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端木赞命皇甫岩、杜中平二人率领众臣启程返回上京,自己带着丞相奇木与文武群臣,由葛瞻图率大戎一万兵马,骆驼马匹,共约万乘,离开千泽洲,浩浩荡荡走上茫茫大漠。
随后数里,南绍王的临时王驾,几列驼队载着南绍诸臣与众将士,顶着炎炎烈日,穿过大漠,向南绍进
甘以罗坐
心,时悲时喜,又有片刻的轻松。
大漠行走,虽然艰辛,但,再过两个月,这些人就可以永远挣脱苦海,回到自己的家园。
只是,她实
甘以罗的心,有片刻的恍惚,愣怔片刻,才勉力回神,问道,“赞,你释放南绍将士,九部族族人可有人不服?”
“没有!”端木赞微笑摇头。眸光下,清透的双眸,闪出深深的迷惑,纤长的眉端已经不悦的挑起。
端木赞低笑出声,张臂揽她入怀,轻声笑道,“以罗,你可还记得,牟章的两万六千大军?”
“牟章大军?”甘以罗扬眉反问。他不是传旨,将征战中俘获的将士全部放回吗?
“嗯!”端木赞点头,说道,“那两万六千大军中,北戎的兵马,不过一万,其余都是裳孜国的流寇囚徒。除去征战中的伤亡,我军共俘获近万人。加上郎浔、侗聂、大朔牢狱中的亡命囚徒……”
甘以罗恍然,问道,“你是用这些人,与九部族族人交换?以壮换疲弱,自然无人会有异议!”
端木赞含笑点头,默然片刻,才轻声叹道,“以罗,我的心事,全都被你看透,若当年南绍王听你的话举兵对抗北戎,你我再次为敌,不知谁胜谁负?”
甘以罗微微抿唇,笑道,“这许多年来,你我互猜心意,我甘以罗心里的所思所想,你不是也瞧的清清楚楚?你我为敌,恐怕是同归于,两败俱伤罢!”
“那倒可能!”端木赞笑起。
两个月后,大漠上已风沙再起,放眼望去,茫茫一片,天地浑沌,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眼前的景像,将南绍王甘以昊又带回两年前那大漠黄沙中的押行,匆忙的命人将王驾四周的皮幔放下,连声道,“快!快将这帐子压实,不要让风刮跑!”
王驾外,几名侍卫漫应几声,有几人赶来,将那皮幔压紧,更多的人却只是皱了皱眉,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眸中却露出一抹不屑。
甘以昊坐
“王上!”帐外,传来将军明皓的声音,说道,“如今虽然风大,还不至于路断,王上放心就是!”
甘以昊冷哼一声,说道,“你受北戎王看重,自然不急着回去,孤王可是多一日就不安稳一日!”
虽然
明皓默然,隔了片刻,轻叹一声,说道,“王上,当初微臣生怕众将士不明所以,为难公主,才会将王诏的事说出,并无他意!”
甘以昊冷哼一声,说道,“她自个儿也说已不再是南绍公主,而是北戎王妃,也就你们还对她念念不忘!”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对甘以罗的怨恼。
明皓吃了一惊,说道,“王上!王上能够回国,全赖公主周旋,若那时生变,王上又如何能够回国?”
他万万没想到,经过一场亡国之祸,眼前的南绍王不但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却仍然对甘以罗有这许多怨言。
甘以昊大怒,霍然一把掀起皮幔,大声喝道,“明皓,你道孤王不知道?你巴不得孤王不能回国……”
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卷着黄沙刮进皮幔,扑了他一头一脸,顿时闭嘴,“呸”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坐
另一个道,“王上,如今还
甘以昊左右一望,张臂将二人揽住,叹道,“还好有二位公主!”伸嘴向左亲一口,再向右亲一口,果然不再多说。
这二人,正是端木赞赏给他的两位裳孜国公主。
左侧镶金公主将他轻轻一推,嗔道,“什么公主?如今裳孜国已亡,我们也不再是公主,只是王上的妃子罢了!王上这么说,可是不愿封我二人为妃?”
右侧嵌玉公主也将他一推,嘟嘴道,“王上的步王后带着王子渡江,事隔两年,恐怕早已自立为王,难不成王上还指望与她重修旧好,才不愿给我二人一个名份?”
虽然二人是端木赞下旨所赐,但是一旦回到南绍,依赖的还是南绍王甘以昊。
这两位公主,
此时各自的一番话,倒令甘以昊又想起昔日做南绍王时的风光,不由哈哈大笑,说道,“那个凶恶女子,是父王
镶金掩唇笑道,“瞧瞧,刚才还害怕这大风狂沙,这会儿就进了温柔乡。”
甘以昊回头,一把将她拖了过来,笑道,“前边走着大戎皇帝,他都不怕,孤王一个亡国之君,又怕什么?”说着话,伸手
镶金被他搅的骨软筋酥,一手推着他的肩膀,一边喘气笑道,“王上对女子如此体贴,有谁信会与王后不合?或者……”眼珠一转,吃吃笑起,说道,“或者王上身边,还有旁的看重的妃嫔?”
二人这一去,虽然摆脱了大戎的囚禁羁押,可是,日后要立足南绍,南绍宫里的情况,总要摸个清楚。
甘以昊冷笑,说道,“有那个恶婆娘
想到这段日子,大戎军中对刘春阳之死的描述,想着那成千上万的恶狼,不由轻轻打个寒颤。
正
甘以昊一惊,霍然坐起,喝道,“叫什么,出了何事?”
一颗心,惊的怦怦直跳。难道,前边生了什么变故?如今已经快走出大漠,会不会又生出什么意外?
如今他最怕的,就是到这最后一步,回国仍然成为泡影。
皮幔外声音一顿,跟着道,“王上,前边传过话来,说风沙太大,今日已走不出大漠,要
“又是绿洲?”甘以昊皱眉。
大漠上走路虽然辛苦,但是每逢绿洲,大戎那边的兵马就受到各族热情接待,而南绍一方,就只是寻地扎营,并没有人理会。
想他堂堂南绍王,除了
只是,不满归不满,这等情形下,又如何敢说一个“不”字,只得道,“知道了,你传令往前赶赶!”
虽然如今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前边那新登基的大戎皇帝,可是如今未出大漠,也当真怕一个不小心,与大戎兵马走散,迷失
“沙汀洲?”
御辇上,甘以罗闻言扬眉,一颗心,却已“怦怦”跳动。
十年前,她和南绍将士被押入这千里绝域,第一个所到的绿洲,就是沙汀洲。也就是
怀中女子神情中的恍惚,令端木赞的心,微微一疼,手臂紧,轻声道,“以罗,今晚,你就可以见到锦瑟。”
只有她亲眼见到锦瑟过的很好,才会放心罢?
“锦瑟!”甘以罗轻声重复,轻轻一叹,低声道,“当初,我……我将她一个人留
“以罗!”端木赞皱眉,摇头道,“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朕罢!”
甘以罗微微抿唇,侧头靠进他的怀里,轻声道,“赞,如今,我也想通了,当初,不过是两国相争,成败之间罢了,如今,你能如此,我……我……”但想着那一个没有露面的两千女兵,心里总有些不稳。
端木赞心中了然,只是默默拥她
沙汀洲。
族长忽撒得到消息,早已赶到洲边相迎,见御辇上洲,忙跪下行礼,说道,“忽撒恭迎皇上!”
端木赞命人掀起皮幔,笑道,“老族长不必多礼,快起罢!”唤他起身,要他策马行
忽撒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这几年,族里添了两成的人口,牛羊却翻了倍,较往年都要宽松些!”随着端木赞的问话,讲些洲中民生。
甘以罗坐
端木赞侧头,见她神色恍惚,伸掌将她一只小手握住,转头向忽撒问道,“老族长,这几年漠纳跟着大军征战,不知道锦瑟可好?”
忽撒隔帘向甘以罗一望,点头道,“这几年,这家中全亏了锦瑟。如今忽撒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许多事,族中的事,也都是她担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歉意,说道,“当初,只因漠纳瞧着大了,没有媳妇,就将她强求来,如今想着,也当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