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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1章

    在谢致远答应后, 洛绵屿松了口气,入住颐和君庭以来的第一个大危机圆满解决。

    管家立即送来兔笼,里面还贴心的放了兔粮、水果和干草, 笼中还铺了柔软的一层垫子。

    洛起风一时有些无言,没想到谢致远竟还真会养兔子,他的视线落在一旁装蔫的弟弟身上,瞧着似乎是圆润了些许。

    就在谢致远要将洛绵屿放入笼中时,洛起风开口道:“不用, 我抱着就行。”

    说罢, 洛起风就朝着洛绵屿摊开了手掌, 洛绵屿一蹦一跳地就往哥哥那儿去。

    走到一半, 洛绵屿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灼目光,他慢腾腾地转身,抬起小兔头,撞入了一双带着些许受伤神情的眼眸中。

    啊, 饲养员怎么有点不开心呀, 洛绵屿沉思,难道是在担心自己不回来了吗?

    只见小兔又蹦蹦跳跳地返回原地, 毛绒小爪搭在饲养员的手腕上,又亲昵地用小兔头拱了拱那只手, 最后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那寸皮肤。

    谢致远眸光颤动,下意识便追随着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抬手就想把小兔子捞回来,然而小兔跑得很快,在他动作时, 已经屁股一扭一扭地投入了前任饲养员的怀抱中。

    谢致远喉结微动,有些不爽, 真是没良心的蠢兔子。

    接着,他又看见小兔亲昵地在洛起风怀中扭了扭圆滚滚的身体,谢致远脸色彻底黑了,倏然起身,“洛总,很迟了,请回吧。”

    洛起风今晚的目的就是带走洛绵屿,并非来找谢致远闲聊,他微微颔首,同谢致远道别,“回见,谢总。”

    洛起风将弟弟随意抱在怀中转身离去。

    在哥哥转身后,洛绵屿蹭蹭就爬到了哥哥的肩头,整只兔窝在那处,小短耳微微立起,目光注视着目送着他们离开的饲养员。

    再见啦,饲养员先生。洛绵屿两只小短耳轻碰着同谢致远无声告别。

    直到一人一兔消失在视线中,谢致远脸色变了变,为什么他好像看见了那只蠢兔子在笑。

    这个认知让谢致远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他薄唇紧抿,这只傻兔子离开自己就有这么开心吗?

    谢致远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地径直往主卧走去。

    可是等到了主卧,目光触及到小兔平日里最爱躺的枕头时,谢致远心头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再次翻涌而出,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对那只兔子的占有欲已经强到这般地步。

    而另一边的气氛就要轻松自在许多。

    洛起风把弟弟丢在一旁,道:“洛绵屿,暂时先放过你,等你回来,希望你能解释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洛绵屿欢快地跑了几圈,耳朵一颤一颤的,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哥哥在说什么,听不懂的。

    洛起风看出了洛绵屿是在耍赖,但也只敢轻轻弹一下小兔脑壳,其余是一点不敢的,他有些无奈,道:“哥哥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绵绵,你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中,懂吗?”

    小兔点点头,知道的。

    明日收拾行李,休整一天,后天早上出发,目的地是离A市不远的一个海滨城市。

    时隔多天,洛绵屿再次回到自己的小窝,有些恍惚。分明曾经觉得非常舒适的小窝,现在却感觉有些静悄悄的。

    洛绵屿穿着月白长袍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思绪却不禁飘到了颐和君庭那儿去。不知不觉间,手机已经滑落在沙发上,洛绵屿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开始发呆。

    饲养员今晚会失眠吗?如果睡着了,会不会做噩梦呢?会……想小兔吗?

    除却小区绿化带中传来的阵阵蝉鸣,就再无别的声音了,分明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洛绵屿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多开心,反而还有些失眠,要知道他可是一只超能睡的小兔子。

    眼见着已经过了十二点,洛绵屿依旧毫无睡意,他轻叹了口气,漂亮得不像话的眉眼染上一层浅浅的忧愁,他披着长袍赤足去了书房中,坐在书桌前,上方是一张素白的信纸。

    洛绵屿提着钢笔,垂首专注地在信纸上写下一行行字——谢致远亲启。

    小兔在写信,饲养员在失眠。

    消失了一月之久的失眠症状卷土重来,时针已经指向三,谢致远却迟迟没有睡意,他端坐于卧室的书桌前,眼睫低垂,手持钢笔快速阅览着一份份文件。

    在一个月之前,这般生活就是谢致远日常的一部分,无数个下雨亦或是不下雨的静谧深夜,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盏灯,一份份文件或书本,失眠到三四点,亦或是整夜无法入睡,这就是谢致远曾经的生活,永远紧绷、永远无法落地。

    谢致远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可是现在,却生出几分不习惯来,那他现在习惯于什么呢?

    谢致远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空空如也的兔窝中,是习惯于时时刻刻都有一只小兔陪伴。

    小兔可能会捣乱,有时也很安静,他会带着小兔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床上,把小兔放在枕边,有时陪小兔玩,有时看会儿书,最后沉沉入睡。

    小兔离开的第一晚,谢致远彻夜未眠。

    次日,洛绵屿早早就醒了,收拾好行李之后,打车去了哥哥家一趟,把信封交给了洛起风,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欢欣雀跃,“哥,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谢致远!”

    看着一脸兴奋的弟弟,又看看手中的这封信,洛起风心头总有一点微妙的奇怪感觉,可耐不住洛绵屿撒泼打滚,洛起风心头再多疑惑,也只能答应。

    于是,这封信在下午就出现在了谢致远手中。

    由于是洛氏送来的,秘书还以为是重要文件,特地备注了加急标识。

    谢致远与下属想法相差无几,拿到文件袋后,立即就拆开了袋子,接着一个小兔信封落在了实木桌面上,其上散发的活泼可爱气息与整个办公室沉闷的格调完全不搭。

    秘书见状也愣了,定睛一看发现老板的神情与自己一般无二,显然也没想到里面装着的会是这样一个信封。

    秘书察言观色,问:“谢总,需要我跟洛氏确认一下吗?”

    谢致远沉默片刻,道:“不用,你先出去吧。”

    等秘书离开,谢致远拆开了信封,他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种难言的奇异感觉,这封信总不能是洛起风写的,那会是谁?

    信封中只有一张信纸,是手写信。

    「谢致远亲启:

    这是一份《小兔饲养指南》只适用于绵绵。

    绵绵是一只已经成年的小兔,是男孩子,饲养员知道后就不要总是时不时好奇了,小兔子也会害羞,急了还会咬人。

    它是一只很特别的小兔,生命力很旺盛,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养护不必太精细,除了毛毛,这是绵绵最宝贝的东西。

    绵绵的脾气很好,可以做陪伴安抚宠物,会陪人类互动、能察觉人类的情绪,因为是毛茸茸,抱在怀中有助眠的效果。

    绵绵一般不会生气,除非饲养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比如把小兔子拒之门外、不让小兔吃饱、把小兔锁笼子等欺负小兔的事情。

    绵绵很好照顾,饲养员只需要每天提供好吃的食物、帮小兔梳毛毛、给小兔足够的自由、陪小兔玩耍,就能获得一只柔软蓬松的小白兔,而且绵绵很专一,认定一个饲养员就不会再离开!

    绵绵喜欢美食、喜欢洗澡、喜欢和饲养员贴贴,讨厌被锁笼子、被饲养员冷待。

    尤其是最后一点,饲养员必须有耐心,不可以冷暴力小兔,否则小兔是会伤心难过的!小兔一旦伤心难过,就会茶饭不思,最后可能会导致饿死等恶性后果!

    假如惹小兔生气了怎么办?饲养员需要真诚道歉,绵绵是很大度的小兔,一般会选择很快原谅。其次,饲养员可以多多夸奖小兔,比如绵绵最可爱、绵绵最漂亮。没有一只小兔不喜欢被人夸奖。

    暂时只有这么多哦,但不代表只有这么多。

    之后还会有《小兔饲养指南》补充说明,希望饲养员先生可以仔细阅读,争取做一个更优秀的饲养员!」

    谢致远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诧异之余又有几分忍俊不禁。他的视线扫过信纸,写信的人字体流畅漂亮,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口吻……口吻不像人类,倒像是全文提及最多的绵绵小兔。

    可是这怎么可能。谢致远将信纸放在桌面上,小兔是不可能变成人类的,人类也不可能变成小兔。

    第032章

    小兔送信成功后, 就被打包去了滨海市,落地第一天下午就快速进入到了拍摄工作之中,工作太忙以至于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想其余事情。

    等到戏份全部结束,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洛绵屿拿到手机就发现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哥哥打来的。

    洛绵屿走到片场边缘回拨了电话,“哥,怎么了吗?”

    洛起风语气有些微妙, “谢致远来要兔子的视频。”虽说自家弟弟现在的身份是对方的宠物兔, 但他心中还是升起几分微妙之感, 那可是弟弟的本体, 本体对于妖族来说是很私密的事情。

    洛绵屿一愣,没想到饲养员才一天居然就想他了,旋即他有些臭美地摸了摸脸蛋,当然啊, 他可是最漂亮的小兔。

    接到任务之后, 洛绵屿归心似箭,回到酒店便马不停蹄地架好手机支架, 找到一个绝对不会露馅的角度之后,一阵白芒闪过, 小兔闪亮登场。

    小兔子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接着整只兔子凑近摄像头,来了一个大脸特写。

    吃播也是必不可少的,洛绵屿回酒店的路上就叫了餐,拍摄地点又变成了餐桌, 整只小兔都快埋进餐盘中,三瓣嘴一嚼一嚼, 吃得格外香甜,哪有在家时的情绪低迷模样。

    洛绵屿剪辑过后,把视频发给了洛起风。

    中转站洛起风立即把视频发给了谢致远。

    谢致远收到视频时已过十二点,他坐于书桌前,看着可爱的小兔,眼里漾出一点笑意,只是……谢致远笑容突然消失,所以这只傻兔子,离开这儿有这么开心吗?!

    周四,华霖的老师叶韵回国,这是谢致远一直以来的心理医生。

    叶韵回国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谢致远,两人约好隔日下午在颐和君庭见面。

    此次来访,叶韵还带来一个小礼物,是一个安抚玩具。

    谢致远有些无奈,“叶老师,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叶韵是一个颇有童心的老太太,她是谢致远奶奶的好友,因此除去对患者的耐心外,还多了几分对晚辈的疼爱之情。

    谢致远少年时期曾受过严重的创伤,那之后,本就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的小孩彻底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应激、惊恐、焦虑,轮番轰炸那具小小的身躯。

    谢家花了很多心思才勉强把继承人从变成疯子的边缘拉了回来,而谢致远这么多年也仅仅是看上去恢复正常了而已,任谁也不会想到天之骄子般的豪门继承人谢致远会是一个疯子。

    “听华霖说你养了一只小兔子。”叶韵往里走着,视线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问道。

    “是的,”提起小兔,谢致远脸上浮出几分柔软的笑意,但很快视线就暗淡了些许,“但是我可能还是不太会养这些柔软脆弱的生物。”

    “哦,怎么了?”叶韵问。

    两人来到了茶室,谢致远给叶韵斟了一杯茶,道:“那只兔子娇气得很,脾气也大,那天把它锁门外一会儿就闹绝食,就把它送回前任主人那里养几天。”他将茶壶放置在一旁,语气颇有几分纵容,“是我的错。”

    叶韵却是有几分惊奇的,没想到谢致远居然会有……正常人的情绪。

    叶韵又问了谢致远另一个问题,“我看了华霖的问诊记录,你说自己产生了幻视幻听,可以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谢致远怔忡片刻,神色有些微妙,“也是跟这只兔子有关,还跟一个少年有关系。”

    “我总是能感受到这只小兔子的情绪,会觉得他是人类,还时常梦见兔子跟我说话。”

    “直到我遇到另一个人,兔子的特征开始在对方身上出现,我梦见过他,长着一双兔耳,后来在一次现实见面中,我也看见了那对兔耳。”

    “甚至在那个梦里……也出现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谢致远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心理疾病是有加重迹象,可是仪器设备都告诉他,他没有任何问题。

    现实与科学诊断手段相悖,不仅让谢致远有些茫然,也让他的两位心理医生有些一头雾水。

    叶韵这一整年都将待在国内,谢致远的情况看似比较棘手,她并不敢掉以轻心。幼年谢致远苍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绝不想谢致远再次走向自毁的道路。

    送走叶韵后,谢致远又在茶室坐了良久,也不知道小兔子怎样了,这两天的视频里看着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想来是已经恢复正常了。

    其实这周把小兔放在洛起风那儿养着也好,谢致远本周有外出行程,没有时间照顾小兔子。

    次日,谢致远落地滨海市,他这次过来是参加一个经济峰会,他手上有一份洛绵屿的行程单,自然知道对方现在也在滨海市。

    小兔不在,逗一逗貌似长着兔耳的少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谢致远在入住酒店的第一时间就把地址发给了洛绵屿,但并没有约见洛绵屿。

    与此同时,收到信息的小兔顿时生出几分雀跃,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饲养员了,洛绵屿还是有一些思念的,可是小兔左等右等,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饲养员的邀请信息。

    方钰道:“绵绵,阿辉已经在外边等了,我们先回酒店。”

    洛绵屿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手机,真的没有消息!

    上车后,洛绵屿不太开心地戳弄着手机,在网上搜索滨海市经济峰会的消息,他往下滑动着网页,关于这场峰会的报道数量很多,他随意戳进一个链接,加载完毕后一眼就看见了饲养员。

    洛绵屿将照片保存,放大来看,饲养员坐在一群上了年纪的人之中,眉眼锋利英俊,气质卓然,是人群中最打眼的存在。

    洛绵屿很满意,不愧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饲养员,漂亮的小兔就应该配好看的饲养员。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方钰逗洛绵屿,就要凑过去看。

    只见洛绵屿迅速翻过手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啊。”接着,他又顺口问:“钰姐,陈导发了明天的通告单吗?”

    方钰从背包中拿出一张纸给洛绵屿:“你看吧,跟今天任务量差不多,后天晚上估计得通宵拍,结束后继续回A市拍摄。”

    洛绵屿失落了一瞬,这样的话,就不能去找饲养员了诶。他转念一想,偷偷去看一眼或许还是可以的。

    洛绵屿打开导航软件,搜索谢致远入住的酒店,然后有了惊喜发现,那个酒店居然跟剧组酒店仅有一公里的距离。

    晚上,忙碌了一天了谢致远收到了洛起风发来的小兔视频,依旧是同样的背景,没有互动,是小兔纯享版视频,今天小兔吃的是糖醋排骨,圆润润一只兔,看着就很好揉捏。

    谢致远紧绷的神经唯有此时才能放松一二,他一如既往地保存了视频,想把小兔接回家的迫切心情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另一头,洛绵屿拍完视频后就去洗漱了,换好睡衣后,他趴在床上翘着小腿,一边对比路线,一边看下戏时间盘算着明日的行程。

    不知是否快入夏的原因,自从到了滨海市,洛绵屿在夜间就很容易觉得燥热,今夜亦是如此,不多时,洛绵屿就脱了睡衣,换上了绸质的月白长袍。

    洛绵屿想好了,明天回到酒店就去谢致远那儿,偷偷看一眼也是可以的吧。

    这是洛绵屿的秘密行动,并不打算以洛绵屿这个身份示人,他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一张珍贵的隐身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因为即将见到饲养员,洛绵屿的情绪格外高涨,为了保证正常下班,他每一场戏都格外认真投入,在他的感染之下,整组人员都发挥得很好,基本上都是只拍三天以内过戏。

    剧组的取景地多在滨海市的沿海街道,因此风光格外宜人。

    休息时间,洛绵屿惬意地趴在小楼的栏杆上远眺海面,海风阵阵袭来,吹乱了他那一头柔软的黑发,连带着那双隐形的兔耳都被吹到了脑后。

    方钰端着一杯果汁来找洛绵屿,也同样跟他一起欣赏风景,“别说,滨海市的气候比A市好多了,风景也好。”

    洛绵屿接话道:“是啊,钰姐,我们可以挑一个时间和小C她们一起来度假!”

    方钰现在主带洛绵屿,所以团队内没有执行经纪人,随行固定助理只有小C和阿辉,团队内还有一位宣发助理,一位飞行妆造助理。

    洛绵屿是一只大方的小兔,除去公司给这些助理发工资外,他也会给大家发工资,并且还有团队旅行活动。

    方钰随口道:“那你心愿六月就能实现了。”

    洛绵屿呆了呆,不是很能理解方钰的话,“为什么?”

    方钰疑惑看他一眼,说:“就是三月谈下来的那个旅行综艺呀,你亲自签的意向约,我不是早就把文件发你了吗?”她突然警觉,“洛绵屿,不是吧,你难道还没看?!”

    洛绵屿并不想说话,三月对他来说简直是灾难!虽然最后收获了一个很会照顾小兔的饲养员也改变不了这是灾难的事实。

    果不其然,文件已过期,时间正好是洛绵屿被小姑娘逮住送到饲养员家煎熬的那几天。

    其实方钰这么一说,洛绵屿对这件事是有印象的:旅行综艺;合同已签。

    洛绵屿心虚道:“钰姐,再发我一份呗。”

    方钰颇为无奈,“我说你对自己的工作是真不上心啊,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说着,方钰把文件又发了洛绵屿一遍。

    洛绵屿迅速浏览,看见拍摄时间,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眸光微动,试探问:“钰姐,毁约的话,赔偿金多少啊?”

    方钰把玻璃杯往旁边重重一放,冷笑道:“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这当然是假的,但是毁约也是不可能毁的。

    小兔无声尖叫,这次还是让哥哥把他带走了,那下次呢,该怎么办,总不能再让哥哥把他带走吧,要么就是祈祷饲养员能够再次出差,而且还是出国那种。

    洛绵屿现在颇有种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的紧迫感,但他就是小妖怪啊,这是根源,再这样下去无非就是两个走向,一是告诉饲养员他是小妖怪,二是跟假死遁走和饲养员分道扬镳。

    洛绵屿头一次感到前途迷茫,分明三月之前他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

    然而再迷茫,小兔也不会轻易改变行程。

    今晚按时收工,洛绵屿一到酒店就假意回房,紧接着贴上隐身符,化身小兔往外狂奔而去,就要见到饲养员啦,开心。

    滨海市环岛高速上,一辆黑色的车高速行驶中,车内有浓重的血腥味,后排的男人表情冰冷地发出一道道指令,手臂上一道很深的伤口,一条血痕蜿蜒而下,血滴落在车内的地毯上。

    车辆快速驶入一个高级私人医院中,医生给谢致远做了紧急处理,期间林秘战战兢兢地汇报着指令的执行情况,一边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单从谢致远平静的神色来看,没有人会想到就在不久前,他们遭受了一次袭击。

    林秘问:“谢总,等会儿我们回酒店吗?”

    谢致远抬了抬眼,语调冷漠,“回。”

    林秘不敢多问,只是再次加强了酒店的安保措施。

    酒店套房内,一只雪白的小兔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已经过了十二点,饲养员怎么还没回来呢,这也太奇怪了。

    洛绵屿抬起毛绒小爪揉了揉眼睛,一蹦一跳地撑着在沙发扶手上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分明就是饲养员的房间呀,他没有跑错了。

    小兔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屁股一扭推开卧室的门钻了进去,那他先回卧室等饲养员好了。

    小兔子两脚一蹬,轻松上床,卧室里却没见小兔的身影,只见枕头微微下陷一小团,像是有什么小东西趴在了上方。

    洛绵屿闭上了眼睛,两只小短耳乖乖贴在背部,他心态很好的,如果饲养员今晚真的不回来,那他就在这里睡一晚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小兔耳朵倏地支棱起来,眼睛里还写着迷茫,但身体非常诚实,已经往前跳动几步,打算前去迎接饲养员。

    然而,下一刻,小兔就愣在了原地,他鼻尖轻嗅,在空气中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整只小兔的毛毛警觉得炸开,洛绵屿瞬间清醒,但不敢轻举妄动,他往后退了几步,贴着枕头,支棱着小短耳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进来,却迟迟没有开灯。

    洛绵屿是小妖怪,一般人伤害不了他。但饲养员不一样,他是人类,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让人类受伤。万一进来的真是坏人,洛绵屿是万万不想让对方伤害到谢致远的。

    正当小兔迈出试探的脚步时,套房客厅中却传来了一道玻璃砸在墙上的巨响,小兔被这阵声响吓到,浑身的毛毛瞬间又炸成一朵蒲公英。

    这、这是怎么回事。

    洛绵屿飞速蹦下床,拉开卧室的门朝客厅跑去。

    淡淡的月光落在客厅中,小小一只兔贴着墙角而站,血腥味更重了,同样饲养员的气息也更重了,待看清客厅中的场景时,洛绵屿愣住了,小兔的眼睛缓慢地眨着,整只兔僵在了原地。

    客厅一地狼狈,四处都是碎片,而他的饲养员先生正靠着墙边坐下,眉眼低垂,碎发盖住了饲养员英俊的眉眼,白色的衬衫暗红一片,血正顺着手腕缓缓流下,而他手心里紧握着一片碎片重重往伤口处滑动。

    洛绵屿什么也顾不上了,小兔凭空消失,隐身符落地,连兔耳和兔尾巴都忘记收,披着一身月白的长袍朝饲养员跑去,他的声音还带着隐约的哭腔:“谢致远!”

    听见这道声音,男人缓缓抬头,那张英俊的脸上沾染着血迹,眼神冷寂中透着疯狂,他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在黑夜之中如同诡魅的妖。

    这是谢致远最具有攻击性的时刻,若是换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在这里,是绝不会冲上前的,可这是洛绵屿,一只勇敢的、希望饲养员不要伤害自己的小兔。

    洛绵屿扑上去,夺走了碎片,往旁边狠狠一甩,握住了谢致远受伤的那条手臂,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谢致远,你又发什么疯啊!”

    下一刻,洛绵屿就被按倒在了墙上,垂在肩上的洁白兔耳洁白毛毛上染上了血痕,洛绵屿又气哭了,这已经谢致远第二次弄脏他的毛毛!第二次!

    小兔很愤怒,很生气,于是格外不客气地往前一趴咬在了饲养员的肩上,特别狠的一口,隐约见血。

    很快,小兔就慢慢松口了,他的脸蛋贴在饲养员的肩膀上,眼泪浸透了衬衫覆在伤口上,他的声音绵软而沙哑,难过又委屈,“谢致远,我都答应你陪你治病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自己啊。”

    谢致远的神情依旧是低沉而阴鸷的,他的意识处于一种混乱状态,身体本能应激,默认一切都是有进攻性的物品,眼前这人也是。

    自从十岁那年,经过一场绑架后,谢致远就再也没有好过,毁灭性的因子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疼痛和鲜血只会让他越发兴奋,让他无意识地攻击领地内的一切物品,恰如此时,这个不知死活闯入卧室中的人。

    然而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灼伤了他那在风暴中孑孓前行的灵魂。

    脸侧边是毛茸茸的触感,很像小兔绵绵,又很像是那个少年人。

    疼痛撕咬着谢致远的神经,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推开了少年,然后对上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纯澈眼眸,以及那双垂在黑发之间、洁白的兔耳。

    一切都像梦一般,谢致远眼眸猩红,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碰那双兔耳。

    但很快,撕裂感再度袭来,他发出痛苦的一声低吼,年少时期的那一片不见天地的密林如同一座牢笼、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的灵魂,要困住他,让他在其中死去。

    他推开眼前的少年,狼狈地侧过身,从喉咙挤出沙哑的声音,“不想死就滚!”

    就如同曾经许多次发病一样,就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亦或是一针镇定剂。

    可是少年人没有离开,那一道温软的身体又靠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洛绵屿是洛家最可爱的小兔,也是洛家最倔强的小兔,区区一个饲养员根本制服不了他。

    再说,他见过饲养员最柔软、狼狈的一面,才不害怕这只纸老虎呢。

    “不要,你伤害不了我,我才不走。”洛绵屿吸着鼻子说,他这一走,指不定很会照顾小兔的饲养员就死在酒店里了。

    正在专心与饲养员对抗的洛绵屿没有发觉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也没有发现饲养员身上浮现了一抹潮红,更没发现体内的妖丹正在不安的躁动,着急与另一道气息汇合。

    卧室内,异香渐浓,小兔真正的成年期姗姗来迟。

    沉睡数年的火山终于爆发。

    小兔与饲养员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一声闷哼。

    洛绵屿身体一软跌落在了谢致远的怀中,他懵了一瞬,但尤记得不能让谢致远逃走,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顶着一双柔软的兔耳手脚并用、蛮横地爬进了谢致远怀中,两条柔软的手臂使劲儿搂着谢致远的脖子,淡粉的脸蛋上写满了蛮不讲理,“敢把我丢出去,你就会永远失去自己的小兔!”

    而那爆发的灵力,让谢致远也瞬间恢复了清醒,他终于看清眼前少年的面孔,居然真的是洛绵屿。

    可是洛绵屿头上顶着一双兔耳,谢致远迷茫了一瞬,所以这是在梦中吗?

    很快,谢致远就无心顾及分辨这是否为梦境了。

    他感觉下腹窜起一阵不正常的冲动,谢致远常年清心寡欲,但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冲动是什么。

    他闷哼一声,想把洛绵屿推开,可是对方的手劲儿格外大,这让谢致远有种梦回A市酒店那一晚。

    谢致远额头青筋暴起,英俊的脸上浮现一阵不正常的潮|红,“走开。”

    “不行!你又自残怎么办!”洛绵屿心有余悸,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今晚绝不能再发生意外。

    两人在黑暗中纠缠着,谁也不肯让谁。

    真实的触感让谢致远完全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方才几近癫狂的自残没让他死,但是……怀中顶着兔耳的少年却……

    谢致远握住洛绵的一只耳朵,低声吼道:“洛绵屿!你还没感受到吗!”

    “感受到什么!”小兔从不认输,整只兔都努力贴上去。

    可是下一刻,整只小兔就愣住了,他脸蛋爆红,接着那阵强烈的异香终于铺天盖地的爆发闯入了他的鼻腔中。

    洛绵屿是一只知识渊博的小兔,他颤巍巍地挪了挪身体,声音微颤,“饲养员,我……我……”

    情|热,象征着妖族真正迈入成年的显著指标。

    洛绵屿身体不足,迟迟没有情|热,族中长辈都曾断言只要洛绵屿一天不把内丹修炼圆满就无法迈入成年期。

    然而——在此刻,沉寂了许多年的情|热却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节点突然爆发,还把一个人类牵扯到了其中。

    情|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妖族,包括小兔洛绵屿和饲养员谢致远。

    两人察觉不对时机已迟,异香涌动,小兔迅速进入状态,泪眼朦胧地吻上了饲养员的嘴唇,呜呜,他也不想的,可是真的很热,对不起了,饲养员!

    第033章

    情|热爆发, 彻底失控。

    夜沉如水,满地碎片,月华落在一角, 隐约能窥见其中光景,两具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处,兔耳少年泪眼婆娑,紧紧地攀着男人的肩膀,最后脖颈后仰, 纤薄的身体拉成一弯新月, 眼泪不要命地砸在被面上。

    小兔子已经被弄懵了, 他是一只单纯的小兔, 虽然知识渊博,却从没有过实践。

    情|热太过生猛,本来力气就很大的饲养员更加凶了,小兔挠也挠了, 咬也咬了, 可是饲养员根本就不停。

    小兔真的崩溃了,饲养员却很是餍足。

    不知到了几点, 洛绵屿似乎已经能看见朦胧的霞光,满室狼藉, 小兔身上也是乱七八糟,被人紧紧抱在怀中,洛绵屿轻轻从饲养员怀里退了出来,抹了抹通红的眼角。

    看着饲养员身上的抓痕,还有自己手腕、腰间的痕迹, 这会不用别人提醒,洛绵屿也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两只毛茸茸的兔耳耷拉在黑发间, 时不时轻轻颤动,洛绵屿悄悄下床,披着皱巴巴的月白长袍,赤足踩在地毯上离开了卧室。

    这还是小兔子头一次闯那么大锅,在洛绵屿的认知中,这是要跟伴侣做的事情,可谢致远只是他的饲养员呀。

    小兔哭哭,抖着耳朵,找到了一个角落把自己塞了进去,然后在早晨五点半给姐姐打了通电话,不敢找哥哥,怕挨揍。

    洛家一家对这个弟弟都很上心,因此洛秋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绵绵,怎么啦。”

    洛绵屿哽咽了一下,委委屈屈道:“姐姐,我闯祸了。”

    洛秋思听到弟弟委屈的语气,连忙道:“没事儿,姐姐在呢,你说。”

    给洛绵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事情全盘托出,会出妖命的!

    他在心里给姐姐道了歉,撒了个小谎,“我不小心让朋友看见了原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失去这段记忆。”

    洛绵屿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想掉眼泪,耳朵都被饲养员抿疼了。

    洛秋思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未曾多想,心里只有对弟弟的紧张,于是迅速给出了解决方式,“我上次给你的那堆符里有一张亮紫色的,叫迷魂符,能够让人把现实跟梦境混淆,并且看不清这段回忆的脸,之后可能会回想起来,但几率不大。”

    洛绵屿是给谢致远放了一张安神符才出来的,但饲养员睡眠很浅,他还是担心饲养员会醒,所以还是动作很轻,整只兔裹在毯子里,仔仔细细地翻着小包裹,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这张迷魂符。

    “姐姐,找到啦!谢谢。”小兔子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差点低声尖叫。

    天已经微微亮了,时间紧迫,洛绵屿跟洛秋思说了拜拜,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回了卧室。

    一进来,洛绵屿才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感受着身上的微妙,洛绵屿就恨不得亮出毛绒小爪给谢致远一点厉害瞧瞧。

    但是现在不行,饲养员醒了就跑不了了。

    洛绵屿抽抽鼻子,他最近都不想见饲养员了!

    真的很可怜一只兔,本来就很累,还要施法让饲养员忘记昨晚的事情,他是一只小菜兔,都不确定能不能让符咒生效,于是施法过程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等到紫色的符咒化成一堆光点消散在空中,洛绵屿才松口气。

    可这远远不够,洛绵屿绝望地看着满室狼藉。

    套房客厅还好说,大部分是饲养员砸的,乱七八糟的痕迹几乎完美的藏在了其中。

    可是卧室里……

    洛绵屿其实已经很困了,想浅睡一会儿,两只洁白的兔耳一甩,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十分钟后,卧室中除了某种淡淡的、奇妙的香味,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施法累惨的小兔握起拳头在饲养员脸上比划了比划,那双清澈的眼眸已经带着些许恍惚之色,可是再累也得离开。

    洛绵屿轻轻推开门,最后回望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而后一阵白芒闪过,兔耳少年凭空消失。

    整层楼戒备森严,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穿梭而过,只能依稀看见地毯上偶尔浮出一个小小的爪印。

    等洛绵屿回到酒店时,已天光大亮。

    过度使用灵气让他疲惫不堪,回到酒店后便径直回了床上,接着一颗硕大圆润的东珠出现在了床上。

    雪白小兔四只毛绒小爪紧紧贴着东珠,东珠和小兔身上皆散发着莹润的色泽,随着小兔呼吸地起伏,白色的光芒也随之律动。

    上午第一场戏在九点半,他需要在九点之前赶到片场,现在已经六点半了,那他还能再睡两个小时,不对……只能睡一个半小时,还要洗澡。

    已经快要进入睡眠状态的小兔想到这一点,又无意识委屈地抽了抽身体,毛毛跟着一颤一颤的,饲养员真是太过分了。

    洛绵屿再菜也是一只妖,身体的修复功能很强,等闹钟响起时,身上的疲惫已经去了七七八八。

    小兔翻身,然后把东珠收起,最后小爪拍在手机上,把闹钟关了。

    经过昨晚的折腾,那一条月白长袍是没办法见人了。

    洛绵屿换上了一条淡青色的绸质长袍,懵懵地走进了浴室,他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的台几上,整个人窝进浴缸中,眼神放空地盯着上空。

    也就是这时,洛绵屿才能好好想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要从他想偷偷去看一眼饲养员说起,他等了很久,等来了一个受伤的饲养员,两人纠缠之间,情|热起,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洛绵屿忍不住红透了耳朵,突然又想变成小兔藏起来。

    今早还只是觉得荒唐,洛绵屿现在后知后觉才发现这种事情好像已经不是荒唐可以说的了。

    小白兔变成了奶黄兔。

    不过洛绵屿没有后悔昨夜去找谢致远,反而十分庆幸,饲养员看着又冷又硬,可是好像一直都很孤独,洛绵屿是真的不希望饲养员再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可是!对饲养员的可怜同情并不能改变饲养员昨晚很凶的事实。

    洛绵屿狠狠拍了一下水面,在小兔日记里给谢致远再次狠狠记上一笔。

    洛绵屿还想再多泡一下,但时间不允许了。

    他依依不舍地起身,换上了日常的衣服,就当他要出门时,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去洗漱间看了一眼。

    他瞳孔地震,反手捂住脖子侧边,“谢致远!你完了!”

    洛绵屿立即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备用的遮瑕盘,他现在是一只灵气枯竭的小兔,没办法再用任何一点法术,只能采用人类最简洁的遮痕迹方式。

    洛绵屿有些笨拙地把遮瑕抹在颈侧,用了很多才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对了,还有手腕上的痕迹。

    小兔当场石化,并带上痛苦面具。

    于是,今早的小兔是一只矜持小兔,喝咖啡、吃三明治时,动作举止优雅,宽松的袖口紧紧贴着手腕,一点都没往下掉。

    车内氛围活跃,小C再给留守在A市的两个助理打视频,商量要买H市的美食回去,无人注意平日活泼的小兔安静得可怕。

    洛绵屿当然要老老实实,他第一怕洛起风,第二怕方钰,哪怕他是一只神经大条的乐天派小兔,也是很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绝不能让这俩人知道。

    洛起风远在A市,管不着他。

    可是方钰洞察力惊人,洛绵屿只要敢露出来这些痕迹分分钟就能露馅,这不像上次,上次确实就是假的,所以他也没那么心虚,但这次是真的,他心虚。

    身为男主,洛绵屿有自己独立的休息室,方钰有事要去跟陈导沟通,妆造师带着助理去拿衣服了,这里只剩小C和洛绵屿。

    小C正把背包的东西一一放在休息室,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无辜的眼睛,小C警铃大作,警惕地看着洛绵屿。

    洛绵屿眉眼弯弯道:“CC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嘛。”

    小C:“你先说。”

    洛绵屿伸出了手,露出手腕上的红痕,脸蛋微红,“唔,帮我遮一遮。”

    小C作为随行助理,必然是什么都会的,有时也会负责洛绵屿的妆造,陡然看见这个痕迹,她喉头一哽,“卧槽,绵绵,你……”

    小C马上停住了声音,毕竟隔墙有耳,她连忙关上门,嘴里碎碎念,“要死啦,要死啦。”

    说是这么说,但小C分得清轻重,知道这些痕迹绝不能露在人前,她翻出化妆包,皱着眉动作迅速地把这些痕迹全部遮了去。

    刚做完一切,方钰和妆造师一行人就来了,洛绵屿和小C都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现代剧的妆造都十分简单,由于剧本是快要夏天的时间,衣服露肤度都很高,小C知晓内情,非常主动地抢过了妆造师的一部分活,拍完一场戏就拉着洛绵屿补妆,她心细,绝不让任何一个痕迹露出来。

    这边正在紧张地工作,酒店那边谢致远意识昏沉地方才醒来。

    昨夜在岛上有一场晚宴,说是晚宴,实则有内场,专用来给核心人物谈事情,谢致远敲定了一桩买卖,却没想在回程中,遭到了围追堵截,好在他出行时保镖众多,但也挨了一刀。

    谢家地位特殊,不管在哪儿都是庞然大物,树敌众多,想让谢致远死的大有人在,自从当年那桩绑架案后,谢家便使出雷霆手段将内外清理了一番,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年,最近却又好像有了新动作。

    看似无所不能的谢致远有一个致命弱点。

    当年那场绑架案之后,谢致远的精神状态便出现了异常,平日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一旦陷入曾经类似场景,身体机能便会出现反扑。

    此时的谢致远会更冷静、更警觉,如同精密的仪器般发出一道道指令,实则精神正在遭受严重地折磨,让人痛不欲生,事后会有暴力行为。

    一般情况下,需要服用镇定剂,没有镇定剂之前,避免伤人,谢致远一般会将自己反锁在一个密闭空间内。

    可是现在——

    谢致远披着睡袍推开房门,是预料之中的一片狼藉,但是又隐约中透着一种不对劲。

    他抬起手臂,上面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又干涸了,此外还有其余自残留下的划痕。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符合常理。

    可始终有一股难言的感觉盘踞在他的心头,昨夜似乎有人来过。

    谢致远精神失常时,有出现过记忆模糊的情况,但从没如同现在一般,像是失去了大段的记忆。

    可是会是谁呢?谢致远沉默地立在原处,晨光落在高大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层散着光晕的轮廓,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一小时后,酒店整晚的监控出现在了谢致远手里,套房恢复了整洁,谢致远的理智也重新回到身体。

    谢致远靠在沙发上,黑沉的双眸注视着笔记本的屏幕,这是从昨晚八点到今早的全部监控。

    林秘站在一旁,一字一句汇报道:“谢总,我已经核实过了,昨夜确实没人进入,昨晚加强了了安保,李秘在事发后就乘坐了最近一趟航班过来了,一直守着监控室,安迪一整夜也未曾离开,晚上这层楼的安保人员已经加到三十人,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

    安迪是保镖队的队长,而这间套房位于酒店高层,外立面是平面玻璃,全部做了封闭设置,不可能有人能够进入室内。

    谢致远微微颔首,他当然也清楚林秘所说的一切,但他的警惕心驱使着他倍速看完了整晚的监控,事实就是确实没人进入,走廊中,除了保安再无他人。

    可是不对,谢致远始终觉得奇怪,他靠在沙发上,眸色沉静,他无法回忆起昨夜的一切,却能记得那种柔软的触感,就像是家里的小兔那般柔软的触感,很熟悉却又像隔了层纱,无论他如何回忆,都触不可及。

    另一位当事人已经快累趴,今早那种元气恢复的感觉都是假的,中午休息时间,洛绵屿连饭都没力气吃,只想抓住时间补觉。

    方钰轻轻把休息室的门带上,皱眉道:“怎么回事啊,困成这样。”

    小C眸光一颤,“可能昨晚睡太少了。”

    方钰叹口气,道:“我就是觉得绵绵最近很不对劲。”

    洛绵屿做了个噩梦,梦里谢致远还在爆炒小兔,一双大手握住自己耳朵不放,爱不释手般。

    经过昨夜,洛绵屿已经是一只经验丰富的小兔,各种姿势都很会了,于是这个梦格外精彩。

    一觉醒来,洛绵屿出了一身冷汗,他抱着毯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认耳朵没有被人拽在手里,才松了口气。

    其实也才睡了一个小时,洛绵屿感觉有点饿了,放下毯子,拉开休息室的门,打算去吃点儿东西。

    就在他往外走时,却发现片场里格外热闹,陈导是个大嗓门,发出点儿声音就大家都能听到。

    不知怎么的,洛绵屿心跳蓦地漏了一拍,立即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当他转身就打算跑时,却被大嗓门点了名。

    陈导大声道:“绵屿,找了好一会儿了!快过来,谢先生来了。”

    随着陈导话音一落,层层人群倏地散开一条道,只见尽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俊美男人,男人一身休闲装,头发微微垂在额间,比起平日的疏离感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他直直望了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几乎是与谢致远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洛绵屿就浑身炸毛了,就连隐藏的那对雪白兔耳都立了起来,炸成白蓬蓬的两只。

    洛绵屿僵直着身体,根本不敢动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完蛋了,那一张迷魂符没用。他差点又要掉眼泪,所以学艺不精的小兔是会自食恶果的。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洛绵屿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不对劲,他眼睫微颤,怎么突然又觉得或许是有效的。

    洛绵屿自认为是了解谢致远的作风的,如果迷魂符没用,那谢致远现在就不是这样站在这儿了,以对方的恶劣作风,他现在铁定已经被人绑回了酒店并接受审问。

    想通这一点,那双雪白的兔耳又放松的垂回了发间,洛绵屿的表情也舒展开来,突然没有那么心虚了,又变成了落落大方一只小兔,甚至语调都带着轻松愉悦之感。

    他朝谢致远走去,粲然一笑,“谢总,好久不见啊。”

    谢致远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并不是什么开心的意思,因为他发现,他在追逐的那个幻影,在黑暗中抱着他,眼泪灼烧他皮肤地那道幻影,现实的对照,似乎是眼前的洛绵屿。

    第034章

    这个认知让谢致远心头的微妙之感更重, 也让他有几分狼狈,以谢致远的角度,无论如何, 那个幻影也不该是眼前的少年人,总不能是因为对方窥见过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幻想。

    正如此想着,洛绵屿就已经走近,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恍人眼睛的笑意。

    而就在洛绵屿凑近之时, 谢致远感觉身体里突然奔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看不清任何画面的诡谲梦中, 让他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在那一瞬间燥热起来。

    于是, 在洛绵屿站定在谢致远身前之时,一向泰然自若的谢先生硬生生被逼退了半步。

    坏心眼的小兔发现了这一点,新奇不已,那双清澈的眼睛越发明亮, 他朝饲养员伸手, 很礼貌又很大方地道:“谢总,下午好。”

    谢致远脸色有些微妙的难看, 区别于平日里的冷肃神情,此刻面对洛绵屿的他展露的是一种鲜活的情绪, 他伸手与那只白皙的手轻轻一碰,道:“下午好。”

    就是碰完这一下,刚刚还落落大方的洛绵屿脸蛋突然爆红,视线与谢致远短暂交汇一瞬间就匆匆离开。

    洛绵屿轻握了握拳,昨晚那种直冲灵魂的飘飘然感觉, 在与谢致远肌肤相贴的瞬间再次冲了上来。

    奶黄小兔的视线偷偷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眼睛迅速潋滟上一层水光, 昨夜就是这只手紧紧桎梏着他,与他十指相扣,指间都是汗涔涔的,泛着粉意的,洛绵屿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力气可以有这么大。

    思维一旦发散,洛绵屿就平静不了了,恨不得给自己也施展一道迷魂符,不知不觉间,他望向谢致远的眼神中就含了些不自在与控诉,脸子说甩就甩。

    这回换成谢致远觉得新奇了,这小明星脾气还挺怪,他深知昨夜就是一个梦,但看洛绵屿这般模样,便忍不住升起几分坏心思来。

    谢致远垂了垂眼,将所有情绪隐匿而去,只留下冷意,就连嗓音都带着冰雪般的质感,“谈谈。”

    说罢,谢致远便长腿一迈越过洛绵屿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洛绵屿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连忙抬腿跟上去,步伐太大,某处透着一股酸意,他抿抿唇,又在心里给饲养员记上一笔。

    洛绵屿做贼心虚,谢致远只是稍有反应,他就把自己好一顿吓唬,又开始想是不是迷魂符失效了。

    谢致远随意拉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听见身后传来门锁扣上的声音后,他立即转身,那双深黑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看似非常紧张的少年。

    他露出一个有些许恶劣的笑容,“洛绵屿,你发什么抖?是做亏心事了吗。”

    其实这只是谢致远随口一说,但洛绵屿是真的做了亏心事,那双隐形的兔耳上的白色毛毛又炸开来,他瞪大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怎么就发抖了。”

    谢致远憋住笑意,冷着一张脸,继续唬人:“昨晚你在哪儿?”

    他本意就是逗一逗洛绵屿,却没想眼前的少年突然就红了眼睛,他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当然要哭,是被吓的。

    那张漂亮的脸蛋几乎是一瞬间就落满眼泪,他轻抽着鼻子,只是红着一双眼睛看谢致远,两手无措的抓弄着裤子两侧。

    洛绵屿已经想好了兔子的一百种死法,伤心于小妖怪身份暴露,马上就会被捉回去闭关思过好几年。

    而且……谢致远有什么脸质问啊。

    把小兔子这样那样的饲养员真的很不合格!

    洛绵屿抬手抹了抹脸蛋,默默转过身,圆润的后脑勺对着谢致远,两只洁白的兔耳消极得耷拉在黑发间,随着主人的抽噎一颤一颤。

    又看见那双雪白的兔耳了,谢致远神色怪异,可眼下这个情况,他已经顾不及去关注幻像,他看着洛绵屿,神色僵硬,他真的没有哄过人。

    先是一只大手落在了肩上,昨夜的回忆不禁浮现心头,洛绵屿身体下意识一颤,就要躲,却被另一只手拦住了腰。

    身后传来男人略带无奈的声音,“抱歉。”

    洛绵屿心如死灰,这就是传说中的先礼后兵吗。

    然而,谢致远的下一句话却是,“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洛绵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双洁白的兔耳支棱起一只,他微微转身正好与谢致远对视,好样的,谢致远诈他!

    洛绵屿更委屈了,用力推开了谢致远,“谢致远!你混蛋!”

    被折腾了一晚上,小兔本来就腰酸背疼,今天还拍了一天戏,现在又被始作俑者耍弄,小兔子再能忍耐也是有脾气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好不容易低声下气道歉一回的谢致远碰了钉子,他哑然失笑,一把就将洛绵屿拉了过来,占着身形高大,将人几乎是圈在了怀里。

    那张英俊脸瞬间染上鲜活的情绪,眉眼熠熠生辉,“洛绵屿,我怎么就混蛋了?乱发脾气的明明是你,就没听谁家乙方这么嚣张的。”

    洛绵屿真的很想跟昨晚一样照着谢致远的肩膀就咬一口,但是不行,于是只能肘击饲养员。

    谢致远反应很快,在他出手的瞬间就捉住了他的手,接着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洛绵屿陡然想起来谢致远的手昨晚才受了伤,他这回学聪明了,没有再继续做可能会带来暴露风险的事情,转而委婉问道,“你怎么了?”

    而谢致远只是不动声色地放开了洛绵屿,道:“没怎么。”松开洛绵屿后,他眉眼依旧带着笑容站在原地,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少年人时,他的心情确实是会变好一些。

    都把人逗哭了,谢致远心里升起几分微妙的心虚,他清清嗓子,道:“好了,等会儿陈导该找了。”

    洛绵屿隐晦地瞄了一眼谢致远的手臂,衬衫看不来痕迹,但是嗅觉敏感的小兔闻到了血腥味。

    就该疼死谢致远才对,洛绵屿冷漠地想着。

    “哦。”正在气头上的小兔语气不怎么好,给了饲养员一个眼神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等到那一扇门将两人彻底隔开,洛绵屿的心脏才落回原地,虽然谢致远是在诈他,但是对方能提起昨夜,那必然还是脑海中有所遗留。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洛绵屿冥思苦想。

    谢致远在滨海市的行程很满,眼下人也看了,目的也算达到,洛绵屿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明星,昨晚那只是个梦,谢致远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强调。

    洛绵屿先是去洗了把脸,等看不出情绪的痕迹才回到片场。

    剧组里都是人精,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洛绵屿被单独叫走,即便是他们好奇得不行,也只能把好奇咽下去。

    人多眼杂,方钰有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在手机上打了排字给洛绵屿看——阴魂不散。

    方钰也不想这么评价金主,可是谢致远每回都是气势汹汹,搞得她都有点儿犯怵。

    洛绵屿笑得没心没肺,因为他觉得方钰形容非常准确。

    方钰轻叹口气,道:“绵绵啊,你再跟谢致远扯上关系,我心里总不安。”

    洛绵屿道:“钰姐,你放心好啦,我跟谢致远没有别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小兔与饲养员、甲方与乙方的关系。

    对于谢致远来找他的原因,洛绵屿心知肚明。

    今晚工作结束时已经十一点。

    有了昨晚的惨痛教训后,洛绵屿再也不敢生出半点别的心思,谢致远失眠就失眠好了,不关小兔的事情。

    回到房间后,洛绵屿便化身成小兔往床上一趴,今晚没有吃播,小兔太累了。

    洛绵屿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不多时,他又恢复了人形,整个人窝进了柔软的被窝里,浅浅眯了会儿。

    一天的劳累使得酸疼再次浮现,洛绵屿抬手给自己揉肩捏腰,但是不管怎么按,那种酸疼感依旧很强烈。

    再累也要洗澡,洛绵屿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床上艰难爬了起来,他在行李箱里挑了一颗最喜欢的浴球去了浴室。

    不多时,浴室里氤氲出一层水雾,洛绵屿迈入浴缸中,靠在边缘,两只雪白的兔耳乖乖垂在黑发间,他已经累到眼神涣散。

    其实——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洛绵屿一直在想,但毫无头绪。

    热气熏得洛绵屿昏昏欲睡,他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浴缸边缘,枕着自己柔软的兔耳,闭上了眼睛,想不出来就算了,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晚的休息让洛绵屿暂时恢复活力,最后一天地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全组人员无一松懈,紧赶慢赶,终于再凌晨两点结束了所有滨海市相关的戏份。

    因为最后一场戏就是在一个烧烤店里取景,所以干脆就地取材,陈导大手一挥,请全组吃夜宵。

    明天就要返程,方钰就没有再拘着洛绵屿,温柔地拍了拍自家艺人的肩膀,“吃吧吃吧,回家继续保持健康饮食哦。”语调十分怜爱。

    洛绵屿的视线已经飘到桌上的食物上,两只隐形兔耳欢快地抿了抿,回家也是大吃大喝的。

    滨海市沿海位于沿海地带,烧烤以海鲜居多。

    洛绵屿一口一个生蚝,又来一只芥末罗氏虾,较为清淡的就是那个清真东星斑和鲜汁鲍鱼。

    今晚讲究的就是一个尽兴。

    陈导是个豪爽人,拿着酒一桌一桌敬过去,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付出,不能喝酒的就喝茶或者饮料。

    陈导最后到了主桌,洛绵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服务员塞了一杯酒,这时大家都已经起身,他眼里闪过一点犹豫,还是跟着起了身,与大家碰了这杯酒。

    所有人都一饮而尽,洛绵屿舔了舔酒,感觉味道还行,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也跟着一口闷了。

    坐在一旁的方钰目瞪口呆,坐下后忙问:“等会儿别醉了吧?”

    洛绵屿回味了一下味道,说:“不会的,我都没有喝出酒味儿。”

    主要是出道之初,洛绵屿就因为喝酒差点坏了事,方钰便一直心有余悸,不过今晚他们是主场,肯定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等结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一行人吃得很是尽兴。

    陈导有些喝高了,在路边等车时,拉着洛绵屿和秦宁乐侃大山,“绵屿,宁乐啊,你俩可一定要好好拍,包火的。”

    秦宁乐性子活泼,道:“那一定的,陈导出品,包火的。”

    而另一位主角,洛绵屿顶着那张泛着薄红的脸蛋,眉眼弯弯地看着陈导,月色柔和,他漂亮得不成样子,“包、包火的。”

    陈导哈哈大笑,指着洛绵屿道:“绵屿喝醉了。”

    方钰一个头两个大,扶住洛绵屿的身体,无奈道:“绵屿酒量一般。”

    助理们开着车陆续到来,小C和方钰扶着洛绵屿上了车,洛绵屿瞧着个子高,骨架却纤细,醉了也不沉。

    回到熟悉的领地,洛绵屿把外套往脑袋上一罩就闭上了眼睛,而外套下,两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兔耳蹦了出来,乖乖地垂在黑发间。

    完全不知情的方钰吐槽道:“也不知道什么破习惯,困了就拿衣服盖脸,掀他衣服还跟你急。”

    小C偷偷姨母笑,简直可爱死了,好吗?

    洛绵屿并没有睡着,只是闭上眼睛小憩,能听得见外面的交谈声,方钰和小C说一句,他就在心里默默回答一句

    ——才不是什么破习惯。

    ——兔耳也有自由好吗!

    ——小兔喜欢把耳朵尾巴放出来有错吗!

    ——我只是不想吓到你们,哪怕我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洛绵屿侧脸感受着自己耳朵毛绒绒的触感觉得很是安心,毛茸茸就是好呀,他最喜欢毛茸茸了。

    夜宵店离酒店很近,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洛绵屿把耳朵收好,慢腾腾地掀开了衣服,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别说,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他本就是一只睡眠非常好的、没心没肺的小兔,现在更像是吃了安眠药,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洛绵屿在方钰的注视下进了房间,他把房门一反锁,就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他直接走向床,往前一扑,整个人都陷入柔软的被窝中,毛绒兔耳在床单上蹭了蹭。

    唔,还是没有饲养员家里舒服。

    饲养员……等等,今天也没有录吃播呢。

    洛绵屿缓慢地睁了睁眼睛,慢腾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聊天框,洛起风的聊天框赫然有两条未读。

    洛起风:「绵绵,谢致远跟我要视频了,晚上回来记得拍。」

    洛绵屿哼哼唧唧地想着,才不拍呢,谢致远欺负他,就活该失眠。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床上的少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小兔,毛毛蓬蓬的,跟个小玩具似的。

    小兔子倏然支棱起耳朵来,毛绒小爪往床单上狠狠一拍,谢致远欺负他!谢致远总是逮住他欺负!不管他是小兔还是洛绵屿。

    酒精让小兔的思维略有混乱,只记得饲养员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酒店里。

    小兔子在原地趴了会儿,然后倏地起身,接着整只兔一跃而下。

    门锁传来轻微转动的声音,监控出现一瞬间的盲点,一只雪白的小兔在走廊狂奔,雪白的两只小短耳趴在背上,小小的身影瞬息间就消失不见了。

    小兔狂奔一公里,站在景观喷泉池之下,仰着小兔头看着这栋高高的建筑。

    月华如水,落在小兔身上,整只兔更加圆润洁白,只是这只小兔似乎有些醉眼朦胧。

    不多时,小兔一蹦一跳地绕后而去。

    唔,走安全通道好了。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只雪白的小兔正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走廊中的情况。

    小兔的耳朵立了起来,毛绒小爪重重拍在地毯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隐身符已经用完了,这是其一。

    其二是,醉酒状态下的洛绵屿武力值依旧强大,但脑子有点笨笨的。

    会在这个时候主动送上门的行为本来也只有笨蛋小兔能够做得出来。

    小兔急得团团转,所以今晚的小兔复仇计划要失败了吗。

    洛绵屿有些沮丧地趴在了地毯上,小小一团格外像个毛绒小球。

    大概是心意太过虔诚,一辆餐车出现在了洛绵屿的视线中,洛绵屿眼睛倏然亮了,整只兔都支棱起来。

    都说兔如风,保镖们只能看见一道若有若无的残影,而走廊本就灯光昏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没有人会想到刚刚是一只小兔窜了过去,只会觉得是幻觉。

    稳稳坐在餐车底部的小兔,骄傲地仰起了小兔脑袋,小兔来啦!

    第035章

    不多时, 熟悉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洛绵屿始终牢记底线——不能暴露妖怪身份,前几天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关的, 今晚可不能露馅。

    布帘摇晃之间,洛绵屿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方位,两位侍应生将红酒放在了餐桌上,洛绵屿抓住机会,盯着沙发底下的方向猛然一窜, 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次位置对换。

    沙发下很黑, 洛绵屿动了动耳朵, 整只小兔趴在边缘地带, 只能看见饲养员的脚踝。

    小兔打算等饲养员睡着了才开始恶作剧,可是三点多了,饲养员却点了一瓶酒,根本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侍应生已经离开了, 而小兔在长久的等待中又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 洛绵屿才感受到一阵绵长的呼吸,他慢吞吞地从沙发底下挪出来, 客厅只是开了夜灯,卧室门锁紧闭, 但这根本难不倒一只想要夜袭的小兔子。

    一道无形的灵力转动了门锁,接着一只小兔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一瓶红酒只剩下一点点,酒杯和醒酒器随意摆放在落地窗旁的茶几上,而谢致远躺在床上,睡梦中也依旧眉头紧锁。

    睡着了, 终于睡着了!

    小兔轻巧地跳上了床,几只毛绒小爪在床上快速移动, 不多时就到了谢致远的枕边。

    唔,先施一张安神符,不够那就再来一张。

    瞬息间,两张符纸便消散在空气中。

    小兔抖了抖白蓬蓬的毛毛,纵身往饲养员脸上一跃——小兔来也!来一个兔压床!

    变故只在一瞬间,小兔成功着陆,也成功被一只大手拽在手心里,本该在睡梦中沉睡的男人倏然睁开了双眼,眼神锐利而冰冷,像一把锋利的刀,力气也很大,差点把小兔捏扁。

    洛绵屿抬起毛绒小爪就来了一招兔子蹬鹰,他很珍惜饲养员那张英俊的脸蛋,因此收了一点力气,只在那张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灯光朦胧,谢致远的状态并不如他的视线清明,看清楚近在咫尺的那张小兔脸后,他眼里浮现出一阵迷茫,语调十分不确定,低声呢喃道:“绵绵?”

    谁是你的绵绵!洛绵屿拼命挣扎着,几只毛绒小爪疯狂挪动,但毫无效果,只能任由男人把自己拎了起来,整只小兔无辜地垂着四爪,活像一只小兔玩偶。

    洛绵屿也是懵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安神符会失效,明明在家里的时候还很好用啊。

    “是梦吗?”谢致远眼神迷茫,旋即哑然失笑,声音喑哑低沉,给现在的情况下了一个定义,“是梦吧。”

    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小兔的视频,若不是知道洛起风的人品,他是有怀疑对方是否不打算归还小兔了。

    所以这是……想念?谢致远觉得有些别扭,难以避免地又想到了那个少年人。

    兔子和少年交替出现在梦中,有些一种难言的荒谬感。当然,更荒谬的还是有着洁白兔耳的少年。

    “你来做什么?不是跟以前的主人玩得很开心吗?”如此说着,到底是自己的宝贝小兔,谢致远当即松了力气,小兔垂直降落在胸口,柔软的一团,几乎没什么重量,“是不是弄疼你了。”

    当然疼!洛绵屿一口落在饲养员的胸口上,怕留痕迹,没敢用力,就如同那一夜,不管饲养员怎么折腾他,他不敢挠,不敢咬,只能用那几根细白的手指抵在饲养员的胸口或者胯骨,试图抵抗一二。

    洛绵屿大概知道谢致远心理状态不正常,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当成幻觉。

    这样确实方便了洛绵屿,但也让他略略心虚。

    谎言越大,越难收场。

    谢致远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床头,把小兔捧到了眼前,那双如寒潭般泛着冷意的双眸染上了一点温度,“怎么在梦里脾气也是一样坏。”

    小兔迅速伸出爪爪搭在饲养员的嘴上,不会说话请闭嘴好吗!到底是谁脾气更臭更坏啊。

    洛绵屿觉得谢致远颇有几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风范。

    可是坏脾气的小兔依旧惹人喜欢,谢致远在小兔耳朵边上落下一个吻,接着侧脸埋在了小兔柔软的身体上。

    这个梦太过真实,小兔是温热的、心跳在颤动着的鲜活生命。

    谢致远并不是真正的钢铁机器人,他也会感觉到疲惫,自从小兔到了身边,只要看着那只傻兔子,疲惫感似乎就轻了许多。

    这让谢致远难以避免地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好像不管是小兔子还是洛绵屿,总能莫名捕捉到他……最疲惫的时候。

    有话就好好说,同意你埋兔毛了吗!

    醉酒小兔脑子懵懵,已经完全忘记今晚的目的。

    他挣扎了几秒,就躺平任埋了。

    唔,怎么回事呢,又开始困了。洛绵屿窝在饲养员的怀中,这里似乎比任何一张床铺都要柔软舒服诶。所以昏昏欲睡也是正常的吧。

    这个梦好像突然停止了,谢致远抬起头,只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兔已经闭上了眼睛,哪怕是在梦中,谢致远对小兔也是温柔的,他将小兔放在枕边,轻声道:“傻兔子,晚安。”

    不多时,一阵强烈的睡意席卷而来,谢致远侧躺在枕头上,沉睡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为什么在梦里还能有睡意。

    次日,天光大亮,一只小兔发出无声的尖锐爆鸣声,整只兔都瘫软在原地,连呼吸都是轻得不能再轻,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饲养员的房间里!这也太不合理了!

    小兔觉得自己的骨气好像轻轻的碎掉了,眼里迅速浮现一层水雾,怎么会这样呢,饲养员都这么欺负人了,自己居然还想着来找对方。

    洛绵屿原地自闭了好一会儿。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哪只大妖把自己绑过来的,再说醉酒又不是失忆,惊吓过后,回过神来,一切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自己回到酒店后变成了小兔,然后制定了一出小兔复仇计划,之后非常勇猛地离开了酒店,狂奔谢致远所在的地方,然后被饲养员三两句软言软语就放弃了尊严,最后就是——

    洛绵屿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英俊面孔,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两步无数步。

    最后就是小兔骨气全无,陪人又睡了一晚。

    洛绵屿觉得挺丢兔脸的,嘴上说着讨厌饲养员,身体却很诚实得靠近。

    小兔马甲至今没掉,可以说是一个奇迹,离不开两人的反方向努力。

    洛绵屿一开始就放出烟雾弹,毫无兔德地任由谢致远误会。而谢致远作为一个心理疾病十多年的患者,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只会觉得是自己疯了,得了癔症。

    此时此刻,小兔决定让这个美好的误会继续延续。

    他抖抖蓬松的毛毛,轻手轻脚地跳下床,如法炮制地躲在沙发底下,等待餐车的到来,他有本事弄坏监控,但没本事逃过那么多双盯着这扇门的眼睛。

    谁让他只是一只学艺不精的废物小兔子。

    在洛绵屿醒后不久,谢致远也醒了,他先是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遥控拉开窗帘,阳光瞬间落满地面,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谢致远赤足行至窗前,回想着昨夜那个梦,嘴角露出一个些许无奈的笑容。

    他点开和洛起风的对话框,依旧没有新的消息。

    不过没有关系,明天他就能接回小兔了。

    只是,在洗漱时,谢致远却愣了神。

    镜中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尤其那双眼睛,幽深如寒潭,却又散发着惑人的魔力,就在这双眼睛下,却有一道突兀的红痕。

    谢致远眼睛微眯审视着那道痕迹,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用手接着凉水疯狂的冲着脸,试图让思维更加清晰。

    然而再次抬眼时,那道痕迹依旧稳稳地留在那处。

    谢致远不敢置信地笑了,所以昨夜真的是个梦吗?

    谢致远感觉自己拽住了一条绳索,却看不见尽头的真相。

    昨夜晚睡的小兔趴在沙发底下又睡着了,直到听到饲养员理智中透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失控声音。

    谢致远感觉理智已经在疯狂的边缘试探,他拨动了秘书的电话,“把昨晚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他想看清尽头的真相,一定要。

    这句话如同响雷般在洛绵屿耳边炸起,他瞬间清醒,他就知道谢致远很聪明,能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小兔在沙发底下急得团团转,过了很久,他下定决心,如果饲养员真的查出了什么东西,他就离家出走!

    很快,餐车就来了。

    处于掉马边缘的小兔越发谨慎小心,同样也知道,这是在监控来临之前,逃离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聚精会神,抓住时机,蹭的一下跳入餐车底部。

    与此同时,林秘带着拷贝好的监控资料敲门而入。

    侍应生推着餐车缓缓离开,直到听见门锁落下的声音,洛绵屿悬着的心才落地。

    下楼后,洛绵屿马不停蹄地逃离了这个酒店,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呐喊着,他就知道喝酒误事!

    而酒店顶层套房里,谢致远正目光森寒地锁定着餐车行驶的轨迹,他十指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或许在半个小时之前,那只兔子还在这个房间之内。

    谢致远不确定这只兔子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那一只,但几乎可以确定,昨夜绝对有活物进了这个卧室。

    谢致远重重合上电脑,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036章

    是上午十一点的航班, 洛绵屿才回来,就传来了敲门声,他正心虚着, 生怕是谢致远追杀过来,被吓了一跳,隔着好一段距离,大声问外面是谁。

    “还能是谁啊!大少爷!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起飞了,你还在磨蹭什么!”门外是方钰暴躁的声音, 虽然暴躁, 但让人极度安心。

    洛绵屿松了口气, 连忙去开门, 把方钰和小C请了进来。

    方钰一会儿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扫视一圈发现床铺上几乎没有睡觉的痕迹,顿时警铃大作,“洛绵屿, 你不会一夜未归吧?!”

    被说中心事的洛绵屿神色一僵, 摆手道:“怎么会呢,我就是喝醉了, 没能起得来。”他的余光扫到了那张床,又补充道:“我在沙发上睡的。”

    方钰半信半疑, 她始终觉得洛绵屿还是个没开窍的小朋友,反倒是自己一次次猜测对方恋爱了有些莫名其妙。

    “最好是这样。不是姐说,你现在是当红流量生,被拍到了真就秒爆热搜,懂吗?”方钰语重心长道, “现在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洛绵屿忙不迭点头,谈恋爱什么的, 不存在的啦。

    落地A市后,洛绵屿第一时间就直奔哥哥那儿,他把行李一放,磨磨蹭蹭不太想回颐和君庭。

    小兔的直觉告诉他,这次或许是真的暴露了一点,回去肯定会被审问,但是不回去……洛绵屿怀疑谢致远会直接来这里抢兔子,接着他和饲养员发生的那些事情会全部暴露。

    洛绵屿都能想象出自己接受三堂会审时的可怜模样。

    反正谢致远也不可能把小兔架在烧烤架上烤,洛绵屿哼哼地想着。

    洛绵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补觉,暮色四合之时,洛起风才到家,他从床上爬起来去迎接哥哥的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洛绵屿瞧着乖乖的,也很贴心,但现在已经不是贴心,而是狗腿。

    洛起风是大妖,能够察觉到弟弟身上微妙的一些变化,他闻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味道,很熟悉但有些想不起来。

    洛起风双手抱臂打量着洛绵屿开门见山直接说:“无事献殷勤,洛绵屿,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啊,”洛绵屿摇摇头,他眉眼弯弯,“就是想让你今晚就把我送回颐和君庭。”

    听到颐和君庭,洛起风脸上浮现几分不爽,看着弟弟和一个人类走得那么近,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只是正常交友,洛起风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总觉得洛绵屿与谢致远有些过分亲密了。

    可是,当洛起风的视线落在弟弟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上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小兔子连成熟期都还没到,还是未成年,哪能懂什么情情爱爱,再说,谢致远还是个硬邦邦的男人。

    洛起风叮嘱道:“好,但是先说好,如果有暴露风险,立即通知我。”

    洛绵屿道:“好!”

    之所以决定今晚就回家,是因为洛绵屿提前知道了谢致远的行程,他明天要去片场,时间肯定跟谢致远对不上,那没办法,只能先回颐和君庭,先用替身小兔糊弄糊弄谢致远。

    吃完晚饭后,洛绵屿就带着自己的储物空间小包袱变成了一只小白兔,他窝在哥哥怀中,探头探脑地看着四周。

    洛起风盯着小兔脑袋若有所思,怎么感觉几天不见,小兔似乎有些变化,毛毛更加柔顺蓬松,整只小兔好像微妙的大了一点点。

    他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好像感觉不出来。

    灵兔一族,因每寸骨肉都是应天地力量而生,所以天生体小,大多只有巴掌大小,只会在成熟期后会再略略长大一些,但这一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洛起风并未往成熟期这方面想,在他认知中,若是洛绵屿成熟期来临,定然会寻求父母帮助。

    本该明天才回颐和君庭的小兔,今晚就被送回。

    管家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兔,笑得眉不见眼,小兔不在,感觉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

    管家把小兔安顿好的第一时间,就给谢致远发了视频,并打了电话。

    谢致远:“绵绵还闹绝食吗?”

    洛绵屿正在捧着樱桃吃,管家道:“不闹了,正吃得开心呢。”

    谢致远:“那就好。”

    华灯初上,谢致远坐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看着滨海市的夜景,海中的灯塔格外显眼。

    他轻抿一口红酒,回想着今早的监控,正如他从前觉得有些事情是幻觉,客观事实却说他并没有精神分裂,监控中完全没有小兔的影子,但他却觉得小兔真的来过。

    次日,洛绵屿从原路出逃,又回到了一边扮演宠物兔,一边矜矜业业拍戏的辛苦生活。

    这样来来回回,简直生无可恋,好吗?

    还好这种日子只需要再过两周就能结束了。

    洛绵屿有些开心地想着。

    开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因为他收到了方钰发来的行程单。

    “傻乐什么呢,看看,那个被你遗忘到角落的行程。”方钰坐在洛绵屿的身边,手里还拿了一份纸质档,上面标注着一堆重点。

    这是一档旅游综艺,横跨大半个华国,最后一站是在国外,比在省外还过分,没开玩笑。

    洛绵屿脸一垮,把所有抗拒都写在了脸上。

    方钰乐了,“你挂什么脸呢,这档综艺都火成什么样了,多少人抢着上,而且一边工作一边玩,挺开心的。”

    洛绵屿长叹一口气,小兔的伤心大家不懂啊。

    这次消失一周已经是极限操作了,再来一次,洛绵屿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了,除非谢致远又出差,还是异国一个月。

    唯一让人欣慰的一点就是今天戏份结束得很早,洛绵屿可以早早回家。

    这种生活简直跟007没有任何区别。

    再说,洛绵屿本身来说,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次回家或许真的会被审问,所以务必要再小心一点,什么入梦符还有夜晚碎碎念都别做了。

    洛绵屿如同往常一般,跳上三楼。

    就当他打算推门而入时,却看见了坐于书桌上的饲养员,手边就是那只替身小兔。

    洛绵屿有一点儿懵,谢致远怎么会回来这么早。

    他小心翼翼地缩到了一盆花后面,一边观察着谢致远的动作,一边做着随时进去的准备。

    往花盆后面蹲的时候,洛绵屿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一场拉锯塞,因为谢致远根本不挪位置。

    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一点,谢致远整个人的活动轨迹都只在书桌附近,中途处理了一堆文件,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洛绵屿蹲到后面已经麻木,这是什么兔生疾苦。

    而这也让洛绵屿确定了,谢致远昨天就是起疑了。

    替身小兔最多持续到十二点就会消失,洛绵屿有一点绝望,十二点时,如果替身小兔在谢致远眼前消失了,那他这只本尊小兔也可以随风消失了。

    小兔抿了抿耳朵,两只毛绒小爪搭在花盆边缘,饲养员,小兔还在不在就看你挪不挪位置了哦。

    饲养员没有挪位置,但饲养员趴在桌上睡着了。

    月光落满一地,小兔披着月光,整只小兔的毛毛都舒展开来,像一朵白蓬蓬的蒲公英,他开心地抿了抿耳朵,饲养员还是可以继续拥有小兔哦。

    门被轻推开,又瞬间关上,兔窝里的小兔瞬间消失,与其同时,另一只柔软的小兔球轻轻蹦上桌面,爪爪搭在饲养员的手腕上,整只小兔趴成了一摊兔饼。

    由于对决取得胜利,小兔耳朵一抿一抿,尾巴也一扭一扭,整只兔都开心得不成样子。

    饲养员只有睡着时才显得温和无害一些,平时就像一个大魔王,视线所及之处寸草不生。

    不知何时,小兔也睡着了。

    一道浅色的白芒从洛绵屿身上浮出,接着谢致远身上浮现出一道同样的浅色白芒,两道白芒相触,瞬间纠缠在一处,连成一个循环运转的圆。

    当阳光落入卧室中时,谢致远缓慢睁开了眼,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手腕上睡得很是香甜的小兔子,他起身,抬手碰了碰那对兔耳,小兔依旧沉睡。

    他是昨天下午到家,洗漱后就一直没出房间,守着兔子,原是打算等到兔子醒来,没想到却这样睡了过去。

    这对谢致远而言,又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居然可以就这般睡着,这对谢致远而言是不可置信的。

    不多时,手腕上的兔子也醒了,只见小兔似乎僵了僵身体,接着倏然往后一跳,成功踩空,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致远连忙起身捡起小兔,神情有些奇怪,这般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洛绵屿会被吓一跳实属正常,没办法,他已经接连几次在非正常情况下,睁眼就是谢致远的脸,每次都算是塌天大祸的程度。

    刚刚那一瞬,他以为又是在滨海市的某天。

    被捡起来后,洛绵屿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身,埋了埋小兔脑袋,接着就感觉耳朵被人碰了。

    “我梦见你去了滨海市,”谢致远的声音冷不丁传来,这简直就是惊吓乘二。

    “你不会是小妖怪吧。”很好,惊吓乘万了。

    “逗你的,你怎么可能会是小妖怪。”惊吓归零,但不完全归零。

    洛绵屿慢吞吞转身,试探性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不含笑意的双眸,简直比刚刚的话还要吓人。

    谢致远并未再继续说话,而是把小兔子提起来检查了一遍,到底还是怕小兔摔坏了。

    简直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洛绵屿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第037章

    在充分认识过谢致远的恶劣之后, 洛绵屿绝不轻易相信谢致远的任何一句话,对方就是笑面虎,虽然是人类, 实际上比很多大妖还可怕。

    于是,本来还美美想着要找饲养员算账,各种耍横的小兔,在马甲掉落危机之下,成为了一只憋屈的、可怜的乖乖小兔。

    两人一如从前般一起用早餐, 只是小兔不点菜了, 佣人帮忙添什么就吃什么, 完全不带挑食的。

    洛绵屿咬着草莓想, 随便吃吃也很好吃,虽然比不了那种放肆吃喝的形式,但捂住小马甲才是重中之重。

    “哎呀,绵绵怎么回事, 吃饭这么老实。”管家满脸慈爱。

    谢致远若有所思地盯着洛绵屿, 道:“兴许是洛起风给我换了只兔子也不一定。”

    管家道:“怎么会。”接着把一盘草莓,一盘车厘子摆在桌上, 道:“绵绵想吃哪个,自己来拿。”

    到底还是担心谢致远跑到洛起风那儿去闹, 于是洛绵屿只能老老实实地跑到管家那边,抬起毛绒小爪点了点车厘子,小兔没有被换哦,还是那只通人性、可爱的小兔。

    管家哈哈大笑,“还是聪明小兔。”

    洛绵屿搞不清谢致远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该去上的班还是得上,于是在谢致远出门后, 他一如既往地往片场狂奔。

    这种生活已经不是生无可恋了,简直就是原地升天。

    就连小C和方钰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方钰问:“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顿了顿随意猜测道,“别是因为那个综艺吧。”

    对哦,还有那个综艺。

    小兔更加闷闷不乐了,于是选择盖脸,扭头就睡。

    就当洛绵屿以为自己的马甲就快捂不住时,谢致远却突然之间消停了,一切都在指向着正常发展的方向。

    谢致远的试探、警惕,仿佛就像是一个梦。

    洛绵屿又生出试探的触角,开始作威作福,发现谢致远态度就跟从前一般无二,依旧每天给他洗澡,认真帮他护理毛毛,是最合格优秀的饲养员。

    洛绵屿却没完全放松,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在一天夜里,开始上窜下跳地找监控,除了原有的那几个监控,别墅里没增加任何一个监控。

    洛绵屿看似心大,但在捂马甲这件事上却很谨慎,包括但不限于避开监控、用灵力让监控失效。

    一切都平静得有些不正常,洛绵屿时常生出一种在走钢丝的感觉,这样的后果就是洛绵屿累了,想开了,不干了。

    黑暗中,雪白的小兔直接蹦到饲养员胸口狠狠踩上了几脚,真是气死兔子了。

    洛绵屿想明白了,暴露就暴露吧,无所谓了,反正大不了回家反省思过,他闯出塌天大祸,父母兄姐也会帮他善后。

    再说了,他长那么大还没闯过祸,已经是一只非常乖、非常让人省心的小兔了,所以就是这种情况之下,他成年之后闯一次大祸,也情有可原吧。

    彻底摆烂后的洛绵屿,再次恢复了从前那种松弛感,当晚就把饲养员闹醒开始点菜。

    明早菜单——鳝丝面、皮蛋瘦肉粥、现磨豆浆。

    次日,谢致远醒来在床上默默坐了良久。

    许久没有听到那阵少年的声音,再次听到后,谢致远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垂眸俯视枕头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兔,眼里闪过一丝暗光。

    他有一万种方式寻找到这件事的真相,甚至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当晚,他便已经联系到了一个似乎只存在于小说中的天师世家。

    可是,就在前几天对方发来询问之时,谢致远却突然不想了,小兔就是小兔,无论如何都算是他的……朋友。

    查明真相又如何。

    最重要的是,谢致远有些无法把控这个真相究竟会牵扯出多少东西来,又或者是否会带走小兔子。

    所以干脆先停下来,就当此前的事情没有发生,就当一切都是幻想。

    事实证明或许停下来是对的,因为他又听到了那道声音,只是如果那道声音不那么像洛绵屿的声音就更好了。

    兔子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若是再加上一个洛绵屿,谢致远都不想去设想,这之后的真相究竟是何种模样。

    洛绵屿是一只干饭积极的小兔,此前这么抑制食欲已经很难得,今天当然是大吃特吃。

    于是,吃播小兔再次上线。

    谢致远撑着下巴看吃得如此香甜的兔子,还是忍不住有丝丝怀疑人生,或许还是请所谓的天师家族来看看,怎么瞧着这兔子都不正常。

    洛绵屿满血复活,今天精气神格外好。

    最近一直在关注他动态的方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也看出来了,最困扰洛绵屿的,似乎就不是那个综艺,她不由得生出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因为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洛绵屿或许是有心上人了。

    精气神只短短恢复了一瞬,中午休息时分,洛绵屿继续大睡特睡。

    小C关上门,对上了方钰犹疑不定的视线,“钰姐,绵绵最近怎么那么多觉啊。”

    其实洛绵屿睡眠一直特好,这部戏开拍时是最忙的,时常七点就开拍,一直到凌晨才收工,洛绵屿有时候觉得累,在片场都能睡着。

    陈导是很会把控进度的导演,一般都会留余地给后面的拍摄计划,所以是前紧后松,回来之后,最迟也就八点下戏,早上最早也就九点开拍,怎么也不会到困成这般的程度才是。

    旁人有所察觉,但洛绵屿一无所觉,只是不多想,却很多睡,抓住时间就睡,哪怕是在夜晚,也渐渐比谢致远睡得更早了,之前还要深夜扑腾起来兴致勃勃捉弄人,报菜单,现在直接一觉睡到天明。

    这两天,洛绵屿发现自己似乎是白拿三千万了。

    回来之后,他忙着跟谢致远斗智斗勇,无暇顾及其他,回首一看才发现,这段时间,谢致远都没有再约他见面。

    不过这样也好,小兔可以掉马,但是掉马成洛绵屿就有些不太行了。

    正常来说,谢致远应该也不会有这样离谱的猜想。

    但,谢致远都开始怀疑小兔是妖怪了,再思维发散一些,觉得小兔跟洛绵屿有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是是想什么来什么,中午同陈导一起吃饭时,就听见对方说,杀青宴时,几个主要的投资方都会来,有人问了谢致远会不会来,洛绵屿立即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陈导爽朗笑道:“几率很小,唉,这位谢总平日都不怎么现身于人前,我们这里只是领胜里头小得不能再小的一项投资了,谢总之前能来我们剧组好几次,其实都已经算是意外之喜,杀青宴时,林秘能来都不错了。”

    洛绵屿放下耳朵,不来就好,不来就好。

    第038章

    杀青在即, 有许多来探班的媒体,洛绵屿除了拍戏就是在接受采访,在片场睡觉的时间直线减少, 回家睡觉的时长直线上升。

    晚上,水温舒适,饲养员动作轻柔。

    于是,洛绵屿睡着了,整只兔耷拉在谢致远掌心, 软绵绵一团, 四爪很有安全感的浮在水面上。

    谢致远趁机捏了捏贪睡小兔的小耳朵, 只见那双洁白的耳朵颤了颤, 接着便任由谢致远动作了。

    小兔子都睡着了,自然不适合再用烘干机,于是谢致远用毛巾将小兔包好,动作轻柔地将小兔卷成一个小兔卷, 放在了台面上。

    小兔子很小, 现在已经四月底,温度尚可, 就这点毛毛,自然风干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

    起初, 谢致远照顾兔子还是十分谨慎,毕竟所有的小兔饲养指南中都说兔子是一种十分脆弱的生物,稍有不慎就会死。

    但是小兔绵绵十分特别,生命力极其旺盛,只要像……照顾人类一样照顾小兔就好了。

    等谢致远洗漱好, 台面上的雪白小兔已经睡得香甜,毛毛已经干了一些。

    谢致远抬手捞起兔卷, 拨通内线让帮佣送了一个静音暖风机上来。

    小兔来信说可以糙养,但饲养员自有一套养兔子的方法,还是不能太糙,偶尔也要娇气一些。

    十分钟后,兔卷被摊平放在了昂贵的实木桌上,旁边是一个静音小暖风机,温度适宜,吹得小兔毛毛都起飞了。

    暖烘烘的温度让小兔进入了更深度的睡眠之中,而饲养员则在一旁处理文件。

    谢致远正处理邮件,突然跳进来一个行程确定,他点开查看,是剧组杀青宴的邀请。

    猛然看见剧组的名字,谢致远才陡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洛绵屿,自从滨海市一别,他决定不再继续追查一些事情,就有意避开了与洛绵屿的接触了。

    事实证明,减少跟对方的接触后,所谓的幻听幻视现象似乎少了许多。

    谢致远垂眸望向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兔,撑着下巴默默良久,眸色微动,确认了这个行程。

    深夜里,洛绵屿觉得灯光刺眼,抖了抖耳朵张开眼睛,抬起小兔头就对上了一张英俊的脸蛋。

    洛绵屿并不是颜控,但每次都会被饲养员那张脸晃了眼睛。

    怎么这么久了,谢致远还是没改掉开灯睡觉这个臭毛病。

    洛绵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整只兔小屁股一扭,跳到了被面上,接着就是一个小兔旋风腿,随着轻轻地“啪”地一声,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洛绵屿继续窝进被子里,整只小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继续酣睡。

    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戏,洛绵屿有些心力交瘁,杀青在即,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的睡眠实在有些太多了,就算是在嘈杂的片场都能坐在椅子上,外套往脸上一盖就开睡。

    洛绵屿猜测这是情热的后遗症,好在接下来可以休息将近一个月。

    他已经探索过颐和君庭的结构,家里有影音室和藏书室,甚至还有观星台。

    平时休息时间,洛绵屿最爱的就是睡觉和看电影,如果好友也在本市的话,一兔一猫可能还会一起去逛街。

    洛绵屿都已经能想象之后的这一个月能有多快活。

    下午温度上升很快,导演助理给全组订了冰饮。

    洛绵屿虽是小妖怪,但是小兔子的根本习性摆在那儿,就是怕热,他一边吸着柠檬茶,腮帮子一鼓一鼓,白皙的脸蛋已经热得沁出一层红晕。

    片场那边有副导演看着,陈导偷闲片刻,径直往洛绵屿这儿来,他大咧咧往洛绵屿身边一坐,随口道:“明天领胜的谢总也会来。”

    洛绵屿差点没被一口柠檬水给呛死,不是说不来的吗。

    陈导还在自顾自地说:“这可是我们剧组真正的财神爷,我一开始都没想着谢总能来,以为最多是林秘到场。”

    洛绵屿已经开始神游天外,谢致远到场已成定局,那他现在首要思考就是不能露出马脚。

    洛绵屿突然十分严肃地插嘴,“陈导,明天可以多准备一些酸奶饮料吗?”

    陈导:“?”

    洛绵屿清了清嗓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最近好干燥,上火了,医生给开了头孢,正每天喝着呢。”

    方钰听着自家艺人的鬼话:“?”

    不喝酒是洛绵屿的底线,上次喝酒的惨痛经历,他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如果没有喝醉就不会跑去找饲养员,就不会爆发情热,就不会被饲养员按在床上这样那样!

    洛绵屿不想再用第二张迷魂符,他学艺不精,万一操作不当唤醒谢致远的记忆就真的可以原地消失了。

    今晚又是八九点才收工,一只雪白的小兔沿着草丛狂奔,然后在22号别墅前紧急刹车。

    他从一个隐蔽的洞口钻了进去,然后抖了抖小小的身体,把毛毛抖得十分蓬松。

    洛绵屿动作敏捷,这个点饲养员并不在卧室,他迅速推开门窗跳进兔窝,落地的一瞬,替身小兔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格外甜美漂亮、生动活泼的小兔。

    洛绵屿伸出四爪伸了个懒腰,唔,跑的太快,有点累哦。

    洛绵屿在兔窝里原地打滚好几圈,自娱自乐一会儿就跳到了地毯上,然后蹦跶着去了卧室门前,他想要挨着饲养员睡觉。

    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谢致远开灯睡觉的臭毛病没有改变,但是卧室房门精密的防盗设施已经被一套简单的门锁取代。

    那天换锁时,洛绵屿就被谢致远揣在怀里,小兔伸出小脑袋,支棱着两只小短耳好奇地张望着,然后被谢致远轻弹了弹耳朵,洛绵屿仰头,看见饲养员脸色并不太好,像是极力克制忍耐什么。

    当晚,洛绵屿就知道了谢致远到底在忍耐什么。

    在小兔陷入睡梦中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睡眼朦胧中,他看见谢致远冷着那张英俊矜贵的脸,单手抬起那张沉重的实木椅子丢在了卧室门前,之后又默默立在那儿良久,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床上。

    洛绵屿还懵着呢,整只兔就被团啦吧唧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他能感受到饲养员似乎是微微蜷缩着身体,而自己就被放在对方心脏的位置。

    小兔用毛绒脸蛋蹭了蹭饲养员的手指,虽然他是一只学艺不精的小兔,但保护一个人类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饲养员别怕。

    谢致远知道小兔好动,并且跟小狗似的很认路,所以在书房办公时,卧室和书房都会留一点门缝。

    谢致远的书房风格就如同他本人一般,十分冷淡简洁,但随处摆放的昂贵物件又无意透露着主人身份的矜贵。

    晚十点,谢致远正在开一个跨国会议,明亮的灯光打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得冷淡又漫不经心,他神态松弛,却无一人敢小觑这位年轻掌门人的手腕。

    却在下一刻,领胜的高层们看见这位年轻掌门人脸上出现了一丝堪称惊悚的温和神情,他的视线落在左下方,嘴角似乎含了一抹笑,接着他微微俯身像是接住了什么,然后一只毛绒绒的、格外圆润漂亮的小兔出现在了镜头里。

    小兔只是探出了半个身体,两只毛绒小爪搭在桌子边缘,好奇又懵懂地对上了摄像头,两只小短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入境,欢快地抿了抿。

    会议间瞬间安静了几秒,可爱漂亮的小兔似乎愣了愣,下一秒就缩进了那位冷面阎罗的怀中。

    洛绵屿一口就咬在谢致远虎口上,接着眼睛一闭谁也不理。

    谢致远哑然失笑,这只兔子这么厚脸皮,居然还会害羞?

    会议结束已经将近十二点。

    小兔四仰八叉地躺在电脑旁的柔软兔窝中,谢致远轻轻戳了戳小兔的肚子,小兔一无所觉,他撑着下巴注视小兔良久,眼底有些担心,这只兔子未免太能睡了一些,如果过两天还是这样,就送宠物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今晚还没给小兔洗澡,谢致远想想还是把兔子弄醒了,知道小兔热爱睡觉,因此他动作十分快,没等小兔清醒就已经把兔子团成一个卷塞床上了。

    深夜时分,床上的小兔难耐地蹬开被子,过了好一会,洛绵屿睁开了眼睛,好热,怎么会这么热!

    洛绵屿在原地待了会儿,那种燥热的感觉迟迟不下,反倒是有另一股清幽之意从某处传来,拨弄着他的神经。

    洛绵屿鼻尖微动,视线最后锁定了谢致远。

    这个事实让他陡然警觉起来,又有些忐忑地探查这股燥热是否为情|热,似乎……并不是,就是单纯的燥热,而谢致远恰巧是冬暖夏凉的体质。

    确定着一点之后,洛绵屿便十分心大地爬上了谢致远的脸,他的原型真的非常小,小到刚好够做谢致远的兔子抹额。

    洛绵屿才没觉得这是骑脸开大,饲养员用额头给自己的小兔降降温怎么啦,完全没有问题。

    第039章

    次日, 谢致远在一阵熟悉的压迫感中试图睁开眼睛,两秒后睁眼失败。

    感受着眼皮上方小兔子柔软肚皮的轻微起伏,谢致远忍着把兔子扔出去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睡得歪七扭八的兔子拎了起来。

    谢致远睁眼,四只的毛绒小爪就这样松弛的垂在半空中,而小兔本兔依旧无知无觉睡得香甜,两只雪白兔耳乖乖垂在背上, 很乖很乖, 如果不是霸占着那张英俊脸蛋当了一晚上降温垫, 或许看上去会更乖。

    谢致远已经习惯兔子的肆无忌惮, 对于蹬鼻子上脸这种恶劣行径已经是免疫,顶多就是黑两秒脸,之后依旧认真钻研《小兔饲养指南》,力图让小兔过得更舒心。

    等谢致远洗漱完毕, 出来便看见了小兔四仰八叉地躺在真丝被面上, 整只兔已经清醒,就是瞧着在发呆的样子。

    这会儿, 饲养员先生已经完全忘记了小兔的恶劣行径,只盯着小兔哑然失笑, 怎么瞧着一只兔子还像是有心事似的。

    饲养员的气场过于强大,洛绵屿很难不去注意,他扭着小脑袋,瞥了一眼饲养员,然后小爪一蹬, 迅速翻身,接着往地上一跳, 三两下就跳到了饲养员面前,仰着小兔脑袋看着人。

    快点带你可爱的小兔去洗漱,洛绵屿颤了颤那双漂亮的小短耳以示催促。

    谢致远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不说,在家里是在给小兔伏小做低。

    被小兔使唤,谢致远笑意更浓,他并不会很张扬的笑,只是含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在嘴角,而后那双深如寒潭、令人生畏的黑眸中会浮起几分生动的亮光,如同冰雪消融,又像熠熠生辉的黑宝石。

    小兔喜欢漂亮的事物,所以总是被饲养员的笑容晃了眼睛。

    再次落入那个宽阔的怀抱,洛绵屿不太好意思的抿了抿耳朵,毛毛浮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粉意。

    洗漱完毕之后的小兔十分神清气爽。

    分明是一只小兔,窝在高大的饲养员怀中,毛毛蓬松柔软,此刻却像一只小狮子。

    谢致远随意波弄着小兔的耳朵,软趴趴的,手感很好。

    谢致远没有买过毛绒玩具,但他觉得应当是没有什么毛绒玩具会比绵绵的手感还要好。

    今天就要杀青,洛绵屿还是十分兴奋的,也希望在最后一天能够有一个绝佳的状态,完成这次工作的最后一站路程。

    于是,今天早上的小兔就显得有几分萎靡不振,避开了从前最爱的那几样,直蹦最健康的沙拉和贝果。

    看见小兔趴在一个表面焦黄的贝果面前,谢致远眉头微皱,抬手就把小兔抓到眼前,然后捏住小兔脸,瞧了瞧那两颗相对于其他兔子更为幼小、洁白的小牙。

    “你吃得动吗?”谢致远质疑。

    洛绵屿抬起小爪抵在谢致远的手腕上,唔,虽然灵兔一族的牙相对于其余小兔来说确实是袖珍牙,但也是很锋利的,好不好。

    强大的灵兔碰上了一个溺爱宠物的饲养员。

    于是,干巴贝果被饲养员戴上一次性手套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儿,丢进了鲜奶中,浸透一些后,碗里又加了一些鲜甜的水果,还有一块柔软的黄油。

    一如往常,洛绵屿就端坐在谢致远手侧不到一臂的距离享用早餐,泡过牛奶的贝果失去了富有嚼劲的口感,但依旧不失香甜,更别说还有黄油作伴。

    洛绵屿失神的想着,健康早餐也挺好的,下次想加开心果酱。

    谢致远三餐用量都少,早餐随意吃上一些就专注于小兔吃播了,他轻抿一口咖啡,目光落在通身洁白的小兔身上,看着对方吃草料的模样,生出几分恍若隔世之感,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是养了一只真正的兔子。

    很快,在小兔吃完,转身跳到自己面前,仰起那张白蓬蓬的兔脸时,谢致远就知道短暂的正常只是错觉,他接过帮佣递来的手帕,动作轻柔地帮小兔擦干净毛毛。

    由于今天杀青,所以剧组涌入了许多娱记,排队等着采访主演们。

    洛绵屿出道之初就因惊为天人的脸蛋而备受关注,后面黑粉深挖三尺也没找到他的黑料,反而挖出几个疑似洛绵屿见义勇为的新闻,之后洛绵屿的人气便一直居高不下,是时下最受关注的小生之一。

    镜头中,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人身形清瘦挺拔,像一根嫩生生的小竹,脸上挂着青涩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眸就像会说话,只是盯着女主,便是十分温柔的模样,他朝女主伸手,“你好,我是夏哲。”

    随着女主秦宁乐展露出脸侧的酒窝,抬手与少年轻轻一碰,“易杳。”

    最后一声落下,这是剧本的开始,也是全剧的杀青。

    “卡!”陈导率先起身,热烈鼓掌。

    接着整个剧组响起阵阵掌声,工作人员为两位主演送上两束鲜花。

    方才还瞧着青涩却又害羞的洛绵屿,一出戏就又变成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脸上笑容比谁都灿烂,就是没了那股子温柔缱绻的劲儿。

    陈导瞧着“啧”了一声,“洛绵屿,你真是。”

    “真是什么?!”洛绵屿还处于兴奋中,目光灼灼地望向陈导。

    陈导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彻底杀青后,整个剧组的氛围都变得松弛起来,今天有粉丝来应援,洛绵屿的超大大头照就被摆在旁边,头上顶着一双粉色的兔耳。

    洛绵屿的女粉很多都是又妈又女友,一方面那张脸确实太像青春年华里最最让人心动的学长脸,一方面对方性格又很天真纯粹,这种矛盾之下,追洛绵屿现场的粉丝都是直呼洛绵屿的昵称——绵绵。

    不管从哪个纬度来说,洛绵屿都很有钱,小兔妖进入人类社会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多少,倒是有一条准则记得明明白白,喜欢一个人就给他花钱。

    所以,每次洛绵屿都会给粉丝派红包,还时不时在粉丝群或者微博搞转发抽奖,洛绵屿出手阔绰,喜提黑粉阴阳怪气“洛少爷”称呼一个。

    “绵绵,下一部戏有消息了吗?”

    “绵绵看这里!啊啊啊啊!也太好看了吧!”

    “绵绵,你还小,不许谈恋爱!听见没!”

    ……

    洛绵屿和粉丝们待了会儿,挨个给了签名合了影后就被娱记们抓走了。

    娱记们问的问题都是事先经过工作室工作人员审查的,所以没有什么出格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洛绵屿的个人规划进行的。

    最后一个采访比较特殊,是剧组开展的粉丝福利,全组主要参演人员的直播采访。

    直播间一开,热度就冲到了平台第一。

    陈导充当主持人,乐呵呵地一边跟观众互动,一边扯着几位主演和观众们互动。

    福利环节,随机截屏截取三个问题分别询问主演。

    第一个被提问的就是洛绵屿。

    问题分别是——

    「绵绵什么时候进组?!」

    「呜呜呜绵绵能不能说说对乐乐的感觉!」

    「洛绵屿,你欠我们的用什么还!上个月和男人在车上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你!」

    ……

    一个纯粉,一个cp粉,一个黑粉。

    控场能力如陈导也愣了愣,赶紧按时工作人员重抽第三个问题,工作人员反应迅速,默不作声直接重抽,这次抽到的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

    旁人都装作无事发生,当事人有点神游天外,跟男人在车上拉拉扯扯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他都不确定到底是哪一次。

    下播后,洛绵屿立即被方钰传唤关了小黑屋。

    其实从三月以来,这两个月的时间,方钰心里都很是不安,一方面觉得自家艺人没那个胆子去搞一些奇怪的事情,一方面又觉得自家艺人暂时不太像拥有喜欢人的能力。

    可能会有很多人把那句话当成黑粉发言,但方钰是洛绵屿的经纪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低级判断。

    把门关上后,方钰开门见山直接问:“是不是谢致远?!”

    洛绵屿望着方钰不太好意思地眨了眨眼。

    方钰又被结结实实地气到了,“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好歹来。

    洛绵屿举手发誓,抢先发言:“钰姐,我和他清清白白!”

    方钰冷笑:“然后今晚在饭桌上眉目传情,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被人再拍一次,直接实锤,对吧。”

    其实已经不清白了。

    洛绵屿更不好意思了,于是很是老实地被方钰训了一顿,接着就又期待起晚上的杀青宴来。

    小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兔只想干饭。

    下午日落时分,剧组一行人一同前往酒店,洛绵屿瞧着总觉得有几张年轻漂亮的面孔不属于剧组,他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上车后,方钰往洛绵屿旁边一坐,一边查看舆论方向,一边说:“别看了,那几个人不是剧组的。”

    洛绵屿:“哦。”

    方钰:“你知道他们今晚出现的目的吗?”方钰合上电脑,嘴边含着几分揶揄地笑,“为的就是谢致远,哪怕只是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机会。”

    洛绵屿面色无常,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依旧流淌着清澈的光,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因为,只要饲养员没有其他小兔子就好啦!

    今晚订的是一个超大包厢,主桌位于正中央,陈导挑了主位旁边的一个位置入座,洛绵屿想要坐在陈导左侧,然后被陈导拦住。

    陈导点了点主位旁边的另一个位置,“诶,绵屿坐那边。”

    洛绵屿很听安排,乐呵呵坐过去,而后后知后觉发现主位是留给谢致远的。他发了会儿呆,坐旁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每天都在一起吃饭。

    随着门上的铃铛传来一声脆响,包间里瞬间安静,无数道视线落在门口处,门被侍应生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陈导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而洛绵屿瞬间眼里水雾弥漫,他,在饲养员身上闻到了别的小兔的味道!很多!很多!不止一只!

    第040章

    两道视线隔着层层人群相逢在半空中, 分明是热闹嘈杂的环境,这方空间却好像只有只有两人。

    仔细算来,谢致远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洛绵屿, 他原以为时间会让思绪冷静下来,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在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时,他便难以自抑地联想起许多事情。

    谢致远隐去瞬间的情绪波动,移开了视线, 脸色冷淡如常, 还是那一位让人心生畏意的谢总。

    在谢致远不知情的情况下, 洛绵屿已经在小本子上记了一万笔账, 他劝自己要大度,人类多几只宠物又怎么了。

    但这种念头只在洛绵屿脑海中存在半秒。

    是人类又怎么了?家里只准有洛绵屿一只兔子!

    洛绵屿被一众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只是小少爷本性率真,千娇万宠没也长歪, 但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做不得假。

    洛绵屿是很慷慨大方的, 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大家,但这仅限于只是停留于喜欢的层面的东西。

    可谢致远不一样, 谢致远是洛绵屿最喜欢的饲养员。

    生气间,谢致远已经落座, 洛绵屿那双请凌凌的眼睛望着身旁的男人,挨得很近,味道更浓了。

    一只、两只、三只……洛绵屿鼻尖轻嗅,一共有九只小兔的气息。

    他眼里跳动着两簇火苗,目光幽幽地盯着饲养员, 在心里给谢致远判了无期徒刑。

    身旁的视线太过灼热,谢致远想忽略都很难, 更别说从进来开始,他的注意力就始终在洛绵屿身上。

    终于,谢致远忍不住回头,想这大半个月以来的头一面洛绵屿要作什么妖。

    于是,下一秒,谢致远就对上了一双喷着熊熊怒火的眼眸。

    不知为何,谢致远竟凭空有几分心虚,他眸光微动,迅速移开视线。

    这一幕落在洛绵屿眼中,就是铁证如山,做贼心虚。

    谢致远不常出现在这种场合,按照陈导的话来讲,就连谢致远的秘书能出现在这个地方都已经算是给剧组天大的面子,如今本尊亲自到来,自然是人群中心。

    陈导早就备好了上好的酒,他打听过谢致远的喜好,别的不说,这位主绝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因此今晚喝酒却不轮番敬酒,只由陈导和两位主演代为敬酒算完事儿。

    洛绵屿顾着生闷气,昨天才说过的只要饮料的话完全被抛在了脑后,陈导带着他和秦宁乐敬酒时,直接从侍应生盘中捏起一个高脚杯,壮士断腕般猛地把一杯一口干了。

    陈导:“?”不是说不喝?

    陈导是正经人,很护着剧组中的艺人,酒局中,他都是自己应付投资商,绝不会逼着剧组中的艺人们喝酒。

    这盘子里还放着酸奶牛奶呢。

    陈导短暂走神,再定神看主位上的财神爷时,发现对方的视线锁定在一处,他下意识地顺着谢致远的视线看去,正是糟心的洛绵屿。

    陈导心一惊,心想着谢致远总不会跟一个小朋友计较,但又担心年轻人的鲁莽无意中冲撞了人。

    他正欲开口,谢致远却抢先了一步。

    “这么能喝?”男人的嗓音冰冷。

    洛绵屿抿抿唇,今晚是红酒,度数未知,但是味道醇香,回味甘甜微涩。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倏然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高脚杯,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望向洛绵屿,他朝洛绵屿举杯,嗓音依旧低沉,“恭喜杀青。”

    只见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眸瞬间瞪得圆溜溜,又是震惊又是错愕,还闪着几分开心。

    一码事归一码事。

    虽然谢致远身上有其他小兔子的味道让他不开心,但谢致远的恭喜还是让他有几分开心的。

    于是在一众或是震惊或是好奇的目光中,洛绵屿又拿起一个酒杯,与谢致远轻轻碰杯,有些骄矜的模样,道:“谢谢。”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除了对彼此关系心知肚明的两位当事人,其余人员直到两人重新坐下,也还是懵圈的状态。

    不多时,林秘书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后面跟着一众侍应生,推来了一个巨大的蛋糕,一个香槟塔,其余侍应生手上则推着许多伴手礼。

    在林秘书的指挥下,伴手礼被分发到众人手上,盒中还剩了许多,全部被交给场务,由他分给其余包厢中的工作人员。

    蛋糕上写着“恭喜杀青”几个字,林秘书就是谢致远的发言人,由他全程主导点蜡烛,开香槟,本以为会是安安静静的一场杀青聚会,加入了这样一个插曲,变得热闹起来。

    气氛热烈,洛绵屿也被哄着又喝了不少酒。

    等饭局结束时,已过凌晨。

    洛绵屿倒是还没喝到醉醺醺的程度,只是脸蛋微红,神情也格外柔软,垂在黑发间的两只隐形雪白兔耳毛毛变得有些乱蓬蓬,还泛着一层粉色的光晕。

    方钰让助理扶着他,笑道:“乖乎乎的,要是平时也这么让人省心就好了。”

    洛绵屿重复方钰的话,“平时也很省心的。”

    方钰懒得跟他争,顺口道:“嗯,省心是吧,那在家休息这一个月好好补补那档综艺。”

    洛绵屿的开心立即减半,眼里的光都黯淡下来。

    007的煎熬即将结束,更大的挑战却即将到来。

    就在一行人在路边等车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前方驶离,洛绵屿一个激灵清醒了,“钰姐!车呢!我们车怎么还没来!”

    方钰一脸莫名,“急什么,小辉刚说已经开上车了,就来。”

    洛绵屿当然着急,谢致远已经离开,房间的假兔子□□成已经失效,他得赶在对方之前到家。

    这次的目的地依旧是颐和君庭附近,方钰欲言又止。

    看着洛绵屿进了小区,方钰手抵着下巴,嘟囔道:“喝成这样都不让送到家门口,我是真怀疑绵绵藏了事儿。”

    有一点知情的小C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在监控死角,少年变成了小兔,一道雪白的毛球飞速地穿行在花草树木间,以直线最短距离到达了22号别墅前,又飞速窜至三楼,先一步饲养员抵达卧室。

    又是努力抱住小马甲的一天啊。

    洛绵屿生无可恋地趴在小窝里,两只雪白的小耳朵垂在后背,四爪放松的耷拉着。

    别说,酒精就是很助眠,洛绵屿整只兔只是在窝里趴了几分钟就昏昏欲睡。

    直到门锁传来声响,洛绵屿清醒几分,挣扎着挪了挪身体,整只兔由窝里转移到小窝边缘,毛茸茸的小脑袋搭在窝边,两只前爪也搭在上方。

    片刻后,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相较于在外那般冰冷而高高在上的谢总,在家的谢致远就要柔和许多,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解开最上方两颗,就连那双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眸都泛起几分温度。

    不过,这样的谢致远,洛绵屿以人类身份相对时也见过。

    谢致远开灯,径直走向兔窝,他俯身轻轻碰了碰小兔,又捏了捏那双手感颇好的兔耳。

    接着,他就被小兔咬了。

    “招你惹你了?”谢致远哑然失笑,垂眸一看,只见手背有一个清浅的牙印。

    当然!洛绵屿两爪重重往窝边一放,非常有气势,瞧着就怒气冲冲很不好惹。

    饲养员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冲,那可是九只其余的小兔,洛绵屿嗅觉灵敏,每一种味道都挑动着他的神经,让他怒气值飙升。

    谢致远对小兔的愤怒原因一无所知,反正这只兔子脾气就没好过,除了生命力旺盛之外,其余方面简直娇气得要命。

    不知情的饲养员一把捞起愤怒小兔,揉了揉小兔圆润的脑袋,便带着小兔去了浴室。

    还是小兔专属的小盆子,以及指定沐浴露。

    小兔子最近有些嗜睡,经过两次小兔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的经历,谢致远就取消了这一项活动,现在是把小兔子洗干净就直接吹干丢回床上。

    今晚唯一特别的就是在给兔子洗澡时又挨了两口,谢致远轻轻拍了拍小兔的屁股,又戳了戳小兔的脑袋,“小没良心的,这样伺候你,还咬人。”

    只见小兔子听懂似的看了一眼那几个小小的牙印,接着又想来上一口,然后被动作迅速的饲养员捏住了白蓬蓬的脸蛋。

    没咬上,好气!

    洛绵屿两眼一闭,开始生气。

    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等再睁眼时,已是深夜。

    第一件事是关灯,第二件事就是拿出入梦符,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但饲养员身上有那么多只小兔的气味,这件事一定要掰扯清楚。

    谢致远,必须认错!

    黑暗中,一个身着浅绿长袍的兔耳少年指尖燃着一层浅浅的灵气火苗,一张入梦符化为涅粉,接着少年又变成了小兔,窝进了饲养员的臂弯间。

    谢致远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不是不见天日的寂静山岭,而是一片鸟语花香的花园中。

    他撑着手臂起身,还处于迷茫中就被一道浅绿的身影扑中,接着上方传来一道怒喝,“谢致远!我宣布你完蛋了!”

    谢致远被这一嗓子吼得完全清醒了,待看清人影后,他忍不住笑了,还是老熟人——带着小兔面具的少年人,面具之后是一张同洛绵屿一样的脸,如果不在梦中见面,也会在梦中念叨,对话以算账以及点菜为主。

    谢致远往后一躺,任由少年坐在他的腰间,他睨着少年,轻笑着问:“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完蛋了。”

    洛绵屿揪着谢致远的领口,怒气冲冲道:“你身上有别的小兔的味道,九只,整整九只!”

    谢致远一愣,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更没想到……这居然还能和现实对应,他脸色有些微妙,可那是别人送来的兔子,他根本没想到养,要论他身上为什么沾染那么多小兔的味道,罪魁祸首还是家里那只小兔。

    “我……”谢致远正欲开口,就在这一瞬间,面前的一切却瞬间消失,意识继续陷入了沉睡。

    整个卧室无比安静,只有小兔和饲养员清浅的呼吸,两人紧紧贴着,睡得很沉。

    次日,天光大亮。

    谢致远缓慢地睁开双眼,感觉身上有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重量。

    小兔时常乱跑,胸口、额头、眼睛、手臂、颈部,哪里都能是小兔的临时小兔窝。

    谢致远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但今天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似乎,格外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