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从车上下来, 笨蛋咒术师我一见到我就激动的扑上来,手臂还没搂上我的脖子,就被我挡住。
戴着鸭舌帽,和我一样脸蛋的伪装术式的咒术师委屈的和我哭丧。
“考试你自己参加, 我根本看不懂那些题, 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要不是机灵点装晕,你学霸的人设不保。”
我:“……装晕?”
咒术师理直气壮:“遇事不决就装晕。”
他抬手勾了勾脸颊, 态度转变成不好意思, “晕的次数有点多, 好像引来了很多关注度, 你的同学都开始害怕了。”
我磨了磨牙,“害怕我什么?”
“你之前不是出车祸了,我只能用这个解释, 谁知道你没有告诉你朋友, 她们每天都围着我嘘寒问暖,生怕我没了……不过那个叫菖蒲的有点怪, 看我的视线不对劲。”
“因为你被发现了, 笨蛋。”我毫不留情。
咒术师听到后整个人都灰掉了, 嘴里喃喃自语,“污点,绝对的污点, 我的伪装可是一级的啊,除了五条先生其他人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咒术师噗通跪地一把抱住我的大腿, “反正我绝对不要学习了, 我宁愿面对咒灵也不想学习了。”
“知道了知道了, 你休假两天,我来就行。”我被他哭得头疼。
“只有两天?”
“一天半。”
咒术师:“两天就两天, 别扣了恶魔!!!”
压了压帽沿,我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慢步走变成快步跑,差点忘了今天是黄濑的比赛,海常和城凛的练习赛,真是,最近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都有点忽视海常这里的事情了。
东京的咒灵数量已经少得可怜,偶尔会有新生的咒灵出现,不过很弱,导致留在高专驻守的咒术师变得少起来,基本上都在四处出差,连还没有入学的惠也没有放过。
说起惠,好好的约会被羂索搅黄,本来还想着硝子治疗好后继续和惠约会,又被五条老师摁着强制休息,惠想说要什么,我回忆了下,是还没有见过的津美纪姐姐吗。
感觉高专的咒术师都是很少倾诉自己事情的类型……虽然我也是。
海常的校门已经关上,身上也没有穿校服,那个咒术师走的时候也没有把学生证给我,身上装的除了现金就是高专的学生证了。
只好来到后门我仰起头,目测了下墙的高度,手机振动一声,余光瞥到是玲奈打来的电话,一边拿着手机接通,我轻松飞跃翻过铁门。
“我已经来了……是的,决定不请假了,黄濑很在意这个比赛,还有城凛的那个朋友,之前说好了我不去?不行,小伤,不是问题,不用担心。”
挂掉电话,我正准备从门上跳下来,一个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底下默默看着我。
绿色的头发和眼睛,长的也帅气,他下意识推了下眼镜,但实际上推的是空气,本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外校的啊,我跳了下来转头朝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走进去的时候比赛已经到了后半场,趴在栏杆上,看了眼周围,很快就捕捉到玲奈和菖蒲的身影,她们头抵着头眼神飘过来,我举起手,得到了惊喜的笑容。
我支着下巴看黄濑,汗水打湿了球服,他喘着气,神态紧绷着。
98:98。
是让他感觉到危险了啊,被海常特招进来的黄濑除了学习,学什么都很快,遇到的挫折也很少,平常笑嘻嘻的似乎很好亲近,但周围的朋友除了篮球部的,也只有她们。
只剩下15秒了。
学生们紧张的屏气,睁圆了眼睛看分数的变动。
“黄濑会输。”
身边响起陌生的声线,我扭过头,是翻校门碰到的人,听他的语气,他们是关系可以的朋友吗。
哨音响起,球投进球框,现场安静下来,随即猛地爆发出欢呼声,人声鼎沸。
“哇啊啊啊啊啊!”
“城凛打赢了!”
不懂篮球啊,但黄濑愣在球场,很难过的样子,突然他抬手抹了下眼睛,手发抖着,周围的讨论声不断,“哭了吧。”
“黄濑居然哭了。”
“肯定很不甘心吧。”
“只是练习赛啊,正式比赛杀回去!”
“……笨蛋。”我叹了口气直起身,朝着外面走,手机“嗡”的一声,真希他们说惠昨天祓除咒灵的时候没注意,把在东京租的房子砸的稀烂,任务还在外面,看来要住酒店了。
我拨通电话过去。
“惠,啊,我看到了,我家里没人,你可以住在我家,备用钥匙在门口的花盆下,”
“我饿了。”
惠无力吐槽我怎么还点餐上了。
“靠你了,惠妈妈。”挂断电话,我朝着后勤那里走去,快走到时,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黄濑和那个绿色头发的果然认识,好像之前听说过,帝光的奇迹世代,共有六人,受到很多人追捧,还上了很多体育赛事的报纸。
“对了。”
绿色头发的少年话题不自然一拐,“你认识一个黑发……”
他的话没说完,我摘下鸭舌帽从拐角探出一个脑袋,挥着爪子无辜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谈话的。”
——“小真咲!”
黄濑沾着水的睫毛颤了下,没忍住,“哇”得一声扑过来抱住我的腰,“我输了,好难过,本来还想在小真咲面前耍帅的!”
他大型犬一样挂在身上,恹恹的耷拉着脑袋蹭着我的脑袋,细碎的头发落在脖颈,我不适应地歪头伸手,把大只的黄濑提起来放到一边。
“不要撒娇。”
黄濑:“……”
绿头发少年:“……”
黄濑咽了咽口水,“小真咲,你的力气是不是又变大了。”
“应该吧。”我随口回着,反正是能一手劈开岩石,和鹿紫云一打的时候撞碎浮石身上也就是多了淤青。
我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下次杀回去。”
黄濑愣了下,随即笑得灿烂。
“我不会再输了。”
“他是?”我扭头看着身高很高的少年,这才是高中生吧,和五条老师差不多高了,头发也很鲜艳,如果小时候见过他们,我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白头发而自闭那么久了。
“是小绿间,绿间真太郎我在帝光的朋友。”黄濑欢快地回答。
“我叫森谷真咲。”
话音落下,头顶“吱嘎”一声,我抬起头空调外机从顶楼掉落,漆黑的咒灵捂着嘴嘻嘻发笑。
绿发少年也注意到,瞬间开口:“黄濑,快躲开——”
抓住黄濑的领口向后扯,我握拳拧腰旋身一腿鞭踢过去,划空声带着劲风,空调外机“砰”的一声撞上墙壁,摔得四分五裂。
响声引来了楼上学生都注意力,纷纷探头出来看。
我果断开口,“我去叫老师。”
说完就要离开,被黄濑叫住。
“小真咲。”
看到我停下,他张了张口,露出和平时无异的笑容,“没什么,谢谢啦,小真咲真的很厉害。”
我迟疑点头,追着咒灵跑去。
逆着人群越想越奇怪,东京的咒灵在冰川就被五条老师祓除完了,就算是有新生的咒灵诞生,也不会这么快。
大脑阵痛猝不及防袭来,脖颈后的印记发烫,我闭上眼再睁开时,视野发生变化,灰色的雾气组成人类和建筑的形状,相同的颜色下,突兀出现的红色格外显眼。
羂索?
按理说,他知道自己被标记随时都能被抓到的情况下,应该躲得越远越好,最好远离东京,咒术高专是咒术师的活动中心,东京的咒术师远比其他地方多,对他来说更危险才是。
跳上建筑物的步伐慢了下来,我思考着。
会不会又是什么阴谋,他不嫌累吗,还是有无数个planB。
揉着眉心,咒灵的巨爪要穿透无辜路过的路人,我脸色一沉伸出手捏紧,风绳紧紧缠绕住咒灵,路人什么也没感觉到笑嘻嘻离开,我落到咒灵面前观察着。
是普通的咒灵,也没有掺杂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身上有熟悉的咒力。
遇到的咒术师不多,我一一排除。
“……夏油?”
“你是大叔收服的咒灵?”我的询问咒灵一点也没听进去,它诡异地笑起来,自顾自摇着头声音奇怪,“引你……过来。”
“说……引你……过来。”
咒灵的声音落地,空间出现波动,一个身影从黑雾中走出来。
“奇怪,最近咒灵怎么这么不听话。”
疑惑的嗓音近距离回荡在耳边,我沉默与出现的夏油杰对峙。
“真咲?”
“……大叔。”我面无表情指着,“这是你丢的咒灵?”
黑发教主愣了下,老熟人似地上前,“呀,没想到这么巧又见面了,你拆开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扔掉了。”
实际上没扔,只是放到桌子上忘记看了。
“真可惜,那可是花了很多钱的。”他一脸遗憾,却没多少伤心。
我冷漠无视,“这咒灵是你的吗。”
“啊,我看看。”
夏油弯下腰摸着下巴,忽地他笑了笑,抬手风轻云淡捏碎了咒灵的头,嗓音温和,“抱歉,它好像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鲜血溅到我的脸上,虽然非术士看不到,但黏黏糊糊的很难受。
“下次看好一点,实在不行戴上项圈,口枷也行,不要随便放出来乱咬人。”我偏过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现在看出来态度比之前还要更恶劣了,外人看倒是显得我很不近人情。
“越来越不客气了呢,真咲。”
“对你从来都不需要客气。”
不想继续和他说话,红色的雾气还在,真傲慢啊,这是笃定我不会伤到他吗,五条老师回老家要挖出羂索的暗线,还特别告诉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乱来,让我好好休息,娜娜明会过来接管我。
很不甘心。
明明已经标记了,敌人近在咫尺,却做不了什么,被玩弄在他的掌心,每一步都仿佛被他预料到,让我非常的……讨厌。
很讨厌。
拿起村雨,我垂下眼将刀反过来,直直刺进自己的腹部。
整个过程犹如喝水般自然。
——“你做什么。”
黑发教主捏断我手中的刀,攥住我的手腕拉起来,鲜血从交握处溢出,夏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弯着眼尾,声音平静重复问,“真咲,你要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
向导的技能罢了,伤害共享,只要我死了,那他也会死,但他死了,我不会受伤伤害,一般都是用在哨兵身上,用来保护向导的。
“就当我疯了。”
也是脑子乱了,给自己捅刀也造不成实际伤害。
“放开。”
挣脱开他的钳制,我提着刀离开,转身的刹那大脑“嗡”的一声,视野中的灰色和红色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黑暗。
看不清脸的黑影从暗处走出,与黑暗融为一体,咧开的口腔鲜红。
‘真咲,百年后再遇’
第五十二章
“你没事吧。”
耳畔的声音担忧, 我茫然睁开眼,看到的是宛若废墟般的场景,我被穿着巫女服的少女抱在怀中,她撑起左臂, 保护我不被砸到。
见我不回答,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巫女服的少女紧张起来, 双手摁在我的肩膀上前后摇晃, “这是几, 认得清吗, 啊啊啊怎么不说话,不会砸傻了吧,都怪你, 五条!”
“关我什么事。”
听到响亮的咋舌, 转过头看到一双比冰川还要纯粹的眼瞳,安静打量着我, 白发黑衣的少年眉梢微动, 撇着嘴抱头站起来, “都是歌姬你太弱了啊,才牵扯到无辜的路人甲。”
路人甲的我:“好吵。”
几双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我站起来拍了下身上的灰尘, 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说:“没事我就走了。”
“啊?”
巫女服的少女愣住, 连忙抓住我的手腕, “等等, 你受伤了啊,额头都在流血, 不要乱跑。”
受伤?
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腹部,没有受伤,转了一圈摸了下自己的腰,喃喃道:“好像少了什么。”
身后猛地拔起奇怪的生物,抖落的碎石“嗖”地擦过脸颊,我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衣袖擦了擦,不能让血被吃掉,会很麻烦。
咦?我为什么要这样想。
奇怪的东西耀武扬威了两秒,就被从地上钻出来,比它更大的怪物一口吞掉动不得,我的视线定格在怪物的身上,踮了踮脚要拿。
“手机。”
“危险,不要靠近啊!”
危险吗,不危险吧,因为很弱,这样的想法划过脑海,但身后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悟,不要欺负弱者啊。”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挥了下手,手机从怪物身上掉落到他的手心,走到我面前递给我,“这是你的吧。”
“你……”
他微笑着:“嗯?要说什么,不要着急。”
“变态,你好讨厌,离我远点。”
我说道。
头还在痛,我抬手捂住半张脸,捋起乱糟糟的黑发,心情很差,“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啊,那个狗东西跑到哪里去了,我绝对要把他撕成八块剁碎喂狗。”
“……”
没有注意突然安静的空气,根本无暇顾及,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的响,有人说话,就有人反驳,有人弹钢琴,就有人吹唢呐。
那个白头发的似乎在嘲笑黑头发的,嚷着“杰,好变态啊”,我打开手机,看到锁屏封面愣了好久,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下意识想去翻找通讯录的第一个人去拨通,但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相册里面除了自己的照片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出现,关上手机又打开,锁屏的图片变成了全黑色,上面只有一行字。
【永恒有多少秒?】
我安静地看着,心里重复念道。
从前有一个皇帝,他向一个牧童提问道:
——永恒有多少秒?
“总之,有人会来接你去医院做检查。”
巫女服的少女细致地给我解释,说有个叫辅助监督的人会来送自己回家,还拍了拍我的脑袋感慨,“真好的一个孩子。”
“哈哈,不喜欢夏油对你来说就是好孩子。”白发的女性说。
那个戴着墨镜的少年笑得嗓子都哑了,杵着脑袋凑过来,“那我呢。”
“眼睛很……”下意识想说眼睛很漂亮,但莫名的感觉阻止我没有说完,冷淡垂下眼我扭过头,“讨厌。”
“不喜欢。”
“离我远一点。”
“你这个——”他看上去仿佛要挠花我的脸,丸子头少年拦腰截住满嘴的“算了算了悟,你和她计较什么”。
有点熟悉。
“哈哈哈哈哈哈哈。”巫女服的少女叉腰大笑,一把抱起我转圈,“你叫什么,真的好可爱。”
我的脑海空白了一秒。
“……真咲。”我慢吞吞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抬起头,透过少女的发丝看到被我骂变态的黑发少年,狭长的狐狸眼,耳垂戴着黑色的扩耳器,似乎察觉到我飘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扬起唇笑得格外有距离感。
应该是惹到他生气了。
我抿了抿唇,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说完也没有看他听没听到,拉了下巫女服少女的袖子,“那个……”
“歌姬,我的名字叫庵歌姬。”
我扬起一个笑容,“歌姬姐姐,再见。”
和他们在一起的短头发少女叼着烟,低下头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了一个烟盒,沉默一秒又默默放回去,伸出手,“五条,过来。”
“硝子,你刚刚还在那骂我们人渣欸。”
“好好好,你们不是,过来。”短发女生从白头发的那个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走过来放到我的手心,可能觉得太干巴,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看了眼自己,应该年龄差不多吧。
为什么看起来他们比我成熟?
“给你的,拜~”
他们离开了,我坐在石头上支着下巴,又看着手机锁屏,无意识摁着电话号码拨通出去,嘟嘟了几声,提示音不在服务区。
辅助监督是什么。
那几个人是谁。
垂下眼,我盯着自己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者什么也没有想,不想去思考,但手却不受控制,贴上了自己的影子,一只苍白骨爪从黑影中探出,勾住我的手指,将一把刀递到我手里。
奇异的,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害怕。
“可爱。”
回忆闪过一双碧绿的眼睛,我捏着胸口的衣服,被脱口而出的话带的下意识思考起来。
是谁可爱。
得快点回去才行。
我站起来,摘掉刀鞘,平静地反手握住,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内心充斥着杀意,就这样插进自己的腹部又抽出来,鲜血很快流出来。
凉凉的,有点疼,骨头渗着寒意。
可是为什么,我摊开手,鲜血从指缝流下。
看不到了,那个狗东西,啊,谁来着,为什么记不住了,只记得很想给那个人来几刀。
——“你在做什么。”
一只手冷不丁攥住我的手腕,一脚踢开地上的刀,去而复返的黑发少年语气沉下,压抑着不解的情绪,“你想干什么。”
“松开。”
我的话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他皱着眉凝视着我,最后抵不过我不理他,只能捏着鼻子认输,无奈叹气,“我去叫硝子,你是什么问题少女吗。”
我闭着眼随口答:“区区致命伤。”
“问题又中二。”
他一转身,我又蹲下来捡起刀比划着自己的脖子,找着合适的角度。
黑发少年:“……”
最后两只手都被他绑了起来,刀也没收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感觉我的脖子上也得来一个。
“变态,喜欢玩BDSM的变态。”我语调缓慢,字音清晰。
少年一个趔趄无语扭头,将手机放进我的口袋才说,“我有得罪过你吗,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好像很讨厌我。”
“不知道。”我诚恳摇头,左眼写着“你在说什么”,右眼写着“我在说什么”,很成功的噎住了他。
被强行塞进车里,短头发的少女也在里面,翘着的腿放下来,抬头看着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腹部。
“又见面了,姐姐。”
我打招呼。
“嘴还挺甜的,什么感觉。”
“肚子在漏气,奇怪,我要死了吗。”
“再晚一点就不止漏气了,还有,有我在你别死啊,我的死亡名单暂时不想加你一个。”少女口吻平淡,手放在我的腹部,一股暖呼呼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我掀起衣服看,伤口已经很浅了。
短发少女叼着一根还没点火的烟,敲了下我的脑袋,“锻炼的不错嘛。”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也是很有料的。
“要摸摸吗。”我眨了下眼。
“不了,没兴趣。”眼睛和我对视,短发泪痣的少女凑近我点了下我的胸口,“所以呢,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原因,要说的话,这是能回去的路吧……”我不确定道,说完又捂住嘴兀自陷入思考。
“坐车也能回去。”
我摇了摇头认真道:“死路一条更快。”
短发少女沉默,果断扭头,“脑科我不擅长,夏油你带她去医院挂个急诊。”
坐在副座的少年摆了摆手,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
我坐在后坐手支着下巴发呆,模模糊糊地,似乎有很多个声音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内容莫名其妙。
【万人迷男主:果然还是用爱攻略拯救世界吧。】
【校园文男主:你脑子里面除了攻略还有其他东西吗。】
【万人迷男主:干嘛,我的系统就是攻略系统啊,不谈恋爱我会死的,你这种类型的我也是攻略过的,新手专用男主,难度lv.1。】
【末世文男主:系统bug了?怎么没把我们屏蔽掉,能正常发言了啊,好久都没和正常人类说话了,憋死我了,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是活的吧。】
【系统文男主:他知道自己有问题吗。】
【重生文男主:连自己爱刀都忘记了,看来只有身体记忆。】
【无限流男主:熟悉的套路,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过。】
【穿越文男主:我怎么看不懂,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我的崽没事吧,各种意义上的。】
【诡异男主:那就没意思了,他看得到吧。】
我睁开眼,抬手遮住上半张脸,嘈杂的声音听着都烦。
【万人迷男主:你应该和她谈恋爱。】
【无限流男主:你应该杀了她。】
【重生文男主:走她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我不能边谈边杀吗。
两个声音不停在脑子里循环,胀痛的我深呼了口气,车开到奶茶店前,副座的少年偏了下脑袋笑容温和,“要不要喝杯奶茶冷静一下。”
我被烦得“啪”的抓住少年伸出来的手,面无表情盯着他的眼睛,“谈恋爱吗,不谈就宰了你。”
丸子头少年惊得手抖了下,语速低缓,“……不要恩将仇报。”
“而且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歪了下脑袋。
“……人渣?”
丸子头少年:“硝子!”
“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噗——录给五条看看,亏大了他。”
我继续说:“那变态?”
少年反手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磨了磨牙笑容有些黑,“你看我哪里像了。”
“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还要和我谈恋爱。”
“所以呢。”我反问道,“知道你的名字重要,还是和你谈恋爱重要。”
他看着我,目光静了下来,一时没有回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好像不那么疼了,于是果断拉开门下车,对着两人挥手,“再见,就当我刚才精神错乱,我好像是个疯子。”
还有——
“谈恋爱是假的,因为我讨厌你。”
第五十三章
不记得家在哪里。
我走在马路边, 人群擦肩而过,脑海里的声音吵得吵得就习惯了,有上班族走的很急,擦着肩跑过去, 我被撞的偏了下身体, 上班族好像没有看到我,不知道朝哪里说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不疼……只是, 他们看不到我吗。
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 走到发传单的面前, 那人也忽视了我, 对我身后的人递过去传单,只有我扬起声音多叫几声,他才听到, 不好意思朝着我手里拍了一张传单。
打开一看, 盲人推拿,趁不注意又塞回发传单的人手里。
身上的衣服都是怪物的血, 我拉了拉领子, 看到有人专门挑着年轻漂亮的女人诚挚邀请要不要去拍电影, 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吓得他一个蹿起,“什么人搞鬼, 啊,原来我身后有人啊, 你干什么。”
我指着他, 又指着我, “拍电影。”
他怔了下,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瞳孔发亮,“可以啊,薪酬很丰富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求。”
“新衣服,还有吃的,钱要现金。”
“离家出走?”
我默默无言。
“也行吧。”他咋舌勉为其难同意了。
我凉凉看着他,这人,是个人渣啊。
坐上他的车,人渣还兴致勃勃问我喜欢哪个主题,暂时只有三个,浴室,电车,和办公室,我选了电车,衣服清一色都是裙子,人渣点评着衣服。
“就这个黑红色的,很适合你。”
黑红格裙和上衣制服,少见的款式。
我穿上学生制服,扔掉满是紫红色血的衣服,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手摸上那双紫色的,却有些暗淡无光的眼睛,自言自语,“黑眼圈好浓啊。”
怪不得浑身上下都疲倦。
人渣让我把头发扎成双马尾,我看着自己的黑发,发尾奇异泛着白色,再一眨眼,白色的发尾又变成了黑色。
……嗯,奇怪的也不止这一个,只要心大就没问题。
从卫生间走出来我直接躺在床上,翻过身盖上被子,人渣还在絮絮叨叨告诉我要怎么做,我用被子盖住头伸手比了个ok。
“睡一觉,别打扰我。”
虽然很吵,但是没关系,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脑海中堪比音乐会的动静,有兴趣还能应和一两句,当然人类是蝼蚁碾死又怎么了这种就不必了,我也是蝼蚁中的一员。
……谢谢,我还是当人类就好,别叫了快闭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状态,我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平复着在梦里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动了动手……动不了?
转头看了下,手腕被劣质的手铐铐在床上,灯光也变得昏暗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受不了的香味,浴室里时不时飘出来一两句哼唱声。
大脑加载着信息,我坐起来空闲的手揉了揉长发,打了个哈欠。
想起来了,是要拍电影。
所以浴室里的那个是演员吗。
洗完澡的演员从浴室里走出来,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我醒来愣了下。
“啊抱歉,看你睡的很香就没有叫醒你。”年轻的演员长着一张还不错的脸,缺点是有点矮,贴心的解释我手上的手铐,“这个是剧情道具,你介意吗。”
“剧情道具?”我歪了下脑袋,“也就是说,这东西是可以破坏的吗。”
演员眨眼:“嗯,是的。”
得到回答的我果断扯掉手铐,暴力扯开让它断成两截,平静地放在演员的手心。
“给你。”
演员条件反射弯腰回:“噢,谢谢。”
“不客气。”
不对。
演员晃了晃脑袋,一脸惊恐地看着手里没法再用的手铐,咽了咽口水,“你不是来拍电影的吗!”
我从床上下来,拉开窗户看了眼天色,快要黑了,睡得还挺久,随口回复着演员的问题,“不是啊,我是来睡觉的。”
“床不错,很软。”
“那当然。”演员答,“不对啊,你怎么回事,到底拍不拍啊。”
“你等等。”我走到书架上,随手挑了一本书指了下窗外,“看,有ufo。”
演员瞬间扭头:“ufo,在哪里——呃!”
“砰”的一声,我放下砸晕演员的凶器,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抓着演员的肩膀扔到床上,被子盖住,另一只手铐也给他拷住,拿着他放在外面的手机报警后,目测了下楼层的高度,没有一丝迟疑,踩着窗沿跳下去。
夜风将我托举,轻飘飘落到地上,安静无声,站在黑夜与白昼的交界线,黄昏渐渐被夜色吞噬,我从无人的巷子中走出,心脏处忽然传出痛楚,犹如被小刀在伤口中旋转,抬手捂住嘴,瞥了眼外面的灯,又默默退回去。
背靠着墙坐下来,大脑又开始昏沉,早知道就不出来了,在里面一觉睡到天亮好了。
……总感觉,我有点奇怪。
我茫然地仰头看着天空。
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为什么是一个人。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黑暗似乎遮蔽了思维与意识,无法呼吸,宛若被扔进无光的深海中,静默等待着溺亡。
——“真讨厌呐,突然下雨,硝子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视线从高处骤然变低,我努力睁开眼去看,也只是看到了一双鞋子。
谁啊。
“猫?”
脑袋被并不温柔地拍了下,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呀吼,和我长得还蛮像的嘛,要是眼睛是蓝色就更好了。”
这人好烦。
视野中伸出一双手,伞柄落在地上,雨滴落在身上的不舒服感消失,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思维,我试着动起来凑上前,被手指抵住了额头。
“不行,猫应该不能吃奶油吧,香肠?面包?附近有一家宠物店吧。”
面前的一堵黑墙离开,我终于能精神抖了抖耳朵……耳朵?
小水洼中倒映出白毛长毛猫的样子,眉头皱着看起来实在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大脑宕机,在我思考我是人还是猫的时候,狭窄的空间又挤进来一堵墙。
“这怎么有一只猫,还有伞?”
生理性听到这个声音我哈着气炸毛,黑墙半蹲下来抬起地上的伞,眼睛弯弯嗓音放轻,“别害怕,在这里待着很冷的。”
是那个讨厌鬼,叫什么来着,夏油……夏油杰。
我挥着爪子给了他一爪,没收着指甲在他的手上留下划痕,但抱起我的少年眉头也不皱一下,将我抱进怀里,摁着我的头,充满着笑意地说:“好凶的猫,怎么一脸不高兴。”
“不过悟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算了,不等他了。”
被强行带我,我挣扎着探出脑袋,从他的怀里跳出来,肉垫踩着地上衣服上的手机,低头叼在嘴里,对着夏油杰晃了晃尾巴。
“这手机挺眼熟。”
抱着我的夏油杰打开手机,黑色锁屏上的字眼落在他的眼中,“永恒有多少秒……奇怪的问题。”
他比我略深的眼瞳黯了一瞬,垂眸无端晃了下神,捏着我的肉垫揉乱了毛发。
“我带你回去。”他拿手机拨通号码,我被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弄得昏昏欲睡,顾不上咬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反应支棱起耳朵深沉地想。
他终于对我下手了吗。
卖了?
“妈妈,你可以暂时照顾下小猫吗。”夏油杰从浴室中走出来,身上穿着浴袍,我坐在床上打了个猫哈欠,一时不察被他薅起来亲了一口。
……不干净了。
我毛了,两三下借着肩膀跳到他的头上咬他的头。
“什么猫啊。”一个黑发女性从卧室门走出,看到我愣住,随即惊慌的拿纸巾,“杰,你的头,你的头在流血啊,这咪咪也太凶了。”
“没事。”丸子头散下在肩上,少年举起我的爪子笑着开口,“她也只是对我这么凶,妈妈你不用怕。”
将沾上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女人抱怨:“我真搞不懂你这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你都有多少天没回来了,是不是又在……”
她的话顿住,装作什么也没说过,把吹风机递给夏油杰转身走出关上房门,“头发吹干就出来吃饭。”
看到她走后,少年卸力般倒在床上,偏着头打开手机,读着短信,“什么,有个小偷把悟看上的猫给偷走了?”
“什么人啊,好坏,连猫都偷。”
我无语瞥了眼他,扭着头舔自己身上被淋湿的毛毛,然后又被抬起来放在他的腹部,陌生的手感让我懵了下,跟随身体反应,本能地踩了起来。
“好像确实有很长的时间没回来了。”他似在喃喃自语,“都快忘记要怎么和他们说话了。”
我咬住他晃来晃去的手指,他坐起身来用吹风机吹着我的毛毛,和他长的很像的男人敲了敲门,视线落在我身上,“饭做好了。”
夏油杰放下手里的吹风机,点了下头,男人没有走,踌躇了一会儿问,“你最近有没有受伤,实在不行就……”
“爸爸。”他不轻不重打断了男人的话。
“我觉得高专很好。”
片刻沉默后,男人叹了口气,“好吧,收拾好了就出来吃饭,你妈妈正在给咪咪做猫饭。”
被剥夺名字的我:“……”
叫谁咪咪呢。
没打算吃猫饭的我几步跳到窗台上,正好窗户打开,我毫不犹豫蹬腿越狱。
……
“你要跑到哪里去。”
身体悬到半空,一只手更快揪住我的后颈肉,咚地一声关上窗户,背后的声音甚至是苦恼的,细微的违和感让我炸起了毛。
不适。
这个世界不对劲,我不对劲,他们也是,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毛骨悚然,却找不到原因是什么。
“听话的咪咪才可爱。”
他夸赞着我。
第五十四章
感受不到时间在变化。
讨人厌的眯眯眼大早上天还没亮就骑着一条龙离开了, 只摸了下我的脑袋说有时间回来看我,他离开后,我的身体又古怪的恢复人类的样子,随便挑了衣架的衣服, 爬着窗户跳下去, 漫无目的地乱跑。
……裤子穿起来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谁的帽子丢在椅子上,我随手捡起来扣在头上, 走走停停, 最终站在了一栋住宅楼前。
在那里站了多久, 一个少年急匆匆推开门嘴里念着, “迟到了迟到了,昨天熬夜太晚了。”
看到我愣了下,“你是……”
我眨了下眼, 指着面前的房子, “请问,这家的人呢, 叫什么。”
“是藤川家, 你谁啊。”
好奇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握了握手,手指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手腕, 深呼了口气,对他点了下头, “谢谢。”
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莫名的感觉在和他说几句, 自己说不定会失控,转身离开。在城市里游荡一天, 什么也没有做,夜幕降临,我又变成了猫蹲在门口,推开门扔垃圾的夏油妈妈看到我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咪咪,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太好了。”
我被抱起来亲了好几口,懒得反抗。
夫妻两个嘀嘀咕咕。
“看来要定制个项圈了。”
“他就放下猫就这么跑了,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虽然是有点不负责任,再这么说杰越来越不愿意回来了。”
“那个高专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他去。”
“后悔也没办法,还好还有咪咪。”
“从小就异于常人……”
“闭嘴吧你,就是因为这样杰才不想和我们交流。”
“……对不起,我也是生气。”
“唉,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和他谈谈啊。”
看来是家庭矛盾。
我舔了舔身上的毛毛,百般无聊地尾巴拍着窗户,邦邦作响,灯被按灭,我合上眼,又继续睡觉。
……
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黑夜白昼交替变化,我被放上秤时夏油妈妈还感叹我又重了,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很快,连最初死活不愿意吃猫粮的我,也不得不接受。
嗯,猫粮真的不想吃了,好干,混着水吃还可以,果然我是动漫里说的猫妖吧。
自那以后,似乎很久没有见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他的卧室被我征用,衣柜里的衣服白天都会穿出门溜达,有时候夏油妈妈还很奇怪衣服怎么放脏了,只能再洗。
斯密马赛,妈妈酱。
……只是很奇怪,感觉被窥伺了一样,我从桌上跳下来慢吞吞进到眯眯眼的房间,后腿一蹬关上门,像是动漫里会出现的特效一样,乳白色的光一闪而过,我揉了揉变成白色的长发盘腿坐在床上。
“感觉……好烦。”
我拉开窗看着暗沉的天色捧着脸,叹着气。
“我累了。”
要不要找个时间离开呢,离开后又要去哪里。
白骨将刀递到我手边,我握住自然向前一挥,占据整个视野的丑陋怪物瞬间被劈成两半,鲜血溅到脸上,我愣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仅凭身体的本能,脑子都跟不上。
“我好牛。”
怎么回事,这东西是什么。
找了个衣服套在身上,我赤着脚拉开门,脚下却踩上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湿答答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夏油妈妈不见了。
朝着门口走,黑暗中亮起了宛若花朵般的蓝色火焰,血洇红地面,不光只是地上,大片的血液溅到墙面,平时用爪子磨着墙都会被她训斥好一会儿,现在已经变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夏油妈妈半跪在地上,腹部已经被贯穿,四肢垂在地上,微弱的光亮落在她的侧脸上的浅笑,听到了轻轻的呢喃。
“要是能多和你说说话就好了。”
“咪咪,被我们养的很好,不要杀她……”
——“她?”
她?
对了。
我后退一步,手指陷进掌心。
我不是猫咪,是人来着,是一个有妈妈的女高中生,其他的记不起来……脑袋好疼,好烦,死了吗,普通人贯穿伤绝对会死的,果然是发现了吧,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怪不得一周有几天会不给我喂猫粮,还带我去医院检查。
……
妈妈做的饭很好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纷乱的想法褪去,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打量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火焰中的少年穿着常见的黑色T恤,看到我声线异常平静。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客人吗。”
整个身体被黑暗遮住的少年看上去似乎瘦了些,我想着,推开门的夏油妈妈看到他一定很开心吧,因为好久没见过了,还一直抱着我念叨。
妈妈什么也不知道,她被留在原地,看着你走的很远,爸爸不能接受孩子的异于常人,妈妈埋怨丈夫,埋怨孩子,埋怨自己,歉疚自己的不好,没有人想听,没有人愿意听,她只能把这一切说给小猫。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爱你。
人类是拧巴又胆小的动物。
谁都是。
“好烦啊。”
我说着。
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仿佛只是做了和喝凉水一样的平淡事情,这让我很烦。
一直笑着很讨厌,不笑很讨厌。
温柔讨厌,黑化也讨厌。
不如说,这样的人存在我就很讨厌。
要是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好,可就是他普通的出现了,又杀了我喜欢的人,杀了他爱的人。
直到一只手穿透我的胸膛,倒在血泊之中,我抬起眼,看到他头顶上悬浮的透明时钟,指向1点。
我望着天花板,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不忘直直盯着被血溅到脸,正用帕子擦脸的少年。
十秒……我看着他。
十分钟过去了……我看着他。
半个钟头过去……我还是看着他。
一个小时……我被单手拎了起来,黑发少年眉眼阴郁,“你是什么怪物,怎么杀不死。”
死不了?
我后知后觉,也是,心脏都被掏了,怎么说都会死。
他余光一瞥皱着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将我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开,只扔了一句别碍事。
我盘腿坐下,撑着下巴发呆,黑色的流体从缝隙中挤进来,覆盖过去的血液消失,黑红的鼓泡在流体中膨胀又瘪下,一双仿佛恶魔翅膀的东西从流体中伸展开,锋利尖锐的指甲探出,向我伸过来,模糊不清地声音喊着——
“母亲。”
我沉默看着,半晌还是蹲下来拍了拍它的手,捡起地上的心脏扔进去,回到卧室里脱掉身上烂了的衣服,胸口的贯穿伤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换上新的衣服,在床上躺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一天,两天……房子被贴上封条,蜘蛛网结满,每次睁开眼,看到的是醒目的全家福,嗯,还有我,我被抠图贴在全家福里面。
咒术师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房间里面还睡了一个人,黑影中的怪物每日都很活跃,翅膀长出来了,多余的手和脚长出来,长着很多獠牙的口腔一看就会吃很多人,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到它的膝盖,没有眼睛的类人怪物,整天甩着蜥蜴似的尾巴给我编头发,叫着母亲母亲。
昏昏欲睡被它的一只手撑着脑袋,我猛地惊醒后仰着脑袋,“过去了多久。”
怪物歪脑袋,开心地比手指。
“母亲!母亲!母亲!!!”
“喜欢,最喜欢!”
我:“……”
我站起来捏了捏它的恶魔翅膀,“会飞吗。”
“母亲想要去哪里玩。”
“不是去玩,嗯,我也搞不清楚,想去找个人,记不起来了。”我苦思冥想都想不起具体的相貌特征和名字,“会看地图吗。”
“只要是母亲想要的,都是母亲的,邪恶的蝼蚁,欺负母亲的人类,杀光,杀光!!!”
“闭嘴,我现在只想让你成为gps导航系统。”
久违的走出那间房子,我坐在怪物的肩膀上拍着它的脑袋,好硬,“不能被人看到,记住照片里面的人了没。”
怪物歪脑袋,“母亲想要杀他。”
“先找到,你不准动手。”
“呜。”
我心累,想到自己睡觉的时候,小怪物总会在我醒来的时候拿进来一些吃的,比如吃了一半的小蛋糕,比如大福,糯米糕,再比如喜久福……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下意识思考起来,难道在我睡觉的时候还有人进来吗,进来怎么不摇醒我。
啊,跑题了。
都怪那个总是扔甜点垃圾的人,害的小怪物喜欢吃上了甜的东西,口袋空空,总不能继续去敲诈拍电影的吧。
“母亲!”
小怪物将我举起来,朝向一个卖着冰激淋的小推车,兴奋戳了戳我的脑袋。
我仔细一看,一个看起来很小的海胆头男孩举着堆了五个不同口味的冰激淋雪球,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不被人碰到,小脸臭着耷拉着脑袋。
一路盯着他走到公园,坐在椅子上。
我摸了摸肚子,小怪物主要摄入是人类的情绪,偶尔会捡垃圾,我不行,没有东西吃就只能睡觉,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母亲,要抢过来吗。”小怪物蠢蠢欲动。
我摇了摇头,“不要动,看我的。”
我凑近躲在树干后面,躲在草丛里探头探脑,良心地谴责让我犹豫要不要去抢,他会不会哭,反正我是快要饿哭了。
男孩突然叹了口气,毫无感情地开口,“啊,怎么办,太阳好大,冰激淋快化了,我已经饱了,有没有好心人帮我解决一下?”
我“噌”地站起来。
男孩扭头,将手里的冰激淋向前一推,“要吃吗。”
我警惕起来,“你不会下毒吧。”
男孩无语看了我一眼:“……别废话了,想吃就吃。”
为了不让冰激淋掉在地上,我被迫接住,和他一起坐在公园椅子上,男孩跳下来给我拍去身上粘的树叶,我被冰得整张脸都扁起来,但还是费力地吃掉了全部。
男孩还掏出了手帕让我擦去嘴上的碎屑,最后将口袋里的纸币全部拿出来塞到我手里。
“冰激淋不顶饱,你还是去吃点主食吧。”
说着迈着小短腿离开,我怔怔攥着纸币,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投喂了。
小怪物将我抱起来放到肩膀上,对对手指声音雀跃,“母亲开心的情绪好好吃。”
“接下来母亲想去哪。”
“……仙台。”
我揪了下它的翅膀,“飞起来,飞到仙台。”
“好饿……飞不起来。”
最后我拽着它来到人流量最大的鬼屋,把它塞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和游客都连爬带滚地跑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上瘾的小怪物并不满足只有半个小时的放风, 身躯逐渐庞大,它掀飞屋顶,四只手享受的摊开大笑,獠牙嘎吱作响, “还要, 还要,母亲, 不够吃。”
它摸着肚子歪着脑袋, 透露出一股清澈的茫然, “明明吃到了, 但还是好饿。”
“好饿啊母亲。”
“别讨厌。”我双手插兜,声音不大,离得也远, 但我知道它能听得到。
“再烦就赏巴掌, 把人家屋顶还回去。”
小怪物耷拉着脑袋,突然又开心起来, 高兴的抓起一个无辜路过的游客捧在手心, “母亲, 你看,人类变得小小的,可爱, 像母亲一样,毛茸茸的。”
我:“……给我好好道歉。”
话音一落, 它失落放手, 我睁大眼睛向前跑去, “等——”
这个高度下坠,头着地会死的。
但下一秒, 脑袋摔成西瓜瓤的游客若无其事的爬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冷漠到诡异的神色变得惊慌,边尖叫着跑来。
“……”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受到惊吓的人类从我身边穿过,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人死是可以复生的吗。
“母亲,好饿。”
我嗓音干涩问:“为什么,他们不是很害怕吗。”
“好饿,好空。”
我看向周围的人,瞳孔慢慢扩大,抿紧了唇随便抓了个人,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抬起手机对周围拍照。
一张,两张,不知道拍了多少张,比对着画面中的人。
一样的。
他们的脸是一样的,重复着,复制粘贴一样。
越往后,那些人的脸像是被无序画出的黑线,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类人的样子。
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膨胀变大的小怪物漏气一样缩小,灰头土脸地凑到我面前抱怨,“不好吃,像空气。”
我拽着它来到一家文具店,进入随便拿上纸和墨水,没有付钱,也没有看店主,在他叫着“小偷”的声音冲出门,门缓缓关上,嘴里叫着“有小偷,快报警”的店主在原地没有动静。
哪怕我踢碎了玻璃门,弄出的声响很大,他吓得跳起来躲进桌子下,我盯着他,果然没过几分钟,店主平静从桌子下钻出来,什么也没发生的摆出营业的笑容。
收回视线,我将纸笔递给小怪物。
“你看到了多少人,就点一个点。”
它转着脑袋看向四周,似懂非懂地点头,艰难抓起笔画了几个点,停顿了下,突兀将崭新的墨水全部洒落在A4的纸张。
雪白的纸片变成没有一丝缝隙的黑色纸张。
我抓起黑纸,张了张口,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寡淡。
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这是本来的样子,还是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所有的记忆告诉我这是真实的,所有的违和感都是正常的。
是梦,幻觉,还是真实。
我会流血,是真实。
人群拥有着一张的脸,是幻觉。
死人能够复活,是梦。
我晃着身体站起来,恍惚发现我的周围布满了了警戒线,橙黄黑字的警戒线从高楼穿透,不符合记忆中的物理法则,找不到警戒线的源头,也看不到警戒线的尽头。
它们将我圈在了一个既定的范围。
【后退】
【警告】
【!】
这是我能看到的字,鲜血像梅花一样在橙黄的颜料上盛开。
宽大的卫衣袖子遮住紧握着的手,我缓慢眨眼,世界由黑,灰,红组成,人是黑色的影子,红色的眼睛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天台晒衣服的人,打电话擦肩而过的人,遛狗的人,靠在墙上谈情说爱的人……
他们做着自己的事,却将目光投向了我。
“母亲。”
小怪物的声音让我回神,我再次看过去,只是正常的街市,似乎刚才那诡异的一面只是我的错觉。
是真实吧。
我想着。
“走吧,去仙台。”
它展开恶魔双翼,我被抱在怀中,想着很快就能到仙台,去这个没有任何记忆支撑,却莫名执着的地方,但飞到高空我低眼俯瞰着下方,抓着它的手一紧。
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同一时刻的抬头,瘆人地望着我,他们伸出手朝着天空,似是要拉住什么。
“你看到了吗。”
我干巴巴问着小怪物。
“什么——”它的话戛然而止,头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砰”的声被狠狠反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我的脑袋被它用另外的胳膊护住,接受着高空极速坠落带来的冲击。
巨大的声响,皲裂的地面,我毫发无损地扒开它的双手,小怪物的坠落造成了一个大坑,上面的人类围着巨大的坑,自上而下的看着我,一个幼小的女孩子蹲下来捧着脸,红色眼珠转动着,咧开唇角嗓音甜美,“大姐姐,你没事吧。”
“……有事。”
安抚着身后的怪物,我从它的手臂上跳下来,人群自动让开,舔着干涩的下唇,我走到小女孩的面前,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好晕啊姐姐。”
她可爱地笑了,“你猜啊。”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女孩弯弯眼。
“姐姐再猜。”
孩童般俏皮的话让周围的人群纷纷笑出了声,他们围着圈大笑着,一个人笑,一群人笑,声音让我的脑袋像进了电钻一样,很疼。
我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在她睁大的眼瞳中,看到了神色冷漠,黑发凌乱的自己。
“姐姐要干什么”
她疑惑歪头。
我回答:“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就让我杀了你。”
“可是姐姐,如果我是真的呢。”她眨着眼睛,笑出酒窝,笑完了的人群轰地乱起来,他们伸长手惊慌想要阻止我,嘴里骂着我,小怪物阻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接触到我。
“哈哈骗你的,这只是姐姐的幻觉。”
“所以杀了我吧。”
“真咲。”
我呼吸蓦地乱起来,眼前的小女孩面部仿佛由数据构成,发生着不规则的错乱,一双绿色的,森林一样浓郁漂亮的眼瞳望着我,那双手抚上我的脸。
她扬起笑脸,语气嫌弃。
“你好笨啊。”
指尖扣紧,我深呼了口气,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松开了手。
“让开一点,别挡路。”
挥了下手,小怪物犹如融化的蜡烛,变成一滩流体跟在我的脚下,我捏了下小女孩的脸,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脑壳,脱口而出,“你学的不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想要我杀人,是想让我一步步打破自己的底线?还是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我真的很讨厌这种强行让我选出选择的行为,再变成她的样子我会让你变成怪物捏碎你的头,或者拔下来当球踢。”
话音落下,我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乖孩子,不要惹我生气,好吗,我生气很恐怖的,会毁灭世界的那种。”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我,她不甘心地扁嘴,伸手扯住我的衣服,面容急剧的扭曲变化,身高也开始拔高,黑色的长发变短,在她彻底变成他人的样子时,我捏住她的下巴眸光闪了下,摁着她的脖子弄晕。
人们直直盯着我,被同一张脸,或者没有脸的人盯着,还有点惊悚。
脑子很乱,什么也记不得,从哪里出来的,要跑到哪里去,为什么去不了仙台。
以及,我掏出口袋里装着的东西,一张照片,上面的人脸被黑线涂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只白毛长毛猫打着猫哈欠。
他们是谁,也忘记了,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个黑蛋,好不容易把它暖得孵化出来,蹦出一只整天叫我母亲,烦人的吃货,简短的记忆只有这些。
但是刚刚,看到那双绿色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我们终将相见。
心里念着这句话,那个身影渐渐清晰,我捂住脑袋,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血液在窜,思绪混乱,视野不停转弯,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就想抓住那个身影。
谁在叫我的名字。
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做——
「真咲,看到那个土豆了吗?」
「土豆?」
「笨蛋,就是那个又胖又爱欺负人的土豆,他欺负你,你讨厌他对吗。」
「我讨厌他。」
光影下的女孩笑了。
「去,给他一巴掌。」
我豁然开朗。
真的,假的,是梦也好,现实也好,反正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这个世界。
我没有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星星点点的光,一点一点犹如银河般汇聚融入我的手心,被偷走的记忆回来,那些被黑线涂抹的人类身体崩塌成灰尘,飘飘落地,建筑倒塌,地面陷裂,黑红的咒力染满了整片天空,翻滚的岩浆回荡着哭嚎。
极致的黑暗过去,湛蓝的天空重新印入眼中。
巫女服的少女按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眼神担忧,“啊啊啊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都怪你,五——”
“夏油杰。”
我冷不丁地开口,十分认真抬头,“都怪他。”
“……啊?”
三个豆豆眼齐刷刷盯着我。
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叉着腰叫,“杰,你完蛋了,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可是人渣才会做的事。”
他扭头笑嘻嘻,“硝子,快点把我从你的人渣黑名单里去除。”
短发泪痣的少女无所谓的口吻,“嗯嗯,好的好的,你不是人渣。”
是五条老师DK限定版。
……看上去能从他身上骗到钱,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我没有见过十年前的五条老师,如果这个世界和猜测中的一样,由记忆为基础构成,那每个人越是鲜活,真实,就代表着了解的程度很深,深到辨别不出真实与虚幻。
记忆中的惠是见到流浪猫都会把手里最后的面包喂给猫的人,没有见过的DK版五条老师,那就是被羂索控制的咒灵引过来,夏油的记忆。
不过我还是新奇的站起来,眼神在五条老师的身上打转,看的他毛毛的,脸上的笑容从幸灾乐祸,逐渐变得迟疑不确定,最后炸毛似呲牙。
“你看什么!”
我点点头。
“真的假的,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快点放弃吧,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我点点头。
啊,好骗,不知道能不能用手机录像,回去发给五条老师看。
“……快看,那里有ufo。”
我点点头。
“……”
“噗——”巫女姐姐笑得捶地,“哈哈哈哈拍下来了没有硝子,你看他那个表情哈哈哈,我要把它打印好裱起来。”
“喂。”
五条老师跳到我面前的石头上,压着身子墨镜滑落到鼻梁,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你是谁。”
我思考了下要怎么回,斟酌着语言,无辜看向白头发的少年。
“你说过我是你生的。”
DK五条老师:“……”
“悟,不要欺负弱……”黑发丸子头的少年出现,控制的咒灵吞下另一只咒灵,手里握着我的手机,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你欺负我,这东西就是你生出来的。”
脚下涌动的黑色流体构成巨大又怪异的怪物,蜥蜴的尾巴,恶魔的双翼,凹凸不平的黑色皮囊,拥有四只手的古怪生物环抱着我。
“母亲,母亲,好饿。”
黑发丸子头少年:“……”
两座石雕望着我,半晌,白色的那个石雕冷静地看着小怪物,“你在说什么,杰怎么可能生出来这种……杰,这东西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咒力啊。”
其实小怪物只是从我和他的咒力中诞生出来的,变成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我的咒力很特殊吧,毕竟养了一整个逆世界的怪物,再创造出一个也不足为奇。
黑色的石雕动了动,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我不喜欢人外。”
我淡定道:“xp是会变态的。”
“我不是。”
“我不信。”
我毫无愧疚地拱火:“你可以去亲子鉴定。”
“怎么可能,我才多大!”
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都人外了,怎么还用人类的思维去想,笨蛋。”
“……我不喜欢人外。”他无力重复了一遍。
发呆的白发少年反应过来,“那杰你应该叫我什么,岳父大人,还挺好玩的。”
“悟,你话太密了,快闭嘴,歌姬都笑晕过去了。”
我望着黑发少年头顶的时钟,指针指向了2,叫系统也叫不出来,没用,它在的话还能帮我分析一下怎么出去。
我转头看着白发少年:“五……不是,白毛,如果是你的话,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会怎么办。”
“语气放尊重一点,叫谁白毛呢。”他勾了勾小墨镜,随意地回答:“没人能困住我,嘛,不过真有那种几率发生,总会有办法的。”
“太慢了,我等不住。”
“真麻烦啊。”他似抱怨地说道,“那就解决掉施术者啊。”
“施术者不在这里,继续说。”
“你以为我是谷歌吗。”他瞥了我一眼,“如果被困在里面的人死了,术式要控制的对象死亡,那就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
“只需要死一下?”
但上一次心脏被贯穿也没死,重来还是因为释放出来的咒力让空间崩溃重启。
……换一种角度,咒术师的身体强悍似赛亚人,挖心也有可能死不了,那头没了呢。
头没了肯定会死。
若有所思地我召唤出村雨,将刀架在脖子上,原本没有动静,只是安静盯着我的夏油杰倏地上前一步,但他没有伸手阻止我,只是淡淡道:“你这样弄,有人会伤心的。”
“那我也会做,只要回去,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我抿出一个笑容。
“这次不行的话,那下次就杀你了。”
他的神色没有惊讶,仿佛和刚才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的人是两个人,黑发少年眉眼弯下,眼中浮现出笑意。
刀刃划破动脉,我看到他头顶时钟的数字从2跳到3。
第三次重新睁开眼,我手摸上自己的脖子,自刎地痛感还残留些许,但这次没有出现在废墟中,也没有看到巫女服的少女,而是出现在海边。
换地图啦?
第五十六章
海边, 泳衣,DK。
我坐在小怪物的肩膀上,视线在下面停留了片刻,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1.释放咒力世界会崩溃, 重启。
2.自杀会重启。
3.……
打着字的手顿了下, 我缓慢敲下。
3.杀死夏油杰,未知。
他们应该是在做任务, 我跳下来随便找了家卖衣服的, 零元购穿在身上, 披上防晒衣戴上帽子, 观察着他们玩闹。
因为理子姐姐玩的很开心,即使只是记忆,也不太忍心破坏掉。
本着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想知道理子姐姐为什么会死去, 随手拿起卖的柠檬汁吸了一口,酸得我痛苦闭上眼睛。
短暂的眨眼, 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围的场景影片般切换, 我出现在水族馆,梦幻的生物在头顶游过,手贴着玻璃, 能倒映出其他的人群,却唯独没有我的影子。
这是跑到水族馆来玩吗。
那就再等等好了。
“你旁边有人吗。”
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举着柠檬汁抬头, 相当眼熟的人正弯腰看着我。
淡定放下柠檬汁, 我伸出双手微抬起身,搂住他的脖子, 操控着村雨准备来个对穿。
但下一秒,我眼睛睁大,手腕被紧紧抓住,略凉的声音落在耳畔。
“你的行动力也太快了点,刚见面就要杀了我,太心急了不好。”
村雨被扔开,扬起玩味笑容的家伙撩起我的长发,磨蹭着脖颈,自刎的痛楚顷刻间涌上来。
“又想来一次极限一换一,他知道会很生气的哦。”
我直直盯着他。
“……夏油杰。”
“呦。”黑发少年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打招呼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让人气大。
我又问:“是我认识的那个讨厌鬼大叔盘星教邪道头子?”
“……什么时候才能去掉那个前缀,看来真咲你真的很讨厌我。”夏油杰笑了一声,揪着我的脸,“你哭了吗。”
“没有。”
“不诚实的孩子,明明激动的都扑上来了。”
“那只是因为我想杀你。”
没有一丝虚假,纯粹的想要杀掉这个人。
“现在的真咲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杀了我。”穿着高专校服,变年轻了的夏油杰轻慢地回着我,他动了动手,手抚摸上我的后背。
虽是少年的样子,但气质却邪气凛然,dk时期的他也就看起来有点心眼子,现在的他一句话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要抱一下吗。”
“走开,别碰我,变态。”我拍开他的手,冷漠拒绝,“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回去,只要能回去,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甲陷入到皮肤中,鲜血溢出,看到那一抹红色,手颤了下收回去,大片的血色从脑海中闪过,只是眨眼,那些人就变成黑色的线,咧开嘴角看着我。
这样的画面看过无数遍了,我会习惯的。
突然的,眼睛被捂住了。
“哪怕是自杀?”
他问。
“只要可以回去。”
“……看来悟也不会教孩子。”耳畔的声音沉默着,随即无奈叹息“菜菜子和美美子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你就不怕万一你真的死了呢。”
我不会死。
唯有这一点我很确定。
“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让你去死你还真的去死,要是让悟看到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五条老师是不会伤害我的。”
老师杀人我递刀,老师吵架我叫嚣,老师犯错我道歉,老师就是天,老师就是地,老师是不会错的,老师的话就是真谛。
如果老师错了……不,老师是不会错的,那一定是别人错了。
每一个为我好的人,我都会相信他们。
唇瓣干涩,我舔了下别过脸,轻轻低语着,“他不会伤害我,但你会。”
在讨厌鬼的面前,无论如何我都说不出那个时候真的很疼,被杀的时候疼,自杀也很疼,不想做,但不做不行。
因为要回去,每一个障碍都要除掉。
没有能够相信的人,信赖的老师说出那句话,连犹豫也奇迹的消失了。
海洋馆寂静无声,没有一点人气,刚才还人满为患,现在又空又冷,但还是有被无数眼睛注视的感觉,各种的缝隙中,余光看不到的死角,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被窥视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从车祸后,就能感受到,一开始只是以为是羂索,但他不在时,也能感受到,焦灼和压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更是浓重。
睡不了,只能跑到系统的学习空间,训练到累得不得不睡过去。
我偏过头,有些嘲讽地支着下巴开口,“不是只有声音温柔就够了,大叔,你的眼睛一直都很冷,冷血无情,连失忆的孩子都能下手,为了逻辑不通的目标要杀光所有的非术士,双亲也会下手,你就是一个大混蛋。”
还以为只会有我一个人。
我想着。
他什么时候有意识的,明明之前遇到不认识我。
“你也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为什么会不懂……”那个所谓的理想大义就是错误的,还因为这个杀死了双亲。
不能理解。
我将脸埋进手里,深深呼着气。
说不下去了。
“……我不期待有人能理解。”从刚才就缄默无言的他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背,“都说抱一下了,你才接触咒术师不足两个月,身上积攒的压力太多了。”
“手撒开。”
“不。”
“我讨厌你。”
“又讨厌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在你这里正名。”
“这辈子都不可能。”
由我们两个人的记忆构成的世界,更像是一个囚笼,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去。
“如果……”我顿了下抬头。“如果我死去不能结束术式的运作,那你呢。”
“关于这个。”夏油杰做出思考的姿态,伸手触碰到我的脸,温柔的笑意和邪气的气质,两者矛盾杂糅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异常和谐。
“你抬头看看。”
我应声抬头,指针安静指向10,顿时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你头上的数字怎么会变成10。”
明明在自杀后还只是3。
“不只是真咲你想要离开这里,这些次数是为了验证我的推测。”他站起来言简意赅解释,“算计我们的人大概想弄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突破这个术式的核心在于我。”
也就是说,他也死了十次。
在我之后。
“其实上一次,如果不是悟的话,诱导你自杀的会是我。”夏油杰冷不丁地说。
我头也不抬,“就算没有你和五条老师,我也会做,别把锅扣在五条老师身上。”
“但是为什么。”
有一点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忽然过来暴露自己不是一段记忆,对于你而言,将我困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在这里疯掉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这个嘛。”
他垂下眉眼看着我,有些好笑地扬起唇角,“虽然很想看你哭出来的样子,但要是真这么做被你发现,真咲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和我说话了。”
“……”这个倒是真的。
有仇都是当场就骂了,虽然现在也不太想理。
夏油杰哈哈笑着。
“真咲,你真是天生的咒术师,一个合格的小疯子。”
“少说废话。”
我毫不客气,揪着他的领子问他,“要怎么出去,快点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扫了我一眼,慢条斯理拉长尾音。
“威胁的时候要有实力,不然太弱了,哪怕揪着领子也会被认为是撒娇。”
“strong。”
没听懂内涵的夏油杰莫名歪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悠闲说道,“这种术式我在咒术师名单看到过,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一旦被其击中的咒术师必须重新审视自己并承认自我的存在,就能够摆脱这个虚幻世界。”
“它会让你一次又一次重来,死去,直到你正视自己。”
“也就是说。”
他的笑容逐渐冰冷了下来,双眸中是浓郁的暗色,声音充满着不悦,杀气四溢。
“只有当我放下自己的坚持,才能破开这个该死的破术式,”
但整整七次,既定的轨迹下,即使知道所谓的未来,他依然坚持自己的选择。
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在这里待很久,没有感同身受,我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一定要杀吗,不能不杀吗。
“在哭吗。”
“你好烦。”
寂静之中,他思索着什么,声音含着笑,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以近乎蛊惑地口吻说道,“你要不要求求我。”
我无语看他。
“无所谓。”
我抬起头望着他。
“我有的是时间等待,等多久都可以。”
而在等待的过程中,我相信着五条老师,敌人现在手里握着他过去的挚友还有他可爱的学生,五条老师说不定已经在爆cd把他们捞出来,顺便宰了那个狗东西。
“大叔,看看是谁先疯。”我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陪你死就是了。”
“……你的胜负欲也要用在这种时刻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他沉默了许久,挑着眉眼神微妙又古怪。
第五十七章
从前有一个皇帝, 他向一个牧童提问道:“永恒有多少秒?”
牧童说道:
有一座山,由钻石构成,登上山顶需一小时,绕山而过需一小时, 每一百年, 会有一只小鸟飞来,在钻石之山上磨喙。
当整座山被消磨殆尽。
永恒的第一秒才刚刚过去。
每死亡一次, 时针就会跳动一次, 一格为一生, 跳够十二格, 又重新开始新的循环。
不断死亡又重生,又在死亡的坚持。
时间不再是时间,而是循环的次数, 悬挂在头顶的透明时针机械转动的声音, 是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一开始我还想要要不要帮忙,从图书馆带回来一大堆心理学的书艰难啃着字, 实践运用的时候发现自己读得只是皮毛, 他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反过来动摇我。
“咒术师生于普通的家庭就是异类,非术士看不见咒灵,群体排斥着异类, 异类反思自己为什么是异类,弱小的咒术师会不敌咒灵而死, 强大的咒术师会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 成为流动的墓碑。”
“只要猴子存在, 这个世界会一直如此。”
“不可能,做不到。”我反驳到。
“悟就可以。”他好像从来都笑着, 不被支持也不会露出伤心的表情,心态平和,充满着圣人的气息,说出的话能让人安心稳定。
像个传教的,虽然确实是。
反观我,精神逐渐不安定,为了回去不惜一切,时钟,已经刷新九次了。
思维犹如僵硬的齿轮,我缓慢的眨眼,发散思维的想现实里面过去了多久,爸爸妈妈会发现我失踪了吗,大脑被海量的片段冲击,属于我的,不属于我的,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忆宫殿碰撞。
很难受。
15岁的我大脑多出了27岁夏油杰的记忆,耳鸣,视线模糊,以及第一视角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跪在面前痛哭流涕的达官贵人,浓重的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不完整的尸体垒成一堆又一堆。
温馨的片段被挤压至角落,不断的忍耐,吞咽,降伏。
理子姐姐的死,灰原哥的死,和挚友逐渐拉开的差距……
满腔的恨意和愤怒从心底涌出,视野中人类的脸被打上红色的叉,显得愚昧可憎,三年的岁月,短暂的两天毁于一旦。
“……抹布。”
猴子。
黏稠、滑腻,带有难闻的酸臭在口腔蔓延,我手覆着脸低声念道,恍惚间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悬崖边,舌尖因为忍痛咬的发疼,在讨厌的人面前,我不想暴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
可是,掠夺生命本就是不对。
“真咲。”冰凉的手贴近我的额头,我眨着眼,发现又一次循环过去了,夏油杰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双眸盯着我,叹息了一口,“要抱一下吗。”
“不要。”
我抬手想打掉下巴的手,刚挥动就被他握住,听到了他凉凉的嗓音。
“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也会很头疼的。”
“我不会死。”
他看起来很头疼,伸手点着我的眼睛,“已经成黑色的了。”
“哦。”
我一脸冷淡。
夏油杰看着我,半晌扬起一个有些危险的笑来,“真咲,我不是悟,要是让我不开心了,我可能会采用一些强制手段。”
我警惕后仰着脑袋,干脆坐在地上抱腿嘟哝,“变态。”
“嗯嗯,我是。”
“所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你的状态不太对。”这人好像很喜欢身体接触,略冰的手落在我身上我总会让我抖一下不自在躲开,这种反应只会加深他的恶趣味,仿佛没有看到我的抗拒,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我想到在逆世界的理子姐姐,还没有告诉任何人,能够见到亡者的事,五条老师可能知道,但我不说他也不会问我。
老师虽然看起来没有距离感,打架的时候凑近,说些超出社交距离的话,可只要我表露出保密,或者不想说,他就不会问我,只是告诉我不要危害自己的生命。
“如果死去的人会活过来,你还会坚持你的目的吗。”
我问他。
“理子姐姐会回来,灰原哥也会回来,爸爸妈妈也是,死去的人会再度回到人间,你还会继续走这一条路吗。”
男人伸出手来,指尖在我的脸上轻微的摩挲着,“只要有咒灵,他们还是会离开我。”
“掠夺生命不对。”
“十年前我没有想过被认同,现在也是。”须臾,他拍了下我的头,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你的选择都是有意义的。”
“如果……”我咽下喉咙的血,脑海掠过一个想法,在逆世界中看到的那个结局,羂索占据了夏油的身份,让世界变成了怪物的乐园,美名其曰新人类。
把咒力从这个世界剥夺呢。
我做不到,总会有其他的存在可以做到。
精神屏障撤掉,那些活跃的,鬼魅的,欢呼雀跃的声音迎合着我,只需要我付出一些代价,但我不会死。
因为我是被‘宠爱’的人类。
就像人类会对小猫小狗付出无限的耐心和爱意,祂们对我也是如此,从一开始我就在思考,为什么我会受到祂们的青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偶然获得机遇,混在人群里毫无特色的人类。
后面我发现用人类的思维无法理解祂们的做法,我尝试将这种关系代入到其他方面。
选中。
不愿意伤害。
但不喜欢被忤逆。
「宠物」
我敛下眼中的情绪,转过身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神情认真,“如果有奇迹,世界上不会有咒灵,普通人也不会产生咒灵,咒术师不用背负救人的使命呢。”
夏油杰似乎觉得我的发言很好笑,手抬起来低着下唇低笑。
“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奇迹,如果有所谓的奇迹,那就不会构成现在的我。”
“会有的。”我冷静地说,对他,也对我自己。
平凡的日常生活,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我会让你看到奇迹,到时候你去做什么都可以,继续当你的传销头子,或者去高专教书。”
“不会让任何人遗憾死去,谁允许的,不可以,哪怕死了,我也要捞起来,不准死。”
“为什么,为了悟?做到这种程度?”
他看了眼我,撑着下巴语气似笑非笑。
“不过这个年纪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不要用你变态的思维来揣摩我的所作所为。”
我瞪了他一眼。
如果要说原因……
我想起了逆世界看到的那个结局,无数时间线的其中一个,让我厌恶的的世界。
“你有能力,你可以做到happy ending,你会做吗。”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伙伴?”
“我没说过我站在正义的一方。”我面不改色,又坚定说出羞耻的话,“我站在爱的一方”
“是……爱的战士!”
“毫无意义。”夏油杰弯着腰,身影完全笼罩住我,瞳孔中透露出微妙又粘稠的恶意,“你救不了所有人。”
“我保护的那些人并不是毫无意义。”我丝毫没有畏惧的瞪着他。
“他们每个人都有意义,我会赋予他们意义。”
“即使是你,即使是你死了,我也会把你从地狱里捞出来,如果这个地狱没有,那就去更下面的地狱,如果未来的你死去,那就回到过去,我会穿越无数个轮回,见到无数个你,试着去救你,只要见到你,就会有意义,即使是徒劳。"
我站起来揪住他的领子,一字一句,毫不动摇自己的想法。
“不要小瞧我,混蛋。”
“你不会让一个无辜弱小又可怜的15岁女高中生一直陪着你到死吧,你倒是自己救一下你自己啊。”
拯救是艰难的自省,单方面的拯救那是惩罚,人必须得为了自己而战。
咒灵的味道,就有如将擦过呕吐物的抹布整条吞入一样,难以下咽的酸臭味让我想要把自己的肠子拉出来,杀死父母的时候整夜整夜不能入眠,每次睁眼都能看到灰色的虚影在床边,身前的道路是深渊,身后堆积着无数的尸体。
就仿佛没有退路。
封闭的空间在动荡,黑暗犹如镜子破碎,七零八落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倒映着不同的人影,开心的,微笑的,痛苦的,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
地面塌陷,我失去重力的后仰就要坠落,被一只手抓住提了起来。
他沉默着,我也没有再说话。
很安静,彼此的心脏跳动,只有一小片狭窄的空间维持着他的站立。
他在看我,也只是看着我。
过了片刻,久得我的手臂已经酸痛,听到他的声音,“这无法说服我,我还是会继续。”
我眉头一跳,差点想要扑上去咬死他。
“……12月24日,圣诞节的前夕,平安夜的那天,让我看看吧,你口中所谓的奇迹,我会等着你。”
男人语气温柔又强势,微弱的光亮落在黑发上,落在睫毛上,他学着我轻轻眨了眨眼,睫毛下深色的眼睛泛着始终如一的笑意。
“要是真的有奇迹……”夏油杰短促地笑了下,为这荒诞的话语而表现的玩味。
“那你就应该跑了。”
我迷茫看他,没听懂最后一句,我为什么要跑,大家都能HE的完美世界里,我跑什么。
不变的黑暗从中间被深深的撕开一条裂缝,现实世界熟悉的高楼和霓虹灯映入眼帘。
回来了。
我惊喜的想要跳出去,不顾形象的欢呼一声,但夏油杰的速度更快,抱枕一样将我放在他身前,弯下腰下巴磕着我的肩膀,让我不舒服地偏头推了下他的脑袋。
“放开,你好烦。”
“好吧。”他直起身将一个小圆片放到我的手心,神秘地抵住下唇说,“一个小礼物,记得帮我把它给悟。”
“……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圆片,后背就升起一股凉气,让我想要把它丢进垃圾桶,踩烂了最好。
“算是一个好东西。” 黑发教主语焉不详地回,抬眸朝着前方望去。
“悟,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养的太差了,不如交给我。”
冷风勾勒出高高瘦瘦的身影,白发蓝眼的男人皮鞋碾碎了风吹散的落叶,向着我们走来。
男人语调拉长,却没有一丝笑意。
“不要对我的人下手啊,打爆你哦。”
夏油杰在我身后笑了下,“这种动辄就要打人的混蛋,真咲你还是快点远离吧。”
我:“……”
第五十八章
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我硬着头皮上前走到五条老师身边, 费劲脑汁想着理由,最后毫无灵魂地恳求,“五条老师,我好饿。”
一只手落在我的头顶, 然后揪住衣领, 将我往他身后塞进去,虽然我的身高在平均水平, 但和五条老师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脚悬空又落地。
没有用略显轻浮的声调说话, 也没有笑, 和夏油对峙互相看着,片刻后他动起来,抬起手指尖出现暗红的能量圆球。
我下意识扒住五条老师的胳膊。
“……”
“真咲。”白发男人低头, 状似温和的问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危险的预警疯狂响,在夏油杰看好戏的目光下, 我另一只手也扒了上去, 死都不撒手, “我真的好饿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喉咙里都是臭抹布的味道还有过去了多久老师你都不知道我被一个狗东西欺负了好多天睡不着觉一闭眼都是丑的千奇百怪的东西……”
说到最后无话可说,语气多少带了点哀求。
“求你了老师我真的编不出来了。”
“……好吧,谁让我可爱的学生都这样说了, 那今天晚上就吃大餐吧。”白发男人扬了扬唇,语调浮夸, 一点都不温柔的手法揉着我的脑袋。
我松了口气, 主动抓住他的衣袖往出拉, 五条老师也配合地跟着我的脚步,似乎一场最强咒术师和极恶诅咒师的对峙就这样轻松结束了。
但我还是悬着一颗心, 在幻境里待的太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更久?
根本不敢转头。
走出小巷,还没等我多享受一下真实的蓝天和太阳,视线骤然被占据,一双手捏住我的脸,墨镜滑落至鼻尖,笑眯眯的脸上罕见没了温度,蓝色的眼睛几近苛刻审讯地打量着我,
说实话,有点吓人。
我摒着气,等待着五条老师的质问。
“……真咲,你有多久没见过我了。”
白发男人弯下腰,紧皱着眉头,出乎意料地说道。
“你的眼神变了。”
我睁圆了眼睛,下意识摸上去,眼神变了?哪种意义上的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说:“老师,距离我失踪过去了多久。”
空气安静了下来,五条老师眼底划过不清不楚的情绪。
“两个月。”
“!”
我猛地上前一步凑上去,惊慌的语气根本遮掩不住,“怎么会这么久,我爸爸妈妈发现了吗,里香呢,里香还在吗,忧太没出事吧,还有玲奈他们怎么样了,五条老师,你快点说话啊!”
“冷静一下。”
五条老师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他眨了下眼脑袋后退了点,看到我的样子将墨镜摘下来戴在我脸上。
视野全黑下来,我身体僵住,抓着五条老师手臂的力度变大,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幻境世界一双又一双红色的眼睛,诡异的笑容,不断循环,不断死亡。
“你父母他们没有发现,我尽量让他们出差在外地分散注意力,伪装你的咒术师也很努力,不过你在学校的成绩一落千丈,为了不让你的老师叫你父母我们废了好大的力……真咲,真咲。”
……
没有发现。
这句话让我犹如溺水的鱼般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身体因为松懈软下来,全靠五条老师撑着,声音有气无力,“老师,墨镜拿走,我没有力气了。”
我主动举手示弱,“回去我会全部都给老师说的……五条老师你的眼神好可怕。”
“有吗,我只是有点伤心唉,失踪那么久的学生回来第一反应是维护敌人,心都要碎成两半了。”
……不要把我说的像是什么吾家有女初叛逆一样。
还没等我说出来,他眼神一转,瞥到了我手中露出的黑边,“这是什么。”
“……夏油让我给你的。”我不情不愿摊开手,露出那个金属质地的小圆片,“老师,我感觉它很危险,眯眯眼诅咒师肯定不怀好意,我们把它扔掉吧。”
“扔掉做什么。”他却绽开一个笑容,目光徐徐扫过我,伸手拿起小圆片,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我好奇,“用于什么的?”
“储存卡的性质吧,是罕见的咒具呢,不贵,大概也就一百多万。”
“日元?”
“美元。”
“……”突然有种抢过来卖掉它的冲动。
“老师,我能先回家一趟吗。”
“现在回去见不到哦,为了不暴露只能让你父母他们长期出差,再来几次……干脆让你爸爸当公司ceo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说。
我连忙摆叉拒绝,忘记了这人买下了我爸爸的公司,而且五条老师真的能做到。
“不过还是先回去一趟。”五条老师没有戴上标志性的墨镜,双手插.进了口袋里,歪着脑袋说,“真咲,你需要休息一下。”
我眨了下眼,视线落在虚空说:“惠还住在我家吗,五条老师我先把羂索的位置告诉你,有没有地图,虽然这人很大可能会跑掉,我也很在意什么叫做我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
白发男人忽然俯身靠近,蓝色眼睛对上我,很平静也很随意地说:“我要把你的腿打断。”
“……”
我瞬间躲到电线杆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脸。
“开,开玩笑的吧老师。”
我小心翼翼。
“这是犯罪吧?”
他沉默半晌,走进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脑袋,语气听起来不带一丝阴霾,似是有感而发,“真咲,你真的很可爱,嘛,我开玩笑的。”
“来,吸气,呼气,不要害怕,老师又不是什么恶魔,你说对不对。”
他鼓励我,甚至还鼓掌打节拍。
“……很吓人啊!”
如果有耳朵一定会飞机耳吧,那一瞬间真的让我感觉如果不听话腿就会没有了,果然是错觉吧,老师他只是爱开玩笑……对的,爱开玩笑,他可是我认为精神状态最稳定的人啊。
“哈哈走吧,你不是饿了吗,老师带你去吃大餐。”
被抓住肩膀,视野中的风景模糊成一团黑,不过须臾就站在看起来很豪华,吃不起的高级餐厅,我抓住五条老师的衣服平复着晕眩,想着瞬间移动这个技能能不能开发出来,如果逆世界能够完全复制整个东京……又或者整个国家,那我就可以通过逆世界作为中转站,传送到各地,还不用买车票。
我,头发凌乱,眼下青黑,腰间还挂着没收回去的村雨,服务员过来笑容不变,淡定自若地问:“五条先生,和之前一样吗。”
五条老师将菜单给我,“随便点。”
我低头一看,随便点了两三个图片看起来不错的,点好后五条老师也点了几个,餐厅有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弹着钢琴曲,服务员还让我把村雨解下来放到一边。
全程都很安静,等待着五条老师随时的提问,眼神飘忽着不去看他的眼睛,那句“我要把你的腿打断”,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真咲,太明显了。”两两对视,五条老师明显没憋住的样子,语气里含着笑意,“不是吧,还在害怕,你也太胆小了,我们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连老师都怼的真咲呢。”
是因为心虚啊。
我发出两声无意义的气音,感觉头上都冒着热气,在服务员过来前我站起来,佯装自然,“我去趟卫生间。”
五条老师将手里的小圆片抛起,心情很好的挥手,“等你呦,快去快回。”
从卫生间出来,我寻找着五
条老师那头标志性的白发,不小心和一张熟悉的脸撞上视线。
身后跟着一群人,身披羽织神情倨傲的男人。
禅院直哉,第一眼对他的印象就不好。
禅院直哉却扬起一个笑来,抬起手打招呼。
“这不是真咲吗。”他三两步走上来,半弯着腰看我,及其自来熟地说:“看来你已经完成国外的任务回来了,不过怎么在这里。”
原来五条老师对咒术界的解释是我出国执行任务了啊,合情合理,符合写作咒术师读作社畜的工作。
我没有说话,皱着眉将自己对他的不喜表现出来,但这人好像看不见一样,笑容逐渐扩大,“还是说,悟君也在这里。”
“也是,毕竟真咲刚成为特级不久,听说你拒绝了总监会的邀请拒绝去京都校,东京校的特级都溢出来了,让那些老头子很不安呐,啰啰嗦嗦的说要和你喝喝茶……我说,真咲你要不要挂名在禅院家啊,特级的补助很多,这样那些老头子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悟君要照顾的弱者太多了,但是我不一样。”他伸手挑起我脖颈边的长发,肆无忌惮的用目光打量着我,轻佻地说,“禅院家会助力于你。”
这人真的很烦。
我打掉他的手,冷静地说:“不考虑,谢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擦肩离开时,禅院直哉嗤笑了一声,声音漫不经心。
“替我向真希问好。”
“禅院家的废物,不管多努力也就是那个样,和真咲你不一样,要是冒犯你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帮你教训她。”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已经揍了上去,桌子被掀飞,路人惊讶的叫着,服务员手足无措地站在远处,看着碎成粉末的餐桌又悻悻然向后退。
只有张脸能看的禅院直哉嘴被揍得流了血,我走过去抓住他的领子。
“真希也是你能说的吗,蠢狗。”
“嘴巴这么讨厌,不如给你焊上口枷,一辈子也别摘下来了。”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闭嘴,蠢狗,真希和五条老师也是你能说的,再说一句我就打烂你的嘴。”
他气急败坏,愤怒抬手要施展咒术。
脚下的黑影鼓动,我正要召唤出小怪物,手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按下。
“哇,闹出的动静真大,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五条老师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走到我们中间,打量了下禅院直哉的脸,然后扭头看我,“爽了吗。”
我诚实摇头:“没有。”
五条老师“啧”了一声,“打他还没有打我重,真咲你是不是区别对待啊。”
“躲得太快了……下次我努力。”
第五十九章
在五条老师下手前, 他后面的人将禅院直哉抬走了,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打几次。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很欠吗。
我转过头,就看到白发男人找着角度拍照, 抬手挡住闪光灯很无语, “老师,你在干什么。”
“拍下来给真希看看, 她绝对超开心的。”
“好吧。”拍就拍吧, 能让他们开心消气就更好了。
“不过真咲有些天然鬼畜啊, 给人戴口枷, 谁教你的。”
我默默看他,五条老师歪了下头,一脸惊奇指着自己, “什么, 难道是我吗。”
“……我以前还是很正常的,真的。”说起这个我自己都怀疑了, 以前的自己不骂人, 安静又柔弱, 体育祭都是找的轻松的项目,例如跳远,现在自己从几十层的大厦跳下来也完好无损。
手臂和腿上也有了肌肉线条, 吃饭平时的量也吃不饱。
“现在怎么办。”我看着周围被自己破坏的餐桌和惊慌失措的其他人,还有心疼看着盘子里饭的人, “要我赔偿吗。”
挂名后还没有接任务, 现在依旧还是很贫穷。
五条老师挥手:“不用, 我已经买下来了,不过厨房被砸塌了, 你扔过去了个什么东西。”
“筷子。”
“点赞,不愧是真咲。”
……老师,你这样的态度就很有问题,容易给我一种即使扔出去一个炸弹说不定还会夸我这个炸弹扔的弧度真漂亮的错觉。
“那我们就回去吃吧。”五条老师愉快的决定了。
“哪里?”
“你家。”
回家的路上五条老师甚至比我还要自然,就像那是他家一样,给我讲着我不在发生的事。
比如最关心的忧太,由于我现实没有去京都参加姊妹交流会,听说里香不小心跑出来,和忧太一起暴揍了京都校,压倒性的胜利了,真希他们吐槽自己居然只是露了个面。
“要不是知道忧太的本性,我都以为忧太是在发泄了。”
五条老师感叹。
还有海常的事,伪装我的咒术师是个笨蛋,测试的时候即使把正确答案偷出来让他背也背不过,让我的成绩从年级前十的稳定排名一路滑到六十二,虽然全年级一共有493人,但海常的老师看到我的成绩差点心肌梗塞被拉去医院。
倒霉咒术师从此被盯得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海常的老师已经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早恋,谈了校外的男朋友。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羂索。
经过五条老师排查,总监会和羂索有过联系的超过三分之一,当时就轰了半边的房子拉去小黑屋审讯,因为过程太黑暗,五条老师让我别好奇。
“我妈妈他们……”
“这个嘛,在外地很好解决,你父母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寄回来很多特产,都没有动哦,回去拆开玩玩,现在夏威夷度假,还有豪华游轮vip服务。”
我放心下来,只是情绪依旧不怎么高涨。
五条老师看了出来,伸手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一贯拉长的语调,“要不要Gojo妈妈的安慰啊,真咲酱~”
“……五条老师,不要戏弄我了。”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我将短暂的颤栗感压进深处,暗自发誓自己不能松懈,要变得更强才是,这样就不会轻易被五条老师一两句话影响到。
远远看到家里的灯亮着,略纤细的身影靠着门环抱着手臂,墙上的阴影展现着主人海胆一样炸炸的短发,少年秀气的面容一半在暖黄的灯光下,一半在黑暗处,垂下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五条老师已经伸手左右晃起,“惠——meigumi,看过来,在这里。”
“锵锵,看我带谁回来了。”
惠淡淡嗯了声,“我知道,不用重复,你已经发在群里了。”
“嘁。”
我小心翼翼眼神飘忽,五条老师倏地一笑,“惠,你这个样子好像是留守儿童。”
白发男人迈开脚步,笑嘻嘻仗着自己的身高一手搭在惠的肩上,揉着他的头发,“是这样啊,Gojo妈妈回来了,惠怕寂寞吗。”
一手肘打空的惠额头蹦起青筋,“迟早有一天要揍你这混蛋。”
“啊—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气人的功夫还是这么厉害,刚想着,目光冷不丁和惠对上,他表情很平静,如同我没失踪两个月一样,平静得就好像山雨欲来。
我默然几秒,像只企鹅踱步到他面前,垂着不存在的飞机耳,“我好饿啊,惠。”
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我晃了晃,“你在生气吗,惠。”
他点了点头。
“……”我卡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兑换的武器,一脸舍身赴死,“要不你打我吧,打到消气,我不会躲的。”
五条老师和惠的目光齐齐落在我手里的东西上,脸色微变。
失语两秒的惠咬着牙,“快收回去,笨蛋。”
五条老师有些走神:“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谁教你的,居然教坏了我可爱的学生。”
我只好收回鞭子,抬眼看惠,主动举手,“那需要怎么惩罚我,放心,我绝对不会反抗的,只要你开心不生气就好。”
惠:“……”
五条老师:“……”
两人静默无言,神情都有点古怪,黑发少年表情空白了片刻,看着我抬起的手摁了下去。
“不要胡说。”
“不生气了?”
“……吃饭,你不是饿了。”
家里有惠在显得不那么冷清,惠是睡在客房,他走了几步想起什么,“房租的钱已经存进你的账户了,不够了说。”
我眨着眼转头,“多少?”
五条老师笑着说出数,我“哇”了一声深沉开口,“可以氪金买我最想买的时装了。”
“不要玩物丧志。”
“这可是我的三大欲望。”
“三大欲望?”
我一本正经:“游戏,睡觉,吃。”
坐在家里的椅子上整个人都安心下来,我放下村雨连蹦带跳走进浴室,半分钟后探出一个脑袋,“我先洗个澡,可以不用管我。”
说着关上浴室门,在白雾中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模糊水汽中我从镜子中观察着自己,黑色的长发和紫色的眼睛,但只要我释放出咒力,眼白就会变成黑色,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清晰倒映出那股非人的怪异。
越来越人外了,这种样子走出去谁不大喊一句敌袭啊。
吹干头发,换上两件套的睡衣,我揉着眼睛好半天把黑色揉下去,拍了拍略显红润的脸……虽然黑眼圈还是很明显,看来以后能和忧太,硝子姐姐组成一个team了,互相交流用什么眼霜比较好,真是的,五条老师也很忙,他怎么就没有黑眼圈。
如果过去问五条老师肌肤亮白细致怎么保养的,他一定会讲我没特别保养啊,都是天生丽质。
光是想想都不想说话。
揉着脑袋从浴室出来,我坐到凳子上准备吃饭,然后沉默住了。
“……这是我的饭吗。”
我盯着糊透了的煎蛋,语气不确定,“惠,我知道你生气,但是食物是无辜的。”
惠瞥了我一眼,又收回视线,神态不自然。
我确认这确实是我的饭,拿起筷子夹起咬了一半,嗯,这煎蛋和我有的一拼,刚咬下去,剩下一半被夹掉,惠语气复杂,“你就这么吃了?”
我懵了下反应过来:“啊,这不是对我的惩罚吗。”
说完忍着焦掉的味道咽下去,违心说道,“虽然卖相不好,不过还行。”
反过来坐在椅子上的五条老师看了看惠,又盯着我看了几秒,似是喃喃自语,“看来你真的是饿了。”
他站起来捋起袖子,绑好围裙,“业余人士让开,让老师我给你们露一手,绝对好吃的让你们咬掉舌头。”
油烟机打开,拉上厨房的门,被剥夺围裙的惠站在原地似乎在走神,我抬手挥了挥,“惠,惠,你不会气傻了吧。”
“我不是你。”惠抓住我的手打量着我,看我确实没有受过严重的外伤,但眉头还是紧皱着,“你和五条老师发生什么了,他看起来很生气。”
我认认真真回顾了下刚才五条老师的表情,“确实是在生气,还没消气吗,他在笑啊,语气也很正常。”
“那家伙生气就是这个样子。”
我顿时苦着脸。
“他说了什么。”
惠问。
“五条老师说要打断我的腿。”我诚实说道,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忧愁,“他是不是被我气疯了,不会吧,我有那么气人吗,惠,你说呢。”
惠一怔,有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两三秒后,他垂下眼说,“我也是。”
“……啊。”
这个家不安全了。
我冷静想。
正斟酌着语言怎么开解不对劲的惠和五条老师,门铃响起,我只能先放弃,走过去打开门,一双巨大的手将我举起来,狰狞面孔离我也只有几毫米。
“……里香?”
我神色温柔下来,伸手拍着她,“我没事,很安全,真的,不要担心。”
——“骗子。”
咒灵意外地说话了。
“不听话。”
“骗子。”
“骗子——”
捏着我的手逐渐用力,一道声音插进来,“里香。”
“不是说好要温柔的对待吗。”
说完后忧太对我笑了笑,他收回里香,向左挪了一步,露出身后的人,“真咲,我们看到照片就过来了。”
“忧太!”
“还有真希,棘,熊猫。”
“你们怎么都来了。”
真希毫不客气抬手压了压我的脑袋,“因为你啊,你个笨蛋。”
“鲑鱼!”
“熊猫也是会很担心的。”
我掏了下口袋,没有,转了一圈到果盘上抓了一把糖给个人都放了几颗。
“吃糖,消消气。”
“这是什么讨好方式。”
“那……我们一起套禅院直哉的麻袋摁着他揍。”
“这个可以。”真希挑眉,“你打那混蛋一拳还是太轻了。”
好的,下次不扔筷子,抬楼砸过去。
虽然被每个人都训斥着,但我确实很高兴,以至于脸上都表现出来,让真希无语敲额头,“你是m吗,被骂还笑。”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们。”
我轻声说着,抱了上去,真希大概不习惯这样亲近,身体僵了一瞬,我蹭了蹭她的脸,贴够了真诚开口,“不说这个,五条老师和惠好像生病了,病得不轻的那种。”
“哈,病哪里了。”
“脑子。”我答。
第六十章
家里有爸爸的酒, 得到允许后开始了劫后重生的聚会,五条老师确实做了好吃掉能吞掉舌头的菜。
最强,做饭也是最强。
不是人的熊猫,真希, 狗卷和忧太喝的醉醺醺将熊猫抱住当抱枕。
我撑着下巴, 在场在清醒的只有喝奶茶的五条老师,因为年龄拒绝喝酒的惠, 和轻松喝趴他们还很清醒的我。
惠头疼的看着他的前辈们, 尝试抱起熊猫, 被挥过来的熊掌差点压倒。
“好重……前辈。”
五条老师临时接了一个电话挥挥手离开, 只能由我和惠收拾一群醉鬼,我打开手机看着每一条发过来的消息,倒霉咒术师一开始还在叫苦叫累, 后面已经不说了, 甚至拿着我的个人账号天天都在发一些好看的美食和自拍,要不是怕崩人设引起怀疑, 他那笑容能拉到太阳穴。
这是完全把自己当jk了吗咒术师。
收拾酒瓶子扔到楼下的垃圾桶, 我走进屋子, 拿出大毛毯盖在他们身上,惠已经放弃把他们挪到屋子里,解决好残局揉了揉太阳穴。
我从房间里抱出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一点点挪到真希身边,见她没有醒来的反应, 幸福地倒在她身边。
“……你又没醉。”惠蹲下来无语戳着我的脸, “在这里睡一晚上肩膀会疼。”
“我一个人睡不着。”我打了个哈欠, 积攒起来的困倦压的眼皮都掀不起来,随便抓住惠的手指放到一边。
昏昏欲睡间, 我听到惠轻轻的说着。
“为什么睡不着。”
“会做噩梦。”翻了个身,我蹭了蹭真希的肩膀,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昏睡状态下伸手将我抱住,宛如在抱一个大型抱枕,声音离我远去,我呼吸声平缓,什么也听不到,陷入宁静的黑暗。
什么逆世界,意识空间找人,暂且放一晚上吧。
休息一会儿就好。
早上睁开眼,我是在床上,窗帘被风吹的摆动,卫生间有人洗澡,外面也有吃东西的声音,我抱着被子坐起来,拿着杯子的真希靠墙:“不继续睡一会儿?”
“几点了。”
真希:“12点。”
我揉了揉黑发,看向真希,“最近高专没课吗。”
提起这个真希就一脸不爽:“东京的咒灵不知道被谁祓除完了,剩下的不需要我们这些学生去解决,所以五
条老师就将课表填满了,实练只能跑东京校外。”
“这样不好?”
我歪头。
咒灵没了,死去的人会少,咒术师也会轻松些。
“当然好啊。”真希不假思索,“但我要变强才行,得变得更强。”
她捏着茶的力道大到杯身出现裂缝,声音放低了些许,“我和你们拥有咒力的人不同,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老师,笨蛋老师教给我的不够,更多的需要我自己去探索。”
“因为天与咒缚吗?”
“是啊,被那些混蛋叫诅咒,废物,啊,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真希一脸无所谓夹杂着对一些人的不耐烦和厌恶,我想到禅院直哉,那个只有张脸能看的混蛋中的混蛋,说到真希语气满是轻蔑,真希的全名是禅院真希,加上真希平时对禅院直哉的态度,不难想象她小时候经历了什么。
肯定被欺负过。
看来下一次见到,还是用巴掌吧,这样更能打击对方的自尊心,我冷静盘算着。
甚尔先生也是天与咒缚的体质,强到变态,但提到御三家也是一副“这是什么脏东西”的态度。
我站起来思维缓慢运作,脱掉睡衣,没想到门口的真希,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住,看着全身镜,我捏了捏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是硬的。
之前受过的伤有治愈,身上没有疤痕。
换好衣服我走出去,真希刚挂断电话,喝下惠煮的醒酒汤,我看到说了一句,“惠,你真的好亚撒西男妈妈。”
“喂,还不是你灌那么多,酒量也太好了。”
“毕竟是从小就开始喝了嘛。”
我转头随口问真希,“是高专的电话吗,今天要不要回高专?”
真希放下碗表情奇怪,“校长说学校炸了。”
我:“……”
“……什么炸了。”
“学校。”
“哪个学校。”
“高专。”
“哪里的高专。”
“就是我们的高专,东京校的,不要自欺欺人。”
“……”
我想不通,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炸了。
熊猫举起筷子举手积极发言,“这个我知道,是悟做的。”
“这笨蛋也太乱来了,突然做什么。”
“正道说他想拿着绳子吊死在悟的门口,虽然悟说学校的维修费他出。”
为什么忽然炸了,我咬着筷子思考,想到给五条老师那个黑色的小圆片,夏油说是具有储存卡性质的咒具……储存,储存。
“咳咳咳。”
我被自己的猜测弄的呛住,边咳嗽边拍着胸口,火辣辣的疼,旁边的忧太连忙拍着我的后背给我塞水。
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完了,我绝对完了。
如果从见到就开始记录,那我在夏油面前作的死……我装着惊讶的样子偏头询问,“那五条老师呢,高专住不了人了现在怎么办,要住在这里吗,反正我妈妈还在夏威夷。”
“一般都是酒店,虽然是学生但祓除咒灵五条老师都会把委托金分给我们。”
我抓住真希的手如临大敌,“可是我怕寂寞啊。”
忍着羞耻,视死如归地说:“不可以吗,真希,陪陪我。”
真希:“……”
她一脸复杂测试我有没有发烧,推了下我的脸,“不要撒娇,忧太,你青梅疯了。”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怕五条老师过来削我一顿,多点人多点安全感。
忧太默默补充:“真咲其实是在……啊,在撒娇。”
面不改色拧了下他的腰,我由衷感叹太了解了也不行,简直是行走的微表情专家,说什么都能被看透。
“好不容易有休假,那我们就出去玩吧,游乐园游乐园!购物购物!”熊猫热情提建议。
“我倒是都可以。”
“鲑鱼鲑鱼!”
“棘想去鬼屋……我记得上次你是吓到了npc对吧,还被人家拉进黑名单了。”
“惠呢。”
“可以。”
“那我去换衣服。”我正要去卧室,被真希提溜着领子转过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穿校服。”
“啊?”我豆豆眼。
“我们都是临时过来还穿着校服,惠因为帮五条老师完成任务也有一身高专的校服,就你一个人穿可爱的衣服也太另类了,出去一起买,让惠他们提。”
沦为工具人的惠等人:“……”
“好吧。”
*
我就知道。
高专的校服在日本并不常见,我们六个人穿着一样的款式,都或多或少受到路人的注视和谈论,不过我们之中没有人符合jk主流审美,惠倒是被看了好几眼。
不过最主要是熊猫太受欢迎了,没人能拒绝一个会动的毛茸茸,熊猫又开始和小朋友握手,业务熟练。
“ok,票已经买好了,接下来去商场?”
我想了下说:“买杯喝的吧”
拉开奶茶店的门,身后跟着一群气场强大的高专生,喝奶茶聊天的人纷纷看过来,我排在一个棕发少年的身后,忽然感觉前面的这个少年好熟悉。
他怀里抱着一个奶牛衣服的小孩子,可能因为等不到奶茶哇哇的叫,弄得少年手忙脚乱的在哄。
“蓝波,安静点,很快了。”
奶牛小鬼从怀里爬到他的头上揪着看起来炸炸的棕发,“蓝波大人才不要忍耐!”
因为拽着头发,少年后仰着脑袋,我伸出手扶住,看到他的脸认出来了,“是你啊,需要帮忙吗。”
棕发少年看到我压抑的“啊”了下,发出害怕的叫声,僵硬着身体脑袋看向周围,恨不得躲进地缝里。
我也看了下,没有见到黑色的小小身影,“那个小婴儿不在吗。”
“……Reborn他有事。”
我默了下,略谴责地看他,“虽然有点早熟,但你也不能让一个小婴儿乱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少年一脸无力吐槽,双眼写满了“那也熟的太早了,有危险的是我才对吧”。
看来那个小婴儿还挺厉害的,应该是成年人,诅咒?
想了一圈我伸出手,示意还在他头上的奶牛小孩子,“要不要我帮忙,我这里人还是挺多的。”
说完偏了下身,露出身后的真希他们。
真希:“小孩子啊,比小时候的真依要丑。”
熊猫:“啊,我可以吗,抱抱没问题哦,孩子们都很喜欢熊猫。”
棘:“腌鱼子。”
惠:“狗卷前辈是独生子,不擅长照顾孩子……这个不重要,我为什么下意识翻译起来了啊。”
忧太:“真羡慕,我还听不懂狗卷同学的语言,不过我有妹妹,小时候照顾过。”
棕发少年苍白着小脸看我。
“……这怎么看都好可怕,好像送葬的。”
“你也太胆小了。”
他落泪,“对不起,我也不想啊,但真的很恐怖。”
“哪里有。”我现在很正常的吧。
我无奈伸出手,“那我来好了,我应该还是很擅长的,是很多个孩子的母亲呢,它们都很喜欢我,不听话的话就扇巴掌好了。”
高专众吐槽:“……不,这算是虐待。”
头顶的奶牛小鬼可能被我说的话吓到了,边大哭着从头发里掏出一个火箭炮……等等,火箭炮从哪里出来的?
太震撼了,我扶着少年就没有躲开,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即使让我在爆炸中心都不会有问题。
片刻的失重,我出现在一所教学楼面前,磅礴的诅咒让我瞬间召唤出村雨。
这里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