这位八王姬主动作死啊!
元慈恩粗暴而且蛮厉,根本不懂得以?柔克刚,成天只想着杀死魔种这样简单粗糙的解决办法!
而她们悲慈一道却是不同,她们擅长以?善入道,以?情?做局,请天下苍生俯首低眉,为?魔种织一张永世难忘的温柔情?网,让他生出情?丝,生出慈悲,渡化他那一颗千疮百孔的魔心!
这才是大功德!
当元慈恩擎起那一把幼平刀,鲜血淋漓破开练国大将军的头颅时,她们选定的女?孩洗手作羹汤,为?饿肚子的魔种做了第一碗暖粥。
当元慈恩与魔种起冲突,故意作弄他,让他在冰冷雪地罚跪时,也是她们的善良女?孩,拥抱着瑟瑟发抖的魔种,陪着他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元恩慈越是冷嘲、戏弄、暴虐,就越能?衬出女?孩的善良、柔情?、救赎。
只要魔种脑子不坏,眼睛不瞎,都知道他爱的是谁吧?
元慈柔隐忍了十九年,本来事情?都到了收网的地步,可没料到,元慈恩竟然毫发无损从春骑岭回来了,盟礼一件不少,这就没有了发难的好时机。
更让她们悲慈道错愕的是,元慈恩竟然破天荒发落了她的贴身婢女?!
落了个失足坠崖的下场!
幸亏她们留了后手,在少女?的身上绑定了一道乾坤挪移符,在危急时刻可以?传送到千里之远!
因而当江氏拍着自?己胸,不断稳住自?己的心神时,外头走进一道俏生生的身影。
她顿时热泪盈眶,冲上去死死抱住,口中不停地重复。
“穗穗,穗穗,娘的穗穗啊,你可算回来看娘了,你在地下一切可好?不好你要跟娘说!”她被?激发了母性,像一头母豹子一样骂了起来,“八王姬那个黑心肝的,亏得你娘我?奶她多年,竟是奶出了一头白眼狼儿!当初就该在奶水里下毒,好叫她来不了这世间,祸害不了你——”
“娘——”
“咳。”
元慈柔轻咳一声,打断了这乳母不知天高地厚的咒骂。
八王姬那人心眼儿小?得很,虽然她知道府上没有她的眼线,可要是让江氏养成了这种习惯?
那真是离死也不远了。
但江氏并没有领会到二王姬的用心良苦,她反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娘如今可算是看明白了,甚么人人平等,这上位者分明是把我?们当下人看,若有机会,若有机会,娘也进宫搏一搏荣华富贵!”
当今连男妃都入了宫,说明口味很是猎奇独特,说不定也青睐她这种半老徐娘呢!
江双穗则是有些尴尬,她前脚刚说人人平等,后脚她娘就啪啪打脸。
江氏又哭哭啼啼起来。
“只怪你出生不好,怎么投到了娘的这不争气的肚子里,那个混球,也不知道是甚么家伙,要了你娘子的身子就走了,至今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唉,若你是王姬,那定比八王姬做得更好,也不用受苦,让咱们娘俩遭受白眼,险些丢了性命……”
元慈柔却是温温柔柔一笑,“江姨何必妄自?菲薄,说不定,穗穗真的是王姬呢?”
娘俩都愣住了。
隔天,从元武阙,传来一道震惊天下的消息。
——沧海遗珠回宫了!
阴萝:?
我?这又是解锁了什么奇葩剧情??
雷夏雷秋的大姐雷冬,正在宫内给阴萝做着暗探,她第一时间传出来的口信是这样的——
“原来您那个乳母婢女?是老大王当年南下采莲意外醉酒一夜风流然后带球跑的那个球!!!”
阴萝:???
雷冬又说,“现在这颗球在深夜里背着您跟老大王相认他们两?眼泪汪汪很是父慈女?孝就连您那爱搭不理的小?爹都对那颗球体贴入微他真是不守夫道!”
雷冬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仿佛蹲守在捉奸当场。
现下谁不知道那美貌男妃是他们殿下的囊中之物呢?他竟敢跟一个少女?,还?是她们府上曾经的婢女?勾勾搭搭的,成何体统!
阴萝:“甚么?这还?了得!浸猪笼!”
雷冬:“属下现在就去采购猪笼!据说今日?特价买一送一呢!”
阴萝:!!!
我?老元家就是需要你这等勤俭节约的好女?子!
老登真王大约是被?中年又得到一枚爱女?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有顾及到阴萝跟元皇后的心情?。
次日?,老登真王又是草草结束了朝会,把诸王姬,诸王爵,都叫过来认一认新妹妹。
大王爵等人当场心碎。
他们都将江双穗视为?自?己的意中人,对她势在必得,甚至愿意以?正妃之位聘她,可没想到她失踪一趟,再回来就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江双穗换下了一身粗布麻衣,着一条青碧连天的罗裙,挽起浅荷花色的披帛,竟也很雍容华丽。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她鬓发间那一朵红绒小?蝴蝶。
【又是丑小?鸭变白天鹅是吧】
【虽然剧情?有点老套但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爱看会看多来点!!!】
江双穗装作不经意,眼神飘过那打赏的面?板,靠着这些天的累积,她磕磕绊绊地摸索,竟也累积到了一些经验!
尤其是救赎值!
自?从救赎对象练星含出来之后,就一直响个不停,短短时间冲破四位数的大关,来到了5556。
【甜美心声,救赎值5555】
【效能?:能?让100米以?内的生物都听到你的限定心声,不用说话就能?轻松攻略!】
蝴蝶翩翩起舞,新王姬笑起来还?有一粒梨涡,这样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模样,让老登真王心都化掉了,往常她低头跟在幼女?元慈恩身边,伺候着她端茶倒水的,幼女?张扬凌厉,轻易就压下了别人的风头,老登真王也不曾过多注意,如今想起来,倒真是委屈她了!
正在这时,老登真王听见了一道稚甜的笑声。
【父王真好,我?要一辈子都孝顺他】
【还?有王兄也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多的温暖,呜呜真的好感动】
【江穗穗,你一定要守护好你的家人,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老登真王:“???”
王爵们:“???”
其余王爵也面?露惊奇之色,跟老登真王对视一眼,重新转回到江双穗的身上,装作若无其事倾听她的心声。
【哈哈主播这一招真绝了】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不是,就我?一个人觉得主播穗宝演得很假吗,那么多人都瞅着自?己,难道会没发现露馅吗??】
最后一条淹没在弹幕海洋里,半点水花都没就溅出来。
他们追求的是甜爽,看的是主播被?万人宠爱,管那么多破绽干什么?
殿内其乐融融,除了到场的没到。
相对于江双穗“真诚”的心声,老登真王显然对阴萝的敷衍极为?不满,催着总管公公去一趟八王姬府。
谭金喜去了,又满脸为?难地回来,“小?殿下已经闭府了,咱家没能?进去。”
老登真王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被?小?烈马的蹄子踹了一脚,这何止是放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同父异母的姐姐回来了,人还?在你府上受过不少委屈,没让你赔礼,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的?!
老父亲的气性有些上头,“带一支禁卫军去,撬开八王姬府的大门,今天这个姐姐,她不认也得认!”
江双穗心跳极快。
终于这么快,又要跟那个刁蛮王姬对上了吗?她能?对自?己低头吗?
她连忙按住心声键。
【怎么办,我?不想爹爹跟妹妹起冲突】
【要是我?没回来就好了,他们肯定还?好好的】
【果然,我?就是扫把星,我?不配让他们对我?这么好】
包括老登真王在内的,他们都被?感动坏了,穗穗本来就是天之娇女?,却给小?八做了十七年的奴婢,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平日?里肯定没少受到小?八的责骂,活得跟蝼蚁一般,失去了自?我?。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禁卫军灰头土脸地回来,他们被?萧家部曲拦在了王姬府前,很是吃了一顿挂落。
老登真王都气笑了。
“她当真以?为?寡人会永无止境地宠溺她吗?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早就该好好拧一拧了!寡人的王姬,可不只有她一个!”
于是,这一天,满朝文武都收到了风声——
新王姬归来!
八王姬失宠!
而再过不久,八王姬也将降级成九王姬,因为?新王姬年岁比她还?大一岁!
老登真王给江双穗举办了一场认亲和回归的大宴,就在平恩殿,这本是给阴萝独自?修建的一个王姬殿,连二王姬、七王姬都沾不到光,就这样给了新王姬,朝臣们对她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赴宴当天,百官齐聚,夫人与小?姐们恭维着江双穗。
没有人能?料到,那个跟在八王姬身后的婢女?,竟然会是沧海遗珠,看看她今日?,华服加身,一群哥哥还?围绕着她转,她们简直是艳羡无比,这其中也夹杂着一丝嫉妒不甘。
但很快,在江双穗的甜蜜心声下,她虏获了一众善意。
【这个姐姐戴的花可真美啊】
【她谈吐好好,我?想跟她结交,她会嫌弃我?吗】
【这位夫人真是我?见过最难以?忘怀的】
女?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也在低声议论着新回归的王姬。
“这新八王姬,瞧着倒是比旧的好。”
“是啊,看着是个善良,讲道理的。”
“旧的那位霸道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女?儿家的模样,我?早就受够了她那趾高气扬的臭脸,还?不如让新的将她取而代之——”
这位簪花夫人说完,四周皆是露出惊恐之色,她后背一阵发冷。
宫内戒严,少见行马,但此时,殿外勒停一匹桃花马,披珠红裙,朱砂抹胸,从肩膀到腰,流淌着一条黑蛟螭大披帛,宛如黑池里的一支崎岖冷峻的红梅,她竟然无视天威,纵马骑进了平恩殿。
那簪花夫人惊了马,险些吓得昏迷过去。
笃笃。笃笃。
马蹄声强健又阴悍。
老登真王沉下脸色,责怪的语气朝她砸来。
“元慈恩!你当这是甚么地方!又在大内骑马!那不快下来!你看看这是谁?往常你常使唤她,可曾料到今日?,你还?要叫她一声姐姐!”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江双穗碎发被?疾风扬起。
那桃花马上的姑奶奶仗着腰骨好,俯下一截腰,虎口微分,掐住了这位新王姬的下颌,眉眼甜艳阴厉,“我?看看这谁呢?原来是偷我?国盟礼,养活别国皇子的江大婢女?啊?你倒是好运道啊,那么高的悬崖,摔都摔不死你。”
此时弹幕疯了一样狂弹起来。
【嗷嗷原来我?的渣A妹妹在这里啊单手骑马草死谁了啊!!!】
【呜呜呜比起小?锦鲤还?是想看这种带感的恶女?!!!】
【上次那天神装真是绝了啊妹妹都感动哭了这次大佬又想玩什么?】
【想悄悄捡起妹妹的珠珠去买】
阴萝:?!
住口!你们这些只会玩变态变装的混蛋!!!
“呃呜——”
江双穗被?掐生疼,整块脸肉都跟着往上扯,眼睫泛起了晶莹泪光,她莫名?涌起一阵阵的恐惧,好像有那一个瞬间,她被?这个人无数次置于死地。她受不了大叫起来,颇为?凄厉。
“八妹妹你这么是做什么?!”
“穗穗!穗穗!八妹妹你快放手!”
王爵们担心无比,又不敢靠近马匹。
这家伙曾经揪出了几个别国叛徒,就是用这一匹桃花马,生生把人践踏致死,从那以?后,奸细们再也不敢安插在八王姬府里了。
旁边比他们更快,伸出来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掌,擒住了阴萝的腕口,眸丸如寒凉星子。
“元幼平,你适可而止!今时今日?,穗穗姐姐不比你差!”
练星含披着一头黑发,黑长衣,额心寂白空荡,除了那一抹傲性的美人尖,什么都没有,魔种冷漠到失去人性,在他心目中,众生与他无关,只有这个女?孩儿,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女?孩儿,她会把自?己被?赏赐的糕点,藏在肚皮里给他送过来,吃时尚且温热着。
也只有这个女?孩儿,会在他被?元幼平打得半死不活,丢尽雪天里罚跪,为?他心疼地掉了眼泪,抱着他受冻一夜,手里满是冻疮。
她绝不会像元幼平那样,欺她,辱他,骗他,将他踩进永不见天日?的烂泥里。
练星含发誓,就算天下人全死了,他也要他的穗穗姐姐好好活着!元幼平只配当他穗穗姐姐的踏脚石!
然而下一刻。
“——噼啪!!!”
掌风凌厉袭来,伴随着她的一声轻嗤,粗砺缰绳溅过他的脸,割出一道粗糙且辣疼的血迹。
“不过是我?老子的小?宠,真以?为?卖个身,就能?对本宫指手划脚了?”她轻蔑无比,“你的初夜放到龙床上能?值几个钱儿?”
她又嘲笑道,“我?那愚蠢的父王,知道你心里装着他的新女?儿么?”
练星含的脑海里迅速滑过一个念头,果然,前些日?的那个意外的吻,的确是元幼平恶心他的,真是令人作呕!
他眼中眸色更深,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气。
“元慈恩——!!!”
老登真王也生出了怒色,“你放肆!!!”
他朝着左右近侍道,“给寡人掌嘴,好好治一治这无法无天的家伙!”
这是他心爱的少年,怎么能?被?如此轻慢挑弄?
于是心里那一杆秤,很快倾斜到了练星含身上。
“放肆的,是陛下啊。”
伴随着一声悠然的叹息,柔弱文雅的元相公捏着一把黑折扇走进来,他不紧不慢地朝同僚行礼,笑吟吟道,“诸位大人可真是好雅兴啊,明知道我?家小?八差点被?这小?婢女?害惨,诸位这么捧场,真是跟我?元家过不去呢。”
黑折扇抵着额头,他文质彬彬道,“这么多人,元某人一个个收拾起来,怪累的呢。”
众大人神情?大变,张口就想解释,元束清轻轻嘘了一声,竟然纡尊降贵,拉起了那匹桃花马的缰绳,含笑道,“小?八,你去年在外头为?国奔走,错了生辰,舅舅今日?给你补上,说吧,你要什么?是要这颗人头,这颗人头,还?是那颗人头呢?”
被?他点名?的无一不是煞白着脸。
【这舅舅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一个宠着我?的舅舅】
【不过他不知道他外甥女?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她扒光我?的衣服,被?男人们都看到了呜呜】
江双穗使用自?己的心声,然而心声响了半天,元舅舅一个眼神都没扫过来。
她不禁怀疑,难道坏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位马背上的祖宗开了娇嗓,“舅舅,我?父王太坏了,有了我?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还?不够,还?要到外头去捡野种,这也就罢了,她还?想让野种跟小?爹骑到我?头上,你说,这父王还?能?要吗?”
元舅舅附和道,“的确是不能?要了,所以?呢,我?的心头肉?
“来人啊,父王,父王他——”
阴萝呜的一声掉下了珠珠,悲恸不已,在老登真王的错愕神情?中,她扯起那片黑纱披帛,哭得哽咽,“父王他驾崩了啊!!!”
群臣:?!!!
不是,我?们就普普通通参加个认亲宴,怎么就,怎么就卷入这种可怕的改朝换代的洪流里?
元舅舅也一瞬变了脸色,悲痛道,“陛下,陛下,你如此雄伟天恩,怎么舍得抛弃我?们臣民啊?”
舅甥俩在马上马下,哭得死去活来。
有人悄悄溜到殿外,脸都绿了,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潮甲兵,都是有备而来。
他也吓得哭了,顺势改口,“呜呜,陛下,陛下驾崩了!!!”
呜呜,好可怕,他再也不吃王室的席面?了!
不想死的,害怕死的,都哭成了一片,愁云惨淡,好不可怜,老登真王气得跳脚,“逆贼!逆贼!元家这是要反了吗?”
“父王,父王啊,您就安心的去吧——”
阴萝的水桃瞳哭得红彤彤的,仿佛破了皮儿的桃肉,下一刻就要扭小?腰昏厥过去,软薄的唇角高高翘起,越过重重人群,与魔种练星含那择人欲噬的阴狠目光对上。
“小?练妃,会陪您殉葬长眠的。”
第32章 第二个火葬场
“来人!来人!元家造反!”
“元家——造反了!!!”
老登真王骇然避退, 冲着左右近侍狂喊。
“护驾!护驾!快护驾!!!”
“笃笃。”
那无法无天的八王姬还在马上,踩着一双巧夺天工的黄金马镫,没有穿靴, 也没有穿袜, 就那样光明?正大袒露出一双娇蛮小足, 似京城时新?的俏白梨,指甲盖儿修磨得圆溜溜的,天真无害, 欠缺任何丹蔻, 粉得像是合欢花上那一点茸金的粉,跟她周身近乎吞噬万物生灵的气场极其违和。
她骑着马到了老登真王的周围, 竟无视一国君威, 裸足从马镫里摘出来。
轻轻巧巧地?,踩上了近前行走那一柄方头腰刀。
他们?原本是架起刀来保护国君,被这么一踩, 倒像是在刀上落了一篇梨花颂诗, 消弭了烽火狼烟。
“哪,父王, 儿臣方才没听清楚,您说这江使女……是我的什?么人来着?我要怎么做来着?”
阴萝面?上荡漾着甜笑,脚尖往那刀背一压。
这近前行走头皮发麻。
真伤了这王姬这梨白娇嫩脚心, 那元副相?不得把他抽筋拔骨?!
登时就发出了浮夸的一声, 摔刀倒地?, 浑身抽搐, 冲着他们?痛苦爬去, 爬到半路,瞳孔猛地?一缩, 原地?昏迷。
一副为?国狠狠尽忠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托付于兄弟我走了走得很?安详你们?不用?来找的样子。
其余兄弟近侍:“……?”
这都行?!
“反了……反了……寡人,寡人要诛……”
老登真王发现了一个令他绝望的事实,他护驾喊了那么多声,除了最近的侍卫,其余人都无动?于衷,他们?脸上有着震惊、愤怒、惶恐、绝望。
唯独。
没有一丝反抗。
像是一群被驯服的家畜,在巨大的惊变之后,迅速接受了目前的局面?以及未来的命运。
等等。
家畜……家畜?!
老登真王猛地?抬头。
那纤秀的内弟元束清一身燕居之服,仿佛两岸严风吹弄玉树,很?是清俊淡雅,百官在他身后,静得跟一窝鹌鹑似的,就连他常常依仗的主相?,这个朝廷的支柱沈蕤宾,也一改往日的威严气势,垂首跟在副相?之后。
而元慈恩,就如同是羊圈外的小买主,扬着手指头,娇滴滴地?说,“舅舅,你看,你弄得这么大的阵仗,都把我父王吓傻了。”
而在众人耳中,那不亚于——
“舅舅,你看,你把这头老羊吓得傻傻呆呆的,倒尽胃口,我怎么吃得香嘛。”
这登真国,这王室,被元家如猪狗羊马一样圈养起来,平常刮肉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那当然?是人人太平歌舞升平,可是元家一旦进入这羊圈——
离宰杀的日子也不远了!
人们?陡然?浮现出一个异常强烈的念头。
——这把龙椅姓马。
可。
这个国家姓元。
“大胆,大胆,嗬,嗬——”
老马王一个趔趄,摔倒在案桌前,嘴里流出一串涎水,痴痴傻傻咧开了嘴,“嗬,嗬,不好玩,不好玩。”
场中的气氛彻底凝固。
阴萝哎呀一声,指根抵着润泽的小粉唇,很?是惊讶的样子。
“啊,原来父王知道我今日生辰,特地?排了这一出彩衣娱亲的戏呀?”
“都怪我,都怪我,怎么就误会父王的苦心了呢,还喊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不过父王向来知道我率性而为?,不会介意的是不是?慈恩跟父王开个玩笑嘛。”
她自问自答,众人已冷汗直流三千尺。
“嗯嗯,我就说嘛,父王这么疼我,怎么会让外头一个野种骑到我头上撒野呢,八王姬就是八王姬,甚么九王姬的,旧王姬的,听着很?是不知好歹呢。”
元家取用?万民,开疆拓土,又把这京师铸得是固若金汤的,可以说是奉养之主,这群夫人小姐受元家的恩惠,得以锦衣玉食,风花雪月,转头来砸了她的饭碗。
当她是慈慈悲悲小菩提么。
真是不知死活。
美人也得识趣才好玩,不识趣她连当战利品的兴致都没有。
阴萝笑盈盈地?看向那群夫人小姐,“刘氏,你说是吧?”
刘氏早就瘫软在地?,溺了一身,哪里还有前一刻簪花夫人的媚态,又听见这元家小魔头轻飘飘地?说,“啊,你头上这朵花,拒霜花是吧,真美啊,我也喜欢,难怪我那小女使夸你呢。”
刘氏疯了一般抓下拒霜花,甚至薅下了一把头发,连疼痛都忘记了,高高举到阴萝面?前,讨好般笑。
“您喜欢,您要了去!妾哪敢争您的心爱之物?”
阴萝玩味没接。
刘氏要崩溃了,她又连滚带爬跑到江双穗的裙边,抓着她的手疯狂道,“你没有夸过我!也没有夸过这朵花!是不是!你说啊!你快说!!!”
她生怕迟一步自己就要万劫不复!
刘氏的指甲保养多年,长且尖利,抓破了江双穗的肌肤,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险些摔跤,被六王爵扶了一把。
小魔星那水淋淋的双眸幽幽望过来。
六王爵暗叫要遭。
果然?,这小魔星拍着掌笑道,“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呢,我的生辰大家都要热热闹闹的,来啊,传膳,先上一盘梨撞虾,让大家都消消气,降降火!”
哪有什?么生辰!
小八的生辰早就过了,她就是借题发挥!
六王爵想哭。
他前不久才死里逃生,并不想再?渡劫,然?而那元舅舅竟也笑着说,“前廷当与后宫同乐,速去神元宫,请大娘娘,替娘娘们?添上这一道美味虾肴!”
六王爵彻底瘫倒在地?。
难怪今时来的都是一些官宦夫人,原来母妃她们?,早就被软禁在大娘娘的宫中?!
元将军守着边疆,元皇后持着后宫,元副相?把着前廷,而元慈恩……还有何等顾忌?
阴萝要是知道他内心想法,肯定得来一句——
净说废话嘛哥哥。
她本来按照凡人的规矩来做事,最多行事嚣张些,杀的人多了些,可也没一上来就圈养大家唯我独尊啊是不是?
蛇蛇自认还挺善良的呢。
结果她好不容易老实了,发现凡人办事都没甚么规矩,像老马王,她家老登,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孝顺他,说纳男妃就纳了,说认女儿就认了,说踩她就踩了,凭着一股欲望做事,半点都没有考虑到她们?作为?正经?妻女的感?受。
又像女主江双穗,说偷盟礼就偷了,说当王姬就当了,仿佛换一身衣裳,戴几根簪子,华丽变身后,就能轻飘飘抹去了之前的过节,又是清清白白好儿女,被她一群哥哥争着讨好。
凭什?么呀?
既然?大家都不拿我萝萝是个人来看,那就一起玩点不是人的游戏啰?
阴萝踢着马肚,元舅舅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领着她全场绕行一圈,阴萝逢人就指着江双穗,蜜着嗓儿问,“她是谁呀?”
被问到的人要么是战战兢兢,要么是结结巴巴。
“下,下官也不太清楚,您说呢?”
“您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而大王爵等人早就脸色乌青,被阴萝问到,犹带着几分不服气的神色。
“元慈恩,你是疯了吗?”
“元相?,您怎么也陪着小八胡闹?!”
“父王……小八,你……”
阴萝抽了一记响的,把看似老实的五王爵抽得一个陀螺旋转,跌趴在地?,瞬间见了红。
“哥哥们?,我耐心不是很?多,我就问一句——”
“这贱货。”
她鞭头对准江双穗,笑得无邪,“是你们?的妹妹,你们?的八妹吗?”
“……”
众王爵一度陷入失语的境地?。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还敢认吗?!
最后还是不声不响的三王爵,艰难地?挤出一句,“她,她不是。”
“喔?那她又是谁呀?怎么穿着好像是我的衣裳,站在我的平恩殿里,还叫着你们?哥哥呢?哎呀,父王怎么又流口水了,想必是饿坏了,快,快上一盘舐犊情深,我可不能不孝不忠不信不义啊,我元慈恩最讲道理啦。”
“……”
满殿又一次焦灼不安。
祖宗,别玩了吧,都快疯掉了。
接下来阴萝就跟没看到江双穗似的,让人上了菜,上了歌舞,还亲手伺候老马王吃她的生辰寿糕。
“吃啊,笑啊,大家都沉重的好像给祖宗上坟似的?”八王姬娇呶呶的,脆生生的,“不若今天给你们?也上坟好啦?我最喜欢给人点天灯啦。”
那是天灯吗?
那是人皮天灯!!!
“哈,哈哈……八殿下真会说笑。”
“那,那个,祝贺殿下生辰青春貌美。”
场子重新?活跃起来。
从上坟到过年,只需要八王姬的一句话,仿佛前一刻的狂澜涛天只是错觉。
而江双穗就像是被人彻底遗忘在这场华宴里,她的华衣如同梦幻泡影,刹那破碎,更?被人羞辱得体?无完肤。
弹幕也跟凝固似的。
【阿这,这难评啊】
【一时分不清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都替主播抠出一座黄金宫了】
江双穗正手足无措间,她的袖口被人轻捏了下,隔着一层薄料,少?年那清瘦冰冷的手心,有力地?攥住她的手指,给与她绝地?逢生的勇气。
江双穗侧头望过去,练星含无声地?开口,‘别担心,穗穗姐姐,我——”
定会护你周全!
“——嘭!!!”
玉壶春瓶被阴萝嘻嘻笑着提起,很?不在乎砸在他们?腿边,碎块四溅。
江双穗本就是惊弓之鸟,被吓得魂儿都没了,直直扑棱进魔种的怀里,又被那一股少?年的体?息羞红了脸,她连忙就要爬起来,然?而越想要快,手脚就越不听使唤,连腰间的牌穗都缠到一块儿了,很?是亲密无间。
热闹的歌舞瞬间停了。
大家都不敢看下一个祭品的惨烈。
练星含直觉要糟,他还没推开江双穗,就听见那家伙满是恶意地?说,“哎呀,父王你看见了没有,你最爱的少?年妃子,正跟一个贱货勾勾搭搭拉扯不清呢,他脏了呀,不过不要紧,只是脏了一层外衣——”
她双手交叉,十指相?扣,如同垒起了一座雪白高塔,抵在下颌,姿态一贯的轻慢与高傲。
“小练妃,脱罢。”
她的眼神分明?就是——
把脏的都脱干净,脱到我顺眼为?止。
练星含紧紧攥住指节,手背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
元幼平元幼平元幼平!!!
杀了她杀了她杀她!!!!!!
“慢着。”
二王姬元慈柔容色娴雅,气度自华,她柔声道,“小八,这小练妃怎么说也是父王的妃子,当庭脱衣,怕是有碍观瞻,也辱了我马氏的脸面?,不如你今日放他一马如何?且当是给姐姐一个面?子。”
阴萝半点都不买她的账,“老马都乖乖吃糕儿,怎么小马比老马还嚣张?舅舅,削她!”
元舅舅:“……”
真是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他前世定是个满手鲜血的屠夫,今生才会做元慈恩的小舅。
二王姬元慈柔:“……”
笑容僵在脸上。
元慈恩你有甚么能耐的,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翁、你娘、你舅逞威风吗?!
许是她的嫌弃过于流于表面?,阴萝小拇指根扒拉着浅桃色眼皮,很?气人吊起了两枚小白眼儿。
略略略。
我上头就是有人呢,你能怎么办呢?气死吧气死吧哈哈。
元慈柔:!!!
倒是元舅舅,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二殿下,方才臣行路途中,发现慈临宫走水了,因有要事在身,没能帮得上忙,不知现下如何了?”
元慈柔:“……?”
她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什?么?!!!”
那红幡慈临宫,可是她打理的丹房,历时七年,辛辛苦苦才有了丹师二十一,丹童一百八十九,里面?还有一些她藏起来的丹方和丹丸,可以说是她的底气,老登真王允许她出入朝廷,她凭仗的不就是这些世人所没有的康健丸、延寿丸、涅槃丸吗?
元慈恩三番四次都要毒死魔种,元慈柔也是靠着涅槃丸才把他救回人间的,虽然?江双穗是魔种的意中人,但她才是“救世神女”!
元慈柔气急,这元家行走禁内,非但不收敛,竟敢一把火烧了丹宫,就不怕,就不怕!
元慈柔看着那舅甥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又把脏话咽下去了。
——她是不怕的,显而易见。
她这一世的生母早逝,元慈柔也靠着一些手段,被未有身孕的元皇后抚养了一阵子,甚至为?了更?靠近权力中心,她也央求着老登真王改姓元,虽然?最后她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元慈恩也降生了,她的优势又消失不见了。
不管她做了多少?,元家都不肯吸纳她。
她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喜欢元慈恩这种惹祸精呢?
尤其是元鹿丹、元束清,元慈恩的姨母跟小舅,分明?是凡人,但看她的目光总是有一种超脱的冷漠。
元慈柔怀疑他们?也是神洲诸神,但她试探了很?多次,都跟记忆里的人物对不上。
不过现在是丹宫要紧,元慈柔这时候也来不及管魔种了,匆匆离场,阴萝也没拦着,都这个时辰了,该烧的都烧的差不多了,以后她这个好姐姐,可就不能随便嗖嗖夹出颗涅槃丸拯救魔种了呢嘻嘻。
元慈柔一走,练星含一个撑腰的没有。
他骑虎难下,且无法收场。
阴萝还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小恶虎,又出了一个损招儿,“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小练妃觉得做不到,不如让这位江女使——”
“我脱!”练星含忍着屈辱,“你不准……你别为?难她!”
他连强硬的语气都变了。
魔种咬着下唇,本来还没好的唇瓣,又被他咬得破裂,一滴鲜血缓慢滚落下颌,他颤着双手,在众目睽睽下,解开了那一条慈乌胆腰封,他恶心得翻江倒海,背脊承受巨大屈辱般颤动?。以及不自觉痉挛。
阴萝光着脚,盘坐在她老爹的位置上,她撑着脸,一一扫过场中诸人动?作。
官员们?都在拼命塞着那厚实的寿糕,吃得急了还会被呛到,只得用?手拖着胃慢慢揉着,他们?一个眼神都不敢往那小练妃的身上瞟。夫人小姐们?则是被刘氏的癫狂惨状吓到,头埋得更?低,几乎想要藏进丈夫的身影里,不要被八王姬发现。
其余人就更?不必说了。
王爵们?间接被这一幕羞辱狠了。
如果父王宠爱的少?年男妃都难以保持体?面?,他们?这些王爵又算得了什?么?
今天是练星含,明?天就能轮到他们?!
因而他们?在避退的同时,还想着如何明?哲保身,更?加不会在意被凌迟的男妃。
这场中无数双眼睛,九十九双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避开了男妃。
只有江双穗,仿佛不懂得什?么忌讳,直勾勾盯着。
阴萝:?
不是吧,姐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看秀色可餐呢?
饶是小祖宗见过千人千面?,也很?难去评价这么一个家伙,在这皇权至尊的天底下,开局作为?婢女的她,总是有一种充足且莫名的自信,觉得人人都会让她,人人都会爱她,自然?,这个时刻,她竟没有逃跑,而是羞红着脸,用?余光偷偷撇着练星含的后背。
再?也不是那个在雪地?里瘦得脱相?的男童,他长出了一副修直挺拔的骨架,窄背,细腰,长腿,皮冷得似雪,腰块的线条被力度勾勒得笔直与锋利,当它轻轻转动?起伏时,好像能轻易就教少?女坠入深渊。
仅是这么一个背影,就让江双穗芳心大乱,呼吸急促。
阴萝笑嘻嘻地?说,“再?看,眼珠子给我做腰链喔。”?!!!
江双穗吓得嘴唇发白,慌慌张张低下头去。
而阴萝在练星含前面?,毫无防备地?,被一串水淋淋、羞答答的墨葡萄淋了满眼。
少?年男妃压抑着气急的呼吸,但压抑不住眼中的屈辱与恨意。
当倒数第二件里衣掉下,只剩下一条亵裤,少?年男妃的唇肉又一次被他自己咬烂,全身,四肢,百骸,血液,甚至是每一个他察觉不到的阴暗潮湿的缝隙里,被一种名为?元慈恩的耻辱狠狠填满、贯穿、撕裂。
仇恨!绝望!摧毁!溃烂!
他被元慈恩那猫儿吃鼠的戏谑目光从头到脚,活生生啃成了两半,比当日在元武阙献俘更?让他想要去死!
死,死,死,元慈恩必须死!!!
他一定要剁烂她的头颅,绞碎她的四肢,蘸着她的血块块吃掉她!!!
此时的魔种满脑子想着都是怎么将仇敌元慈恩掐死,刺死,淹死,死法越恐怖,越痛苦,越扭曲,他就想得越痛快,不知不觉,他魔心又一次进化,自他周身弥漫起一股无形的魔气,满殿都溢满寒霜。
然?而群臣都被这一对为?所欲为?的元家甥舅吓得魂不附体?,寒气从脚底往上钻,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根本无暇顾及这场悄然?来临的灾难。
阴萝却饶有兴致。
她这算不算是催熟“魔种”?
看来日后跟极皇宫打交道,得让他们?记一记姑奶奶的恩德呢。
极皇宫等了万年,才等到的一枚纯粹的、能驾临六界的极皇魔种,唯一缺憾的是,练星含的魔心天生欠缺一块,无情无欲,难以觉醒。极皇宫大魔司命将他一次次投入熔炉里,他生于至暗时刻,每一次都死在最屈辱的境地?。
这次是魔种的第七十七次转世。
而江双穗就是他的“救赎”,他的“药”,也是促成他夺人道,堕魔道,成就少?皇至尊的工具女主。
这段凡人与魔种凄美相?恋的最后结局,就是凡人呢,临死前把自己的心给了魔种,补全他的极皇魔心。
从此以后,这一颗魔心只为?江双穗而沉沦跳动?,他永远都会记得死在他怀里的美丽少?女。
啧啧。
这就是那么什?么,她失去的只是一颗心,但得到了一份偏执至死的爱了是吧?
呕。
真恶心。
萝萝被膈应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蛇心,跳得好好的呢。
好强壮,她好喜欢这种活着的感?觉!
萝萝若有所思,对她舅舅沉痛说,“舅,难怪我当不了话本里的救世主角!”
动?不动?就是给心,给神髓啊,可能还得搭上半条腿,她有几条命能这么作啊。
元舅舅:“?”
这青天白日的,他家的姑奶奶又发甚么狂呢?
练星含的魔心则是在这个屈辱中愈发膨胀。
他幻想着,幻想着元慈恩,这个高高在上、嘴脸可恶的上位者,会跪在他的面?前,高昂着一颗濒死的头颅,脖颈青筋根根拔起,双颊渲染出一种诡异的、颤栗的红晕,像一只跌进炎热血池的白鹤,惊恐而绝望地?挣扎,那长长的美丽的翅羽被他一扇扇撕裂。
最后她那高傲的双瞳在崩溃中,溢出一颗颗嫣红饱满的血泪。
他当然?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死去,他会让她反复地?哭!
连声儿都要撕裂一千遍!
脑海里的一幕幕扭曲着,练星含盯着主座上的元慈恩,每一块露出的肌肤都白暖无暇,要是烙上鞭痕跟刀伤,那是怎样的瑰丽无双。
极爽的幻想与狼狈的现实反复折磨着他,一会儿是元幼平那哭泣高扬的头颅,一会又是她低垂着眼皮唇角含笑观赏他身体?的邪恶模样,他被羞辱,被泄恨,拉扯得魂体?分裂,竟从尾椎骨密密麻麻涌起一股炽烈的暗潮。
暗潮涌到全身,练星含抖动?下后背,喉咙也不自觉呜咽了下,发出了小兽般的声音。
他竟哭了。
这眼泪来得又凶又猛,砸得人是猝不及防。
是耻辱,也是示弱。
练星含知道元慈恩不吃这一套,她比那些蠢笨的神女要坏心肠百倍。她从来不想着救赎他,她只想把他的头颅踩得粉碎。
然?而。
他手指抠着裤腰,抠着这最后一层遮羞布,就在他要扯下的那一刻,他的拇指根被掰得往外翻。
这种疼痛是很?熟悉的。
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元慈恩就不止一次想掰断他的拇指根。
练星含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皮,那小畜生不知何时走了下来,她环着腰的黑蛟螭纱大披帛展了开来,从他后背到前胸,彻底盖住。
练星含:“?”
怎么感?觉像是披了一个黑纱盖头?
登真国的盖头是绸缎,大红,且及肩,而这一片黑蛟螭纱,很?薄,很?长,几乎是从他头颅垂到了脚踝。
仿佛笼罩一层黑雾里,凡间王姬正迎娶异种新?娘。
而她也像是牵着她的小娇妻,从凌迟他的刑场牵到了温暖的桌案。
这元慈恩掰开一块镌刻着玉京子的生辰寿糕,竟然?很?好脾气地?问他,“吃这个糕糕嘛?”?!
她鬼上身了?
元慈恩从来不给他好脸色,有也是笑里藏刀的,练星含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谬与违和感?,泪水还在睫上,他轻轻一眨就碎掉了,她的手就从纱的最底面?伸进去,像蛇一样,直到挨到他的脸,小指滑过眼尾,轻轻擦拭掉。
练星含不肯让她碰,别过去。
“啪!!!”
她甩了一巴掌,硬是把他的脸扇了回去,又重复之前怜香惜玉的动?作。?!!!
练星含忍辱受了,这家伙最擅长就是折磨人,给人皮肉之苦,必须要顺着她来。
【她怎么可以打星含弟弟?!】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太想爹爹了也不至于认亲】
【我对不起大家我连累大家了呜呜】
江双穗的心声又一次响彻全场,原本对她颇有怨气的百官听到后,被微妙安抚了。
他们?默默地?想——
唉,也怪不了这位新?王姬,谁让她招惹的是登真国最烈性的八王姬呢!
只是这心声没响多久,又插进了一道稚嫩霸道的女声。
【什?么恶心玩意儿谁在夹嗓子说话?!!!】
百官:“……”
百官:“???!!!”
今年怪事年年多,他们?竟然?又听见了八王姬的心声!!!
阴萝虽然?被踢回第一档游戏,所有都要重修,但她的开天神魂可不是假的,不经?意就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于是就听到了江双穗的心声。
她:?
这么矫揉造作的,真的会有人信吗?!
她突然?想到后期,所有人都迅猛喜爱上了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好感?度蹭蹭上涨,不会就是因为?这一筐心声废话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因为?祸害心里话说得好听,就能抵消这祸害带来的伤害吧?
我的万道老母啊。
都是甚么大善人。
阴萝突然?恶劣起来,借着那个捕捉到的“心声频道”,自己的心声疯狂输出。
江双穗:【唉心疼星含弟弟落到王姬的魔爪了肯定又要被折磨】
萝萝:【啊对对对谁让你嘴上说的好听一出事就让别人顶缸受过呢?人家那脚是脚,你脚是俩鸭掌,滑溜溜就往人怀里摔,还摔得满脸桃花春心动?荡,哎哟喂你不知道人家是我老子的妃子,你就差没上手洞房了,我不削你都对不起我俩眼窟窿】
萝萝:【也就练星含这用?屁股蛋儿想的蠢货才会被没用?的贱货感?动?得死心塌地?,都不相?信自己受了那么多罪是她给你找的】
萝萝:【蠢货跟贱货果真天生一对!!!噫惹,这蠢气不会是能传染的吧】
练星含:“……”
江双穗:【怎么办,怎么办,事情糟糕到这个程度,我救不了大家啊】
萝萝:【说的全是废话,你救得了当我老元家吃干粮呢,我都说这是一群蠢货了,舅舅还不信!啊呜,她自卑,自责,她难受,但她无能为?力,只好吐露一些心里话,大家都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这就是屁放的好听一点所以大家都心疼理解支持?哈哈哈这些傻货都蠢下去吧,天下才能是我老元家的嘻嘻】
群臣:“……”
是他们?对八王姬的心声过度期待了!!!
他们?也不禁怀疑起来,他们?真的这么蠢吗?
可是,八王姬骂得该死的没错,这江氏心声叽里咕噜,是很?好听,也很?舒畅,很?友善,但,但,对于解救他们?没有一点儿用?!
……就跟放屁似的,就是响声好听了一点。
没毛病。
江双穗还想争取一下场中权势最大的元舅舅的支持。
江双穗:【元相?公那是为?天下的人,定会理解万民的苦楚,不会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的,我相?信元相?公】
萝萝:【哈哈哈笑死老娘了,你居然?相?信一个会带我逛青楼吃花酒的男人,我舅舅都没有节操的好不好,前几天他还偷偷穿女装来着】
元舅舅:?小崽子坑舅是吧?
文武百官:??!!!!
这个可以听!多来的!
然?而江双穗输出一堆后,发现救赎值一动?不动?的,甚至还跌了不少?,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阴萝玩得累了,她还想围观江双穗为?爱剖心那经?典名场面?呢,说不定又能助她道心突破,那一定很?好玩,就挥了挥手,把她跟乳母江氏都押进天牢。
先关着跟老鼠玩一玩嘻嘻。
就在朝臣以为?这场恐怖认亲宴就要到此结束时候,那八王姬一手挽着痴痴傻傻的老马王,一手牵着阴郁绝色的少?年男妃。
“父王受了刺激,怕是得要冲喜同床才好,我作为?父王最疼的王姬,怎么能不替他分忧呢?”
她裸足踩上了练星含披着的黑纱盖头,宛若一条奶白小蛇,钻进了他的至暗深处。
“儿臣便替父王,教一教小爹人事好了。”
第33章 第二个火葬场
文武百官很是煎熬。
王姬与男妃!嫡女与小爹!
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恐怖展开!
偏偏这王姬, 这嫡女?,这小祖宗,竟很欢愉询问他们的意见, “诸位伯伯叔叔婶婶嫂嫂, 我代父王洞房, 你们意下如何啊?”
说罢她还十指交叉,抵在那一条砌香樱桃色的软缎抹胸前,满是女?儿家羞怯的模样。?!
意?下如何?他们还能怎样的意?下如何?!
这祖宗哭是装的, 笑是装的, 羞涩又算得了甚么,就等着他们眼一闭, 跳进元家这深不?见底的陷阱里呢, 他们毫不?怀疑,要是说一个不?字,这祖宗绝对是提起小腰, 然后娇滴滴冲着她那宠甥无度的舅舅喊一句——
舅舅哪, 某逝世了!
现在他们连无声的鹌鹑都当不?了了吗太欺负老实?人了!!!
群臣皆有些?惊恐,寿糕噎在喉咙, 不?上不?下,格外?难受。
他们宁愿这小祖宗骂他们是蠢货、傻货、老货,都好?过被她亲亲热热喊伯伯叔叔婶婶嫂嫂!那娇娇嗓儿一旦蜜得滴水, 越是客气礼貌, 肚子里绝对翻涌着让他们都难以承受的坏主意?!
他们痛哭流涕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菩萨!相公!元哥哥!救救!救救兄弟!
您外?甥女?又开始无差别地发疯了!!!
元相公端着一张秀骨清像的菩萨面, 他瓷碟里的一块玉京子寿糕吃得很讲究, 头部端端正?正?摆着, 蛇腹之下消失无踪,迤迤然地开口, “元慈恩,你胡闹些?甚么,都是要做姐姐的人了,还不?能稳重些??”?!
拆蛇蛇台台是吧!
阴萝直接用心?声怼她小舅。
【这老男人凶什?么凶,我叫你一声小舅是给你面子,再骂我一句信不?信我把您那满柜子的女?裙挂到元武阙上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怨种小舅:???
元慈恩,你这样是要失去你的至亲靠山,以后青楼喝花酒,不?带你了呢。
百官望天望地,表示我等也无能为力。
最多,最多,元相公的衣裙在元武阙展示那一日,我们少看两眼罢,也对得起您了。
元束清对这个姑奶奶很是头疼,你说她蛇胆包天吧,的确是很行,嘴皮子一动?,就要捏造她爹驾崩的谣言,完全不?跟人商量,他拦都拦不?住。
能怎么办?只能纵容她。
索性元家文武都有,改换新天也并非难事。
但你说这姑奶奶权欲熏心?吧,她又的确对那个位子不?是很感兴趣,张嘴又把事情给圆了回来,那把刀在百官脖子旁飞了一圈,又稳稳落入刀鞘里。
虚惊一场。
——甭管合不?合理,反正?样子就是做着给你看,你接受最好?,不?接受她才懒得理你呢。
很好?。
果然有祖宗的作风。
就跟小孩儿玩过家家似的,没有之前百般想要,要到之后弃如敝履。
这小练妃呢,就处在要与被要之间,依照元慈恩那小畜生的行径,只要是被她盯上的猎物,无一例外?都会被玩得肚皮外?翻喵喵狂叫。
但,元束清自认,他还是个人,所以在事情跌向?一个深渊之前,轻轻勒了一下烈马的缰绳,他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今天是不?是还没见妹妹?她又该闹你母后了。”
后一句是对阴萝说的。
元皇后怀的这一胎颇为折腾,也许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阴萝每次踏足神元宫,元皇后都会好?受不?少,连孕吐都减轻了许多。
阴萝狠狠剜了小舅一眼。
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于是她高高噘着唇儿,翻身骑上了那一匹颜色雪白、开着点点桃花的大?骏马,侧脸回看了练星含一眼。
“小爹,我们来日长着呢。”
便一夹马肚,飒飒离开。
那条桃血色抹额从她额心?束过,长长地、凌乱地披在后背,丝绦尾端系了两枚核桃儿般的镂空玲珑球,很小巧,绕着金丝,里边精雕着一条属于她本命的玉京子,红瞳,白身,随着行走活动?,蛇儿亦游走四方,拨动?铃舌,在她小臀后哗棱哗棱地响着。
颇有几分异族少年的热烈风情。
此时的练星含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一枚玲珑铃铛里的铃舌,蛇儿觊觎着他,尾巴尖尖坏坏,时不?时就往铃舌拨弄,非得激得他也哗棱哗棱响着。
就像那一条缀满了细粒珍珠的金绿孔雀腰衣,总想不?怀好?意?锁住他的贞洁。
练星含双臂撑开这一扇黑蛟螭大?披帛,仿佛乌蛇滑滑蜕皮一般,从他背后、腰后滑落,带着那一股渗得发晕的鹅梨甜骚香,层层叠叠堆到他的脚边,暧昧得像是她解了衣裙。
少年男妃脚踩着披帛,双瞳乌暗,闪烁着厉芒。
——他心?有所属,她锁得住吗她?
等哗棱哗棱声响远了,平恩殿里的诸位官员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
感谢元皇后!感谢未出世的王姬王爵!这祖宗可?算是有了那么点软肋!
而?这一日的平恩惊变,同样震惊了朝野上下。
外?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京师守备都调到了战时体系。
——老马王可?真?是爱作死!
这是天下百姓结合各方小道消息后,升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怎么说的呢?
老马王啊,老大?哥啊,不?是我们不?挺你,只是你本来就母族不?强,才能平庸,幸而?捡漏上位,更倚靠岳丈与妻族发家,虽说天子可?以无所不?为,可?要真?这么干了,大?抵以你的聪明才智,是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你说你,你先前不?顾正?宫皇后的感受,人到中年还花花心?肠,非要纳进一个貌美阴郁的少年男妃,连他姐姐也没放过,真?真?是让原配寒心?哪!
这也就算了,你还不?知道避避风头,转眼又给人家娘俩认了一个流落民间的球儿!
嚯!你这不?是闹吗你?
关键是这球儿还给你亲闺女?做了十七年的婢女?,你亲闺女?刚吃了一嘴沙子从盟国归来,那可?是大?功一件,你少不?得也要多贴贴,可?你呀你,冷不?防就让一个外?室女?跟你战功赫赫的亲嫡女?平起平坐,试问谁受得了啊?
这一仗,百姓们表示,老元家虽然过分了点,但做得没毛病!
甚至还很解气!
至于谋反叛逆……喔,其实?他们喔,不?太关心?这种事,毕竟他们登真?喔,是出了名的谋逆大?国,先王的位子就是从他外?甥手里抢过来的,而?他外?甥的位子是从他哥哥抢过来的,而?他哥哥……总之是数不?清啦!老马家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放荡不?羁爱当土匪的气质,他们活在这片土地久了,也都习惯了,想开了。
不?然还能咋地?
百姓只能说,幼平公主不?愧是老马家的种,谋逆色彩纯正?浓厚!不?管她反不?反,他们都是她的子民,苦不?苦不?清楚,但想必吃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那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呢?
至于那个带球跑那个球喔?
据说娇娇弱弱的,跟登真?国的彪悍民风很不?一样,不?知道老马王有没有戴帽子?
百姓们行走在吃瓜第二线,为此讨论得热火朝天。
于是阴萝让金羽门?客注意?天下动?向?,他们呈报上来的是——
《惊!十八年前她带球狂跑,十八年后球归王室,当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我们生来就是谋逆——带你走进登真?王室那不?为人知的癖好?》
《大?国小爹虐恋第二期!原来爱的最深的竟然是?》
《盘点八王姬背后的十八条男人们!船船相扣!不?可?错过!》
阴萝:?
你们人还怪闲的嘞。
“金孔雀,承蒙关照。”
水榭风光无数,八王姬背后的男人打出了一张叶子牌,直接让八王姬输得倾家荡产。
阴萝:??
万道老母啊,我这么相信你,你居然让我输?我再也不?爱你了!
阴萝头上的簪子已经被根根拔光了,颈环腕镯臂钏也抵押了出去,只剩下脚脖子套着的一枚半闭合的孔雀眼连珠镯,是阴萝颇为喜爱的珍品,自然不?肯给他,于是她气恼之下,直接踢飞了两只做工精美的绣鞋。
薛玄曦也不?嫌弃,拢了回来,喜气洋洋,“这也行,丝缎,珠粒,宝石,拆开都能卖。”
阴萝:???
八王姬的蛇肚肚气炸啦。
姑奶奶脾气发作,当即攥住这个小侍卫的一根乌溜溜的高马尾,“现在是卖鞋的问题吗?!!!”
薛玄曦:?
不?然?
薛玄曦想到外?头的风风雨雨,想着她可?能是忧虑这个,看在八王姬今日当散财玉女?的份上,他很有耐心?道,“不?要紧的,最近他们才盘点了您的第四个男人,暂时不?会有翻十八条船的风险,小殿下大?可?放心?。”
阴萝被他勾起了一点兴趣,掰着手指头数数,“我外?翁,我舅,还有练星含那狗杂种勉强算一个,还有一个是谁?”
薛玄曦:“您骑的那匹马。”?!!!
这连人都不?是好?嘛。
阴萝最讨厌别人消遣她,当即爬到小侍卫的膝头,张嘴恶狠狠咬他半张脸。
皮薄,韧滑,肉不?多。
左耳佩带着一根瘦长的、光润的鹿角枝,冷冷清清的玉质。鹿角是不?是好?鹿角她不?知道,反正?总是戳着她的嘴角!
薛玄曦揪了揪她那两瓣耳朵,桃绒粉嫩嫩,他一下子就跌了手,索性也没有推开她,继续洗着牌叶子,笑声带着点儿调侃,“殿下可?别小看,据说这登真?国外?,有仙家手段,这人马神灵的滋味儿嘛……”
阴萝否定,“我绝不?可?能搞人马的!”
头在那边,尾巴在那边,还有四只蹄,蛇蛇怎么吃都很崩溃!而?且她又没有像大?宝乖宝那样天赋秉异,同一条身躯,两颗脑袋!
蛇蛇不?可?以!蛇蛇不?接受!
小侍卫带薪摸鱼,很是舒适,他洗了两枚光滑无毛的小白杏,一颗给自己,一个塞阴萝嘴边,在创造舒服的环境同时,还不?忘讨好?主家。
牌友雷秋:“……”
牌友雷夏:“……”
您真?是一点也不?讲究同僚爱呢。
话说,咱们姐妹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在他们跟前,就跟隐形似的呢?
她们暗自沉思,果然,老薛是她们主子的第五条船吧。
看懂同僚的眼神的老薛:?
礼貌吗你们,竟把我排在马儿之后。
姑奶奶输掉了一个美好?的清晨,对小侍卫的全场飘红的手气极为不?满,没有找茬的环境她也要原地创造,当即就骄横指责道,“薛玄曦薛玄曦,你怎么回事呢,我给你提二等的月俸,你就是用这个有皮的白杏子打发我的?!”
薛玄曦:“……”
我的主子每天都在犯病呢。
小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他薄唇含进去,那雪冷的齿尖儿在小白杏上慢吞吞旋转了一圈,接连剥出一条条轻薄透亮的皮衣,还怪整齐美观的,仿佛在表演着什?么倾国倾城的舌舞技。
俩女?使:……?!
优雅!这位薛公子实?在是优雅!
薛玄曦指尖水淋淋的,两指并拢,托着那一颗剥了杏衣的、雪嫩嫩的水晶球儿,就那样递了过来。
薛玄曦知道这姑奶奶对吃食格外?洁癖,定是瞧不?上这一颗沾了他口中舌液的小白杏,之所以这么做,只是觉得天光正?好?,逗弄一下暴跳如雷的小王姬。唉,最近他值班的次数日渐增多,被薅马尾的次数也开始变得丧心?病狂,他实?在是很担心?自己会成为脱发的第一批得力干将。
早知道就不?翻那一个白眼儿了。
——谁知道他家王姬口味如此独特,居然因为他白眼翻得优雅美丽,竟相中了他。
天知道当时他只是困了!!!
小侍卫正?漫不?经心?想着,那边蛇蛇就啊呜一声,剥皮的小白杏连带指根,都被她吞进了贪婪的蛇蟒口。
“……?”
小侍卫眨了眨眼。
小俏鼻是近在咫尺的,小王姬的体温很平稳,冰冰凉凉的,因而?鼻尖也是冰白一点,偶尔做了什?么坏事,她脸不?红新不?喘,唯有这鼻尖会迅速积起一块小红云,熏染着热热的水汽。她伸着脖子,就着小侍卫的指根哧吭哧吭啃完了一颗杏儿,还将那形状优美的杏核儿留给他。
薛玄曦:“……”
薛玄曦看着指尖尖尖的、细粒的牙印,半响幽幽道,“殿下这一门?功夫,应该留给未来驸马。”
阴萝却很贪心?,“驸马进门?前,我先弄他几十个面首。”
“……”
这姑奶奶也没想放过他,转变之前那副输钱的臭脸色,高高兴兴问他,“那几本合欢手札你修到哪里啦?”
薛玄曦:节操,危。
他瞅着阴萝,脸色变换多次,还是克服困难,“爹!”
阴萝想都没想,欸了一声。
有便宜不?占她是小蛇蛋蛋!!!
小侍卫紧绷的双肩肉眼可?见松懈下来,毫无负担当起了阴萝的全职儿子,笑容无懈可?击,“爹,打牌吧,这个下火。”
姑奶奶:?!!!
可?恶!又被他逃过一劫!
午时,暑气弥漫,马蹄声撕扯开禁内的安宁。
“踏踏踏——!!!”
这其中还伴随着哗棱哗棱的响动?。
宫使女?都不?用抬头,都能辨认来者?何人,不?禁有些?心?惊胆跳——
老马王都被王姬气、气得猝中,如今昏迷不?醒,祖宗太奶奶这一来,怕不?是又得万丈狂澜了吧?老马王不?会直接进皇陵吧?
她们忧心?忡忡。
马蹄声在飞黄殿戛然而?止。
宫使女?:……?!
完了完了,果然是冲着那祸国妖妃来的吧?接下来是她们能看的内容吗?
阴萝进宫后,先是去了一趟神元宫,看望怀孕的元皇后,结果才聊几句,就听见那小杂种“罪孽深重”的罪名,跑去伺候她那中风的老头子。
这还了得?!
萝萝当场就瞪大?了眼。
这不?是妥妥的驾崩套餐吗?
元皇后竟很淡定,“你父皇都猝成那个样子了,想办事也办不?成的,况且那小练妃,心?气儿高得很呢,自然也不?愿意?委身。你舅舅说,这练氏姐弟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幼帝,未必没有反叛复国的念头,不?如先将他放在你父王身边,看看能不?能钓出些?什?么。”
“反正?你父王也那样了,走之前多为我们尽一些?力,也是好?的。”
阴萝乖巧依偎到元皇后的怀里,“母亲,您不?怪我胡闹么,我都把父王气坏啦。”
元皇后:?
她反而?更愣,失笑道,“有什?么好?胡闹的,本来就是你父王愈发猖狂贪心?,你能忍到现在,已是很乖啦。况且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姨母、舅舅兜着么?我嫁进宫门?,已失了情郎与自由,若吾儿还不?能坐拥四海,肆意?坦荡,那我这个做母亲的牺牲又有何用呢?”
“那龙椅,你父王坐得,你哥哥坐得,你自然也是可?以的。”
她性情淡泊,并不?怎么在乎权力,但她要她的家人,都站在高处,不?受任何委屈!
萝萝:蹭蹭蹭蹭!蛇蛇超爱的!
因而?阴萝气势汹汹骑马到了飞黄殿,想要看看那狗杂种玩什?么儿把戏。
总管公公不?假他人之手,端进来了一盆温热清水,边缘搭着一条棉白汗巾,正?是作擦身之用,没料到那冷冰冰的少年男妃,在床边做了一个时辰的石雕后,竟然开了尊口,“我来替陛下擦拭吧。”
谭金喜:?!!!
他听错了是吧?
自从陛下强抢这一对绝美的孪生姐弟入宫,他们穿白衣的,穿葬衣的,一副披麻戴孝守活寡的样子,半点都没给陛下面子,陛下那个可?怜呀,当牛做马,低声下气,都没得牵一牵小手,谭金喜看着都很心?酸。
可?是能怎么办呢?陛下年老啦,吃不?得烈性的药,哪怕是吃了,也很有可?能被更强的姐弟当场弄死。
美人虽好?,可?带了毒刺的,摘取的时候就不?得不?费尽心?思。
但陛下哪里能想到,自己还没摘到呢,就被八王姬抢了先,若非元相公劝解,怕是这一下他已经在八殿下的床榻间了。
谭金喜吓了一跳,才小心?翼翼地确认,“您,要替,陛下,檫身?”
少年男妃黑长衣下伸出一双苍白冷郁的手,没有一丝活人的热气。
“拿来。”
谭金喜没有阻止的理由。
毕竟陛下还正?常的时候,为了跟男妃接触,就费尽了百般心?思,最后全部落了空,如今他主动?要与陛下亲近,他一个公公倒是不?好?打搅了。
但总管公公留了个心?眼儿,不?远不?近地守着,真?发生了什?么情况也可?以第一时间阻止。
少年男妃先是双手浸入温热水里,揉湿那一张簇新的汗巾,一切看起来很正?常,却在总管公公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指甲在水里轻轻磕动?,掉下一些?粉红屑粉,转眼晕在水中。
练星含眸色加深。
等他要捞起来的时候,却被一只小了他大?半的手掌抢走了。
阴萝闻了闻汗巾,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她可?不?相信这狗杂种的黑心?肠,“怎么,小爹要给我家老头子擦身呢?”
毒蝎小爹吐字,“怎么?不?行么?”
“行呀,怎么不?行呀,您可?是我爹的心?头肉,您亲自伺候他,他九泉也能含笑啦。”
总管公公:?!
好?家伙。
前天是陛下驾崩,今天是九泉含笑,这也太孝了吧?
但他不?敢说,他只是个伺候的公公而?已。
总管公公正?想说一些?讨巧的话,缓和这嫡女?跟小爹的尴尬气氛,就见那祖宗娇声道,“哪,别说我不?孝顺,您伺候小爹,我伺候您。”
于是那一条沾湿的棉白汗巾顺着小爹的喉结滑进去,擦过水汽葡萄,刮蹭的刺痛感突如其来。
练星含:?!!!
他气得发疯,却被阴萝强悍的手劲抵着腰,几乎是半趴在龙床边,而?那粉紫碎屑的药效很快发挥了,他被擦得体软无力,腰心?塌落,只能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床柱,咬牙切齿地辱骂,“元幼平,你疯了是不?是,你,你老子还在这张榻上,你敢,你敢这样摸进来!”
“啊呀,我忘了。”
阴萝仿佛被提醒了,冲着老登真?王甜津津一笑。
“儿臣请父王安。”
“嗬,嗬……”
老登真?王睁开无神的眼。
练星含:“?”
不?是,她什?么毛病,还专门?叫醒人看着么?
他恼羞地合拢衣衫,但那小畜生竟还犹嫌不?够,也冲着他客客气气来了一句,“儿臣请小爹安。”
可?是。
下一刻,银瓶乍破,邪水滔天,她的唇儿软软亲近他的冰冷雀舌,搅乱一笼甜春水。
他瞳孔猛缩。
她竟吻他?
她竟然!!!
少年魔种错愕地忘记了反应,竟被她从里到外?搅了一遍,与那次的匆匆偷袭不?同,这次他近得能看见她黑绒绒的睫,鼻尖因为呼吸交缠,极快熏起一点水汽。
分明是她惹的滔天大?祸,竟还扯着他的袖乖乖怯怯地问——
“小爹的唇,儿臣替父王先尝了,小爹,父王他不?会怪罪的吧?”
第34章 第二个火葬场
练星含反应过来后,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举起了那黑长袖,恶狠狠擦拭着唇部。
这不是第一次被她戏弄了,因而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 又慢慢趋于?平稳。
竟像是习惯了的样子。
总管公公:“?!”
我谭金喜不习惯啊我的祖宗们!!!
作为?近前第一红人, 总管公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 就算是娘娘跟侍卫偷情,为?了报复陛下,还把人侍卫的裤子塞到龙床底下, 就着颠鸾倒凤, 这种事情他都见多了,他还以为?自己锻炼出了最强大太监的无畏大心脏!
但这一刻, 总管公公的心态还是崩了。
我, 登真国最强大太监,今日就要断送职业生涯了!
谭金喜脸上表情切换多次,都切不到一个正常合适的水准, 着急得?快哭了。
好在那?两位主儿, 都把他当?不存在似的,只有他们的眼中钉。
“……”
总管公公:感觉逃过了一劫。
但又感觉劫难才刚刚开始。
练星含讥讽道, “这老货生出你这样的逆女,当?真是三生有幸。”?!
还敢嘴硬是吧。
阴萝拧紧那?一条擦身的秽巾,黑葡萄剩余的水分被?她指缝挤了出来, 淅淅沥沥地?滴落。
少年男妃单手抓着那?一根床柱, 淡紫色的血筋爆成一片, 在一种惊人又羞耻的颤栗中, 他臂膀脱了力, 眼看着就要扑进?病榻里,他手腕猛地?一扭, 硬生生搭嵌在那?万寿纹的床围子里,硌得?筋骨发疼。
练星含弯着腰,垂着头颅,如同一株被?强制爬架的青乌葡萄,根穗颤得?不停。
而他背后,腰后,则是驮着一座小玉山,似要将他压垮,侵吞。
阴萝没?有看见,魔种脸上的杀意简直无法掩饰,还泛起一种莫名的粉紫色的羞恼。
他跟姐姐被?抢进?后宫来,虽然老登真王不敢辣手摧花,但也会水滴石穿,用周围的人不断影响她们姐弟。比如就有教人事的姑姑,竟然教导他男子如何承宠,最常见的,就是眼下这种,被?人从后头抱着快活!
那?一天练星含恨不得?杀光殿上所有活物!
而这一刻练星含恨不得?抠烂元幼平这小畜生那?惹事的嘴!
练星含宁愿她像之前一样,罚跪,抽鞭,冷嘲热讽,也好过这种,这种!
元幼平去死啊啊啊!!!
偏偏当?事人,半点都没?体会他的水深火热,反而还吧唧了下嘴。
练星含:?!
你还吧唧嘴?你还吧唧嘴?!
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实?话,这是阴萝尝的第三条舌本。
这狗杂种心肠乌黑,但口?腔里的活物,是纤细的、小巧的,但冰冷,且微微带点桃花毒。
她还怪喜欢的呢。
蛇蛇有一个保持得?非常好的习惯,任何猎物在进?入她的蛇腹之前,她都会探索一下猎物的舌本,在修真大界,舌本又被?称为?敏宫灵根,是最敏感的心窍,阴萝只是抿一抿,就能?知道猎物的形态,色泽,气血盛衰,肺腑虚实?。
以及全身偏向什么?滋味。
那?九根狐狸是偏向甜的,那?种甜不是糖味儿的甜,而是草木根茎储存无数年份后,被?咬破后迸溅出来的沛甜。
毕竟他是一头爱吃素食的狐狸,要不是被?阴萝带着吃鸡,他是不愿意去碰这种带毛的荤食。
而她的死对头,那?只带了毛的凤凰呢,是一种热刺刺的滚烫,好像瞬间就能?烧起来,把她烧得?尸骨无存。
这两个舌本都算是热性?的,阴萝今天可算尝了条凉的,高兴得?眉头飞扬。
阴萝在飞黄殿这边玩得?正好呢,忽然——
“咝咝。”
寝宫里滑进?了一条小青蛇,缠上了阴萝的脚踝,宛若一只半闭合的水汪汪的青蛇镯。
总管公公面?皮微微抽搐。
第一次他可能?会尖叫,但千八百次后,他就没?什么?表情了,甚至还能?辨认出——
喔,今日来的是碧青姬呢。
他们王姬属相蛇,天生也与蛇亲近,因而蛇蟒这种阴冷细长的活物,不知不觉竟也成了他们登真国的一种祥瑞象征,尤其是一些?世?代居住在蟒林的人家,更将蛇母奉若神明,要知道八王姬降生之前,蛇类在登真并不受欢迎,被?视为?不详与灾难。
而八王姬降生后,战争开始走?向不败的胜利,家家户户供奉蛇母,越幼的,越活泼的,越像八王姬性?情模样的——
他们认为?越神,供奉得?就越虔诚。
说来也奇怪,他们登真国的蛇蟒都跟外边的不一样,竟还真的高高兴兴接受了供奉,从那?些?千年死寂的密林泥沼里出来,不怕人,还亲人,就是嘴儿有点挑,哪怕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不好的还不吃,就像是八王姬一样,仿佛天生就是他们的祖宗!
八王姬八岁那?一年,端蒙道闹起了蝗灾,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想着,竟挖了一处蛇窝,恭恭敬敬供起了蛇母,怕他们镇不住,特意花费重金,求了八王姬身边的一条石灰蝰蛇去坐镇。
结果你猜怎么?着?
蝰蛇果真跟祖宗一样娇气,非要上好的肉食供着她,上好的美男抱着她,当?然她也能?干,带着她的子子孙孙吃光了飞蝗,还就在端蒙道落户下来,此后的每一年,丰收不断,端蒙道百姓因此受益,外出游学都恨不得?带上一条灰蛇母护身。
现在端蒙道的特产都变成了蛇头护符。
还怪抢手的呢。
总管公公的香囊里就夹带了一枚,险些?没?掏空他小金库。
总管公公宁可信其有,就壮着胆子问好,“奴婢请碧青姬安。”
祖宗养的蛇可会仗祖宗势了,你不得?罪还好,得?罪了那?是床上有蛇,床下有蛇,你出恭了还能?看见那?缝隙里闪烁着阴冷的蛇瞳。
她不吃你,就是要活活吓死你!
碧青姬竖着一双莹绿色的蛇眸,冲着他扫了扫头,算是招呼了。
有时候总管公公都分不清八王姬脚脖子上的是镯子还是真蛇,宫里面?进?了蛇,他们也不敢打死,只能?尖叫着捉起来再放生。
除非是那?种祸害了人家性?命的蛇,在王姬的允许下可以先斩后奏,其余的蛇蟒他们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哪一条是从王姬府里溜出来放风的心肝蛇肉肉,他们一棍下去可能?送的是自己的命。用王姬的话说,八百年前蛇鼠是一家,说不定就是他们转身投胎的老祖宗呢。
他们:“……”
祖宗的话就是他们的天!
而碧青姬的到来,并没?有缓解此时的紧张气氛,反而落入了另一层的沸海。
——元皇后犯胎神!
惊胎!
早产!
出血!
蛇蛇危险眯眼。
还这么?巧!她前脚刚离开神元宫,后脚就出了事!
八王姬稚甜美艳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总管公公心惊胆跳,直觉是发生了什么?惊天祸事。
我的天爷呀,这一天天的,这么?闹下去,九条命也不够耗啊。
阴萝细指抓住魔种的细腰,指甲嵌进?肉里,在他耳旁一字一顿道,“狗杂种,我警告你很多次了,你可以冲着我来,冲老头子,冲我舅舅,都没?关系,但是,要是让我元慈恩发现,你动了我母亲跟妹妹,你绝不会想知道,我折磨你这种有骨头的贱种能?有多少手段。”
硬骨头双眼乌漆漆的,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笃笃——”
阴萝摔开了人,骑上骏马在禁内飞驰。
因为?她一贯的行事作风,阻拦她的人并不多,但有些?时候呢,你越是紧急,事情就越不如你的愿。
阴萝驰到太医院,本想抓起那?个最富盛名的保胎圣手,却被?告知她先一步去良妃宫里诊平安脉。
而次一等的,同样被?各宫娘娘叫去,好像生病发热呕吐起麻疹的,都集中在了这一天。
阴萝环视一圈,很快发现——
女医皆外派!
留守在太医院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对妇科跟接生都涉猎不深的男医。
聪明蛇蛇还怎么?能?想不明白的呢?
——她被?全后宫的娘娘背刺了。
“好,好,娘娘们,年关还没?到,这份大礼送的,真是好啊。”
平常不显山显水的,给她乖了十七年,在这种紧要关头,就悄无声?息捅了她一刀。
难怪爱咬人的狗都不叫呢。
男医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盛怒之下的八王姬鞭成稀烂,却不料这马背上的小祖宗,只是清清凌凌笑了一声?,竟然比往常更加冷静从容。
他们更害怕了。
剩下的男医,阴萝也没?放过,她前后各夹了一个,翻身放马,其他人就让腿着走?,她撂下一句,“我不管你们怎么?到达神元宫,违反宫禁都不要紧,我来兜着,但两刻之后,我见不着人,我让你们去拜见你太奶祖宗。”
“驾——!!!”
此时神元宫再不复之前的平静安详,而是鬼魅环绕,血光冲天。
原本为?元皇后预备的三个经验女医,同一时间竟是上吐下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元皇后身边的第一女使银竹急得?泪花狂飙。
“碧青姬还没?找到殿下吗?!娘娘,娘娘快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顷刻,宫外响起了马蹄之声?,她如见神光,连滚带爬跑出去。
“殿下!殿下来了!娘娘有救了!!!”
银竹呜呜痛哭。
阴萝腰间缠着的白练烈鞭解了开来,没?有平日的讲究,而是粗暴蛮横缠住半边手臂,那?暗红倒刺勒得?那?一身养尊处优的嫩肉都出了血,而谁敢拦她路途,不管是好的坏的,兜头就是一鞭狠的,血肉淋漓,落了一地?星星斑斑的血梅。
阴萝就是这样闯进?来的,用了不到两个呼吸。
身后哀叫连天,堆叠成血海炼狱,两名男医更是被?她薅着头皮硬扯进?去,也不敢喊疼,矮着腰跟这姑奶奶狂跑。
“怎么?,怎么?是男医……”
银竹蒙了,慌忙抱住阴萝的腿,“殿下,殿下不行啊,怎么?能?让男医接生,娘娘的清白会不保的啊,不行,不行,我不会让你们进?去毁掉娘娘的——”
殿下年纪小,还未开荤,可能?不清楚怎么?接生的。
别?看老登真王成日笑呵呵的,但他对女子贞洁一事看得?比谁都重,宫中的男医看诊,都得?金丝断脉,更别?说让男医给宫妃接生了,若非登真女医实?在稀少,顾不过来,恐怕男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禁庭后宫中。
是,老登真王现下是瘫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好?而且这男医接生一旦传出去,娘娘会遭受怎样的流言蜚语,银竹简直不敢想!
可她根本也没?想到,阴萝连想都不给她想,她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银竹心窝紧疼,好半天没?爬起来。
八王姬目光森冷,“若非看在你忠心耿耿份上,耽误母亲救治,今日我要你小命。”
她转头也踹了那?男医两脚,“愣着做什么??大小都要保住!哪一个保不住了,你们也不用留了!”
什么?保大保小的?根本不会有这么?选项!
阴萝最是霸道,她既要都要!
银竹不敢喊疼,她擦了擦眼泪也跑了进?去。
“好疼,好疼,儿,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还没?来!!!”
元皇后也陷进?了湿淋淋的被?褥里,脸色竟然是青白的。
阴萝握上她的手时,元皇后也看到了前来接生的男医,一个比一个局促,她闭了闭眼,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冲着阴萝艰难说,“若母亲真的,啊,真的撑不过去了,那?是母亲的命,不要怪罪女医,她们只是被?当?成了权柄者的棋子!”
“答应母亲,不要,不要为?难……”
但她的亲闺女破天荒的,软薄的唇角没?有翘起,一丝笑容也欠奉。
在这溢满血腥的产房,昏暗的烛光照得?她稚幼眼眉似乎滴出一种诡墨来。
那?水冷冷、活泼泼的水桃瞳,分明是明媚圆润的,此时交错着一种乌暗蠕动的红光,她像元皇后小时哄她睡那?般,轻轻拍着元皇后那?绵软无力的手掌,说出的话轻软又天真。
“母亲放心,我不会为?难他们的,我甚至不会为?难任何人,只是,你跟妹妹在另一边难免寂寞,我会让参与这次事情的蠢货,让他们的九族,都去陪你们的。”
“至于?女医?她们在您最需要的时候不在,那?学得?再好,又有甚么?用呢?既然救不了您,我想这天下,医者也不必存在了呢。”
男医们顿时头颅一紧。
元皇后悚然一惊,哀求道,“慈恩,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的呀母亲,蛇蛇最没?有心肝了,蛇蛇也最会迁怒啦。”阴萝俯下身腰,轻轻轻吻元皇后那?汗珠滚落的额头,“所以您为?了自己,为?了妹妹,更为?了天下人,请您,平安走?过这一道鬼门关。”
元皇后这一胎发动得?又急又快,到后半夜,血崩不止。
“殿下,殿下,我们真的是尽力了,可是,可是……”男医惊恐无比,“可是大娘娘,没?有求生意志了啊。”
元皇后昏了。
而银竹仿佛发现了什么?,指着一面?墙壁,惊惶地?大叫起来,“是,是鬼……不,是淞公子,淞公子来接娘娘了!”
她娘那?个在外面?游学掉落悬崖一命呜呼的白脸小情郎?
阴萝立即看过去,在床榻的另一边,暖光溶溶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一个青年的身影,他的动作是连贯的,竟然朝着床榻上昏迷的元皇后伸出了手,仅是一个呼吸,被?褥里也伸出了一只手掌的濛濛虚影,纤纤的,带着根玉镯,跟元皇后的腕上圆镯一模一样。
紧接着,出现了婴儿的乌黑小手。
银竹流下了眼泪,“这是,这是娘娘的魂体吧,还有,还有小殿下的,淞公子……娘娘……终于?团聚了……”
团聚什么??鬼门关团聚吗?
阴萝若是普通的凡人王姬,只怕直被?这一招真糊弄住了,没?看见银竹都开始磕头道别?了吗?
阴萝没?有犹豫,她扯下了自己的血红色抹额,在银竹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甩到了那?鬼公子的脖子上,狠狠打了个死结,她一脚踩在墙上,双手抓着抹额的两端,环住鬼公子的脖根,往后凶狠一勒,“二十四阴宫都是老娘的掌中物,你算个甚么?东西,敢抢姑奶奶的人?!”
“别?投胎了,原地?魂飞魄散吧!!!”
她手腕使出狠劲,一段段缠着抹额,越缠越紧,越缠越细,墙壁上的鬼影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复之前温润如玉、衣冠整齐的青年模样,变得?崎岖又凄厉。
救命救命救命!!!
鬼声?响彻禁庭,引得?众人骇然看向生产的神元宫。
“哗棱!哗棱!哗棱棱!!!”
阴萝抹额两端皆系着一枚玲珑金球,里头的灵蛇苏醒过来,疯狂卷动铃舌。
“哗棱!哗棱——棱!!!”
鬼公子的头颅被?阴萝硬生生绞断,咕噜噜滚了下去,就这样阴萝都没?放过他,脚跟碾碎这一团黑漆漆的阴影。
黑影消散之前,断断续续发出一两声?悲鸣,但细听竟没?有怨恨,还有淡淡的喜悦。
“孩儿……果真威风……护好,你娘,妹妹……小心……小心……”
阴萝:?
怎么?回事,我头顶又多了一个爹?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别?学人话本,说到一半儿就断气!
阴萝嫌弃不已,但好在随着鬼影消失,元皇后又渐渐苏醒过来,成功诞下一女,这新出生的九王姬一出来就哭惨了,阴萝被?后宫背刺,正烦着呢,抬手拍了她小屁股一下,她也不哭了,眼睛还没?睁开,就跟猴儿似的,咿呀呀呀钻进?阴萝的胸口?讨要食物。?!!!
我都是要吃奶的蛇蛇呢,哪里有这玩意儿?
阴萝又拍连她肥润润的小屁墩儿一巴掌。
九王姬:?!!!
我可能?不是好婴儿,但我姐真不是个人!
元皇后早产还被?男医接生一事根本瞒不住,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
阴萝让元舅舅不要阻止,她倒要看看,这一下能?网到多少魑魅魍魉。
在雾台礼佛的兴太后也起驾回宫了。
她先是探望了一下中风的儿子,便带着一队黑纱遮身的人马,浩浩荡荡往神元宫来,这途中又遇上了后宫诸妃,她们在表示对姐姐的担忧,以及对宫内闹鬼的害怕之后,也跟着兴太后去拜见元皇后。
兴太后没?有太大意外。
只是人群里站了一对格外耀眼的孪生姐弟,衬得?粉黛都失去了颜色,她不禁微微蹙眉。
到神元宫,下辇。
元皇后生育一场,气血亏空,戴着兔绒防风抹额,病恹恹躺着,九王姬就在床边乱爬乱叫,那?活溜溜的劲儿,很不像命薄的早产儿。
她们暗叫可惜,昨夜鬼魅袭人,居然是母女均安!
但又想想,元皇后产出两女,竟无一子,怕是要断绝后路了。
只是没?等后宫诸妃高兴起来,那?混世?魔王的八王姬赤足,散着一头黑沉沉的厚乌发坐在绣墩上,手腕缠着一根鲜红欲滴的额带,撩了下浅桃色的眼皮。
“母女均安,让娘娘们失望了。”
竟是没?什么?笑的模样。
良妃心中就是一突。
昨天她请走?了最合适的女医,这笔硬帐怕是得?算到她头上了,但想着她底牌也不少,略微安心,面?上就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我知道,若我知道姐姐会提前发作,怎么?也不能?叫走?沈圣医啊。”
其他娘娘同样是哭了起来,这个说孩儿生病,那?个说身子不适,眼泪都要淹了神元宫。
银竹脸上气愤,但主子都没?说话呢,她也就死死憋住。
练星含站在姐姐旁边,目光不经意落到那?邪恶滔天的王姬的身上,她似乎是一夜未睡,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尾泛起了皱粥的红。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她,她瞟来一眼。
往常是戏谑的,恶意跟笑意交融,令人心惊,但今天,她不带任何捉弄,没?有感情,冷冷看着他。
厌且烦。
他抿了抿唇,似是刀尖被?刺了下。
兴太后有心想说阴萝衣冠不整,不成体统,但从前打交道,她就没?占过便宜,何况她那?不是亲儿子的老登真王都被?她气到瘫痪,兴太后也就不自找麻烦了,她止住了自己的说教,给诸妃解围,“最近祸事连连,定是妖鬼作祟,得?做一场法事才好!”
“劳烦灵媒大人了!”
也不等其他人同意,那?一队人马穿着祭祀服饰,当?场就在神元宫跳起了大神。
“日落西山喔……龙归沧海喔……”
大灵媒是个面?色黝黑的老妇人,牙齿都涂成了黑色,她神神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忽然怒目,尖声?,“不好!此地?灾星现世?!祸国殃民!”
兴太后露出惊色,恭敬地?问,“我等该如何?”
大灵媒直指东南方,“福星助世?,可惜,她正承受牢狱之灾!”
良妃低低惊呼,“那?不就是咱们的……新王姬吗?”
阴萝:?
行,懂了。
锦鲤buff又启动了是吧。
阴萝哪里还不明白,元皇后早产只是一个由头。
一是想腹死胎中,掐断王爵降生,免得?抢占帝位,二是鬼魅一事,引得?信佛的兴太后捞出江双穗,最好还把灾星的头冠给阴萝戴一戴,到时候她要是真登极了,各地?闹一闹灾事,鼓动人心反叛,不就是一举两得?么??
兴太后顾不得?了,激动无比,“快,快把福星放出来——”
这吵吵嚷嚷间,滴如一道蜜甜的娇声?,“福星在天牢,敢问灵媒大人,灾星在何处呢?是不是这灾星就在宫殿里,在你们的眼前,是不是,就是本宫呢?”
大灵媒肃着面?孔,没?有否认。
兴太后眼神一闪,和蔼道,“八王姬啊,灵媒大人也是秉承神的旨意,只得?委屈你避一避,到庙里消一消灾了……不过你放心,我登真王室记着你的功劳,待你回来,你还是八王姬,这点没?有任何改变。”
“是嘛?”
阴萝弯着唇儿,忽然飞出一条血红丝绦,铃儿哗棱脆响,绕住了大灵媒的颈,往后就是一拔,吊了起来。
众妃:?!
“呃——呃呃!!!”
老妇人从容的、指点江山的神色立即被?惊慌取代,乌暗的面?孔涌上青紫,枯瘦的手指跟鸡爪一样,费劲扒拉着丝绦,然而这是阴萝命人特制过的,刀剑都砍不断,何况只是一个凡人的手力?
“这祭祀之舞,跳的可真好啊,想必灵媒大人早知道今日会身首异处,特意为?自己跳的是不是?”八王姬学了一股温柔虚假的腔调,“那?做晚辈的,自然得?成全您的心意啦。”
兴太后吓得?魂飞魄散,“住手!住手!元慈恩你疯了!!!”
“哗棱。哗棱。”
那?两枚金球依然响动着,老妇人的气息却节节败退,她最后朝着兴太后伸出鸡爪般的老手,绝望求救的姿态。
兴太后说不通阴萝,就迂回策略,找上了元皇后,“皇后,你也不管管——”
元皇后正逗弄着九王姬,把她拨了过去,背对着这一幕,“乖乖,姐姐正在玩儿,咱玩自己的,好不好?”
“啊咿,啊咿。”
“啪嗒。”
那?一具灵媒之尸软软滑到阴萝的脚边,众女无不骇然。
她们当?日没?有在平恩殿,都没?有经历过那?场腥风血雨,突然见这森罗炼狱,简直被?吓得?疯了。
她们知道八王姬是个狠角,但没?想到这身份贵重的灵媒,说勒死就勒死了,兴太后背后爬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权威被?挑衅的恼怒,“八王姬!你当?真无法无天!”
阴萝丢开了那?一根抹额,拍了拍手,“好了,把这老货拖走?吧,好好的太后不当?,非得?当?我的踏脚石。”
兴太后:?!!!
兴太后被?阴萝私炼的甲兵拖走?了,他们戴着面?具,身体冰凉,高大阴寒的好似一支阴兵,兴太后被?吓破胆了,“元慈恩,你竟敢,你竟敢这般对哀家!!!”
萝萝:?
那?不然嘞,陪你去牢里喝鼠尿吗?
“为?什么?不敢?”阴萝认真地?问,“你是继太后,我是嫡公主,我们有一点血缘关系吗?”
兴太后被?气得?当?场昏厥。
就连诸妃阴萝也没?放过,她幽幽吊着眼皮,眼瞳泛白居多,颇为?森寒阴厉,“各宫娘娘昨日送我那?般好礼,慈恩若不回馈一个,倒真真是心里有愧,这不,天还没?亮,狩猎场早就给娘娘们搭好了,就等着娘娘过去赏玩呢。”
良妃等人:?!
她们直觉不是甚么?好玩意儿,想要找理由避开,可谁让她们以为?背靠太后好乘凉,这下被?一锅端走?。
京郊外的百里地?,有一处人气兴盛的鹰场,今日都死寂了般。
当?诸妃逃离那?牢笼一般的马车,又被?赶到另一个牢笼高台,底下就是一处渊深的丛林,起先她们还不明白八王姬的意图,直到呼喝声?响起,竟有人被?赶进?了这荆棘丛林里,她们仔细一看,不是自己的儿女孙辈又是什么??!
上到大王爵,下到六王爵,整整齐齐,都在其中!
良妃甚至看见了她那?八岁的小王孙!
她腿一软,险些?没?摔下高台,嗓子就像是被?刀子割过似的,嘶哑得?厉害,她哭着跪下来,爬到阴萝的腿边,苦苦哀求,“殿下,殿下,您不可以,您不可以,才八岁啊,锦儿他才八岁!”
喔?现在知道你宝贵小孙孙才八岁啦?
阴萝伸腿踹开她,还是那?副纯真稚气的口?吻,“娘娘求我做什么?呢,我那?妹妹,险些?就腹死胎中了呢,她可是零岁都不到,做姐姐的,自然要心疼一些?。”
就你家孙孙是命,我妹妹不是命啦?
良妃煞白着脸,被?甲兵挟住下去了。
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搅浑在一起,而练氏孪生姐弟,阴萝暂时没?找到在女医一事的马脚,并没?有放下去,只让他们陪着看着。
但练星含不觉得?那?小毒蛇会这样简单放过他,果然——
江双穗也被?带进?了鹰场。
他脸色倏变。
弹幕起先很兴奋。
【唉哟老子可算是出来了这蹲监蹲的差点就蹲出痔疮了】
【等等这哭成一片是什么?意思啊,不会是原地?处决吧?】
【???不是,主播不是小锦鲤吗,怎么?混得?这么?惨啊】
【啊啊啊好多老鹰来了我靠!!!】
最开始是洒落一层粘粘糊糊的碎肉块,众人很难躲避,被?淋个正着。
伴随着一句甜软女声?,“放鹰!”
“唳——!!!”
铺天盖地?的,体形彪悍的巨鹰们如同嗅到了什么?美味饵食,俯冲而下,啄食王爵们身上沾染的肉块。
“啊啊啊救命救命!!!”
“元慈恩你敢造反你不得?好死!!!”
巨鹰的每一次进?食,都会带起大片的血雨,完好的皮肉被?咬得?坑坑洼洼,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儿,哪里受得?住这种折磨?
江双穗更不必说了,她虽然不是主子,但像主子一样活了那?么?多年,她哭着逃跑,摔倒,爬起来,被?踩踏,鼻孔冒出两管猩血,身后还有巨鹰在虎视眈眈。
她想哭!真的!
她不过就是用救赎值买了一枚易符,稍微交换一下她跟元慈恩的气运命数。
她也不是那?种坏人,因此也交换不多,就兑了个10%,最起码从监牢里出来也就可以了,怎么?会反噬得?这么?严重?!
“噗哧噗哧!!!”
巨鹰扑棱着黑翅,尖锐的利爪刺进?血肉,抓起这少女的后背,腾到高空后,就要松开鹰爪,把猎物狠狠摔到石碑上,从而让她直接断气,到时候它就可以安静地?饱餐一顿!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少女凄惶大叫,头皮跟脑浆都要被?扯出来,“救命救命星含弟弟救命!!!”
练星含做不到无视,更做不到看着那?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女孩儿被?厉鹰活活摔断脖子。
他痛恨元幼平的心狠手辣,却又不得?不哀求她高抬贵手。
“八王姬——”
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又不得?不学着那?些?蓄意讨好主人的小宠,打碎一寸寸的傲骨。
“殿下,您饶她,求您,饶了她。”
阴萝看都没?看他一眼。
练星含嘴里含着一口?腥血,疼痛刺激得?麻木,他抓住了阴萝的手,他分明最厌恶这每一根沾满他国子民鲜血的手指,恨不得?根根切断,可是他毫无办法,竟带着这一只罪恶的手,探入他不为?人知的蛟龙池,少年的身体微微发颤,薄染一层胭脂色,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羞辱到极致的痉挛。
“只要您饶了她,我的,我的一切都是您,您想怎么?玩,都可以。”
地?狱!元幼平,我在地?狱等着你!
第35章 第二个火葬场
阴萝没想到这狗杂种居然还有送到嘴边的时?候。
蛇蛇很?震惊。
蛇蛇很?迷惑。
现?在就流行起?了《为了救心上人我决定跟仇人同床共枕》这种凡魔虐恋风向了吗?!
不是, 为什么能有家伙卑贱到这个地步,甘愿牺牲自己的身子也要救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呢?爹娘给的这一具身躯,是为了让你给别?人牺牲, 给别?人糟蹋的吗, 还主打一个感天动地无怨无悔?情爱就这么伟大, 可以?凌驾在生命与尊严之上?
还是说魔种都跟凡人不一样,因为不是爹娘养的,所以?不太爱惜?
噫。
不管怎么说, 阴萝觉得他们都是爱的蠢货。
阴萝是一条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毒蛇蛇, 很?不能理解这种做法。
但是。
这可不妨碍她戏弄蠢货喔。
她跟狗杂种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早就想看看他垂死挣扎是什么绝美样子了嘻嘻。
她上前一步, 练星含仿佛被惊住, 猛地往后?一退,如避洪水猛兽。
萝萝:???
“换,换个地方。”
少年男妃屈辱地闭上眼, 从那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一声, 好像这样就能保全他最后?的颜面。
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装没听见?, 这漫长的沉默又?凌迟着练星含的身心。
见?阴萝还在用一种诡异的、又?像是某种怜爱的目光瞅着他,想着早死早投胎,练星含自暴自弃地说, “元幼平, 算我求你了, 去个没人看见?的地方, 行不行?”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服软。
蛇蛇歪头:“好喔。”?!
练星含没想到这个娇气任性?又?阴毒的家伙居然真的照做了。
当然, 他们去的地方不但偏僻无人,到处是光秃秃的硬石, 还连一张软塌都没有。
练星含闭眼,他又?感到痛苦了。
这样的鬼地方……很?难快速完事?吧?
想到要被元幼平这个小?畜生玩上个半天,他浑身就跟爬满了曲曲绕绕的小?花蛇似的,每一个阴暗念头的闪过都难以?忍受。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腰封也钻进两条小?花蛇。
他霍然睁眼,擒住她的手腕,掐出一圈深红的肉印。
阴萝因为要进食了,尽管是娇气的、不爱受疼的性?子,但破天荒没有冲着他发火,极乖地催促道,“你要自己?来喔?也可以?呀。”
练星含:“……”
第一次没有挨骂,但感觉更耻辱了。
见?他又?僵着,像一块失去风情的石头,蛇蛇不高兴了,“说要跟我交易的是你,现?在不肯动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我都没有嫌弃你被我老子玩过!”
她都不介意?他是小?爹,她已经很?大度了好不好!
练星含:“!!!”
他顿时?气急败坏拉近她的手腕,浑然不觉俩人贴着小?腿,“你爹那老货也敢碰我?他是不活了吗!!!”
可能是气场相冲,也有可能是神魔不两立,阴萝就爱气他这个阴毒小?魔种,一边拽松他腰封,一边泼脸嘲讽,“你说没碰就没碰啊,你又?没守宫砂,破没破身的,我怎么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呢!”
练星含简直被她呶呶的模样气疯了,生生呕出了一口血,他含恨怒声,“守宫砂呢,拿守宫砂来?我让你看看我被碰了没!!!”
虽然他也不知道守宫砂是什么玩意?儿!!!
但输人不输阵!!!
“我才不看,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守宫砂上做手脚呀。”
说实话,其实阴萝也不太理解守宫砂怎么点,对她来说好玩的事?情可太多了,就更不会?在乎这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她只要中意?,不管是天上的雪,淤泥里?的莲,都能被她无数次亲吻。
她不懂,但不妨碍她在更不懂的少年魔种面前装懂!
用弹幕的话说,这叫碾压局!
于是阴萝一副很?懂的样子,双手叉在他丝溜溜的小?腰上,还阴阳怪气举例,“在平恩殿那一日,你还主动牵那小?废物?的手手,唉哟,那嘘寒问暖的,那眉目传情的,说你们没做过羞羞的事?情,我蛇蛇第一个就不相信!”?!!!
少年魔种立即反击,“你当我是你吗,我没成亲才不会?乱来,你还不是春心泛滥,见?到一个好看的就扑上去,连我姐姐你都不放过!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
“嘶——元幼平你找死啊!!!”
他脖根被狠狠咬了一口。
这小?畜生咬住还不撒口,非得等梨皮破了,流出一点甜蜜的浆液,她尝到了滋味,才肯狩猎下一处,练星含面露戾气,五指张开,拧住她那一颗娇娇小?小?的头颅,只要他一个用劲,就能脑浆崩裂,收割掉元慈恩这条小?命,让她下地狱哭去。
但她毫无顾忌,甚至昂起?蛇头,顶了一顶他的掌心,笑嘻嘻地说,“捏呀,你捏呀,捏爆我的小?脑袋,你的穗穗姐姐就要被鹰鹰吃空内脏了呢。”
她嗷呜嗷呜吓唬他。
练星含血液倒流,僵住了手指。
这还不是最难以?忍受,她选中了一块漆黑的巨石,突发奇想让练星含爬上去。
练星含:?!!!
她是不是有病?是不是?!
明明很?快就能做好的事?情,她非要搞那么多的花招!
“快爬。”阴萝娇蛮道,“你耽误得越久,你的穗穗姐姐就越保不住五脏六腑了喔。”
“……”
有朝一日他定要手刃元幼平这个小?畜生!!!
那巨石被烈日晒得发烫,甚至冒出了一丝白色热烟,又?怪状嶙峋,宛若鹰的头部,中间长着一枚极为尖锐的鹰喙,练星含忍气吞声爬上去,他小?腿只是不经意?地擦碰鹰喙,就被割开了一道紫红的伤口,血流不止。
当少年男妃看着面前衣冠楚楚的小?王姬,再看看自己?什么遮挡都没有,他年轻气盛的羞耻心又?一次狠狠破裂。
他恨得发抖。
而阴萝却是发出了没有见?识的蛇蛇惊叹。
阴萝常常被人夸奖,说她的肌肤像羊奶一样细腻,无暇,且热腾腾的,而少年男妃是跟她截然不同的雪白,阴郁的,苍青色的。
血管还很?薄。
瞧着就是冷冷的,易碎的,阴沉的青白瓷,你稍微抓在手里?,就会?被碎裂的瓷片割破掌心。
阴萝暗想,这得等女主拯救他,再把碎瓷片融化成一潭春水吧?
可她偏要打碎他,踩碎他!
那一根炭黑发带早就被她嫌着碍事?取掉了,于是少年长到小?腿的黑发似溪流一般散开游走,又?仿佛跟黑石浑然一体,而那半遮掩下的,是少年惊人美丽的身腰,双腿微分,如同一支勾连的艳毒的蝴蝶霜刀。
蝴蝶霜刀冷冷冽冽,表情总是在忍受着什么,稚嫩且青涩,显而易见?,是不常被侍弄过。
蛇蛇被蛊到了。
阴萝半跪在蝴蝶霜刀旁,结果膝盖被烈石烫得破皮,她痛到嘶叫。
少年魔种发出一声轻慢的低嘲,“活该。”
但下一刻他说不出来了。
阴萝抓着蝴蝶霜刀开始拆解,凶狠乱撞,什么头发,腰,手指,都被这暴虐王姬毁坏了一番。
等到她真的贴近过来,少年魔种原本还有些从容的、讥讽的脸色立即变了,他有些惊慌地推开她,“元幼平,元幼平你在做什么,姑姑教的,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你放开——”
阴萝早就料到他会?反悔,从袖子里?窜出四条滑溜溜的小?白蛇,两条咬住他的手腕,两条圈住他的脚踝。
她将想要逃跑的猎物?死死钉在了这一块黑鹰石上。
“这可是求我的,狗杂种。”
阴萝两指掐住他那薄薄的面皮,任由他眸中仇恨刻骨,恶意?滔天,她越是高兴戏弄他,“你不是为你的穗穗姐姐什么都肯做吗?看来你也没那么喜欢她么,行,那咱们也不要浪费时?辰了,我这就把你的穗穗姐姐那心儿啊,肝儿,都串一串,烤给你吃好不好?”
她笑得天真而惊悚。
“元幼平你敢!!!”
他动手捏住了阴萝的脖颈,但盛怒的他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没有真掐下去,毕竟跟元幼平打交道这么多年,他深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
“孬货。”
阴萝也不跟他玩拉扯的那一套,呸了一记姑奶奶的蛇水水,转身就要继续屠宰他的心爱姑娘。
她的衣摆被扯住了。
练星含脸色变换多次,最终冷冷吐字。
“继续,元幼平,我等下若求你一声,我就是孬种。”
他很?快便看见?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极为强烈的、可怕的、仿佛能吞噬万丈的精光。
“……”
微妙的懊恼。
他似乎不该同意?得那么痛快。
少年的心直直往下坠落,不见?天日,双眼蒙上了一层乌暗的阴翳。
“哪,你说的喔。”
刺啦一声,他猝不及防被狠拖了下去,架在她身前,脊背被沙砾刮擦。
魔种嘛,除了在救赎他的江双穗面前显露几分温柔与耐心,其余时?间都是硬骨头,特别?是阴萝跟他天生不对头,哪怕是要委身蛇蟒,做着至亲热的事?情,嘴皮子没有半分求饶,“元幼平你混账你个饿死鬼赶着去投胎吗!”
从未行走在这样的悬崖边上,底下竟是深渊万丈。
很?陌生。
又?很?凌厉。
让他升起?了一种难以?受控、无法自如的心烦意?乱。
少年的双眼氤氲着桃花雾,不自觉浮现?出了一种茫然与惧怕,明明跟她是同岁,却仿佛被她完全挟持了命脉,生死由不得他掌控。练星含本能想要远离她,爬上去,被扯了下去,脚跟又?一次被鹰喙割破。
往常那张他见?了就生腻厌烦的面孔,突然就变得浓烈、不可忽视起?来。
金乌升得极高,体温再冰凉舒适的蛇蛇也被煎出了一身热汗。
“滴答。”
她脸颊滚下一滴汗珠,坠落的时?刻,被脖颈的玛瑙金环折进一抹殷红。
如同一滴磨开的朱砂,滚烫地滴入他的神阙穴。
好烫。
练星含被疯狂灼烧,颤栗到失控,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濒死的高亢。
“慢点,慢点,元幼平元幼平,你放开,你放开,你去死去死啊呜呜!!!”
再怎么阴狠歹毒,也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痛苦、恐惧、羞辱,夹着一丝他并不承认的欢愉,正前未有吞噬着他。
恍惚之际,练星含听到自己?竟然对着仇敌发出求饶的声音。?!
这简直跟要了他的命!
少年恼恨无比,他想要用手堵住不争气的嘴,但双手早早就被蛇儿叼着了,又?麻又?痛,根本使不出劲儿。他只得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心,免得发出那种猫儿般的声音,更免得让元幼平这小?魔头得意?。
“好难打开啊……”
他听见?那小?畜生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咕哝,双眼恨得迸出血丝。
可他的头颅被她捧在手心里?,睫毛都挨挨挤挤到一块儿。
湿润,瘙痒,古怪。
令他崩溃。
蟒蛇进食一次,她就亲他一次,顺势荡着上来,她太过活泼,又?太过主动,都不知道亲了多少回,把他的皮儿都给亲没了。
练星含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但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的唇儿贴着他,用热热的水汽说话,眸星灿亮得惊人,“你是我的吧?是我的吧?从现?在到死去,都是我的吧?以?后?可不能让别?的碰你了嗷。狗杂种,你答应了是不是,答应你就点点你的小?狗头。”
她娇娇骂他,又?娇娇欢喜他。
练星含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她,他被反反复复地抛起?,坠落,掩埋,死去。
“唳——!!!”
巨鹰的叫声惊醒了他。
练星含本能抱住离他最近的热源,才发现?自己?的手环着对方的脖子,脚脖子也跟蝴蝶霜刀一样,开了刃,绞住对方的腰。
蛇蛇边爬着,还很?恶意?戏弄,“哎呀,那鹰儿好像抓着的是你的姑娘欸,怎么办,被看到了呢。”
换做小?时?候,练星含肯定狠狠扑上去,咬掉她耳朵。
但现?在他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莫名?的,他觉得有什么碎掉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纯粹的少年了。
再也不是穗穗姐姐所期待的那一捧月光。
他……已是那种糟糕的,成熟的,可怕的、肮脏的人夫了。
练星含别?过脸,眉眼的艳色浓烈得惊人,眼尾却滑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萝萝:???
她凑过去,试探性?亲了一亲少年魔种的泪珠,他似乎放弃了抵抗。
好奇怪喔他。
等阴萝再次把人带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鹰场里?血迹淋淋,求饶的声音越发微弱。
江双穗那边却很?热闹,似乎成为了好几只巨鹰的争抢对象,被它们抓来挠去,后?背血肉模糊,她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直到。
那只棕色巨鹰叼着她,从高台滑过,江双穗跟练星含打了一个照面。
后?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对视,反而垂下了眼眸。
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眼神?
江双穗脑子昏蒙了一瞬。
他心、心虚了?!
少女直觉这个属于她的少年变了,在她不知道的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蜕变。
少女少男本该是紧密相联的命运,被外来者用斧头生生劈出了一个鸿沟。
她生气,愤怒,又?无可奈何。
这战俘美少年原本是垂着一头黑练似的发,现?下竟然捆束了起?来,捆得也不紧,很?松弛,耳边似坠下一轮小?弯月,而原本阴狠刻薄的唇部,同样褪掉了一丝暗沉老成的红,像是被剥开了壳,露出鲜嫩的本色。
变化的最大的,约莫是他的眉眼,蜜蜡浸润过似的,招摇着一种阴毒美艳的风情。
江双穗原本要扬起?嘴角,但眼神落在他的领襟处,青青紫紫的斑痕。
她当场凝固。
【我的妈呀这都什么呀我弟弟换头了】
【主播被老鹰抓小?鸡的时?候弟弟被老鹰吃了?!!!】
【以?前不理解那男女主圆房后?作者描写?女主那种妩媚少妇情态现?在我懂了呜呜呜】
【我的天哪这就要be了是嘛我刚磕这对救赎的cp没多久啊救救】
阴萝得意?得很?,等到她看到另一边的弹幕——
【蛇蛇一副爽的表情果然她拿的是强取豪夺的海王渣男剧本吧】
【啧啧啧家里?还有个高马尾等着呢】
【快快快快把弟弟领回去气死你老子咱们丝滑上位】
【蛇蛇多踩几条船咱们体验一下绝地逢生的刺激!!!】
蛇蛇:……?
等江双穗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被巨鹰叼着离开,练星含才缓缓转过脸,掐在掌心里?的指甲都染上点点猩红。
他眉眼阴郁不悦,嗓子嘶哑,”元幼平,该你履行承诺了。”
阴萝盯着他看了几眼,实在是没看出什么魅惑的少夫风情,倒是把人看得不耐烦了。
“有什么好看的?快点!”
她不情愿噘嘴,取出了一枚暗铃,哗棱哗棱摇晃了两下。
巨鹰羽翼迅疾收敛,猛地往下冲锋。
“嘭——!!!”
江双穗被扔到了一块断石上,昏迷不醒。?!!!
练星含心头狠狠一跳,他抓住了阴萝的手腕,原本倦怠认命的眉眼又?一次汹涌戾气,锋利得惊人。
他厉声怒斥。
“你答应我的元幼平!你答应我你会?饶了她的!你怎能,你怎能!!!”
“我是答应要饶了她的。”阴萝满脸无辜,“可我只答应留她的命,断手断脚什么的,也在允许的范围之内吧,你干嘛这么生气呀。”
阴萝仿佛想到了什么,“喔,你是担心她摔坏了,以?后?跟你行不了夫妻之礼了是吧?”?!
这都什么!
练星含快被气疯,“……你!你分明是无理取闹!”
阴萝耸着双肩。
无理取闹又?怎样,反正蛇蛇都吃完啦,翻脸不是很?正常的吗?
她这一副提起?裙裙不认人的可恨样子,把少年魔种气得血液直冲头颅,偏偏才在不久前委身蟒蛇,那一丝情热还在,刺激得他颇为敏感易碎。
少年魔种双肩颤抖,竭力想要稳住暴走的情绪,只是身体很?不争气,某股热流上涌,被阴萝直直气哭了,泪珠子就跟断了线的小?珍珠似的,一颗一颗砸在她的手背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蛇蛇:“……”
阴萝勉为其难让男医去看了江双穗的伤势,她转头告诉他,“好啦,好啦,别?哭了,她没死,就摔折了一根大拇指。”
她还学了一些安慰的手段,把他搂到怀里?,“哭吧,没人看见?,不丢脸。”
练星含靠在她胸前,哭得更凶狠了。
“元幼平!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王姬喔了一声,虱子多了不怕咬。
她听他的狠话,就跟小?绿王八念经似的。
阴萝清点这一次狩猎的战果。
全后?宫的娘娘被她血洗了一遍,三分之一负伤,三分之一是被活生生吓晕过去,出现?了部分痴傻,还有三分之一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吐出背叛的情报。而王爵这一边,并不比娘娘们硬气,当五王爵被巨鹰叼走一根手臂,喊得痛不欲生时?,其余兄弟们被吓得傻了,纷纷跪地求饶。
很?快,阴萝手里?多了一堆令牌。
是神洲的登仙令,持有此令,凡人可不用经过挑选,就能登临神洲。
登真国虽然归属于神洲的三万九千域,却仅仅是一个外围的王朝,寻常都接触不到仙家手段。
若不是这一次灭世魔种投生在练国,他们这一群为了救世的帝子帝姬,也不会?在登真国扎堆降生,显露一些神迹。这些娘娘王爵们,享够了荣华富贵,自然也要想一想长生不老的,于是当幕后?的操控者给出这一枚珍贵的筹码,她们很?快就倒戈了。
阴萝把娘娘们发往冷宫改造,正好战事?吃紧,能省就省。
而王爵兄弟们,无一例外都被她软禁起?来。
自此,王姬开始摄政,逐渐流传出登真小?天子的名?号。
这一次鹰场狩猎,集中了阴萝的权力,她不在前廷,但前廷已唯她马首是瞻。
就连阴萝受用了老登真王的小?男妃,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给他办了一场因病去世的葬席,朝臣们明明心知肚明,还是不敢不到场,陪她演一场。
偏偏,这祖宗,嚣张得无法无天,还跟着“去世”的小?练妃咬着耳根。
“哪,我给你用的是金丝楠木床,我比我父王疼你吧?”
正在吊唁的臣子:“……”
臣真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些要命的王室秘闻呢!
葬仪办完,阴萝就把小?练妃往自己?府上领了。
练星含仍是一袭冰冷而不近人情黑长衣,而按照练国的婚嫁习俗,他飞快摘下了那一根慈乌胆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朱红五毒丝绦,浸满了水安息的气味。
这水安息香味醇厚,镇定,安眠,佩戴在外可止燥热,见?效也很?快,阴萝一闻到这股味道就感觉自己?做了十七年的小?尼姑。?!
这是要让她绝了红尘吧。
真可怕!
这狗杂种果然没一天能让她安生的!
“干嘛呢你,不要这条,换一条。”
蛇蛇骂骂咧咧。
练星含却很?固执,“这是练国旧俗,凡是和外来异种和床过的少年,都要佩戴。”?
我俏蛇姬!纯正血统!你才异种呢!
阴萝被水安息弄得很?不舒服,立即讥笑他,“你国家都没了,你遵甚么旧俗呢?”
眼看着这一对主儿又?要吵起?来,雷秋连忙挤进俩人中间,冲着阴萝小?声道,“雷夏已经引开了第五条船,您快些进府吧,都安置妥了。”
“第五条船?”
黑长衣少年耳聪目明,旋即眯起?了眼。
“怎么,我进门还得奉主母茶?”
雷秋:“……”
怎么办,他好像很?懂的样子,糊弄不过去了。
萝萝:“……”
怎么办,我十八条船还没养起?来,就要翻成稀烂了。
阴萝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这心高气傲的魔种从小?门里?领进来,刚要到垂花门,第三条船、第四条船、第五条船就碰面了。
“嘶嘶——”
湿润的马鼻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警告。
桃花公马异常愤怒,谴责了阴萝一颗鬼鬼祟祟的蛇头:有了我桃花还不够,你居然还敢往内宅里?面领小?子?
他是比我桃花貌美,比我桃花能跑千里?,还是比我桃花屁股大好生养啊?!
总之,我桃花不接受这一房妖里?妖气的小?妾!
赶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薛玄曦为了心爱宅子的月供,正领了溜达桃花马的差事?,哪里?想到溜达一下,顺带摸鱼一下,就摸到了修罗场。
他:“……”
薛玄曦两眼一黑。
此时?此刻,我老薛,心情很?沉重。
我老薛要是进那福喜赌坊也有这鬼运气,早就脱贫致富,一日五餐,斗鸡走狗,躺平等死了呢!
哪里?还需要累死累活供房子,还给王姬当儿子呢!
他卖身不卖艺的啊。
少年冷笑一声,很?是刻薄恶毒,“你要避开的大房是他吧?怎么,他善妒,不给纳小?妾啊?看着浓眉大眼的,心胸倒是狭窄,元幼平,没想到你喜欢这种老男人。”
阴萝:???
等等,你不要胡乱排位啊。
雷秋跟雷夏都缩在一团,泪眼婆娑,主子,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这气场,这招数,这尖酸刻薄拈酸吃醋阴阳大房的纯正小?妾风,我们拿捏不住,也毫无用武之地!
练星含抽住腰间那一根水安息,扔阴萝的身前,“元幼平,你得到我的身,折辱不了我的心,我再贱,也不会?两男侍一女的!”
说罢就要离开。?!
阴萝踹了小?侍卫一脚,无声唇语,快哄,再提你一等月俸。
薛玄曦:!!!
升职加薪竟来得如此之快!看来有望摸鱼二?十年内供完那一处美宅子了。
小?侍卫顿时?红光满面,果断且不需要犹豫,包含充沛情感的一句,“爹!这就是你给我跟桃花找的小?后?娘吗?果真是天姿国色,迷晕人眼啊。”
主仆三人:?!!!
集体崴脚。
练星含的背影更是停顿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元幼平,你,你还是人吗,你竟然跟野男人有了这么大的儿子?还儿女双全?你还骗我你只有十七岁!!!”
萝萝:他信了他信了他竟敢信了?!!!
啊啊啊我的一世清名?!!!
阴萝被雷夏雷秋一人搀扶着一边才爬起?来,蛇蛇从没腿软过,也没有原地趴脸,她觉得很?丢脸,但她拒不承认,所以?她很?痛快就迁怒了小?侍卫,痛骂道,“放你哥哥的狗屁!后?娘你个蛋蛋!这个月你的月钱没了!”
薛玄曦:???
阴萝骂得正过瘾呢,她颌角被抵了一条油青色的缰绳,紧束的,硬皮质。
小?侍卫的身影秀长,虚虚遮了她两眼,那一只白净冷青、骨骼分明的手松松缠着一截皮绳,虎口似有若无捧抬着阴萝的侧颊。
“爹,乱说话会?被收拾得很?惨的喔。”
第36章 第二个火葬场
姑奶奶:?!!!
我?被掐肉肉了??!
嗷嗷嗷好疼, 大胆儿子,竟敢以下犯爹,你爹我要闹了!!!
众人便见这姑奶奶吸了好大一口怒气, 两腮都被充盈得鼓鼓的, 肉肉的。
她正要口吐蛇涎, 对?方预判了?她的预判,指根顶上了?腮肉,酸得她一时半会儿没飙出千古祖宗之骂。
啊……好吸。
薛玄曦上一次感?受到这种美满的肉感时, 还是在那只狸花猫的圆滚滚的小翘臀上, 可惜囊中羞涩,买不起小鱼儿干, 他?只好在良心的谴责下, 狠狠白嫖了?一顿,把人狸花猫的小翘臀捏成了俩葫芦儿才肯放手。
当然?他?要澄清一下,他?捏的这是一只刚断奶没多久的公猫, 他?老薛也有操守的, 可没有招惹那些?小母猫,至于受害的小公猫们嘛, 他?概不负责的。
薛玄曦吸得上头,忍不住连另一只手都放了?上去。
蛇肚肚气炸了?。
“薛!玄!曦!你!死!定!了?!”
小侍卫高高瘦瘦,狗胆盖过了?蛇胆, 他?嘴上说, “反正爹都不认我?了?, 死不死的有什?么所谓的, 卷铺盖走人之前, 得多撸几把爹。”?!
混账儿子!你信不信我?抄你九族?
蛇蛇的双眸也瞪得圆溜溜,被周围繁茂的花卉映着, 像染了?彩油的琉璃晶球小猫眼,就连生气都娇呶呶的,“儿子,你那套房子在哪里,报上街巷来。”
薛玄曦:?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我?老薛又迎来了?新春日?
莫非这爹终于良心发?现,觉得儿子生活不易,要追回月钱补贴他?了??甚至还要一步到位,直接给他?付清余款?!小王姬坐拥前后廷,富及五六海,从她指头缝隙里漏出来的一点点黄金砾,都足以让他?过上招猫逗狗的好日子了?!
那必须是不能犹豫的。
薛玄曦连忙捡回自己全职儿子的马甲,正欲表演一个?感?激涕零,拍拍这小王姬的蛇屁。
这小毒爹下一句就是——
“我?抄了?那片地儿,让你流落街头去!还有那花街柳巷,也给我?摘了?,不许他?卖身养活自己!必须得喝够整整一年?的西北风!”
阴萝是对?着雷秋跟雷夏吩咐的,很严肃,很认真,没有说假话。
他?:“……”
蛇屁直接崩他?脸上了?。
果然?。
爹就是爹,他?崛起无望,还是当个?摆烂儿子吧。
小侍卫装模作样,指骨曲起,蹭了?一下她的颌角小肉,端详片刻,仿佛才满意点头,“爹,方才您这边粘了?灰尘,儿子给您擦干净了?。”
蛇蛇:“我?人到少年?,耳朵没聋,刚才你说要收拾爹。”
哇。
奶凶的。
小侍卫一脸我?冤屈但我?不说的委屈样子,“您定是听错了?,我?怎么会收拾自己的衣食父母呢,借我?一百颗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他?轻轻,“应该是桃花吧,它最近学会了?腹语,可是因?为没有母马青睐,心情不好,就想随地当爹。”
最后还补了?一句,“你莫要怪罪它了?,马也有自尊,马之常情嘛。”
桃花马:“!!!”
老薛,你剑眉星目的,真不是个?好东西,枉费马哥白跟你那么好了?!
可阴萝怎么会是那种轻易放过混球的蛇蛇呢?
她轻哼一声,拇指与中指交扣,标志性的弹脑瓜崩的手势。
“蹲下,低头,爹教你做事。”
上回在水榭,阴萝输到半路,连鞋都给抵出去了?,自然?是很不服气的,她怀疑小侍卫出千,但没有抓到马脚。最后她满肚子坏水,改了?一个?玩法,谁知道这个?小侍卫靠着他?大龄未嫁多年?的手速,硬是没让阴萝弹到一个?实实在在的脑门?蹦儿,可把她给气坏了?。
现在撞在她手上,岂不是得出一口恶气?
“……”
薛玄曦看这祖宗怒气高涨,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哄好的,还想要在这条道上混,就得舍命陪祖宗了?。
他?叹了?口气,扎起两条小白杨似的直长腿儿,将额头凑到阴萝的手边。
“请指教。”
这才像话嘛。
祖宗大拇指紧紧摁住中指的指甲盖儿,还很有仪式地呵出一口热气,目露凶光。
“嘣嘣嘣——!!!”
还真不客气,一口气发?射十多枚射弹,小侍卫那疏朗的眉心迅速浮现出了?一片浅红。
阴萝玩得有些?上瘾,还想着来第二发?,小侍卫猴精似地窜了?起来,他?手掌细冷,修长,且有劲,仅是掐住了?阴萝的两侧腰肉,腕心一个?发?力,就轻轻松松把她举了?起来,脱离了?地面?。
阴萝:?
她视线一个?转换,就在高大马头上了?。
小侍卫把她掐上了?马,双掌落在她小腿两侧,拢了?拢她散乱披开的衣裙,很自然?流畅地进入了?下一个?剧情点,“爹,桃花说它无聊,欠骑了?,您多费心,先照顾照顾它,我?不急。”
桃花不屑打了?个?响鼻。
不是好东西,拿我?桃花顶缸,滚。
殊不知他?们主仆这一幕,落在练星含的眼里,就有一些?说不出的刺眼。
小王姬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又有摄政天?子的威望,艳与烈交织在她周身。孔雀吐翠心的抹胸前,点缀着七八细粒的小蚌珠,锁骨窝里同样盛着一枚圆润大白珠,腰下盘起一条丽水磨金厚缎裙,外罩着桃灰色绣金丝的闪闪纱衣。
随着她偶尔的抬脚,露出一对?金浓滟滟的精细足镯。
练星含暗自咬牙。
真是淫/荡的小魔头,又在用脚勾引野男人。
元幼平嘴上说什?么,要他?遵守男德,自己转头就把女德忘得一干二净。
她总不爱穿鞋袜,因?而轻轻一抛,鞋缎就飞了?出去,露出荔枝开壳似的脚心。
要是在练国,女子裸足被瞧,跟失了?贞洁也没什?么两样,是要被快快嫁出去的,哪里像她这么无法无法!练星含气恼地想,反正她爱穿不穿,被占便宜的又不是他?,他?操心什?么!
少年?从那一对?金足镯移了?上去。
元幼平这小魔头低着头,薅着那根马尾,呶呶不休争论?着什?么,那珠钗插在乌溜溜的发?间,很活泼摇着那三翅金碧莺羽,偶尔被脸汗脂粉黏住,如同一只静止的莺歌。
那小侍卫分明是一副避如洪水猛兽的样子,但仔细看却发?现,他?的双手拢在小王姬的裙子两侧,防止她意外堕马,尽管被训斥得丧眉搭眼的,还不忘伸了?两次手,把她那贴到脸汗上的莺羽给端端正正拨开。
“元幼平——”
背后刮起阴风阵阵。
蛇蛇:坏了?!忘了?我?还是有家室的!
她不由得埋怨看向女使?们,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呢?那俩窟窿净看着热闹去啦。
姐妹俩:“……”
祖宗太奶奶欸,我?俩眼儿都翻抽筋儿了?,您倒好,跟第五条船打情骂俏的,愣是没有瞧过我?们一眼!
阴萝赶紧拍了?拍小侍卫的脑袋,后者叹了?口生活的气,又把她掐了?下去,她像是一只花蝴蝶似的,奔到练星含这一朵狼毒花的旁边,也不等他?继续发?难,就把手腕缠着的那一根朱红五毒丝绦给他?系腰上了?,还不忘倒打一耙。
“你看看你,动不动宽衣解带,哪里有半分夫道人家的样子。”
她又扬着甜脸儿说,“仅此一次喔,下不为例。”
练星含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这种鬼性子,他?冷冷抿着唇。
练星含想甩开她那黏腻的手心,刚碰过一个?野男人,又来碰他?!
她真是一点底线也没有!
阴萝瞪他?一眼,练星含阴着脸,没有再动作了?。
王姬府前头是朝仪堂,处理政务跟接见外客的地方,而后头则是她的寝宫,巍峨壮观,宛若一座天?上玉京。
练星含进去之后,还想着先前她被高挑侍卫掐腰上马的一幕,讥讽道,“元幼平,既然?我?都过来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野马,都牵出来遛遛。这地方这么广阔,都能跑马了?,怎么着你也得养上几百匹?”
蛇蛇:?
这阴毒魔种又发?病了?是吧?
阴萝冲着女使?说,“来一桶马尿,给我?把这小贱人泡醒。”
都入了?她的蛇府,气性还这么大呢,她可不是那糟老头子,被人喊了?蠢货还笑呵呵给人找借口,她要强取豪夺,那必然?是要把他?的头颅踩在地上,供她欣赏一下那挣扎又美丽的神?情。
练星含:“?!”
她要在他?身上泄恨,连牲畜都要骑到他?头上吗。
少年?魔种虽然?做了?末代幼帝,被充作俘虏,发?配到了?掖廷,过了?一段极致屈辱的日子,但随着他?的容貌长开,城府加深,又学了?一些?阴损本事,他?已经能利用自身的一些?优势,慢慢讨回尊严,曾经有阉奴在他?衣摆上撒尿,他?下半夜就把人沉了?冷水井。
在他?身边,那真是待久了?就要去面?见列祖列宗。
小时候他?的生命力出现了?一束光,粉粉嫩嫩的小姑娘笨拙地照顾他?,安慰他?,练星含才渐渐挺过来,如今他?被小姑娘的主人强抢回府,辗转在这一对?天?底下至尊贵的父女之手,本就是厌烦抗拒得厉害,阴萝才激一激,他?就有些?受不住,
少年?落了?成串的珠儿,唇瓣被泅湿得厉害。
阴萝已经很习惯他?哭了?。
受委屈了?,要哭,被算计了?,要哭,算计不成反被算计了?,连带着心眼子,还是要哭。
他?们都是年?少的十七岁,身高其实差不多,阴萝只是侧了?侧身,就贴近了?他?,把他?那晶亮的珠珠都吃进蟒口里。
少年?的泪海果真是甜的。
直到他?不哭了?,阴萝才让他?去沐浴,洗一洗晦气。
练星含后背绷紧,如同一头炸了?毛的狸奴,“又来?!这才过了?多久!你就不怕马上疯!”
姑奶奶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你,成天?想着那事儿呢?快去洗,给你做羊肉水晶角儿吃。”
少年?魔种这才忍气吞声地去了?。
八王姬府贵重威风,凿了?一处温汤池子,池底沉满了?纱香囊,香气从里到外溢出来。
练星含暗骂她骄奢淫/欲,日后就算登极了?,也是一个?被人推翻的暴君。
还有两个?小厮随行?,替他?更衣。
练星含不喜在人前展露自己的身躯,眉头扬着一抹戾气,让他?们退下去,俩人倒也真是忠心耿耿,兴许提前得知了?他?的脾性,怎么骂都骂不走,最后练星含忍着一丝屈辱,使?出了?杀手锏,“你们若敢瞧我?的身子,就不怕八王姬剜掉了?你们的眼珠子?”
他?们果真大为惊恐,磕着头就到外边候着了?,练星含解开那一条五毒丝绦,往温泉池子里一搭,那五毒纹样逐渐涨了?起来,鼓得近乎涨裂。
他?唇角略微得意。
元幼平那个?小蠢货,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呢,他?们练国是炼制毒蛊的祖宗,身上的哪一处不是毒的呢?
她竟敢对?他?掉以轻心!
这一条五毒丝绦,是他?从出生养到大的毒蝎、毒蛇、毒蜈蚣、毒守宫、毒蟾蜍,练国还没有沦陷之前,身为幼帝的练星含,最喜欢摆弄的就是那一条朱红毒蛇,它细小灵活,却有极其可怕的烈毒。
但他?五岁到登真后,从小天?子一朝沦为俘虏,还成了?元幼平手心里的小玩具,他?就开始厌恶起跟她有关的一切事物。
尤其是蛇蟒一类。
现下也是如此。
他?割开了?自己的指尖,挤出血滴,一颗颗喂养四毒,满意看它们的肚子饱涨了?起来,唯独那一条瘦瘦的、扁扁的、许久没有进食的朱红小毒蛇,正可怜兮兮趴在他?的三寸之外,渴望着主人能想起它。
它不明白,它跟兄弟姐妹都出生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主人偏偏对?它冷若冰霜?
练星含看也不看小毒蛇,对?着最受宠的、最强壮的蟾蜍道,“你去一趟天?牢,看看穗穗姐姐。”
他?将一只小青瓶塞进它口中,“这是伤药,让她快快涂抹受伤之处。”
“呱——!”
毒蝎镇守,剩下的守宫跟蜈蚣,练星含让守在温池之外,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此时,天?牢内。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江双穗脸色煞白,抱膝蹲在墙角根。
前天?鹰场惊魂,她给摔断了?一根大拇指,她救赎值又不足额,买不起那一枚价值千金的续骨丸,只能硬生生疼了?数日。身边的犯人多是一些?熟面?孔,除了?被圈养的五位王爵,投进来的,都是一些?门?客、豪士、家眷。
往常江双穗作为八王姬的贴身婢女,跟这些?人有过往来,交情也不错,还能搭把手。
然?而如今大家都落了?魄,与牢中的鼠蚁作伴,没了?平日的鲜活,皆是一脸麻木。
江双穗原本也是活泼的性子,不管沦落什?么境地,都能振作起来,偏偏这几次被那元慈恩踩在脚底,一次比一次不能翻身。
她都要感?到绝望了?!
元慈恩是生来克她的吗?!
难怪有人说元慈恩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如今不正是这样子?
江双穗又想起高僧给她的批命,说她是天?生贵重,能影响国祚,只有她这个?天?生气运的小福宝好了?,这个?国家百姓才会好,那些?人难道不知道这些?事吗?为什?么还纵容元慈恩胡闹,把她打进这种阴暗牢房里?
大拇指头被翻折过来,阵阵刺痛,少女再也忍不住了?,扯着江氏的衣袖,“娘,娘,我?这大拇指很痛,骨头好像翻过去了?,您,您身上肯定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对?不对??您快快塞给那狱卒大哥,让他?请个?大夫回来给我?看看!”
从前对?她有求必应的江氏,冷酷得惊人。
“还以为跟着你,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瞧瞧,这都是顶顶好的日子!”她又恼恨起二王姬来,“我?当初就不该被她那黑心肝的货儿哄了?,非要去皇城认个?什?么亲,我?就知道,八王姬怎么能容得下你这个?野种麻雀飞上枝头呢!”
“娘!”江双穗不满道,“什?么野种麻雀,说得那么难听,我?也是父王的女儿,凭什?么她可以锦衣玉食,镶金戴玉,我?却只能做她的洗脚婢子?!这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哪有什?么第一等的次一等的?”
旁边有个?罪家女眷,本就在牢里受累,天?还没亮就得被她洗脑,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得了?,平等平等,你天?天?说,夜夜说,不还是想要当你的一等王姬?真把人当傻子了?是吧?人家给你披个?好命,你还真当一回事儿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些?王爵为什?么都跟犯了?精虫似的,天?天?追着你跑,毕竟你瞧着也就是普普通通,身段也没有,能力也不出众,没有什?么好值得夸赞的。”
江双穗其实有一身娇贵的、碰一碰就会红的好皮子,但那得用华服来衬,不然?这灰头土脸的,她又不是那种惊艳的美人儿,就跟个?土鸭子似的,连旁边的女眷都比她要来得颇有姿色。
当然?,罪妇虞氏也听闻了?,这沧海遗珠之前在民间还有一个?救济小菩萨的名头。
但她们这些?做过夫人,掌过后宅的,哪里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呢?
款项是八王姬府给拨的,得了?好名声的却是一个?婢女,也亏得是八王姬富有天?下,不怎么在意这点瑕疵,若是她们管家遇到这种发?着公家的粮,顶替公家的名声,她们早就让人牙子把她发?卖出去,丢得远远的。
这么心思不正的家伙,今天?能吃了?你的名声,后天?就能满眼无辜扑在你丈夫身上,借着一点儿酒劲,勾着圆房了?。
事后问责,她除了?哭就甚么都不会了?。
好处她拿了?,错处自然?是旁人的。
江双穗被说得满脸羞恼,但她也知道在牢房里,她不能逞强,只能强忍着恶心去刷救赎值了?。
【呜呜,虞姐姐怎么了?,最近总是针对?我?】
【可她生不出孩子来,别人都在嘲笑她的时候,只有我?心疼她啊】
【虞姐姐,不要这样对?我?,你待我?好好的,日后穗穗给你送终】
虞夫人:?!!!
谁他?娘的要你送终?!
她被那种乖乖嗲嗲的语气恶心坏了?,本来伤了?命根是她一生之痛,平日里都遮遮掩掩,现下夫家落了?罪,她不离不弃,跟着一起吃苦,才扭转了?那偏心婆婆的观念,赢得了?全家人的尊重,而江双穗这么一个?心声昭告,倒显得她小肚鸡肠的。
还让全牢房的人都知道她不能生育!
虞夫人回头看夫家的脸色,果然?大家都不怎么好看,还隐隐透着一丝埋怨跟警惕。
完了?。
虞夫人眼前就是一黑。
她怒气上头,也顾不得暴露会有什?么下场,双手穿过木柱,揪起了?江双穗的一块头皮,在她尖叫起来前,率先开了?骂战,“小贱人,你装什?么装呢,得了?一些?仙家奇遇,就装神?弄鬼到我?们头上是吧?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说出来,非得用这种自言自语的心声来糊弄!”
“老娘睡得好好的,就听你这叽里咕噜的废话连篇,没有一夜是消停的!你偏生没有什?么打扰人家的自觉!”
江双穗吓了?一跳。
她可没想到虞夫人会当面?揭开她的心声!
这下怎么办,大家都知道她有这个?心声,她这心声还有可信度吗?
江双穗慌了?。
她第一次使?用这种超阶的工具,也没有耐心看那一条三千字的说明书,兴冲冲就用上了?,哪里知道滥用的后果会招致暴露,少女只能使?出她最擅长的傻脸,借此蒙混过关。
“您说什?么啊,穗穗听不懂。”
“你哪里不懂,老娘看你是懂得很,你说一两句心声废话,那些?蠢货就感?动得痛哭流涕,引为知己,本就吃不饱的饭菜,还分了?给你,你瞧瞧这牢里的,个?个?形销骨立,就你,进来之后还胖了?两斤!”
被盖戳蠢货的门?客们:“……”
他?们,也没有,那么,蠢吧?
江双穗虽然?被投入了?天?牢,但她身上那一层黯淡的王姬光环还在,指不定哪一天?又被上位者想起,他?们也算是提前买定离手。
起先呢,虞夫人跟江双穗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僵硬,特?别是第一次听见她那稚子般淳透清澈的心声,虞夫人还有些?感?动。
觉得她果真不把她当外人,便在边上处处提点她,当妹子一样呵护她。
但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这沧海遗珠的心声俱是乖乖巧巧,不是心疼这个?,就是心疼那个?,就没有一句是脏话,说是世间第一贴心小棉袄也不过如此。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
虚假得可怕。
或许这世间有天?生圣人,内心空灵纯粹,可这从八王姬府里走出的小婢女,她也没听说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如果把盟礼送给一个?小乞丐儿也算的话。
江双穗被虞夫人扯着头皮,痛得大喊大叫,“放手,放手!”
而虞夫人却仿佛悟到了?什?么,鄙夷不已,“你不会就靠这个?废话连天?但啥也帮不上忙的心声,把人王爵给迷住了?吧?”
这老登真王是个?爱好少年?少女的痴情种,他?的儿子也纷纷效仿,为了?一个?小婢女要死要活的,差点要跟八王姬翻脸,如今可是好了?,一个?个?的,都得承受毒打的滋味。
她那丈夫也是,要是有眼光,早早投了?八王姬府的门?庭,何至于沦落到今日下场?
少女如同被重重侮辱到,她红着脸叫喊起来,“我?没有,他?们,他?们是发?现了?我?的优点,真心喜欢我?!”
虞夫人撇嘴,“你能有什?么优点啊,慷他?人之慨啊,八王姬没有被你拖累,真是祖上积了?德吧。”
她回忆着王爵们的潇洒俊逸,王姬们也是一个?比一个?俊丽美貌,不禁怀疑道,“你真的是王姬吗?不会是有人看着陛下年?老,故意浑水摸鱼的吧?”
“——你,你信口雌黄!”江双穗只有这么一道护身符了?,不肯让她扒了?去,寻求帮手,“娘,娘你说,我?是不是父王的亲女儿?元慈恩敢这样对?我?,父王定要问罪于她!”
江氏却有些?躲闪,她年?轻时贪嘴,为了?几两银子就把身子给了?出去,索性不是第一次,得了?银子也是赚到,客人那么多,是不是她也不太确定。
“娘!!!”
江双穗不敢置信,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正在此时,窸窸窣窣声音又一次响起。
“——呱!”
少女很惊喜,“娘,娘,是小呱,小呱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星含弟弟不会放弃我?的!”
虞夫人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傻的,居然?对?着一只蟾蜍叽里呱啦的,赶紧松开了?手,害怕自己也被那种傻气传染。江双穗却很得意,蹦蹦跳跳,重新恢复了?活力,你们懂什?么,这是她跟星含弟弟这些?年?来特?有的传声法子!
旁人都没有的!
她蹲下来,将小蟾蜍捧到手心里,柔情里又夹着一丝委屈。
“你那天?为什?么不肯看我??你是不是心虚了?,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你是不是真的跟元慈恩……同床了??”说到最后,满是哭腔,“你说过,你说过,你是我?的,你,你第一次只会给我?的,你不会被她糟蹋的是不是?”
蟾蜍很沉默,像是默认。
江双穗嚎啕大哭,“骗子,练星含,你就是个?骗子,你说要等我?十八岁!”
虞夫人等人更是绝望。
疯了?!疯了?!
居然?对?着一个?蟾蜍臆想出这种事情!要知道那可是小练妃,她老子的小男妾,她居然?敢有这种首尾?!
就算是想的,那也要诛杀九族的!她们不会因?为听到这些?事情而被灭口吧?!
而在另一边,练星含褪了?外衣,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中,他?折下半边身子,水面?正好淹过鼻子,他?入了?毒蟾蜍的灵,能清晰感?应到江双穗的崩溃,可恨他?现在被元幼平那小畜生绑在了?王姬府,连亲身见她都不能!
“呱。呱。”
江双穗感?应到了?那熟悉的联系,很快就听出他?的心声,“穗穗姐姐,有药,快涂。”
说着,那蟾蜍吐出一只青硬瓶。
江双穗哭着将瓶子甩向墙根,“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卖身的恶心药!”
练星含心头微微刺痛,愈发?加深对?元幼平的恨意。
便在这个?要紧的时候,他?肩膀两边无声无息垂下了?软白的胳膊,他?如同痉挛般颤了?颤。
来了?,这个?魔头。
“葡萄洗好了?没?我?要吃了?喔。”
那个?坏胚端着一盘水晶角儿,这样逗弄着他?。
练星含强行?忍耐,他?不能让她发?现那五毒的秘密,更不能让她发?现自己还跟穗穗姐姐有联系。
可他?没想到,这个?坏胚竟能坏到骨子里,她不知何时捉住了?镇守主宫的一只小毒蝎,散漫拨弄起那一根长长的紫黑螯,而另一只手呢,则是捏起一只羊肉水晶角儿,笑盈盈地说,“刚做好,热的呢,吃吧。”
她塞进他?嘴里,练星含警惕地咬了?一小半,她那桃粉的指甲盖儿忽然?掐了?一下毒蝎的尾勾。?!!!
毒蝎养得很凶,也受不住这种异样刺激,前胸高高扬起,露出柔软纤细的腹部,练星含唇舌都有些?不受控制,羊肉热汁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呜——”
而在昏暗的天?牢里,蟾蜍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原本暗青色的滑皮,泛起了?一种诡异的红晕,很长时间都没有发?声。
“星含弟弟!星含弟弟你怎么了?!”
江双穗恨他?不信守诺言,可心里又确实放不下他?。
“呱,呱呱,呱呱——”
没事,穗穗姐姐,我?没事,啊,真没事,不用担心,呜啊。
江双穗听到了?一段极为凌乱的喘息声,隐忍的,压抑的。
她都着急哭了?,“是不是元幼平又折磨你了??她又做了?什?么!”
元幼平这个?小贱种能做什?么呢?她把那淡紫色的毒蝎子翻了?过来,指甲盖儿开始抽拔那尾勾上的一根尖刺毒针,恶意爬满了?她的眉梢眼角。
仿佛,无边无际的阴影,正侵吞着他?。
阴萝多多少少也听闻过,练国少年?擅毒,更擅蛊,据说他?们会将自己的一部分魂灵,寄存在毒物之中。她只是玩了?一下小毒蝎的前腹,他?就一副脸红滴血快要升天?的样子。
这么说,这条毒蝎是他?的本命蛊喽?
阴萝想,难怪呢,难怪江双穗那个?小废物,明明对?这些?毒虫怕到不行?,有一天?不知怎么的,对?着路过的蟾蜍絮絮叨叨的,还把那恶心玩意儿搂在胸前安抚,时不时就亲亲,可把阴萝恶心惨啦,从那时起,阴萝就觉得她脑子不好,需要多多关爱。
原来人家做的事情,都是有强烈的目的性呢。
“小爹,我?都把你抢回府了?,你怎么还不乖呢?又背着我?跟你心爱的小婢女勾搭是不是?”
练星含被淹进一片灭顶的恐惧里,他?死死盯着她的手指,“没有,元幼平,你不要随便就污蔑——”
阴萝陡然?扯出半截漆黑坚硬的尾针,淡红色的毒囊同时破裂。
噗嗤。
滴滴毒液腐穿了?玉石。
“啊——!!!”
少年?魔种扬着那一颗高傲不屈的烈性头颅,撕裂般痛叫起来,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极致可怕的折磨,带着满身水迹,慌忙爬起来,如同被驯养的小家畜跪在她面?前,奄奄一息哀求着她。
他?抱住她的腿,泪迹斑斑的绝美面?孔。
“我?错了?!我?错了?!元幼平!呜呜不要不要!会玩坏的!!!”
恶毒王姬两指盛起他?的甜泪珠,瞧,哪用什?么救赎呀,又是剖心给他?补魔心,又是用四千万人的性命做什?么恶心复活,成全这份感?天?动地的凡魔恋。
麻烦死啦。
只要她够狠够黑,这狗杂种不也能乖乖当她的小禁脔的么。
第37章 第二个火葬场
“星含弟弟?星含弟弟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江双穗焦急摇着那手里忽然沉默不动的小蟾蜍, 暗青色的表皮仿佛被蜂蜇了一般,迅速红肿起来。
“——呱。”
青蟾蜍发出嘶哑的一声。
紧接着,青蟾蜍从她?手里跳下, 几乎是有些慌乱奔向墙根, 想从缝隙钻过逃走, 然而它还?是?迟了一步,某一瞬间凝固后?,沉闷粗厚的鸣叫声响彻牢房。
犯人们本就烦躁, 更被这潮湿的叫声弄得?心?烦意乱。
“谁啊, 谁坐牢还?养个癞蛤蟆的?!”
“都浪成这样了,让人怎么睡得?着啊?!!”
“有病呢不是??!”
练星含:?!!!
让我去死!!!
他派出去的那是?一只变异成年的盘古蟾蜍, 已经?喂养到了盘古小王的等阶, 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唯一有缺陷的, 大概是?被他拘着养成了一个禁欲的性子, 异性对它来说都只是?填腹的食物,从未有过别样的念头。
本来问题不大, 可谁知道主人破了禁忌,连带着它也被迫进入情潮纪。
练星含只想复国,逃脱这圈养金丝雀一般的窒息牢笼, 在紧迫的生?存面前, 他对男女之事欠缺兴趣, 否则江双穗那么一个任他予取予求的少女, 早就是?他的掌下娇嫩了。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 应付起来自然也手忙脚乱。
青蟾蜍仓惶之下,没能找到同伴, 只能躲进一处潮湿的角落,前肢抱握住了一块圆润的好似鹅卵石的石子。
养过小宠的犯人惊讶咦了一声,“这也能行吗?这蟾蜍有点饥不择食!”
饥不择食关你什?么事!
练星含羞恼无比,看什?么看,蟾蜍抱对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这个时候,元幼平这个小畜生?,一边掐弄着小毒蝎的尾勾,一边勾起他的脖子,与他亲吻,尖尖的牙齿磨着他的唇内壁肉。蛇涎是?冰凉滑腻的,且带着一点甜腥,以前他是?厌恶和抗拒,现在则掺杂进了一分恐惧。
总觉得?到了最后?,她?分泌的毒涎蛇泡越来越多,会把猎物全身都包裹起来,麻痹、腐烂他的求生?意志。
直至他死在里面。
“我给你的,都要吃掉喔。”
娇蛮王姬的整张面孔被温池水汽蒸熏,泛起一种樱桃肉的鲜嫩色泽。
练星含的下颌高高拔起,喉结初具伟岸的姿态,他被阴萝恐吓,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可她?嘴那么毒,亲起来却很软,那些?顽固的、坚硬的念头忽然变得?软滑,仿佛水里泡久的雪豆腐,轻轻一夹就散掉。
在持续的燥热鸣叫之下,青蟾蜍底下滑出一片浓稠的黑丝带。
产出来了。?!
什?么,生?,生?出来了?
练星含从酣吻中猛地惊醒。
少年万念俱灰。
他清晰感觉到有什?么部分滑出了身体外面,像是?突破了某种底线与禁忌。
很陌生?,很奇怪。
也很恐怖。
颤栗之下,他哭得?近乎昏厥。
他果然,是?被元幼平这个小畜生?给玩坏了!!!
阴萝好奇捏着少年的耳根,像吸足了一池玛瑙血,红艳得?厉害,“你哭得?好兴奋喔,本命蛊就这么敏感吗?”
她?唇口里生?长?着葳蕤的水汽,只是?吹了吹,练星含就受不了地颤动全身,盘古蟾蜍也顺着这一阵猛烈的情动,产下了一片黑潮。
“元幼平,今天,今天到此为止了,行不行?!”
“你别,别搞我了!我求你了行不行!”
少年死命咬住唇肉,不让自己叫出来,可到底是?年纪小,当身心?被这种禁忌破碎的感觉裹挟着,他恐惧着下一刻的灭顶之灾。
练星含连同归于尽的烈性都没有了,只一个劲儿?重复,“杀了我,元幼平,你不如你杀了我!!!”
他宁愿死,也不想被她?弄了!
活着太恐怖了!
他才十七岁,就弄出一窝小蟾蜍来了!!!
刚为人夫,就要变成人父了,他太年轻了,也太不成熟了,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命运的重压!
阴萝:???
她?不明白这心?高气傲的魔种,怎么突然就想寻死了?
他眼尾红皱皱的,泪光竟然绝望闪烁。
只会贪图享乐的蛇蛇哪里知道,她?只是?一个无意的玩耍举动,让少年提前觉醒了产仔的天赋。
练国的少男少女天生?就爱养蛊,他们有一种特殊的秘法,可以让公母分开,各自繁衍,当然代价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小蛊如果进入了孕期,主人的身体跟魂识也会受到影响,严重一点的会出现妊娠反应。
蛇蛇暗想,这么惧怕的吗,他好像真得?要力竭而死了。
噫。
真不经?玩。
亏他还?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魔种呢。
阴萝就把那一只冰胆小毒蝎解了开来,放到少年近乎脱力的腹肌上?,他紧紧呼吸着,仍在轻微抽搐。
阴萝简直爱死了这一幕。
少年的腰腹平坦,光滑,干净得?没有一簇不该有的绒毛,肌理细致分明,还?透着一点莹润、嫩粉的桃花色,当剧毒的紫黑螯尾盘了上?来,彻底破坏掉了这一份干净无害,腹地也变得?神秘蛊惑起来。
小毒蝎咬住主人那一枚深窝的肚脐眼儿?,就趴着不动了。
渐渐地,它全身瘪了下去,形成了一处冰淡紫的蝎纹,可能是?尾针差一点被阴萝玩坏的缘故,它有意无意收敛勾尾,只露出了一个略微尖细锋利的蝎头,还?有俩粗壮油亮的大蝎钳,仿佛对外来者?发出致命的警告。
阴萝一摸这对儿?平滑的、仿佛长?在皮肤上?的蝎钳,它形态不变,阴萝却感觉自己被夹了一下,指头就渗出了血,而且还?血流不止。?!
好大的蝎蝎胆子!你不想活了是?吧?
今日我就要油炸毒蝎!
祖宗太奶奶刚要发怒,她?的手腕被扯低。
少年躺在湿地上?,墨发湿淋淋地披散,他侧着脸,张嘴含住了阴萝的手指,睫毛上?的水珠将碎未碎,惹人怜爱。
等他把阴萝的手指吐出,血也止住了,他解释道,“这是?紫皇冰胆蝎,是?我练国的毒皇,可附在活物与死物上?,只要触摸,它就会觉醒,咬破皮肉,注入必死的毒液……”
练星含眼神游离了一瞬,“只要在一刻内吸出来就没关系。”
阴萝狐疑瞧着他。
“你会那么好心?给我吸出毒?”
“我可不想仔仔——”刚出生?就没了娘!
少年突然清醒,冷冰冰咽下了后?半段,他有些?粗暴推开了阴萝,像是?后?头有鬼追着根脚一样,迅速穿上?了那一袭送葬似的无饰黑长?衣,遮盖住了满身的荒唐。
当欲望层层消退,他也收拾了眉眼的痕迹,重新变成了阴萝眼中熟悉的,美艳阴毒的,异国美少年。
除了本能的情海,练星含发誓,他不会再为她?有任何?的失控!
阴萝前脚刚抢了少年男妃回府,后?脚她?家的姨母跟舅舅就来了。
阴萝:?
不会是?来训她?的吧?
元家大姨母,元鹿丹,细腰厚唇,媚骨天成,她?尝过的男人比阴萝吃过的樱桃肉还?多,一眼就瞧出了这少年男妃被外甥女得?了手,她?掐了一把阴萝,“行,没有丢我老元家的脸儿?。”
元束清倒是?笑眯眯的,他拍了拍掌,黑服侍从就领过来一个温热的食盒。
他温声道,“这是?新厨子的拿手菜,名叫雪山飞狐,你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阴萝往里面一看。
好家伙!
那毒蝎子似乎裹了一层甜腻的蛋液,被高温烈油炸得?酥脆金黄,再拌上?根根分明的雪冷粉丝,怪像模像样的。
蛇蛇:怀疑我舅在给小爹下马威!而且证据确凿!
少年魔种的脸色愈发阴郁暗沉,破坏欲抵达了巅峰——
元家就没有一个是?好玩意儿?的!
若有机会,若有机会,他定要全部杀光,只留元幼平一人,让她?孤苦无依,背负着国仇家恨,在他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家老少去了朝仪堂,议政重地,练星含这种靠美色上?位的异国俘虏,自然不能接近。
阴萝颇为好心?,把那一碟雪山飞狐全留给了练星含,还?发出了很丧心?病狂的笑声。
“要吃完喔,我会摸肚肚检查的嘻嘻。”
练星含不自觉咬唇,啃噬出一圈暗红的牙印。
眼圈尤为感性,因?为她?的话本能涌出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元幼平这个畜生?中的小畜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净是?往他身上?招呼,她?甚至还?准确记住了他最不堪的地方,每次行云布雨总爱翻弄那几块洼地。
如今他一听她?这种蔫坏的语气,就能想起当时那副花枝乱颤抛珠滚玉他哭着求她?住手的狼狈模样。
恶心?!
可恨!
挨千刀的!
雷夏雷秋也被阴萝留下来,看管着练星含,小魔头还?跟她?们咬着耳朵,“要注意他的小肚肚喔,可能随时会跑下一只紫黑色的小毒蝎,不能让它到处乱跑,这家伙坏心?眼得?很,又水性杨花,绝对会带着蝎蝎,背着我偷情的。”
练星含:?!
当时他就气得?不想理会她?。
到底谁才是?坏胚子啊?她?都把他严加看管到这个地步,连出恭都有人候着了!
“练公子,您请。”
雷秋递上?了一双绞金丝玉著,显然是?要看着他吃完这一盘雪山飞狐,好向主人交差。
练星含咒骂小畜生?千万遍,不情不愿接过玉著,挟了一只金黄色的毒蝎,卷着一股儿?怪味,他咬了半口就吐了,“……水!水!”
当女使们低着头给他斟茶,练星含眸心?泛着一抹乌芒,挟住玉著的食指微微扬起,轻轻磕碰了下边角,从那略微留长?的指甲盖儿?荡出一些?淡粉色的碎末,转眼消失在风里。
深夜,床榻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腰间仅披着一件桃灰色的纱衣,还?搭着一条蛮横越界的腿儿?。?
难怪沉死他了!
巨蟒压床也差不多了!
元幼平个头小小,身子也玲珑,原本该轻得?像一头轻盈的乳鸽,但事实上?她?拥有蟒蛇般的体重,若是?欺压过来,常常会让他感到窒息,喘不过气。
练星含手掌穿过那腿底下,想把它抬回去,窗棂筛下一扇月光,他隐约瞧见她?腿上?环着的一枚纤秀的蛇银镯,尖蛇头,红砂眼,镀着一层冰冷阴魅的光泽,那血信子做得?惟妙惟肖,尖上?还?挂着一两缕水银丝,仿佛正?贪婪享用她?的猎物。
练星含又想骂元幼平这个小贱种了。
她?就是?故意的,每次不是?戴足镯,就是?戴颈圈儿?,有一次她?十根手指头都戴满了约戒!
非要刺破他的皮肤才肯罢休!
她?还?笑嘻嘻地说这是?情趣!
练星含摸出他那一根朱红五毒丝绦,它不怀好意落在她?的脖根上?。
少年魔种神色变换多次,还?是?收回了这一条夺人命魄的丝绦,他轻轻掐住这阴毒王姬的下颌,阴着脸说,“元幼平,你最好活久一些?,你等我亲自来折磨你,你不会死,永远都不会死,因?为我会让你——”
永生?永世,都活在炼狱之中。
八王姬府两百里外,就是?天牢所在,它陷在连绵起伏的群山里,并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陛下,您真出来了?!”
蛊奴们腰缠一条黑花缎带,语气惊喜不已。
“那八王姬对您如此迷恋,竟这般掉以轻心??”
他们不问还?好,一问练星含就满脸郁色。
他在八王姬府住了快半个月,总算摸清了她?的份量。
蛇蛇很规律,爱玩,爱吃,但不多吃,今夜他特意放了一束粉红的天府陀罗,就算是?菩萨来了,也要欲海焚身!
经?过几番深入险境,他半条命都送出去了,才勉强把她?放倒。
想到她?当时略带兴奋地说,“你怎么这么贴心?呀,还?自己打开?”
他就想把元幼平煎成元氏风味肉饼!!!
蛊奴们见主子浑身洋溢着杀气,他们也不敢问,纷纷低下头,等候差遣。
练星含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暴怒,“都准备好了?”
“是?,都听您的吩咐。”
为首的蛊奴与旁人不一样,他腰间系了一条花纹繁复艳丽的缎带,正?是?练国赫赫有名的蛊祭司,他稍显迟疑,“长?公主……您要把她?留在登真吗?”
陛下一向颇为依赖长?公主,落难的时候更像一对互相扶持的普通姐弟,而且陛下为了姐姐不遭那八王姬的毒手,还?特意先一步献了身!
这是?何?等孺慕之情!
他们在暗中观察的时候,也常常为绝美的姐弟情而流泪,想必此番行事仓促,陛下怕过于危险,才没有带上?长?公主。
蛊祭司转念一想,可是?陛下离开登真,徒留长?公主在敌国,岂不是?更加岌岌可危?
就听陛下凉薄地说,“不必,就让练月妃做一个诱饵吧,为我练国大业而死,她?死得?其所。”
蛊祭司微微愕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他们练国每一任的王,都是?断情绝爱,亲缘凉薄,本以为陛下与长?公主相依为命多年,这期间的相处足以融化陛下心?头的坚冰,未曾想陛下至始至终,都是?当年那个将毒蝎放入父亲口中,以三岁稚龄夺得?王位的小孩。
阴狠、凉薄、不择手段,他不曾变过。
不过今夜的事,蛊祭司很意外。
作?为末代幼帝,他们的陛下自五岁时起就做了登真的战俘,含耻忍辱,蛰伏了整整十二年,本以为那一次能借着五王爵的手,将八王姬斩在马下,挑动起登真与伏波战事,未料到任务失败,他们陛下也被归国的八王姬强抢回府,沦落成玩物的境地。
当然,依照陛下的姿色,未必不能做到王姬夫人的位置,可是?陛下就是?义无反顾,投身复国大业!
蛊祭司很欣慰。
当然他也欣慰没多久。
“这次劫狱,务必要救出江双穗!”
陛下斩钉截铁地说。
蛊祭司有些?惆怅,他是?标准的练国人的口味,更喜欢阴损毒辣一点的女君,可陛下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喜好上?了那一个笨拙开朗的小婢女。
蛊祭司又剥开一些?蛛丝马迹,试图说服自己——
这可是?少男少女的纯真且未经?污染的真爱!
五岁时,陛下被八王姬雪地里罚跪,小婢女找来了一床被子,抱着陛下一整夜。
八岁时,陛下被八王姬抽坏了膝骨,小婢女找来伤药涂抹,嘴唇吹在陛下的膝盖上?,还?一不小心?,贴了上?去。
十二岁时,陛下又被八王姬没收了膳食,饿得?饥肠辘辘,双眼发晕,小婢女就把自己喝剩的热粥,分给陛下一半。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要不是?相信那小婢女天生?就是?这样子,到处救人,帮人,没有一点儿?坏心?,他都要怀疑她?是?早早相中了陛下,把人当童养夫养呢!
但蛊祭司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点——
这小婢女给的御寒、伤药、热粥等等,好像都是?从八王姬府上?要来的?!?!!!
等等。
这不就是?说,这小婢女用八王姬府的剩饭剩菜剩被子,不费一文钱,就拐到了一个少年国君的真心??!
这简直拐卖,哦不,是?血赚吧?
蛊祭司把自己人生?当中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抑制住难受,他的陛下天生?尊贵,连龙肝凤胆都吃得?,怎么偏偏就栽在这种平平无奇一抓一大把的小婢女身上?呢?这种没有任何?难度的活儿?,换一个人都能做的吧?
果然,陛下还?是?太缺爱,太好骗了!
蛊祭司微微叹息,却也没有反驳练星含的决定。
而被议论的女主角,江双穗,正?蹲在牢内,抱着大腿,哭了一天一夜。
——她?看到了!
看到那蟾蜍产配子了!
绕是?她?没有真正?经?历过人事,但也隐隐约约察觉到,练星含跟她?传话的时候,正?被那八王姬赏玩呢!
不然蟾蜍也不会如此动情!
他说过的,那盘古蟾蜍就相当他部分的化身,化身都被弄成那个样子了,主身肯定更、更加淫/荡!
没错!是?淫/荡!
江双穗恶狠狠地骂道,她?再也不要跟练星含那个骗子好了!
只是?刹那,刺啦一声,温热的腥血溅到她?脸上?。
江双穗呆了。
她?痴痴看着那昏暗油灯下,那张艳丽得?近乎妖异的绝美面容。
黑长?衣被紧束了起来,美人尖的额心?垂下一枚银质弯月,双耳也缀着两轮冰冷的、精巧的弯刀,他朝她?伸出手,“穗穗姐姐,跟我走吧,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被元幼平驯化,成为那一只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兽。
江双穗刚把手伸出去,又慌里慌张缩回来,赌气地面向潮湿的墙根,冷不防看到那一抹黑丝带般的物体。
那是?她?的少年身心?不洁,背叛了她?的证据!
江双穗整颗心?都要碎掉了,哽咽道,“不要,我才不要跟你走,你,你都被玩过了,你脏了,你配不起我。”
少年魔种似乎有些?无奈,“我的心?是?你的,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不原谅!不原谅!”江双穗哭着喊,“除非你杀掉这些?讨厌的家伙替我出气!”
“就这么简单么?”
少年魔种似乎轻笑一声,他额尖的银质弯月轻轻荡开,露出里面的阴影。
于是?——
“噗哧!”“噗哧!”“噗哧!”
天牢迎来了一场屠杀,持续了一刻。
除了江氏母女外,没有一个活口。
那虞夫人挣扎着爬到江双穗的身边,抓住她?的脚踝,双眼暴突,“你,你不得?好死——”
“啊啊啊——!!!!”
“滚开!滚开!”
江双穗被吓哭了,冲着练星含又打又踢,“你疯了,我,我只是?吓吓他们,你怎么能,怎么能真得?下这种毒手呢!”
少年魔种双眼蒙上?一层血红的阴翳,他被挤压多日的郁气,在今夜泄个干净,唇角扬起一个略带天真血腥的笑容。
“谁让他们惹我穗穗姐姐生?气了呢?他们就该死。”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好,但江双穗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甜蜜,她?也看过那些?很受欢迎的话本,那种宁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主角,向来是?她?憧憬恋慕的对象。江双穗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主动牵起他的手。
“下次不可以这样喔!”
不是?冰的。
少年魔种下意识就想甩出去,又生?生?止住。
见江双穗疑惑地望过来,他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天快亮了,我们先出去。”
他们在暗黑的甬道狂奔,将寒风甩在身后?。
江双穗很享受这种越狱的刺激滋味,冲着练星含俏皮一笑,“我们这算不算手牵着手私奔啊?”
“当然算啦。”
蜜甜的嗓儿?从上?至下,像一枝沾了糖毒的箭,贯穿了他们的天灵盖儿?。
“你们还?一路私奔到了阎王天子殿呢。”
……?!
江双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体残存的恐惧让她?颤了颤双肩。
她?几乎不敢抬眼。
而手里牵着的手,也在那一瞬间飞快松开。
她?:?!
天牢对面,那一座阴森高耸的塔楼之上?,阎王小天子眉心?束着一条血桃色的抹额,脸颊两侧第一次做成了辫子,乌青青的,发量又密,宛若两根粗壮狰狞的毒蝎螯尾,因?为围楼的栏杆太高,她?个子小小瞧不太真切,就使了小性,让元家舅舅把她?半抱在肩。
“小舅,他们不但私奔,还?敢牵手手,呜呜,我白宠这心?肝儿?了!!!”
蛇蛇被气到了。
蛇蛇哭了。
练星含睫毛微微一颤。
元幼平这小畜生?也会哭得?这么惨?她?,是?被他伤到了?
阴萝呜呜哭个不停,珠珠闪闪,颗颗滚落,好像快要昏厥过去。
元小舅颠了颠她?的脸肉肉,“莫要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舅舅把他捉回来,给你顽就是?了。”
“呜呜……不行,他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要他人还?做什?么呢?我不是?那种没有心?肝儿?、不会痛痛的小畜生?!所以,所以——”
“所以?”
元束清挑眉。
姑奶奶哭得?鼻尖都起了一点粉雾,好不惹人怜爱,她?睁开一双雾蒙蒙的水桃瞳,抽抽噎噎地说。
“所以劳烦舅舅,呜呜!”
阴萝哭着,嘴角邪恶扬起。
“把他们都射成两颗小刺猬,我玩他尸体就好啦呜呜。”
第38章 第二个火葬场
“甚、甚么?”
江双穗听得不太真切, 但隐隐瞧见阴萝那哭泣撒泼向小舅讨要的模样,这跟那天在平恩殿的如出一辙。
她怕极了,慌忙扯起了身旁少年的黑袖。
“星含, 星含弟弟, 她, 她又哭了,定是又想要我们的命儿……”
那一句娇滴滴、水嗒嗒的“父王驾崩”,满朝廷就?没有人不怕的!
何况是江双穗这个从?小婢子?出身的少?女, 哪怕跟着乳母江氏, 沾了一些主人的光,骨子?里仍是惧怕上位者的, 她在牢里还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梦见被?元慈恩拉起弓箭,一枝枝射穿她的胸口,明明周围的人那么多, 连星含弟弟也在, 可就?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醒后江双穗满身都湿透了,还能回忆起元慈恩那一双骄横狠辣的黑桃瞳。
怎么能有人恶毒到这个地步?!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生怕天一亮就?被?元家魔头捉去凌迟了!
这也是她要义无反顾跟着练星含逃狱的原因。
不逃不行啊。
连那些最贵重的王爵娘娘们,元慈恩都不放在眼里,这王子?王孙, 天潢贵胄, 扯破了嗓子?都没得求情, 好一些做了她家巨鹰的口食, 那一幕肠穿肚烂的情景, 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江双穗一想起这件事,脸色煞白, 满胃都泛着酸水。
元慈恩行事阴毒,她又是星含弟弟的意中?人,那小毒妇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怎么办,星含弟弟,我们快,快逃啊!”
前一刻没有性命危险,私奔当然是快活的,可这脖根上架了一柄斧头,江双穗彻底懵了,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险些摔在地上。劫狱,逃狱,满天牢的人都死了,就?剩下她跟她娘,她就?算是再怎么依仗这个王姬身份,也会?被?八王姬那个睚眦必报的姑奶奶射穿当场的!
乳母江氏当场就?瘫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不关妾事,不关妾事,都,都是这个小骚蹄子?,勾引了您的男人,妾只是被?牵连的,可没有动手啊!妾连嘴都没有动!”她双手撑地,咚咚磕着头,“八殿下,八殿下,看在我,喂您一场的份上,您放过我,放过我吧!妾什么都不要了!”
江双穗虽然开始怕死了,但她高高的心气儿还在,见不得娘亲对她的杀父仇人这么卑躬屈膝的。
可不是杀父仇人嘛?
谁家妹妹像她这样的,不仅把老父气得猝中?痴傻,还把妹妹关进了天牢,受尽了苦楚!
“娘,娘,你起来,咱们不要求她!她就?是个坏人!不让咱们家团聚,就?是害怕我比她受宠,抢了她的位置——”
江双穗使劲要搀扶起江氏,被?她一巴掌甩开。
“住口!你住口!”
江氏被?她那倒霉气儿牵连的,也有些害怕了,迫不及待就?跟她划清界限。
“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跟殿下争光?”
江氏为了活命,自揭其?短,“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王姬呢,老娘不怕告诉你,你就?是个贱婢的命,你爹多着呢,江南道庙后街那地方的男人,都有你爹,你找去吧,别拖累我了!你也不想想,人家那殿下都生得跟仙子?似的,你个塌鼻子?的土鸭子?,跟她们都不是一个莲花池里的,怎么是同一窝!”
江双穗如遭雷劈。
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不像老登真王,是随了她娘,现?在居然另有隐情?
她娘难道是那个……娼?
她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王姬,而?是娼妇的女儿?
“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我明明是王姬,我是王姬啊!!!”
“星含弟弟,你相信我的,是吧?!”
阴萝坐在舅舅的半边肩膀上,晃悠着小腿的银蛇环,饶有兴致地说话。
“难怪您都不拦着她们认亲,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里头啊。”
高高捧起,再重重摔落,不愧是她的黑心舅舅。
外?界传的甥舅狼狈为奸可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位元副相有着一副菩萨秀软面容,声嗓也像是雪山下的流泉,清润温柔,“本想着江氏喂养你有功,厚待她们自是应当,可这人心不足,竟想踩着我心肝外?甥女一步登天,舅舅也只好让她们先?过一过奈何桥了。”
元副相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像这种捧杀的软刀子?,他向来是递得不动声色的。
事后人没了,他的手还干干净净的。
阴萝笑嘻嘻地说,“还是舅舅宠我,大概上辈子?恩慈是舅舅的小情郎吧。”
元副相眉梢轻抬。
“你怎么不说你舅舅上辈子?是个杀猪的,这辈子?跟在你后头胆战心惊,净给你这个祖宗收拾摊子?了。”
姑奶奶可不认,“什么胆战心惊的,我看舅舅您是乐在其?中?,恨不得我捅破了天,您在一旁好看热闹呢!”
江氏见这一对尊贵的甥舅交头接耳,莫不是商量着要怎么了结她?!
乳母胆子?都要吓破了,慌忙捉着江双穗的手,高声道,“要杀,要杀您就?杀这个小骚蹄子?好了,这个惹祸精儿,明知道练国的小子?是您的眼中?钉,她非要跟您做对,偷偷去瞧他,搂他胳膊,给他伤药跟吃食,还一嘴儿的甜蜜话。”
江氏也悄悄跟过几回的。
那时候的她也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这小儿又复了国,那她女儿岂不是那一人之上的王国夫人了?
遂替江双穗隐瞒,而?且扫清这丫头马马虎虎留下来的破绽。
现?在江氏当然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只一昧推脱到这惹祸精儿的身上,“年纪小小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学得这些花招儿!打小就?爱勾缠男人!”
“娘——!!!”
江双穗没想到还能这么难堪,她呜呜就?哭了。
元舅舅对他外?甥女说,“她那干嚎,没有你哭得乖乖可怜。”他促狭,“你淅淅沥沥的,比泄洪还凶。”
阴萝:?
舅,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喊一嗓子?舅舅薨了?
外?甥女气势汹汹揪住了自家舅舅的黑纱冠帽,“舅舅你是不是不行呀,怎么还让他们喘着气儿恶心我呢?”
这是要收拾案板剖杀鱼鳞的意思了。
元副相也礼尚往来,拽了一下外?甥女那条抹额尾端的金球小铃铛。
“哗棱。哗棱。哗棱。”
第一响,弓箭手就?位。
第二响,射程估算,瞄准目标。
第三响,射杀!
“咻咻咻哧哧哧——!!!”
伴随着凌厉的破空声,漫天箭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陛下,小心!!!”
元家大小魔头出动,蛊祭司哪里还不知道陛下截取的情报有误!
特?别是元家那个小魔头,不但穿了一袭英气逼人的红蟒箭袖,还梳了两根又粗又黑的螯尾辫子?,活像是盘了两条黑毒蝎在肩头。
娇小,美艳,但从?里到外?,都是一篇傲慢颂诗。
瞧着就?是有备而?来,守株待兔。
而?他们就?是金笼子?的一窝兔子?,看似逃离了禁锢,却?不知这只是上位者另一种玩法!
“叮叮叮——!!!”
练星含拆下一卷斗篷,将江双穗藏到里面,挡住了锋利箭雨。
他陡然想起那一天,元家男女拜访朝仪堂,他让毒蜈蚣潜行,将这场对话收入耳中?——
说是要明日?的午时三刻,将江双穗秘密处决。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提前策划劫狱之事!
第一轮箭雨过后,地上的尸体七横八横,都是他好不容易活到现?在的族人。剩下的精锐也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唯有江氏母女,他们知道这是陛下最要紧的人,就?舍身护着,没有让她们挨到一寸的皮肉之苦。
绕是如此?,练星含也双目微红,厉喝道,“元幼平,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你故意放出处决穗穗姐姐的风声,就?等着我来自投罗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罪魁祸首双手捧着腮肉,认真思索了下。
“大概是无聊吧,想看你演一演大情种。”
练星含:?!
他简直要泣出血来,冷冷道,“是么,那我演的如何啊,整个天牢的人都因为你而?早死,元幼平,你很?高兴吧?”
阴萝:?
你杀的人,还能怪到我头上?
这个魔种玩不起喔。
阴萝可不像江双穗那样惯着他,她本就?不是为了救赎他而?来的,玩一下他只是她的开胃凉菜。
因而?姑奶奶单手叉着婀娜小玉腰,噼里啪啦地开骂。
“你当我是江双穗那个蠢货呢,被?你哄一哄就?傻啦吧唧的,脑子?就?跟被?狗吃了似的,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贱种,狗杂种,你娘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出生没把你掐死,让你祸害那么多年,你嗜杀成性,狗改不了吃唔唔唔!!!”
元束清把他祖宗的嘴给封住了。
“能不能文雅点?”舅舅无奈。
他是个文雅人,文雅了快三十年,偏偏这小的,哪怕是长辈当面,都骂的极脏。
“不!能!”
姑奶奶神?气十足,“你走开,我还有一万零八百句没骂出来的!”
“等您骂完,天都亮了。”
“管它呢,让它不准亮,不然姑奶奶抄了它脑袋!”
舅舅:“……”
这太奶奶般霸道劲儿,真是辣的够呛。
他外?甥女能平安活到现?在,都靠满朝文武的日?行一善。
于是他就?听见这霸道太奶奶清了清嗓子?,又继续了,“狗杂种,还敢把人命官司栽赃到姑奶奶的头上,我床下不骂你皮子?就?痒了是吧,还学着跟蠢货私奔了是吧,瞧你个浪荡样儿,没人弄你你就?难受了是吧?你就?没告诉你穗穗姐姐,你在我面前是怎样哭的?“
“元!幼!平!”
少?年魔种被?她气得胸膛起伏,耳边的雪青色蝎头弯刀也哗棱哗棱响着,昭示着主人并不平常的心境。
“你闭嘴!!!”
“闭你个天道老母你敢命令我?!!!”那蝎辫王姬比他更凶,獠牙雪亮锋冷,“三岁你就?敢毒死你爹,五岁你就?能看你娘被?活活打死,只因她逃跑不带你,现?在十七岁你为了救你的小穗穗,你把你亲姐扔宫里给人糟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儿,畜生都比你来得好!”
练星含额头青筋暴起,“……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你就?收了练月妃了?”
如果是其?他的王姬,他可能还不相信,但元幼平,这个败坏纲常的家伙,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想到姐姐被?她得手,想到姐弟俩都成了元幼平的掌中?玩物,少?年魔种也赤红着眼,恶狠狠地辱骂,“你才是小畜生,玩了我不够,还要玩我姐姐,连,连女的你也不放过!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你生儿子?没屁/眼!!!”
这是一个幼帝能想到最恶毒的骂人狠话了。
蛇蛇:?
阴萝直觉他误会?了什么。
但是管他爹的呢!
练氏姐弟本来就?是他们登真国的战利品,她就?算全收了,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反对的!
如果有,那就?痛痛快快驾崩去!
所以她理直气壮唬他,“对啊,我就?是跟月妃姐姐在一起了,怎么啦,她才不像你,脾气又臭又硬,她可好了,要亲亲给亲亲,要抱抱给抱抱!哼,你就?跟你的小废物私奔去吧,我要娶你姐姐做正妃,我给她荣华富贵,做王权天家!”
“你!你无耻!!!”
少?年魔种被?她激的,阴惨的脸色愈发苍白可怖。
他的身体被?阴萝调教得本就?脆弱敏感,经受不住一点儿委屈跟刺激,热流涌上,眼泪霎时就?飙了出来。
盛怒之下,练星含抽出随身的腰刀,就?要将元慈恩这个滥情种斩在刀下。
蛊祭司心头不安,掠过一道先?知,当场喝止——
“陛下!不可!”
“轰隆隆——!!!”
巨大石板被?炸得飞起,凶猛擦破蛊祭司的额骨,以天牢为中?心,四周连环爆裂,浓烟滚滚。
“是,是子?母雷,快跑!!!”
练星含正是踩中?了母雷,引发了一百八十七颗子?雷的绝杀陷阱。
“轰隆!!!”
原本坚固难摧的天牢,此?时也成了一块碎豆腐,轰然坍塌,将逃跑不及的蛊奴们掩盖其?中?,埋葬了三分之一的人马。
练星含带着江双穗跑动,他又急又气,唇心习惯性被?他咬烂,桃血汩汩淌落。
故意的!元幼平那个小畜生就?是故意的!!!
她骂了连番的脏话,就?是为了激他的杀意,踩中?那一颗在他脚边不远的母雷!
果然。
当练星含回头,从?那片黑浓烟里,依稀能看到那小毒蛇抬起了小拇指根,扒着一边的眼皮,而?另一只手则是拨弄着小粗蝎辫,鬼脸乖戾又惹人厌恨。
“哩略略略炸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还,她还做怪脸!!!还吐口水!!!
“元幼平——!!!”
练星含胸肺仿佛裂开一般疼痛,想将她这个家伙切成百段千段,尤其?是那一条扮着鬼脸吐出来的丁香颗,该用簪子?戳穿,戳烂,再戳进她那喉咙里,让她发不出任何一种气人的声音!
“星含弟弟?!”
炮火四溅,江双穗的右腿被?一块断石砸中?,痛得她眼泪与?鼻涕都出来了。
练星含犹豫一瞬,只能将她抱起来。?!!!
狗杂种,你还敢抱呢,当祖宗给你立的规矩是耳旁风呢?!
阴萝在塔楼之上,气呶呶丢开那一只窥天千里镜,“给我拿一颗霹雳火球,不,一百颗,看我炸不开他那比屁/眼儿还小的小心眼儿!!!”
“殿下,火球危险,您何必伤手!”
“快拿来!不然我塞你嘴里!”
没有人能拒绝这个小魔头的命令。
因此?——
“轰隆!!!”
霹雳火球在练星含的脚边炸开来了,声如霹雳,烟焰高涨,从?中?射出来的碎瓷片、碎铁片,险些割了江双穗的喉。
练星含替她挡了,后背被?碎芒割破,滋啦滋啦飙血。
这一幕弹幕本来该磕疯的,可是这个疯病弟弟并没有展现?出对主播穗宝的占有欲,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他那艳丽妖异的唇形反复开合,疯狂辱骂另一个恶毒女配,“元幼平你个**你***是****!!!”
专往他屁股底下扔,她是想要干嘛?!
别回头把他炸的破破烂烂,玩耍起来又嫌弃他!
由于骂得太脏,监管自动消音。
弹幕:“……”
就?很?草。
而?在另一边,也有数拨人注视着这一场杀戮。
那羽衣道人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登真,竟然卧虎藏龙,这小王姬,比老马王可要有魄力多了。”
旁边的同伴搭腔,“再有魄力,也只是个凡女而?已,不足为惧。”
“鹤先?生,夭采姑姑,你们别看热闹了。”模样娇俏的少?女吐了一吐舌头,“再不救魔种,咱们任务可就?要失败了!而?且那小姑娘呀,跟我有一些渊源,你们可得给我保住了啊。”
鹤发童颜的童子?也轻轻开口,“多亏咱们在神?洲有人,不然怎么能知晓魔种渡世的机密,此?番我等助他,那极皇宫定能厚赏我们一个长老的席位,如此?,咱们这些散修,也算是有着落了。”
夭采姑姑则是颇为懊恼,揪着一枝桃花。
“有甚么好的,早不说晚不说,魔种都十七岁了,连元阳都没有了……咦,怎么回事,他元阳怎么在那毒蛇小王姬的身上?”
她简直瞠目结舌。
四修脸色都有些古怪,不是说魔种这次渡的是情根劫,怎么喜欢的是一个人,有身体关系的是另一个人呢?
这情根劫,莫非是虐恋一场?
但他们也来不及多想,眼看着魔种要葬身在那霹雳火球下,羽衣道人扬起一尾拂尘。
“唳——”
黢黑的夜色中?破开一道雪芒,羽翼梭梭响动,叼起了练星含跟江双穗。
竟是一头纸衣灵鹤!
阴萝原本快活的眉眼爬上了阴厉,她猛地看向天牢外?最近的一处山峰。
好好好,又要跟我祖宗我作对是吧。
姑奶奶杀穿神?洲诸天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怎么回事……她好像看到我们了?!”
羽衣道人神?色微惊。
少?女脆生生地说,“鹤先?生,您糊涂了吧,那就?是个凡人,怎么能看得这么远呢。哎呀,你们快点儿,我的小穗穗都要坚持不住了!她可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
还是个女主。
穿书少?女万佳欣默默地想,这根大腿她抱定了!
鹤先?生内心有一丝不安,神?洲的帝子?帝姬都入了救世劫,也不知道这位是否是其?中?一位?他正思虑着,忽然察觉危险。
“不好!”
阴萝拉起九石大弓,箭矢下绑了一枚暗红火球,她半条腿都架在拉杆上,借力爆发。
“咻——!!!”
箭矢插进了鹤背,火球汹涌溅开,烫伤了练星含的手背,江双穗这一次没那么好运,那里面夹着的碎瓷片溅跳进了她的眼球。
“啊啊啊好痛救命!!!!”
血泪淌落,她凄厉大叫。
四名散修都惊惧不已。
凡、凡人王姬都已经凶悍到这个程度了吗?
穿书少?女万佳欣更是难以置信,那,那不是史?上气运最强的女主吗,怎么,怎么连一支暗箭都躲不过?而?且剧情里她可是团宠,众配角爱惜她还来不及,也没有伤眼这个情节啊!
纸衣鹤烧了起来,很?快筋骨被?火蛇舔舐,焦黑,断裂,还没飞出一里地,就?坠了!
“噗哧!”
羽衣道人喷了一口血,众人连忙关心询问。
“我不要紧,快去,快去救魔种,我看那王姬,不是甚么善茬!”
若是一般的凡人,见了他这纸衣灵鹤,都以为是神?迹显灵,磕头叩拜,求问仙山,对他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得很?,可是这登真王姬呢,非但不拜神?,不敬仙,她还直接射穿了他的灵鹤,那轻蔑的姿态仿佛在说——
姑奶奶在此?,哪个猴儿敢撒泼?
被?当成撒泼猴儿的羽衣道人很?郁闷,他都五百岁了,还被?小儿如此?讥笑!
等他们从?这一座山头赶到那塌陷天牢附近,又是触目惊心的画面。
那登真小王姬蹬着一双红锦靴,正将魔种的头颅踩进一处水洼,后者双手掐着她的脚腕那一处,也满是仇恨瞪着她。
“啊,我眼睛,我眼睛,痛啊,呜呜呜!”江双穗从?高空坠落,显然没有魔种那一副硬骨头,她摔断了几根骨头,瓷片又倒嵌在眼球底,简直就?是痛不欲生。这种情况下,她本能求助于另一个少?年,“星含弟弟,星含弟弟,你在哪里,呜呜,我看不见你,我害怕!!!”
“元幼平,给她治眼,给她治眼!!!”
练星含拼命挣扎,犹如困兽之斗。
“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红锦靴又往下移动,踩塌了那一架水汽葳蕤的黑葡萄。
哪怕少?年魔种咬紧舌根,使劲遏制那一股羞人的热潮,可还是被?她发觉了异样。
“啧,怎么一碰就?这样了。好啦,好啦,看在你身体诚实的份上,那咱们就?做个交换吧。我治她的眼,你呢,就?留下两条腿,好不好。”
练星含心头一寒,“元幼平,你又要做什么唔唔?!”
他竟被?塞进了一颗粽子?糖,还未等甜味化开,她就?舔了舔手指的糖霜,满不在乎吩咐随从?,“把他的脚筋,挑断吧。”
登真小王姬又转过脸,垂下两根长长的、鼓着一个个马蹄包的螯尾辫,活泼又狠毒。
“哪,这样你就?跑不了啦,你可以永远永远陪我玩啦嘻嘻。”
第39章 第二个火葬场
“殿下, 这,这不太好吧?”
随从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殿下性情多变,行事诡异难测, 但他?们跟她那么?久了, 也多多少少摸透着小魔头爱玩胡闹的脉儿, 她可不怎么?喜欢一些残缺的、笨拙的玩具,总是要机灵活泼的,才能更加讨得了她的欢心。
别他们这边给人挑断了脚筋, 那边殿下玩得不痛快, 不又?得来?找他?们的茬儿?
再说,他?们也摸不清这小练氏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 前一刻他?俩能处得跟仇人似的, 什么?祖宗十八代都得遭殃,下一刻殿下又亲亲热热跑过去把玩,好像什么?芥蒂都消了个干净。
小练氏对殿下的态度也很奇怪, 明明骂得又?狠又?脏, 可是殿下玩他?吧,他?仅仅是开头?反应比较剧烈, 中途又?断断续续骂了几句,最后满脸屈辱地受了。
就、就还挺口是心非?
所以你说这事儿吧,他?们一个个单身的大老爷们儿, 怎么?敢草率动手??万一他?们玩的是那种很流行的情趣呢?
“有什么?不好的?”
蝎辫小王姬碾着脚下的那一颗满是不甘的头?颅, 笑嘻嘻地说, “本?宫这不是替你们着想吗, 没瞧见今日么?, 他?长了这两条腿,多能跑的呀, 跑了快两百里的路呢,就为了救他?的小意?中人儿。今天?他?敢私奔,明天?就能殉情,多丢我的脸儿呀!”
随从们欲言又?止。
其实吧,没有您的允许,小练氏就算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八王姬府鹍鸦卫的掌控。
偏偏他?们这祖宗,就爱玩一些他?逃她追的小把戏。
练星含咬着唇内腮肉,他?用还有余力的手?掌,狠狠捶了几拳泥地。
“元幼平!我本?不属于你!是你非要强抢我回来?的?”
“喔。”阴萝轻飘飘,“那你是想要伺候我父王啦?要不我做个至善孝女,把你送回我父王身边去——”
“不要!!!”
他?几乎没有多想,就反驳了她的决定?。
“喔……你不要?叫的这么?激烈的?”
她那微微挑起的尾调,有一种说不出的恶意?。
练星含喉头?就是一个急颤。
——她又?想侮辱他?!
往日他?到了最糜烂的关?头?,这坏胚子也是这样,从后头?挟着他?的脖根,说话的尾音黏黏糊糊的,水汽葳蕤充沛,仿佛捏住他?什么?把柄似的,模样得意?极了,要把浑身坏意?都往他?身上使尽,非要看他?求饶哭泣的样子。
她竟故意?这样说,“父王该心疼了,瞧瞧,我把他?的王土都给犁坏了。”
想到此处,练星含腰心也不由自主软烂了一分。
他?不想被?她看出端倪,暗自咬着牙,硬撑着三分背脊。
那坏种还不舍得放过他?,呶呶不休争论,“这么?说,比起父王那个不中用的,你还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啰?毕竟本?宫可以让你吃饱啊,还有闲心哭上个几场呢,这日子多美呀。”阴萝的脚心又?是一个使劲,少年魔种半边脸都淹进积水里。
“啪叽!”“啪叽!”啪叽!”
仿佛做着什么?好玩的游戏,她一脚脚踩着,脚尖抬高,脚跟又?压陷下去,少年魔种的侧脸被?反复压进水洼里,额心那一枚银质弯月也被?溅得湿漉漉的,染了细粒污泥。
“元幼平——”
连番恶意?的做弄让练星含胸肺炽烈,只是千万句辱骂都没出口,又?听得她下半句。
“所以呢,我把你喂饱,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喂饱那个小废物??”
少年魔种蓦地就哑掉了火。
“我没有喂……喂她!”
练星含本?该恼恨她,她把他?当美色牲畜来?看,从不对他?有半分尊重,但他?从她的怒火里,隐约听出了一丝异样。
她……吃醋了?
这个念头?来?得很不合时宜,也很不合理。
但他?竟像被?蛊惑到了,生?出了几分古怪的心虚。
练星含鼻腔里弥漫着一股浑浊泥水的腥气,睫毛更是粘在?一块儿,他?勉强撑开眼缝,只能捕捉到她裙摆一条翻江起浪的蟒尾,“元幼平,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穗穗姐姐又?不是你,成天?就是,就是那种心思。”
阴萝嗤道,“你以色侍我父王,又?以色侍我,我不对你这种心思,把你当爹看呢?”
也不知道她那一句话刺激到了这敏感的魔种,他?眼尾曳起一道猩血,一字一顿地说,“所以——”
“你一直,一直,只把我当个床笫玩物?,对吗?”?
啊。
不然呢。
这登真小王姬一袭红蟒衣,颈部亦是戴着一枚华耀光彩的东珠软金镯,在?苍茫的群山夜色里,亮澄澄地刺目,而她眸里的疑惑那么?真实,似乎他?于她而言,与她身上的首饰没什么?不同,
“……滚。”
练星含唇部微动,溢出满是杀意?的一字。
噢?骨头?这么?硬的?
阴萝也不想惯着他?,嗓儿娇滴滴的,像掺了甜津津的蜜水,“废话少说,还是打断了吧,大家都省心儿,可别累坏了咱们的侍卫哥哥。”
随从们一听,立马把摸鱼的、打着哈欠的薛玄曦推到前边。
“听见没有!王姬说怕累坏你的英武身子!”
薛玄曦:“?”
他?挺直了腰杆,呵欠都让这群混账给吓跑了。
“是啊,曦哥,你看王姬多宠你呀,日后可要好好听王姬的话,多为她劳累下身子!”
薛玄曦:“??”
虎狼之词!这定?是虎狼之词!我老薛白白清清,可听不得这些!
他?心道,不是吧,兄弟,你们几个意?思?
我老薛在?后头?摸鱼摸得太平无事的,就想着平平安安混过这一日的功夫呢,你们倒高兴得好像是儿子出嫁,还想着跟在?我屁股后头?享清福?!
随从们心道,那一声娇甜酥软的侍卫哥哥是他?们能受的吗?
那必然是受不住!
他?们福薄,会折寿的!
容长脸的随从跟薛玄曦勾肩搭背,“老薛,别推辞了啊,再谦虚就过分了。你瞧瞧这一圈儿,咱们这群低阶侍卫里,就你长得花容月貌,拿得出手?,天?生?的狐媚子,趁着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可千万不能白白浪费这本?钱!”
薛玄曦翻起了白眼仁儿。
得。
又?是一个想靠着卖兄弟发?家致富的混球。
容长脸如同贴心大哥,娓娓道来?,“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一鼓作气爬上咱们殿下的塌,让那些鹍鸦卫看看,咱们纵然比不上他?们杀人放火的办差能力,可要论着取悦王姬的办事能力咱还是京城里的头?角——”
薛玄曦一个手?肘捅下去。
容长脸嗷了一声。
阴萝瞅过去,“做什么?,吵吵闹闹的,没有一点儿正经男人家的样子!”
薛玄曦:“就是!都反省点!”
省得一天?天?的,就想着卖我求荣,多大的人了啊,一点脸面都不顾。
小侍卫跟着摆手?,狐假虎威训斥兄弟。
阴萝:“你跳那么?高做什么?,薛玄曦,说的就是你,你说你每日勤勉当差,我连个鸟影儿都没瞧见!”
“爹!你恁胡说!”
小侍卫震惊不已,“我这不是怕抢了您这美少年的风头?,我都在?后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猫着,等候您的差遣呢,我天?地良心呀。”
容长脸多嘴了一句,“是,您可规矩老实了,一天?跑了七八趟茅厕,咱们拉都拉不住。”
薛玄曦:“……”
怎么?能这样说他?呢?
要不是头?顶上的小王姬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一天?能跑二十遍都不嫌累。
容长脸又?有些忧虑,隐晦瞅了一眼老薛那窄瘦的腰,不会是那肾儿出了问题吧?
哎,他?懂,外头?瞧着富丽堂皇的,里头?肯定?很亏空。
他?悄声地说,“都是男人,有困难直说,咱们还等着您一战成名,带着我们一飞冲天?呢,要不,实在?不行,哥几个凑几个钱,给您上杏花巷石太医那边瞧瞧?他?老人家在?治疗男人不孕不育那方面,可真是一个行家呀。”
容长脸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表示很信服。
薛玄曦:“……”
薛玄曦皮笑肉不笑揪着容长脸,“爹,您还缺不缺孙子,我看这位就很行,当给咱家添丁了。”
容长脸:?!
他?吓得差点都尿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的,王姬,我,我那个手?不行,腰不行,肾也不行!”
薛玄曦轻轻,“爹,咱心疼你,在?外头?辛苦筹谋,还养了一群小废物?。”?!!!
老薛这眼药给上的,他?怕是要比那个美少年要快人一步去见阎王爷吧。
容长脸哭了。
他?抱着薛玄曦的腿,“兄弟,兄弟,不,薛爷爷,您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养了一只贪嘴的胖狸奴啊……”
“啪!”
那软底红锦靴踹了容长脸肩膀一脚,不重,但很有威慑力,“不许哭,忒丑,滚一边儿去!”
“哎!哎!哎!”
容长脸被?踹完后,舒坦了,殿下向来?是当场发?作,这火气一撒就没了,他?就地滚了一圈儿,咕噜咕噜滚远了,还远远飘来?一句——
“薛爷爷,我老陈走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咱们的殿下!”
薛玄曦:“……”
他?真该顺势把那大嘴巴踹歪。
“你来?,给我把他?的脚筋挑断,省得一没看住你,就偷奸耍滑!”
阴萝指使着他?。
薛玄曦:过分了啊爹,身为您的好大儿,忙里偷个闲这有错吗。
小侍卫动也没动,嘴上说,“爹,这不行,这不合规矩。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养了一只贪嘴的胖狸奴,况且我手?不行,腰不行,肾也不行!”他?想了想,勉为其难加一句自创的,“我眼睛也不怎么?好使!”?
阴萝踹他?,骂骂咧咧,“那你哪行?!”
小侍卫诚恳道,“装孙子还行。”
“……”
阴萝怒道,“都是一群孬货!我自己来?!”
她是怎么?来?的呢?
她长靴分开,背对着人,坐在?少年魔种的小腿肚上,她扬起红蟒箭袖,抽出一把细长弯曲的蝰蛇短刀,另一只手?就擒住了练星含的脚后跟,大约是这地方不见天?日,比起身上其他?肌肤,都要阴冷惨白得多。
阴萝很少玩这里,有些好奇捏了捏那一片淹白的薄肉。
“元幼平,你不准碰那里!”
脚踝的主人有些恼羞成怒,“你给我放开!”
阴萝一听就不高兴了,猛地掐住一段硬筋,主人更加疯狂挣扎起来?。
“元幼平,你敢——!!!”
“你都敢跟小废物?私奔了,我有什么?不敢的?”登真小王姬冲后头?喝道,“压住他?!不得他?使力!”
这下随从们倒是应了,挤走薛玄曦,压肩膀的,捆住腰的,都有,不过他?们可不敢碰他?的脑袋,这位瞧着就很心高气傲呢,万一他?又?得了宠,回头?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滚,别碰我,滚开啊!!!”
少年魔种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儿,被?阴萝剖鳞宰杀。
“刺啦。”
蝰蛇短刀先是割开最外层的肌肤,细如雨丝的鲜血溅了出来?,练星含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动手?,他?不再藏拙,将压着他?身腰的侍卫都甩脱开来?,连阴萝也被?他?颠下了小腿肚,他?掌心里还藏着一枚柳叶大小的利刃。
没等利刃割破阴萝的命脉,他?的命脉就被?捉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情形?
他?半坐在?地,腰心空悬,一条腿儿却被?架得高高的,那一根纤细的脚脖子还被?人箍在?掌心里。?!
他?气急败坏就要抽回来?,“你放开,放开我的——脚!”
那么?多男人看着,这成何体统!
这少年魔种历经七十七世的屈辱转生?,携着无尽的怨恨,原本?从身到心,都泡着一种浓郁的苦毒。
可他?没料到,经过了一场雨打青杏的淋漓情/事,美艳阴郁的眉眼竟洗去了一些年少稚涩,好像数夜之间,长开了不少,但到底少年的身量,脚踝看上去就比成年男子要更为纤细,筋脉细络就像青青的柳丝,形状细,颜色淡。
但擒住他?脚筋的手?掌也差不多,也是小小的,软软的,指头?的皮肉略微腴润,指甲盖儿覆着浅浅的桃粉色,明亮动人。
可就是这样一双人畜无害的小手?,她趁他?还未反应过来?,蛇形短刀又?一次弯着勾进皮肉。
“元、元幼平,你住手?,你住手?!!!”
少年魔种瞳孔出现了一丝裂纹。
仿佛是噔的一声,有什么?,从内部断裂了。
紧接着。
那种生?生?割裂的痛楚与恐惧骤然袭来?,他?身体剧烈颤抖,抑制不住痛叫起来?。
“啊啊啊——!!!”
“元幼平,你畜生?,你真是个畜生?,我要,我要挖烂你的眼睛,扯断你的肠子啊啊啊!!!”
他?疼得冷汗直流,都喘不过气来?骂她,眼瞳里尽是连绵的恶毒与恨意?。
“好吵喔你。”
她娇娇抱怨了一句,忽然朝前折叠起他?的腿,那膝盖几乎要抵到他?额头?了。?!
怎,怎么?是这种姿势。
练星含又?羞又?恼,她做事乖张狠戾,他?根本?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眸心里的怨恨沉了下去,取而代之,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惊惧,水光粼粼。
练星含本?能溢出哭腔,身体比骨气更快求饶,“不,不要。”
那厚软如奶糕的嘴唇吞住了他?的舌,寸寸吸走腥甜的血酿。
“啊啊啊呜呜元呜呜你畜生?不准吸不准呜呜!”
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练星含起先还骂着阴萝,恨不得拽着她的脚跟拖去十八层地狱,可是随着她口中的蛇涎越来?越多,他?被?迫承受着,喉头?都淹了一片甜海,熟悉的恐惧感又?一次将他?灭顶,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咕噜咕噜咕咚咕咚不咕咚你停咕咚……”
她吻得凶悍,且不讲道理,他?只剩下吞咽的动作。
这途中阴萝还停下几次,问他?。
“还敢不敢学那些蠢货私奔?!”
若他?回答还敢,她就继续,喂得他?喉咙失声。
可说他?不敢,她仿佛更气了,又?是变本?加厉惩罚他?。
练星含伸手?推她,但推不开,身腰像是一尾破碎的小船,在?狂风暴雨的江面摇摇晃晃的,最后两只手?只能垂下来?,撑在?地上,手?指紧紧攥了起来?,抓了一把湿泥。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他?把胸膛往前靠了靠,唇缝也不自觉张开一些,让她进出得更加便利,少一些折磨他?。
等等。
我在?做什么??!
练星含陡然清醒。
无边无际的耻辱与懊悔将他?包裹,淹没。
在?元幼平这个小畜生?前面,我,我竟然被?她调教成功,还像那不知廉耻的小娼夫一样索她的吻液?我竟让仇人的吻液流进我的咽喉,我的五脏六腑,我的血液脉络,我不为人知的每一处?
练星含崩溃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迎合她,我没有那么?贱,我没有,都是她逼我,逼我承欢!!!”
末代幼帝捧起自己的头?颅,痛苦嘶吼。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仇人玩弄,更无法接受自己的身心有一天?会大开城门,迎接仇人入城。那他?跟小倌馆的红牌角儿有什么?不同?人家玩了还给钱,他?呢?他?自愿的?
哈哈他?自愿的哪?!
练星含你就这么?下贱这么?缺女人这么?喜欢被?她玩烂玩臭?!
你个臭鱼烂虾你装什么?装人家碰一碰你就春水泛滥腰臀瘙痒了吧你装什么?清高你就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啊哈哈!!!
“哈哈,我贱,我太贱了!”
阴萝看魔种情况不对,早就蹿到她舅舅后了。
元束清:“……”
先前亲得昏天?暗地的,也不挑个地方,这个时候你倒想起你还有个舅了?
这坑舅的货!
阴萝不仅坑舅,还坑侍卫,她手?一扬,把人群里最为拔高的小侍卫也抓了过来?,给她当肉盾。
薛玄曦:“……”
不是,这怎么?还强行值守的呢?给他?发?双倍的月俸吗?
这坑儿子的渣爹!
此时少年魔种摇摇晃晃爬起来?,他?半条裤腿被?阴萝捋高,露出一块纤秀圆润的膝盖骨,底下的皮肤也如冷瓷一般细腻雪白,这种美好的表象很快被?一片眼珠破坏。它们是从脚跟那一道伤口爬出来?的,起先是米粒大小,活的,眨动的,鲜红的圆眼珠。
似乎还发?出一种嘻嘻的笑声,又?像是婴儿的啼哭。
它们越涌越多,爬满了整个充盈的小腿肚儿,每眨一次眼,颜色就妖异加深,恶意?也层层堆叠。
去死,去死,去死。
——都去死啊!!!
少年魔种周身汹涌出磅礴的魔气,群山的鸟雀仿佛在?瞬间死去,寂静得只剩下阴萝这一处人马的呼吸。
潜伏的修士们内心涌动着不详的预感。
‘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四人当中,唯有万佳欣是个穿书?的,她第一次来?这个世界,还只有十六岁,是个高中生?呢,哪怕待了快十二年,万佳欣依然接受不了这种狠掉san值的限制级画面,纵然放到游戏里,都要被?家长举报血腥暴力从而打马赛克的!
夭采姑姑却很兴奋。
‘哈哈,那凡女不知死活,把人玩坏了,误打误撞唤醒了魔种,这下真是老天?爷喂饭吃!我们的机会真真来?了!’
鹤先生?跟童子却不怎么?乐观。
侍卫们缓缓拔出了腰刀,森寒的刀芒晃过了练星含的眼珠。
“刺啦——”
少年魔种竟硬生?生?撕掉了小腿肚上的一块皮肉,上面还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米粒眼珠,在?阴萝震惊且嫌恶的目光中,他?阴冷一笑,两指夹着这块血瞳皮肉,硬生?生?塞捅进他?的喉咙里,他?本?能作呕,但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狠狠吞咽下去。
“噗呲——!!!”
活魔血瞳在?他?全身爆开。
扭曲,撕扯,吞噬,重生?。
等练星含再度睁眼,他?那张冰白瓷的面孔森寒悍鸷,长满了殷红的、妖艳的眼珠,比米粒更细,但也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嘻嘻是她吧,真不知死活。”
“吃了她,吃了她,呜呜。”
“弄脏她,弄脏她,让她哭着求。”
“玩烂她,快,快啊!!!”
每一只眼球都在?发?出最激烈阴毒的诅咒。
哭声、笑声、哨声、尖叫声充斥着阴萝的耳朵。
蟒林里起了一片大雾,将所有活物?都吞噬其中。
倏忽,她颊边湿冷粘稠,圆润的,瘙痒的,极为古怪,阴萝瞥了一眼,那竟是一条嵌满了猩红眼球的舌头?,每一只眼睛疯狂眨动,病态般舔她,吻她,吸她脸部的茸毛,兴奋颤栗得溢出了斑斑的血泪,滴湿了阴萝的蟒衣领襟口。
“元幼平,这次你死定?了,我要玩烂你了。”
第40章 第二个火葬场
“喔……你要玩烂我呀?”
登真小王姬漾起那一张精致红润的仰月小唇, 那唇珠饱满得像一颗新摘取的樱桃粒。
“我的小逃奴,这么有志气的呀?”
练星含意识到自己又被她这盛烈的模样夺了神,说不出来的厌恶与排斥, 烦躁转了脸。
而他没?想到的是, 话儿还在她唇口打着?旋儿, 下一刻这?娇蛮的小蝎辫伸出两指,如同交着?尾的桃粉小鱼儿,活溜溜挤入他的嘴里。或许是她往日做得太多了, 不仅是身体, 连唇舌都记着?这?一种攻城掠地的滋味儿。
少?年魔种一时半会竟然?忘记反抗。
“咕咚。”
他本?能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将那两根手指, 跟卷水晶角儿似的, 卷进舌头中央的那一条小沟里。
“哎呀,吃得真乖。”
阴萝笑嘻嘻地夸奖,她的指甲有一阵子没?有修剪, 略微锋利, 就跟箭塔似的,倒插进了舌根的眼珠子里。
“噗嗤!”
“噗嗤!”
“噗嗤!”
覆在舌头上的眼球惊慌失措, 发出婴儿般的尖声啼哭。
“贱人!贱人!贱人!”
它们越骂,阴萝戳得越狠,往往是戳到底部, 挤出血汁, 瘪得只剩下一层薄皮。
众眼珠:?!
是个?狠人哪。
阴萝笑脸如常, 好像她戳穿的不是眼珠子, 而是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山捻子。桃血汹涌灌进了指甲盖儿里, 她还歪着?脸儿问,“是这?样玩烂我吗?好像不是很有意思呢, 你要不要换一换别的呢?”
“元!幼!平!”
少?年魔种胸膛起伏,显然?被她这?一举动羞辱得不轻,他不再对?她留情,张嘴咬死她的指肉。
阴萝的手背上还架着?一副飞蝶搂金铃的手链,每根手指都套了一枚硬戒,他就那样赤红双瞳,硬生?生?咬着?,戒面都磨掉了半分?。
“啪——!!!”
阴萝抬起另一只手腕,给?他一记大耳刮子,哪怕没?有戴戒,那悍然?宛如泄洪的冲劲,也扇得他半边脸的眼珠吱哇乱叫。
“贱人!贱人!呜呜!好痛!不要再打了!!!”
见他依然?没?有松口的迹象,如同一头杀红了眼的凶狼,姑奶奶又冷笑半声,她抓他发顶的一搓头发,往上拔起,猛地屈膝,头骨悍戾撞了上去。
“嘭嘭嘭!!!”
“贱人!呜呜!好痛!好痛!”
“要死了!要死了!”
“她欺负眼珠妹妹!!!眼珠妹妹不活啦!!!”
“眼珠哥哥给?你报仇——噗嗤噗嗤!!!”
眼珠哥哥还没?上就被阴萝撞碎,化?作一滩碎肉血墨。
“呜呜呜——贱人好可怕,我们不要出生?了!”
活眼珠们发出幼嫩刺耳的痛哭。
还没?饱餐一顿,就要被别人玩坏了,它们做魔头的侍奉者不要面子的吗?
“咔哒。”
“噗嗤!”
练星含的齿尖终于咬穿了戒面,刺进了阴萝的血肉。
活眼珠们又行了。
它们发出欢呼的叫声。
练星含脸庞阴诡惨白,“元……幼平……你若……想死……我……成全你!”
阴萝指尖一痛。
“滴答——”
她眼前晃过了一枚血珠,转瞬晕开,周围群山草木都披上了一层红影。
少?年魔种早已失踪。
“舅!他又跑了!”
小祖宗气恼地蹬腿,“等捉他回来,我非要把他四肢都打断,也不给?衣裳穿,我让他活活羞死!”
元舅舅:“……”
他手里捏着?一把黑扇,拨了一拨外甥女的脸颊肉,“在那之前,你四肢得争气,先逃出这?片袖里山。”
“?”
小看你姑奶奶!
眼瞧着?她鼓起两腮肉来,元束清轻笑,招了一些人上来。
登真虽为凡人王朝,元副相身边也笼络了一批能人异士,他们脸色凝重,抱拳道,“副相大人,这?似乎是魔世?的手段。”
“哦?说来听听。”
元舅舅拆开了折扇,不紧不慢摇了起来。
阴萝当即向舅舅靠近,还不忘拉了小侍卫一把,她悄声地说,“我舅那脑子,比那千年王八还好使,跟着?他,咱们准能找到出路。瞧,我对?你好吧,逃命都带上你。”
元舅舅:“……”
又拿我当你人情呢。
阴萝还戳了一下小侍卫的腰,“那合欢手札,你可要勤加修炼,我那小爹跑了,就该你顶上了。”
小侍卫:“爹,这?样容易吃坏肚子呢。”
小王姬:“不怕,你一天都很能跑七八趟茅厕,我做主,多允你几趟!”
小侍卫:“……”
小侍卫瘪了瘪嘴。
人群本?来焦灼不安,被他俩这?一对?小冤家给?搅和的,重新有了一丝人气。
那紫红脸膛的力奴也松了下肩膀,缓缓说。
“属下早年在域外行走,就遇到了一个?鬼脸魔道,他有一门极其厉害的术法,叫石火梦身。事情的起因,是那魔道见色起意,想要掳走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大家伙儿同仇敌忾,把他赶走了,本?以为此事已了……”
“那一夜,街上的烛火还亮着?呢,照阳界的军官侯爷,贩夫走卒,男女老?少?,包括属下,都入了那场梦境。”
“那梦境全是大红阁楼、新娘出嫁的场景,甚是可怖,属下是靠着?装死才躲过一劫。”力奴有些恍惚,还有些惊悚,“等我再次醒来,照阳界死了一半人,那好女子也已经同魔道生?米煮成熟饭,抛下了父母兄弟的鬼魂,也要做他的第一百零八位小妾……”
力奴说完,元家甥舅就陷入沉思。
照阳界意外死伤一事,元家自然?也是有所耳闻,阴萝还派出了鹍鸦卫去侦查,不过等他们去到之后?,鬼脸早已逃之夭夭。
舅舅:“小八,我记得,你好像从焉逢道也掳来了一个?鬼脸。”
而焉逢道,离照阳界最近。
外甥女:“舅舅,你说的忒难听,那是我掳来的吗,是人家献给?我玩儿的!”
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们王姬的性?儿娇诡,非要那些邪的、可怖的,越新奇越好。
阴萝还呶呶抱怨,“还说是魔道呢,真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不过是见他鬼脸纹得还可以,让他剖了给?我做面具,他竟不肯,还吓得哭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气我的哪?那天底下能气我的小贱种还没?出生?呢,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
“喂我家小蛇群了呀。”
阴萝指头交扣,似一架白嫩粉萝,高高兴兴架起下颌小肉。
“您还别说,这?鬼脸看着?瘦小,却很管饱呢,喂完后?它们安静了好些天!”
对?于手染鲜血的家伙,阴萝玩耍得最是痛快,若是得了姑奶奶的青眼呢,允许你都活几个?日头。
当然?,早死晚死,最终还是要死的!
紫脸力奴:“……?!
不是。
这?可怕的魔修,竟然?只是小王姬的蛇宠点心么?!
阴萝还说了鬼脸魔道身边的女子,“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对?男人好似上了瘾,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离不得。”
“对?对?对?!就是她!”
紫脸力奴连忙道,“那赵氏姑娘本?是个?冷清性?子,早些年还动过做尼姑的念头,是她父兄劝了回来,哪里料到竟被那鬼脸魔道看中,她不肯从,那魔道就当街放话,要三日之内把她调教成一个?小娼妇……”
“咳!”
元副相低咳了一声,力奴迅速闭嘴。
“咳什么咳呀,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阴萝噘嘴,“我还给?那赵氏姑娘送了一块魔修肉,正是我那小宠吃剩下的,她吃得干干净净哪。后?来那赵氏姑娘就去青莲楼挂了牌,说只要我来,给?我打八/九折。”
“……?!!!”
男人们顿时呛住。
元副相默默看了一眼薛玄曦。
薛玄曦:“……”
瞅我也没?用。
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侍卫儿子而已,爹要左拥右抱,我拦得住?
血雾越来越浓。
元束清转回到正事,沉吟半晌,对?阴萝嘱咐,“小八,这?石火梦身,咱们是非走一趟不可了,你年纪小,可不能学那些歪门邪道——”
“飒飒——”
回应他的是两根飞起来的殷红丝绦。
他:“?”
阴萝迫不及待抓着?小侍卫跑了,她兴奋不已,“快快快,咱们甩开舅舅,薛玄曦,这?可是个?好地方,咱们好好练练!”
薛玄曦:“?”
这?还是个?人话吗?
但很快,阴萝也看不清小侍卫的面孔了,手中的触感消失不见。
“啊,消失了,消失了,天哪,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呜呜,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
阴萝捂着?脸呜呜痛哭,嘴唇被咬得煞白。
只是她费心费力演了半天,连一只鬼影都没?有,她放下了手指,小舌舔一舔唇边的泪珠。
“嘁,不敢出来,胆小鬼。”
阴萝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石火梦身呢?
这?可是那个?狗杂种跟小废物的定情重头戏!这?凡魔虐恋,没?个?三生?三世?,都显示不出人家那唯美的撕心裂肺!
他们直接玩了个?七十六生?七十六世?!
阴萝:服了你们这?群老?六了!
怎么说的呢?
这?一幕其实发生?在阴萝国破家亡的前夜。
当时是什么情形呢?
阴萝丢失盟礼,被老?登真王禁足在府中,而边疆战事又起,出了一群吃空饷的蛀虫,她那些个?英武不凡的王爵哥哥们,又深陷在与小婢女求而不得的虐恋之中,根本?不管这?些事。
害得她家舅舅一把年纪了,只能临危受命,做了监军,去吃外头的沙子。
阴萝想想都心酸,老?的贪色,小的还是贪色,这?朝廷都是她跟她舅撑起来的!她可付出太多啦!
——这?群屁事不做还享尽舒坦的废物小点心!就该挖几筐野菜喂他们吃!
阴萝上一辈子想的事儿,现在都实现了。
王爵们被阴萝圈禁起来,天还没?亮就要去倒夜香,喂大猪,拾马粪,吃野菜,折腾得小命都去了半条。
至于他们脑子里还想不想江双穗?她管他们个?猪儿呢。
再说回来。
当时元小舅刚启程没?多久,老?登真王没?了元家的威胁与劝诫,老?马他觉得自己雄风大振,又行了,迫不及待就想受用练月妃。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怂恿的,让老?马用强,练月妃刺杀不成,又不愿受辱,就当场自绝了。
这?可把狗杂种刺激得不轻。
阴萝撇嘴。
现在觉得刺激啦?当时你都干什么去啦?喔,你在跟你的穗穗姐姐情窦初开,玩一把年少?救赎,姐姐的安危跟国家荣辱算什么呢。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魔种装的,为的就是来一个?哀兵必胜。
那小子的心眼子多着?呢。
反正长公主自绝后?,登真就失了民心,而老?马也受了点伤,就卧床修养,为了弥补练氏姐弟,朝野大事自然?而然?落在了练星含的身上。
形势直转急下,练星含借此挑动登真与伏波的国家感情,阴萝也没?想到伏波那边也有蠢货,还真信了,嚷嚷着?要打过来,当时阴萝的政治手段还没?成熟,被激得受不了,决定挂帅出征,把伏波这?小弟先给?收拾了。
哪里想的,她挂帅挂到一半,人家给?你打到家门口了!
练国与登真即将开战,小婢女在半个?月前就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收拾包袱,提前跑路,跑路之前带上她老?母,还不忘顺手捎上了三王爵给?她的城防图,她给?三王爵一个?来生?再见的吻,然?后?义?无反顾、哭哭啼啼奔向了魔种的怀抱。
阴萝:?!
这?是能把姑奶奶气到躺棺材板儿的程度。
可人家魔种才不气呢。
他还觉得人家背叛国家跟了他,那才是真爱!
少?年魔种可感动坏啦!
可不是嘛?
你看这?小婢女多上道呀,一个?清清白白只是丢了个?吻的黄花大闺女,她多贴心呀,抛弃母国、亲友、同胞,捧着?一颗赤诚的心,亲自送到你嘴边让你享受!
何况,人家也有情有义?,娇怯地说,哪,这?是登真王城的城防图嘛,送给?你,就当是我的嫁妆,望你早日开太平,平息两国战火,让百姓不再受苦。???
都要被你开膛破肚了,开你个?奶奶个?太平唷。
阴萝接到这?一份密报时,只想把她三哥的头颅切下来给?她做上马石。
她的愤怒当然?不重要,练国的将军士兵很是欢欣鼓舞,很快就接纳了江双穗这?个?一心一意为练国打算的外来者。
江双穗就带着?乳母江氏,住进了敌人的皇宫。
那日子说出来,简直能美死你。
人家高床软枕睡着?,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快活起来的时候,还不穿袜子,光着?脚丫子跑进练国的议政殿,也不顾臣民在场,搂着?她的星含弟弟就亲香一顿,把人给?整得羞涩了。
她粉唇轻启,说出了那一句至今还在摧残阴萝蛇肝的歹毒情话——
“谢谢你,星含弟弟,虽然?你即将毁掉我的国家,但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家,这?么好的家人。”
阴萝:?
阴萝:??
阴萝:???
我呕呕呕。
歹毒,真的太歹毒了。
人家要灭了你的国家,你还感谢人家给?了你一个?家?
当时雷冬正潜伏在其中,把这?一幕深深记在脑海来,出来之后?一字不漏跟阴萝说了。
主仆扶着?墙根,默契地干呕一阵。
这?歹毒货儿还没?完没?了的。
因为日子太舒适了,舒适到小婢女有些不安,她觉得自己是个?有良心的,她的同胞还在遭受战火的摧残,自己怎么就能骄奢放逸起来呢?她又不是元慈恩那种贪图享乐的糟糕女子!
于是一边小婢女享受着?魔种的宠爱,一边唾弃自己不该沉浸其中。
江双穗被这?种愧疚感反复折磨,终于病倒了。
哦豁!
狗杂种可不得吓坏了!
所以石火梦身就派上用场。
练星含本?就是第七十七世?的转生?,他施展的石火梦身里,就有他的七十六场凄惨的人生?。
过程就不必萝萝我多说吧?
小婢女哪里舍得她的星含弟弟受苦呢,她不知?道是梦境,还以为是真的转世?,于是魔种落魄一世?,她就倾其所有救赎一世?,俩人在梦境中整整纠缠了七十六场,相依为命,暗夜私奔,仙凡有别,人妖殊途,什么虐恋都给?玩了一遍。
等大梦一场后?,江双穗也明白了星含弟弟在她心目中是不可取代的,高于国家的。
然?后?。
心结解除,他们快活地在一起啦。
阴萝没?有入这?一场石火梦身,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雷冬也被卷了进去,被迫眼角抽搐、嘴角歪斜旁观了整整七十六场狗屎虐恋。所幸雷冬靠着?苟字诀,一路苟到了最后?,把消息给?阴萝带了出来。
但可惜,最后?一次她被小婢女发现了。
阴萝不知?道江双穗是假好心,还是办事笨拙,她答应了要送雷冬回国,同她的妹妹们团聚,但途中又漏了马脚,被狗杂种发现,将雷冬斩杀当场。
为此俩小口还闹了好几天的别扭,练星含不得不屈下身段,哄了她好久。
阴萝:好好好,都主打一个?创死我是吧!
因此阴萝进了这?一场石火梦身劫,她非但不害怕,反而阴恻恻扬起了笑唇。
七十六场虐恋情深是吧?好好好,姑奶奶不给?你虐得肚皮翻起来喵喵叫,姑奶奶就不是人!
好吧!她本?来也不是!
阴萝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当前最珍贵的、最惦记着?、最看重的,还是小侍卫的白玉腰!
她都没?尝到呢,巨亏,可不能挂在这?地儿!
于是娇娇王姬凶狠道,“以薛玄曦的可靠贞操发誓,姑奶奶我必杀穿这?七十六重石火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