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里不可以咬，珀西。”
少年红着眼睛小声的说。
他本来就哭哑了嗓子，因为疼痛，脸颊、眼角、鼻尖都浮出一点红晕。
像是刚出炉的上好糕点。
“珀西瓦尔”舔了舔牙尖，细声细气的哭着闹起来：“但是哥哥，我好饿呀。”
参宿脸颊有些薄红，紧张的安抚起开始哭闹的孩子：“那也不可以……嘘，珀西，安静些。”
但是刚刚还听话的小天使，这会儿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哭闹。
参宿哄不过来，眼角急得越发湿润。
“吵什么！再哭就把他扔出去！”
前座的止本来就被恶心的地下河黑泥味道熏得心烦意乱，听见小孩细弱的哭声，不耐烦的狠狠锤了一下椅背。
参宿吓得一哆嗦，他湿润着眼睛，抱紧怀里的孩子，“那、那你轻、轻一点。”
孩子如愿“吃”到食物，终于安静下来。
他小小的脸颊因为用力一鼓一鼓的，幽深的绿眸挂着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难受得蹙着细眉的“兄长”，撮一口，就含糊的细声细气叫：“哥哥。”
「滴——检测到任务目标厌恶值+5，目前总值5，请宿主再接再厉！」
“嗯？”
参宿张开湿润的眼睛，低喘着说：“111，这是什、什么意思？”
111高兴的几乎跳起来：“意思是再增加95厌恶值宿主就完成任务了！”
听起来是个好消息，“但是我根本都没见到洛尔肯。”
111：“估计是洛尔肯想到了宿主你欺负他的时候吧！”
好像道理，参宿嗯了一声，但是他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薄红起来，他被珀西瓦尔咬痛了，蜷缩起身体，声音带着哭腔的哼哼了两声。
“哥哥，痛痛，呼呼。”孩子松开沾着唾液的狼吞虎咽的嘴角，焦急的对着泥泞的红肿小点吹气。
“不……谢谢珀西，我没事的。”参宿脸色变得更古怪了，他眼角挂着泪珠，摇了摇脑袋。
孩子的眼睛在背光处变得更绿了一些，他蠕动着小小的身体，爬高一些，然后用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胳膊抱住少年的头，用舌头去舔参宿流下的眼泪。
“哥哥，哭哭。”
参宿被打断了思路，连害怕都被迫减少了，他有些慰贴的抱住孩子，“谢谢你，珀西。”
但是他寒毛却本能的立了起来，就像被猎食者舔遍一样。
孩子亲昵的窝在他的肩膀上，红润的小舌舔了一下湿乎乎的尖牙，亲亲腻腻的说：“哥哥不谢呀。”
＊
“快出来，臭死了。”
车子穿过喧嚣的马路，最后停在一处高档公寓楼下。
参宿哄珀西时把自己哄睡了，被提着衣领揪出车门时还没醒过来，迷茫的揉了揉眼睛。
暴躁男厌恶的甩了甩手，把他丢在地上，使劲拍着铁掌，像是要把参宿的气味拍下去一样。
alpha的嗅觉和触觉很敏锐，参宿身上全是地下河岸边黑泥的臭气，还夹着一种更刺激的
参宿跌在地上，摔疼了，被他下意识护在怀里的孩子先清醒过来，薄薄的眼皮仿佛蛇一样刹那掀开，面无表情的钉在两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冷漠男的手臂肌肉瞬间因为紧张而膨胀起来，刚刚满脸嫌弃的暴躁男也变得浑身僵硬。
“你没事吧，珀西，嘶。”
参宿刚一清醒，就被破了皮的某处酸痛激得头皮发麻。
还好他刚刚反应得快，没叫珀西瓦尔摔在地上，不然以他的年龄一定会受伤。
孩子的瞳孔几乎在少年开口的瞬间就变回了椭圆的形状。
他伸出奶嘟嘟的藕节一样的手臂，在大人身上翻个身，嘟着嘴巴环抱住参宿的脖颈：“哥哥，他们好凶，珀西好害怕。”
“没事的。”
参宿拍着他小小的后背小声安慰，但实际上他把孩子抱得更紧，仰着头，害怕的看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他浑身都因为紧张有些微微的僵硬，可就算这样，也依然软的吓人，淡淡的香气四溢出来，连两个男人都察觉到了。
如果说刚才在车里以为是意外，那么现在他们绝对可以确认这味道是来自于这个混血身上了。
冷酷男盯着少年怀中的孩子，眉头皱得更深。
暴躁男则本能的从刚刚的示警状态放松下来，他疯狂的抽动着鼻子，目光狼一样落在少年身上，“你——”
在他走上前之前，冷酷男伸出手臂，挡住他的动作，目光睨向跌在地面上的少年：
“六单元，1208。”
“门锁是虹膜识别，劝你在完成合同之前不要再想跑，副市长不会为你和大都会作对，我想你更清楚这点。”
说完这句话，男人拖着还欲要讲话的止，利落的上车拍上车门，车子尾气呼啸而过。
……
「他们真的走了吗？」参宿抱紧珀西瓦尔，不太确定的询问111。
111松了口气「真的走了，宿主！」
参宿灰扑扑的吸了吸气。
“哥哥。”
“哥哥。”
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现在叫哥哥已经叫的非常熟练了。
“嗯？”
参宿眼角微红的低头看向孩子。
他几乎涂了半张脸的地下河黑泥被泪珠冲刷下去了一大半，露出原本白嫩的皮肤，脆弱的仿佛刚出生的嫩草。晶莹的浅紫色眼睛则像是一对藏馆中最珍贵的宝石。
孩子吸吮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嘴巴，他依靠着心爱的“哥哥”，羞涩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哥哥，香。”
“香？……”
他现在身上全都是地下河黑泥的味道，连刚刚两个凶残的alpha都没闻出来，怎么可能是香的。
“可能是表达喜欢宿主你吧，这小东西还挺有眼光的。”111说。
参宿表情怔忡了一下，紧跟着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弯起水润的眼睛，认真的说：“谢谢你，珀西，还好有你在。”
孩子顿了下，随后羞涩又黏黏糊糊的窝到他的脖颈上，尖锐的小犬牙不小心划过皮肤，让参宿冻得发抖。
但是参宿没有松手，反而把珀西瓦尔抱得更紧了。他觉得珀西瓦尔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这让他现在还能勉强坚持下来。
「叮——」
手机震动起来，参宿僵了一下，瑟瑟的打开屏幕。
「是大都会的人」111说。
参宿现在听到大都会三个字，就吓得打了个抖，但是他更不敢不接大都会的通讯，颤抖的按下接通。
熟悉的低哑暴躁声音马上响起来：“有人今天缺席，你来顶上。”
他似乎离电话远了点，狠狠的骂道：“怎么正巧今天被人打断腿，妈的。”
参宿吓得眼眶通红起来，磕磕巴巴的回复：“……啊？今天吗？可是我、我不行”
“少说废话，”男人语气嘲弄：“谁管你行不行？止会去接你，不想缺胳膊断腿的话，老实点，赫顿大少爷。”
「嘟嘟」
通讯挂断了，参宿几乎可以想见到自己的未来，眼睛无能的湿润起来。
孩子鼻尖抽动了一下，像是闻到什么浓郁极了的香气一样。
他“依赖”的圈住少年的脖颈，吻部贴着少年因为恐惧而跳动的脉搏，奶声奶气的问：“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一个危险的地方……”
参宿带着哭腔的回答，他抱了抱孩子硬邦邦的小身体，像是给自己加把劲一样，然后胡乱的擦了擦眼角说：“珀西，我先送你回公寓，一定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或许他再也回不来了。
参宿害怕得整个人更湿润了。
＊
大都会临时准备的公寓楼环境甚至说得上是高档，比叶参宿在现代的家也不算差，可参宿还是高兴不起来。
尤其在楼下又见到返回的暴躁男和冷漠男，而且那个高高的浑身冷的像冰山一样的男人还跟在他身后上楼之后，参宿几乎全程都是紧绷着的。
珀西被他放在门内，乖乖的站在门口，踮着脚抓着门把手，眼巴巴的送他：“哥哥，你去吧，珀西会乖乖的。”
参宿孤立无援的站在门前，杂乱的银色碎发下眼睛又变得湿漉漉起来。
111小声的说「宿主！大都会的人看着我们呢！他的脾气看起来不大好！」
参宿怕得颤抖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抿住嘴巴，蹲下抱住珀西小小的身体紧贴了一下，像是给自己力量一样：“关好门，哥哥、哥哥会回来的。”
柔软的身躯和喷香的气味喷了孩子满脸，他眨了眨变得尖锐的眼睛，然后乖乖的“嗯”了一声。
参宿扶着孩子冰凉稚嫩的肩膀，几乎是颤抖着重新站起来的，他试探性的往身边看了一眼，被称作高的冷漠男低下头，视线冷冷的看过他：“止在楼下等你。”
“嗯、好的。”
参宿声音颤抖的应下，紧接着，他睁大圆圆的眼睛，小声问道：“你、你不走吗？”
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alpha中很少见参宿这样白润的皮肤，更多的是像机械一样的灰白、又或者铜块一样的棕黑。
白得甚至有些扎眼。
高将视线从少年没有覆盖着黑泥的脖颈前挪开，冷声道：“尽快下去。”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和一拳能捶死大象的可怕气息。
111「宿主放心吧，要杀这个小孩他们早杀了，他肯定没事的，宿主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
参宿红着眼睛迟疑的点点头。
电梯门关上时，参宿还在担忧的看着门口的珀西。
孩子一直乖乖的站在门内目送亲爱的兄长，嘴角挂着天真可爱的笑容：“哥哥，早点回来呀！”
电梯门关上了少年水一样的眼睛。
孩子仍旧甜甜的笑着。
高站得更笔挺了，他低下头，目光也敛下来，尊敬的说：“主人。”
“很香，不是吗？”
孩子舔舐了一下充斥着腥香气的獠牙，甜甜的说。
高的脖颈压得更低了，他西装下的肌肉快速的隆起来，甚至将衣服车开了缝隙，脸部肌肉也在剧烈抽动，细密的冷汗在瞬间布满了脑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好喜欢。”
孩子嘟起嘴巴：“那就杀掉吧。”
男人紧咬着牙根，镇定的回答：“是。主人，二先生邀您在大都会见面。”
“哦？二哥？”
孩子仿佛觉得有趣似的，着重点在后两个字咬文嚼字了一番。
紧接着，他歪了歪头，天真的微笑着说：“二哥自己送上门来，想必是为我准备了更有趣的礼物，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高冷汗已经淌湿了领口，哑声的说：“主人说的是。”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再次坐在车子中的参宿却很清醒。
当然不是因为高兴什么的，相反的，从再次看见熟悉的暴躁男开始，参宿就已经自发的哆嗦起来了。
车里只有暴躁男一个人，参宿没等他说话，就自动逃到了后座，关上车门，眼睛誓死一样紧闭着，战战兢兢的坐得笔直。
男人额角青筋蹦了一下，想到高说的话，到底忍耐住了，车子风一样爆破冲出去。
参宿被带得撞在侧门上，捂着撞疼的额头，嘶了一声，他紧贴着冷冰冰的玻璃，颤声问：「111，大都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111又结巴起来了，参宿已经有经验了，每次111一卡顿，就说明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常可怕。
果不其然，111咳咳两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国内最大的合法娱乐场所而已……奥，对了！那些富家子弟们都是这里的常客呢！宿主兴许马上就能见到任务目标了！」
这一点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少年手指滑下去，紧抠着座椅，紧张的连额角的疼都忘了。
“砰”
“嘶……”
“坐好了，小子，下次你会直接摔成肉泥。”
止不耐烦的把手伸回来，停好车子，他余光瞥见那废物混血这下变成了两只手捂着额头，那十根指头又细又白，恐怕连线都折不断，露出的指缝里，白嫩的额角变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止更加烦躁了，他拍开车门，攥起拳头，掌心不自在的动了动，然后压着怒吼道：
“下车！”
“来、来了。”
少年带着哭腔应道。
暴躁男的手更像个铁锤，虽然刚刚是为了挡住他，没让他直接撞在车座上，但是或许结果还不如让他直接撞在椅背上。
参宿红着眼睛想，但是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出来。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下车后眼前宏伟的建筑吸引了。
它看起来像是属于十六七年代的巨大的环形哥特风式宫殿建筑群，两侧竖立着近乎三十米高的石像，参宿在它面前，就像是蚂蚁的一跟脚对比深海。
参宿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但是当他的目光移到两侧巨大的石像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的时候，石像忽然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那只像鹰的石头做的头缓慢又狰狞的开始扭动，碎屑滚落下来，摔得粉碎，“它”低垂着头，隔着十几米的高空，俯视着地面的少年。
参宿：“……”
他仓促的踱步藏到暴躁男的身后，颤抖着揪住男人的衣角。
男人凶悍的眼睛微张，紧接着，腻人的香气几乎瞬间侵入，他眉头一立，有些暴躁的大声呵斥道：
“离我远点。”
参宿被吼出眼泪，但是他不敢松手，躲着石像的“目光”，瑟瑟的仰着头看向暴躁男人，害怕的说：“可是、它是活的。”
暴躁男几乎要炸掉。
他不知道叶参宿到底从黑市买了什么最新研究的药剂，味道竟然该死的这么腻人。
……
而且刚刚他挡住叶参宿头的时候，他的皮肤是柔软的。
不同于任何一个皮肤硬度堪比钢铁的alpha，又或者是注射了omega制剂的粗糙皮肤，叶参宿软的就像稀少的记载中的某种古地球上才会有的那些脆弱生命，碰一下都怕会碎掉。
“什么活的，科技而已。”男人别过脸，恼怒的说。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让参宿松开手，少年揪着他的衣角，alpha敏锐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发抖。
……废物混血。
止压制着手臂隆起的青筋，暴躁的想。
“还不快跟进来。”
“嗯，等等我！”参宿小声急促的道谢，赶紧跟上男人的步伐，这次他不敢再四处乱看了。
相比外表，大都会的内部要更广阔，经过虹膜识别门之后，地板反射的光线闪亮几乎都在发光，参宿害怕又好奇的踩了两下，他谨慎的仰头观察天花板——只是一层楼，就有几十米的高度，名贵的宝石建构成天顶，仿佛又从高科技的纬度到了另一个极尽奢靡的世界。
甚至里边的alpha看起来也都衣冠楚楚的，和参宿在原来世界见到的alpha们没有什么区别。
有位身高大概在二米，看起来极为绅士的alpha先生在路经参宿时，似乎对他的狼狈表示好奇，还“礼貌”的停下步伐，微微俯下身躯，友好的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参宿往止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一半眼睛，扑腾着脑袋拒绝：“不、不用的
了。”
于是对方表示遗憾的直起身体，只是在离开时目光还一直留在参宿身上。
“算你还有点脑子。”
止抱着臂膀，语气冷硬的道。
“嗯？”
参宿疑惑的抬起头。
因为遇到难得脾气“温和”的“正常人”，参宿揪着脏兮兮的袖口，生出一点羞赫来。
这是在大都会的地盘，参宿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自己可以被别人轻易带走，而且万一会牵连到无辜的对方呢？
只是很可惜了这次逃走的机会。
“对方只是把你当做商品询问卖价而已，如果你答应他，晚上就会出现在他的“食谱”上，不要想多了。”
止嗤了一声，提示这只看起来蠢得不行的混血。
“……”
商品？
食谱！
参宿脸色惨白下来，干巴巴的回复：“奥……奥。”
“怎么来得这么晚。”
呛着烟嗓的娇媚声音响起，止回过头，看清来人，眉头皱了一下：“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