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诚心求教,问道:“大将军觉得该怎么办?” 林立道:“之前我与那少年说话之后,你看那少年心态是否有所转变?” 方煜道:“羞愧至极,但是对大将军恨意也深。” “杀父之仇,岂能三言两语就放下。所以下一个方向,是教化,要教导他们礼义廉耻,让他们从内心里为父辈的所为感到羞耻,愿意用荣誉和鲜血洗刷父辈带来的羞耻。” 这法子可不是林立独创,而是受到这时代,或者说是前世古代的皇权政权的启发。 自古就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 更有父辈被皇帝说杀,子女一样为皇帝忠心耿耿的。 就是因为皇权思想教化的原因。 前方王帐已到,林立收了笑容,神态上立刻就见了杀伐果断。 王帐不但颛渠阏氏腹泻,便是下边伺候的也没逃掉,兵荒马乱才算消停,颛渠阏氏知道事情不妙,却是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下人惊慌进来,说忠义大将军带着人杀气腾腾而来,不禁也慌了手脚,面色大变。 正不知所措之时,帐篷的门帘却被掀开,林立身着盔甲,大踏步走进来。 颛渠阏氏的王帐高大宽阔,但林立和方煜再加两个护卫一闯进来,便立刻显得憋屈了。 颛渠阏氏才刚刚穿了外衫,脸色惨白,见到林立一脸怒容,也不由瑟缩了下。 强制镇静厉声道:“大将军如何去而复还?如何擅闯本后王帐。” 林立一眼就看穿了颛渠阏氏的色厉内荏,甚至将她脸上肌肉的抽动都看在眼里。 “本将军亲自见王后,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给王后最后一点脸面。 也好让王后从本将军口中亲自得知,刺杀本将军阴谋已经败露,所有参与叛逆之人,尽皆斩杀。 王后上对不起本将军解救草原百姓之恩情,忘恩负义,下对不起公主为草原的奉献,残害至亲。 如今阴谋败落,自是无颜面对公主,面对本将军。” 在颛渠阏氏的震惊中,林立冷冷地道,“王后畏罪自尽,本将军定会为王后寻一处风水之地,好好安置。”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颛渠阏氏的头上,她厉声叫道:“我是公主的母亲,你胆敢杀我,忤逆我!” 林立冷笑一声:“往后自尽,与本将军何干?”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跟随进去的两个护卫。 方煜急着跟着林立出去,也是满脸震惊。 林立负手站在王帐之外,看向远处。 蓝天白云,悠悠草原白雪尽化,露出前一年余下的枯黄野草。这是一个即将复苏充满生机的草原,但有些人的生机,就是被他们自己亲手断送的。 “大将军,王后已经畏罪自尽!” 身后士兵走出王帐复命,林立道:“传令草原,按照草原王后礼节安葬。” 言毕头也不回,翻身上马,只在离开之时,扫视一眼瑟瑟的人群,眼神冰冷,没有半分感情。 “哥,你不知道大将军眼神,我都不敢与之对视。”跟在林立身边做了半日背景板的方煜回到阴山,到了晚上才看到方晓,才心有余悸地道。 方晓这一天也没闲着,外边布局已经完成,但山里也要提防,崔亮带着人在山内埋伏,果然埋伏到了一队人马,一个不剩,连杀带抓。 方晓亲自参与了审讯,过程之血腥残忍不比林立差。 之后又与秀娘对了账目,与欧阳若言交流了经济之道,晚上又与林立风府几人碰头开会,也才消停下来。 听闻方煜这话,问道:“你可知道大将军带着你在身边为了什么?” 方煜道:“让我跟着学学呗。” “那你学到了什么?”方晓问道。 方煜道:“我都品一天了。大将军斩杀部落首领,却留下他们的儿子不杀,入喉感化,若是成了,名声就会大振。 把颛渠阏氏和那些叛逆的部落首领杀了,这叫擒贼先擒王,部落没了首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方晓点头:“之前部落的两个万户侯来,大将军笑语相迎,好生招待,传出去好听说是仁慈,不好听就是软弱可欺。 这也是战术的一种,以弱示敌,让对手看轻,好蠢蠢欲动。大将军趁机以雷霆手段将叛逆之人抓获,再以血腥手段斩杀,以震慑其它宵小。 你看这一场没有举办的婚礼,大将军就做了多少事情?” 方煜点头:“头一次见到让客人下地开荒,客人还兴高采烈高高兴兴抢着干的。” 说起开荒这事,方晓也笑了:“是啊,我听到的时候都诧异了。” 方煜又道:“又将草原有头有脸的部落首领几乎都聚集起来了,杀一儆百,现在,草原上想要反的都傻了,犹犹豫豫的肯定不敢动了。 杀了叛逆的,没株连儿子,又落了仁义的名声。 就是将颛渠阏氏也杀了,有点……” “颛渠阏氏是畏罪自尽。”方晓纠正道,“大将军赶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方煜撇撇嘴,他亲眼所见,自然知道真相的。 方晓盯着方煜,正色道:“你是跟着大将军去了,亲眼见到颛渠阏氏知道事情败露,畏罪自尽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语气已然严厉起来。 “是是,我和大将军去的时候,颛渠阏氏是都自尽了。”方煜忙道。 方晓神情这才缓和下来,知道方煜疑惑,解释道:“颛渠阏氏是老单于第一个妻子。 虽说老单于活着的时候不受宠,失了势,但现在,王帐里没有个能撑得起门面的男丁,颛渠阏氏的话就有了一定的分量。 咱们大夏讲究师出有名,北匈奴也是如此。乌合之众也要有个牵头的做借口,所以刺杀大将军这事,才能在颛渠阏氏的牵头,或者说是参与下提上日程。 身为上位者,杀伐果断是一,更是要赏罚分明,不可有妇人之仁,所以颛渠阏氏是非死不可的。 若是因为公主的缘故,将罪魁祸首赦免了,日后再如何赏罚他人? 若是再遇到此类事情,或是那颛渠阏氏贼心不改呢?” 方煜点点头,又叹息一声:“大将军也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