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随着操作角色倒地，对面手持机.枪的敌人头上显示出“killer”的灰色字样。
电脑屏幕一灰。
直播镜头中，主播把鼠标往前一推，抱着两条细伶伶的胳膊，光脚踩在宽大的电竞椅里，一脸怨念。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菜b哈哈哈哈红温了红温了】
【叫你不要一上来就用狙击枪狙中路，菜鸡很容易被撂倒的】
【现在还有玩cf的啊，真是活久见】
【第一次来，主播这美颜开到顶格了吧，眼睛这么大，脸这么小】
在看存活队友枪战的空隙里，张小茂扫一眼屏幕。
“没开美颜，再问自杀。”
语气很冲，但声音截然相反的清亮、稚气。
【鲨鱼第一颜值主播，说这个？】
【这菜b要技术有颜值，要手速有颜值，要战略有颜值】
【第一次来，主播成年了？脸这么嫩，鲨鱼什么时候能雇佣未成年人直播了？】
主播拿起冰奶茶喝了一口：“进来的看简介。”
id“老子张小茂”的直播间简介第一条，明晃晃三个大字，已成年。
【别是偷家长身份证签约直播的吧？？】
【主播有18我直播吃奥力给】
张小茂懒得理他们，嘴巴撇了撇，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长得确实显小，典型的猫系脸，眼角尖，眼睛圆而大，睫毛浓密蜷曲，小翘鼻小嘴巴，奶油质感的白嫩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一眼恍过去，像是布偶猫，又清纯又漂亮。
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弹幕满屏的【卧槽，大眼萌妹！】
用水友的话总结。
长得贼拉牛逼！
明明打.枪技术菜得一批，也不会说好听话，却被涌进来的水友硬票成鲨鱼颜值榜第一名。
票选名言为：“长得好看的没他眼睛大，眼睛大的没他脸小，脸小的没他睫毛长，睫毛长的没他嘴巴红，嘴巴红的没他皮肤白。”
张小茂重开了一局团队赛，这一次，依旧固执地拿上狙击枪，鬼鬼祟祟地躲在集装箱后头。
左右键不断切换，露头扫视野。
【猫猫祟祟.jpg】
【猫猫祟祟.jpg】
敌人从对面集装箱后面冒了个头，张小茂立即伏趴下去，端起狙击枪，开启倍镜。
“呃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梭子子弹，直接爆了他的头。
对面高墙之上，显示“killer”的黑色字样，张小茂这才看清射杀他的敌人藏在高墙的走廊上。
“啊——！”
张小茂懊恼地叫了一声，嘴巴撅到天上去。
“烦死了，不打了！”鼠标一撂，一眼也不看电脑屏幕。
【笑死，别看主播技术菜，可主播脾气大啊！】
【行了，打一下午了，赶紧吃点东西吧，天天喝那个b奶茶】
【呜呜呜宝宝吃晚饭吧，别饿着了，妈妈会心疼】
张小茂点完餐，电脑里传出礼物特效音。
瞥了一眼，他念：“谢谢‘菜鸡别播了’的幸运礼盒，谢谢‘又菜又爱玩’的小船。”
【我还是喜欢主播桀骜不驯的样子】
【刚送了礼物，主播站起来转一圈看看】
张小茂电竞椅往后一推，站起来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进椅子里，顺势把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依次搭在桌子上。
【卧槽，比我命长】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吸溜】
【我要天使你宝宝】
【主播是不是拉长腿特效了，开这么高】
张小茂“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飞一眼镜头，秒速把说开特效的观众给禁言了两天。
【主播枪.战的时候也有这个手速就好了】
【这个脸，再加上这个身材比例，会怀疑也是正常的】
【#主播超绝情绪控制#】
饭点，直播间的人少了点，张小茂一边歪在椅子里刷手机，一边闲闲跟水友聊天。
“点过了，点的龙虾烩面。”
“嗯……微辣，不要葱，不要蒜。……蒜不好吃啊，不喜欢。”
两小时前发的消息，现在还没回。
张小茂真有点生气了，盯着名为“大鲤鱼”的聊天框看。
下午4:48，【张小茂：让陈伯把我睡衣寄来一套，要那套蓝色的。】
张小茂动动小手，再发一条。
【？[问号脸]】
半分钟后，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大鲤鱼：五分钟后开门。】
你说开就开啊。
【张小茂：衣服给我拿来没？】
对方又不回了。
张小茂把手机往桌面上一盖，气得雪白脸颊微微发红，眼睛转了转，从厨房泡了杯泡面回来。
【？？？？点了龙虾烩面，突然又吃泡面，大傻猫你干哈呢？】
【时常觉得主播像是奶牛猫，猜不透，根本猜不透】
这小杯面是买来当夜宵的，有时候晚上下播晚了，外卖又吃不完一份，就泡一杯填填肚子。
被虞帜发现连续丢掉两三次之后，张小茂把他们分装藏在厨房最上层的柜子里。
他真有点饿了，捧起香喷喷的泡面，喝了一口汤，然后去把大门开条缝，回来找了个番剧在直播间看。
【小猫吃饭.jpg】
【宝宝吃得好香香～】
【主播憋吃了，还有龙虾烩面呢】
很快，门口响动，关门声之后，是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成熟男性嗓音。
“宝宝。”
张小茂听了这一声，腿上无动于衷，嘴里却迅速塞进一大口泡面，故意似的。
虞帜进来时，就看到他桌面上的垃圾食品，和塞得松鼠似的鼓鼓脸颊。
虞帜冷着脸，拿过垃圾桶，走近捏住张小茂的脸：“吐了。”
他五官冷峻英俊，脸部线条锋利，一双漆黑的深邃眉压眼，射出逼人的威严，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任谁都要发怵。
然而这世上，唯独张小茂不怕他。
他一把推开虞帜的手，当着他的面，挑衅似的咽了，反问道：“我的衣服呢？”
虞帜高挺眉骨微微下压。
“没拿。”
男人坦然道。
张小茂立即呲牙咧嘴，他有四颗尖尖的牙齿，上下各两颗，整齐排列，嘴巴动作幅度大一点很轻易就能看到，真不怪弹幕叫他“猫猫”。
一扭头，不理虞帜，捧起泡面，咕噜吞了一大口下去。
【这谁啊，长这么高，根本看不见脸】
【哇，声音好像cv啊，好华丽的音色……】
【可能是他哥吧，管着不让吃泡面呢】
【主播勇敢飞，有事自己扛】
就在弹幕纷纷猜测男人身份时，直播镜头里，只见男人提起垃圾桶，手指熟练撬开张小茂的唇齿，让他把嘴里的面尽数吐在了垃圾桶里。
旋即抽了桌上的抽纸，给他擦了擦嘴巴。
张小茂恼了，一下从电竞椅里蹦起来，对男人拳打脚踢。
“你干什么！我都已经吃进去了啊！”
可惜，他那小胳膊小腿，砸在男人挺阔坚硬的胸膛上，犹如螳臂当车，很快就被男人抱在怀里。
【噗，喵喵拳】
【噗，喵喵腿法】
【宝宝你买的这个方便面，好像是杂牌吧……吃多了可能真的不太那个……】
虞帜手臂钢铁一样，把张小茂困在自己胸前。
张小茂：“放开！不吃了。”虞帜这才放开，张小茂瘫坐回椅子里，看一眼直播镜头。
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烦躁地说：“哎呀，我直播呢！”
镜头中，能看到男人微微低头，露出脖颈的部分，西装革履的正装领带之上，喉结如尖利的石块一般硬挺。
很像下班就赶紧赶过来了。
张小茂把剩下的泡面也丢进垃圾桶里。
眼角一瞥男人：“我要吃鸡蛋灌饼。”
虞帜点头，“可以。”拿出手机给长期订餐的高档餐厅打电话。
张小茂扬起下巴，存心气他：“我要吃路边摊做的。”虞帜与他对视，深黑的眼睛目光沉沉。张小茂顿时鼻子一酸。
把头扭过去，看着垃圾桶里的泡面：“我这个都丢了。”
虞帜看了他几秒，似乎叹息一声，推开门下楼去了。
张小茂一改委屈神色，对着电脑屏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眼尾上挑，小尖牙白白的。扫到弹幕问刚才是谁，他手痒又开了一局，跟对面对枪时说：“不认识，一个陌生人。”
【主播好一出大戏啊！】
【对你哥就这样？】
【我以为主播就在直播间里横，没想到在别人面前更横？敢情平时已经是他收敛过的了】
【到底是谁把他宠成这幅无法无天的样子……[裂开]】
【昨天被禁言100年的兄弟你死也瞑目了，这主播纯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
【接大半夜给我下楼去买鸡蛋灌饼的陌生人】
张小茂这栋居民楼处于城市二环，下了楼小区门口就有许多小吃摊。
虞帜走到鸡蛋灌饼摊位前，因过于疏忽的卫生条件而忍不住皱眉。
他向摊主要一个原味鸡蛋灌饼。
“少放油，不要葱蒜，不要辣。”
两个月前，张小茂非要从别墅里搬出来，自己在外租房子住，虞帜不可能答应，一开始只觉得他在耍小脾气，哪想到闹了足足有小半个月。
不同意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儿，手脚放软，面条似的，虞帜怎么捞都捞不起来。
给他闹得头痛了半个月，终于松了松口。
只觉得家里的小猫长大了，少年心性，像要伸出爪子在外面探一探玩耍，心血来潮罢了。
他从张小茂5岁时，将他从孤儿院领回家。
要星星不给月亮似的养大，张小茂怎么能受得了外面艰苦的环境，大概一周就要跑回来。
总归还是要回家的。
却没想到，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
尽管他一个电话就能将张小茂的衣服送来，就像张小茂走时将他们统统丢进行李箱那样，只需从他们家里衣柜中取出那一套蓝色睡衣。
但虞帜内心深处显然并不赞同这个行为。
于是他假装忽略张小茂的消息。
秘书打电话来，“虞总，鲨鱼直播的股权转让合约明天八点在本部总裁室签署。”
虞帜“嗯”一声，按了下眉心，吩咐：“让那边的管理层把跟小茂签的合同发过来我看看，还有，叫两个人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及时报告我。”
秘书一一记下来。
虞帜拿着摊主递过来的鸡蛋灌饼，又要了两个塑料袋，声音压低了些叮嘱。
“不要让他知道。”
秘书心领神会，董事长家里的小公子最近好像处在叛逆期。
“好的，我会注意。”秘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