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退回
退回
雷冬云作为长辈, 直白且毫不掩饰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了戚恪脸上，火辣辣的，让她感到难堪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在她的生命中, “长辈”这个角色少得可怜，曾经的戚爷爷算得上是其中一个, 但在戚爷爷死后，便再也没有人能用这种“长辈”的口气来和她说话。她那个父亲不配、远在M国的兄长也没有资格。
所以这是戚恪成年后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长辈教育的感觉，她想要反驳雷冬云的话,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她自己内心清楚, 雷冬云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乔凛虚一直生活在自己所施加给她的一切生活中, 小时候的乔凛虚明明可以和爷爷一起在远离老宅的庄园里生活, 是自己在生日宴后强行将人留在老宅, 从那以后乔凛虚便再没有自己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对方的。
可此刻的乔凛虚不一样, 嘉玉是她新的名字，她也用这t个名字开启了新的人生。她迎来了她迟到了十八年的“际遇”, 家人、朋友、亦或许以后还会有恋人, 这些都是乔凛虚自己的际遇, 这些通通和戚恪无关。
雷冬云的话让戚恪直面乔凛虚此刻美满的生活, 所以她连雷冬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去注意。
戚恪知道这位雷老师今天来找她就是想要她远离乔凛虚远离海云镇, 但她却有非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雷冬云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唯有一点是错误的, 阶级是固化在她们这些二代脑子里的东西没错，可戚恪的心里有远比这所谓的阶级甚至是远比她自己本身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乔凛虚。
乔凛虚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被她当做情人或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她早就化作枷锁融入到了她的骨血中，她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戚恪不可能离开, 更不可能放弃乔凛虚。不是她要把乔凛虚带走，而是自己早就已经离不开对方，如果乔凛虚选择永远留在海云镇，戚恪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乔凛虚永远是她的第一顺位-
雷冬云不知道这位身份不凡的大小姐的想法，她今天来找戚恪纯属是头脑一热的结果，但她此刻却并不后悔。
她永远记得那天自己站在巷口所直面的恶意，那种单纯的恶她并不希望嘉玉这个孩子来承受。
所以雷冬云从戚恪家回来后便一直枯坐在客厅里，直到喻国宏的车特有的引擎声响起，她这才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乔凛虚得到了王秀珠的安慰，心里那点忐忑和茫然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进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坐着的雷冬云，还是跟在她身后拎着菜走进来的王秀珠一眼看见了雷冬云。
“雷老师，今天下午没有在楼上看书吗？”王秀珠早上被易欣兰一个电话叫走，所以中午就和雷冬云请了假，带着乔凛虚回家吃了午饭，下午左右才拎着菜回小洋楼。
乔凛虚正在厨房倒水，听见了王秀珠的话便又按照雷冬云所喜欢的跑了一杯花茶端出去，“雷老师，喝点茶吧。”
雷冬云微微仰头看着躬身将茶杯放在她面前的乔凛虚，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在戚恪家所说的喜欢乔凛虚的话并不是假的，她确实是喜欢眼前这个孩子，所以她才不愿意戚恪再接触她。
“谢谢嘉玉。”
乔凛虚笑了笑，然后才端起自己的杯子走到旁边，喝完又走进厨房也给王秀珠也倒了杯水，然后才回房间准备换件衣服。
雷冬云安静的看着她的行动，直到王秀珠拎着菜走到了厨房里，她这才起身走到了乔凛虚门口敲响了门。
乔凛虚没想到雷老师会来敲自己的门，连忙将人邀请进屋，她的房间很整洁也没有什么异味，乔凛虚悬起的心终于放松了一点。
“嘉玉，你认识隔壁新搬来的那家邻居吗？”雷冬云直接问道。
乔凛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认识，我们昨晚一起吃了饭。”说完，又具体讲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和对方认识的。
雷冬云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眉头却越皱越紧，等乔凛虚说完，她这才抬眼看向对方，那双布满阅历的双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说：“嘉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对方少接触一些。”
乔凛虚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雷冬云，想了想问道：“雷老师，您是认识乔七吗？”
乔七……
雷冬云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喃喃了一圈，才逐渐反应过来戚恪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她没有拆穿戚恪，只是默默朝着乔凛虚点了点头，认定了乔凛虚问的话。
“我曾经，算是她的老师吧。这个孩子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可以，你尽量少和她接触一些吧。”
乔凛虚意外于雷冬云所说的这些话，在她印象中雷老师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此刻既然来特意提醒她了，那就说明那位乔小姐可能真的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知道了雷老师，我会注意的。”乔凛虚的神情也变得认真严肃，她向来是个听劝的人，只是一个刚认识一天的邻居，疏远了就疏远了。
雷冬云见她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的答应，她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放下，只是在转身回离开的时，余光注意到了乔凛虚摆在桌面上的两个盒子，盒子没有关上，而是就那样大打开，一个里装的是一只比较简约的手镯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则是一只手表。
雷冬云愣愣地看了几秒，才终于看清了那只手表腕带上细小的刻字，很眼熟，她儿子家里有只手表上也有这行刻字，而她儿子那只手表的价格大概在七位数，就算雷冬云再不了解这方面，她也能很轻易地看出，这只手表一看就比她儿子的那只好上不少。
雷冬云被自己的猜测惊得深吸了口气，“嘉玉，这只手表是谁送你的吗？”
乔凛虚点点头，“手镯是我一个朋友公冶蔚送的，这只手表是乔七小姐送的。我也是到家了才拆开看了，这两个礼物应该都很贵，我想把它们退回去。”说着，乔凛虚有些苦恼地皱起眉。
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件礼物的真实价值，但那品相一看就不差，她也知道肯定会很贵，所以这才起了想把东西退回去的心思。
雷冬云的视线从手表上移开，看向了那只手镯，这只手镯她认识，小几万。她不知道什么朋友会送价值这么高的礼物，但她知道这两样东西嘉玉绝对不能收。
于是雷冬云看向乔凛虚，说道：“这只手镯的价格大概在几万块，手表应该是定制的，我儿子有块相同设计师签名的，价值在七位数。嘉玉，这两样东西，你一个都不能收。”
乔凛虚已经被雷冬云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大概想过这两样东西或许会贵，但万万没想到那块手表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她即刻走到桌前，三两下将东西原封不动地装好放回袋子里。
“雷老师，我出去一趟。”说完，动作迅速地拿起两个袋子便出了门。
因为戚恪就住在隔壁，所以乔凛虚便先去了她那儿。
戚恪没想到乔凛虚会主动来家里找自己，一听是她来了，连一身稍微正式点的衣服都没换，直接穿了条十分休闲地长裙，外面的薄衫外套歪七八扭地穿在身上，十分高兴地出门迎接，但却看见了一脸严肃的乔凛虚，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眼熟的牛皮纸袋。
戚恪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嘉玉，你找我有事吗？快进来坐。”
“乔小姐，这块手表太昂贵了，我不应该收下的，现在换给您，您检查一下吧。”乔凛虚就像是在丢开烫手的山芋那般，将那个外表平平无奇的牛皮纸袋塞到了戚恪手里。
戚恪脸色一僵，勉强扯起唇角说道：“嘉玉，礼物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而且这个手表不贵啊，连个牌子都不是，怎么会贵呢？”
“乔小姐，撒谎并不好。”乔凛虚垂下眼眸，心里对戚恪的好印象在这一刻消失殆尽，“雷老师的儿子有块差不多的，价值在七位数，我不知道这块手表具体多少钱，但它再便宜我也不能收了，谢谢您的好意，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来隔壁找我，我先离开了。”
说完，乔凛虚不再等待戚恪的回复，转身离开了对方家的院子。
戚恪看着乔凛虚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勉强扯出来的笑也逐渐沉了下去，脸黑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戚恪深吸口气，开口叫来高助理，“高助理。”她不能强迫乔凛虚收下礼物，所以只好处理掉这个被退回的让她碍眼的东西。
“戚总。”
戚恪随手一甩将那个袋子甩到了身后的高助理怀里，“拿去处理掉。”说完，转身径直上了楼。
高助理看着手里这个普普通通的牛皮纸袋，里面却装着价值一套房的手表，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去执行自己老板的要求。
处理掉，是哪种形式的处理呢？
高助理没有答案，于是只好先将东西收了起来，至于老板的命令，还得等自己问过前辈后才能处理。
第082章 坦白
坦白
乔凛虚一口气冲到了甜品店旁边的诊所, 她不知道公冶蔚住哪儿，所以她只能来公冶蔚姐姐这里。
诊所t一楼的温医生在看见乔凛虚时都有点习以为常了，没等他搭话, 乔凛虚便风一般地蹿上了二楼，直接敲响了叶苒的办公室大门。
叶苒一开门看见的便是脸颊通红累得直喘气的乔凛虚, 有些诧异地问道：“乔小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乔凛虚摇摇头，按捺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喘着大气问道：“叶医生, 小蔚不在吗？”
“她这个时间应该在家, 你要去找她吗？我可以给你地址。”说着叶苒便想拿过手机给乔凛虚发定位, 刚点开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加过乔凛虚现在用的微信。
“不用了叶医生,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转交一样东西, 我先打个电话。”说完，乔凛虚便拨通了公冶蔚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语气有些意外，但内心却隐隐有些高兴, “嘉玉, 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乔凛虚不拐弯抹角, 直接问道：“小蔚, 你送我的手镯太贵重了, 我不能收, 我拜托叶医生带给吧。”
公冶蔚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扯到那个手镯上, 明明当时乔凛虚收都收了，这会儿怎么又退回来了。“嘉玉,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手镯虽然有点贵, 但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啊，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挑了一个这样的礼物给你。”
乔凛虚听她没有否认手镯的价值，心里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至少对方没有像那位乔小姐一样撒谎骗她。
乔凛虚举着手机贴近耳边，微微低下头，语气也软了很多，“小蔚，心意我领了，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太贵重的礼物对我来说很难承担，让它夹在我们中间，会让我们的友情变味的。”
乔凛虚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公冶蔚要是还执意不收，那才是真的把她们的这段友谊给亲手捏碎。
于是，电话那头的公冶蔚失落地叹了口气，然后妥协了，“好吧，你把东西给我姐就行。但是，下一次的礼物你不许再退回了！”
乔凛虚脸色刚有些为难，就听对面的公冶蔚补充说道：“我肯定也不会再向这次一样送你一个你不能承担的礼物了。”
乔凛虚闻言，嘴角终于挂起了笑意，“好。”-
经过退还礼物事件后，乔凛虚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在避开隔壁的那位邻居。甜品店外面的分发小饼干的工作她让给了简茵，她自己则是顶替了简茵的位置开始在后面的烘焙室忙碌起来。
简茵也说过她的那位大美人朋友来找过她很多次，每次得知她在烘焙室忙后又默默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之前会在甜品店前台留下一小束花，每次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又是百合。
同事们和易欣兰偶尔会借此调侃她两句，时间一久她便真的把这些话给听进去了。
每天不间断地来找她，找不到就留下一束花，这种方式很难不让乔凛虚往其他方面怀疑。
于是，在平安夜这天，乔凛虚又回到了甜品店门口小摊处的岗位上，手里捧着一本经济学概论安安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乔七的到来。
上午十点左右，戚恪照例捧着一束花出现在了路口，这次是一束明媚的红玫瑰。
戚恪哪儿能不知道嘘嘘是在躲她呢，但她并不着急，她们还有很多的时间，足够她将人真正地追回来。
所以追人必备的鲜花她每天都会亲自送到甜品店去，她知道乔凛虚是在工作，所以并没有大摇大摆的用花店订的花束，而是每天空运到小镇上的鲜花，就连包装都是她自己亲手学着包的。
包着一小束红玫瑰的戚恪，远远便看见了甜品店门口的小摊后坐着的人，愣了两秒然后才一把拽起有些碍事的长裙裙摆小跑起来。
和煦的阳光和微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耳边纷乱的发丝飘飘扬扬，美人、鲜花、奔你而来，这对乔凛虚这个颜狗来说简直就是绝杀。
她从没否认过这位乔小姐的美貌，而此刻她的笑容、她怀里的鲜花还有向你奔来的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那种诡异但却让人满足的心理让乔凛虚欲罢不能。
一切好像都恰到好处，一切好像在此刻都能水到渠成。
但乔凛虚却猛然清醒，雷冬云的话和乔七曾经撒谎的表情在她脑海中浮现，过快的心跳渐渐回落，直到对方在她面前站定，乔凛虚终于恢复如初。
“乔小姐。”乔凛虚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她半点不意外戚恪的出现，甚至可以说她今天就是为了戚恪才特意和简茵又换了一回班。
“嘉玉，早。”戚恪一脸的阳光明媚，那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臂弯里，她有些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嘘嘘说过话了。
戚恪弯了弯眉眼，眼角带笑地将手里的花递给乔凛虚，“这束玫瑰送给你。”
乔凛虚低头看了看那娇艳欲滴的花，上面甚至还能看见些晶莹剔透的水珠，但她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抬头看向戚恪那双艳丽的双眼，平静地说道：“乔小姐，以后别再送花来了。”
戚恪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一僵，有些无措地问道：“你、你不喜欢花？”
乔凛虚摇摇头，“我不需要花。”
戚恪顿时明白过来，语气有些着急地说道：“嘉玉，我送你花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你。”
说完她又立刻道：“我知道这样的表白有些仓促，但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我不会要求你和我谈恋爱还是什么，我只是想单纯地对你好而已。”
“你不要有负担，这些花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送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远离我好吗？”戚恪不知道雷冬云和嘘嘘说了什么，导致对方不仅退回了礼物还开始躲她。
可就算知道，戚恪也不敢做什么，失忆的乔凛虚受不了一点的冲击，所以戚恪选择了每天都送花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但很可惜，她现在连花都不能送了。
“我喜欢你只是我的事，我没有想要你的回应，我只是希望你对我还能像对待朋友那样，就偶尔和我出来吃顿饭就好了，这样可以吗？”戚恪那双艳丽的双眼中盈满了委屈和祈求。
放在平时乔凛虚一定不会再拒绝，可此刻的乔凛虚却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她说：“对不起乔小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第083章 买房
买房
戚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表情离开的。她在听到乔凛虚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后，她的脑子里便响起了一声春日的闷雷，炸得她脑子止不住地嗡鸣。
那道尖锐的白噪音让戚恪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只能凭借着本能离开。她亲自包的被她护在臂弯里抱来的玫瑰坠落在地，花瓣染上尘埃, 不复之前的光鲜亮丽。
乔凛虚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离去的背影，眼前恍惚划过一道身影，十分熟悉, 等她想要努力去看清时, 她两边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立马将手掌抵住太阳穴用劲的按压, 妄想将这阵疼痛以毒攻毒地压下去。
但很可惜, 这种方法除了让她更痛外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好在这阵疼痛只是暂时的, 很快消散，乔凛虚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她所说的有喜欢的人并不是在敷衍这位邻居, 只是她也做了一些隐瞒。她长久以来地做的那个梦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梦里出现的女孩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梦中的自己或许是情窦初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但从梦中惊醒的乔凛虚却直到, 那就是喜欢。
她喜欢那个女孩, 那个出现在她梦中, 并没有显现出面容的女孩。
隔壁邻居对她不明不白的表白像是湖面上泛起的涟漪, 很快恢复如常, 没有在任何人心里留下记号，乔凛虚依旧照常生活。
不过, 在这一年结束之前乔凛虚得到了最后一个好消息，她去银行挂失的账户找回来了, 并且她还能拿到账户里面的钱了。
乔凛虚站在柜台前，看着手里拿到的查询单，愣在原地足足站了好几十秒，她把查询单上余额那一栏上数字后面的0数了一遍又一遍，足足有七个0，账户总余额七千三百万整。
她拿着单子在柜台前站了没一会儿，银行的经理便走到了她身边，十分恭敬地将人邀请进了VIP室，茶水甜点一应俱全地摆到了t她面前。
银行经理就一个诉求，希望她能继续将钱存在他们银行里。
乔凛虚暂时用不到这么多钱，于是便愣愣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乔凛虚空着手进的银行，但却双手拎满了礼品走出了银行大门。
这次乔凛虚没有回小洋楼，而是一个电话将王秀珠叫回了家。王秀珠以为她又出什么事了，赶忙跑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乔凛虚和堆在她脚边的礼品盒。
“嘉玉，有客人来过吗？”王秀珠知道乔凛虚的真名后还是爱管她叫嘉玉。
乔凛虚摇摇头，一只手揣在兜里握着那张查询单心里有些紧张，她虽然是把王秀珠叫回来了，但她却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把这张查询单给她看。
“那这些东西你买的？怎么花这些冤枉钱？谁忽悠你买的，和姨一起去把它给退了。”说着，王秀珠便上前准备去拿那些东西。
乔凛虚一把搀住王秀珠的手臂，抿唇说道：“秀珠阿姨这也不是我买的。”
王秀珠这下彻底猜不到了，疑惑地看向乔凛虚，希望得到她的答案。
“这些都是银行送的……”
王秀珠是知道她今天去银行办事的，但她想不通为什么银行会送这些东西，“为什么银行要送你这些啊？”
“呃，可能是因为我在他们那儿存钱了。”
“啊？多少钱？”
“七、七千三百万。”说着，乔凛虚将捏在手里揉的皱皱巴巴的查询单递到了王秀珠面前。
“七千三百块就送你这么多东……等等，多少？！”王秀珠的声音顿时从疑惑变成惊讶，那双瞪大的双眼更是都快要掉出眼眶了。
直到她看见查询单上的数字，这才顿时哑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王秀珠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将查询单折好放回乔凛虚手里，“嘉玉，你听姨说，这笔钱你谁都不能告诉，包括你喻叔。我呢就权当不知道这件事，你一定要把这笔钱收好，以后就算你不工作不结婚，这笔钱也足够你潇潇洒洒地活一辈子了，不管是谁，都不如这笔钱可靠，你记住了吗？”
王秀珠的神情十分严肃，因为她知道这世界上没钱的人太多了，所以此刻的乔凛虚就像是抱着至宝走上大街的孩子，路边所有的路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抢夺她手里财宝的坏人。
乔凛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心里像被灌了糖水一样甜蜜，因为此刻的王秀珠就好像真的是她的母亲，言辞恳切地教导她收好自己的财富，确保她以后的生活足够安稳幸福。
“秀珠阿姨，我想在镇上买套房子，最好就在咱家附近，方便我以后回来蹭饭。”乔凛虚笑眯眯地看向王秀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想好的，家里的房间不够，她在雷老师那里长住并不现实，所以她一直都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最好就在王秀珠家附近。
王秀珠知道，她说这话就是做好了把她们一家都规划进未来的打算，于是她也一口应承下来，“得嘞，姨这几天就去帮你问问，不过应该都是二手房了，咱们这里的新楼盘也少，你真的决定好了吗？而且我看你户籍还在燕京市，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乔凛虚敛下神情，垂下眼睫摇摇头，“我既然当初已经选择了离开，那肯定是做好了绝不回去的打算，我不想回去，也不想回忆起那些曾经让我绝望的往事。”
王秀珠不愿意再说她的伤心事，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别难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的新生活早就已经开始了。”
乔凛虚确定好了要买房，便真的和王秀珠开始认真相看起来，没过两天王秀珠便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就在距离他们那儿没多远的一个小区里，有两套房要卖，一套大点的三室一厅，一套小点的二室一厅，大的那套的屋主是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儿子来接他们去市里住，所以这套房就打算卖了，房子大价格也适中，就是内部的装修比较老旧；另一套的屋主是一位妇女，看起来三十几岁，她和她丈夫离婚，这套房是她分割到的财产，就打算直接卖了，装修很新，夫妻俩没住过几次。
乔凛虚在抽时间去看了两套房后，便决定买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那套房采光和楼层都是她喜欢的，所以在临近跨年的前一天她便抽空去把合同给签了。
在合同上落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乔凛虚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她像个无根的浮萍，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够落脚的地方。
因为她打算将房子重新装修一遍，所以暂时没有搬进去，只联系了清洁工将房子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一遍。
她买房这件事没有告诉太多人，除了王秀珠一家，就只有公冶蔚这个朋友知道。
戚恪被乔凛虚刻意地排除在了好友圈外，所以戚恪得到的消息都是高助理查来的。高助理拿着查来的资料走上三楼敲响门，默默等待了几分钟都没听见里面传来动静。
他皱着眉，转身下了楼，叫住正在打扫的陈二嫂，“陈婶，小姐的午餐吃了吗？”
“哎哟，这我可不知道，今天的午餐可不是我负责的。”陈二嫂说完就拿着扫把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高助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严阿姨在厨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遍走到高助理旁边，“高助理，小姐今天的今天的午餐也没吃，倒是让陈姐给她送了好几次酒了，我想拦，陈姐说我们打工的不该多管闲事。”严阿姨有些踌躇，也不知道自己在雇主面前说同事的坏话会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姐天天这样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好，我知道了，以后小姐再让送酒就别送了。”高助理说着，又捏了捏手里的资料，然后转身再次往楼上走去。
希望他手里的这些资料能让戚总“活”过来吧。
于是这次高助理在敲门后没有等到里面的回应时，便直接推开了门，门一打开，一股浓厚的酒味便径直扑向他的面门，好在他提前屏息，这才逃过一劫。
但就算他屏住了呼吸，在缓了一会儿后还是神色如常地走进了房间里。
看着满地的酒瓶，和那个躺倒在地毯上歪七八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醉过去的身影，到底是男女有别，高助理在戚恪躺下地方的后面一点距离下蹲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喊道：“戚总！我有事要汇报！”
戚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光刺得她眼睛有些发疼，于是又赶紧闭上。她即便喝醉了，但也还是记得，高助理只会主动汇报嘘嘘的事，他现在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嘘嘘有事了。
戚恪强撑着从地毯上坐起来，伸手一把扯过高助理手里的资料，手指颤动地翻看着，散乱的发丝和她明显变得单薄的身影，都让一旁的高助理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戚总这才支棱多久，又萎靡不振了。
“她要准备搬家了吗？”戚恪的声音变得沙哑，却又带着一种女性独有的尖锐。
高助理闻言，点了点头。
戚恪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旁，重新仰躺回了地上，眼睛直视窗外明媚的蓝天，好一会儿，像是被刺激到了，从眼角滑落了两滴泪水，悄悄地隐没在了她的鬓角。
她猜到了拿到钱的乔凛虚会买房，整个海云镇有价值的房产就是连川路这一排小洋楼，所以戚恪在这里买了一栋。
她不仅仅是为了能住在雷老师家隔壁，也是为了当乔凛虚有钱在这里买房后，自己还能和她当邻居。
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八岁就将人捡回家的戚恪比谁都更知道这个道理。
但这次，月亮却选择了离开。
第084章 想法
想法
跨年那天, 从白天开始，整个海云镇上就涌动着一股躁动兴奋的气息。
甜品店在跨年这天也是最忙的，数不清的订单排在烘焙室内, 都是来镇上跨年的年轻游客们预订的。
也正是因为订单太多，所以今天甜品店日常售卖的甜品都没有做, 算是暂定营业了一天，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要赶在预订的时间之前将这批跨年蛋糕给昨晚并且送到顾客手上。
不管平时在店里主要做什么的同事，今天全都骑上了小电驴, 一个接着一个地将蛋糕送出去, 乔凛虚自然也不例外。
乔凛t虚骑着同事的小电驴, 后备箱里放着顾客的蛋糕, 这是店里最后一个蛋糕, 送完这个, 他们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最后一个顾客的地址是在恩义海岸那边，今天已经有好几单的地址都是在这里了, 也没别的什么原因，就是今晚在恩义海岸有烟花大会, 所以这会儿太阳都还没落山呢, 沿海公路上和沙滩上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游客。
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 胡天侃地, 等待着今晚盛大的烟花大会。
乔凛虚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顾客, 然后安全平稳地将后备箱的蛋糕交到了对方手上, 回程的路上, 她也不免感觉到轻松了几分。
今晚跨年，乔凛虚在镇上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就是公冶蔚了, 所以两人一早就约好了，也是要去恩义海岸看烟花。她打算下班后回家洗澡换衣服, 打扮得美美的去迎接新的一年。
等她回到店里时同事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平时热闹的甜品店这会儿变得冷冷清清，易欣兰从后厨出来，看见她回来，主动拿着一个红包走了上去，“嘉玉，新年快乐，跨年红包就提前给你了。”
乔凛虚没有推辞，她知道这是店里的员工都有的，于是她笑眯眯地接过红包，十分高兴地道谢，“谢谢兰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乔凛虚收拾好东西，在下午三点左右告别了易欣兰，走出了甜品店。她没想到的是，公冶蔚就站在店外的路边上，低着头划着手机，有些百无聊赖。
乔凛虚回忆了一下，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没看见对方的啊。
“小蔚。”乔凛虚喊道。
公冶蔚抬起头，那百无聊赖的表情顿时消失，脸上迅速挂起一抹笑，“小乔。”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八点见吗？”乔凛虚扯了扯自己的衣摆，“我都还没换衣服呢，今天忙了大半天，浑身脏兮兮的。”
“我来接你下班的。”说着，公冶蔚又可怜兮兮地撇撇嘴，“我姐今天没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可以跟你回家蹭顿饭吗？”
乔凛虚今天跨年是要在喻家吃饭的，所以把两人见面的时间定在了晚上八点。不过公冶蔚想要去喻家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倒是很高兴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秀珠阿姨一家人很好的。”
公冶蔚弯弯眉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太好了，那你等我一下，我给叔叔阿姨都买了礼物，就放在诊所里我现在去拿。”
乔凛虚一听见礼物的事就有点应激，连忙抬头看向公冶蔚。还没等她说什么，公冶蔚便立刻补充说道：“你放心，我买的都是实在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了。”
乔凛虚闻言点点头，“那你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她虽然是这样说了，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忧，她决定自己先看看，要是东西真的太贵，那她就让公冶蔚把东西留下。
公冶蔚拎着几个大袋子从诊所里走出来，走到乔凛虚面前就自觉地打开了袋子给人检查，乔凛虚看了一圈，东西都是很普通的送长辈的礼物，确实没有出现之前那种情况。
公冶蔚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行，咱们走吧。”
两人相伴离开，谁都没有注意到，在甜品店对面那家咖啡店里，戚恪正坐在距离落地窗不远的那桌，阴鸷又诡异地将两人看着。
她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再回响着那天嘘嘘拒绝她的话，刚开始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借口，但此刻看着公冶蔚又拎又拿地跟着乔凛虚回去，她就有点不确定那句话的真假了。
所以，公冶蔚那是提着东西去……见家长？
“见家长”这三个字，就像是淬了毒的利箭死死钉在戚恪的心头肉上，毒素蔓延腐蚀着她的内心，也吞噬着她的理智。
灰败的脸色和她眼下的青黑，让戚恪整个人就像是那地狱来索命的黑白无常，连咖啡店里的员工都不愿意靠近。
戚恪站起身，身上宽大的体恤被风一吹便飘飘荡荡起来，显得她整个人更加孱弱不堪。
直到她离开咖啡店，店里的员工这才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这位客人身上的怨气看起来比打工的他们还要重。
戚恪走在路上，天边是洒下的太阳光晕，她虽然置身于阳光里，但却感觉自己身处极寒刺骨的北极。她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已经得到幸福的乔凛虚。
那些让她们刻骨铭心的回忆，此刻只有她记得，也唯有她记得。好的坏的，乔凛虚全都将其抛在了身后，大步向前走去，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以祈求某一天对方能想起来，原谅她和她一起再次走下去。
戚恪微微仰头，看向了天边刺目的太阳，然后收回目光，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就算乔凛虚喜欢公冶蔚又怎样，她和乔凛虚已经在一起十八年了，十八年里养成的习惯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失忆就能全部改掉的。
主动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这个道理她八岁就明白了-
公冶蔚的到来给了王秀珠很大的惊喜，不是因为她带上门的礼物，而是她这个人。
乔凛虚在海云镇算是半路才来的外乡人，所以对于她能不能交到朋友，王秀珠是非常担心的，但此刻看见公冶蔚，她心里的担忧便瞬间少了一半，再和对方聊了一段时间，那剩下的一半担忧也完全打消了。
公冶蔚十分会讨长辈开心，她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家里的长辈会开心，所以一到家就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一口一个王姨喊得无比亲热。
王秀珠在观察着公冶蔚，公冶蔚也在观察着王秀珠一家对她和对乔凛虚的态度。没观察多久，她便彻底放下心来，这家人确实如乔凛虚所说的那样，对她很好，就像是在对待亲生的女儿一样。
公冶蔚也能在乔凛虚身上感受到一种油然的放松，那是人在内心认为极度安全的地方才会出现的一种情绪。
所以她知道，乔凛虚在这里生活的真的很好，只要一直不恢复记忆，那她是完全可以在海云镇生活一辈子的。
所以在这一刻，公冶蔚开始思考起自己对待对方的感情，和自己留在这里的意义。
不可否认，她确实喜欢乔凛虚，但她不认为这种喜欢可以让她做出永远陪着乔凛虚留在这里的决定，她也不想乔凛虚因为她而放弃这个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而且她也并不愿意成为这个让乔凛虚两难的因素。
于是，那些几乎快要宣之于口的情愫和感情，就这么被公冶蔚悄悄地压了下去。
爱是占有，也是放手。
就算她们当不成情侣，那公冶蔚也会把乔凛虚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照顾。
放下心结的公冶蔚在晚餐时间变得更加健谈，她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是作为乔凛虚最好的朋友来家里拜访用餐的，坦荡大方，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心思。
饭桌上，几位成年人都小酌了几杯，所以最后收拾餐桌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家里唯一的学生喻嘉树的头上。
喻嘉树今晚没有出门跨年的打算，所以也没有怨言，只是在乔凛虚出门之前，悄悄地回到房间里，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包，塞到了乔凛虚的手里，“姐，跨年红包，希望你新的一年，要身体健康，不要再进医院了！”
乔凛虚对于他的举动十分意外，想把红包塞回去，但却被喻国宏阻止了，“嘉玉，你弟一片心意，你就收好。这带了祝福的红包可退不得。”
乔凛虚抿抿唇，眼眶微热地将红包收好，“谢谢小树，等姐回来，也要给你一个跨年礼物。”
喻嘉树乐不可支，呲着个白花花的门牙直笑，“那我就提前谢谢姐！”
因为时间不待，所以乔凛虚和公冶蔚就没有在家里多留，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一盏盏地路灯在她们眼前延伸，照亮着两人前行的路。
“送给小树的礼物是那套房子吗？”公冶蔚轻声问道。
乔凛虚点点头，没有说话。旁边小区里的那两套房她其实都买下来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字，至于那套两t室一厅的房子，她当时买的时候就打算送给王秀珠，不过她一直没说，也是怕王秀珠不收，毕竟这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礼物。
但就在刚才收到喻嘉树送来的红包时，乔凛虚就有了更好的决定，房子写在喻嘉树名下，王秀珠就没有办法拒绝了。
公冶蔚也微微颔首，“其实你之前说想送套房给他们的时候，我是觉得有点不太合适的，但今天来过之后我就理解你的想法了。”
“小乔姐，他们对你真的很好，好到我差点就以为你也姓喻了。”公冶蔚没有叫她嘉玉也不仅仅只是叫她小乔，而是叫出了乔凛虚还没失忆之前的称呼。她也想透过此刻的乔凛虚告诉曾经的乔凛虚，未来的你会遇见很好的家人，你的世界不止有戚恪一个人。
“他们……很好很好。”
乔凛虚望着前方海岸线边亮起的霓虹彩灯，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王秀珠一家不仅仅只是在海里救回了她的生命，他们还拯救了她的生活。
海滩上的烟花炸开，乔凛虚和公冶蔚也抵达了岸边的观景台上，周围是人头攒动的游客，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戚恪站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乔凛虚，刚上前一步，人群里顿时传来了一声惊呼。
“有人溺水了！！”
人们脸上幸福的笑容消失不见，拥挤的人群顿时躁动推搡起来，所有的一切变得混沌无序。
乔凛虚只感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自己背后传来，她的头部撞上了不远处的石柱，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085章 昏迷
昏迷
恩义海岸的观景台上聚集了太多的人, 沙滩旁因为要放烟花，所以围出来了很大一块空地不许游客靠近，可在蔚蓝周围也聚集了很多人。
不知道是谁落水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落水的，只是在有人喊出那一声的时候, 不仅仅是沙滩上，就连观景台上的游客们都顿时躁动了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大家刻在骨子里的爱热闹让他们尽数往前涌去, 再加上今天的日子本来就特殊, 一个个都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怕自己眨个眼事态就发展到自己跟不上的地步。
就在人群都往前涌动的时候, 乔凛虚和公冶蔚直接被冲散了, 人挤人脚挨脚, 两人根本就站不到一起去。
乔凛虚只感觉自己的左脚被人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起左脚,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人给推倒了, 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前面扑去, 这股推力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她根本没时间来伸手抓住自己身边的人,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啊——”
然后头部撞上石柱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夹在乔凛虚两边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立马惊声尖叫起来, “别挤了别挤了！有人昏过去了！”
“往后退！快往后退！”
“有个妹妹昏过去了！大家往后退一点！”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拉回了观景台，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后面, 大家大概也是怕出事，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公冶蔚才终于从拥挤的人群中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她开始扭头寻找乔凛虚的身影，可乔凛虚没寻到，倒是看见了后面那个奋力扒开人群，脸色难看地往前面挤着的戚恪。
戚恪是眼睁睁地看着乔凛虚撞在柱子上然后身影摔下去就没起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然后便开始努力地朝人群里挤过去。
拥挤的人群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即便前面的游客努力想腾开空间了，但乔凛虚昏倒的那个地方依旧人满为患。
观景台的事故很快传到了旁边巡逻的巡警那儿，七八个巡警捏着电棒匆匆赶来，立刻开始有秩序地疏通人群。
戚恪面前的阻碍小了很多，没多久她便透过人影攒动的缝隙看见了昏迷在地上的乔凛虚。
“嘘嘘！”她看见了乔凛虚脸上的血迹，还有那原本就苍白的嘴唇和消瘦的下巴。戚恪的眼泪在看见昏迷不醒的乔凛虚的那一刻便落了下来，身上那件高级定制的外套在拥挤的人群里已经挤得不成样子，她整个人也凌乱地穿行在人群里，哪儿还有半点戚氏总裁的风光可言。
等她好不容易挤到了乔凛虚的周围，不顾形象地跌坐在地上，但手却一点不敢触碰到昏迷的乔凛虚，她不知道对方伤到了哪儿，怕自己的动作会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
旁边很快挤过来一个戴眼镜的女性，她一看见乔凛虚昏迷的模样立马站起身开始驱散人群，“我是护士，大家都往后退一点，给伤员充足的氧气！往后退，大家都往后退！”
她的身份再搭配着后面巡警的疏通，乔凛虚周围很快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就连戚恪都匆匆站起身，十分听话地往后面退开两步。
因为乔凛虚是被撞昏迷，所以护士小姐姐也不敢多动，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乔凛虚头上的出血点，所幸伤口不严重，只是擦破皮之后留的血，但小姐姐怕会有轻微脑震荡，所以抬起头看向戚恪，说道：“你是她朋友吗？还愣着干嘛，赶紧打120啊！”
戚恪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的巡警匆匆跑上前来，“不用打了，旁边有急救车，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的。”说着，他们身后很快跟来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推着担架跑过来。
戚恪此刻完全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只能僵硬地看着乔凛虚被抬上担架。
公冶蔚慢了一步赶来，她刚才被巡警拦住了，要不是说了昏倒的人是她朋友，她还真的一点儿都进不来。
所以她看见的就只有乔凛虚被推走的画面，而戚恪还愣在原地，止不住地发抖。她上前一把握住戚恪的胳膊，说道：“戚总，你跟着救护车去医院，我去通知小乔姐的家人。”
戚恪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乔凛虚的家人就只有她，但她很快想起了喻家的那一家三口，或许此刻在嘘嘘心里，他们比自己更像是她的家人。
戚恪上了救护车，一路跟着去了医院，医院就是乔凛虚曾经住过的那家医院，要是她现在能醒恐怕只会觉得晦气。
而在车上已经冷静了下来的戚恪，这会儿已经开始联系高助理和温医生。戚恪在急症室门口的座椅上没坐多久，医院的两位值班医生神色匆忙地出现在了急诊室门口，和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高助理和温医生以及从家里赶来的医院领导。
和戚恪打了招呼后，温医生便直接在值班医生的带领下进入了急症室内，高助理则在和那位领导洽谈捐赠医疗器械的事宜。
戚恪依旧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坐在那里不曾动作，她在等待着命运对她的审判。
没多久，公冶蔚的身影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上，跟在她身后的是身上穿着睡衣外面就披了件外套的王秀珠和喻家父子。
一家人神色担忧地出现在走廊上，戚恪下意识站起身，就像个犯了错手足无措的孩子。明明那家人根本不是乔凛虚的父母亲人，但她心里却依旧出现了一种隐秘的愧疚。
王秀珠显然是认识戚恪这个邻居的，在这里看见她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主动问道：“嘉玉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大事？镇上的医院能治好吗？”她的意思就是，如果镇上的医院治不好，他们可以直接去市里的大医院。
公冶蔚知道她表姐待的那家小诊所里的温医生就是戚恪特意调过来保障乔凛虚安全的，所以这会儿也开始轻言细语地安慰起王秀珠。
倒是喻国宏显得镇定很多，主动和戚恪攀谈起来，他在来的路上就听公冶蔚说了，才是目击证人。
戚恪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这一家人，好在急诊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温医生率先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温医生诧异地看向王秀珠，然后眼神隐秘地看向戚恪，看见对方对他微微颔首后，这才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您放心，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有额角有点擦伤，还有点轻微脑震荡，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t。”
王秀珠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女儿之前脑子就有伤，会不会再加重她之前的伤势啊？”
温医生自然知道乔凛虚之前的病历，于是又说道：“家属放心吧，病人之前的伤已经没事了，这次也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最多一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
温医生这句话看似是对王秀珠说的，但他在说完后却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戚恪。
戚恪浑身一凛，脑子想过电一般想通了什么事。温医生在提醒她，完全恢复的意思是一个月后乔凛虚可能会连同之前失去的记忆一并恢复。
乔凛虚很快被推出来送入普通病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时，戚恪带着温医生走进了拐角处的楼梯间内。
昏暗的楼梯间内仅仅只有应急通道标志的绿色灯光亮起，戚恪迫不及待地问道：“温医生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戚总，我刚刚看了乔小姐的片子，脑部压迫到记忆神经的那片阴影已经消散了很多了，这就说明那部分的血块散的差不多了。最多一个月，乔小姐就会陆续回忆起曾经的记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戚恪听完温医生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嘘嘘跳海前的那段时光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那是一段连她也不敢多想的日子。
她不敢想象记起来一切的乔凛虚会有什么反应，是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会选择彻底和她分开。
戚恪不敢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自己在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她接受不了的答案-
幽暗的海水一次又一次的没过她的鼻孔和嘴巴，咸腥的海水从她身上每一处涌进她的体内，她像个海绵无时无刻不再吸取着冰冷的海水。
意识昏昏沉沉地在海水里沉浮，就在她即将逝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见了一句句熟悉的让人绝望的嘶吼。
——“为什么是我的身体顶着贺阿姨的脸？”
——“你是通过我来怀念贺阿姨吗？！”
——“你和我上床的时候、你在抚摸我这具身体的时候，究竟在想着谁的脸！”
——“戚恪！你让我感到恶心！”
字字泣血的话如同惊雷在乔凛虚耳边炸响，心脏顿时如擂鼓般剧烈跳动，一睁眼，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纯白色天花板。
第086章 暴露
暴露
乔凛虚脑子里一片混沌, 浑身上下的器官，最先苏醒的是她的鼻子，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然后是触觉和听觉, 医院的被子并不如家里的那么松软有一种浆洗后发硬的感觉，她刚动了动手指, 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少年的惊呼。
“妈！妈！我姐手动了！快快快！”
大概是少年的声音太过咋呼，乔凛虚的大脑瞬间清明，颤抖着眼睫睁开了双眼。
一入眼便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雪白天花板, 额角传来一阵剧痛, 她忍不住皱起眉, 额角也跟着抽搐了几下。
纷至沓来的记忆画面涌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些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一切又重新占据了她的脑海。
方西的诱导、戚恪的慌乱还有叶苒的劝慰, 一切的一切在她大脑中苏醒, 那种不堪和荒唐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大脑，可突然, 一段明媚又温暖的记忆如同绢细的小溪在她大脑中流淌而过，冲刷干净了所有的负面情绪。
蓝天、大海、沙滩、家人、朋友、同事, 在海云镇上发生的一切汇聚成了这条绢细的小溪, 让乔凛虚的一切苦难都变成了过去式。
乔凛虚微微偏过头, 看向了病房窗户外和煦的阳光和碧绿的树荫, 她记得她在昏迷之前是在恩义海岸观看烟花大会……
那此刻, 已经是新的一年。
病房的门被推开, 王秀珠身上的睡衣已经换掉, 她一进门就朝病床上的人看去，见她睁着眼看向窗外, 鼻头一酸，快步上前走到病床边, 微微躬身弯着眼睛看向乔凛虚，“嘉玉，新年快乐。”
乔凛虚回头看向靠在自己床边的妇女，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是聚满的担忧和真诚，于是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浅笑，“秀珠阿姨，新年快乐。”
“对不起，让你但心了。”乔凛虚虚弱地说道。
汇集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王秀珠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乔凛虚的头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站在一旁的喻嘉树见状，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医生说了，只要他姐醒了就代表没事了。
不过他还是十分细心地按响了呼叫铃，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便出现在了病房里。领头的赫然便是温医生。
因为要给医生留出空间检查，所以王秀珠和喻嘉树都出了病房在外面等待。两人一出门，便受到了一直等在门口的戚恪的强烈的注视。
“阿姨……她怎么样？”戚恪轻声问道，对于这个答案她既惧怕又期待。
王秀珠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旁边的喻嘉树说道：“小树去外面买点水果来，给你姐补充点糖分。”
喻嘉树点点头，转身离开。
戚恪在听见王秀珠特意支开喻嘉树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估计是有什么事要私下和她说。
两人稍微往病房旁边走了一段距离，确定病房内的人听不见了，王秀珠这才沉着脸一脸严肃地看向戚恪，十分直接地问道：“乔小姐，你以前认识嘉玉吧？”
戚恪愣了愣，但现在再想想自己昨晚对乔凛虚的态度，王秀珠猜到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于是戚恪点了点头，也解释道：“认识。我也不姓乔，我叫戚恪，您叫我小七就行。”
王秀珠却对她的示好根本不买账，眉毛一竖直接说道：“我不知道嘉玉之前跳海和你有没有关系，但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也不该再来打扰她。”
“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
王秀珠直接抬手制止了她说话，语气冷冽，“我不管你是不是，你如果是嘉玉的朋友那你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找到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偷偷摸摸的，连看都不敢进去看她一眼。”
“嘉玉是我们家从海里救上来的，那我们就该对她负责。如果你曾经伤害过她，那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但如果你是真心和嘉玉做朋友，那你就光明正大的以朋友的身份去看望她。”
王秀珠其实对戚恪的身份有一点猜测，但并不确定。她无法确定戚恪是不是导致乔凛虚跳海的罪魁祸首，因为如果是对方导致的，那她现在这幅关切的模样也不似作假，根本说不通。如果不是对方导致的，那她为何又一副不敢出现在乔凛虚面前的模样，躲躲藏藏。
所以王秀珠无法确定，她只有给戚恪两个选择，以此来观察，对方曾经在乔凛虚的生命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我和她……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戚恪嘴里吐出的最后两个字轻得王秀珠差点没听见。
她皱着眉还想问点什么，病房门口传来了护士的叫家属的声音。王秀珠只好匆匆结束两人的谈话，道：“既然是朋友，那就和我一起去见嘉玉吧。”说完便直接转身，快步朝着病房走去。
戚恪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或许真的如温医生所说，嘘嘘要一个月后才能恢复记忆呢？戚恪愿意再赌一把，至少她能亲眼看看嘘嘘是不是真的平安了。
病房内，乔凛虚在护士的帮助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是温医生特意给她垫的两个枕头，方便她靠着床头。
她神色平静地望向病房门口，只在王秀珠出现的那一刻，扬起了嘴边的笑。就连看着跟随在王秀珠身后在走进病房的戚恪，她都以十分泰然且平静的眼神看过去，只是在一秒之后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
王秀珠走到床边，静静地听着温医生解释着乔凛虚的大致情况，王秀珠听得很认真，生怕又错漏了哪个点。
乔凛虚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偶尔配合一下温医生的动作，然后视线又很快看向窗外。
不对劲。
戚恪看着再次偏头看向窗外的乔凛虚，心里就像是拉响了警报一般，她整个人都处在了应激状态中。
嘘嘘的神情很不对劲。
戚恪能感受到乔凛虚对她的态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对方没有仇视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对她的靠近觉得烦恼，只是无视。
无视t她的出现，无视她的任何动作。
戚恪相信，就算自己这会儿站在乔凛虚面前发疯的大喊大叫，对方的神情都不会有一丝的变化。
可要说乔凛虚是恢复记忆了，戚恪又觉得不像。那段记忆有多血肉模糊戚恪自己心里清楚，恢复记忆的乔凛虚就算是要亲手把她杀了，她都觉得是正常的。可此刻的乔凛虚只是无视她。
戚恪垂下眼眸，决定不再多想。
这时，出去买水果的喻嘉树也拎着一大袋的苹果回来了，他熟练地从袋子里挑了几个去清洗，然后又削皮去芯切成小块放到塑料餐盒里，扎着牙签递到了乔凛虚的面前，“姐，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吃点苹果先垫垫吧。”
乔凛虚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只是脸色苍白，那抹笑看起来都惨淡了许多。
王秀珠送走了温医生，病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四个人，王秀珠见戚恪站在床边没有动作，便主动拿起牙签扎了一块苹果递给戚恪，“你也吃点吧，守了一晚上，你也没吃什么东西。”
戚恪刚想伸出手拒绝，这时，坐在床上的乔凛虚却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秀珠递出去的那块苹果。
乔凛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当她自己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欲盖弥彰地松开了手，那一小块苹果从她手心里坠落，砸在被子上又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病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王秀珠母子俩不知道乔凛虚这是怎么了，只是以为她是护食，不想把苹果给戚恪吃。
但已经从这个意外中回过神来的戚恪，嘴唇微微张开，眼眶中顿时聚集起了汹涌的泪水，她抬起头看向乔凛虚，企图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她们俩估计谁也没有想到，乔凛虚恢复记忆这件事，居然会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暴露。
乔凛虚那下意识捏住苹果的举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戚恪吃苹果过敏。
而在病房中的四个人里，唯有恢复记忆的乔凛虚和戚恪知道这件事。
“出去。”乔凛虚的声音骤然在病房里响起。
王秀珠和喻嘉树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坐在病床上木着一张脸的乔凛虚，“嘉玉，你——”
乔凛虚却丝毫听不见王秀珠的说话声，她只是突然恶狠狠地看向戚恪，瞪大了双眼，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出去！”
“滚出去！”
“我让你滚出去！”
“滚——”
乔凛虚抢过了喻嘉树手里的塑料餐盘，不顾一切地向着戚恪砸去，戚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乔凛虚抓起旁边的所有东西砸在她身上。
这是她活该的。
可即便如此，乔凛虚的情绪还是非常的激动，到最后她已经是红着双眼，浑身开始发抖，泪水无意识地在她脸颊上肆虐落下，她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般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直到最后王秀珠手忙脚乱地俯身将人抱住，语气着急而又心疼，“嘉玉，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
“让她滚！让她滚出去！妈妈——妈——”
这一刻，所有想要压抑或隐藏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朝着乔凛虚涌来，像记忆中幽深的海水将她淹没，但和记忆中不一样的是，她此刻有能抓住的人了，站在她身边的像是她妈妈一样的女人——王秀珠。
王秀珠被她叫得心都快碎了，扭头就朝着愣在旁边的喻嘉树大吼，“还不赶紧把她赶出去！你姐不想看见她！”
喻嘉树立即回过神来，推着戚恪就往病房外走，而乔凛虚的哭喊撕心裂肺，直到大脑缺氧，她这才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087章 应激
应激
戚恪被喻嘉树阻拦着推出了病房, 隔着那层薄薄的门板她都还能听见王秀珠轻声安慰的话语，但乔凛虚却已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温医生很快带着人再次回到病房门口，戚恪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脸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看得温医生心中一惊。
戚恪这种几乎失去了生气的神情, 他只在那一天见过，就是戚恪眼睁睁地看着乔凛虚跳海的那一天。
温医生下意识地便猜到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戚总, 乔小姐她……”是恢复记忆了吗？
他很想这么问, 但他看着戚恪此刻的表情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戚恪读懂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点了点头, 抓着温医生衣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是……好好给她做检查……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温医生点了点头, 视线落到了戚恪紧紧抓住的衣袖上，白大褂上已经被拽出明显的痕迹, 足以看出抓住他袖子的戚恪是用了多大的劲。
戚恪的脑子现在转得极慢，过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 她连忙放开, 温医生这才脱身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一片狼藉, 杂物摔得一地都是, 唯有昏迷过去的乔凛虚安安静静地躺在王秀珠怀里, 不省人事。
房门很快在戚恪面前关上, 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喻嘉树站在房门的另一边, 像只守着巢穴的野兽，虎视眈眈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让他姐近乎发疯的女人。
喻嘉树的视线太过直白且危险, 戚恪缓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抬眸看向对方，那瞬间她眼里透露出的阴鸷和冷漠, 让喻嘉树这个仅仅还在上高三的学生，顿时浑身一凉，连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但很快戚恪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下眼眸开始近乎自虐般的回忆起方才乔凛虚在病房里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是正常的，嘘嘘所表现出来的所有恶意都是正常的，你不是早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吗戚恪。
戚恪在心里为乔凛虚的举动做出解释，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错到居然让乔凛虚选择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应该为此付出代价的，现在嘘嘘做的不过是一点小打小闹，她有什么好受不了的。
喻嘉树很快察觉到旁边那个女人的情绪逐渐趋于稳定，他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可还没等他放心多久，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为首的人他昨晚见过，是那个穿着一身西装和医院医生交谈着的男人。
高助理带着保镖快速赶到医院，好在医院病人极少，那群黑压压的保镖这才没吓到路人，否则第二天医院和保镖都得上本地新闻。
保镖们停留在距离病房还有一段距离的走廊上，高助理自己独自一人走到了戚恪的身边，低声询问道：“戚总，需要立即封锁医院吗？”
这是很久之前戚恪吩咐过得事，她怕恢复记忆后的乔凛虚又一次选择死亡，所以才会让这么多的保镖跟来，可她现在明白了，就算乔凛虚已经恢复记忆了，对方也不会再次选择死亡了，因为她有了留下来的理由——王秀珠一家。
虽然戚恪很不想承认，但她此刻还是无比的庆幸，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乔凛虚所留恋的人和事，即使这些人里没有她的存在。
不过即使知道乔凛虚不会再次选择死亡，但戚恪还是照样担心她的安危，保镖撤走了一半多，只留下了四五个，“让他们去楼上的VIP病房守着吧，待会儿等温医生出来就把嘘嘘转去楼上的病房。”
虽然这家医院不比燕京自家医院来的舒服，但戚恪还是在尽最大的努力，为乔凛虚安排好一切。
她抬手抹了把脸，眼睛里有些未散去的红血丝，她已经熬了一整晚了，“对了，你派人去把叶苒接过来吧，有她在嘘嘘的情绪或许会稳定一点。”
“是。”高助理点点头，然后又欲言又止地看向戚恪。
“还有什么事？”戚恪看向他。
“钱秘那边来消息说，二少最近有点不安分，一直嚷嚷着要重启……燕宜湾那边的项目……”高助理越说声音越小。整个戚氏谁不知道燕宜湾这三个字在戚恪的耳朵里就是禁忌。
自从乔凛虚从燕宜湾跳海后，整个燕宜湾的项目就处于停摆状态，那个时候的戚恪活像个从地狱爬出来要吃人的女鬼，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也就是她最近得到消息跑出来寻人了，公司的股东们这才开始了躁动，其中带头的就是戚守这个跳梁小丑。
果然，戚恪在听见高助理提到燕宜湾的时候，脸色顿时t就冷了下来，她闭了闭眼，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深吸口气说：“燕宜湾的事我自有决断。至于戚守，告诉钱泽一，如果连戚守都解决不了，让他自己转交辞职信吧。”
对于钱泽一的工作能力戚恪是绝对的信任，所以她这段时间下放给对方的权限也是最大的，就连当初跟在戚尽身边的何棋都从未拿到过这么大的权利。
而钱泽一也没有让戚恪失望，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拿工作上的事来打扰过她，除了这次，有关燕宜湾项目的事。
高助理知道戚恪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医院。
很快，病房外又只剩下了戚恪和喻嘉树。
喻嘉树心里藏不了一点话，他爸妈在家讨论他姐的事时也从来不避开他，所以他是知道他姐当时坠海是因为想自杀的，但经过这些日子和他姐相处下来，他是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会逼得他姐选择跳海自杀。
从刚刚的现场情况来看，导致他姐跳海的原因里，绝对有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影。
“我姐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跳海？”
静谧的医院走廊上，突兀地响起少年的询问。
戚恪靠在墙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姐那么好，一定是你欺负她了。”说着，喻嘉树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戚恪闻言，发出一声嗤笑，嘴里喃喃道：“是，她确实很好。有人对她好，她就会千百倍的还回去，你大概还不知道，她在源叶小区里给你买了套房。”
喻嘉树顿时瞪大了双眼，脸色涨的通红，高声道：“不可能！我姐买的房子当然是我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一家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乔凛虚那里得到什么回报，就像他妈说的，既然她都叫嘉玉这个名字了，那就说明她已经是他们家的人了。
在知道他姐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和自己以前的积蓄时，喻嘉树只是单纯的为她高兴，在得知他姐会在海云镇买房安定下来时，他便是狂喜。
这说明不管以后她是否恢复记忆，他们都是一家人，因为乔凛虚的家在这儿，也意味着乔凛虚已经真正的把他们当做家人，有了家人的牵绊，就算恢复记忆，她也绝对不会再去跳海了。
喻嘉树一直都知道，他姐的房子永远都是他姐自己的，他没想过侵占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
戚恪话里话外的讽刺，让这个还在上高三的少年像是被羞辱了一般，把脸急的通红。
戚恪知道他们一家都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难得的有些嫉恨起眼前这个少年，她冷笑一声，“她在源叶小区买了两套房，三居室的是她自己的，那套两居室的就是她准备送给你的。她对你这么好，你最好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喻嘉树闻言愣了愣，忽然想起来，昨晚出门之前他姐说过要给他跨年礼物，那份礼物不会……
他咬住下唇不敢再想，忍住眼眶的热意深吸口气，“我是她弟弟我当然会对她好，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
喻嘉树的话音落下，走廊上陷入一阵沉默。
戚恪站在原地怔愣住，她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小屁孩的话。
她有什么资格？
她没有资格。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是嘘嘘的家人、朋友还是昔日的爱人……
她的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一点点的插进她的心脏中，那种绵长又阴湿的痛，让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很快，叶苒和公冶蔚的到来缓解了她心口传来的钝痛。
公冶蔚昨晚在守着乔凛虚进了病房后便主动离开了，以她的身份一直留在医院也很尴尬，所以还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一晚，今天一早来医院换王秀珠回去休息。
结果今天早上她还没来得及出门，高助理便带着乔凛虚已经恢复记忆的消息来请她表姐，所以她这才和叶苒一起急匆匆地出现在了医院。
叶苒一上前便主动询问起戚恪，“怎么样？她的情绪还稳定吗？”
戚恪摇摇头，默默将刚才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讲给叶苒听。
叶苒听完，沉默两秒，然后深吸口气说道：“既然她没有第一时间对你起应激反应，而是先选择无视再情绪失控，那说明她的情况没有太糟，等她醒过来之后我在给她做个详细的心理评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叶苒话音落下，病房的门便被打开，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是脸色疲惫的王秀珠，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戚恪，很快撇开眼，她说：“嘉玉醒了。”
第088章 检查
检查
戚恪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 下意识就想进到病房里去，但叶苒却一把拉住了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就在外面等着, 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叶苒又看向了旁边泫然欲泣的王秀珠, 软和下来的声音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魔力，“阿姨，我曾经是小乔的心理医生, 我先进去看看小乔, 您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王秀珠在病房里就听温医生提过这位心理医生了, 于是点点头, “我知道, 你快进去吧, 辛苦你了。”
叶苒朝她笑笑，随后没有再耽误时间, 直接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道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病房里便只剩下了输液的护士、检查的医生、躺床上的乔凛虚。
叶苒的出现让躺在床上的乔凛虚立马朝她投去视线, 随后又很快黯淡下来。温医生和叶苒能同时出现在这里, 那就说明至少在整个海云镇内乔凛虚是脱离不了戚恪的视线了。
之前被囚禁在别墅里的那种窒息感又悄无声息地朝乔凛虚席卷而来, 让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叶苒见她脸色逐渐涨红, 立马走上前靠近病床边, 轻声引导：“深呼吸, 小乔深呼吸, 你跟着我的节奏，呼气——再吸气——”
如此重复了好几遍, 乔凛虚这才逐渐放松下来，她看着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叶苒有些无奈地牵起一抹笑, “叶医生又见面了。”
乔凛虚的脑子里有她这段时间在海云镇生活的所有记忆，但这些记忆对她而言虽然清晰但总觉得像一场梦，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在上，她看不透那层雾气所以才觉得自己和叶苒仿佛已经好久没见。
叶苒直到此刻和乔凛虚相认，脸上才勾起一抹诚挚的笑意，“小乔，好久不见，我真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作为心理医生，叶苒不希望自己的患者放弃自己的生命；作为朋友，她更不希望乔凛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在得知乔凛虚跳海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期盼能再次见到对方。
直到两人此刻相认，她才真的觉得乔凛虚活了过来。
两人叙旧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们都知道叶苒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所以叶苒也很快进入状态，开始对乔凛虚做心理检测，温医生在一旁辅助检查。
这里没有专业的设备，所以叶苒的检测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流程，这些流程走完一遍差不多过了四十分钟。
叶苒拿着报告，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往外走，但乔凛虚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叶医生，你是不是忘记给我看报告了。”乔凛虚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看起来像是在笑。
叶苒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打算将这份报告交给戚恪，可现在病人发话，叶苒自然没有违背病人意愿的意思。
她转身将报告合上交到了乔凛虚手里，“抱歉，是我失误。”
乔凛虚笑笑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打开了那份报告，两眼扫完了报告上的结果。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病情并不严重。
叶苒坐在她床边，娓娓道来，“你的抑郁症状减轻了很多，臆想症也是，就只有应激反应数值有点偏高，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乔凛虚想起自己方才朝着戚恪砸东西的画面，额角又泛起了一阵刺痛，在一睁眼就看见戚恪的那一刻她心里还算平和，但直到自己下意识地伸手阻拦对方进食苹果的时候，她这才受不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直接应激了。
现在再结合着眼前这份报告来看，她的应激数值其实也还好，尚且在可以接受的范围t内。想着，乔凛虚伸手附上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颗心脏稍微有些急促的跳动。
只要戚恪别再时不时在她眼前晃悠，她的应激反应大概率不会出现。
乔凛虚合上那份资料，将其缓缓递给叶苒，声音有些轻缓地说道：“叶医生，我希望你能将我的病历情况对外保密。”
叶苒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保护患者的隐私是每个医生的职责，你说对吗，温医生？”说着，叶苒看向了站在一旁皱着眉没说话的温医生。
温医生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对乔凛虚的病历情况“对外”保密。
他哪儿能不清楚呢，那个“外”其实指的一直都是戚恪，再没有别人。
乔凛虚输的药里又镇静的成分，所以很快她的眼皮便开始打架，温医生和叶苒对视一眼，这才安静地离开了病房内。
叶苒一出门就被病房门口等待的家属给包围了，王秀珠急切地看向叶苒，眼眶里晶莹一片，连脸颊上都挂着两行泪痕，她问：“医生，我女儿她没事吧？”
叶苒是真的庆幸乔凛虚遇见了这么好的一家人，眼前的这位女士完全是把乔凛虚当成了亲生女儿来对待。
叶苒笑着朝她摇摇头，“阿姨你放心，小乔她没什么大碍，现在输上液已经睡下了，您待会儿可以进去陪着她。”
王秀珠有了医生的答案立马放下心来，立马拉着喻嘉树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
病房门口顿时便只剩下了戚恪和公冶蔚两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表妹，叶苒是真的有点头疼。
戚恪双目通红地看向叶苒，“究竟怎么样？诊断报告呢？”她和王秀珠不一样，她不仅要得到医生的口头答案，她还要看纸质的证明，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公冶蔚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跟着问道：“姐，小乔姐情况究竟怎么样？病情恢复的好吗？”
叶苒既然答应了患者要保密，自然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只不过她解释说道：“她没什么大碍，但具体的我不能再多说了，这是患者的隐私。”
戚恪顿了顿，连紧攥的手指都松开了，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是……她让你保密的？”
叶苒不愿看她的表情，移开了视线，然后微微颔首。
戚恪迟钝地哦了一声，然后很快沉默下来。现在，乔凛虚连自己的病情都不愿意再让自己知道了。
公冶蔚见戚恪都没能得到答案，便知道自己问再多得到的也会是和戚恪一样的回答，于是她也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叶苒和公冶蔚没必要再继续留下，和戚恪打了声打招呼后就准备离开。但往前走了一段路，叶苒却停下了脚步，对着身旁的公冶蔚说道：“你去医院外面等我，我很快出来。”说完，转身又朝医院内走去。
戚恪看着去而复返的叶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叶苒在她面前站定，声音有些冷淡，“戚总，我说过之前发生的事不会因为小乔失忆就全部一笔勾销，您如果还想挽回，那您就该将事实的真相全部摆在小乔面前。”
戚恪蹲在墙边的身形一僵，交叠搭在膝盖上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她知道叶苒说的是方西的事，但她现在不敢在嘘嘘面前提起这个人，尽管她知道嘘嘘跳海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方西长时间的精神暗示。
但她还是怕，她怕嘘嘘再想起这个人，她怕嘘嘘会因此再做出什么傻事，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乔凛虚的痛苦了。
“我会看着办的。”戚恪声音有些喑哑，藏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害怕。
她变得胆小了很多。
第089章 解释
解释
乔凛虚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戚恪一次都没有再出现在她眼前过，但乔凛虚知道，戚恪每天都待在医院里。
因为她偶尔会透过门缝看见温医生和叶苒在门口和谁说话, 声音压得很低她听得并不清楚，但她知道对方就是戚恪。
不过戚恪来与不来, 乔凛虚其实并没有多关心，她现在只想快点出院，远离戚恪。
于是在第四天的上午, 王秀珠便很尊重她的意愿去办了出院手续, 乔凛虚只是额头有出血伤, 手脚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在王秀珠去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在病房里收拾东西。
病房还是她之前住的那间普通病房, 期间温医生来提过让她转去楼上的VIP病房, 但乔凛虚拒绝了，她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提出的, 她不愿和对方过多牵扯，所以也就没必要上楼去。
而且喻嘉树老早就告诉过她, 楼上的VIP病房守着很多保镖, 那种像是被当做犯人一样看管起来的感觉, 她不想再感受一遍了。
这家医院的人流量本来就不大, 所以就算是普通病房也非常安静, 整个病房内三张病床, 实际上只有她一个人住。
乔凛虚出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戚恪耳朵里, 挂断留守在医院的保镖打来的电话，戚恪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严阿姨拎着餐盒从厨房里走出来, “小姐，饭菜都做好了, 您出发吧。”
今天一大早戚恪就把严阿姨拽进了厨房，她想让嘘嘘偶尔也吃点燕京的菜，所以想让严阿姨做几个拿手的燕京菜，结果现在直接用不上了。
戚恪站起身，右手攥紧手机垂在身侧，她低下眼眸怔怔地看了好几秒严阿姨手里的餐盒，平静地说道：“倒了吧，不需要了。”说完，迈步离开，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
严阿姨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小姐是嫌她做的太慢了吗？
高助理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一脸手足无措的严阿姨，便主动询问她出了什么事，严阿姨仔细地将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才担忧地问道：“小高，小姐这是觉得我做的太慢耽误她时间所以不要了吗？”
高助理听完了严阿姨的话，哪儿还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他安慰严阿姨道：“您放心，不是您的原因，只是只是小姐想要送餐的人已经不需要了。”
严阿姨松了口气，然后才神色如常地拎着餐盒走进了厨房。
戚恪回到书房里，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手指交叉抵在额头，她不知道嘘嘘是不是因为她所以才这么快就要出院。
这种为了避开她所以完全不顾自身病情的行为，不是戚恪想要看到的结果-
乔凛虚跟着王秀珠回了家，是和之前出院时一样，是喻国宏开了车来接她们的，只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乔凛虚不准备再回雷老师家里住了。
她在源叶小区买的房确实是打算重新装修一遍的，但现在事急从权，她便也将就着老式的装修打算搬过去了，她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再出现戚恪的身影了，每次一看见她，乔凛虚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毫无价值可言。
喻国宏开着车一路回到家里，王秀珠和乔凛虚这几天在医院都没休息好，所以喻国宏便主动揽下了做午饭的事，让两人好好在客厅里看看电视休息休息。
喻嘉树去学校上学了，所以家里出了厨房里偶尔传出点动静外，其他地方都十分安静。
王秀珠也不开电视，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乔凛虚坐在沙发上休息，两人谁也没说话，显得就有些诡异了。
乔凛虚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她此刻不太想说，大概是不想在家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曾经不堪且失败的人生。乔凛虚不想说自己曾经被自己所认为的恋人当做了对方母亲的替代品，这对她而言实在太过难以启齿。
她不愿意说，王秀珠便也很贴心地没有多问过她一句，只是在看着乔凛虚沉默得不太正常的时候主动找到话题说道：“嘉玉，源叶小区那边还缺什么家具吗？我和你叔明天去家具城给你看看。”
乔凛虚摇摇头，“家具就用里面留下的就行，那对老夫妻都把东西保护的很好，没什么需要新添置的。”
对于这件事乔凛虚倒不是说出来宽慰他们的，她是真的觉得那套房子里的家具都被保护的很好，虽说t有一种年代感，但那些被使用的痕迹却让乔凛虚觉得无比的熟悉。
源叶小区里的这套房，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她爸妈给她留下的那套房的感觉一样，古朴但却很有生活的感觉。
王秀珠拗不过她，只好歇了给人添置新家具的想法。然后又念叨起乔凛虚以后一个人住那边的事，絮絮叨叨的，但乔凛虚却十分受用。
午餐过后，喻国宏要去忙船上的事离开了，王秀珠向雷老师请了这么多天假，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了，于是很快家里就只剩下了乔凛虚一个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她从客厅里拉了张椅子放在院坝里，准备晒着太阳小憩一会儿。可还没等乔凛虚闭上眼陷入睡眠，她便听见了门口传来的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对方好像在门口徘徊，因为乔凛虚听见对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她怕是找王秀珠的，于是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她倒是不怕对方是小偷还是谁，因为他们这儿不远处就是街道派出所，不管是哪个小偷，胆子都不可能这么大。
于是，乔凛虚直接走过去，拧着门把手，拉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站在门口刚想敲门的戚恪便顿在了原地，右手悬在半空中，保持着一个即将敲门的姿势。
但乔凛虚在看清对方是谁的那一刻，她顿时沉下脸来，就像是看见了空气一般很快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准备推上门落锁。
可戚恪却直接伸手将手臂卡在了门缝里。
“呃——”戚恪痛得发出一声闷哼。
乔凛虚咬咬牙，就当做是没看见，她想要是对方痛了自然就把手缩回去了。
但不管门缝夹得手臂有多痛，戚恪都只是在最开始时闷哼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咬着牙忍耐。
这并不想无意之间被夹到手只痛这么一下，戚恪完全就是在用自己的手臂和乔凛虚博弈，她在赌，赌乔凛虚是个心软的人、赌她还是不会下死手、赌她最后终究会松开。
五分钟后，结果不出戚恪所料，她惨白着一张脸，上齿死死咬住嘴唇，愣是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然后先后退一步的是乔凛虚。
“嘘嘘。”戚恪的声音明显变得虚弱，但却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高兴。
乔凛虚冷眼旁观地后退一步，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恪。
戚恪知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个，所以立马挤进了大门内，为了不带给乔凛虚压力，她还特意将大门拉开了一个门缝。
“嘘嘘，谢谢你让我进来。”说着，戚恪还笑了笑，故作掩饰地将刚才被夹住痛得发颤的那只手往自己身后藏。
“我没有让你进来。”乔凛虚的语气冷冷的，这是她最近对戚恪说的唯一一句话。
戚恪闻言也不接她的话，只是垂下眼眸勉强勾起唇角，“嘘嘘，我今天来只是想和你道歉。”
她见乔凛虚情绪又要激动起来，连忙道：“我不是在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算死也得让我死得其所。”
戚恪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拿了出来，低声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方西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有关孤儿院那个小女孩的话。”
“方西说那个孤儿院的小女孩最后选择跳楼随父母一并离开这个世界，但我去那间孤儿院查过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世根本不是这样的，她是个被遗弃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谓的被领养又被退养都是方西编造的谎言，就是为了对你进行精神控制，让你完全代入到那个小女孩当中。”
“方西编造的一切谎言都是围绕着你而来的，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只说你背叛了她，选择了认贼作父，再多的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多说一句。”
“我知道方西不过是这一切事情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让你选择跳海结束自己生命的罪魁祸首始终是我，但我还是想说，嘘嘘，我真的没有把你当做我母亲的替身。”
这话一出，乔凛虚脸色开始涨红，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攥成拳头。戚恪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双手按住对方的肩膀，语速也越来越快。
“所有人都说禾桉和我母亲长得很像，包括你。但只有我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有七分像你，没有一丁点想到过贺女士。我从来没有将你和我母亲搞混过，我把你的身体画在我母亲的脸下也只是因为，我所熟知的成年女性的身体只有你一个。”
“嘘嘘，我没有见过她，我也没有见过她穿上那些好看的衣裙时的样子，所以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我只有从你的身上去寻找你们的相似点，我希望贺女士能像你一样拥有美好的青春年华，可这一切都让你误会了。”
“你现在觉得我在诡辩也好狡辩也罢，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从来没有被当做过我母亲的替身，你就是你，谁也没有办法替代。”
说完，戚恪松开了紧握着的乔凛虚的肩膀，慢慢往后拖了半步，静静地等待着乔凛虚对她的宣判。
乔凛虚努力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痛苦，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滚出去。”
第090章 同步
同步
乔凛虚的话让戚恪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以为自己坦白过后，乔凛虚就算暂时接受不了这个答案，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可摆在她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此, 乔凛虚不仅对她的解释无动于衷，甚至还十分嫌恶地闭上眼厉声呵斥她, 让她滚出去。
戚恪完全无法接受乔凛虚对她的无视，就算恨，也好过现在的这种状态。
乔凛虚见她不为所动, 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举到胸前, 一字一句地说道：“离开我家, 不然我要报警了。”
戚恪喉咙像是被堵上了棉花,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颓唐地转过身, 眼眶里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往下坠，她吸了吸鼻子, 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说完, 戚恪便迈步往门外走去, 她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再和乔凛虚沟通, 她怕自己再多听对方一个字就会彻底崩溃破防。
直到这一刻, 她猛然意识到, 曾经的嘘嘘或许已经“淹死”在了燕宜湾悬崖下的那片海域里, 而且还是由她亲手将人推到那个地步的。
这个念头像野草般在戚恪脑子里疯长, 她接受不了乔凛虚对待她的态度，也接受不了两人从此以后形同陌路的可能。
她想做点什么或者想点什么办法去挽回, 但此刻的她大脑混沌，不复清明。
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解决的办法之后再想吧-
自从那天之后，乔凛虚便再也没有见过戚恪的身影，连对方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乔凛虚对此只觉得满意，她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事，她只想布置好属于自己的房子。
源叶小区的那套三室一厅乔凛虚已经搬进去了，虽说乔凛虚对王秀珠说的是里面家具齐全，但里面也只不过只有床、柜子、餐桌这些简单的家具罢了。
于是为家里添置家具就成了最近这段时间乔凛虚主要要办的事，她很享受这个过程，这种自己来装扮属于自己的家的过程。
陆陆续续地，乔凛虚从家具城买回来了灯具、地毯、梳妆台和各类装饰品，不过她倒不是一个人去的，而是和艺术细胞十分浓厚的公冶蔚一起去的，去的也不是镇上那个小小的家具城，而是去了市里的家具城。
本来乔凛虚是想就在镇上的家具城挑挑拣拣先买点的，但公冶蔚却劝说她一步到位，直接去市里的家具城将所有东西都添置齐全，以免后面又再跑，会很麻烦。
乔凛虚被劝得心动了，于是在她统计好家里都缺些什么后，公冶蔚便开着租来的车，载着人直奔市里。
两人在家具城开开心心地逛了一整天，最后结账的时候乔凛虚购买了送货上门的服务，她挑选的东西会在第二天直接由工作人员送货上门。做完了这一切，两人这才相伴两手空空地走出了家具城。
而乔凛虚不知道的是，在两人离开服务台没多久，一个戴着墨镜身形修长像明星一样的女人t来到了柜台边，她摘下墨镜，指着不远处乔凛虚和公冶蔚的背影对服务台里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刚刚跟了那两位小姐一路，我觉得她们的审美非常好，她们选的东西全都和我一模一样的来一份，送到这个地址。”说着，拿起笔将地址和联系方式写在了纸上，然后飞快刷卡付款，离开了原地。
全程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工作人员：“……”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然后她低头看着纸张上留下的地址，表情一愣。咦？这位小姐和那两位居然是一个小区同一栋不同楼层的邻居啊。
工作人员小姐姐在感慨事情的巧合，但只有匆忙回到车上，摘下身上伪装的戚恪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紧张。
她一点儿也不敢暴露自己，她非常害怕乔凛虚会在中途看见自己的身影，因为她知道嘘嘘如果发现她，那等待她的就又会是一次无声的厌恶。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额前被汗液沾湿紧贴在皮肤上的刘海，叹口气露出一抹苦笑。天知道她在看着两人并肩穿行在货架中间挑选小家具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嫉妒和煎熬。
她想撕扯掉所有的伪装，冲上前去将两人远远隔开，将嘘嘘纳入自己的领地，可她不能，就算妒火将她整个人焚烧殆尽，她也只能紧闭着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曾经的乔凛虚在看见她和白月走得近时是何种心情。难怪嘘嘘要去网上买水军黑白月，如果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她可能做得就不是买水军黑人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一刻，两人的位置颠倒，戚恪终于体会到了乔凛虚曾经万分之一的苦楚-
第二天，家具城的工作人员准时将乔凛虚订购的东西送到了源叶小区楼下，乔凛虚早早便在楼下等待，盯着师傅将所有东西都搬上楼。
乔凛虚买的家具里没什么大件物品，所以客厅里很快便堆满了未开封的家具，送走送货的师傅，乔凛虚这才又一个人坐到了客厅里，一个人拆卸着一屋子的物件。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辆车开走后没多久，又有一辆完全一模一样的车载着一模一样的货品停在楼下。
公冶蔚昨天答应了乔凛虚今天会来帮忙，所以刚到小区楼下看见送货车的时候还以为送的是乔凛虚买的东西。
结果她上前一问才知道，不是乔凛虚买的，而是楼上的另一位住户。
公冶蔚没有多想，只是暗暗道，那还挺巧，然后才乘着电梯上楼去了乔凛虚家里。
乔凛虚一开门，看见公冶蔚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长叹一口气，“你终于来了，有个柜子我实在是搬不动，我都想要不扔那儿明天找喻叔来帮我搬了。”
公冶蔚笑笑，一进门就脱掉了身上穿着防晒的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短袖体恤，“我帮你就行，喻叔一天天忙船上的事也挺累的了。”
乔凛虚也笑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待会儿弄完咱们一起吃火锅，你再把叶医生一起叫来吧。”
公冶蔚哼哼两声，“做苦力轮不到我姐，吃火锅就有她的份了。”
“叶医生不是忙嘛。”
公冶蔚撇撇嘴不置可否，她们心里其实心知肚明，叶苒和温医生出现在海云镇完全就是为了单独给乔凛虚服务的，只要乔凛虚没事，他们哪儿有什么事可忙呢。
但两人都没说破，十分默契地转开了话题。
在公冶蔚去搬那个柜子之前，乔凛虚小跑着进了卧室，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黑色的宽大的短袖，“你穿这个搬吧，不然你那件白色的衣服弄脏了不好洗。”
公冶蔚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特别定制的短袖，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乔凛虚给的衣服，去卫生间把白色的给换了下来。
做好了准备工作，两人便开始在客厅里埋头苦干，只偶尔聊一句天，其他时候都十分的安静。
而就在距离她们四层楼的8楼上，客厅里也有一个人在埋头苦干。
戚恪从来没有干过这些粗活，所以不管是拆箱还是组装，她都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她为了搞懂这些东西，手机还视频连线了一位相当有经验的女士——古女士。
古一瑾和江丛的那套公寓就是古一瑾和江丛两人一手打造的温馨小窝，当初也是和江丛在家里自己拆箱组装了很多家具，当时被井仪和戚恪可吐槽惨了。
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古一瑾来指导戚恪了。
“哎哎哎，我刚刚都说了，这颗螺丝不是装这儿的，你怎么拧不下去还硬拧啊。”
“你不是让我使点劲儿吗？”戚恪皱着眉反驳。
古一瑾有些无语，“你刚刚的那个是暗扣，当然要用劲，这个是螺丝，你拧不下去就别使劲了，坏了可没有了。”
戚恪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把螺丝放下，重新选了一个举到手机面前给古一瑾确认，“这个吗？”
“嗯，就这个，四个角都用这个拧紧。”古一瑾看着戚恪默默开始用工，便打量起戚恪周围的环境，看了半天，有些狐疑地开口说道，“戚恪，你确定你这些家具没买错吧？”
“没。”她对过了，确实是嘘嘘当时在家具城选的那些，一模一样没有错漏。
“呃……可我怎么看你这套房子的装修风格走的都是极致黑白灰的风格啊，你的家具怎么全都是这种原木风？你自己看看，这搭吗？”
戚恪根本不在意这些，闷声说道：“你别管。”
古一瑾轻笑一声，红唇轻启，“啊，该不会有些人是为了讨好谁吧？”
对方话里明晃晃的揶揄让戚恪拧螺丝的手一顿，然后说道：“不是。”
古一瑾歪头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戚恪，还没来得及问，就又听对方说道：“嘘嘘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会厌弃我。”
古一瑾张了张嘴想安慰她几句，但怎么想戚恪说的都是对的。其实自从戚恪来了海云镇后便很少和她们联系了，这次再和她通话，古一瑾都觉得自己这好友变了很多。
更沉默、更……胆小了很多。
古一瑾深吸口气，还是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至少她还活着，你们还有相处的机会和时间。”
“嗯。”
戚恪就这么沉默着将送来的东西一一装好摆放，一直忙到了下午太阳下山，她才终于弄完这一切。和古一瑾的视频通话早就挂断，对方下午还有工作要忙，戚恪弄到后面也都知道怎么组装了，所以就把视频给挂了。
她看着客厅里一地狼藉的纸箱和泡沫，疲惫地躺在了地板上，出神地望着客厅里的吊灯。
这套房是她最近高价买下来的，花出去的钱大概足够原来的屋主在燕京买下一套不错的房子。
原屋主是海云镇本地人，很年轻，装修也是极简黑白灰的风格，和今天送来的这些家具根本就不搭。
但戚恪不管这些，她只是想和嘘嘘同步体会一下一起装饰“家”的感觉。或许嘘嘘会在其中体会到幸福，但戚恪在装完所有家具的这一刻，感受到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这里没有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人。
戚恪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从地上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旁，推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
在这种情况下，大概只有尼古丁能缓解她的负面情绪。
可烟才燃到一半，戚恪却透过窗户，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这栋楼的单元门，而她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她无比眼熟的衣服。
公冶蔚，为什么会穿着嘘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