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谢玦带着一沓书没好气地摔在池翰墨旁边的位置上,引来周围不少同学侧目。
于欣然观察了半天,还是找死地问:“谢哥,你是靠什么手段说服秃头让池翰墨过来跟你坐一桌的?”
他这话说完,就看见“池翰墨”瞪了他一眼。
不是……于欣然怎么觉得这眼神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不对劲的还有“谢玦”。
因为于欣然问完,就听他谢哥语气平静地道:“不是我的手段,是池翰墨主动要求和我坐在一起帮助我学习的。”
“可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主动吧?”于欣然道。
要不然怎么这么大火气,那书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全班都能听见,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的行为。
“口嫌体正直吧。”池翰墨说完,还朝着于欣然笑了笑。
“闭嘴。”谢玦忍无可忍打断。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自己不高兴,池翰墨就高兴。
“噢噢好,你们先聊。”
见俩人之间气氛似乎不太对,极有眼力见的于欣然拉上屈子琪准备先溜:“走走走,陪我去个厕所。”
“你自己去呗,我又不想上……”
“诶呀我害怕,你跟我一起就行了!”
前排俩人一个拉一个的离开了。周围同学对这对“新同桌”好奇,但是离他们确实是有段距离。
念及谢玦此人,也没人敢凑上来。
“你摔什么东西,按照你一直在乎的人设来说,现在应该是我摔东西。”池翰墨冷静发言。
“您这位好学生不是本来也一直烦我吗?”
谢玦“哐当”一声在池翰墨边上坐下,制造出很大的声响来。
“怎么说?”
“你同桌说的,说你对我的评价是不学无术,且烦人。”
池翰墨面色自然:“实话。”
“没想到看上去正人君子的班级第一也会背后说人坏话。”
“正人君子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这是重点?”
“而且我也不是背后说人坏话,我那是当着周围同学的面对你进行的客观评价。”
“呵。”谢玦冷笑,并对池翰墨的说法表示不屑。
“你们讨论我的时候不是也说过像我这样的好学生看起来就很死板么。”池翰墨道。
谢玦:“……”
一想就明白池翰墨是怎么知道的了!
“于、欣、然!”
他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
“背后说别人坏话还怕别人知道?”
谢玦也学会了:“我这是当着于欣然面对你的客观评价,当着别人说的,不是背后说别人坏话,况且我们说的也没错。”
“怎么?”
“遇事不知道变通,在老师面前装都不会装,不能说一句死板?”
“我不是学表演的,我也没有义务这么做,能达成目的就行了。”
“这当然不一样!”
说好的维持对方人设呢?
“别赌气了,把书收一收。”
池翰墨这么一说,谢玦那股逆反心理就上来了:“凭什么你让我收就收?我就喜欢这种书都堆在桌面上的感觉。”
池翰墨:“你还记得语文老师让你今天晚自习结束之前找他去背滕王阁序第三段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要去?”
“不是你说要履行约定?”
谢玦不可置信:“这也算是约定的一部分?”
“不然呢?”池翰墨问:“班级第一为什么连滕王阁序都背不下来?”
“你刚才也没在老边面前演出我的平时性格,我为什么要替你去找语文老师背诵?”
“你说的有点儿道理,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池翰墨坦然且真诚道。
谢玦僵住了。
这人……这么能屈能伸吗?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思考以你的立场该怎么做。”
“不是……等会?”谢玦其实有点儿吃软不吃硬,池翰墨这么一搞,他心里的火气都不知道往哪撒了:“你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因为我想尽量达成双赢,互相折磨似乎没有意义。”池翰墨道:“你去找班主任换位置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
池翰墨还真挺会说话的,谢玦觉得自己好像被说服了一点。
这场灵魂互换确实把俩人绑在了一起。
他瘫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书思考了一会儿,暂时把赌气的问题抛到脑后,用探讨的语气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灵魂换过来了,但是大脑没换,所以我用的是你的大脑?”
池翰墨:“那我测试一下,你还记得半角公式吗?”
他这话一问,谢玦就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别问了,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半角公式这个词。你要是用了我的脑子不可能问出这种话来。”
第三节课的自习铃响了,池翰墨看了一眼依旧趴在桌子上的谢玦:轻声问:“你想直接不去找语文老师,等她自己忘了?”
“你有读心术?”谢玦回话回得懒洋洋。
他以前也不是没被语文老师点过,什么背课文?放学走了就是。
大不了第二天再被点起来站着。
而且好多次的情况是语文老师确实不记得她点过谁,她又不只教一班一个班。
“很好推测。”
谢玦换了个瘫着的姿势:“还是最后一排舒服。”
“你得背。”池翰墨道:“语文老师别人可能不记得,但她绝对记得今天池翰墨没背下来课文。”
“嗯……”谢绝做沉思状:“我想了一下,其实池翰墨不去找她也没事儿,她怀疑谁没背过也不会怀疑池翰墨。”
“你不去的话,我会主动找到语文老师,背诵这个学期所有需要背诵的文言文和诗词。”
池翰墨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什么恶魔低语!
“你刚才不是说了希望双赢吗?”
“两个人都维持原本的形象才是双赢。”池翰墨提醒。
谢玦猛地坐起来:“你狠。”
他忿忿地把面前那沓书最上面的“语文”拿下来,摊开放在自己面前,问池翰墨:“第一天做同桌,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无关我,是语文老师的要求。”
“啧。”
“而且是上课你被点起来之后产生的连锁效应,没背过的同学才会罚抄。”
“那谁想到今天她会点我啊……早知道就不跟她对上目光了,死亡巡视。”
“换到最后一排以后你应该就能避开了。”池翰墨这句话像是安抚。
但谢玦完全没有感觉被安慰道,问:“所以说你们前几排平时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我就在你的位置上呆了不到两节课吧?感觉浑身难受,一举一动都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那真是什么事儿都干不了,纯熬着。”
“不是熬……算了。”池翰墨看了他一眼:“以后你坐在最后一排,被点起来的几率应该会小,我也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你一点。”
“是帮你自己吧。”谢玦“啧”了一声。
“你也不想三天两头被语文老师叫着去办公室背课文吧?”池翰墨瞥了一眼谢玦面前的语文书:“不是这篇,再往后翻三篇。”
谢玦往后翻了三篇,果然看到了“滕王阁序”。
池翰墨的书很“新”,谢玦自己的书也新,不过两种不是同一种“新”。
谢玦的书是因为从来没有翻开过,就封皮受了点儿皮外伤,因为他经常枕着各科书睡觉。
池翰墨的书很整洁,每一页都跟新的一样,能看出来平时用书的习惯很好,除了正常的用书损耗外没有一点儿污渍,上面的注解和笔迹也写得很漂亮。
看到池翰墨的字迹谢玦突然幸灾乐祸道:“哦对了,语文老师让你抄十遍,你记得写。”
他正等着池翰墨说“你自己怎么不写”,然后他再惊讶地道“可我们俩字迹不一样,我写就露馅了,只能你写”的时候,池翰墨拿出来两页纸放到他面前:
“已经抄完了,你去背的时候带上就行。”
谢玦:?
“你什么时候抄的?”
上节课就是语文课,这语文课不是刚上完就过去了个下午的大课间么,这人行动力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了?
池翰墨:“刚才。”
谢玦被点起来之后,他就开始抄了。结局早就预料到了,早写早完事儿。
谢玦垂下头,无可奈何地去看语文书上的那个什么序。
第三段?
“是这里吗?”谢玦指了指课本。
池翰墨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对。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问你?不用,背个课文有什么好问的。就这么几行字而已,易如反掌好吧。”
谢玦没怎么放在心上,拿起书来打算把要背诵的部分先念一遍。
“披绣……塔?”谢玦有些疑惑地念出声。
这个字好像没怎么见过。
“披绣闼,ta,四声。”池翰墨头也没抬。
“噢噢。”谢玦看向了下一句:“俯雕瓦?”
“俯雕甍,meng,二声。”池翰墨纠正。
“……”谢玦沉默地看着如天书一般的语文书。
念了六个字,每三个字里就有一个不认识,这玩意儿让他背?
念都念不顺好吗?
要不还是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