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挣扎
挣扎
白蒙蒙的浓烟托着戚恪缓缓腾空而起, 她的身体仿佛变得很轻很轻,轻到这些烟雾能毫不费力地将她托向空中。
她的思绪混沌而邈远,好像瞬间回溯到了年幼的时候, 又仿佛看见了垂垂老矣的自己。
好的坏的、高兴的悲伤的、破碎的美满的,所有的记忆在她眼前t闪过, 她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又很快忘记伸出手的目的。
时间的意义在她的大脑里淡化,她仿佛成为了身下那股浓烟的一分子, 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消散在足够高足够广阔的天地之间。
可戚恪并不知道这些, 她混沌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 只能任由那片浓雾裹挟着她, 前往未知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的思维越来越僵化, 在某一个时刻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破了层层白雾, 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脑海中。
“戚恪……”
谁在说话?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也并不清楚这是她的名字。
她只觉得这个声音熟悉, 熟悉到她想要条件反射地去看去寻找, 说话的到底是谁。
可这道声音只响起了这一瞬, 下一秒周围的一切又归于沉寂, 就好像这道声音是她的幻觉。
白雾托着她继续升腾, 她无法抵抗, 只能任由自己被淹没被遮挡, 直到她的思绪再次趋于平静。
但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相比于第一声的轻缓踌躇, 这一次变得更加坚定大声,就好像说话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 拼命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名字?
她愣住,名字是什么?那是她的名字吗?
她……是叫戚恪吗?
浓墨重彩的回忆随着那一声声的呼唤重新涌现在她的脑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一切全都在她脑海中浮现。
是的,那是她的名字,她叫戚恪。
而说句话的又是谁呢?
戚恪根本不需要思索,她的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告知了她答案。
那是乔凛虚,她的爱人。
乔凛虚的名字就像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在戚恪回想起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大脑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的风油精,彻底清醒过来。
嘘嘘在叫她。
为什么?这又是哪儿?
还不等戚恪想清楚,下一秒,乔凛虚那声悲伤又脆弱的祈求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戚恪…我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戚恪奋力地挣脱身下裹挟着她的白雾,转眼间她的身体急速坠落,巨大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脏骤然紧缩,迅速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接着,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滴——滴——”心电检测仪发出规律的滴声,屏幕上原本起伏不大的曲线开始随着戚恪心脏的跳动重新跳跃。
“救回来了!恢复心跳了!”
“继续抢救!先把家属请出去。”胡定仙医生就像是监护室里的定海神针,她一开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包括全身脱力靠在戚尽身上的乔凛虚和强撑着搀扶乔凛虚的戚尽,两人悬在空中的心脏终于随着胡定仙医生的一句话落到了地上。
乔凛虚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这短短几十个小时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直到医生宣布戚恪抢救回来的这一刻,她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了。
她无力地靠在戚尽怀里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站在戚恪病床边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一只脚踏进了地狱,她无法想象戚恪就此心脏停跳的可能,好在救回来了,好在她对戚恪来说还有吸引力-
戚恪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却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依然昏迷地躺在ICU内。
根据胡医生所说,只要戚恪捱过了今晚,那很快就会苏醒,只要苏醒过来,那就代表她没有生命危险了。
于是,这天晚上,乔凛虚在戚尽没有拜托她的情况下,她还是独自一人前往了戚恪缩在的重症监护室外面,她就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监护室内浑身插满了医疗器械的戚恪。
游魂一样的乔凛虚被值班的医生看见了,医生劝她回去休息,她只是沉默地摇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了。
乔凛虚身份和普通患者的身份不一样,所以医生也没办法强行让人离开,于是便只好让人坐在椅子上待着,不过鉴于对方也是病患,这位医生还是时不时就会从值班室里出来看看她的情况。
走廊上顿时便只剩下了乔凛虚一个人,医院幽白的灯光打在洁净的地面上,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乔凛虚在医生离开后,也站起身走到了那层玻璃前,定定地看着戚恪许久,她这才喃喃道:“戚恪,谢谢你……”
这是乔凛虚歉对方的道谢。
“谢谢你救了秀珠阿姨,拯救了我岌岌可危的人生。”
“醒过来吧,你想做的一切,只有你清醒过来才能去做,不要当胆小的懦夫,去做无畏的勇者。”
“你……已经抛弃过我一次了……”
剩下的话乔凛虚没有再说出口,只是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里面那个呼吸孱弱的戚恪后,乔凛虚选择了离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监护室里戚恪放在被子之下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两下。
第二天下午,戚尽给乔凛虚带来了好消息,戚恪在中午的时候清醒了,虽然等到戚尽接到医生的通知赶到时,戚恪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但这次短暂的清醒已经能让胡医生判断她是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
乔凛虚得知后,长时间紧绷的身体终于了松懈了下来,但对于戚尽邀请她再去监护室看看戚恪时,她却直言拒绝了。
戚尽没有过多劝她,被拒绝后也十分理解对方,只是叮嘱对方也要好好休息,然后便离开了乔凛虚的病房。
乔凛虚的病房里顿时又变得空无一人,她转头看向窗外,阴沉灰暗的云层将天空和地面的距离顿时拉近了很多,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燕京恶劣的天气情况。
可此刻恶劣的不止天气情况,还有乔凛虚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内心。
在得知戚恪脱离生命危险的那刻她是开心的,但很快开心过后就变成了茫然。
她不知道以后等戚恪彻底清醒时该怎么去面对对方,她不知道该是对戚恪摆红脸还是摆黑脸。
莫大的无措和茫然又一次袭上她的内心,所以她拒绝了戚尽的邀请。
她不敢去见戚恪。
第112章 治疗
治疗
一周后, 戚恪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手术也逐渐提上日程。
不过这周里,戚恪清醒的时间还是很少, 大部分都是昏沉睡去。只是每天在清醒的时候,她总是将视线落到监护室那扇玻璃后。
来来往往的人穿行在走廊上, 但这些人里却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一位。
戚恪还来不及失落遗憾,身体上传来的疲惫和疼痛又让她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乔凛虚从未缺席她每一天的情况, 只不过她都是掐着戚恪睡去的时间来的。
偶尔戚尽会在监护室多等一会儿, 等到戚恪睡去乔凛虚出现, 他才有时间和乔凛虚聊上几句。
两人站在玻璃后, 看着里面闭上眼睡去的戚恪, 心里五味杂陈。
戚尽:“小乔, 怎么不见见她呢?她每天都在期盼着你的到来。”
乔凛虚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戚尽轻叹一声, 自顾自地说道:“小七那天是打算去镇上和你告别的,她申请了去RE任职, 和我职位调换。她知道自己在国内一天, 就会放不下你一天, 但你的生活里已经不该再有她的存在了。”
“所以你不要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她能救下你救下王阿姨, 是天意也是她的命, 她注定要去和你告别也注定会选择保护你。”
“她……选择离开了吗?”
“嗯, 她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所以选择了离开。”
乔凛虚沉默着,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她在之前知道这个消息,只会觉得松口气, 但此刻得知这个消息,她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事后有想过戚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海云镇,想过她是死性不改暗中监视,想过她是贼心不死还是想要把自己带走,唯独没有想过戚恪是来和她告别的。
戚恪做出了选择,但最后还是因为乔凛虚被困在了原地。
她们都被这场火困在了原地,谁都不能再向前走。
……
戚恪的第一次手术被安排在她清醒后的第八天,手术那天不仅是乔凛虚,就连叶霄阑和王秀珠一家三口都到场等待了。
这是戚尽在火灾后第一次见到王秀珠,“阿姨,您恢复的还好吗?”
戚t尽在面对长辈永远得体谦卑,他没有因为戚恪受伤而迁怒王秀珠,他照常将她视为长辈。
但王秀珠在看见戚尽时却难免觉得羞愧愧疚,张张嘴最终说出口的也还是那句道歉和感谢,“对不起戚先生,你妹妹是为了救我才会被困在火场的,也真的很感谢她,如果不是她,我大概真的就要葬身火海了。”
戚尽笑了笑,“阿姨,救您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那晚我在现场,我也拦不住她,您无需道歉,至于道谢,您只要等她醒后和她说上两句话,她大概就会心满意足了。”
王秀珠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乔凛虚拉住了。
王秀珠坐在轮椅上,仰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乔凛虚,对方只是冲她默默摇了摇头。
于是等候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戚恪受伤的消息被戚尽瞒的很紧,毕竟戚恪明面上还是戚氏集团的掌权者,她受伤的消息一出,公司的股价绝对会受影响。
这也就导致戚恪发生这么大的事,但守在手术室外的依旧只有戚尽这一个亲人。
戚尽坐在等候室内,前面挂在墙上的显示屏上播放着手术室内的实时监控,戚恪就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着她清醒后的第一次手术。
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的心都牵在那间手术室内。
叶霄阑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凛虚的情绪问题,一把抓住了对方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问道:“宝,你还好吗?”
乔凛虚从未如此紧张过,小腹传来的阵阵痉挛都是她太过紧张引起的,不过面对叶霄阑的关心,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叶霄阑看着她惨白的下唇和冒出了细密汗珠的额角,想劝她回去休息,但看着监控里还在接受手术的戚恪,又默默咽下了这句话。
只得叹口气,伸手附上乔凛虚的小腹,轻缓地推揉起来。
但很快,显示器上的监控停止了播放,这说明手术已经完成。
戚尽和乔凛虚下意识地站起身,乔凛虚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没太站稳,幸好叶霄阑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因为太过激动而摔倒。
众人走出等候室,恰好手术室的门打开,戚恪被推了出来。
“胡医生,情况怎么样?”戚尽迫不及待地拦住胡定仙医生问道。
胡医生这个年纪还上这么长时间的手术台属实不容易,尽管还是寒冬腊月,但那额头上的汗却布了一脑门。
“这次手术很成功,病人这会儿还在麻醉中,等醒过来就好。这次手术的成功对后续的植皮手术也有很大的帮助,一定要让病人好好休养,尽量事事都顺着她。”
“好的好的,胡医生这次辛苦您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乔凛虚那痉挛抽痛的小腹在听见手术成功的那一刻,都奇迹般的不痛了。
叶霄阑和王秀珠都不能在病房外待太久,所以在戚恪被送回病房后,他们也同戚尽告别回了自己的病房。
只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甚至都能出院了的乔凛虚和戚尽一起回到了监护室。
看着监护室内的戚恪又被重新插上各类仪器,戚尽悬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乔凛虚也久违地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
这一年的春节假期就这么被花费在了医院里,一复工戚尽便忙得脚不沾地,他现在不仅要处理戚氏的大小事务,还要兼顾远在M国的RE公司,一天几乎就只能闭眼休息个两三个小时,都不能叫做睡觉。
乔凛虚在戚恪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出院了,她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长期套房,她暂时不打算回海云镇了,她要等戚恪完全康复再离开,
于是,戚尽给戚恪找的护工彻底失去了作用,乔凛虚便将人打发去照顾王秀珠。喻嘉树要开学了,喻国宏得送他回去,而且他一个高三生,家里也必须要有人照顾。
王秀珠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喻国宏也和她商量过可以转院回海云镇或者转去天海市的医院,但却被乔凛虚拒绝了。
乔凛虚清楚王秀珠的伤势,也清楚顺益的实力,她自然知道王秀珠回去也会接受很好的治疗,但她心里就是不情愿王秀珠离开。
王秀珠大概能猜到乔凛虚的想法,于是也就选择留在燕京,只让喻国宏一个人配着儿子回去。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一位家长各陪一个,非常合理。
……
手术后戚恪恢复的非常快,没多久便彻底清醒过来,只是清醒的代价就是忍受身体上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后背的烧伤必须每天换药,这对戚恪来说就是一场长达三十分钟的折磨。
刚开始,一到换药,监护室内就会响起令人心惊的惨叫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戚恪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这种非人的折磨,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痛苦。
不过好在,乔凛虚愿意见她了,愿意在她清醒的时候来监护室见她。
戚恪难以形容自己在睁开眼的那一刻看见乔凛虚的身影出现在玻璃后的心情,那一瞬间,委屈、庆幸、难过纷纷涌上戚恪的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她看着玻璃后的乔凛虚红唇轻启,无声地说出四个字:“好好养伤。”
那一刻,戚恪内心的喜悦完全淹没了其他所有的情绪,原来嘘嘘并不希望自己死,原来她也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于是,上药的痛苦和伤口的惨痛在这一刻化为云烟。
直到两个月后,戚恪顺利地转入病房,离开了监护室。
第113章 造型
造型
两个月后, 戚恪成功转入了普通病房,伤口换药的周期也延长到了三天一换。
戚恪出了重症监护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戚尽给她找了个理发师来病房,
她曾经那头引以为傲如海藻般的长卷发,在那场火里被烧得差不多了, 进了重症监护室后又被医生一剪刀剪成了个狗啃般的模样。
要说戚恪除了乔凛虚外还在乎什么,那可能就只有她那足以让人一见钟情的脸了。
但此刻这头狗啃一样发型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颜值,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 自己这张脸也是吸引乔凛虚的关键, 她不允许自己用这样的形象长时间和乔凛虚相处。
戚尽对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十分无语, 但还是妥协地去请了她之前常用的那位造型师。
造型师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女士, 一头长发染得通红, 像一团火一样, 妆容和穿搭都十分的亚文化,怪诞但又具有冲击性的美。
造型师拎着半人高的工具箱, 跟着戚尽的助理一路来到了戚恪的VIP病房,一推开门她就看见了趴伏在病床上的一坨, 那发型兼职是她从业生涯里见过最灾难的发型。
“我嘞个豆, 戚小姐, 您这是去国外前端造型工作室进修过啊, 这发型的艺术气息太浓厚了。”造型师语气夸张, 但等她走近了, 这才发现戚恪后背露出一点点的伤口痕迹。
“差不多得了, 请你来不是让你打嘴炮的。”戚恪在护工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来。
造型师笑了笑,不过还是有些惊讶于戚恪背后的伤, “您这是去救了个火啊。”
戚恪闻言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这件事,挑眉笑了笑, “嗯。”
“那您这救火的代价可真大,您那头发的保养费可不低啊。”
戚恪“这有什么,一点头发换一条人命,很值。”
造型师有些意外,她的工作让她能接触到很多这种家里有钱的富二代们,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有非常严重的利己主义,在这些人眼里,自己用心护养的头发那确实就比一条陌生的人命更值钱。
造型师和戚恪接触的不算多,但之前几次的接触下来看,除了身边时常跟着的那位秘书,很少见她对谁神色缓和过。
想起那位秘书,造型师环视了病房一圈都没发现,于是随口问道:“您那位秘书没来照顾你吗?”
造型师本来是随口一问,但落到戚恪耳朵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她像是在解释给造型师听但其实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有事,平时都会来陪我。”
造型师知道这位秘书和戚恪的关系不一般,圈子里风言风语多了,她们也就都信了,所以这会儿听戚恪这么一说,也起了写调侃的心思,“那戚小姐这算因祸得福?住院生活还挺美好啊。”
戚恪闻言却没有再接话,只是含t糊应了一声,就让造型师少说两句赶紧做事,她要赶在乔凛虚处理完王秀珠的出院事宜回来之前有一个新的面貌。
造型师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除了那一手技术,当仁不让的还有她那超高的情商,察觉到了戚恪的不悦,便很快扯开话题聊起其他的。
见造型师开始工作,护工便也安静地离开了病房,只是在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乔凛虚。
乔凛虚见她出来,连忙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且摇了摇头。护工和乔凛虚也配合了两个多月,见状点点头然后很快关上病房门。
“小乔怎么不进去?”护工阿姨问道。
“里面现在不需要我,我等造型师弄完再去。”
护工了然,又问道:“那你阿姨的出院手续办妥了吧?”
乔凛虚:“办好了,她还说待会儿要去您之前推荐的那家超市逛逛。”
“多出去走走也好,不过你可得提醒她,让她路上小心点,那超市人多仔细被撞到。”
“好,我会提醒她的。”
与护工阿姨寒暄了几句,对方这才安心离开。护工阿姨的工作其实是只负责照顾王秀珠,今天来帮忙照看一下戚恪只是乔凛虚要去办出院手续顾不上戚恪这边,这会儿人回来了,护工自然就可以离开了。
乔凛虚在病房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她心里记挂着戚恪这边的情况,所以办完手续很快就跑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造型师进到病房里。
戚尽的助理很快离开,乔凛虚本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结果刚一靠近病房门便听见了造型师和戚恪的闲聊。
就像造型师所说,戚恪曾经很爱护她那头长发,如果是原来的戚恪,一定认为一个王秀珠根本不值得她赔上那一头长发。
但此刻的戚恪却说很值,用那头花了不小的代价养护的头发换王秀珠一命很值。
可乔凛虚却觉得这笔账不该这么算的,戚恪赔上的不仅仅是那一头精心养护的长发还有她本人的性命。
这种几乎算得上一命换一命的事,在戚恪心里却半点没引起波澜。
乔凛虚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闭上双眼深呼吸。
这两个月以来,虽说她没有时时刻刻都待在监护室把人守着,但每天的探视时间就是她们的见面时间。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以前的事,戚恪是不敢乔凛虚则是不想。
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好回忆,所以她一直都只是想过好当下期盼未来。
她没有原谅戚恪也永远不会原谅对方,因为那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并不会因为戚恪救了王秀珠救了她以后的生活而改变什么。
但相应的,戚恪救了王秀珠是事实,拯救了她往后的生活也是事实,她做不到忘恩负义,于是只能挟带着对戚恪的恨和对她的感激日复一日的生活着。
或许有一天,时间会冲淡这份复杂的感情,会让她毫无芥蒂的面对戚恪,但这一天不会是现在。
乔凛虚的纠结和挣扎是潜藏在内心的,任谁也看不透。
可戚恪的不安和怯懦却是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的。
她看着镜子里那头狗啃般的头发逐渐被修剪整齐,莫名的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这个发型我剪完会好看吗?”
造型师无语地摊手,“大小姐,你已经是第九次问这个问题了,我再回答你最后一次,你这张脸就算一直配刚刚那个狗啃发型,人们也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艺术涵养不够理解不了,而不是怀疑你的美貌,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脸在江山在?”
虽然被这么夸了,但戚恪还是很担心现在的自己能否再次吸引到乔凛虚,喃喃说道:“嘘嘘很喜欢我长头发的……”
“您放心,你将会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短发女人。”
戚恪被造型师逗笑了,但随着造型逐渐修剪完毕,镜子里的人真的有了一种特别的美。
戚恪之前的长发被烧焦后医生直接帮她把烧焦的地方全剪了,所以才参差不齐像狗啃似的,但此刻经过专业人士的修剪,一刀切的短发刚好到她下巴处,配上她那张削瘦许多的脸来看,还多了几分干练帅气。
“行了吧,现在不用怀疑你的美貌了吧?”
戚恪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说道:“记得让戚尽付你双倍的酬劳。”
造型师喜笑颜开,“那就多谢戚小姐了!”
等造型师收拾好东西离开,乔凛虚这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剪了一头短发的戚恪背对门口坐在那里,背挺得很直不敢靠向椅背怕压到伤口。
“戚恪?”乔凛虚喊道,“要回床上休息吗?”
戚恪闻言,深吸口气,下一秒操作着轮椅转过了身,她有些紧张地看向乔凛虚,伸手不安地拽了拽利落的短发,踌躇地问道:“嘘嘘你看我剪得新发型,你觉得怎么样?你喜欢吗?”
“不喜欢。”
戚恪愣在了当场,就连挂着笑意的嘴角都彻底僵住。
“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我都不喜欢。因为是你,所以不喜欢。”
“你,能明白吗?”
第114章 换药
换药
病房内一片寂静, 戚恪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噤声魔法,呆愣地坐在那里。原本心里期待的火苗被乔凛虚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彻底熄灭。
她以为这段时间乔凛虚心平气和的和她相处下来, 是已经选择原谅她,结果乔凛虚却直接打破她的妄想。
可她不敢有任何的负面情绪,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于是戚恪也只能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你不喜欢吗,那以后你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都可以剪。”
说完她又怕乔凛虚再次拒绝她, 立马转移话题问道:“阿姨的出院手续办的顺利吗?”
顺益私立医院是戚氏注资的, 出院手续又怎么会办的不顺利。
但乔凛虚也不拆穿她, 缓步走进病房内, 双手握住戚恪轮椅后的扶手, “很顺利,她说要给你煲汤, 已经去超市买食材了。”
戚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是吗, 王阿姨的手艺肯定很好吧。”
“嗯。”
“……”
“……”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戚恪也任由乔凛虚推着她前往床边。
“戚恪, 我要回海云镇了。”乔凛虚突然开口说道。
戚恪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垂放在腿上的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很多。
下一秒, 戚恪突然转身, 伸手一把拽住了乔凛虚的手,背后的伤口被牵动, 疼得戚恪顿时惨白了脸,可尽管如此, 她还是仰起那张惨白的脸,可怜地看向乔凛虚。
“嘘嘘,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戚恪神经质地死死攥住乔凛虚的手腕,背后的伤口渗出血液浸红了纱布和病服,“嘘嘘,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头发才要离开!我剪掉,我全都剪掉!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戴假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戴什么样的!”
“嘘嘘……不要丢下我……”
“至少……现在不要。”
戚恪埋头缱绻又不舍地将额头贴近乔凛虚的手背,她不想再体会一遍在监护室里的日子,每天一睁眼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监护室里冰冷无情的医疗器械。
“对不起,我不是想把你困在这里,我只是……”戚恪哽咽着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将乔凛虚留下,但她还是舍不得。当初那压抑下所有情绪决定远赴他国的勇气已经被那场火彻底焚烧殆尽。
乔凛虚看着情绪濒临崩溃的戚恪,疑惑地皱起眉,“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要抽三天时间送秀珠阿姨回去。把她那边安顿好再回来。她不适应燕京这边的饮食习惯,我肯定不会让她在燕京多待的。”
戚恪茫然地抬起头,那双美艳狭长的双眸里饱含泪水,她睫毛轻颤,那泪水终于涌出眼眶,顺着她仰起的脸颊从下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明明眼前人可怜得像淋了雨的小狗,但乔凛虚莫名的却觉得好笑,她轻笑一声,“你慌什么?你不是之前都打算去M国了吗?”
戚恪的脸再一次惨白下来,她以为乔凛虚是在质问她,慌忙开口:“我、我之前是以为你不想再见我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我才想离开燕京,离你远一点……t”
“嘘嘘,我没有不想见你,而是太想见你了。”说着戚恪的情绪再次低落下去。
乔凛虚对她剖白似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没有接下她的话茬,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吧,你没有康复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戚恪一愣,那泪珠就挂在她下巴上,怎么看都和她那张极具冲击性的脸不相符,她愣了两秒后问道:“那……那我康复之后呢?”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想要从乔凛虚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很可惜。
乔凛虚听了她的问题,也没给出确切的回答,只是勾起唇角轻笑一声。
戚恪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她垂眸看着自己给乔凛虚手背捏出的红痕,沉默良久轻声道:“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吧。”说完又朝乔凛虚被捏红的手背轻轻吹了起来。
乔凛虚微微蹙眉,有些不适地抽回自己的手,“好了,我没事。”说着又看向戚恪背后已经洇上些许血迹的病服。
有些不悦地说道:“你后背的伤又渗血了,我去给你叫医生。明明之前就说过不能又太大的动作,会牵扯到伤口。”乔凛虚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丝训斥的意味,戚恪听了便耷拉着脑袋默默道歉。
“对不起……”
乔凛虚叹口气,“我去叫医生给你换药,你别动了。”
“好。”
乔凛虚叫来了医生,医生见戚恪后背伤口渗血的情况,又忍不住开始训斥着这位根本不听劝的病人。
“戚小姐,我之前就说过了,您的伤需要静养,您这伤口又渗血是想再回到监护室里住着吗?”
戚恪因为还没有进行植皮手术,所以伤口必须要好好养,这才刚搬出监护室第一天伤口就渗血,任谁看都不放心。
乔凛虚倒是十分在意戚恪的伤口情况,主动认错,“医生,今天这个伤口渗血都是我不小心的,她的情况如果不好,还是回监护室静养吧。”
“我不想回去……”戚恪反驳道,但很可惜没人在乎她的想法。
医生闻言,也摇摇头,“现在转回监护室确实是没必要,不过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那可就真的要转回去了。”
“家属平时照顾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伤口正值恢复期,必须细心照料,不能出一点岔子。”
乔凛虚闻言点点头,看着医生将戚恪后背渗血的衣服和药换下来换上新的,心里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戚恪每次换药都是一次被折磨的时刻,但自从见到了乔凛虚后,她就习惯性地将所有的苦和痛死死地往肚子里咽,她不希望乔凛虚听见她的痛呼后陷入自责的情绪里。
因为救人是她自己的选择,乔凛虚选择照顾伤病的她已经够了,她不想要这些后果再加诸在乔凛虚的身上。
乔凛虚看着戚恪紧闭的双眼和死死抿住的苍白嘴唇,沉默半晌,走到旁边的小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仔细地叠了两遍这才蹲下身伸手替戚恪擦拭着头上的渗出的细密汗珠。
“疼就喊出来吧,我又不会笑话你。”
戚恪睁开眼,看着替自己擦汗的乔凛虚,依然嘴硬地说道:“呵,开、开什么玩笑,这点痛不算什么的。”就算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带,但疼痛还是让她漏出了马脚,声音是难以控制的颤抖。
乔凛虚没有说话,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替她擦拭过额头的冷汗,无声地陪伴着她捱过这段最痛苦的时候。
第115章 回家
回家
乔凛虚第二天一早便和王秀珠收拾好了东西, 王秀珠昨天才出院,要带走的东西根本没多少,所以两人也算是轻装出行。
走到酒店楼下, 乔凛虚刚想打开软件叫车,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没一会儿驾驶室的门打开,司机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乔小姐。”司机李叔一遍朝乔凛虚这边走一边喊道。
乔凛虚意外地看向对方,“李叔?你怎么在这儿?”她下意识地看向车后座的车窗, 以为有谁坐在车里。
李叔在两人面前站定, “王女士, 乔小姐, 是小姐让我来送您二位去机场的。”
王秀珠没有说话, 只是转头看向旁边的乔凛虚。
乔凛虚闻言收回看向车后座的视线, 表情没多大的变化,“既然这样, 那就辛苦李叔了。”
李叔笑了笑,“言重了, 你们二位赶紧上车吧、”
乔凛虚点点头, 然后才看向王秀珠, “秀珠阿姨, 咱们走吧, 不然可能赶不上飞机了。”
“行, 走吧。”
两人一起上了车, 李叔这才将车掉了个头,往机场驶去。
一路上车里都非常的安静, 平时很爱和王秀珠聊天的乔凛虚这次也沉默安静了下来。王秀珠看着认真开车的司机,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暂且咽了下去。
路上非常顺利, 直到两人登机,头等舱的私密性足够王秀珠问出她心里的疑惑。
看着为了她的腿忙前忙后的乔凛虚,王秀珠忍不住心疼地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发顶。
“嘉玉,我的腿很舒服了,不用再调整了。”
乔凛虚闻言坐直身子,沉默两秒才应声道:“好的秀珠阿姨,那您搭上毯子睡会儿吧,今天起得太早了。”
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王秀珠叹了口气,:“嘉玉,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咱们好歹也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你的性格我也清楚,你不说的阿姨不会多问,但只有这个问题阿姨必须得问。”
“嘉玉,你老实告诉我,你去照顾小戚是不是因为我?”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当初乔凛虚决定去照顾戚恪的时候王秀珠就问过她,只不过当时乔凛虚扯开话题转移了王秀珠的注意力,所以今天王秀珠再也不给乔凛虚转移话题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了出来。
乔凛虚没说话,王秀珠皱起眉头又说道:“嘉玉,如果你真的是为了阿姨才这样做,那你大可不必的!她救得是我,要报恩也是我去报,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那里,没有人可以逼迫你!”
“小戚救了我,我很感谢她,但如果救我的代价是让你一直待在她身边,那我宁可就在那晚就葬身火海!”
这些是王秀珠一直想和乔凛虚说的话,只是在医院的时候乔凛虚要两头照顾,王秀珠不想说这些话让她心烦,才一直忍着没有说过。
可如今她出院了,如果乔凛虚去照顾戚恪是违心的是不舒服的,那她这个做长辈的,怎么着都不能让乔凛虚再回燕京了。
“秀珠阿姨,您误会了,这些话您可不要再说了,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乔凛虚无奈地开口解释。
王秀珠看着她,眉眼间有抹不去的忧愁,“那你告诉阿姨,你去照顾她如果不是为了帮我报恩,那就是还喜欢她对吗?”
乔凛虚整个人霎时顿住,愣了好一会儿才动作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王秀珠。
王秀珠也认真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可半晌过去,乔凛虚只是淡淡地回应说:“我不知道。”
乔凛虚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戚恪究竟还存有什么样的感情,她不希望戚恪死但也做不到原谅对方曾经的所作所为。
所以乔凛虚自己也没有答案。
王秀珠闻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乔凛虚担忧起来,“阿姨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只需要知道海云镇永远有你的家有你的家人就足够了,被欺负受委屈了就直接回家,不要受任何人的气,你也是咱家的宝贝,知道吗?”
乔凛虚笑了起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王秀珠,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秀珠阿姨,谢谢。”
“好了,一家人说这么客气的话干嘛。”
……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天水市机场落地,两人下飞机后时间也不过才十点多。
喻国宏早就在机场外等待着她们,喻嘉树今天要上课所以没有来接机,来的就只有喻国宏一个人。
王秀珠刚一走出机场便看见了等在路边的喻国宏,夫妻俩也是好久没见了,这会儿见到了还有些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一上车,喻国宏就把两个保温桶一人一个递给了王秀珠和乔凛虚,“这是我早上煲的海鲜粥,你们这么早的飞机应该饿了吧,赶紧趁热吃点。”
“谢谢叔叔,秀t珠阿姨正好在飞机上也没怎么吃两口那个飞机餐。”
说起这个飞机餐王秀珠就有话要说,一路上都在和喻国宏吐槽着,乔凛虚坐在后座脸上挂着笑意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王秀珠讲。
这瞬间的这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被她刻入记忆中,温馨温暖的氛围让她久违地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哦,对了。”喻国宏从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乔凛虚,“小乔,咱们待会儿先去源叶小区的物业签个字,他们那边在登记要赔偿的人数。”
说起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那场火灾的后续,在灭火之后消防人员到楼栋里仔细排查了一遍,最终把火灾的源头锁定在了乔凛虚她们四楼楼梯口的照明灯线路上,那条线路一直有问题,物业没有在意,本来打算是年后找人维修更换,结果就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
刚开始物业还不打算进行赔偿,要按照意外事件定性,但戚尽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派出了戚氏的法务部,这才很快和源叶小区的物业协商好达成一致,物业不得不认命,开始统计需要赔偿的名单。
这样一来源叶小区的房子乔凛虚便不能住了,不过好在喻家这边早从年前开始就在计划要在家里重新盖一个房间出来给乔凛虚住。
于是乔凛虚和王秀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喻国宏便找来了镇上的施工队,在院子里给乔凛虚新盖了一个小房间。
夫妻俩没有要瞒着乔凛虚的意思,也不喜欢那种所谓“惊喜”的方式,他们觉得能早点告诉乔凛虚,那乔凛虚便多为这件事而高兴一天,所以房间里所有的装潢几乎都是由乔凛虚自己来决定的。
大到地板吊灯,小到床单被套的花样颜色,这些全都是由乔凛虚亲自决定,喻国宏亲自开着车到天海市和两人打着视频买下来的。
所以当乔凛虚回到喻家,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在面对这间新的且独属于她的房间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陌生,就好像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一样。
回到了海云镇的乔凛虚就像是鱼儿跃入了大海,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舒适惬意,也让她的大脑有了一点的喘息时间,用来思考此刻她对戚恪的感情。
晚上九点多,洗漱完后的乔凛虚终于躺到了她的新床上,被子和枕头上都是阳光和洗涤剂的香味,熏得她没一会儿就开始犯迷糊。
但她还记得和戚恪的约定,所以一只手还捏着手机,等待着对方给她打来视频。
没一会儿,视频提示音响起,乔凛虚看了看时间,刚好九点半,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正好是她对戚恪提出的时间。
乔凛虚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接通了这通视频电话。
“嘘嘘。”戚恪的声音在手机中响起,但乔凛虚却并没有在屏幕中看见对方的脸,手机屏幕上只有一片漆黑。
“你不开摄像头吗?”乔凛虚微微蹙眉,忽然觉得开了摄像头的自己有些愚蠢。
戚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但听着却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没有……我、我怕你不喜欢我的头发,所以没开,你喜欢的话我现在就打开。”
乔凛虚不为所动,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不用了。”
“……哦。”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但没过一会儿乔凛虚就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蠢,于是立马说道:“好了,没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戚恪的声音陡然大了许多。
乔凛虚疑惑:“怎么了?”
“嘘嘘,你明天可以回来吗?”戚恪小心翼翼地问道。
乔凛虚不悦地沉下脸,“戚恪,我说过了,我会在海云镇待三天,三天之后就会过去。”
“可是我——”
乔凛虚按捺下心里的烦躁,打断了对方的话,“好了,我累了,我要休息。我觉得,如果这三天里没什么事,我们还是不联系为好。就这样吧,挂了。”
挂了电话后,顺手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烦躁地用手掌搓着自己的脸颊,然后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传来震动,乔凛虚等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把掀开被子又拿起手机点开。
果不其然,是戚恪发来的消息。
【戚恪:嘘嘘,我的伤口很不舒服,你明天回来好不好?】
乔凛虚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打字。
【不舒服就看医生,找我没用。】
发完这条消息转手就将戚恪直接拉进了黑名单里。
可做完了这一切,乔凛虚在感到空虚的同时,还觉得十分失望。
她以为戚恪不会再做这些事了,但对方却还是选择用受伤这件事来胁迫她。
她以为她改了。
结果还是这样……让人失望。
第116章 改变
改变
一天的早起奔波让乔凛虚很快陷入沉眠, 至于被拉进黑名单的戚恪,她想的是明天早上心情好了再把人放出来。
但第二天一早,吵醒乔凛虚的不是她原本设定好的闹钟, 而是来电铃声。
乔凛虚一听见手机铃声便下意识地以为是昨天被她拉进黑名单的戚恪,于是接下电话时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放到了耳边, 口齿不清一顿输出,“都已经把你拉进黑名单了还不长教训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了叶霄阑疑惑的声音, “黑名单?你又拉黑谁了?一大早火气就这么旺。”
乔凛虚顿时睁开了双眼, 拿下耳边的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叶子。
她内心大呼不妙, 然后才解释道:“叶子啊, 我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个推销的呢。”
“是吗?该不会是推销自己的吧?”叶霄阑哪儿猜不到那个被拉进黑名单的是谁, 这会儿也是调侃上了乔凛虚。
面对叶霄阑的揶揄,乔凛虚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便扯开话题问道:“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嘛啊?”
“我是想问你,火灾后续的事处理好了吗?昨天想打电话的, 但想到你刚回家肯定很累所以才早上给你打的。”
乔凛虚一只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 另一只手撑着床让自己坐起身, 一边坐起来一边说道:“处理好了, 我昨天去签了补偿协议, 房子由物业出钱恢复原状, 房屋的赔偿和我们几个的医药费他们也会一应承担。”
叶霄阑感叹道:“啧啧, 不愧是戚氏法务部,这业务水平就是牛, 之前还一分钱都不想赔,现在恨不得都给你赔一套新房出来。”
乔凛虚笑了笑, 确实是非常认可叶霄阑这话。
“不过你就是为了问这个所以今天起这么早的?”
“那哪儿能啊,我去了趟编辑部,编辑愣是不信我已经好全了,非得让我和她线下见一面才放心。”叶霄阑说,“而且你不是还让我这几天去医院看着戚恪吗,我去了编辑部之后就直接来医院了。”
乔凛虚揪着被子的手一顿,问道:“那你现在在医院?见到戚恪了?”
“在啊,不过我没在病房看见她啊。我给你打电话主要就是想说这个,她好像没在病房,她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吗?那我要不在病房等等她?”
乔凛虚闻言皱起了眉头,据她所知,戚恪现在是不能大幅度行动的,因为那样很容易撕裂她背后的伤口,所以戚恪只能在病房内活动,就连下床坐轮椅的时间都有限。
不过乔凛虚想了想还是道:“可能是护工阿姨推她出去了,你要不就在病房等等要不去问问护士她们去哪儿了,”
“行,那我去问问,反正见到人之后我就回家了。”
“好,那我挂了。”
“嗯,拜。”
乔凛虚正要挂掉电话,却又听见叶霄阑那边传来了一道询问的女声。
“咦?你是谁啊?在这儿干什么?”
叶霄阑只是拿开了手机并未挂断电话,而乔凛虚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主动挂断而是默默地听了起来。
叶霄阑转身看见抱着被褥枕头的小护士,主动问道:“我是这个病人的朋友,想问一下您看见她去哪儿了吗?”
“戚小姐啊,你去重症监护室看看吧,她昨晚突发高烧,医生说是伤口有些感染,昨晚就送进ICU了。”
安静听着那边对话的乔凛虚直接僵住了身体,脑子里顿时回想起了昨晚戚恪的某些异常。
而她,还将人拉黑了……
乔凛虚魂飞天外,还是叶霄阑焦急的在她耳边炸响,才将人的魂t给拉了回来。
“小乔!你听见了吗?!”
乔凛虚怕自己刚刚听错了,于是连忙问道:“刚刚谁在和你说话?”
“护士啊!她说戚恪昨晚发高烧,伤口感染又进ICU了!”
乔凛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一把掀开了被子两只脚在床边胡乱蹬着翻找拖鞋,最后没找到直接光脚就下了床。
“叶子,你帮我去监护室看看她的情况,我现在收拾东西马上过来。”乔凛虚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跑到衣柜里拿衣服。
叶霄阑下意识地点点头,发现乔凛虚看不见又飞快应声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你路上小心点,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好,谢了。”
乔凛虚挂断电话,两三下换好衣服又冲进浴室梳洗,整个过程只花费了五分钟。
所以当她冲出房间门的时候,喻国宏和王秀珠都还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早餐。
王秀珠看见她急急忙忙的,连忙叫住她,“嘉玉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叔叔,你先送我去机场,我要回医院一趟。”乔凛虚说完,又道,“这次过去之后,我可能短时间内回不来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这话一出,王秀珠立马反应过来,可能是戚恪的病情出了问题,于是连忙推了推身旁的喻国宏,催促道:“去去去,赶紧去,要是没有航班,你就直接开车送嘉玉去燕京。”
喻国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去,“行,嘉玉咱们走。”
乔凛虚充满歉意地朝王秀珠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随着喻国宏坐上车,很快离开。
不过乔凛虚的运气还是很好,去燕京的航班正好一小时后有一班,按照他们的速度,一小时内是能勉强抵达机场的。
而神奇的是,就在他们前往机场的这一路上,几乎没怎么遇上过红灯,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开到了机场门口。
乔凛虚的机票在车上就买好了,这会儿下车她直接去登机口就行。
喻国宏飞速嘱咐了她几句,“有事给叔打电话,一路小心。”
乔凛虚点点头,转身朝着登机口跑去,而在她跑的过程中才发现,广播里正在叫着她的名字。
乔凛虚用出了毕生的速度,一路狂奔,这才终于赶在时间截止前顺利登机。
中午十一点多,飞机落地,乔凛虚一路小跑着出机场,一眼便看见了路对面站着的人。
是何棋。
乔凛虚朝着对方快步走去,她没明白,叶霄阑安排人来接她,来的怎么会是何棋?
“乔小姐,上车吧,戚总已经在医院了。”何棋为她拉开车门说道。
乔凛虚很快反应过来,“叶子通知了大哥?”
何棋摇摇头,“温医生通知的,小姐留在医院的紧急联系人是戚总。”
乔凛虚又沉默下来没说话,她看过戚恪留在医院的信息,紧急联系人那栏的第一联系人根本就不是戚尽,而是她乔凛虚。
至于为什么温医生忽略了她的号码,而直接拨通了戚尽的号码,她想或许是戚恪阻止了温医生,因为昨晚的那通视频电话和被她拉黑的微信。
乔凛虚深吸口气 ,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心里逐渐浮现起淡淡的愧疚和懊恼。
她昨晚是有点反映过头了……
两人很快抵达医院,乔凛虚熟练地直接跑上楼梯,没有等迟迟不下的电梯。
当她一口气冲上四楼的时候,一推开楼梯口的安全门,便看见了站在走廊上正和护士说着话的温医生。
“温医生!”
“乔小姐?您怎么来了?”温医生一脸惊讶,他明明已经按照戚恪的吩咐没有通知乔凛虚,而是通知了戚尽啊。
“戚恪情况怎么样?”乔凛虚懒得和他寒暄,直接问道。
温医生闻言,有些焦头烂额,“情况不是很乐观,高烧来的太突然了,就连胡医生都没想到这种恢复程度的伤口还会受到感染。”
“戚恪不舒服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们吗?”乔凛虚皱着眉。
“戚小姐很能忍的,而且感染的痛和伤口本身的痛也没什么区别,她也不知道自己感染了,还是晚上才觉得自己不舒服叫的医生。”
乔凛虚沉默下来,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她内心涌出。戚恪在不舒服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叫医生,而是联系她,但她又是怎么做的呢?她以为戚恪是在装病,随口将人打发了,而且还拉黑了。
甚至戚恪叫医生可能都是因为她发过去的那句话。
在戚恪心里,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远远比不上乔凛虚这个人。
乔凛虚沉默地跟着温医生来到熟悉的监护室走廊,叶霄阑和戚尽都在那里。
两人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同时转头看向身后。
叶霄阑看见她,顿时眼神一亮,“小乔你来啦。”说着,连忙上前挽住乔凛虚的手臂。
贴在乔凛虚耳边小声道:“我过来的时候她大哥已经在了,他知道你要回来,就主动说安排人来机场接你。”
乔凛虚点点头,然后才走向戚尽身边,先是透过玻璃窗看着监护室里昏睡不醒再次插上许多医疗器械的戚恪,然后才收回视线,闷声喊道:“大哥。”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尽,“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戚恪。”
“她的伤口本来就有感染的几率,这不怪你。”戚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才问道,“阿姨回家还好吗?”
乔凛虚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然我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接下来的事了。”
“有什么事吗?”乔凛虚不解地看向对方。
“小乔,小七受伤的事瞒不住了。”戚尽神色淡淡,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只有乔凛虚知道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信息是多么的庞大,戚恪到目前为止依旧是戚氏集团明面上的掌权者,就算此刻戚尽在公司处理事务,那也只是代表戚尽在帮忙处理。
可现在掌权者受伤的消息曝出,戚氏集团的股价一定会受影响,可就算会受影响,只要戚尽坐镇戚氏一天,戚氏就还是原来的那个戚氏,股价有点波动也是算是正常。
可戚尽刚才明明说有事和她说,那这件事一定是和她有关的。
“RE那边不能长时间没人,我得离开了。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要一离开,公司必定大乱,除非再有一位戚家人能坐镇戚氏,稳住那些股东。”
乔凛虚怔愣两秒,然后就听戚尽继续说道:“戚守被小七强制性送去了非洲,家里的小辈中,能担此大任的,只有你了小乔。”
“我想请求你,在小七康复之前能出任戚氏的代理CEO一职。”
第117章 出任
出任
乔凛虚对于戚尽的这个提议十分意外, 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戚尽也是无奈之举。
戚守被送往非洲,秦月娥必定是恨毒了戚恪,这会儿得知戚恪进了医院, 一定会撺掇着戚承鹤把戚守弄回来。
所以守在公司的钱泽一是抵挡不住戚承鹤的。
乔凛虚想清楚了其中关窍,所以也没有着急答复戚尽。
戚尽也没有过多劝告, 只是说:“公司的情况你或许比我更清楚,所以大哥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我明天给你答复。”
“好。”
戚恪这次感染的情况还比较严重,所以就算她下午已经醒过来了, 也还暂时不能转出监护室。
当她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监护室里时, 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自厌情绪, 特别是她想起和乔凛虚的那通电话和被拉黑的红色感叹号, 那种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但很快, 戚恪听见了一阵玻璃被敲击的闷响, 她抬眼看去,乔凛虚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玻璃前, 神情柔和地注视着她。
戚恪望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还以为是自己被高烧烧傻了, 出现了幻觉。
明明昨天晚上还在和她生气的人, 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出现在医院了呢?
烧伤难道还会影响大脑吗?
可即便是幻觉, 戚恪也愿意多看几眼多沉溺其中一会儿。
但下一秒, 站在玻璃窗前的身影消失了, 戚恪怔愣了些许, 又垂下眼眸低落下去。
没一会儿,监护室门口传来响动, 穿着无菌服的护士率先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稍微高点的女性。
戚恪刚t开始没有注意到对方, 还是等护士走到了床边,替她检查了一番,然后才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说话声有些闷,“探视时间就半小时,注意一下时间哦。”
说完护士便转身离去了。
戚恪这才抬眼看向对方,只一眼她那双狭长的凤眼便顿时亮了起来。
眼前这人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裸露在外的只有一双眼睛,但就仅凭这双眼睛,戚恪也能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乔凛虚!
“嘘嘘!”戚恪激动地想从床上坐起身,但乔凛虚却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
“别动!”乔凛虚眉头微蹙,“你是不想出监护室了是吗?”
戚恪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悦,于是很快安静下来,只是那双眼睛像狗狗眼一样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就好像生怕她消失了一样。
“嘘嘘,你……你怎么来了?”戚恪扯下了脸上罩着的氧气罩,眼神里透露出隐约的期待。
乔凛虚看见她的眼神却觉得慌张,于是匆忙移开视线,装作很忙的样子回答道:“没什么事所以就来了。”
戚恪不疑有他,笑了笑,“那我还挺幸运的。”
乔凛虚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一般呼出一口气,不解地问道:“所以,为什么不让温医生联系我?你的第一紧急联系人填的明明是我的号码。”
戚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到了,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愣了会儿然后才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了……”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不是,我以为你是想在家待一段时间的,所以就没有让温医生再给你打电话,而且你挂了我的电话之后肯定已经睡了,我不想你再担心。”
戚恪说的这些都是正当的理由,但乔凛虚心里就是觉得不爽,甚至有种那口气没处发的躁郁感。
戚恪敏锐地察觉到了乔凛虚的情绪,试探地说道:“那我以后有事都让温医生联系你好吗?”
“你当然应该让温医生联系我!”乔凛虚义正言辞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大哥有多忙,他都这么忙了还来医院守着你,他要是出国了,你再给他打电话就是白白让他担心。所以你只能给我打电话。”
戚恪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连带着那头凌厉的短发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好,我知道了,谢谢嘘嘘。”
乔凛虚那口气吐出去了,整个人又卸了下来,踌躇犹豫了片刻,还是有些愧疚地说道:“抱歉,我昨晚还以为……”
“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确实不该要求你刚回家就再回燕京的,也是我没考虑周到。”
乔凛虚扶额,“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戚恪眨眨眼,“嘘嘘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拉黑我了吗?”
乔凛虚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闷闷应道:“嗯。”
两人说开了,本来该聊些别的家常,但乔凛虚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戚恪很快察觉出了不对。
她问道:“嘘嘘,你是还有什么事吗?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乔凛虚抬眼看向她,看了半晌,然后才问道:“戚恪,大哥说让我回戚氏顶替一段时间你的位置。”
“你还在纠结吗?”戚恪表情没多大的变化,甚至是十分平常的接受了这件事。
乔凛虚见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不惊讶?明明你在海云镇的时候,钱秘书一个人也能把公司管理的很好。”
戚恪摇摇头,“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
“嘘嘘,是不是外面的人已经知道我受伤住院了?”戚恪问。
乔凛虚:“嗯,不过不清楚你的伤势,只知道你是住院了。”
“那就对了。我之前虽然不在公司,但我的情况和消息公司里的人大部分都知晓,我偶尔还会和他们一起开视频会议。
但现在我一住院,戚氏就相当于是群龙无首,尽管我交给钱泽一再大的权利,他始终不是戚氏真正的主人,那些股东他一个也惹不起。
那些人可不会听一个秘书的话,他们听的是股份的话,只有手里捏着戚氏的股份,你才能真正的驱使得动他们。”
戚恪脸颊红扑扑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虚弱,但说出的话却并不弱势。
“大哥要回M国处理RE的事务,戚氏便空了下来,戚守被我送去了非洲,秦月娥一定不会甘心,我一天没回公司她一天都不会停歇,除非有另一个戚家人捏着手里的股份和股权坐镇戚氏。除了你戚尽没有别的选择了。”
“嘘嘘,去吧。戚氏本就该有你一分天下的,你从来都不比我差。”
“我又不姓戚,戚氏的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乔凛虚别扭地否认道。
但对于她的否认,戚恪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笑了笑,但那笑里饱含的寓意却是乔凛虚看不明白的。
监护室里安静了一段时间,久到戚恪都快要重新睡着,这才听见乔凛虚纠结又犹豫地说道:“我要是去了戚氏,就没有办法空出很多时间到医院来了。”
戚恪闻言却弯起了眼睛,睡眼朦胧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清楚,“嘘嘘,我不会成为捆住你的绳索,我知道你属于更广阔的世界。”
我的爱人,去飞吧、去翺翔吧、去成为一只展翅高飞的鹰吧-
三天后,戚恪的情况稳定下来,终于又重新回到了普通病房里。只不过这次乔凛虚依旧没有来帮她转病房,而是之前那位熟悉的护工和已经得知消息的井仪和古一瑾来了。
井仪和古一瑾一来就看见医生给戚恪换药的场景,两个女生平时手腕再狠毒,这会儿看见好友的伤口时,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戚恪,你这个丫头真的太没良心了!”井仪伸手揉了揉自己眼眶,教训着戚恪,“两个多月,整整两个多月你都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阿瑾当朋友?”
戚恪坐在轮椅上,理亏地摸了摸鼻子,“别念了别念了,从我出来到现在,你都说多少遍了。”
“好啊,还嫌我话多,戚恪咱们这朋友真的没法做了!”井仪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绝交!今天就绝交!”
“井仪你几岁了还学小孩说绝交。”
“你管我呢!我受委屈了还不能说了是吧!”
古一瑾头疼的看着这俩拌嘴,然后以手为刃一把斩在中间,“停!”
“吵架暂停,先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古一瑾转头看向戚恪,“说吧,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的?而且还让你哥一手全把消息给压下来了。要不是来了点小道消息,我和井仪都还以为你心如死灰跑去M国了。”
戚恪闻言,眉尾一扬伸出手摇了摇,一脸骄傲地抬起下巴,“当然不是。”
“你这什么表情?”
戚恪从来不觉得自己去救人是什么不能说的傻事,所以十分骄傲又顺畅地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两人讲了个清楚。
听完全部的古一瑾和井仪:“……”
“小七,你背后的伤这么严重,甚至可能会留下一辈子都消不下去的疤痕,你觉得值得吗?”古一瑾惋惜地看向她的后背的位置,她知道戚恪的伤口接下来会经历数次手术,但就算是手艺最好的医生,也不可能让那片疤痕彻底消除。
“只是疤痕而已,但如果当时在火场里去世的是王秀珠,我和嘘嘘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可能了。”戚恪说的十分认真,她清楚乔凛虚的性格,如果不是火灾这件事,对方可能连一句话都不会和她讲了。
但现在,就算乔凛虚不会和她在一起,但至少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原来那么僵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我和阿瑾什么时候拗得过你。”井仪耸耸肩,无奈地摊手,“那你都救了她干妈了,你今天转病房,她怎么没来看看你?”
戚恪刚想开口解释,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下一秒,乔凛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乔凛虚身上穿着干练的衬衫和长裤,袖口半挽在手臂上面还随意地搭着一件外套,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多,而且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场也让井仪和古一瑾十分惊讶。
一时间病房里谁都没说话,倒是乔凛虚见状,询问道:
“可以进来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第118章 重启
重启
乔凛虚的穿着和以往十分不同, 显得整个人十分凌厉,站在那里通身的气质就能让t人感受到上位者的气息。
井仪和古一瑾见过她学生时期的模样,见过她跟在戚恪身后沉默寡言的模样, 但却唯独没有见过她离开戚恪后,独立强大的模样。
“嘘嘘!”戚恪在看见乔凛虚身影的那一刻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戚恪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乔凛虚了, 自从两人那天在监护室见过后,乔凛虚第二天就去了公司。
戚恪不清楚乔凛虚去了公司之后的情况,但从戚尽在乔凛虚上任后第二天就放心前往M国的情况来看, 对方在公司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从前, 戚恪心里大概是会非常不安的, 倒不是怕乔凛虚抢了她的位置, 而是怕乔凛虚脱离她的掌控。
可是现在, 戚恪心里除了有为乔凛虚高兴的喜悦, 还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和骄傲。
乔凛虚看向井仪和古一瑾,微微朝她们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戚恪坐在轮椅上, 脸色和乔凛虚之前在监护室见她时相比已经好了许多,她看着乔凛虚眼里的惊喜都快要溢出来了, “嘘嘘,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还有会要开吗?”
井仪和古一瑾看着戚恪那不值钱的模样都一脸无语, 井仪甚至还低声吐槽道:“没出息。”
井仪的声音不小, 古一瑾闻言甚至还直接伸手给了她一拐子。
不过戚恪和乔凛虚两人都没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所以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乔凛虚走进病房, 将手臂上的外套随手放到一旁的沙发椅背上, 应道:“我知道你今天转病房,所以过来看看。伤口还难受吗?”
戚恪刚想摇头, 但想了想还是老实说道:“还是和原来一样痛,不过还能忍。”
乔凛虚点点头, 然后才扭头朝病房门口喊了一声,“钱秘,进来吧。”
话音落下,钱泽一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戚恪看着钱泽一那明显瘦了很多的脸,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钱秘书你在减肥?”
钱泽一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顶头上司了,这次和乔凛虚一起来,本来还想来一出感人的再相见,但戚恪一句话直接给他问破防了。
“戚总!您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说着钱泽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手指胡乱在脸上比划着,“戚总!这些可都是工作在我脸上留下的磋磨的痕迹啊!我都这样了,怎么还会减肥!”
戚恪笑了笑,说道:“你现在有新老板了,让她给你加薪啊。”
钱泽一见状却愣了一瞬,后退一步后十分新奇地说道:“戚总,您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啊。”
“毕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总得有些成长才行。”戚恪挑挑眉,然后才看向钱泽一放在地上的东西,抬抬下巴问道,“带了什么来?给我的礼物?”
钱泽一闻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东西来,于是将两个礼盒拎起来展示给戚恪看,“戚总,给您带的养生大礼盒,祝您早日康复。”
“谢谢。”
“您不用谢我,只有其中一个礼盒是我买的,另外一个是乔总付的钱。”钱泽一改口速度极快,倒是完全没有半点不适。
戚恪闻言却立马转过视线看向乔凛虚,那眼神里是炙热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感情,“嘘嘘,我很喜欢。”
井仪站在一旁又翻了个白眼,“养生大礼包你也喜欢,你有不喜欢的吗?”
戚恪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有啊,你。”
“戚恪!我掐死你!”井仪气的跳脚,还真的走上前去想抓戚恪的脖子。
好在古一瑾将人一把拦住,“好了,你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等她好了,你再好好教训她。”
井仪哼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便真的甩着手往病房外走去。
古一瑾无奈地笑了笑,这才朝戚恪告别,追着井仪出去了。
乔凛虚在一旁看着,说:“井仪也是关心你,你还和她斗嘴。”
“我知道。”戚恪笑了笑,“只有这样她们才能确定我是真的没什么事了。”
乔凛虚想了想也是,于是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倒是钱泽一对戚恪竖起大拇指,评论道:“绝美友情!”
戚恪:“……”
钱泽一后面又和戚恪聊了聊公司发生的事,然后才起身告辞,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当然要学会把时间给老板留出来,特别是两位老板见面时间本就不多的情况下。
于是在钱泽一也离开后,病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戚恪和乔凛虚两人。
“嘘嘘,你下午不用去公司了吗?”戚恪眨眨眼,有些期待乔凛虚的回答。
乔凛虚靠坐在沙发上,仰头将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闭目养神,听见戚恪的问话也是应道:“嗯。”多余的便再也没有多说。
戚恪有些心疼地看着疲倦的乔凛虚,突然有些后悔起自己当初在监护室里的劝说,如果不是她劝了乔凛虚几句,对方现在就不会这么累了。
于是,戚恪刚想开口安慰乔凛虚几句,便听见对方突兀地开口问道:“戚恪,燕宜湾那个项目你是铁了心的要搁置吗?”
戚恪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事,于是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才咽了咽口水胆怯地问道:“嘘嘘……你、你——”
“我不介意。”乔凛虚直起身子直勾勾地看向戚恪,赶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介意,所以这个项目要重启吗?”
戚恪看着她,乔凛虚也同样注视着戚恪,一时间病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凛虚这才听见戚恪说道:“重启吧。我一直没有办法重新回到燕宜湾去,我只要一看见‘燕宜湾’三个字我就会想起你在我面前坠落的身影……”
“如果说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改变我的这种念头,那这个人一定是你。燕宜湾这个项目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彻底替换它原本在我脑海中的映像。”
“嘘嘘,燕宜湾的项目,只有你能重启,也只能你来重启。”
乔凛虚从未遗忘自己在燕宜湾体会到的那种绝望,但她不是戚恪,她再也不会选择逃避,所以她在答应戚尽接手戚氏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条件,燕宜湾的项目必须重启,而且有她全权负责。
戚尽对此没有任何质疑,他相信乔凛虚就像他曾经选择主动退让时相信戚恪一样。
他的两个妹妹绝不会让他失望。
于是乔凛虚站起了身走到了戚恪面前,微微垂头俯视着对方,“戚恪,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戚恪仰起头,短短的黑发因为仰头而垂落在她耳后,“我一直都相信着你。”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乔凛虚变得更忙了,原本以前还能在每天下班之后来医院见见戚恪的,从宣布重启燕宜湾项目后,就没再来过了。
戚恪这边也没闲着,自从她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后是个人都想来医院看她,特别是她爸和秦月娥,两人打了无数次电话给戚恪,但戚恪却从来不松口。
甚至还让人把夫妻俩监视着,让夫妻俩想偷偷来医院都不行。不过这个行为自然也惹怒了戚承鹤,但这些都不关戚恪的事,戚尽会帮她处理好。
于是在某天早晨,戚恪便收到了消息,说戚承鹤和秦月娥被戚尽一通电话给叫到了M国,归期不定。
戚恪对此十分满意,甚至还抽空给戚尽打了个视频专门感谢对方。不过视频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她还要打给乔凛虚。
乔凛虚把戚恪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所以戚恪便默认自己在晚上九点后可以给对方打视频。
两人的联系便仅仅只有这一点,偶尔戚恪在给人打视频的时候乔凛虚都还待在公司忙。
所以戚恪也不打扰对方,就这么安静地和人开着视频,乔凛虚处理公事,她就拿着个本子和笔写写画画,时间就在两人互相陪伴中流逝。
偶尔护士来查房的时候会看见戚恪摆着床上桌,桌面上摆着视频用的平板,而她则十分认真的俯身埋头做着什么。
护士的提醒像一个准时的闹钟,戚恪不管视频对面的乔凛虚到底还有多少工作没处理完,她都会开口催促乔凛虚回去休息。
乔凛虚也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也没有太过劳累,听见戚恪的催促后就会t着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司。
乔凛虚到戚氏任职后便又暂时住进了她之前的那套公寓里,公寓离公司很近,她上班也很方便。
只不过每晚深夜回到家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她心里还是有些怀念在海云镇的日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戚恪的伤口情况恢复的也越来越好,没多久就到了她再一次手术的时候。
那天乔凛虚推掉了所有的会议和工作,难得的偷了一天闲收在了手术室门口。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守在门口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同样担心着戚恪的井仪和古一瑾。
在戚恪进手术室前,她伸手抓住了乔凛虚的衣角,示意对方上前。乔凛虚走到病床边微微俯身凑近戚恪,便听见对方刻意压低的声音。
她说:“嘘嘘,等我出来,我送你一个礼物好吗?”
乔凛虚眨眨眼,微微颔首,“嗯,我等着你的礼物。”
第119章 规划
规划
戚恪这场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 长到足够乔凛虚在等候室远程和钱泽一处理完一个项目的后续问题。
井仪和古一瑾都在等候室里默默地坐着,她们没有经历过戚恪之前的手术所以此刻显得无比紧张。
自然也对乔凛虚这淡定的模样十分不理解。
井仪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在看着乔凛虚忙完后, 便主动坐到了人旁边,在看着乔凛虚疑惑地看向自己时, 直接开口问道:“你不担心戚恪吗?”
乔凛虚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井仪在问什么,于是勾唇笑了笑, “习惯了。”
“什么?”
“自从受伤之后, 戚恪前前后后进了手术室不下十次, 这些手术的时间有长有短, 而每一次我都在手术室外等着。刚开始 的时候可能还会担心, 但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井仪闻言, 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虽然理解了乔凛虚此刻的表现, 但感情上还是觉得乔凛虚有点太过冷静。
乔凛虚看着井仪的表情,大概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她并不在意。
曾经的她, 戚恪进一次手术室就会惴惴不安地担心一次, 戚恪在手术室里的时间, 她在手术室外同样煎熬。
但在某次手术之后戚恪便发现了她的不适, 戚恪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排解, 但却直接告诉乔凛虚——
“我不会再自我放弃, 只要有机会能活着,我就不会死。”
乔凛虚当然知道这些话是戚恪在安慰她, 毕竟手术台上一切意外都有可能,就连医生都没有办法百分百敢保证戚恪能在每一次手术后都活下来。
但就是戚恪的这句话, 让乔凛虚放心了很多。她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医院能否将戚恪治好,她担心的是戚恪再次出现当初那种求生意志薄弱的时候。
所以有了戚恪的这句话,她这才莫名地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戚恪的保证,亦或许是因为乔凛虚依旧相信着戚恪说出口的话。
没多久后,手术室的灯熄灭,手术室大门被拉开,胡定仙医生走在最前面,神色如常地和乔凛虚说着那已经说过无数次的,“手术很成功。”
胡医生这话一出,等候在一旁的古一瑾和井仪这才把悬着的心给放到了肚子里。
她们没有经历过戚恪之前的手术,也不知道戚恪曾经真的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所以她们在看见戚恪被推出手术室后,都罕见地红了双眼。
而乔凛虚则像一个真正的家属一样,认真地听着胡医生的嘱咐还有后续的治疗方案。
乔凛虚在听完医嘱后并没有在医院多留,去病房看过还在麻醉中的戚恪后就离开了。
古一瑾和井仪都还有事,所以也没有多留,和乔凛虚一起走出了医院。
古一瑾大概是有话想和乔凛虚说,所以和井仪差不多并排和乔凛虚走着。
古一瑾算是戚恪那些朋友里和乔凛虚比较聊得来的,所以这会儿也像是平常聊天一样,聊起了乔凛虚以后的发展。
“戚恪这边彻底康复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乔凛虚双手揣在衣兜里,突然被这么一问一时间还有些茫然,不过想了想便说道:“我想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和家人一起。”
这是乔凛虚早就计划好了的,她本就打算在喻嘉树高考完之后一家四人去旅行一段时间。
但现在戚恪还没有完全康复,这个时间或许就会往后移了。
古一瑾含笑点了点头,“那不错,我和江丛之前去了圣托里尼,那边的风景很好适合度假。”
乔凛虚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确实,那边很美。”也很适合情侣前往。
古一瑾知道乔凛虚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你打算带戚恪去吗?”
“是家庭旅行。”乔凛虚说着,看向古一瑾。
古一瑾闻言却挑挑眉,“谁说她就不能成为你的家人呢?明明之前十几年都是最亲密的家人。”
乔凛虚愣了愣,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三人便走到了医院门口。
乔凛虚的司机已经在那儿等她了,乔凛虚上前拉开车门,在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样古一瑾。
对方只是站在路边,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乔凛虚也笑了笑,而后钻进了车里。
车辆缓缓驶进车流,乔凛虚却坐在后座想着古一瑾的话愣了神。
……
戚恪术后恢复的很好,手术当天晚上就醒了过来,晚饭时间古一瑾和井仪又准时来了医院,还从各自家里带了专门让人给戚恪做的营养餐。
只不过麻药褪去后,戚恪实在是疼得吃不下饭,所以那餐营养餐还是由两位好友给解决了。
井仪想起早晨戚恪在进手术室前拉着乔凛虚说的话,放下手里的叉子好奇地问道:“你究竟要送什么礼物给乔凛虚?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戚恪看着手机,忍着痛说道:“你们俩就不能回家吃吗?非得在我这儿碍眼?”
古一瑾笑了,“好心给你带的营养餐,你还嫌弃我俩起来了。”
“所以呢,营养餐最后进了谁的肚子?”
“这是你自己不想吃,又不是我们不给你吃。”井仪嘟嘟囔囔地说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你要送什么礼物,作为交换我搞你,你们嘘嘘打算在你康复之后计划干什么。”
戚恪手一顿,抬眼看向井仪,“你知道?”
井仪放下手里的筷子,十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当然。”之前古一瑾问的时候她可就站在旁边,两人说了什么话,她自然也清楚。
于是戚恪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道:“画。”
“什么?”
“我打算送她画。”
戚恪神色平静,但古一瑾却看见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却偷偷攥紧了。
井仪闻言却皱起了眉头,“送她画?你到底还想不想追人了?”
她和古一瑾大概是清楚戚恪和乔凛虚之间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唯二知情者,自然也知道“画”这个字在两人之间几乎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你别管,说吧,嘘嘘之后打算做什么?”
井仪和古一瑾对视一眼,还是不死心的问戚恪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任凭两人怎么问,戚恪都没有再透露半个字。
最后两人实在是没办法,还是把乔凛虚打算和家人一起去旅行的事给告诉了戚恪。
“怎么样?想去吗?”古一瑾笑问道。
“当然想。”戚恪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有办法吗?”
这次戚恪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没有把握。我不想逼嘘嘘,她如果不希望我去,那我就不去。”
井仪闻言倒是笑了起来,调侃道:“真就这么纯情了啊。”
如果是以前面对好友的调侃,戚恪是绝对不会去承认的,但此刻她却十分坦然地颔首,“当然,这可是我用命换回来的唯一一次机会,而想要重新赢回嘘嘘的心,只有等价交换。”
“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也伤害过嘘嘘很多次,我不奢求她原谅,我只希望她以后的生活中有我的一席之地。”
第120章 画集
画集
在乔凛虚忙完手里堆积的工作时, 距离戚恪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三天。
这三天里乔凛虚虽然没有去过医院,但戚恪和之前一样每晚都会和对方视频。但有些不一样的是,乔凛虚依旧在视频另一头忙碌着, 戚恪却没有再做自己的事,而是时刻都注视着视频那头的乔凛虚。
乔凛虚偶尔放松自己疲惫的双眼抬头时,t 都能看见手机里那人满心满眼都是她。
乔凛虚有时会觉得别扭,于是会主动选择挂断视频,但她每次一说出这话, 戚恪那亮晶晶的双眼变回立即蒙上一层阴霾, 失落又可怜。
“嘘嘘,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戚恪每次都会这样问, 再配合上她的眼神, 乔凛虚对她几乎说不出重话。
她觉得戚恪好像因为受了伤, 连心智都退回了小孩时期,但不得不承认, 乔凛虚对戚恪这种变化十分受用。
她在年少时喜欢的人,不就正是这样的戚恪吗?
所以每次戚恪这样说, 乔凛虚都不忍心再挂掉对方的视频, 就这么放任对方肆无忌惮且安静炙热地盯着她。
乔凛虚顶着这道视线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工作, 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眼角, 随口问道:“最近伤口还有刚开始那么疼吗?”
戚恪在自己的病情上从来不会对乔凛虚撒谎, 所以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乔凛虚见状轻笑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戚恪笑着说:“没有那么疼了, 但换药的时候还是很难熬。”
乔凛虚轻叹一口气, 她心里对戚恪始终都是愧疚的。戚恪敏锐地注意到了她情绪上的起伏,所以很快拉开话题。
“嘘嘘明天可以来医院看我吗?”
“有什么事吗?”
戚恪弯起眉眼, “我之前进手术室的时候说过的,出来要送你一个礼物的, 不记得了吗?”
乔凛虚脑子里塞的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事,这会儿仔细回忆起来,对方在进手术室前好像确实拉着她的手说过些什么。
“抱歉,最近太忙,我忘了,所以才一直没来医院。”
戚恪摇摇头,“没事,我知道公司的事情很多,所以明天有空吗?”
乔凛虚没办法立即答复她,而是从旁边拿过平板,在上面翻看起自己明天的行程。
她低着头,平板屏幕上的光映照在她脸上,戚恪的视线也落在她脸上,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没一会儿乔凛虚有了答案,“明天上午有两个会要开,下午可以去医院。”
“好,我等你。”
……
第二天下午,戚恪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看向窗户外面,膝盖上放着一个十分简约的礼品盒,上面什么标志也没有,看起来十分低调质朴。
乔凛虚昨天和她约好了今天下午见面,可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戚恪也就这么在轮椅上枯坐了两个小时。
不过她却完全没有感到烦躁,反而时间越久,心里越发的平静。
在这一刻,她和乔凛虚的地位出现了对调,现在的她变成了曾经的乔凛虚,她逐渐开始变得擅长等待,
终于在又等待了半小时后,戚恪听见了病房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和记忆中的一样。
她仔细留意着对方的脚步声,在病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她也刚好操纵着轮椅转过身。
夕阳尽数倾洒在戚恪的后背和头顶,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乔凛虚推门而入时看见的便正是这样一幅场景,戚恪身上那种宠辱不惊的淡然更为她增添上了一丝神性,在加上她那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戚恪,而是一位久坐高台的神佛。
乔凛虚看着她,足足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不在床上休息?我不是说了会迟一点来吗?”
戚恪只是摇摇头,“没事,我没有等多久。”说着,又操纵着轮椅上前,在距离乔凛虚一臂的位置停下。
“嘘嘘,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说着,她将膝盖上的盒子双手举起递到乔凛虚面前。
乔凛虚看着眼前这个质朴简单的盒子,心里还有些诧异,她自然收到过戚恪的礼物,但那些礼物无一不是昂贵精致的,唯有这个盒子,看起来十分简单,就好像是随便找了个盒子来装的一样。
乔凛虚接过盒子,却被盒子里面东西的重量惊了一下,东西有点重。
“可以现在打开吗?”乔凛虚好奇地问道。
“当然。”
于是,乔凛虚低下了头,单手托着盒底,另一只手掀开了礼品盒的盖子。
盒子里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漆黑封皮的本子,只不过本子上写着一个字——乔。
乔凛虚将本子从盒子里拿出来,单手抚摸上了本子的表面,上面凹凸不平的痕迹让乔凛虚有些在意,但她最好奇的自然还是本子里是什么。
她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幅画。
“画?”乔凛虚没忍住喃喃出声,脑海中却下意识地回想起了那一屋子的画作和画上“张冠李戴”的人物。
但就在这时,戚恪却一脸严肃且认真地握住了乔凛虚的手背,真挚地说道:“嘘嘘,认真看下去好吗?”
乔凛虚回过神来,但却不动神色地摆脱了戚恪的手,默默地看起手里的画集。
这本画集的封皮很明显是印刷的,但里面的每一张画却都是手绘的。
第一张画上,只有一个人影——乔凛虚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腰上围了一条甜品店的围裙,只是眼神怔愣地盯着前方,像是看见了什么让她不理解的东西。
可乔凛虚很快便回忆起来,这是自己在失忆时第一次与戚恪见面时的场景,画上自己表情,其实就是戚恪当时看见她时的表情。
乔凛虚按捺住心里翻腾的情绪,继续往下翻看着,越看她越清楚,这本画集其实就是两人在重逢后戚恪见到她的场景。
有在甜品店外的相遇、有和公冶蔚在餐馆吃饭时的场景、但最多的还是这段时间在医院里时的场景。
焦急的乔凛虚、双眼含泪的乔凛虚、面无表情的乔凛、安静恬淡的乔凛虚、帮助她擦拭身体时的乔凛虚、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和她遥遥相望的乔凛虚,还有那天第一次从公司回到医院来见她的乔凛虚。
最后一张则是戚恪提前预想好的,捧着画集认真观看的乔凛虚。
一张一张,全是戚恪眼里的乔凛虚,生动形象,仿佛每一张都被作者赋予了灵魂。
和那些画室里被防尘布盖上的画完全不同。
乔凛虚心里莫名出现了这个想法。
在她记忆里,那些被尘封在画室里的画作,每一张都非常细致但却十分怪异,当初她也正是因为这种怪异,才会怀疑那些画上的身体是不属于戚恪妈妈的,后来画上人的身体上明显出现了她身体上的特征,她这才得以完全肯定。
“我曾经画我妈的画像时,在画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常常三四个小时无法下笔,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还以为是自己画技不足。但直到前不久我才想明白——”
“我不是画技不足,而是没有办法画出自己想象中的母亲。所以我为她装上了你的身体,但却那么的怪异。”
“嘘嘘,我今天送你这个礼物,不是想为自己辩解,而是想告诉你,你在我眼里是生动灵活且独一无二的,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只是活生生的你。”
病房里陷入寂静,乔凛虚没有回答戚恪的任何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本画集。
画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随意的,但就是这些随意的线条却构成了戚恪眼里独一无二的她。
她知道戚恪没有撒谎,因为一个人的笔是不会说谎的,这一幅幅画上展现出的唯一能让乔凛虚感受到冲击的,就是那些画里的自己所携带着的一股不可忽视的浓浓的生命力。
病房内夕阳所洒下的余晖逐渐褪去,不知过了多久,乔凛虚才终于合上了那本画集,神色平淡地看向戚恪。
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这一刻,戚恪的眼中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光亮,“嘘嘘,你——”
可乔凛虚不等戚恪说完话,便开口打断道:“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嘘嘘……”
乔凛虚没有再管戚恪说了什么,说完话便径直转过身往病房外走去。
戚恪没有看到,在乔凛虚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她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
乔凛虚快步离开戚恪的病房,任由眼泪划过脸颊最后在下巴处坠落在地。
在医院里,泪水是比药品还常见的东西,所以当满脸泪水的乔凛虚推开楼梯间的门时,路过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都十分t默契地没有再往楼梯间走。
而是给了这个年轻的女孩,一个宣泄情绪的地方。
乔凛虚单手抱着那本画集,背靠着楼梯间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铺天盖地而来的委屈,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笼罩。
她好像等待这个解释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曾如此委屈过。
戚恪曾经对她解释过,但那时候的乔凛虚却变现的浑不在意,但只有她知道,在看见这本画集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释然了。
她也曾劝解过自己,让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在其他事上她确实做到了,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那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戚恪,但到头来却是把她当做另一个人。
这根本让她无法理解也无法释怀。
抛去她对戚恪的爱意,可以说戚恪就是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亲人,但这个亲人却从未认可过她本身的存在,这才是让乔凛虚崩溃的点。
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仿佛她没有自己的灵魂。
但今天的这本画集,却直白敞亮地向她展示着一个事实。
她的存在并不是没有意义,她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灵魂,她在戚恪眼里是充满生命力的存在。
乔凛虚收下了画集,便是收下了自己曾经被抛弃的灵魂。
这是比原谅戚恪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