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下子变得沉默。

    除了头顶的这片亮光,殿中其他地方一副黑漆寂静之色。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头顶玻璃吊灯发出的金光也驱不散地上投影字的恶意。康熙气的拳头直发抖。

    这群人是不让他过个舒服年。

    太皇太后也是气的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直发抖, “这群该诛九族的混账,阿宝林,哀家名你限时捉住幕后凶手,到时候加官进爵,你随便提。"

    “奴才遵命!”阿宝林高声道。

    过了一会儿,室内的烛灯再次被点亮,乾清宫也变得大亮,外面依稀传来城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烟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不知是那个府中放的。

    不过这些动静和殿内的人无关,大家仿佛静成了一副画,还是没有好兆头的那种。

    梁九功见殿内的几个主子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有些怕了,小声地喊道: “皇上……皇上……今儿是除夕,为这些生气不值得。"

    康熙轻瞥了他一眼,梁九功立马噤声。

    见康熙劝不动,梁九功又向苏麻喇姑求救,让她劝一下太皇太后。

    苏麻喇姑微微叹气,轻声安慰道: “主子,也算是祖宗保佑,这些阴谋诡计,在发生前被发现,也算是一件喜事。您和皇上大年初一还要祭拜祖宗,将这件好事告诉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环顾一圈,见周围人的脸色,知道这些奴才为什么害怕了。

    她走到康熙跟前,拍着他的肩膀, “皇帝,你是大清的主人,不管平时多么生气,都要稳住自身,否则身边的人会不安的。"

    帝王讲究不怒于色,她知道康熙这次是气坏了,就连她也没有控制不住自己,恐怕是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脏东西见现在朝廷局势不安稳,三藩作乱,所以想要意图颠覆大清,想要给大家制造恐慌。

    康熙强忍住怒气,勉强勾起嘴角, “皇祖母教训的是,还好今天被安宁发现了端倪,才让那群人的阴谋没有得逞,话说内务府这群废物,平时干活惫懒朕已经忍了,现在居然出现这么大的乱子,简直该死。"

    太皇太后赞同道: “不过是一群包衣奴才,皇上用的不趁手,就收拾了吧。”

    佟安宁在一旁静静听着,想

    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她还打算和秋嬷嬷、珍珠她们一起守岁呢。

    “佟妃!”太皇太后面露欣慰地看着佟安宁,"你此次又立了大功,哀家真不知道如何赏你?"佟安宁有些疑惑,她微微扬了扬手, "太皇太后,我上次立了什么功?"

    否则太皇太后为什么说是“又”!

    众人:

    阿宝林和梁九功对佟安宁此时是叹为观止。果然他们的格局还是小了。

    看看佟妃娘娘,这回答才是视“功名”为粪土,人家直接忘了,现在要记下来,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太皇太后一时语顿,看着佟安迷惑的俏脸,哭笑不得,心中那股怒气一下子跑了,她扬了扬眉梢, "哦!哎呀,哀家年纪大了,可能记差了,多说了一个‘又'字,是不是,皇帝?"

    太皇太后笑着看向康熙。

    康熙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像是助纣为虐的大尾巴狼,点头道: “皇祖母说的没错,确实记错了。"

    佟安宁眯起眼, "皇上表哥,您确定自己不是未老先衰,记错了?"康熙见状,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朕说的对不对!"

    梁九功看着盯着他的诸位主子,脸上赔笑,内心哭戚戚, "嘿嘿!皇上说的没错。"佟安宁直接刺了他一眼。

    梁九功连忙赔笑求饶。

    太皇太后见状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等到这件事忙完后,哀家给你一起论功行赏,谁也抢不了你的功。”

    佟安宁闻言,看向康熙, “皇上表哥,你看,咱们太皇太后多么英明睿智,和蔼可亲,你要多向太皇太后学习哦!"

    "……"康熙太阳穴青筋微跳,沉声道: “佟!安!宁!”

    梁九功见状,心里松了口气,等下佟主子离开后,他们这些奴才不用受气了。

    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两人闹腾,摆摆手道:“罢了,夜深了,哀家先回去休息了,否则明天祭拜列祖列宗时,怕是爬不起来。"

    至于守岁这些活动,还是让他们年轻人闹腾吧。

    不过太皇太后离开前,还是提醒

    了康熙, "皇上,别忘了去坤宁宫。"

    除夕夜皇后肯定会一直守在坤宁宫,明天两人要祭拜天地。

    康熙扶着太皇太后, "朕送皇祖母回去后,就去看皇后。"

    “不用了,哀家有苏茉儿陪着就行。”太皇太后坐上暖轿,示意康熙不必相送。

    随行的大太监高声道: “太皇太后起驾!”众人行礼,恭送太皇太后的仪仗队伍远去。

    阿宝林也回去继续查案,现在整个紫禁城都被封了,正是查案的最佳时机,否则等到明天亲王、贝勒进宫请安,容易出乱子。

    等到看不见太皇太后队伍的灯光后,众人收回视线。

    佟安宁将手从暖手套中伸出,摊在康熙面前, “皇上表哥,我的赏赐呢,太皇太后这么大年纪都记着,你不知真的未老先衰了吧?"

    康熙看着面前的小手,扬头看着天空,装作不知道:“什么赏赐?”佟安宁瞪眼, “太皇太后说了,我至少有两次立了功,你可不能贪掉。”

    “至少两次?”康熙嘴角微抽地看向佟安宁,他刚才还以为这人是故意逗太皇太后开心,现在看来,真是记不清了,想到这里,他面上义正词严道: “就这一次,你记错了,前面的朕都给了赏赐。"

    “呵,我信你个鬼,太皇太后可说了,是大!功!”佟安宁加重语气,同时有些疑惑道: "今天这个,算是大功,还有啥呢,我借给你的那笔钱?五十万不少也不多,难道因为这事,无意中促成什么事了,还是捉到的凶手,一个小太监,有什么猫腻?嘶!到底是哪个啊?难不成两个都是?"

    "别乱给自己加码,只有两个!"康熙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很怀疑此人是故意装糊涂。“哦……两!个!原来皇上表哥知道啊!”佟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康熙负手迎风站立在栏杆处,姿态高昂, “朕可是奖罚分明,岂能忘了你的功劳。”佟安宁冷哼: “姑姑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定要落到实处,或者落到纸面上。”"朕怎么觉得不像是额娘说的,倒像是你自己胡诌的。"康熙无语地看着她。

    额娘早就长眠地下,这人就仗着这一点胡说。

    “咳……咳咳……我可没有,你如果再欺负我,

    等到我见到了姑姑……就告你的状。”佟安宁不小心呛进了冷风,不住地咳嗽。

    康熙黑着脸,可是看着面前人咳嗽的有些发红的脸,最终还是忍下来, "你啊,进宫这么久了,说话还是这么随便。再这样说话,朕就指派个嬷嬷好好教你宫里的规矩!"

    佟安宁警惕地后退一步: “皇上表哥,你居然对姑姑身边的佟嬷嬷不满意,佟嬷嬷有什么不好,不对,你这是对我不满意!我……我才进宫三个月,你居然就变心了,果然姑姑说的没错,男人靠不住……"

    梁九功:

    佟主子这是又换了一招。

    康熙按了按眉心, “安宁,朕是为你好!”他就是作为帝王,也要遵祖训,守规矩,尚且不能胡闹,何况是一名后妃。

    “咳咳……咳,好,我也可以不随便说话,请问大清康熙大帝,臣!妾!咳咳……可以回去了吗?外面寒风簌簌、冰冷刺骨,臣!妾!何时恼了你……您,我……臣!妾这般五劳七伤,体弱多病,您!何必这般为难臣!妾……"佟安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

    "停!"康熙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虽然外面很冷,但是不及佟安宁的话冷,他叹了一口气, "朕如果惹了你,你就直说,咱们都是亲戚,何必要这样两败俱伤。"

    而且她也别扭,平白给人看笑话。

    梁九功赞同地点头,佟主子刚才那架势太吓人了。

    "知道吓人了吧!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怕。"佟安宁觑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凑近,用刚才的语气,委屈兮兮道: “臣!妾!受了这么大的罪,还被殿内的毒药伤了,皇上表哥总要给点表示吧。"

    "你又想要什么?"康熙有些戒备道。

    佟安宁捂着胸口, "之前我被殿内毒气伤害,估计要少活半年,陪葬品我最近也没看上顺眼的,不如你将夏竹给我。"

    “夏竹?”康熙一开始有些迷惑,后来反应过来是之前在乾清宫服侍的宫女,有些纳闷道: “你要她干什么?"

    梁九功补充道: “佟主子,夏竹毁容了,这样的人在您跟前伺候,会吓坏您的。”

    佟安宁闻

    言轻睨了他一眼, "就是额头多一道伤疤,有什么吓唬人的,夏竹做事利落,我看上的又不是她的脸,是她的才华。"

    主要是夏竹虽然伶俐,但是有自己的底线,没被毁容之前,在乾清宫宫女中长相也算是数一数二,但是与人为善,做事还有些执拗,目前承乾宫的宫女不多,一个靠谱的手下比康熙的赏赐有用多了。

    康熙问道: "梁九功,夏竹被送到哪了?"

    梁九功想了想, "这个,奴才要经过打听才行,佟主子给奴才一些时间,只要夏竹还活着,找到人就能将人送到你面前。"

    佟安宁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康熙见夜色太晚,乾清宫殿前的风又太大,可是进殿担心她受到之前味道的影响,将人送至景和门,自己起驾去了坤宁宫。

    坐在暖轿上的佟安宁听着墙对面的队伍脚步声远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轻咳了一声, "紫禁城过年真是让人胆颤心惊。"

    轿外的珍珠应和道: “奴婢也这样觉得。”

    今天她家格格差点糟了毒手,满宫的妃嫔,就她家格格身体最弱,就连一向体弱的张庶妃也只是因为有了身孕才干呕,而且若不是格格对自己的身体了解,被那些娘娘小主误会,说不定还有其他事情闹出。

    佟嬷嬷轻声道: “主子不必害怕,有娘娘保佑呢!”

    看在娘娘的份上,即使未来佟安宁和皇上真的背道而驰,皇上也会护着她。

    佟安宁撩开帘子,笑道: “所以我一直喊他皇上表哥啊!嗯,这个称呼有点怪吧!”一般人不是“皇上”,就是“表哥”,偏偏她两个放在一起。

    "外面风大,主子不要撩开帘子,坐在里面说话即可。”佟嬷嬷将帘子遮住, "奴婢觉得这称呼没问题。”

    佟安宁点头: “因为他确实是皇上表哥,不这样说,就不能仗势欺人了。”觉得拗口,叫习惯了就行。

    珍珠赞同道: “主子果然睿智!”

    佟安宁轻声笑道: “珍珠,睿智不是这样用的,好吧,也算你说对了,今年多给你五两银子的红包。"

    珍珠立马福身谢道, "多谢主子!不过,主子一定要私下里给我,否则被琥

    珀知道了,主子可要遭罪了。”到时候格格的耳朵怕是不清净了。

    佟安宁再次咳嗽一声, "咳,这是给你们陪我赴宴的辛苦费,大家都有,佟嬷嬷也有。"

    珍珠一听,瞪大眼睛,再次赞赏道: “主子果然足智多谋,冰雪聪明。琥珀听了这理由,肯定不会乱想了。"

    “这话没钱啊!”佟安宁笑道。

    "啊!主子!我这次用了两个成语。"珍珠配合道。佟安宁轻哼: "好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佟嬷嬷听着两人的斗嘴,露出怀念的笑。

    佟安宁一直到亥时才回到宫里。

    进入暖阁后,佟嬷嬷伺候她将大氅摘了,闻着室内熟悉的药香,佟安宁松了一口气。

    秋嬷嬷早就备好了姜汤,只是她没预料到佟安宁会这么晚回去了,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说其他宫的娘娘都回来了,就剩他们承乾宫。

    所以秋嬷嬷这是一直七上八下的。

    佟安宁熟练地灌下姜汤。

    秋嬷嬷道: “小厨房根据主子的吩咐熬了一大锅姜汤,放了好多姜片,还准备好羊肉汤和饼子,过会儿,你们都要去吃,防止着凉。"

    珍珠和佟嬷嬷纷纷谢过。

    佟安宁将暖靴子脱下,换上棉鞋。

    琥珀端过来一盆温烫的热水,将毛巾湿了湿,递给佟安宁。

    佟安宁将脸上的脂粉洗干净,然后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忙完这些后,西侧屋那边的秋嬷嬷也将膳食备好了。

    宫里宴会的饭菜大多不行,尤其冬日,为了上菜迅速和方便,御厨们都会事先做好,然后放在锅上蒸着,吸饱了蒸汽的菜肴看着光鲜,尝起来味道一言难尽,说不上难吃,但是对于锦衣玉食长大的贵人们,就难以下咽了,冬天的菜还容易凉掉,用荤油炒的菜变得又油又水。

    桌上根据佟安宁的吩咐,上了一个铜炉羊肉火锅,旁边的盘子里放着嫩白菜叶、小青菜,另外还有一盘酱牛肉和卤蹄筋,最后一个盘子放着金钱肚和牛舌。

    佟安宁一边吃,一边和秋嬷嬷说了向皇上要夏竹的事情, “夏竹她处理事情比较果断,品性嬷嬷也知道,咱们初来乍到,一些人也不了解,不如找熟识的宫女。"

    >承乾宫的宫女太监在佟安宁没来之前,内务府的人都配好了,她这里真是人才济济,有在坤宁宫伺候的,有出自慈宁宫的,也有明面上是延禧宫出来的,暗地里不知道批了好几层皮,对于查不出来,性子还摸不清的,不老实的,直接找个源头让内务府领了回去。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人和佟府有关系,小厨房掌勺的周公公还有负责梳洗的小香算是佟府培养的,毕竟从宫外能带进宫的人有限。

    秋嬷嬷点头表示理解。

    等到用完膳,佟安宁命人在院中垒了一些烟花。

    “咻!咻!咻!”的几声,烟花冲向天空,然后“砰!砰!”的在天空炸开,流光溢彩的烟花在空中盛开,在昙花一现后,无数亮光化成流星雨落下,一瞬间形成了“火树银花”的壮观场面。

    无论是承乾宫的人,还是其他宫殿的太监宫女,都趁着间隙仰头看,对于寒冷的冬日,头顶的这些烟花大概是他们最喜欢看的春节项目了,有人还默默许了愿望。

    就在承乾宫的烟花刚结束,斜对面的延禧宫也放起了烟花,延禧宫的烟花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的样式,而且放的多,仿佛空中花园一般。

    佟安宁站在外面欣赏了一番,评价道: "这种也不错,等到元宵节的时候,咱们也放这些。"秋嬷嬷默默记下了。

    坤宁宫中,此时康熙和皇后赫舍里氏都站在院中看着延禧宫方向的烟花。皇后赫舍里氏面色担忧, "皇上,这动静不会扰到小格格、小阿哥吧。"康熙淡淡道: “没事,过年岂能没动静。”

    “是臣妾忧思了,不过佟妃和昭妃关系真好,居然相携一起放烟花,臣妾真是羡慕。”皇后艳羡地看着承乾宫的方向。

    康熙微微皱起了眉: “她们两个关系好吗?”似乎两人之间的交集就是交易了一个玻璃缸。平时也没听见安宁对昭妃有过评价。

    “臣妾也是猜测,皇上,外面风大,咱们快进屋吧。”皇后扶着他的胳膊,柔声道。两人进了暖阁,康熙在梁九功的伺候下,上了暖炕,红霜也伺候皇后坐到了康熙对面。

    皇后接过喜嬷嬷的参茶,摸了摸杯壁,发现温度正好,奉到康熙面前, "皇上,喝茶养养神。"明日还要祭拜天地祖宗,接见宗族大臣,若是精神不济,会有损帝王威望的。

    “嗯。”

    康熙接过茶,抿了一口气,微甘清润的口感,让他眉梢微平, "近日若是阿宝林在宫中抓人,你不必理会。"

    皇后挑香的动作一顿,轻声道: “坤宁宫也有吗?”

    康熙没回应。

    皇后将熏香盖子合上,明白什么意思了,看来孙洪的事情要收网了。

    到了后半夜,佟安宁开始不舒服起来,秋嬷嬷赶紧去太医院喊了值班的太医。

    要说,佟安宁也算是太医院最熟悉的病人了,太医院的圣手都给她诊过脉,以前佟府请太医院的人给佟安宁看病,还要打点塞红包,自从“牛痘”事情后,佟安宁将太医院的好感那是直接拉到爆满的地步,免费看病,上到太医院张院使,下到那太医、许太医这样的圣手,都随便她挑,汤药费只要成本价就行。

    连佟安瑶、赫舍里氏等人看病,也能蹭个人情,前些年,叶克书的媳妇生孩子留下了病根,也是那太医亲自医治的。

    值班的太医恰巧是熟悉的许太医,许太医给佟安宁扎针催了吐,然后让人煎了一副药,佟安宁喝完后,直接昏睡过去了。

    佟安宁一直到早上都没醒,不过佟嬷嬷早就拿着许太医的条子给坤宁宫报备,防止被皇后拿到把柄。

    就这样,皇上早上领着后宫祭祀天地祖宗时,没了昭妃和佟安宁,伊哈娜就成了皇后身后第一顺位的人,等到祭祀结束,伊哈娜听到后面小庶妃们的酸言酸语,仿佛她跟在皇后赫舍里氏后面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伊哈娜面无表情地瞪了回去。

    她宁可跟在佟安宁、昭妃后面,也不想跟在皇后后面。

    根据计划,初一祭祀结束,就是元旦大宴,清代的时候,元旦指的是春节,从除夕到正月十五都是过年。

    元旦亦如它的名字,象征着新一年的开始。

    元旦大宴主要是招待宗室亲王、郡王、各府的王子、阿哥、贝勒。

    正月初一,康熙将写的第一个“福”字悬挂在乾清宫正殿,其余“福”字张贴在宫廷内苑各处,同时还会将“福”字赐给后宫妃嫔、心腹内侍、王公宠臣还有内廷翰林,因为佟安宁生着病,所以康熙让梁九功私下里给承乾宫多送了一份。

    正月初五,康熙要在紫光阁设宴,此次招待的都是朝中的军机大臣、大学士、内大臣等,人很多,除了朝

    中大臣,还有留京的喇嘛、额驸、蒙古王公、台吉、以及外国来使。

    紫光阁大宴和后宫没关系,佟安宁关注它,是因为佟国维也要带着叶克书、德克新参加,佟安宁怀疑以叶克书、德克新的小身板能不能撑过紫禁城的寒风。

    因为紫光阁没有多大,上下两层,为了开阔视野,一层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堂,放不下那么多桌子,皇帝的御座、金龙大宴桌往里面一放,左右两边顶多放下一排桌子,朝中的那些一品大员都不够坐的,其他人只能坐在露天里,到时候等到皇上说完话,估计连口热菜都吃不上。

    佟国维目前是内大臣,算是从一品,不过他现在还有国舅的身份,坐在避风地方不成问题。叶克书和德克新他们就只能硬挺了。

    而且宴会的座位也不是随便做的,就是想要这个避风地方,也要自己的身份够。

    在贿赂内务府和贿赂康熙之间,佟安宁犹豫了一秒,还是找紫禁城的顶头大领导,内务府的人连康熙都糊弄,如果不是靠谱的人,说不定办不成事,还要惹一身骚,被人抓住把柄。

    听完佟安宁的来意,康熙想了想, "一千两,朕就将叶克书、德克新安排一个暖和的地方。"

    佟安宁嘴角微抽, "皇上表哥,你可真会狮子大开口,一千两银子买的炭能将整个紫光阁给埋了,二百两,一人一百。"

    康熙放下笔,没好气道: “朕可是皇上,二百两银子按照你的话太掉价,不干。”佟安宁一听,立马福身行礼, "臣!妾!告退!"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一旁的梁九功看着佟安宁干脆的动作,有些纳闷,佟主子不会是来逗皇上的吧。“飲!站住!”康熙立马将人喊住。佟安宁停住脚,回头道: “干嘛?”康熙眉梢微挑, "“你就真不怕叶克书、德克新他们冻坏了?"

    佟安宁呵呵一笑, “五百两我就可以给他们置办两件顶好的熊皮大衣,将他们从头到脚包起来,他们年轻体壮,别说这点温度,就是再冷也能撑住。"

    康熙:

    见人又扭头要出去了,连忙喊道: “再加五十两!朕可是吃了大亏!”

    咦?

    />

    哼哼!如果康熙同意,她一定要让这笔生意成了,同时宣扬出去,记录在帝王起居录中,让后世

    的人知道,康熙第一次受贿,得了二百五十银两的好处。

    "?"康熙觉得此人反应不对,眸光带着狐疑, "你看起来满意这个数?。"

    “咳……满意……个鬼,我的预算没有这么高,皇上表哥,我一年才三百两俸禄,你一口气就要了二百五,你难道不觉得过分吗?”佟安宁嘴上这样说着,人已经走到康熙跟前了。

    康熙: “这点钱对于你来说,九牛一毛都比不上,二百五,这是朕的底线。”

    噗!

    佟安宁努力抿直唇角,面上一副为难之色,神情纠结来,纠结去,最终道: "这样也行,不过,皇上表哥,你作为皇上,满朝文武的天,这么冷的天,是时候送些温暖,在空地上多放点火盆吧,否则太折腾人了。"

    “好了,好了,不用你提醒,朕也知道这些。”康熙失笑道。

    佟安宁见状,满意地行礼走人,才走了两步,又被康熙喊住,她回头疑惑道, "怎么了?"康熙提醒道, "二百五十两银子!"

    看这人走的这版干脆,他怀疑佟安宁见他答应多放火盆后,不打算做这笔生意了。

    佟安宁轻咳一声, “银票我暂时没带,回去让佟嬷嬷给你送过来,别忘了给叶克书、德克新他们选个好位置。”

    她才没有忘记这事,只是打算先讲好价格,再送银票过来。康熙轻哼一声, "知道就好!"

    之后,佟安宁就心情愉快地离开乾清宫,回到承乾宫后,让佟嬷嬷将银票给他,为了让这事将来传出去,她破天荒地写了记事本, "康熙十三年正月初三,用二百五十两银子行贿皇上,为兄叶克书、德克新紫光阁大宴安排避风位置。"

    看着册子上“半文言半白话”的话,佟安宁噗嗤笑出声。

    正月初五,紫光阁大宴开始后,众臣发现,这次皇上不仅在宴桌下面摆了好多火盆,而且还在周围建了一圈防风墙。

    佟国维的位子果然在大堂里面,和索额图等人坐在一起,而叶克书、德克新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桌子正好放在一个

    帐篷顶下面,脚下暖烘烘的,也吹不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