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估算得没有错,就在崔亮将消息送到林立在这里的时候,同样的消息也送到了京城夏云泽的案上。 崔亮在北匈奴布置了探子,夏云泽比崔亮更早,就派人潜伏了过去。 林立这边得到的消息,夏云泽那边都有。 夏云泽得到了消息,林立却不见得知道。 夏云泽在心里冷笑了声,将崔公主送回来求得原谅,呵呵,这是接着崔巧月来挑拨朕与忠义侯之间的君臣关系的。 他的案几上还摆放着林立的这份奏章,一个奏章一份密信的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云泽本就已经决定了,如今不过是给他再打了个加强针而已。 现在就是个借口了,一个出兵北匈奴的借口。 崔公主要被送回来,这步棋眼下就没有用了,不过还有另外一个棋子可以利用。 夏云泽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亲自密封了,吩咐人送了出去。 接着铺上了宣纸,凝目片刻,下笔如飞起来。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片,仔细看过了,再次封了起来。 夏云泽一口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林立,另一封送到边关。 计算着日期,夏云泽又吩咐人去请兵部和户部尚书。 两封信被快马加鞭地送了出去。 此时,林立也才和方晓、崔亮商议了,按照方晓的建议,暂时表面上还先要按下不动,但一定要做好接到圣旨,两天之内开拔的准备。 真决定要走了,林立的心反而不踏实起来,这一次离家,是要离家万里的,是要奔向异国他乡,做前世他想都没有敢想过的事情的。 前世的教育正在一点点从脑海里淡化,今生今世的生活,接触,社会和政治,让他知道现在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最符合这个时代的。 他还记得前世看到过一篇文章解说华夏历史,说秦汉唐时代,中国其实是没有任何对手的。 因为国力强大,科技进步,周围的属国都是落后的,不论在人力还是财力还是科技上,都无法与秦汉唐对峙。 当时林立看了是不以为然的。 因为夏商时代,就有外族侵略华夏了,只不过被商朝时代的妇好,将侵略者赶了出去。 秦时代,也不断有外族对华夏大地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汉朝,若不是汉武帝时代能人辈出,近一步统一周边,将国土面积扩大,也不会出现后世的鼎盛。 大唐盛世是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之一,但大唐盛世维持的时间也并不长,所以,说秦汉唐宋前期的安定,那是建立在无数个胜仗的基础上的。 这个世界里,之前的历史似乎过于平淡了,但并不等于今后的历史还会平淡。 但他的心中,还是能以正确的三观,来审判他做的决定,和将要做的事情。 侵略就是侵略。 但北匈奴挑衅在先。 且前世,北匈奴的土地,本来就是华夏的一部分。 而前世的历史因为某些原因,华夏放弃了一部分土地,却在之后为国家的安定和平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甚至还被外族侵略,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 正是因为决定了,林立的内心才忽然陷入到了自我否定中。 而表面上,没有人发现林立的矛盾,就连秀娘,也只是发现林立更加疼爱小桃华了,除了和方晓几人商议事情,其他时间都抱着小桃华,教她说话,陪她玩耍。 甚至连秀娘也以为是因为林立要离开了,舍不得女儿。 在这种矛盾与事实的冲突中,林立急剧地消瘦下来。 而林立也终于再一次见到风尘仆仆急匆匆而来的莫子枫。 一番见礼寒暄之后,莫子枫与林立单独在书房内,收敛了笑容。 “侯爷,陛下让我来问你,你可决定了,不后悔吗?” 林立第一次迟疑了。 这些天来,理智和感情交替出现在林立的心里,让他夜不能寐,内心时刻收到煎熬。 莫子枫忽然这般代夏云泽问话,林立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莫子枫等待着,也终于等到了林立肯定的回答。 “莫大人,你和陛下说,臣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莫子枫面色仍然严肃地道:“哪怕是成为今生的罪人,也不后悔?” 林立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脑海里,这一刻他毫不迟疑地道:“是的,无怨无悔。” 莫子枫这才从怀里摸出封信,双手托在身前:“侯爷,这是陛下给你的亲笔信。” 只是说信,不是圣旨,林立的心冷了下,难道…… 他的双手已经极快地接过信,不假思索地打开,熟悉的矫健的字体展现在眼前,林立一目十行。 心终于落下,仿佛一切都跌落尘埃。 “侯爷,陛下不准备动用大夏的兵力,不准备征兵,但容许侯爷带有伊关所有能带走的。陛下说,这是陛下能给侯爷的一切了。” 莫子道,“侯爷带走的是侯爷的私兵,但陛下容许侯爷必要时刻,调动边关军队。” 说着再拿出一个信物,却是调动边关军队的虎符。 林立将手中的信郑重地收在身上,同时双手接过护肤,对莫子枫道:“请莫大人转告陛下,臣定当将陛下的龙旗,插在北匈奴王帐的上空。” 莫子枫深深地点头,这才抓住林立的双手,与他一起坐下道:“侯爷,北匈奴的使臣已经带着崔公主出发了,此时应该已经越过了边关,进入我大夏的土地上。 此时不宜以陛下的名义出战,但时机不可错过,所以才委屈了侯爷。 我临走的时候,陛下已经召集了兵部和户部尚书,在做出兵的准备。 只是大家的意见都是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且草原牧民不善种植,居无定所,不好管理,不如在北匈奴战败之后,收为附属国。 但陛下不想再等了,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要试试步枪、大炮在草原的威力。” 莫子枫与林立和盘托出,也是觉得林立这般师出无名,实在是委屈了。 林立的心中,多少有些不满的,但他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面上丝毫不露。 诚恳地道:“这是陛下对臣的信任,臣肝脑涂地,才能报的陛下信任的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