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换回
一阵天旋地转，甘澄撑着头，缓缓睁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是别墅一楼，婴儿床在一旁，宝宝裹在被子里，咂巴着嘴，睡得香甜。
她刚才不是上车了吗？
对了，出车祸了！
惊心动魄的一幕在甘澄眼前划过。
突然，她视线落在手上。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甘澄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受到冲击，后腿在地面上剧烈摩擦，吱呀一声。
手，缩水了！
甘澄翻转着双手，低头看身体。
居然换回来了！
宝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睁眼，小嘴一瞥，不满地瞪过去。甘澄满心慌乱，一时没注意到宝宝的态度，望了圈四周，没找到手机，噔噔噔上楼，刚瞄到手机的踪影，铃声便响起来了。
甘澄抓起手机。
是江天谕打来的！
甘澄立刻接通电话：“江天谕，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有受伤吗？”
“我没事，你呢。”江天谕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我很好。”甘澄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记者会就要开始了，“不说了，你赶紧去公司吧，我在家里等你！”
“好。”
多亏赵师傅丰富的驾驶经验，两人都没受太大伤。而那两辆对撞的车就惨了，车身严重变形，里面的人毫无动静，生死未卜。
江天谕让赵师傅留在现场，处理后续的一系列事宜。安排好，江天谕在路边拦下一辆车，往公司赶去。
事故现场视频被一部分路人传到网上。
带上了和江天谕相关的标签，很快就上了热门。
画面中，被撞坏的豪车，跨出来的长腿。
高挑英俊的美男，淌血的脸颊，冷静而沉稳的目光。
直接将反差拉到极致。
短短几秒的视频，还被人放慢倍速，配上氛围感十足的音乐，播放量剧增。
【我去，怎么以前看甜总像姐妹，现在像我老公啦？？？】
【卧槽，这也太帅了？？！】
【突然有性张力了……】
【总算知道为什么说看男人不要看脸，主要看气质了啊啊啊啊，虽然咱江总在脸这块也拿捏得死死的。】
【天呐，好帅好帅，蹲直播。】
……
当然也有骂的。
【又开始装了，服。】
【还说没贪，迈巴赫限量高定，几千来万呢！！】
【我倒要看看他待会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滚！】
……
江天谕抵达公司，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向电梯，神色冷峻得像一座冰山。
电梯直上，直达86层。
江天谕踏出电梯，皮鞋与地板接触，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段家凌正好从办公室出来。
两人迎面撞上。
段家凌一怔，目光落在江天谕脸庞那尚未干涸的血迹上：“江天谕你——你怎么了？”
江天谕只扫他一眼，脚步半刻也没停留，直接越过他继续前行。
这一幕恰好被Lucy瞧见，她手拿着水杯，反手打开门，迅速溜了回去。“Lucy？咋啦？看见什么了你这副表情？”
Lucy摇摇头，兀自陷入沉思，她可是亲眼见过江总和段总对峙的场景。那会儿，虽然二人看似有了矛盾，可她却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现在看，江总那冷漠的眼神，疏离的态度，比对陌生人都不如了。Lucy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段总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好脾气的江总对他这个态度？
江天谕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人略显狼狈，鬓角处还残留血迹。方才他只是简单用纸巾擦了擦，并未完全清理干净。
处理完血迹后，他从西装兜里拿出一包印着小熊图案的卡通纸巾。
这是甘澄放的，她习惯随身带纸巾。
江天谕静静看了一会儿，眉目间紧绷的线条逐渐柔和，唇边也浮现淡淡笑容。
擦净脸后，江天谕看了眼时间，朝办公室走去。
江天谕一进去，廖然便起身，目光仔细地在他身上搜寻一番，声音有些担忧：“江总，我听说您刚才——”
“我没事，媒体都到了吧？”
“嗯，到了。”廖然看着眼前之人，那种熟悉的气场又回来了。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走吧。”江天谕下巴微微一扬，示意他带路。
廖然暂时压住内心的疑问，朝电梯走去。江天谕从容不迫地跟在他身后。
发布厅内人海攒动，各媒体汇聚一堂。
闪光灯频频亮起，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交织成一片。
江天谕走到中央，冲摄像头深深鞠一躬，而后坐下。
媒体们各种尖锐的问题砸来。
“江总，对于江盛近期传出的高层性骚扰传闻，你们打算如何彻查并给公众一个交代？这是否意味着公司在管理高层方面存在眼中漏洞？”
“江总，现在有消息称江副董事长江旭存在违法犯罪行为，找人顶罪，江盛内部是否存在掩盖真相的行为？”
“据我们了解，江旭找人顶罪这一违法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底线，严重损害社会公平正义，公司是否会配合司法机关彻查此事，包括调查公司内部有无其他人员参与协助这种违法行为？”
“江总，这两起事件已经严重影响了江盛的声誉，股价也因此出现波动，你们如何确保公众和投资者的利益不受进一步损害？是否有高层为此引咎辞职的计划？”
……
媒体提出的所有问题都未超出公关部的预料，公关部的员工们一部分在厅内，警惕观察着现场的记者，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迹象，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比如个别记者情绪激动闹事等。其余人则在工位上，盯着直播画面。
“天呐，才十分钟。两百万人在线观看？！”
“我去！两百五十万！”
人数还在不断飙升。
“江总这流量简直了。”
“好多骂的，天啊，嘴太脏了。”
“哈哈哈，咱们甜总这是什么顶流黑红体质。”
……
段家凌坐在办公室里，此时，距离江盛集团的重大投资决策会议开始仅剩半小时，这场会议意义重大，江烨磊、江旭等集团董事都将出席。段家凌已经准备好发言资料，内容涵盖对目标投资领域的市场规模、增长率预测、竞争态势分析等内容，还有基于专业财务模型所做的投资回报率分析……段家凌把资料放到一边，打开直播。
电脑屏幕上方，弹幕飞速飘过。
【我老爹也吵着要看直播，哈哈，看热闹。】
【看热闹＋1，还没见谁家公司记者会这么多人在线。】
【谁懂？全班都在看。】
【甜总实火，建议大家屏蔽关键词食用，有些弹幕真的骂太脏了！】
【讲道理，这次江总公关没做好就真的下去了。】
【这关头跳出来发声，也是有胆量。】
【我对江总有滤镜，就冲上次他发的围脖，我能粉他一辈子！】
【虽然我挺喜欢他，不过要是真犯法，绝对分分钟脱粉，说实话，他根本就避不开。要是他在那儿冠冕堂皇念公关稿，大概就是大家想的那样了，懂得都懂，不过，我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小期待的，毕竟这人每次都让我大开眼界哈哈哈。】
【是的，避不开的，这次再怎么神仙的公关手段都救不了吧？】
【对对，就是这样，每次我都觉得他这次肯定要凉了吧，结果就……还能这么玩？我都惊呆了！总之江总这么火，还是有点牛的。】
【是的，莫名很相信他的人品，看江总怎么说吧。】
【还是希望他能在网上继续活跃，其实作为一个高管，他真的很不错了，没有那些老总的陋习，也很尊重别人……唉。】
【我靠，要说话了要说话了。】
……
桌上摆着员工提前放好的公关稿。
江天谕一眼都没看，目光直直地投向中央的摄像头，面容肃穆，语气掷地有声。“我实名举报，江盛集团副董事长江旭对我母亲实施强。奸。”
“二十二年前，5.2江盛建筑坍塌事故，江旭受贿导致8名工人坠亡，并栽赃嫁祸给现场第一负责人廖振海，致其冤死。”
“去年，又以同样的手段，受贿超5亿，迫害陈平昆为其顶罪。”
……
一条条，一例例，江天谕将江旭所有罪状报出。
弹幕刷爆了。
员工们都吓傻了。
而台下的所有媒体，此刻也齐刷刷抬起头来，手中动作戛然而止。
第82章 紧张
“我将持续跟进此案件，直至真相大白，罪犯伏法，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同时，自今日起正式辞去江盛集团副总经理一职。”
“感谢各位出席此次记者会。”
言毕，江天谕起身鞠躬，朝门外走去。
跨出门的那一刹，楼外的警笛声响起。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好魔幻……这是什么世纪名场面……】
【我是不是见证了历史……】
【一个人竟然能这么有种……】
【服，这次是真的服了，兄弟。】
【[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我们全班都疯了！！！】
【这种才是真男人！】
……
廖然在门外，眼中似有泪花闪动：“……江总。”
江天谕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走吧。”
总经办那边也看到了现场直播。
员工们面面相觑，不禁朝里间的办公室望了一眼。
等会不还要开大会吗，这……还开得了吗？
这时，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
紧接着，里头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段家凌脚步急促地走了出去。
众人这才敢放声讨论起来。
“这是要大变天了啊！”
“江总真要辞职啊，天呐，我无法接受，我舍不得江总！”
“没想到江旭这么恶心！”
“廖然家居然是被冤枉的！好可怜啊。江旭真是作恶多端！”
……
段家凌在走廊上碰到了廖然：“他呢？”
廖然指了下，在反方向，江天谕立在窗前，身姿挺拔，手中握着手机，不知在跟谁对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段家凌在一旁等。
江天谕收了手机，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而来，目光掠过段家凌，拧眉，直接无视他径直走过。不料被人抓住手臂。
“聊聊？”段家凌说。
江天谕眉头皱得更紧了，稍一用力，就把对方的手拉开。
江天谕没应，段家凌主动跟进了办公室。
江天谕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把甘澄放在这里的一些小娃娃、小摆件，还有水杯、梳子等她用过的东西，都放进袋子里。
段家凌看着，终于开口：“你真的要走？”
江天谕：“跟你无关。”
段家凌静默片刻，右手放在衣服外套的口袋中，指尖不自觉微微蜷缩。
段家凌能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厌烦，不明白“江天谕”为何在今天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看完了直播，也清楚地知道。
“江天谕”这一走，两人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想到这里，段家凌从兜里拿出一个物件。
方形的酒红色丝绒盒。
江天谕收拾完东西，拎起袋子，经过段家凌时，段家凌把东西给他。
江天谕没接。
“收下吧。”段家凌说，“不是说还是朋友么。”
江天谕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打开。盒子里躺着一把长命锁，纯金打造，很明显，是送给婴儿的款式。
江天谕冷哼一声，没有再看人一眼，连盒带锁扔进角落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桶里发出哐当一声。
段家凌怔了，看了眼垃圾桶，然后视线落在远去的背影上。
大楼门口，正好撞见警察押送江旭。
江旭带着手铐，看见江天谕，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中怒火喷涌而出，那眼神似要将江天谕千刀万剐。
江旭脖子上青筋暴起，往江天谕的方向冲过来，吼道：“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贱种！竟然背叛我——！”
警察见状，全力阻拦，几个人将他制住。
江天谕走近几步：“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
唇边勾起讥讽的弧度，一字一句道。
“以后就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的罪孽吧。别妄想逃脱，这就是你的最终归宿。”
江旭：“贱人！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狼心狗肺的杂种！”
江天谕转身离开。
甘澄在门口张望着。车驶进院子，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甘澄没由来地紧张了下，双手紧握。
江天谕从后座出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朝她而来。
好不习惯啊……
甘澄仰起头看江天谕。
“你拿的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江天谕放在茶几上。
“哦哦。”
都是她放在办公室的小东西，甘澄拉开看了眼，本子、水杯、笔……怎么连这个也拿回来了？
甘澄拿起两张废纸，纸张微微褶皱，上面用黑色水笔勾勒出几个小动物插画。不过是她随手从本子上撕下，百无聊赖时随意涂画的。
袋子里，所有她在公司里留下过痕迹的东西都被他拿回来了。
腰间忽然被人勾住，拉着她过去，甘澄低呼一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在江天谕怀里了。
她坐在江天谕大腿上。
江天谕将她整个人圈住，注视她，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腰。
甘澄才把那个江天谕看顺眼，现在他变回来。
甘澄反而不自在了，身体有些僵硬。
江天谕托着她的背，缓缓低头。
“等一下……”甘澄垂下头，额头抵着他的胸膛，伸出食指戳戳他，“我还有点不习惯……”
片刻，他嗯一声。
甘澄抱着他，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江天谕，你现在没工作了，以后要做什么？”
“还没想好。”
“我有一个好想法。”
“什么？”
“我养你吧！”甘澄抬起头，目光熠熠，“你以前太辛苦了，以后跟着我，就开始过好日子吧。我出去上班，你呆在家里陪宝宝，怎么样？……反正都这么久了，我都习惯了。”
“好。”江天谕眉目温和地看着她。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是赚不了那么多钱的，给你买豪车是做不到了……”
“没关系。”
“啊，对了！”甘澄跳下去，跑出楼上，拿了一份文件下来。
是满月酒那天，江烨磊给昭昭的礼物。
“你还回去吧，我们昭昭不要他们家的东西。”
“好。”江天谕拿过文件，放到一边，冲甘澄伸出手。
甘澄把手放进去，突然有些羞涩：“江天谕……”
她想了想：“天谕，我以后这么叫你好吗？”
说完之后，脸浮现红晕。
听见他说：“当然可以。”
似乎是笑了。
甘澄抬眸看过去。
江天谕真的笑了。
跟她用他身体时，笑起来的样子不一样。
笑容很含蓄。他只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露出牙齿。眼睛尾部略微向上挑起，眼底流淌着笑意。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
笑得很好看。
“天谕天谕天谕天谕天谕……”甘澄连声叫他，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
江天谕搂着她，“嗯……阿澄。”埋在她发丝间，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过了一会，甘澄咦了一声，直起身：“……我好像听到了宝宝的声音？”
“嗯，是有。”
“啊，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大概十分钟前。”
甘澄看了眼时间：“光顾着跟你说话，忘记喂宝宝了！宝宝肯定是饿了。”
甘澄着急忙慌向厨房奔去，江天谕拉住：“不急，饿这么一会儿没事。我来吧。”
江天谕冲奶粉已经很熟练了，泡好后，他倒入奶瓶，盖好，拿起往楼上走。
宝宝埋怨的小眼神投过来，看见江天谕，眼神马上变得乖巧了。
甘澄走过去，玩他的小脚脚。
宝宝脚一蹬，踹她。甘澄又摸了下他的脚，结果又被踹了一下。
“昭昭！你昨天还跟我好好的，怎么又开始踢我了！”甘澄委屈，看向江天谕，“你看他，昭昭怎么这么善变啊！”
“没事。”江天谕摸摸她的头，“等他大了再教训。”
江天谕抱起昭昭，奶瓶喂过去。
昭昭张开嘴，乌黑的大眼睛眨一眨，黑宝石般亮晶晶。
稚嫩的嗓音干脆而清楚地叫出一声：“妈妈！”
第83章 观察
第一反应是惊喜。
宝宝会说话了。
下一秒，甘澄意识到。
宝宝眼睛看着的方向是江天谕。
甘澄着急了。
“他不是，我才是妈妈！”
江天谕将奶瓶放一边，举起宝宝，凝神思索。
“妈妈！”宝宝又干脆利落地冲江天谕叫了一声。
“我没有教他，他怎么学会的啊？”甘澄拉着宝宝的小手，“昭昭，昭昭，我才是妈妈。”
江天谕：“的确有点奇怪。”
宝宝把手抽出来，不让甘澄碰。
“宝宝又不喜欢我了……一定是因为你生的昭昭，昭昭跟你有心电感应吧。”
“昭昭那么聪明，应该是电视上学的……怎么办，以后宝宝不会都不肯叫我妈妈了吧？”
甘澄越想越难受，在床边坐下，跟自己生闷气。
江天谕先把宝宝放一边，走到甘澄身边，环住安慰：“没事，昭昭还小，以后慢慢教就行了。”
甘澄靠到他身上：“是吗……”
“嗯。”江天谕说，“我负责教他。”-
“妈！”江易驰猛地冲进房门，声音因慌乱而有些变调，“江天谕这个疯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严宣兰刚起床，坐在梳妆台前，用乳液拍打着脸颊，被儿子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捂了下胸口：“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那小子又干什么了？”
“妈，你还不知道？”江易驰快步过去，“江天谕把爸那些事儿全捅出去了！”江易驰拿出手机给严宣兰看了直播画面。
严宣兰脸色阴沉，胸口急剧起伏，用力拍了下桌：“当初我就说这野种不该留！现在被反咬一口，也是他活该！”
“妈——！都这种时候了……”
“你舅舅呢？”
“舅舅也被牵连了……闹得太大了，而且还是新闻直播，根本压不住，而且妈——”江易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爷爷看到后，气得晕过去了，现在已经被送进医院了。”
“情况怎么样？”
“现在还没清醒。”江易驰情绪愈发激动，“据我对江天谕的了解，他肯定是蓄谋已久，突然在网上炒作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估计证据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给爸致命一击。这个人，太可怕了！”
严宣兰捏紧拳头，脸部肌肉扭曲，翻出手机，按下开机键，随着手机屏幕亮起，数通未接电话和短信如潮水般涌入，提示音不停响着。
她拨通电话，让人订最快飞往德国的机票。
挂断电话，她冷静下来，看向万分慌乱的儿子：“易驰，赶紧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一秒都不能耽误。”
正如江易驰说的那样，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在江天谕开口后，实时在线人数如火箭般飙升，峰值突破千万，新闻直播结束后，网上关于此事的热议彻底炸开了锅，一场舆论的风暴席卷而来。
江盛大楼里的员工们都无心工作，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小部分人陷入了混乱与恐慌之中，害怕自己被卷入其中，互相询问，试图从他人那里找到一丝慰藉或者应对之策。而大部分小员工都是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总经办。
“卧槽！围脖崩了！”
“还真是，我也刷不出来了……”
“哈哈，我微信头一次这么热闹，几百个人都来问我江旭是不是真的被抓走，笑死！”
“谁又不是，消息回得我手都断了！”
“我侄女还问我要江总签名呢，哈哈，这下江总可真成了全民偶像了！”
“靠！我都后悔没趁江总在的时候要签名了。”
……十分钟后。
“总算能刷出来了……”
“我去，江总粉丝两千多万了！”
“真的假的？……还真是，半小时涨一千万，牛X！”
此事造成的影响极为巨大，发展态势几乎到了无法压制的程度。
传统媒体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转发和报道，从不同立场和视角剖析。自媒体博主们也闻风而动，从各个专业或非专业的角度展开分析和解读。通过各种渠道让这件事如病毒般飞速扩散。
一时之间，在全国范围引起广泛热议。
大家都密切关注着后续发展，想知道最终会有怎样的结果——
江旭会不会凭借某种不正当的手段逃脱法律的制裁？
随着事件发酵，仅一天，就引起政府的高度关注。相关部门迅速做出反应，明确指出要大力开展腐败整治行动。
至此，民众们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在全国人民的关注下，侦查机关开展全面调查。
贪污腐败案件中，除了江天谕所提供的证据之外，侦查人员深入调查相关账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将江盛大楼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收集到一系列关键证据。
而在强。奸罪的调查方面，情况比较复杂，由于受害人不幸去世，目前能够作为直接证据的仅有证人王志，偷拍的视频在合法性上存在问题。
据王志陈述，案发时的现场证据交给了江烨磊，侦查人员随即前往江宅搜寻，但一无所获，而江烨磊本人正躺在医院，状况堪忧，他刚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清醒，身体极度虚弱，几乎无法起身，也无法提供有效证据。
调查人员重新翻出当年这起案件的档案，发现当时确实已经立案，然而，由于警察局局长受贿，这起严重的刑事案件以证据不足为由搁置。这一情况又为整个案件增添一项间接证据。
廖振海事件中，江旭所涉及栽赃嫁祸以及导致廖振海在牢中死亡等一系列罪行极为复杂且恶劣，为了彻查真相，侦查人员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一过程不仅要梳理当下线索，还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因为江旭的犯罪行径时间跨度极大。
而陈平昆的确是被江旭以不正当手段胁迫，为其顶罪。在蘅安坍塌事件中，江旭、严灿等人贪污的证据已经由江天谕提交，证据链完整。这一事实如今已确凿无疑。
……
经过艰辛的努力，终于完成证据收集，随后将案件移送到检查院，等待进一步的审查和司法裁决。
至于甘澄那头。
因为宝宝叫江天谕“妈妈”，甘澄这次是真的受伤了，连着一周心情低落，也不跟宝宝玩了，照顾宝宝的事全由江天谕负责。
这次竟然轮到她跟宝宝冷战了。
甘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宝宝窝在沙发角落，被安全绑带系着，萌萌的模样甚是可爱。不过，小家伙此时的目光没有在电视上停留片刻，反而转过头来，观察着一旁的甘澄。眼神中隐隐约约透露出迷茫和困惑。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甘澄。
江天谕从厨房出来，把果盘放甘澄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解开宝宝身上的束缚，抱起，在甘澄旁边坐下。
甘澄没有往旁边看，拿叉子吃水果。
“阿澄。”
“嗯？”
甘澄转头。宝宝睁着大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澄澈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丝犹豫闪过，紧接着，宝宝朝甘澄伸出肉嘟嘟的双手，要抱抱。
甘澄哼了一声，瞥过头，第一次没回应。
宝宝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仰头望了眼江天谕，两只小手有些无措地抓着江天谕的手，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露出点点委屈。
江天谕摸了下宝宝的后脑：“阿澄，昭昭知道错了。”
甘澄哦了一声，靠到江天谕肩上，喂了他一口苹果，就是不看宝宝。
宝宝趴在江天谕胸膛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甘澄。
甘澄喂了江天谕一会儿。江天谕觉得手中抱着宝宝甚是碍事，于是把小家伙放回婴儿床，回到甘澄身边，将甘澄整个人圈住。
甘澄侧身依偎着江天谕，双腿搭在他大腿上，头枕着他的肩。
江天谕很喜欢用这个姿势抱她。
他埋入她发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甘澄脖颈处，甘澄缩了一下：“痒……”
“阿澄。”
“嗯。”
“阿澄。”
“嗯，怎么啦。”
他抬起头，将她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深深地注视她，也不说话。
大约半分钟，甘澄被他看得脸红了，心跳速度也加快，捏着他胸前的衣服，扯了扯：“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许久，他叫她：“阿澄。”
“嗯。”
“有你，真好。”
第84章 结果
三个月后，江旭一案正式开庭审理。
经过严谨公正的司法审判，依据刑法关于数罪并罚的规定，综合考虑江旭各项犯罪的性质、情节、危害后果等因素，对其强。奸罪、受贿罪、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诬告陷害罪、故意杀人罪等一系列严重罪行进行数罪并罚。
最终，法庭判决江旭死刑，并没收其全部个人财产。
廖然和他母亲也来了，坐在法庭后排的位置，汤荷手中捧着廖振海的遗照。当法官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她泪水夺眶而出。
两人相拥而泣。
正义虽迟，但终究还是降临了。
江天谕牵着甘澄的手，走出法院。
他望着远方，呼出一气。
一切终于结束了。
结果一经公布，各个网络平台上，关于“江旭被判死刑”的话题热度瞬间登顶第一，成为全民关注的焦点。民众纷纷拍手称快。
【见证了呜呜呜呜好感动，没想到居然判死刑了！】
【我靠我靠，还以为是无期呢，死刑啦啊啊啊啊！！！】
【就知道，中央都发话了，他死定了的。激起民怨可不是闹着玩的好伐。】
【猜对了，耶！】
【[爆竹][爆竹][爆竹]】
【以后还能见到甜总嘛，哭哭。】
……
江天谕和甘澄两人朝路边停靠的车走去，碰上廖然和他母亲。
双方都停下脚步。
“江总……”廖然的视线从江天谕身上掠过，落到甘澄脸上，“甘澄。”
甘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站在面前的是她的生母和亲哥哥，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
江天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伯母，廖然，顺道送你们一程。”
廖然：“谢谢江总，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也没多远，打个车很快的。”
汤荷眼睛还红肿着：“对，不用麻烦了，你们赶紧上车，不用管我们。”
甘澄犹豫了会，开口：“廖然，还是送你们吧，现在人太多了，不好打车……阿姨，不是腿脚不方便吗？”
甘澄一说，两人便同意了。
这次是江天谕开的车，甘澄记得廖然家的地址，输入时，廖然说：“我们搬新家了，在和信小区。和平的和，信任的信。”
甘澄：“哦哦。”
廖振海洗刷了冤屈，此前廖然支付出去的赔偿金，大部分被陆续退回，而且，国家赔偿也顺利发放，两笔加起来，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廖然从中抽出一部分，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四室一厅。
廖然：“江总，还要正式跟你说一声谢谢。”
汤荷捏着衣服擦拭着遗照，哽咽着：“小江老板，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现在好了，老廖清白了，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
江天谕打着方向盘，开上大道：“也是多亏了阿澄，是她找到了关键证人。”
汤荷望向副驾驶上的甘澄：“是么……”
甘澄对上汤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天谕：“不过廖然，我们已经不是上下级，不必再那么叫我。”
廖然微笑起来：“那我就叫你……天谕，可以吗？”
江天谕：“当然。”
到小区后，汤荷为表感谢，邀请两人上去吃饭。
甘澄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江天谕。
江天谕替她同意了：“谢谢伯母，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廖然按下密码，滴一声，门开了，跟汤荷一前一后进去。房间开阔，空间充足，目测面积在150平以上。
廖然从玄关处拿出两双崭新的鞋子，递给甘澄和江天谕。
甘澄穿上，尺码正好。
廖竹挺着大肚子，在客厅看电视，看样子她已经提前收到有人要来的信息，当看到甘澄和江天谕进来时，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说到廖竹。
钱拿到手后，廖竹便跑出去玩了半个月，回家后，也不出去找工作，整日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廖然看到她这自暴自弃的样子，心里满是忧愁，一开始，廖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怕惹她不高兴，一天天拖下去，廖然替她急了，小心翼翼问，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
廖竹却说，不去了，她已经决定生下来。
廖然满是不赞同的目光：“这怎么能行？小竹，不要任性！”
廖竹：“怎么不行？我现在钱也有了，又不怕养不起。”
廖然：“可是你——”
廖竹直接打断，故意呛他：“我没亲人了，就肚子里这一个，怎么，你还想把我唯一的家人给害死啊？”
廖然就没话说了。
汤荷反倒比他想得开，劝儿子：“小竹想生，就让她生吧……其实这样也蛮好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廖然也就想开了。
廖然和汤荷一同进厨房，准备午餐。不多时，廖然摆好午餐，招呼几人吃饭。
汤荷拿来一瓶饮料，递给甘澄，有些局促地开口：“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我都没来得及准备，家里只有这种。”
甘澄：“谢谢阿姨，我喜欢喝这个的。”
廖竹坐在对面，冷不丁便开口：“你叫我妈阿姨啊？我妈可是一直惦记着你，早就想见你了，好几次问廖然，能不能找时间见一见，你就这么生疏？好歹我妈十月怀胎，辛苦把你生下来呢！”
汤荷：“小竹！”
甘澄正要坐下，闻言又起身，望了眼汤荷，右手抓住桌沿：“对不起，我……”
汤荷：“没事没事，叫阿姨挺好的，快坐下吃饭吧！”
甘澄：“好……”
廖竹又指了下旁边的人：“哦，还有这个呢，可想当你哥了——”
廖然：“好了小竹，吃饭吧。”眼神示意廖竹不要再说了。
吃完饭，甘澄拉着江天谕，跟几人告辞：“阿姨……我们先走了，下次带昭昭来看您。”
“好好！”汤荷笑着，在门口送他们，廖然站在一侧。
“回去路上小心点啊，到了给然然发个消息。”
甘澄点头，挥挥手：“好，拜拜。”
关于“江旭死刑”的话题在热搜上挂了三天，无数网友参与到这个话题的讨论当中。
“江天谕”的账号粉丝数量呈爆发式增长，已达三千多万。
而这个账号自从甘澄发布直播分享预告后，再没发过别的。然而，这并没有影响网友们的热情，纷纷在那条动态下评论。
到现在，评论数量已经超过一千万！
有来道歉的。
【哥们，对不起，我以前骂过你，你才是真男人。】
【太强了，忍了二十二年，这才是吾辈楷模，哥，原谅我吧！】
【跪下给哥认个错。】
……
还有对跃澜这个项目表示遗憾的。
【呜呜，我钱都准备好了，江总怎么不干了呀，报了仇之后还是可以继续上班的呀！】
【楼上，你用脑子想想啊，甜总怎么可能会留下继续给仇家赚钱啊？】
【好可惜，我也想买的，不过甜总走了，跃澜这个项目还继续吗？】
【悬呢，江烨磊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江盛都快完啦！】
【暂时应该倒不了，就是不知道最后谁会上位。】
……
还有嗑CP乱入。
【我的鱼鳞CP彻彻底底BE了啦！！】【哭死，从此以后，鱼鳞再无相见之日了。】一周之后，事件热度好不容易平息下去。
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博主发表了一段感慨，再次将相关话题推上热一。
@影梦浮槎：【大家还记得周岸雪吗？就是悬疑文《暗雪》里的男主角。
周岸雪为母献祭自己的一生。而现实生活中的江天谕，蛰伏二十二年，以非凡的智慧和惊人的耐心，布下堪称完美的局，最后大仇得报，多年夙愿达成。
书中的故事在现实之人身上重现，完成了闭环。
他的生命源于罪恶，他是否憎恶自己。背负母亲离世的沉痛，在仇家生活二十二年，我相信，这二十二年，他从未忘记仇恨。
周岸雪最后结束了生命，江天谕又会怎么样呢？
难道也会注定走向同一个结局吗？】
少部分人表示认同。
【我也想到周岸雪，真的太像了！】
【怪不得之前性情大变，照你这么说，江该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我也怀疑，这种身世，很容易心理不健康吧？】
【补药啊……天呐，那我们甜总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
然而，大部分网友认为该博主是在恶意揣度蹭热度，居然还咒人死。大家本就因江天谕的人生经历而感慨、同情，又为他的举动感到震撼与钦佩。大伙儿的情绪正上头，看到博主这番言论，直接点燃了怒火，有的甚至还开始人肉这个博主。
【有病吧，还咒人自杀啊？？？】
【书是书，现实是现实，有些书迷真是魔怔了，我觉得两人一点都不像，非要扯在一起说，无语，是书卖不出去开始拉我们家甜总营销了啊？！】
【拒绝吃人血馒头！《暗雪》书粉请自重！】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蹭了！】
【神经病，甜总好好的，只不过辞职了而已，离了强。奸犯公司只会过的越来越好。】
【纯纯有病，甜总有老婆有孩子，很幸福好吧！！】
【脑子？你那么多粉丝，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吗？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一个词条缓缓上升，爬到最上方。
#江天谕悲剧人生
博主很快就在评论里进行解释，称自己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并未料到会引发如此高的讨论度，之后他删除了那条动态，并且发布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发表了不当言论，给公众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向大家道歉。以后我在网络上一定慎重发言，给大家树立正当的示范。】
即便该博主已经道歉，可网暴依旧没有停止，关于“江天谕”话题的热度又高，许多营销号在各个平台纷纷转发，导致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网友找过来骂人。
甘澄偶然间刷到了，登上围脖，发现这个博主一直在被网暴，评论区底下是一片骂声，不堪入目。
甘澄拿过去给江天谕看，两人讨论一番，甘澄编辑好文字，再给他看一眼。
“那我就发了？”
“嗯。”
第85章 受不了
@江天谕：
【谢谢大家关心，我很好，现在也很幸福，大家不要去伤害别人哦！】
评论迅速涌入。
【啊啊啊啊，甜总你终于来了，好想你！！】
【好的，知道了。】
【呜呜，甜总，以后还会营业吗？】
甘澄回复了这一条：【会的[笔芯][笔芯][笔芯]】
【好的好的，甜总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等您，爱您。】
【甜总和甜总老婆一定要永远幸福哦～】
……
甘澄放下手机，目光投向江天谕，眼中带几分狡黠，唤他：“老婆！”
江天谕不吭声，静静注视她。
“老婆老婆！”甘澄理直气壮，黏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下巴搁在他肩上，眨眨眼。
江天谕受不了这个，喉结滑动一下，呼气粗重起来，勾住她腰，揽到身上来，嗓音有些哑：“谁是谁老婆？”
“你。”甘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唇。
大掌在她腰间捏着：“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甘澄无辜脸，“你都做我那么久老婆了……”
甘澄呀一声低呼，被人压在沙发，热气扑面而来。
两只手腕被攥着压在脸侧，江天谕略带威胁的语气逼近：“再说。”
心跳忽然加速。
甘澄瞅着他，不敢说了。
“该叫我什么？”江天谕贴近，潮热的空气钻进耳朵。
甘澄缩了一下，目不转睛盯他。
“嗯？”他轻唤，“阿澄。”
“天谕……”甘澄脸红红的，“你这样好帅……”
“我好喜欢……”
下一秒，两人吻在一起。
一吻结束，江天谕看了眼时间，把宝宝从楼上抱下来，然后去冲奶粉。
宝宝小心翼翼地打量身旁的人，这段时间，他没有再开口叫过“妈妈”。观察甘澄时，小嘴总是紧紧抿着。
宝宝现在已经会爬了。
片刻，宝宝挪动小身体，慢慢朝甘澄爬过去。
小小一团跪坐下来，伸出稚嫩的小手，五指抓住甘澄的小手指，晃了晃。
这段日子，都是江天谕照顾宝宝。
宝宝已经两次对她表现出排斥了，这让甘澄心里真的很受伤。
她其实特别想和宝宝玩，但她又担心，宝宝本来就抗拒自己，要是强行拉着他和自己玩，宝宝会不会越发讨厌自己呢？
没想到，此刻宝宝居然主动朝她爬过来，还握住她的手指。
甘澄有点开心，却没表现出来，故意抽出手，身体转向另一边。
小家伙委委屈屈，眼睛立刻蓄满了泪。
见甘澄真的不理自己了，小家伙内心没由来涌起一阵酸涩，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没一会儿，他忍不住，抽噎着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
甘澄转身，把宝宝抱到怀里：“怎么还哭鼻子了，明明是你先讨厌我，不让我碰的呀！”
宝宝小身体一抽一抽，小手紧紧攥着甘澄身前的衣服，泪汪汪注视着她，眼里盛满了委屈。
“好了好了，别哭了哦。”甘澄轻柔地拍拍他。
小家伙瘪着嘴，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小小声：“妈妈……对不起……”
甘澄还以为自己听错：“昭昭，你说什么？”
“妈妈……”
此时，江天谕拿着奶瓶和水果盘过来，水果盘放甘澄面前，把昭昭抱过去喂奶。
“怎么哭了。”江天谕抽了张纸巾，给宝宝擦脸颊上的泪。
“刚刚我没理他，就哭了……”
江天谕喂宝宝时，宝宝双手扶着奶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甘澄。
甘澄陷入了疑惑之中。
昭昭有点奇怪。
明明从来没教过他“妈妈”这个词。
刚才好像还说了……对不起？
发音还那么准确。
等江天谕喂完，甘澄抱起宝宝：“天谕，我跟宝宝去楼上玩一会？”
“嗯。”
婴儿房中，甘澄把宝宝放进单人沙发椅，盘腿坐上垫子，跟宝宝平视。
甘澄轻轻戳了一下宝宝粉嫩的脸颊。
“昭昭，你再说一句话。”
小家伙乖乖的，很听话：“妈妈。”
甘澄的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一下，酥酥麻麻。
“昭昭，你是听得懂我的话吗？”
小家伙点点头。
甘澄一惊，嘴张了张，半晌没说出话来。
“妈妈，对不起。”小家伙看上去很难过很自责的样子，“……我没有认出你。”
甘澄已经呆了。
满脑子都是——
我家昭昭居然是神童，不用教就会说话？
见妈妈没有搭理自己，小家伙眼中浮现一层水光，小手揪着衣服，声音哽咽起来：“妈妈可以原谅我吗？”
“好啦，昭昭不哭不哭。”甘澄凑过去，捧住小脸，拇指擦眼泪，“妈妈没生你的气。”
甘澄心里一阵激动，心想，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江天谕。
昭昭是神童！
却听见宝宝说：“我不是昭昭。”
啊？
宝宝的圆眼睛朝旁边瞥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微微撅起，似乎在向她表达某种小小的不满：“妈妈都忘记了……”
“我忘记什么了呀？”甘澄握着他的小手。
“妈妈给我取的名字。”
甘澄一怔。
“我要妈妈给我的名字，不要那个人的。”
那个人……？
甘澄正要问什么，江天谕开门进来，手里端着小零食，放一旁的桌上。
“天谕……”甘澄瞄了眼宝宝，江天谕进来后，宝宝小脑袋一转，背对着两人。
甘澄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将宝宝的怪异情况告诉江天谕。
晚上，宝宝白天说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甘澄想起先前给他买冰激凌和自行车时，宝宝的反应和神态，的确有些不太正常。
甘澄思绪凌乱，脑海里一团乱麻，越想越不对劲。
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头升起。她莫名其妙多出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那宝宝呢？会不会也和她一样？
江天谕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的水汽。见甘澄坐在床头，眉头微皱，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江天谕上了床，正要环住她。
甘澄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匆匆穿上拖鞋：“天谕，我去看看昭昭。”边说边朝门口走。
本来宝宝要在房内睡的，江天谕刚才把他抱到婴儿房去了。
甘澄打开灯，走到婴儿床前。
柔和的光线洒在小家伙白嫩的脸颊上。
宝宝还没睡，盖着小被子，安静地躺着，乖乖的，也没乱动。
“妈妈。”软软的声音。
甘澄嗯一声，趴在婴儿床前，望了眼后面，怕江天谕突然进来似的。
压低声音问：“宝宝，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叫什么？”
小家伙嘴一瘪，委屈脸：“妈妈自己想。”
太可爱了。
甘澄捏一捏他的脸：“是不是……逢生？”
“对，我是。”宝宝立刻坐起来，小身子晃了晃，用力点点头，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宝宝乖，不哭不哭啊。”甘澄把他抱起来。
小手环住甘澄的脖子，软软的身体贴着她，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抽噎：“妈妈……终于想起阿生了……”
甘澄把小家伙抱进房间的时候，江天谕拿着书，抬眸看过来。
“天谕，我们跟宝宝一起睡觉，好不好？”
江天谕默了数秒，目光缓缓落在小家伙身上。
宝宝一只小手环着甘澄的脖子，坐在她手臂上，眼睛亮晶晶，带着一丝小傲娇，朝江天谕看过去，小模样别提有多神气了。宝宝撅了撅嘴，轻哼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向江天谕宣告自己的主权。
江天谕看向甘澄：“好。”
第86章 营业
江旭这一变故使得江盛集团内部高层陷入剧烈的动荡之中，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场权利的角逐与交替中，最终登上董事长宝座的，是鲜少在大众视野中出现的江韶容。江烨磊的小女儿。
民众津津乐道地讨论豪门继承这一话题。
不过，在江旭这一事件的冲击下，江盛集团不可避免地呈现出下滑趋势，原本稳固的集团架构开始动摇，业务运营也受到严重影响。
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迷失方向的巨轮，已逐渐呈现没落之态，它的结局似乎可以预见……
江盛大楼。
总经办。
Lucy跟同事们结伴去茶水间唠嗑，出来时，大伙儿的目光都不自觉望向旁边空荡荡的办公室。
“总觉得江总和廖然走了后，怪冷清的，哎。”
“我也想江总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段总的状态很不对劲啊！每天下班居然都准点走了，他不会也要……”
Lucy打开茶水间门，望了眼外面，确认没人后，压低声音跟同事们说：“我怀疑段总要走了！”
“什么？！”
“啊！”
“嘘。”Lucy说，“小声点啊。”
同事们都很慌：“段总也要走，那我们怎么办啊？”
Lucy：“早点做打算吧，就公司这情况，悬……”
江从霜的父亲江宏业没有卷入权利争斗，只想过以往的闲散日子，在董事会投票的时候，他果断将票投给了妹妹——毕竟家里已经没人了，爹躺在病床上，大哥面临死刑，大嫂侄子逃至海外，他没兴趣也没能力接那个烂摊子，总不能把公司交给外人吧？
江从霜知道江天谕母亲的遭遇后，不禁愤怒，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江天谕在家中一直像是个局外人，游离于外，始终无法真正融入。
对江旭这个大伯，江从霜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平日里道貌岸然，私底下居然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当江旭被判死刑的时候，江从霜也忍不住拍手叫好。罪有应得。
继承权尘埃落定之后，江从霜打电话联系甘澄。
见了面，江从霜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终于顺眼了！”
甘澄笑着挽住江从霜的手臂：“从霜，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你上次给我打包的鱼，就去那家怎么样？”江从霜看了眼时间，“不过现在去H城来不及了，只能明天……”
“我知道有一家鱼味道很不错。”甘澄突然想起来，翻出照片，给江从霜看，“跟H城那家差不多。”
江从霜：“走！”
江从霜把车停在路边，两人跟导航走，路过一家小酒馆时，甘澄脚步一顿，脑海中浮现一段不太美妙的记忆。
“想什么呢，橙子？”
“没什么……”
甘澄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甘澄和江从霜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餐厅走去，迎面碰上从相反方向过来的段家凌。
三人脚步停在门口。
江从霜露出笑容，打招呼：“这么巧啊，段家凌，你也来这里吃饭？”
段家凌扫过甘澄，落在江从霜身上，淡淡应了一声。
江从霜接着又问：“你一个人？”
“嗯。”
出于礼貌，江从霜客气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
段家凌默了几秒，点头同意了。
三人开了间包厢。
甘澄和江从霜坐在段家凌对面，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甘澄郁闷，在桌下拍了下江从霜的腿，拿出手机给她发信息：【从霜！你怎么叫他一起啊？】
江从霜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骤然亮起，段家凌看了一眼。
江从霜拿起，飞快打字：【我就是客气客气，谁知道他真的同意了？？？】
甘澄：【好尴尬……】江从霜嘴角勾起，愈发抑制不住笑容：【哈哈！差点忘了，他强吻过你！哈哈哈哈！】
甘澄：【别说这个了……】
江从霜：【当初亲你不会是在这里吧？你们俩的秘密基地啊！】
甘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这里！不是你想说吃鱼吗，我单纯觉得这家的鱼好吃！】
江从霜：【哈哈，好吧好吧。】
两人当着段家凌的面在手机上聊得火热，段家凌自然察觉到，不过他没觉得不耐烦，只是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时而掠过面前两人。
服务员端果汁过来，橙汁和萝卜汁，段家凌语气随意地问道：“要喝什么？”
甘澄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啊了一声：“……橙汁吧。”
江从霜：“我也一样。”
段家凌给两人倒上。
甘澄没有直视段家凌，盯着面前的杯子：“……谢谢。”
江从霜从父亲口中得知段家凌离职这一消息，据说江韶容下了血本，给出的条件极为优厚，行业顶级水平，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留住。
江从霜问他：“最近在哪高就呢？”
段家凌：“暂时没有计划。”
江从霜开玩笑说：“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
甘澄震惊，看向江从霜，桌下又拍一下她的大腿。
段家凌客套地说：“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甘澄稍稍松了口气，听语气，好像只是说说，不会真的去？
但万一段家凌真来了呢……被江天谕知道还了得？
连忙给江从霜发信息：【从霜，你注意点呀！段家凌这个人不按套路出牌的！】
江从霜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接下来，江从霜和段家凌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甘澄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结束后，段家凌主动结了账。
出了餐厅，三人朝同一方向走去，江从霜指了下后面，疑惑问道：“你刚才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吗？”
段家凌只淡淡道：“我还有点事。”没有过多解释。
同行了一会儿，经过那家小酒馆时，段家凌停下，跟两人道别。
江从霜发现好友不知何时沉默下来，眼神有些发愣：“橙子，你想什么呢？”
车缓缓启动，甘澄望着窗外，看见小酒馆中，段家凌坐在吧台的角落，身影寂寥。
甘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挥散脑海中的思绪：“没什么……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买衣服！”
“走！”
甘澄开始正式上班。
在江天谕的经营下，双橙服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当初那个小作坊公司变成占地两层、颇具规模的企业。
甘澄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公司LOGO下方，有一行字——
愿世界上每一个女孩子都能穿上美丽的小裙子。
前台还是她聘的那两个。
“早啊，语梦，今瑶！”
“……甘总早！”
“甘总早！”
两人的声音因为嘴里的食物有些含糊不清，说完，两人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将还没吃完的早饭迅速塞到桌子下。
甘澄当然注意到了，几乎可以想象出江天谕板着脸经过前台时的场景。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甘澄不由得笑起来。
办公室的布置依旧和以前一样。
来之前，江天谕已经向她讲述过公司目前的运营情况，甘澄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当过江盛的副总后，再回来经营自己的公司，甘澄莫名觉得思路都清晰起来。
她真的在江盛得到了很大的成长。
下午，甘澄和江从霜前往工厂选布料。
两人仔细比对每一种布料，考量其与设计要求的契合度，跟技术人员讨论，既要保证质量，又不能让成本失控。
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甘澄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周六，几套衣服的临时成品被送到别墅。
甘澄迫不及待开始试穿。
江天谕在生完孩子，身体完全恢复之后，迅速开启雷打不动的锻炼模式，体重很快降下来，轻松练出马甲线。他的自制力跟毅力是顶级的。
反倒是甘澄自己把江天谕的人鱼线和腹肌都吃没了，还胖了好几斤……虽然现在江天谕也练了回来。
甘澄穿衣服比以前更加有型了。她捏着裙摆，让江天谕给自己拍照。
“怎么样？”
“很好看。”
没有江天谕觉得不好看的。
甘澄满意地看照片，问他：“天谕，你拍得好好看，我可以用你的围脖账号做宣传吗？”
江天谕：“本来就是你的账号，你直接用，不用问我。”
甘澄挑了九张照片，传到围脖，把自己的脸打码，挂上店铺链接。
@江天谕：【我可以打广告吗？[害羞][害羞][害羞]】
粉丝们秒评论。
【当然可以！】
【打！】
【甜总营业啦！啊啊啊啊啊！】
【这是甜总老婆吗？好娇小，好可爱呀！】
【真的好可爱，看着就甜甜哒～可以不打码嘛！】
【老公视角哈哈哈！】
【甜总以后是要做家庭煮夫了吗，做老婆背后那个默默支持的男人？】
【我去这么便宜！！！】
【真的诶，这家店是甜总老婆开的吗？天呐，还有二三十的衣服，这怎么赚钱啊？】
甘澄回复了这一条：【是的，我老婆开的。其实有的赚的，因为成本没多少。而且也有贵的啦。】
【去看了，最贵的也就三百多！】
【查了下，这家公司销量挺高的欸，我以前好像刷到过，因为太便宜就没敢买，没想到是甜总老婆开的店！】
【质量很好，我一直回购，这是我的宝藏店铺呜呜呜！没想到居然是甜总老婆开的店，好惊喜～】
【是的是的，这家店衣服款式特别大方自然，没有奇奇怪怪的设计。从不抄袭别的大牌，真的是一股清流了……】
【甜总你别发出来……有点怕，我之后买不到了……】
这位网友预测得很准，甘澄一发，直接爆单了，店铺库存迅速清零。
这一下，甘澄着实忙活了大半个月，才把局势稳定下来。她采取限购、限量的措施，没有急于扩大生产规模。
其实，甘澄和江从霜两人，在产品质量和设计风格这两个核心方面下足了功夫，有深厚的沉淀，从创立至今，一直专注于产品本身。
这一次，借着“江天谕”账号的高流量，被更多的人看到了。消费者的喜爱不是一时冲动，完全是因为产品自身过硬的品质。
短短三个月，公司的规模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年末，甘澄受邀参加黎市举办的年度杰出青年人物大会。
甘澄站在台上，望着下方，不由紧张起来。扫到第一排，对上江天谕的目光，甘澄深吸一口气，沉稳下来。
她分享了几个突破困境的时刻，最后对大家说：“其实，不管是经营何种产品，或是采用何种商业模式，最关键的一点是，关注到用户本身。”
“我们只有站在消费者的角度去考虑，才能真正获得大众的支持和喜爱。”
“我讲完了，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
回家路上。
甘澄捧着鲜花，牵着江天谕的手，感觉心中无比的满足。
“天谕，我再努力努力，好像真的能给你买上豪车了。”
他轻笑：“阿澄真棒。”
“我也没想到我能有今天呢……”甘澄笑着说，“要不是跟你换了身体，我们——”
甘澄止住笑容，脑海中出现另一个世界的结局，心脏难受起来。
“怎么了？”“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万一我们没有换身体，我们……还会这么好吗？天谕，你真的很好很好，以前我都不知道……”
江天谕揽过她，心无比柔软：“阿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向你靠近。”
甘澄嗯了一声，心情还是低落。
江天谕思索片刻，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
甘澄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好奇望向他：“小时候？”
江天谕缓缓道来。
第87章 天谕【1】
天谕记事早，很小的时候便隐隐约约察觉到，妈妈不喜欢自己。
他有观察，别人家的妈妈，都不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拥抱、亲吻、温柔的轻声细语，他从来没得到过。
听到邻居谈论，那时的他还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只是心里听着不太舒服。
“这么漂亮，年纪轻轻就生了娃，不知道以前是做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背井离乡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估计以前就是干那行的！”
“啧啧……”
母亲出去工作，小小的他被关在院子里，乖乖等候。
他也主动过。
跟在母亲屁股后面，想帮忙，却经常被挥开，叫他不要捣乱，母亲偶尔对上他的眼睛，眼中会迅速地划过什么。
小小的天谕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样的目光让他心脏沉沉的，很难受。
一日，母亲病倒了。
母亲躺在床上，无力起身，指挥他煮粥、拿药，天谕做得很好，母亲第一次对他展露笑容，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天谕心脏暖涨涨的，开心地坐在母亲床边，随时准备照顾母亲。
母亲做了噩梦，额头满是汗珠，四肢挣扎起来，嘴中喊着“不要”“不要”，声音凄厉，小天谕焦急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母亲惊醒，双眼满是惊恐，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天谕担忧地凑过去，小手摸母亲的额头。
不料，下一秒母亲对上他的目光，目光愈发惊恐，伸出手，猛力一推。
天谕毫无防备，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好痛。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男孩蜷缩着抱住自己，忍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灯被关上，房间充斥黑暗。天谕却隐隐觉得，母亲是为了不看到他的脸，才关上灯。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这种难过的感觉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强烈。
接着，母亲下了床，第一次抱住他。
“天谕，对不起。”
母亲无声哭泣。
泪水落在他小小的胸膛。
那么烫，又那么凉。
整颗心脏麻痹似的痛起来。
“没关系，妈妈。”黑暗中，他笨拙地去擦母亲的泪。
开了灯后，母亲恢复如常，对他依旧淡漠、冰冷。
天谕不再奢求，其实妈妈已经很好了，他见过别人家的父母打孩子。至少妈妈从来不打他。
六岁那年，母亲生了病，去完医院之后，异常沉默，经常一声不吭注视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天谕莫名有些害怕。
母亲强撑着去上班，终于在一年后，母亲倒在厂里，被人送去医院，再也没能起来。
七岁那年，天谕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知为什么，第一眼，他就不喜欢这个男人。
母亲被送到大城市的医院。
病房虚掩着门，天谕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耳边传来两人的对话。
“……居然还偷偷给我生了孩子，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早说啊，以前到底在装什么？”
陈蕴静眼里汇聚着愤怒，本想为了孩子忍，终究没忍住，咬牙切齿：“江旭，你这个人渣！垃圾！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你不得好死！”
“好好，先死的是你，在地下等我。”江旭笑，勾了下她下巴，“都病了，还这么倔……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养我儿子的。”
对于女人，江旭现在已经不好这口了，他喜欢柔顺、乖巧、万般听话的。出去时，只是轻叹一声，从此再没来过。
江旭在过道上看见天谕，见这男孩怒视着他，那模样甚是像陈蕴静，一瞬间便心生不喜，连抱都不想抱。
养着就养着呗，反正家里有的是钱，毕竟是自己的种。
十一月的第一天。
深秋，窗外黄叶飞舞，寂寥萧瑟。
就像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向枯萎凋零。
“天谕……”
弥留之际，陈蕴静声音嘶哑，唤儿子。
仿佛要对他说什么。
小男孩伸过头，眼睛红红的，叫了声妈妈。
陈蕴静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都说不出一个字来。直直看着他，眼中似藏千言万语，小小的天谕还是没看懂。
“妈妈，我知道，我知道……”小男孩忍着眼泪，摸着母亲枯萎的美丽脸庞，“妈妈，是他害了你，我会替你报仇的，妈妈安心去吧。”
七岁的天谕很聪明，他什么都懂。
陈蕴静两边眼角缓缓滑下来泪来，嘴半张着，望着他，就这样没了生息。
母亲最后想对他说的话，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江家的人来处理后事，趁人不注意，天谕跑了出去。
母亲常透过病房，望窗外的大树。
大树下，有一个花坛。
小男孩坐在花坛上，弓起身子，蜷缩起来。盯着地上乱爬的蚂蚁，眼神空洞而茫然。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小女孩跑到他面前，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上扎两根小辫子，一边一个粉色蝴蝶结。身上斜挎一个粉色小布包，双手抱着一只兔娃娃。
她蹲下来，托腮，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稚嫩的声音。
没有听到回复，她还是很热情，身上洋溢一种很温暖的东西。
“地上有什么东西？”小女孩看看地，又看看他，发现他眼睛红红的，很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天谕没有受到过同龄人的善意，从小长大的小镇上，周围的同龄人都被父母告诫，不要跟他玩，他的玩伴只有自己。
天谕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怔怔地看她。
小女孩坐到天谕身边，跟他相依，与他的手臂贴在一起，眼睛清亮：“你叫什么名字？”
天谕很不自在，想躲开她的触碰，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依恋。
“陈天谕。”他说。
“我也叫chen！”小女孩很激动，眼睛都亮起来，“你是哪个chen”
“耳朵旁边一个东。”
小女孩似乎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字，主动解释起来：“我是橙子……啊不对，三点水的……”她有些困惑了，转头望了望，在找谁。
天谕也跟着转头，顺着她的视线锁定一个女人，那女人正在跟轮椅上的人聊天，时而会往这边看一眼。
天谕马上就问：“是澄澈的澄吗？”
小女孩茫然，显然是没听过这个词：“什么chenche？”
天谕又问：“你姓什么？”
小女孩说：“gan。”
天谕捡了一块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上“甘澄”两字，地上浮现白色的划痕：“是这两个字吗？”
“好像是……”小女孩看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很崇拜的目光，“你好厉害啊！我都不会写我自己的名字呢。”
没有人这样夸奖过天谕，他内心涌起一股热意，认真注视对方。
“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小甘澄看着他的眼睛，“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女孩如此关心地望着自己，天谕眼里迅速积蓄了泪水，眼前模糊了，他用手臂快速擦了下眼睛，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哽咽着说：“我没事……”
小甘澄走到他面前，把兔娃娃塞到他手里：“不要难过了……这个送你。”
天谕下意识抱住了，娃娃身上还带着暖暖的温度，泪止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
小甘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前方的妈妈，像是想到什么。
自己哭的时候，妈妈总是会那样安慰自己。
于是，她张开双臂，将天谕圈住了。
天谕身体一僵，耳旁听见她的声音：“好了，乖宝宝不哭哦，没事了，有我在呢……”
女孩拥着他，她怀里是香甜的气息。
天谕的脸埋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哭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这七年的委屈都哭尽。
小甘澄一直安慰着他，抚着他的背，摸摸他的头，像妈妈安慰自己那样，安慰面前这个伤心的小男孩。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天谕终于止住了泪。
小甘澄胸前的衣服都被他哭湿了。
小甘澄没有再问男孩发生了什么，坐回他边上，让男孩伸出手来。
天谕摊开手掌。
小甘澄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掏出东西，是她最爱吃的奶糖，只剩六颗，全部给了天谕。
“给你吃！很甜的！”
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天谕拆开糖纸，奶糖放入嘴中。
……真的好甜。
“怎么样？好吃吧？”
女孩抿起唇，露出两枚甜甜的酒窝。
天谕定定地看着。
小甘澄看见妈妈在向自己招手，对天谕说：“我该走了……”
“……好。”
小甘澄走了几步，又回头：“明天我来找你玩好吗？”
天谕一时没有回答。
“怎么样？”天谕想，那边的人应该会带他走，明天可以想个办法出来。
“好。”
“那明天下午，还是在这里，我来找你玩？”
“好。”
小女孩走了，被女人牵着，远去。
天谕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为止。
过了一会儿，江家的人来找他，把他带到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第二天，他出不了门。
没有大人的同意，司机不会载他出去，而附近也没有公交车，天谕没法独自出门。
就这样失约了……
女孩给他的糖，他没舍得吃，放坏了，天谕把糖纸洗干净，藏起来，偶尔会拿出来看。
天谕偶然从佣人私下的谈话中得知。
江家给他准备的房间，是由杂物间改造而成，卫生间也是以前佣人们用过的。
不过，天谕内心没有波动。
无论遭受怎样的冷遇都没关系，毕竟，他从未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天谕一天天长大，每天都会想到那个女孩。
当天谕获得独自出门的许可后，周六周日，他借口说去图书馆，其实是去那家医院，在那棵大树下坐一下午，写作业、看书，心总会分外平静。
脑海中还清晰记得那个女孩的面容，开始想象她长大后的样子。
每每都感到后悔不已。
要是那天他能如期赴约就好了。
终于，九年后，他见到了。
初三那年，一个周末，他照常去医院，在那里呆到傍晚，回江宅。
经过草坪，一个足球滚到他脚边，天谕朝旁边看了一眼，几乎呆住了。
灿烂的晚霞落在她脸上，是她。
天谕一眼就认出了她。
但她似乎很怕他，立在原地不动，很小声地跟他说：“对不起……”
天谕捡起球来，递到她手上，轻轻地说：“没关系。”
她长大了，很好看，很可爱。
第88章 天谕【2】
天谕知道女孩已经把他忘了。
周末甘澄偶尔会来，天谕的房间跟江从霜在同一侧，路过的时候，他脚步会刻意放慢，听里头的笑闹。想找机会跟她说话，每回在走廊碰上，她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撇开视线，然后低声跟他打招呼，“从霜哥哥。”
听到他应，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她似乎有点怕他。
天谕心中不免万分失落，晚上睡觉摩挲着她送的兔娃娃，心想，为什么她没有认出自己呢？
那天要是赴约了该有多好。
一日，他顺手将佣人为江从霜准备的果盘带上来。江从霜的房门没关，留一条缝，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到底是谁啊，快说，快说！”
她哎呀了一声，很害羞。“好呀你澄澄，连我都不告诉了，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好嘛好嘛，我跟你说……”
她压低了声音，接下来的话天谕没听清，之后便听到江从霜惊呼一声，笑着打趣。
“打算什么时候去表白，要不要我帮你？”
“还是不要了吧……”
天谕心突地一沉，不想再听下去，叩了两下门。
里头声音止住。
有人小跑着过来开门。
是她。
天谕注视着她。
三年过去，她上了高中，褪去了稚气脸庞，也有了少女心事。脸粉扑扑的，看到他之后脸上的温度淡去了些。
天谕将水果盘递给她。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晚上辗转难眠，天谕抱着兔娃娃，心钝钝地痛。人生中第一次感受这种滋味。
心中想了又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配被她喜欢？
后来，天谕知道了，那个人叫程放南。
高一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上过好几次荣誉墙。
天谕看了照片，也看了真人。不过如此。
高二时，天谕又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江从霜的声音。
“上周五。”
“他什么反应？”
甘澄声音有些落寞：“他找我出去了……说不会在高中谈恋爱。”
“这个没眼光的！”
“然后……”
前方有佣人过来，江天谕不好再听下去。
回到房间，想到那人拒绝了甘澄，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涌上心头，然而，喜悦中又夹杂一丝不愉。
他视作珍宝，别人却不屑一顾。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天谕以为是佣人：“进。”
却是她们俩。
江从霜拉着不好意思的甘澄：“哥，澄澄有一道数学题好久没做出来，你能不能教教她？”
天谕的目光落在甘澄身上：“可以。”
甘澄一手捧着试卷，低头看脚，红着脸，扯扯江从霜的衣服。
江从霜推了下她：“没事儿，你不是要考黎大嘛！这儿有个现成的，我哥他学习超好，什么难题都手到擒来！”
甘澄小心望一眼他：“会不会麻烦你……”
“不麻烦。”天谕搬来一把椅子，放书桌前，眼神示意她过来。
江从霜：“去吧，我下楼看会电视，你好了来啊。”
甘澄：“好……”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难得独处，天谕的心跳有些急促了。
她就坐在他身侧，她身上独有的气息让他迷恋，偶尔手臂擦过，天谕的心就会跳得特别快。
甘澄摊开试卷，笔头点了一下最后一道大题：“就是这道，想了好久都做不出。”
天谕扫了一眼，便有了思路，从一旁拿过两张空白的A4纸，简单写了几个步骤，细细讲来。
听了一遍，她没懂，纯净的眼睛流露出困惑。
天谕注视着，心脏被羽毛刮了一下。
于是更加仔细地讲解一遍。
甘澄眼睛亮了一下，这一遍听懂了，她在草稿纸上写起来，埋着头，认真专注。
过了一会儿，甘澄把步骤拿给他看：“这样对吗？”
“对。”
她绽放笑容，露出一对酒窝：“谢谢你，从霜哥哥。”说完有一个起身的趋势。
天谕：“我再找几道例题给你做，掌握了规律，以后碰到这种类似的，就不会做错了。”
甘澄：“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天谕：“不会，今天正好没事。”
甘澄领悟得很快，天谕贪恋这独处时光，真希望她永远听不懂才好。
甘澄捧着试卷，起身跟他道谢。
天谕问：“你要考黎大吗？”
甘澄点点头。
天谕说：“加油。”
甘澄又绽放甜美的笑容：“谢谢！”
她离开了，这间屋子重新变得空阔而冷寂。
天谕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坐下，桌上摆着那两张她用过的草稿纸，天谕拿起来，看了许久，最后将纸放进抽屉里。
高三那一年，她不怎么来了。
好几个月都不能见到一次。
有次，天谕实在没忍住，叫住江从霜问了：“怎么很久都没见你那个朋友来？”
江从霜说：“她在家学习呢，卯足了劲考黎大。现在放假都不跟我一起玩儿了，唉……”
原来如此。
天谕挑了很久的礼物，最后选了一条挂有兔子吊坠的项链。
甘澄高三毕业那日，天谕穿了一身西装，做了造型，来到学校，远远地瞧见她的班级在拍毕业照。
在一旁等了会儿。队列散开，天谕看见，甘澄拉着江从霜穿过人群，朝某个方向走去。
终点是程放南。
那人分明也是看着她，盼着她的。
接着江从霜给他们拍照。
男生站在她身侧，做好拍照的姿势，下一秒，他揽住了她。
天谕立在不远处，看见甘澄既惊喜又羞涩，脸红起来，露出甜蜜的笑容。
周围的人发出起哄的声音，甘澄低下了头，那男生也笑，当众牵住了她的手。
天谕握紧了手中的礼物盒，他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她。
他自虐般地看着那幅场景，心好似没了知觉。
那一段在心口盘桓数年的话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
黎大实在太小了，天谕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看到她的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一开始，他会刻意忽略，可后来觉得，能时常看到她也不错。若换成自己，大概没有能力让她笑得如此开怀吧。
天谕几乎要认命了。
他知道自己不配。即便在梦中，他也是旁观的那一个。或许他潜意识里就认为，她不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可他忘不掉，他知道她喜欢亮晶晶、美丽精巧、可爱别致的物件，在路上看到了，总是忍不住买下，精心包装成礼物的模样，系上丝带，想象着能有一天，送到她手上。
然而那些礼物只能被他带回房间，封闭在小小一方天地，就如同他对她的心意，只能被自己封锁在心底最深处。
可转机来了。
大四那年。
一日，江家举办晚宴，来了不少商界、政界颇具分量的人物，天谕竟看见甘博凯的身影。以甘博凯的地位，正常情况下没有资格进入这种级别的晚宴，不知道他是走了哪里的路子，天谕对他多了几分留意。
甘博凯四处交际，逢人便主动凑上前，熟稔打招呼，最后他找到了目标，极为热络地与一位地产界的大亨交谈起来。
天谕走过去，经过甘博凯二人附近时，放慢脚步，谈话内容让天谕的脚步被瞬间钉在地上。
甘博凯明里暗里的意思，居然是要把女儿介绍给那男人。
那人已经年逾五十，离婚两次，还有一儿一女。
那人听说甘博凯女儿还在上大学，感兴趣地表示要看看照片。甘博凯当然是一万个同意，立即掏出手机。
天谕气怒攻心，浑身犹如被烈火烧灼。他捏碎了酒杯，碎片划伤掌心，血线坠落。周围人听到动静，齐刷刷看过来。
天谕立刻离开了这里。从那时起，他便暗中派人跟踪甘博凯，密切关注他每一个举动，若有任何异样，必须马上向他报告。
在学校里又看见她了。
小河前，长椅上，两人相依着，程放南圈着她，头靠着头，不知在讲什么悄悄话。天谕在阴暗的角落，看了很久很久。
看见程放南紧抱着她，吻她的唇。
看着她红着脸颊，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天谕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停滞了。四肢僵硬，每一寸肌肉都传来麻木与酸痛，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起身。
程放南牵着甘澄，十指紧扣。天谕一路跟着。
程放南送她回宿舍，到了，两人在宿舍门口依依不舍地挥别。天谕静静地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这一切。
程放南走后，她欢快地蹦上了台阶。
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天谕的视野中。
心里的阴暗面滋生了。
这一晚，天谕做了一个决定。
没过多久，关于甘博凯的消息来了，他果然暗中跟那男人做了交易，已经安排了时间，要将甘澄骗过去和那男人吃饭。
天谕当即采取行动，一系列操作，甘博凯的公司濒临破产。天谕以江家的名义给那男人传了消息，暗示他不要插手甘博凯的事。
甘博凯四处奔走求助，所有人都对他避而不见，他一时陷入绝境。天谕故意放出一些信息，引得甘博凯主动来求见自己。
会面时，天谕几度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甘博凯再次提出要用女儿作为交换条件，天谕表面淡然，内心早已怒火冲天，他强忍着愤怒跟他谈话。
一切都按照天谕计划的那样推进。
甘博凯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他急切地想要攀上江家这架通天梯。果不其然，没几天，他便打电话过来，语气满是迫不及待，说可以即刻举办订婚仪式。
天谕自然求之不得，越快越好。
虽然清楚她不愿，但天谕还是无法抑制地从内心深处涌出狂喜。
订婚那天，他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眼中不自觉对未来产生了美好的期许。他想，如果能与她共度一生，人生再无憾了。
甘澄还在念书，订婚后，两人并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天谕偶尔会约她出来吃饭，独处时，她几乎不笑，对他客气而疏离。
她毕业后，总算搬进他住的地方。
天谕问要不要他去接，她说不用。
他在屋里等她，她进来，拉着行李箱站在客厅，扶着沙发，怯怯的，局促不安，眼中有惧。
天谕的心撕扯起来，他做错了吗？
为什么她的笑容消失了？
一开始觉得，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不知足，想要更多。
深渊般的渴望难以被填平，日复一日，他在煎熬中苦苦挣扎。
那天，是她的生日，天谕准备了蛋糕，还发了信息问她，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他在餐桌前等，宛如一座雕塑。
当他看见侦探传来的照片，程放南从背后紧紧抱住她，而她眼中，隐有动容。
他终于崩溃，失去理智。
那晚，他急切地吻着她，索取，心潮剧烈起伏。
他紧紧拥着她，感受她的体温，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贴的肌肤传入心底，躁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沉沉睡去前，他想。
就算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她的心，也没关系。
只要能这样一直抱着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