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梵！”白昼快速的从床上下来，来到书桌前，急促的问道：“你知道有什么魔法可以改变人的记……”
“咚咚！”一旁的玻璃窗上传来两声闷响，打断了白昼的话。
他扭头看去，一只紫色眼睛的乌鸦停在窗台上，正夸张的煽动着翅膀。
它似乎不受窗外大雨的影响，漆黑的羽毛干燥，在橙灯果的照耀下偶尔散发出几缕炫彩的光。
成功的吸引到屋内两人的注意力之后，这只乌鸦展开的翅膀折下来一边，另一半朝着远处扇了扇，看起来像在给他们指路。
白昼：？？？
它看起来行为诡异，刚刚从噩梦中苏醒的魔导师脸色沉冷的抽出了随身带的刀来。
明明已经在学习和使用魔法了，可因为从前十几年的魔法空缺，他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还是下意识的使用格斗方式。
加梵虽然遗憾没听到他刚才要说的话，但又觉得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怪可爱的。
他起身，绕过白昼来到窗前前，在身后白发魔导师的警戒中一把打开了窗。
窗外的那只乌鸦伴随着风雨唰的一下冲进房内，直直的冲到白昼跟前绕着他飞了一圈，兴奋的口出人言：“走啊白，我带你们去集市！”
白昼被风雨吹的眯了下眼，抬手挥开眼前飘落的黑色羽毛，不太确定：“伏森？”
紫色眼睛的乌鸦开心的扑腾了两下翅膀，绕着他又飞了圈：“是啊，你们也快变成这个样子吧，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这么有朝气的少年音，是他错不了了。
白昼收回刀，被他在眼前飞来飞去的有些烦，在伏森化成的乌鸦第三次飞过他眼前时，他伸手一把抓住乌鸦的翅膀，将它拎在手里：
“别乱晃，看得人头晕。”
他手里的乌鸦“疼疼疼”的一通叫唤，白昼松开手，它果然就老实的停在了书桌上，尖锐的爪子下踩着的恰好是加梵刚才看过的那本《三万里游记》。
伏森未察觉，扭着脖子清理羽毛。
这是变换魔法，可以把自己幻化成各种模样，只是变作乌鸦的话并不需要消耗太多的魔力。
加梵有教过他，白昼并起双指触碰眉心，脑海中想着要变幻的模样。
没一会儿，三只瞳色各异的乌鸦从房间里飞出来，窗户被关上，几只乌鸦消失在雨幕中。
很快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红沙果林区里一棵巨大的红杉树跟前。
领头的那只乌鸦嘴里衔着一枚铜币，在树跟前比划了下后，它将铜币丢出去，刚才还静静伫立着的红杉树突然扭曲起来，树干上撕裂开一张猩红的长满锯齿的嘴，长长的舌头如同湿滑的缎带般旋转着伸出来，卷住下落中的铜币一口吞掉。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昼感觉它吞掉铜币后好像打了个嗝。
在几只乌鸦的注视中，树干上猩红的嘴蠕动着缓慢闭合，恢复成原状。
紫色眼睛的乌鸦叫了一声，带着后面两只乌鸦一头扎进了树干中。
集市，自然钱财是敲门砖。
三只乌鸦进入树干后没多久，一旁的红沙果树上塔状的果实中，有两根带着纤细绒毛的触角从里面伸出来，在空气中细微的摆动着。
它在感知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在这触须的后方，更粗一点的树枝上，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躲藏的树干后面出来。
她手上拿着把小雨伞，没给自己挡雨，反而斜斜的打到触角的上方。
红沙果的果实晃了晃，一只粉色和黄色相间的玫瑰红枫蛾从几个塔状的果实间隙中钻出来，展开翅膀抖了抖，飞到了少女打伞的手腕上停下。
它飞起来的这点震动使得早就熟透的果实变成了细沙流下，少女觉得可惜，伸手接了把，没接住，干脆蹲在树枝上直接啃了口果实。
“怎么样，是他吗？”
红沙果塔尖被她咬出个缺口，鲜红的果汁像伤口上的血，从她的嘴角流出，她不在意的伸出舌头舔掉，边吃边问。
她白天混迹在兰度城的正义之剑雕像哪儿，本来打算直接去四方州的，没曾想突然看到了个有些眼熟的人，当场便让自己的使徒记住他的味道，并一路尾随了过来。
红枫蛾翅膀开合了下，示意没错。
她便露出个狡黠的笑：“如果他真是那个人的儿子，咱们可就赚大发了~”
她的使徒又动了动头上的触角回应着她，少女起身，指尖弹出一枚铜币，直直的飞向红杉木的树干。
树干像方才那样撕裂，吞噬，很快归于平静，只有大雨依旧倾盆。
一来到入口，白昼一行人便解除魔法，落到了漆黑的甬道中。
这甬道的地面软而有弹性，像某类爬行动物的身体，白昼试探性的用右脚踩了踩，感受到了明显的回弹。
他低头看去，四周忽然亮起数盏橙灯果。
这果实比老婆婆家的大了许多，每个椭圆的果实约有婴儿拳头般大小，被错落着种在甬道两侧的墙面上，大概一人高的位置。
甬道被照的透亮，光线太充足，白昼的竖瞳缩成了细线，金色的眸底在这种灯光下显得愈发亮。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这条通道的两边都是暗褐色的地面和墙壁，形状不太规则，两端尽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处亮着橙灯果。
不知道为何，白昼忽然想到了动物的食道。
甬道毫无征兆的蠕动起来，白昼稳住重心站着，脸上没什么神情，心脏却跳快了一拍，有些被吓到。
他之前的人生一直被囚禁在边陲小镇，见识有限，出来后见一切事物都觉得新奇，这种会动的甬道他还是第一次见。
“沙漠蚯蚓，”伏森双手枕在脑后，充当起向导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儿可酷了~”
这是一种低阶魔兽，体型巨大，内里中空，砍断之后身体也还是会保持蠕动。
“等你们到了四方州就知道了，那里有建的特别高的旅社，往上通行搭乘的就是这种沙漠蚯蚓。”
他边说边比划，兴致很高，成功的吸引走白昼的注意力。
一个难得找到机会和别人聊自己在各地的所见所闻，一个头一回塌上旅途，自然很愿意倾听。
在伏森的描述中，甬道将几人往前运送，很快穿过一片开满了纯白百合花的墙，浓烈的香气止住了他的话语。
这段两边都是花墙的路比白昼预想的长，已经将近通行了一分种左右，还没看到出口，花香令他很不适应，他隐约有点恶心想吐。
一旁的伏森反应也很大，他半弓着着身子捂住自己的胃，皱着鼻尖抱怨：“真搞不懂为什么要弄这么一片花墙，我每次经过都会闻的胃痛。”
“每次？你来过很多回？”白昼手握拳抵着自己的胃，一下一下的按压着。
“也不多，他这个集市是流动的，我以前在别的地方遇到过，可能是为了避开督察和魔监会的搜查吧，你们这次很幸运，他恰好刚到兰度城。”
伏森弯着腰还是觉得难受，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大概还要三分钟左右……”
沙漠蚯蚓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这段路就显得格外的折磨人。
白昼被花香熏的难受，不再说话，伏森静坐了会儿却闲不住：“奇怪，为什么你哥……不对，你金主……呃……嗯……”
他苦恼的挠了挠他那头蓬松的金发，想着怎么称呼好，最后干脆省去称呼：“总之，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啊？”
白昼同样好奇，是啊，为什么只有他俩难受，难道说使徒不会受影响？
加梵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听着他俩闲聊，见两人聊到自己，他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走过来，直接从后面环住了自己的魔导师。
他身形比白昼高大不少，这样靠过来几乎将白昼整个人完全圈住，极具压迫感不说，那令白昼馋的犬齿发痒的魔力更是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嗅觉。
好消息：他闻不到那些令人头晕恶心的花香了。
坏消息：他闻到了比花香更要命的香甜气息，本来还隐隐作痛的胃现在跨度极大的想要进食。
“好好站着，别靠……”
“困了，让我靠会儿。”加梵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下巴搭在了白昼的肩头，嘴角不太明显的扬起。
他发现自从出了无边小镇后，他每次靠近白昼，他就会浑身肌肉绷紧，看起来很紧张，也很好玩儿。
不过他现在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逗他。
“这种浓郁的花香可以掩盖进入集市的人的气息，起到干扰嗅觉灵敏类使徒的追踪，”加梵放松的靠在白昼身上，低声说道。
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受影响，因为封闭五感的魔法这俩小子都不知道，没有说的必要，转而解释着他们最开始的疑问。
其实还有一点，他从刚遇见花墙时就注意到了，这些花香之中还混杂着另外一种气味。
一种可以让人闻了之后在短时间内兴奋、迷醉和遗忘的魔药香气，它会让进入集市的人像来到梦幻乡一样快乐，出去后又会忘掉大部分在集市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