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拿他当一下工具,这也没什么吧,她自己也是工具啊。
可惜没有起到很大作用。
她以为妈妈和那个男的断掉联系了。本来是断掉了,妈妈早就删掉了他,这段时间全副心思都在延迟叛逆的她身上。
可是考最后一门英语时,谢璐在考场外乌泱泱的人群中,看见一张她绝不会忘记的面孔。
有够迫不及待,都找到这里来了。
那她把战线拉长好了。
为此要复读一年她也在所不惜,谢璐几乎是抱着报复心理在涂答题卡,她要妈妈负疚,要把可预见的稀巴烂的成绩全推到那个男人身上。
时隔十年回看,谢璐并不后悔十八岁的自己凭一腔冲动儿戏人生,因为她最终成功达到了目的。
僵持的父母在一意孤行要独自去邻市复读的女儿面前不得不统一战线,共同度过煎熬的一年又收到好消息后,裂隙不知不觉弥合了不少。再后来,谢璐去北城读大学,谢爸谢妈整日在家两两相对,注意力难免放在对方身上,对话和对彼此的照料关切都多起来,渐渐重修旧好。
近几年家中多了精灵古怪、嘴巴似抹蜜糖的肖念念,更是时时刻刻欢声笑语,肖念念知道外公外婆疼她,常常歪七扭八地腻歪在两人怀里,逗得全家人咯咯直乐。
谢璐觉得很好,她就是这样某些方面看得很开,某些方面又极固执的人。
肖纪帆和她不同,他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两人才会在婚礼上大吵一架。
起因只是因为肖纪帆看见谢璐和王韬相谈甚欢。
谢璐的婚礼请帖是直接发在朋友圈的,王韬看见了,他认为他和谢璐有交情,和肖纪帆又是同班同学,又恰好在南城,所以他来了。
谢璐知道肖纪帆讨厌王韬,两人恋爱多年,难免谈论过共友,肖纪帆认为王韬道貌岸然,人品低劣,仅仅因为一个推优名额,就在背后搬弄是非,挑唆针对。
但这是肖纪帆和王韬之间的公案,王韬没有得罪过她,同为班长的高中三年,王韬捎带手帮过她不少忙。再者说,他已经来了,谢璐不可能将人赶出去,她处事向来圆融,不习惯面子上做得太难看。
可她也绝没有“相谈甚欢”,是肖纪帆一看两人站一块就立刻爆炸,用辞夸张。
吵着吵着,谢璐说:“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做律师?哪个客户受得了你?”
肖纪帆冷笑连连,“那是比不了你八面玲珑,那么多迷弟拿你当女神,你享受死了,怎么舍得删人?干脆婚礼不要办了,你再好好选选!”
谢璐:“好啊。”
肖纪帆又偃旗息鼓了,像之前无数次天翻地覆的争吵决裂之后的结尾,仪式继续,她和肖纪帆还是结婚了。
李璋不是伴郎团中挨桌敬酒的主力,杯中早兑成了水,陪着新人二楼包厢转一圈下来,主厅的亲友已经稀稀拉拉散得差不多。
李璋在谢璐身旁坐下,“邵妮呢?”
谢璐:“回去了。”
“这么早?”
“嗯,刚走,男朋友来接的。”
李璋“哦”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他们怎么认识的?”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我想想,老早就认识了,好像是高考完那个暑假,妮外婆不是住院吗,就在医院里认识的,妮应该是那时候就喜欢周医生了。”
李璋很意外,“是吗?”
“是啊,不然她怎么会报医学院。之前也没听妮说想当医生啊。”
“她跟你说的?”
“是啊。”
李璋垂下眼,轻笑一声。
谢璐打量他的神色,觉得他可能是不大高兴了,安慰道:“我说你也别心里不平衡啊,这种女孩儿之间的深闺夜谈,你们关系再好也不方便聊啊,聊了你们又不理解,没告诉你也正常。妮这么多年可不容易,花那么大毅力瘦身,又花那么长时间靠近周医生,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估计开心得不得了。”
得偿所愿?
开心得不得了?
李璋未置一词,起身离开。
接收了不少爆炸惊喜的李璋和几位没能好好吃饭的伴郎伴娘一起,在另行安排的包厢里又补了一餐,何奕然、欣欣以及双方父母也在,婚礼圆满完成,众人都还沉浸在兴奋的余韵中,何奕然一边吃,一边描述刚才敬酒时怎样被玩笑似的为难,又怎样机智逃脱。
李璋配合地笑笑,时不时搭两句话。
终于一切结束,李璋驾车回兰馨苑,与来时不同,回程路上无比畅通,他却忘记转向,走错了路,索性将错就错,一路直行,开到江边停下。
轻风拂面,丹桂飘香,如碧如镜的江面泛起微澜,又归于平静。
李璋站在依依垂柳之间,给邵旖旎拨去电话。
邵旖旎没接。
他等了会,又打了一个。
她还是没接。
这样试了几次,另一端始终是忙音。
李璋回到车上,调转方向,直接开去了瑞宁。
瑞宁是医院附近一个有点年月的小区,邵爸邵妈当初为了邵旖旎读书工作方便,在这买了一套小房子。
李璋车停在楼下,朝四楼看了眼。
一旁的手机响起铃声,是邵旖旎的回电。
“喂,李璋,你怎么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在家吗?”
“不在啊,怎么啦?”
“你在哪?”
“我在……你找我有事啊?”
“嗯。”
“不可以电话里说吗?”
“我在瑞宁等你。”
邵旖旎若有所思地望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有点奇怪李璋今晚为何非见到她不可。她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发梢的丁点水迹洇湿了家居服胸前的条纹,白天穿的挂脖连衣裙被周元森揉皱,委顿在地,已经不能上身了。
从悦江步行回瑞宁只有十分钟不到的路程,邵旖旎走着走着,脚步越放越慢,心跳却莫名加快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要被兴师问罪的预感。
李璋站在无人的楼道,注视着邵旖旎一步步迈上台阶,很难不留意到她身上换过的长裙,垂落的带有湿意的黑发。
还有沐浴过的独有香味,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
好。
从听见谢璐那番话就开始下坠的心情此刻终于败坏到极点,李璋维持了许久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如水般沉了下来。
“到底怎么啦?”
经过李璋身侧,邵旖旎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戏演够了吗?”李璋冷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装吗?”
邵旖旎被质问得有点无措,她说:“我以为你想这样。”
话音未落,左手手腕被拉住,李璋比她高太多,轻轻一勾她的脚步就乱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在了墙边,李璋箍着她的腰,不轻不重的吻落在她唇上。
邵旖旎呆了两秒,偏头避开,李璋不让,他好像生气了,追过来惩罚似的重重碾过她双唇,力道擦得她都疼了,她推不开他,李璋的肩膀和手铁一样坚硬,她怎么挣也挣不出来,反而让两人越贴越紧,身躯起伏几乎连在一块,邵旖旎大脑空白一片,扬起的手扇了他一巴掌。
说是一巴掌,打在脸上的力度软绵绵的,但再软绵绵,也是一巴掌,李璋退开了点儿,抓住她手心,按在被打了的脸上,乌沉沉的双眼盯着她,“痛死了。”
哪里会痛啊,她从来就不舍得向他下重手。
邵旖旎克制着将手缩回来,“你别这样。”
李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站直身体,声音恢复平静:“他是你的得偿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