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右护法是护法当久了, 连自己是谁的狗都忘了。”云梦归听着他的求饶眼中冷意更甚,手中力道一施,似是要将右护法掐死。
正是如此, 右护法只觉呼吸停滞,面色也是通红一片。
他看着云梦归想要出声,可被掐着喉咙却是什么都话都说不出。
直待片刻, 云梦归才收手,他看着右护法犹如一条狗般跪在地上连连喘气,笑道:“你是我母后的心腹怎么说也该给母后一个面子, 罢了, 我也消了气,退下吧。”话落微微侧身倚在椅背上,眼眸半阖,到是有些乏了。
他也没再去看右护法,只轻轻抚着手中那朵金莲。
右护法此时终于是缓和了过来,此番也算是清楚告诉他,鬼道是何人做主。
云梦归是鬼道少主, 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忤逆。
这几日他让岁云暮给扰乱了心绪,竟是愚蠢到违背云梦归的意思。
此时一番警告下, 他早已没了那个心思。
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当真是不打算动自己, 这才低头,“属下告退。”嗓音有些哑。
他没有再停留, 快步离开。
只是也才转身, 便注意到胸膛传来一抹剧痛,鲜血随即涌来。
下意识他低下头, 就见一只手刺穿他的胸膛,鲜红刺眼。
看着这,他又想转过头去。
可却被瞬间掐断脖颈,掉落之际呈现扭曲,双目大睁,里头也都是震惊。
云梦归也在此时收回手,上头染满鲜血,有些厌弃地甩了甩手,而后道:“拖下去喂狗,真脏!”话落皱着眉坐回原位。
不过就是他母后的一条狗,也敢违抗他的命令。
与此同时,有侍女端来清水供他清洗。
至于右护法的身体也被几名鬼兵带走,丢去乱坟地喂狗。
一直候在行宫外的军将此时已经走了进来,看着右护法被拖出去眼中神色半分未变,他到了云梦归跟前。
见云梦归正在清洗,眼中厌恶极深。
稍稍低头,行礼道:“少主。”
“老东西要出来了?”云梦归听到了他的唤可却并未抬头,甚至嗓音中也都是不悦。
军将听着没有出声,待片刻后才点头道:“还有几日,鬼后让少主去魔窟等候。”
“呵!”云梦归听闻冷笑一声,漂亮的凤眸也随即一挑看向底下的人,见它恭敬低头,冷然道:“他们到是感情深。”
“可要属下去回禀鬼后?”军将听出了他话中不悦,下意识出声。
云梦归此时已经洗净,虽仍然觉得脏。
他从高位上起身,同时手中金莲顺势放入衣袖间,越过底下军将径自离开行宫。
军将见状并未作声,只一直留在原地,待到云梦归离开行宫他才跟随离开。
一路行至魔窟,红光笼罩,四周弥漫浓郁血腥味,更有怨念之气盘旋其中。
魔窟外有鬼兵留守,见前头行来男子,忙上前,“少主。”
云梦归没有应声理会,径自入了魔窟中。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扰的他皱起眉,薄唇紧抿一路朝着魔窟深处行去。
越是往深处行,血腥味便更浓郁,恶臭扑鼻。
约莫走上片刻,便见一条血河出现,湍流奔涌环绕于魔窟之中。
他看着眼前血河眉宇皱的极紧,直到身侧军将上前,他才脱衣入了血河中。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们这些魔鬼,还我命来!”
凄厉的喊叫声出现,一声声唤着要他们偿命,怨气充斥,使得那些喊叫声也是更为清晰。
下一刻,一口血木棺材顺着血河出现,数不清的怨念之气也都盘旋在上头。
*
岁云暮正睡在醉须君怀中,香炉内青烟渺渺,直入云顶。
也是这时,他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似是要将他撕开一般,疼得他浑身一颤。
他也在这阵剧痛中睁开眼,下一刻快速转身,一口黑血径自吐在身侧席面上。
而他的面色早已苍白一片,额间布满汗渍,随即又吐出一口血。
“咳——”
连着吐了两口血,喉间传来不适,咳嗽出声。
他看着吐在席面的血,思绪有些混沌,竟是缓不过来。
“怎么了?”睡在边上的醉须君也在他动作时睁开眼,起身时却见他吐了血,且还是黑血。
快速将人揽到怀中,又伸手稳住他的心脉,然后才去探脉。
只是脉象平稳并未有其他的,于是他又施加术法去探他的身体。
灵气涌入体内,岁云暮腹部的疼意也随即散去,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又咳了一声,然后道:“没事。”
“我让穆云烟看看。”醉须君抱着他从床榻上起身,随即身影消失在屋中,再出现已是在药阁。
这会儿也才正午时分,穆云烟正坐在一侧软榻上看药册。
突然注意到动静时抬起头,见醉须君抱着岁云暮过来,两人衣裳随意穿着有些凌乱。
又见岁云暮惨白着脸倚在醉须君怀中,唇角还染了血。
知道这是出了事,放下手中药册让出软塌,然后她道:“怎么了?”
“突然吐血,你瞧瞧可是还有其他暗伤。”醉须君说道间抱着人坐在软榻上,同时又将他的衣裳微微拢了拢。
指尖轻抚着他苍白的面庞,后头还将他落在唇边的血一一拂去。
穆云烟见此去探他的脉,后头则去探他的暗伤。
也是这时,她发现岁云暮体内竟是又有一处暗伤,至于前头探到的暗伤已经痊愈,可现在却有新的暗伤出现。
只是探脉时,这人的身子并未有任何伤,真是奇怪。
她皱着眉收手,抬眸去看醉须君,在他担忧的目光中出声,“他体内还有暗伤。”
“什么意思?”醉须君说着眉头皱的极紧。
穆云烟听闻没有立马作声而是又去看岁云暮,见他微闭着眸,有些虚弱。
如此,她才道:“之前前辈你发现的那处暗伤已经痊愈,但方才一探发现他体内还有别的暗伤,之前未发现,可现在却是出现了。”
“想必是因为这几日调养,让一直没有发现的暗伤渐渐浮了出来,而且这处暗伤有些厉害,时间有几年之久。”说着语气都沉了下来,数年的暗伤,到现在才刚发现。
也就是说,岁云暮这具身体,怕是比先前探查的还要严重。
而这些暗伤都夹杂着鬼气,之前一直留在鬼道,岁云暮身上都沾染了鬼气,所以暗伤中的鬼气没有对他的身体有太大的创伤。
但他毕竟是仙体,回人境后一直以仙体调养,体内仙气灵气开始汇聚,鬼气侵蚀之下两者碰撞也就生出了排斥。
现在岁云暮的身体在开始排斥仙气,就像之前排斥醉须君的仙息一样。
醉须君又哪里听不明白,眉宇一拧,道:“你想让他用鬼气去疗伤?”
若是以鬼气疗伤,他想岁云暮宁愿让这暗伤一直留着,也不会想
要用鬼气疗伤。
毕竟长此已久,定是会被影响。
“那倒不必。”穆云烟摇了摇头,后头又道:“让他重新适应仙息就行,暗伤恐怕还不止这几处,应该还有其他的,我会重新给他安排药浴,海木香不能再用,我会再备。”
若不是今日所查,她都不知道岁云暮的身体如此差,体内暗伤一处又一处,且还排斥仙息。
若是鬼体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仙体。
好在前不久一直在调养,不至于让他在暗伤爆发出来时如此被动,至少不必真用醉须君这法子。
她唤了弟子去取药,然后又道:“前辈与先者近日可是有过双修?”
“可是不妥?”醉须君听闻抬起头。
穆云烟见状知道这是误会了,摇了摇头,道:“他虽然在排斥,不过这几日调养下来不至于完全排斥,要他去适应前辈的仙息是极好的。”
“好。”醉须君也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低眸时又见岁云暮缠了纱布的右手,忆起右手的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于是他又去看穆云烟,道:“微云用在右手上的药已经见底,仙子可否再备些?”
“我先瞧瞧。”穆云烟没有立马应答而是去看岁云暮的手,随着她的动作,衣裳滑落露出他白皙的手臂来。
上头落了几个吻痕,手腕上纱布紧紧裹着。
她没有去解而是伸手轻捏了捏,后头又用术法一探。
越探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待片刻后她才收起,然后抬头去看醉须君道:“我记得瑶台仙境内有一处龙泉,龙泉内有活水。”
“你的意思是,要用到龙活水?”醉须君顺着出声。
穆云烟点了点头,又道:“听闻龙活水可生骨铸肉,前辈那一处龙泉是否也可以?”
“你想把微云的手断了重铸,他的手真的已经废了?”醉须君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岁云暮的右手这是已经彻底废了。
除了能够拿一些寻常物,已经不能再持剑。
而穆云烟想要断了岁云暮的手用龙活水重塑,倒不是不行,可重塑要受的痛不是常人能受得了。
穆云烟知道他这是明白自己意图,也没有多藏拙,点了点头,道:“不瞒前辈,先者的手是因为重伤后又中了毒,本就已经断了他的一脉,又因为毒,算是彻底废了。”
“若是同凡人一样持物并无大碍,可若是持剑,已经没有可能了。”
第 72 章
醉须君听闻眉宇皱的极紧, 低眸时看向岁云暮的手。
其实他之前也有感觉,从岁云暮对右手没有太大的念想时,他也明白岁云暮的右手怕是养不回来了。
伸手间轻抚着他的手腕, 动作格外小心。
岁云暮的手是因他废的,若是能断了重新铸造自然是好,可断手重铸的痛却是常人难以承受。
他不愿岁云暮承受这些, 宁愿自己替他疼。
没有作声,只轻轻抚摸着他的手。
“断吧。”
也在同时,说话声传来, 将他的思绪唤回。
侧眸看去, 见岁云暮不知何时醒了,伸手抚上他的面庞。
岁云暮也在他伸手间微微撇过头,贴着他的掌心然后才抬眸去看他,道:“若真有法子了,那便断吧,拖的越久越难。”
方才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也清楚, 如今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
“好。”醉须君见状知道他这是已经确定了,也没去驳他,看向穆云烟, 道:“要如何做?”
穆云烟听闻先看了一眼岁云暮, 许是因为暗伤发作, 这会儿有些虚弱。
见他点了头,她才道:“需将他的手骨都打碎, 就连经络也都要重新断了, 然后再用龙活水去续。”
“手骨要打碎?”醉须君听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本以为只是断了手骨以及经络就好, 谁曾想这是要把骨头都给打碎了。
见穆云烟点头,清楚这是一定要打碎。
他低头靠在岁云暮的额间,轻声道:“早知那时就不用他的身体了。”
岁云暮明白他的意思,若不用君和的身体,两人应该不会遇上,毕竟君和那具身体出生时就夭折了。
没有遇上也就不会被宴痕要挟,他也不会入鬼道替他寻仇,也不会积累如此多的暗伤以及废了一只手。
只是道讲因果,命中他就是会与醉须君有一劫,即使醉须君没有附身君和,同样也会在其他的人身上,也会同他相遇。
就是换了个人罢了,结果都是一样。
不过这话他自是不会同他说,抬眸笑了笑,道:“无妨,若能换回右手,这些痛倒也不算什么。”
比起废了一只手,断骨的痛倒也并没有太厉害。
见他不出声,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没去理他而是侧眸看向穆云烟,道:“可要现在动手?”话落稍稍起了身。
“再过两日吧,你体内暗伤爆发,还得再修养两日。”穆云烟到是觉得今日断也可以,不过看醉须君的模样这是不舍得他连着重创,也就没有应岁云暮。
再者,右手只是不能持剑寻常持物还是可以,比起体内暗伤来,右手到是轻了许多,所以也并不急。
“好。”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后头又道:“那暗伤的药,仙子备好后我再来取吧。”话落打算离开回别院去。
不过才要起身,一双手就已经揽在他的腰上,微微一施力就把他抱着又给坐了回去。
甚至这回直接给坐在了醉须君的腿上,同时这人从身后贴了上来,额头抵在他的后颈处。
知道这人是怎么了,他有些无奈,回眸轻声道:“回别院去,好吗?”
这会儿毕竟是在药阁,穆云烟也在跟前,别一会儿又开始发疯才好。
他对此很是无奈,但见他就这么抱着也不说话,轻叹一声。
穆云烟看出了两人的亲昵,轻咳一声,然后道:“我现在去备药吧,先者若是不急,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取。”说完也不等岁云暮回应,她就先走了。
药阁内这会儿本就没什么人,在她走后,厅内也很快静了下来。
岁云暮这才回过身去,见他低垂着眸,俨然是不高兴了。
知道他是因为自己伤,笑着道:“醉大剑仙是要我哄?”
“你要哄?”醉须君抬起头,眼中神色暗淡。
岁云暮见此不由得想到,这人在南城时也曾露出过这番神色,因为自己有事要回道门,原是答应了要在南城住上两日,但因为有事只能回道门去。
那时,这人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当时还不明白这人为何会如此,可现在是明白,是想自己哄他高兴啊。
他轻笑一声,然后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淡淡的甜香一同而来。
退离时,他还用指尖抚了抚上头残留的血迹,然后道:“现在好些了吗?”
“有点。”醉须君应着出声。
岁云暮听闻低头又添了一吻,道:“现在呢?”说着启口吻了上去。
连着几个细吻后,他便适应着去与他缠绵。
他极少会主动去吻,先前虽然有过一回,但也是昏了头。
之后也有过被醉须君带动,但大多都是顺着,真正主动去吻也不过只有一两回。
以至于这个吻格外青涩,甚至比之前昏头时还要厉害,极其勾人。
醉须君原本还因为自责心中气郁,可随着他的亲吻,到是散了些。
他下意识揽上他的腰,顺着他的衣摆探入其中,轻抚着他的腰间。
岁云暮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这几月以来,他也算是了解这人。
稍稍起身退开,然后道:“仙子该回来了。”
醉须君也在他退离时皱起眉,有些不高兴。
但也知道这儿是药阁不是别院,也就没有动作,只揽着他的腰靠在他的颈项边。
发丝间染满淡香,很是好闻。
他轻轻嗅了嗅,然后道:“道门的事我会处理,微云以后就留在瑶台仙境,好吗?”
不想他继续为道门卖命,一千年了,也该够了。
说道间,他又将人抱紧了些。
岁云暮察觉出了他的
不安,倒也没有去驳他,只顺着他应了一声,低眸靠在他的肩头。
两人谁也没有再出声,厅内静了下来。
约莫片刻后,穆云烟才过来。
见两人相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岁云暮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回头看向她,见她手上提了许多东西,只觉有些无奈。
之前在鬼道时,他根本就不去处理那些伤,由着它好坏,顶多就是包扎一下。
本以为这都好全了,回来也只要调养几日,吃几日药便好。
结果这一吃就吃了几月,现在还要吃,他也是无奈。
但也清楚,他若是不吃,醉须君定是又得自责了。
他笑了笑,道:“多谢仙子。”后头他才领着醉须君回了别院。
床榻上留了两摊血,他这会儿就坐在桌边,看着醉须君整理,后头还去煎药。
等回来时已是片刻后,药碗有些烫,热气缓缓升起。
入口时苦涩难耐,下意识就皱起眉。
待全部喝完后,一颗蜜枣被塞到了口中,顿时甜腻的气息涌来,拂散了口中的苦涩。
他将药碗递了回去,道:“还有其他的吗?”
“有。”醉须君说着又取了几个药瓶子,倒了药丸子出来。
岁云暮一见有些头疼,但还是都一一吃了,后头又吃了几颗蜜枣,才不那么的难受。
体内暗伤此时也已经压下,到没有同先前那般的难受。
醉须君就坐在他的边上,见他将药都吃完了,这才抱着他回床榻上。
此时席面已经换掉,就连被子也都一同换了。
他抱着岁云暮坐在床边,伸手抚上他的腹部,送了些灵气入他的身体。
方才穆云烟的话他还记得,要岁云暮重新适应仙息,只能每日为他渡仙息。
正是如此,仙息落入丹田间,最后蔓延于奇经八脉乃至全身。
不过因着暗伤,灵气刚入体时,岁云暮便因为不适皱起眉,指尖轻颤着到最后身子都开始发颤,薄唇紧抿压下了那股子不适。
直过了片刻,才稍稍适应了一些,可还是难受。
但比起方才来,这会儿到是好了许多,他睁开眼看向醉须君,见他一脸认真的帮自己输入灵气,不免有些想笑。
事实证明,他真笑了,然后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应该不难受。”
“什么?”醉须君听着他的话疑惑地出声。
岁云暮见状知道他这是真没听明白,眼底地笑也溢了出来,后头又道:“穆云烟不是问你可有同我双修,还说你的仙息是最适合的,意思不就是双修也可以,那时不难受。”
说着,他笑了起来。
原本面色还有些苍白,这会儿到是有了些气色。
醉须君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也没舍得去驳他,且看他的面色好了许多,揽着他往床榻里头去。
手上灵气未散,待片刻后才按着他的腹部小心揉着。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舒适了许多,体内灵气也没有再排斥。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还有阵阵暖意涌来。
不知是不是汤药里边儿有助眠的功效,他这么躺下后,就有些乏了。
眼眸半阖着,他又往醉须君怀中靠了些。
醉须君察觉出了他的困乏,轻哄着道:“我陪你睡会儿,等夜里喝药时我在唤你。”
“好。”岁云暮点了点头,然后才沉沉睡下。
屋中也很快静了下来,醉须君哄着他好一会儿,确定他睡下后才起身去换了宁神香,后头出门离开。
很快,屋中也只余下他一人,青烟渺渺,随同轻纱飘散于其中。
岁云暮睡得极沉,发丝微乱散落于身侧,轻纱飘动,云雾缥缈。
“这不是我们的小微云嘛,快起来了,怎么还睡。”
第 73 章
“小微云, 小微云,快醒醒,小微云。”
“小微云怎么还赖床了, 再不起来,小心大师兄罚你。”
耳边说闹声不断,更有笑声传来。
岁云暮睡得昏昏沉沉的, 突然察觉到有人在推他,同时也听到了说话声。
他缓缓睁开眼,然后就见自己的床边站着几人, 此时外头天色大亮, 暖光顺着屋门涌入其中,将几人的身影照亮。
“醒了醒了,可终于是醒了。”
说话声再次传来。
岁云暮也随着说话声抬起头,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人,竟是他的几位师兄。
而在最前头的是他的二师兄,若丹青。
“二师兄?”下意识,他出了声, 眼中迷茫极深。
若丹青见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后头还屈指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弹,道:“哎呦, 小微云这是睡蒙了吗?”
这一弹有些疼, 将岁云暮的思绪都唤了回去。
他又看向四周, 是自己的住所,而前头湖面的莲花开的正盛, 朵朵莲花簇拥着甚至连一侧廊下都挨了上来。
而后他又去看床边的几人, 皆是熟悉的人。
只是师兄们都已经死了,为何现在会出现。
他仍是回不过神来, 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这眼神是不喜欢师兄了?”若丹青见他这唤了一声后就没再动作,有些不高兴了。
小微云什么都好,就是不禁逗。
岁云暮没有应他,仍是看着他,直到几位师兄打趣着大笑起来,他才道:“二师兄你”还活着吗?
后头的话他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就连衣裳也都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想要去寻铜镜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还未等他动作,若丹青到是先有了动作,只闻他道:“好了,二师兄不逗了,快起来洗漱,二师兄可是特意来唤你去上早课,快些。”
“早课?”岁云暮疑惑地出声,但随即便被几位师兄催促着洗漱。
等到他离开别院前往长生殿时已是片刻后,路过武斗台,见数名弟子正在练剑,不远处便是云海,晨光初现笼罩整座不尘山。
练剑的师兄师姐们也都瞧见了他们,笑呵呵地打趣着。
“呦,小微云都多大了,怎么还要二师兄领着去上早课啊。”
“别上早课了,来同师兄师姐们练剑吧。”
“小微云好好上早课,午间师兄给你留鱼啊,是荷花池里的鱼。”
“胡说什么呢,小微云才不吃鱼,因为鱼会吃小微云。”
说笑声不断,白衣皓雪,手中银剑也在晨光下泛着银光。
岁云暮从看到二师兄时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只觉自己好似在梦中,不若为何已经死了的师兄师姐们怎么会出现。
以至于眼前师兄师姐们的打趣他也是半句未听进去,只痴楞楞地看着他们。
待到片刻后,他才回过头,见二师兄正牵着他的手往长生殿去。
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若丹青回过头来,见岁云暮看着自己。
那张面庞生的精致,脸上还有些肉,摸起来时软乎乎的,看着更是可爱,白白净净。
门内生的最好看的就是他这个小小师弟了,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逗他玩。
此时见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笑着道:“这么看着二师兄,是想二师兄抱你去上早课?”说道间,他就要去抱。
岁云暮见他伸手来时本该是要退离,可也不知怎得,浑身没了力气,最后已经被二师兄抱在了怀中。
同时,属于活人的气息也随同而来。
他还记得那一日大雨中看到二师兄被抬回来时的模样,死气沉沉,没了声息,甚至还被断了一臂,就死在乱草丛中。
而现在,二师兄的气息又有了,没有死气也没有血腥味,是二师兄。
想要醒来,可他发现自己根本醒不来,莫不是自己回到了从前?
他不知道,但这一刻他希望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不尘山还在的时候。
这般,
他笑了笑,轻唤一声,“二师兄。”
“这是睡醒了?”若丹青见他唤自己也没有多想,笑着应他。
岁云暮没有应声,若丹青见状,知道这是睡醒了,抱着他就去了长生殿。
长生殿内坐满弟子,大多都是年岁较小的弟子。
随着两人的入门,纷纷将目光放了过去。
见是若丹青,乖巧地唤着二师兄。
若丹青见了也是笑呵呵,只觉这些个小萝卜头真是乖。
他又去看岁云暮,见他还有些迷糊,将人放在位置上后道:“等下早课二师兄再来接你,二师兄带你去钓龙虾。”话落他便转身离开。
岁云暮也在他离开时抬起头,看着他渐渐离开的身影,心中涌上来一抹慌乱。
不知为何,他忆起了二师兄领命离开不尘山前往‘腐蚀地’的一幕,也是这样同他说,只是那时说的是回来给他带鱼。
说是鱼,其实就是在逗他,因为门内都知道他怕鱼。
二师兄总喜欢逗他,可他这一走回来的却是一具尸身,送回来的人告诉他们人死在杂草丛里,若不是还能看出点模样,恐怕都认不出那人是谁。
“二师兄!”他下意识唤出声,然后快步跑出长生殿,寻找方才离去的人。
只是长生殿外一片寂静,并未看到若丹青的身影。
他步下台阶,寻去二师兄的住所。
但也不知是不是时辰尚早,他这一路行去时,路上竟是没再见过其他弟子,整个不尘山安静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
终于是在三清殿前看到了离开的二师兄,他的身前还站着一人,身着紫衣道袍,手中持着拂尘。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待到片刻后那紫衣道袍的人才走。
因两人离他太远,他只能看清二师兄,至于同二师兄说话的人他却是看不清,只隐约知道应该是道门的人。
看着那人,他心中涌现一阵怪异,只是他一时也看不出哪里怪异。
眉头紧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也是同时,若丹青回过头来,见岁云暮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微微一愣,但随即笑道:“小微云这是黏二师兄了啊,走走走,二师兄带你去钓龙虾,不上早课了。”边说边走了过去。
到了岁云暮身边后,他就给抱到了怀中。
岁云暮也在他出声时回过神,他也从那名道者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二师兄,道:“二师兄,那是何人?”
“恩?”若丹青听到询问疑惑地应了一声,而后才回过头去,见那道者已经走远他也知道岁云暮问的是何人。
他笑了笑,道:“是道门的人,来寻师尊的。”
岁云暮听闻也未多想,既然是道门的人,又是来寻师尊的,定然是道门有事。
后头他就被带着去荷花池钓龙虾,池中养了许多锦鲤,每每师兄们就喜欢拿池中锦鲤吓唬他。
那时年岁小,被吓多了,渐渐地对鱼也没了什么兴致。
之后千年,他已经没了那股子惧怕,但毕竟已经根深蒂固,难免还是会有些不适。
此时站在池边,见鲤鱼全往岸边游,多不胜数,惹得他直皱眉。
“一会儿钓了送去外门,让他们给你做炒龙虾。”若丹青将竹竿递到他的手中,扯过鱼钩挂了只死掉的青蛙,说道着就给丢到水里去了。
锦鲤也跟随着过去,但很快又见水中飘来鱼食,最后也没去追下去的青蛙而是去吃鱼食。
岁云暮以前就常常被二师兄带着到处晃,所以对于钓龙虾也是有些轻车熟练。
不过一会儿,他就已经钓了半篓子。
他低头瞧了瞧,此时鱼钩上的青蛙已经被龙虾抓的烂成一团不能再用,于是他又去看二师兄,想他帮自己换一只。
只是方才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二师兄,在他抬头时,人却是已经不在了。
“二师兄?”他下意识唤了一声,而后又看向四周。
莲花池周围寂静一片,也是同时,天色暗沉竟是下起雨来。
他的衣裳很快就被淋湿,至于若丹青的身影却是如何都寻不到。
大雨倾盆,周围弥漫着一股死气,远处殿堂更是挂起了一缕缕白绫,雨幕下更显阴寒之气。
看着眼前的白绫,他手中竹竿攥紧,随后才离开荷花池去了白绫所在的地方。
原以为只有那一处挂了白绫,可一路行去后他却发现到处都是白绫,甚至于连树上都挂了许多。
心中涌上来一丝恐慌,就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到了山门前,见那儿站满了弟子,身穿白袍丧服。
雨幕之下,只能看到一片雪色。
人群中的是一口黑木棺材,里边儿躺着一人,一袭白衣染满鲜血泥污,面庞溃烂只隐约还能看出面貌。
他认得里头的人,是二师兄。
只是二师兄不是在陪自己钓龙虾嘛,为何躺在棺木中。
“二师兄?”他下意识唤了一声,也是这时,那些身穿丧服的弟子全部回过头来。
正是如此,他眼中涌现诧异,就见所有的弟子都是面目溃烂,鲜血淋漓。
白衣在瞬间被鲜血染红,连带着地面也同样是通红一片,犹如血河般随着清雨流淌入山间白玉台阶伤。
血海瀑布,直入山下。
整座不尘山被浓郁血腥味笼罩,怨念之气自众弟子身上冲出,清雨在瞬间化为血雨,殷红刺眼。
不过片刻间,他的衣裳被染红,面上布满鲜血。
“为何我还活着?”
正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道询问声。
第 74 章
山中一片寂静, 除了雨声便是这一声询问。
岁云暮也在这声询问传来时快速看去,然后就见棺木前跪着一人,同样是穿着白衣, 手上拿着牌位。
与此同时,那人抬起头来,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竟是他自己。
眼眸暗淡毫无神色,看来时,里边儿甚至没有一丝光亮, 就好似早已经麻木了般。
许是看到了站在人群开外的人, 他再次出声,“我为什么没有死,师尊死了,大师兄死了,三师姐死了,二师兄也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他说着眼中神色愈发暗沉, 犹如死水般,骇人。
而他的一番话,岁云暮听得清清楚楚, 目光又落在周围的众弟子身上。
那一张张溃烂的脸, 那一件件被血染红的衣裳, 就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人般,甚至他还能从他们的身上嗅到泥土息。
也是这时, 原本还围在棺木边的众弟子朝着他走来, 嘴中唤着他的名,“微云, 微云,你为何不带师兄回不尘山?”
“微云,忘山关好冷,你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们?”
“微云,微云,你何时来接大师兄,微云”
“小微云,师姐的手好疼,你来接我回不尘山好不好?”
“微云,二师兄给你带了鱼”
一直躺在棺木中的人也在此时起了身,那身衣裳上布满泥土杂草,腿骨折断。
他无法行走,最后只能爬过来,而他仅剩下的一
只手上还提着一条鱼,一条同样已经溃烂的鱼。
岁云暮看着眼前不断唤他名的师兄师姐们,只觉心尖剧痛不已,思绪也是一片混沌。
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是在不尘山还是在道门。
看着二师兄爬过来,看着他给自己带的鱼,心口的疼意也是愈发的深。
身形一颤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轻颤出声,“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忘山关那一日他要留在不尘山,为什么那一日没有去。
若那一日去了该多好,就不会只留他一个人活着。
他看着自己的手,思绪愈发混沌。
“微云,微云,微云”
正在这时,耳边再次传来轻唤,将他混沌的思绪唤了回去。
他快速转头,透过围在他周围的师兄师姐们看向身后,也是在刹那间,他睁开了眼。
见醉须君就在自己的眼前,眼中都是担忧。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下一刻他快速起身扑在床边,呕出一口血。
暗黑色鲜血瞬间染红地面,更有血腥味弥漫。
“微云!”醉须君见状快速将人揽在怀中,然后去查探他的状况。
见岁云暮体内灵气混乱,俨然是有些压不住,暗伤鬼气一直在他的体内流窜。
意识到这,他取了续命丹给他喂下,然后又将自身灵气注入他的体内,将那混乱的鬼气压制,而后梳理他的灵气。
岁云暮此时面色苍白一片,眼中神色暗淡。
胸口的剧痛还在传来,可此时他却是半分未去在意,甚至觉得还不够痛。
脑海中都是师兄师姐们惨死的模样,他以为这么多年了,自己也该记不得了,可他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没事了。”醉须君见状知道他这是做噩梦了,方才入门时就听到他一直在喊二师兄,后头还喊了师兄师姐。
无论怎么唤他,都唤不醒。
好在这会儿终于是醒了,看着他暗淡的神色,收了手中灵气他才低头靠在他的额间,落了个浅吻。
轻哄声也随即落下,时不时还轻抚着他的背脊替他顺气,后头道:“已经没事了,只是梦,都过去了。”
正是他的一番轻哄,岁云暮的思绪也渐渐收拢回来。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看着他倚在自己的身前,轻唤出声,“君和?”
“恩。”醉须君见状知道他这是醒转了,轻应着点了点头。
岁云暮此时也终于是清醒过来,只是脑海中师兄师姐们的身影却是如何都散不去,甚至他还能忆起二师兄爬过来的模样。
他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裳,然后道:“君和,你要我好吗?求你了。”说着还仰头去吻他。
那些身影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不尘山弟子死在忘山关,告诉他死的有多凄惨。
只要一想到那些,他便浑身发抖,胸口的剧痛也随即涌了上来。
他揽着醉须君的颈项,求着他能要自己。
“别怕,只是梦而已,别怕。”醉须君见他如此知道这是梦中之事惊扰到了他,虽不知具体梦到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定然极差。
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想要用双修来麻木自己。
他将人抱紧了些,手上轻抚的动作却是未散,小心哄着他。
“你要我好不好,求你好不好,求你。”岁云暮不愿去回想梦中的事,明明二师兄在陪他钓龙虾,明明答应了回来给他带鱼。
想到那条满是腐肉的鱼,他眼中涌上来一抹湿润,就连眼尾处也都泛起了红晕。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他一个人苟且活了一千年。
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求着他要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醉须君见状心疼不已,指尖轻抚着他的面庞,试图将他混乱的思绪都唤回来。
终于在他求了数遍后,他才揽着人躺入床榻中。
屋中传来极浅的哭声,低吟声不断,更有浓香涌来。
醉须君见他落泪愈发的心疼,从未见过岁云暮落泪,哪怕是伤的昏厥都不曾。
可现在却是哭了,还哭的如此让人心疼。
他稍稍收了动作,低眸轻吻着他的眼,道:“可是疼了?”
岁云暮没有应声,他只在醉须君低身而来时微微仰头,清泪顺势滑落,染湿了发丝。
半倚在他腰间的双足也随之往一侧倚去,不过随后就被揽住。
他也随之往醉须君的怀中陷,双手则紧紧攥着他的衣裳,片刻后才启口,可却是半句话都未有只有浅浅的清音。
缠绵一直到了夜里,他才终于是清醒过来,面庞上落满泪痕。
在醉须君的动作下微微抬头,而后还伸手帮着将其一一抹去。
岁云暮也在此时抬眸看向他,那双本就勾人的桃花眸,因着一日的缠绵如今是愈发的漂亮,里头情、意不散,勾人心魄。
他看着醉须君,最后却是半句话未有,而是靠在他的颈窝处。
青丝落于他的身后,此时已被汗渍打湿了一片。
醉须君伸手轻抚着,感受着青丝在他的指尖流传,而后才低眸去看他。
见他没有动作,想是累了,安抚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道:“能说说,你梦到了什么吗?”
岁云暮听到了他的询问,不过他没有作声,只闭上眼。
待到片刻后,他才收了倚在他腰上的腿,转身往床榻里头去。
不过这才动作就被抱了回去,同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应,道:“别动,一会儿都没了,可怎么生小微云。”
正是此番话,岁云暮才没有再动,眼眸半阖就靠在他的怀中。
醉须君见状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揽着他又往自己怀中抱了些,使得两人愈发亲昵,他才伸手去揉他的后腰。
一日的缠绵,估计这会儿身子都不大舒服。
动作格外小心,时不时还轻轻拍着他的背。
岁云暮紧绷的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放柔了下来,眼中暗淡稍稍散了些,可里边儿的无措却仍然是极深。
醉须君虽看不到他的无措,但从他的举动还是能感觉出来。
低头在他的发丝间落了一吻,然后他才道:“不想说那便不说吧,我陪你睡会儿,那儿也不去,好吗?”
这话落下,岁云暮仍是未作声。
待到片刻后,他才出声,“我梦到了二师兄。”说着嗓音有些哑。
醉须君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嘶哑,也知道是因何缘由,是因为双修时他一直在迎合自己,又哭了这么久,哪里能好。
他无奈地靠在他的发间,道:“然后呢?”
“我梦到二师兄被抬回不尘山,梦到他爬过来给我鱼。”岁云暮说着紧攥着他的衣裳,指骨也都泛起了白晕,后头又道:“在忘山关之前他领了道门的指令去腐蚀地救人,他说回来给我带鱼,还说是不会咬人的鱼。”
“可是二师兄一去不回,等到消息送来时,二师兄已经死了,道门的人是在乱草丛中发现的他。”
“二师兄的腿被打断了,还被断了一手,眼珠被挖,什么都没了。”
“可明明什么都没了,他却还记得要给我带鱼,带不会咬人的鱼。”
他说着嗓音是愈发暗哑,清泪也随即落下,打湿了醉须君的衣裳。
二师兄死在腐蚀地,为了那些凡人死在了乱草丛中,要是没有入世该多好。
想着这,他抬起头来去看醉须君,眼中清泪滑落,他道:“君和,他会不会恨我?”
会不会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去腐蚀地接他,没有护好不尘山,也没有护好师尊。
他紧攥着醉须君的衣裳,后头又道:“你知道吗?大师兄他也来了,我最不敢见的就是大师兄,他也来梦里了,他在喊我。”
第 75 章
“他问我何时接他回不尘山, 大师兄他和其他一部分师兄师姐们一样都失踪了,我去过忘山关,没有找到大师兄。”他说着嗓音沙哑无比, 眼中也都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接大师兄回不尘山,可他根本就找不到大师兄, 就像是被鬼兵吃干净了一般,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便觉得浑身发冷, 身子也开始发抖。
醉须君见状抱着他往怀中陷, 伸手轻拍着他的背脊安抚,“没事了没事,都是梦,都是梦,你师兄师姐们怎么会恨你,没事了。”说着又将人抱紧了些。
他知道岁云暮梦到的事厉害,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忘山关
的事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若是不牵引出来还好,一旦牵引出来足够让他崩溃。
安抚了一会儿,他才伸手抚上他的后颈, 在上头轻轻揉捏, 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不过梦中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 一时竟也有些难安抚下来。
于是,他在揉捏时渡了些灵气入他的体, 将他体内混乱的灵气彻底压下, 安抚般流淌入奇经八脉。
等到做完一切后,他才又轻抚他的背脊, 时不时还在他的耳边落下几个吻,更有轻哄声不断。
知道岁云暮现在情绪不定,只能先哄着。
随着体内灵气的压制,岁云暮一直紧绷的思绪终于是开始消散,耳边还有轻哄声传来,格外亲昵。
那一场梦魇几乎是抽走了他所有的气力,之后又求着醉须君要他,以至于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疲惫不堪,眼眸微阖好一会儿后便已缓缓闭上。
他紧攥着醉须君的衣裳,昏昏沉沉的想要睡下。
只是之前的梦魇让他不敢睡,怕一睡,他会再次看到师兄师姐们惨死的模样,让他痛不欲生。
“睡吧,我在这里。”醉须君看了出来,轻声哄着又吻了吻他的耳垂,动作格外轻柔。
岁云暮也在他的话下抬起头,眼中一片迷茫。
他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醉须君一见笑着在他的眼眸上亲吻,连着几个吻后又去吻他的唇,唇上红肿,还有牙印留着。
他小心咬了几回,然后才道:“别怕,我一直在这儿。”
岁云暮没有作声,只看着他,等到片刻后才又看向他的脖子,那儿白皙的未染一丝瑕疵。
下意识,他伸手抚了上去,然后道:“君和,你那时恨我吗?”话落,眼中落下了清泪。
在不尘山的人都死绝了后,他一度将君和当作了寄托。
他知道君和对他有情,同样的他也清楚,自己与君和绝无可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
即使自己不死,君和也不过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到时又是他一个人守着那些坟墓。
在君和为他自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的不尘山,他亲手将最后的寄托埋入地下,就如同当初亲手埋下师兄师姐们一样。
有时候想,自己若是一同去了忘山关,一同死在了那儿,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君和。
“我怎么舍得恨你。”醉须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其实他清楚岁云暮,忘山关一事是他的心魔,而自己死在他面前的事便是他的心结。
从来就没有解开过,哪怕自己恢复了真身,也从未在他心中解开,因为那时自己真的死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不尘山那些弟子一样。
让他一个人送了数千人,最后又让他送了自己,如何能承受得住。
他怎么舍得恨他,他甚至不舍得让他一个人承受。
起身时揽着他往床榻中躺,此时已是整个人都倚在他的身上。
不过又怕会压着他,收了些重量,后头又将他倚在自己腰间的双足稍稍拢了拢,这才去吻他。
双手轻抚着他的发丝,小心安抚般吻着他。
正是这般亲吻,岁云暮也有些被哄回来了,轻启口迎合他,双手则揽上他的颈项。
如此依附亲昵,惹得醉须君心尖微动,他缠着他又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等人境的事结束,我们就回仙境,再不入世了,好吗?”
“好。”岁云暮轻轻点头,同时又注意到这人动作,只觉两人此时是愈发亲昵了。
这么好一会儿,他眼底的情|意早已经消散,以至于他这一动作,下意识皱起眉。
“不舒服?”醉须君瞧了出来,笑声询问。
岁云暮轻点头,目光也随之看去,但因两人贴近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又抬头去看他,道:“要出去吗?”
“那就不能生小微云了。”醉须君听闻有些失落,后头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软绵绵的。
他揉了揉,同时耳边传来不适的轻应,他才收手看向岁云暮,见他紧皱着眉,笑着咬了咬他的唇。
岁云暮在他的啃咬下没有动作,顺从的由着他,待片刻后,他才道:“你若是想要,我吃灵幻果?”
仙境顾名思义便是仙人之镜,里头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灵幻果便是其中之一。
曾有人吃灵幻果生育,虽然他不喜欢,但若醉须君想,他也不是不能试试。
“闹你的,那东西吃不得。”醉须君对于他难得的顺从很是喜欢,软绵绵的微云,摸起来也是软绵绵的,说话时更是如此。
而且竟然还能想到吃灵幻果,他都没想到,那东西虽然是仙品,但终究是会损伤身体。
只是故意闹岁云暮罢了,他又如何舍得让他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倒不如寻块泥土给捏一个出来就是。
他又缠着在他的身上落了几个吻,然后才哄着他睡觉。
岁云暮本就累的厉害,随着他轻哄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梦中变化却又让他睡得不踏实,眉头皱的极紧。
醉须君见状心疼不已,搭在他的后颈处又渡了些灵气稳下他。
正是如此,岁云暮才渐渐睡沉,眉宇也随之松开了。
他瞧着心疼地出声,“睡吧。”话落抱着他又哄着。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屋中浓香消散,有暖风从屋外飘入其中。
又哄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睡熟,他才退身下床。
见床榻上留了些许痕迹,就连岁云暮的身上也都有残留,他小心擦拭了一番,后头又给岁云暮裹了件衣裳,便离开。
道门住了两日,岁云暮便病了两日,不是暗伤发作就是梦魇,折磨的够呛。
所以他不打算让岁云暮再留在此地,抱着人回了瑶台仙境。
*
人境,朝阳镇。
天色渐暗,集市上有些热闹,行人路过,至于一些小贩则开始收摊。
“还剩下几个包子没卖掉,拿回去当晚饭正好。”
包子摊小贩看着蒸笼中剩下的几个包子喃喃自语,然后才将蒸笼盖又给盖回去,打算收摊回家。
只是这才盖上,就见摊子边不知何时趴着个小孩儿,模样生的可爱,瞧着也就六七岁,身上穿着白衣道袍,正大睁着眼睛看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他一个激灵。
忙拍了拍胸脯,他看向周围,但却并未见到有其他与这孩子相熟的人,他才挥手不耐烦地道:“哪里来的小孩,快走快走,别挡着我。”
阿九也在他的驱赶下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抱紧藏在怀中的东西,可目光却仍是盯着前头的蒸笼。
想是饿了,整个人瞧着还有些恹恹的。
又是一番驱赶后,他才乖乖地退到了边上,见那儿还蹲着几个乞丐,此时也都紧紧盯着他。
这让他有些不敢过去,缩着小脑袋往别处去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只余下三两个还在。
又走上片刻,见一侧店铺中传来一道说笑声。
“我这簪子是相公第一回给我买的,断了以后就一直没拿出来,还以为修不好了,还是李老的手艺好,这就给修好了。”
“夫人满意便好。”
“自然是满意的。”
随着几番话,阿九转头看向边上的店铺,是一家首饰珍宝阁。
他看着那名夫人头上的钗子,又听到她说修理,这儿能修东西吗?
下意识又抬头去看店铺名,不过他看不明白,最后站在店铺门口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又过片刻,那名妇人从铺子里出来,面上带着笑,显然是极其满意。
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阿九,本就心情不错,此时又看见个如此可爱的小娃娃,当即笑了起来,道:“这小娃娃生的
真好看,可是你们家的?”说着回头去看随同一块儿出来的掌柜。
掌柜也看到了门口的阿九,只觉这娃娃生的精致,又听到妇人询问,他摇了摇头,“哪儿能,兴许是哪家的公子。”
他说着去看阿九,道:“小孩儿,你爹娘呢?”
阿九在看到掌柜低身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同时又将怀中之物抱紧,双眸大睁半句话未言。
正是如此,两人互相看了看,只当这小孩儿是哪家的孩子,自己跑出来玩的。
也就都没有在意,离开。
掌柜回了铺子,此时就站在柜台上翻看首饰分类账册,正当翻页之际却又注意到柜台前站着一人。
阿九的身子小小一只,连柜台台面都未到,但从掌柜的方向却是能瞧见。
他有些疑惑,这不是方才的小孩儿嘛,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他的娘亲在这儿。
意识到这,他道:“小孩儿,可是来寻你娘亲?”
阿九缩着脖子看着他,待片刻后才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将一直藏在怀中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但因着他人太小,着实费了好大的劲,然后才糯糯地道:“修”
第 76 章
“什么?”掌柜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疑惑地出声。
之后又低头去看他放上来的东西,但在看清柜台上的东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猛地往后一退, 然后伸出手,颤微着道:“这这”
就见柜台上放着一条小青蛇,蛇头与蛇身被砍断, 这会儿就明晃晃放在那儿。
吓得他是连话都说不清,大睁着眼看着桌面,只觉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掌柜的你怎么了, 掌柜的!”有伙计发现了两人的动静, 忙上前去。
然后也看到了放在桌面的小青蛇,同样也被吓得不清。
不过比起掌柜来他到是镇定许多,忙拿了木棍要将那小青蛇给丢出去。
“快丢出去,快丢出去!”掌柜的见伙计拿着木棍,忙道。
阿九看到伙计的动作,慌忙爬着将小青蛇给抱在怀中,然后缩着脖子往后躲去。
正是如此, 伙计又将目光放在掌柜身上,不解地道:“掌柜,这是”
“把他轰出去, 这是来闹事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掌柜在小青蛇被拿走后也缓了过来, 但面色仍是煞白。
原本看阿九时还有些笑意,这会儿全没了, 只当他是哪里来捣乱的疯子, 毕竟哪里有小孩拿着一条被砍了脑袋的蛇到处走,而且还明晃晃放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触他眉头嘛。
此时他也不想去理会,只想阿九赶快走。
伙计见状也有些明白了,但见阿九一脸警惕,手里还抱着小青蛇,到是有些可怜。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就跑来这儿,还拿着条青蛇。
他看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红糖,道:“这个给你,快出去吧,不然一会儿真的得轰你了。”
阿九有些怕他,尤其是他手上还拿着木棍,只是递到跟前的红糖却又好香。
他忍不住凑上前轻嗅了嗅,发现红糖越来越香,可又怕眼前人会打他,就像他刚刚要打小蛇一样。
抬头又看了一眼,他才伸手去接,探舌舔了舔,有些甜。
“快走吧,快回家去,天都要黑了。”伙计见他接了这才又将他往外头推。
阿九见状也随着他的动作往外头去,待到了台阶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伙计摆了摆手要他回家,他才转头跑走。
这会儿已经入夜,街道上黑漆漆的,半个人都没有。
他一个人走在街上,怀里捧着小青蛇,手上则拿着那小块红糖,轻轻舔着。
正在这时,他的衣领间传来了一番动静,下一刻一条小青蛇探出脑袋,紧接着又有几条探出脑袋。
它们也看到了那块红糖,吐着蛇信子上去一块儿吃,时不时还传来细碎声。
一人六条小蛇,很快就把那小块红糖给吃了干净。
但他还是饿,摸了摸小小的肚子,有些恹恹的。
又走了一会儿,他蹲到了角落中,怀里还抱着断了头的小蛇。
他委屈的缩着脖子,眼中涌上红晕,下一刻哭着出声,“我要爹爹。”话音中的哭腔极浓,小脸也是耸拉着。
几条小蛇见状互相看了看,然后便去哄他。
*
夜色渐浓,醉须君抱着岁云暮回了瑶台仙境,境内桃花开得正盛,入眼看去一片花色,令人心旷神怡。
亭台楼阁立于高山之上,云雾缥缈,轻纱飞舞。
玉清殿前落满花瓣,一路延伸至殿门外。
推门入内,里边儿是一片清冷,许久未住人,连熏香都没有点。
岁云暮身上只披了件外衫,这么入门后只觉一阵寒意涌上来,冷得他蜷缩了起来,双足也顺势微抬,圆润的脚趾此时泛起病态的苍白。
他紧紧挨在醉须君的怀中,然后才被这突然涌上来的冰冷给闹得醒转过来,眼眸轻抬看向眼前人。
也是同时,他被抱着放入被褥间,这才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但还是有些冷。
又见醉须君起身要走,他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衣裳,轻唤道:“君和。”话音轻柔。
“恩?”醉须君听到他的唤回过头去,见他睁眼看着自己,里边儿还都是迷茫。
知道这是刚醒,握住他的手然后揽着他一块儿躺了进去,指尖轻轻抚着他的发丝,哄着道:“吵醒你了,再睡会儿。”边说边又探上他的颈项,便见指尖下一道暖流。
岁云暮方才还觉得有些冷,这会儿暖流入体,到是不觉得冷了,只觉很是舒适。
他忍不住轻吟一声,而后才闭眸沉沉睡去。
醉须君见状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一直陪着,直到确定了他没有睡的不舒服,才起身去。
屋里仍是一片冷清,而随着他的步子,屋里边儿很快便暖和起来,更有了些许生气。
摆在窗台边的兰花也在此时开花,雪色花朵,更有淡香涌来。
他很快就到了香炉边,从怀中取了颗雪色香丸,丢入其中。
下一刻,阵阵青烟自香炉中升起,屋中也很快便被熏香所环绕。
知道岁云暮睡不好,他用了安神香,里头掺了助眠的香料。
等都处理妥当后,他才出门去。
此时门外已经候着一名小童,见他出来低头行礼。
醉须君见状停下步子,然后又回头去看屋中的人,确定他没有再醒来才关门。
低眸又去看身侧小童,道:“里头那位要是醒了就传信告诉我,然后把小五带过来,但不要让它吵到那位。”话落踏云离开。
一路乘风,行至南城他才止步。
城内一片荒芜,乱石堆积,房屋破败,入眼看去没有一丝人迹。
曾经的繁华如今只剩下凄凉,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年之久。
这几日下雨,地面堆积泥污,所过之处衣裳上也随即沾染。
他去了君府,府门早已经腐朽倒在两侧,府内花木枯萎只余下乱石还在。
走上片刻,寻到了他之前身为凡人时所在的住所,只有院墙还在,院中翠竹枯萎,房屋倒塌哪里还有原来的面貌。
很快,他就站在其中,指尖轻抬便见闭合的土地在瞬间裂开,下一刻一口黑木棺材出现,周围还开着朵朵金莲,将其牢牢缠绕。
重见天日之际,金莲在瞬间化为腐朽,同时棺木腾空最后落在一侧地面。
至于裂开的口子也在此时愈合,连一丝痕迹都未有,仿佛方才看到的一幕只是幻觉。
棺木打开,就见里边儿躺着个身穿云纹白衣的男子,模样俊美,身形纤细,可面色却是苍白的可怕。
他的手上握着一枚莲花玉佩,上头仙气缭绕,其中还残渣着一丝生气,是
人死后残留的气息。
因着双笙玉是仙品,在保尸躯不腐的同时还将他最后一丝气息都吸收,这才导致仙气中掺了生气。
这是岁云暮送给他的第一份礼,是岁云暮应他的来生之约。
不知双笙玉是何物时,他只是将其当作岁云暮送他的礼,那时看着他都痴笑不止。
之后他死了,岁云暮便把这枚双笙玉拿来给他陪葬,保他尸身不腐。
如今忆起来,他才知道岁云暮在当初送了他双笙玉时就已经回应了他的情,今生是不可能在一起,但却把他岁云暮的来世给了他。
他明白岁云暮有他的责任,注定今生都不可能去碰情,且还是与凡人的情,也就只能拿来世还。
伸手取过双笙玉,也是在同时,躺在棺木中的人在瞬间化为白雾,随同双笙玉入了他的身。
原本白净的颈项上多出了一条疤痕,是当初他为了岁云暮不被牵制而自缢留下的,疤痕很浅但仍是能看得清。
他没有将这条疤痕去掉,既然当初岁云暮没有想过去掉,那他便也留着。
又将棺木收起,他才攥着双笙玉离开。
此地也很快恢复寂静,又过上片刻下起了雨,清雨洗刷之下将地面痕迹全数洗净,连一丝都未留下。
回到瑶台仙境时已是片刻之后,推门入内,见小五坐在床边吃桃子,小小纸人晃着双腿很是惬意。
瞧着这,他轻轻挑眉,而后又看向床榻里边儿。
见岁云暮背对着还睡着,然后又去看小五,道:“去外头候着吧。”话落还从衣袖间取了颗白碧果丢给它。
小五也在白碧果丢来时忙去接,但随即手中桃子却是滚到了地上。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地上的桃子,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白碧果,到是有些可怜了。
“把桃子也带出去。”醉须君瞧着地上的桃子轻皱眉,地面已经沾了桃汁,有些脏。
在小五迈着小腿出去时,伸手一拂,便见地面桃汁已经被清理干净。
小五出去后,将殿门一同关上。
屋里静了下来。
醉须君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见他还睡得沉,脱了衣裳便一块儿入榻。
也是同时,岁云暮似是有所察觉,在他入榻时微微侧身,蜷缩着入了他的怀。
醉须君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依赖自己,竟是在熟睡中依附上来,这还是第一回。
他忍不住笑了笑,顺着他的身子又将他往怀中抱,低头时抵在他的发顶,时不时还轻抚他的后背,哄着他睡觉。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岁云暮第一次在睡梦中依赖他,而他现在才与那具凡体融合。
所以
第 77 章
所以, 岁云暮现在如此依赖他,是因为那具凡体?
想到这般,他心里边儿又开始反酸了, 就像是打碎了醋坛子般,有些不高兴。
虽然知道两者都是自己,可岁云暮这般的依赖却是因为另一个自己, 心里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怀中安睡的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是什么力都没打到。
顿时便有些无奈了, 轻叹一声气,道:“罢了,左右都是自己。”
话是这么说着,但醋劲却是一点没消。
他伸手将岁云暮落在面庞边的发丝捋到耳后,见他的面色还有些差,可不就是之前给闹的。
小心抚了抚后又去看他的右手,上头还裹了纱布, 不过因为之前的缠绵,纱布被汗渍打湿了,这会儿就紧紧黏在上头。
伸手就将上头的纱布给解开, 丢弃时燃起明火, 瞬间纱布便已烧尽, 什么都未留下。
他也顺势又去抱岁云暮,只穿了一件外衫, 熟睡之下衣裳凌乱, 露出他里边儿纤瘦的身子来。
之前每回抱他时就觉得岁云暮瘦了很多,后来他是想了法子又给养回来了一点, 药膳药浴一刻未停。
可谁曾想,不过短短两日的折磨,竟然又瘦了许多。
他是心疼不已,揽着他往自己的身上抱,使得岁云暮此时已经半趴在他的身上。
而后他的手才又抚上他的后腰,知道每回行事后,这儿都不舒服,小心帮他揉着。
与此同时,轻吟声传来。
知道他这是舒适,力道稍稍加重了些,直揉了好一会儿才换地方。
外头早已夜半,仙境内一片寂静。
直到了天明时分,才传了声响,雀鸟飞过落在桃枝上,枝叶间藏着几颗白桃。
雀鸟在枝头停留片刻,然后才去吃桃子。
不一会儿,桃子上就被啄开一个洞,里边儿的果肉显露出来,鲜美可口,桃香四溢。
正在这时,桃林间走来几名小童,手上还提着竹篮子,说笑声也一同而来。
雀鸟也在几名小童的到来低下头,脑袋轻轻歪了歪看着,直到一名童子摘桃,它才快速飞走。
小童摘了其中一个桃子,可桃子背面却是被鸟给吃了个大洞,忙道:“哎呀,怎么让鸟给吃了,这可是三千年的白桃。”
“哪儿?”
其余几名小童也跟了上来,果真见桃子背面被吃了个大洞,又道:“那可真是糟了,三千年的桃子让鸟给吃了,快瞧瞧别处还有没有,别都让鸟给吃,这可是要送去那些仙门享用的。”
话音一落,几个小童便匆匆去查看。
好在,被鸟吃了的只有那几个而已,其余的桃子到都完好。
他们也才松了一口气,不若肯定得受罚。
后头也没再歇息,他们开始摘桃,林间又传来了说笑声。
而在此处桃林之外的便又是千里桃林,桃花纷飞,直入云霄。
*
飞仙桥上,一小童快速跑过,匆匆忙忙。
很快他就到了玉清殿前,不过他也没敢上前敲门,只站在原地等着,手里还攥着书信。
屋中有些静,安神香不断,香气宜人。
岁云暮睡了这一日精神好了许多,但面色还是有些差,醒来时屋外天色大亮。
腿上的揉捏还在传来,很是舒适。
他也随着这番舒适稍稍起身,但下一刻却又被抱了回去,同时耳边又传来声音,道:“再睡会儿。”
“恩?”岁云暮听着他的话迷糊地应了一声,不过却也没有再起身,只转过头贴上醉须君的颈项。
发丝间还夹杂着一丝清香,很是熟悉。
他这么又睡了片刻,才睁开眼,入眼便是醉须君的颈项,白皙不染瑕疵。
但也不知是不是睡恍惚了,他竟是在上头看到了一条极浅的疤痕,就像当初君和自缢时留下的。
只是这两人虽魂是同一人,可身并不是同一人,怎么会在醉须君的身上看到君和的伤。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睡糊涂了,下意识还伸手抚了上去。
指尖轻触,又见喉结上下轻轻滑动,那条疤痕也是愈发的清晰。
“怎么了,睡不着?”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询问声。
他也在询问声下抬起头,见醉须君看着自己,然后又去看他脖子上的伤疤。
见伤疤还在,并不是自己看岔了眼,于是他道:“你这儿的伤是”
后头的话他没有再落下,而是被揽着翻了个身,此时他已经躺在床上,而醉须君则靠在他的身前。
亲吻也一同而来,勾着与他嬉闹。
下意识他启了口,双手也顺势揽上他的颈项,顺从的与他缠绵。
直到了片刻后,亲吻才散,他再次去看醉须君脖子上的伤,只觉愈发相似了。
醉须君见状知道他这是已经认出来了,心里边儿又有些反酸,对他的东西到是记得牢。
他有些不高兴地去咬他,似是要将他的注意力都抢夺回来,咬的还有些重。
后头又缠入他的口中,去咬他的舌尖。
岁云暮也终于是察觉到了这人的情绪,美眸一瞥看向他,然后道:“怎么了?”只是指尖仍是落在他的颈项上。
“我去了南城。”醉须君有些酸涩的出声,之后又去咬他。
岁云暮听闻并未作声,只看着他。
正是如此,醉须君这心里头的酸意是更甚了,这是连话都不想同自己说了。
他只觉浑身难耐,可却又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只能去咬他,同时手上去扯他的衣裳。
本就只穿了一件外衫,这么一扯衣裳就被扯开了,他也随即咬上他的颈项。
那儿本就留了数道牙印,这么啃咬下,是愈发厉害。
明明就知道自己与君和是同一个人,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吃那个人的醋。
微云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他要了岁云暮,然后才在他的耳边道,“微云,你是我的,对吗?”
岁云暮也在这人的动作下皱起眉,不过也大概知道这人是怎么了,这是在吃自己的醋。
醉大剑仙真小气。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发疯,毕竟这人发起疯来他也难哄。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点头,道:“你的。”
此时他也明白,醉须君脖子上的那条疤应该是君和的,所以两人是相融了吗?
他没有去问,只等着醉须君自己出口,同时缠绵让他有些疲惫,但为了哄他也只能去迎合他。
屋中布满浓香,直过了片刻后才散。
岁云暮低垂着头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浅浅地呼吸声,以为他这是睡着了。
知道他夜里应该没有睡,毕竟醒来时,这人还一直在帮自己按摩,现在又缠着行了一回,估摸着也撑不住了。
于是他没有出声,打算陪他睡会儿,至于南城的事,等他想说了再说也不迟。
正当他打算陪醉须君睡会儿时,却听到耳边传来声音,“微云可想要这条疤留着?”说着抬起头来,那条疤痕也是展露无疑。
从岁云暮的方向看去,很是清晰,延伸至两侧,可见当时下手有多决绝。
岁云暮也在他抬头时看向那条疤痕,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后头还伸手去触碰。
终究是他欠了君和,哪怕他如今是道门的剑仙,也磨灭不了自己欠他的。
他看着那条疤,指尖下的触碰也都带上了颤意。
先前只是猜测这疤是那具凡体的,现在听醉须君这么一提,也确定了就是他的。
抬头时,他小心吻了上去。
浅浅一吻后他就退身,目光又落在上头,道:“融合后可疼?”
正是此番话,醉须君心里边儿的那些郁气都散了,知道岁云暮并没有将自己当作别的人,也没有将自己当作那具凡体。
他笑着将他抱在怀中,道:“伤都好了这么多年了,哪里会疼,你若想我便留着吧。”说着还贴上他的发顶亲昵厮磨。
“好。”岁云暮听闻轻轻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只是身上的人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似是不打算去理会。
岁云暮下意识推了推他,道:“都在外头等了这么久,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从方才醒来时他就知道外头等了人,都过了这么久了还在,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醉须君听闻仍是不怎么想去理会,缠着岁云暮又想要他。
“别闹,去瞧瞧什么事,我有些饿了。”说饿不过就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引走,不若他定是又会继续。
刚刚那两回,腹部不大舒服,只觉之前的酸胀感又有了,兴许是因为暗伤吧。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催着人起身。
“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果然,醉须君听到他说饿了也没心思再缠他,稍稍起了身。
岁云暮见他起身终于是缓和了些,然后才出声,“做鱼吧。”
“鱼?”醉须君没想到他会想要吃这个,一时愣了神,毕竟他可清楚岁云暮对鱼有多反感,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都记着。
但也只片刻,他就清楚为何了,那一日岁云暮提到若丹青在梦中给他带回来的鱼。
想清缘由后,他抱着他轻吻了吻,然后道:“不然一会儿带你去钓鱼,今年湖里的鱼养的极好,正好去散散心,如何?”
总在屋子里养着也不好,说不定病情会更厉害。
岁云暮也知道意思,点头应了一声好,之后便起身打算去沐浴,衣裳随意披着。
醉须君见状也未作声,起去了门边。
门外小童注意到殿门推开,见醉须君出门忙低下头,道:“主人,是万花谷送来的信。”
第 78 章
万花谷?
醉须君看着递到跟前的信件有些疑惑, 不解万花谷为何会递信过来。
伸手取过,他没有去查看而是看向眼前小童,道:“药可煎好了?”
“已经好了, 可要现在送来?”小童点了点头。
醉须君应了一声,然后才关门回去。
此时殿中已无人,知道岁云暮已经去了后殿, 他持着信件一同过去。
后殿内雾气弥漫,眼前是一处浴池,池中落满桃花, 朵朵花瓣惊艳绝伦。
池边摆了衣裳, 是才换下的。
此时岁云暮就坐在池中,背靠在池边,一头青丝落于池水中,同那身侧桃花融为一体。
他将信件随意摆在桌边,然后去了池边。
并没有下水,而是取了锦帕帮他洗。
岁云暮也在他靠近时看了过去,见他笑颜涟涟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
没去搭理他,侧眸又去看桌上的信,道:“谁送来的?”
“万花谷。”醉须君说着将他的手抬起, 瞧着他白净的手臂, 用锦帕细细擦拭。
清水浸染下, 那是愈发的惹人。
岁云暮看着那封信然后又去看身侧人,道:“你与万花谷有联系?”
万花谷不属于三门, 自成一派。
与药王谷不同, 万花谷擅长制毒,以毒术修炼, 门下弟子数千。
门派所在之地百里周围都是毒物,且谷内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途其中。
谷内门众排外,极少会参与仙境的事。
现在却是递信给醉须君,不知为了何事。
醉须君看出了他的疑惑,道:“没什么联系,可要看看?”
“既然递来了,那便看看吧。”岁云暮点了点头。
醉须君见状收了帮他擦拭的动作,然后才去将那封信取来。
不过他没有查看而是给了岁云暮,他则继续帮他洗澡,只觉自家微云生的可真好看。
后头又嫌在岸边洗不到其他的位置,干脆一块儿下了水,抱着人坐在怀中。
正是如此,他的手又搭在了岁云暮的腹部,摸起来很是柔软。
“别闹。”岁云暮被他闹得极其不适,美眸一瞥瞪了他一眼。
醉须君瞧着知道这是要恼了,也没敢再胡闹,乖乖地咬了咬他的耳垂,然后道:“留着你会不舒服,我帮你清理。”说着才去动作。
这回岁云暮到是没有再瞪他,但也没有由着他胡来,又去瞥了他一眼。
见他真是乖乖地帮自己清理,也就没再去搭理他,而是去看手中的信。
信上有花香,闻着是万花谷的情花,然后才拆开信件。
“说了什么?”醉须君见信拆了,低眸靠在他的肩头,同时看向信。
岁云暮也在他低头时稍稍软了些身子,使得自己完全依附在他的怀中,然后将信往他跟前递。
信上只写了几个字,邀醉须君前往万花谷一聚。
他又去看醉须君,道:“可要去?”
“你想去吗?”醉须君笑着又将问题给丢了回去,他与万花谷没什么交集,现在万花谷突然送信过来,必定是有事相求,就不知道是什么事。
岁云暮自然也清楚,道:“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事求你?”
“也好,正好去问他们要些雪参,甜的,你应该喜欢。”醉须君知道岁云暮喜欢吃
甜的,那雪参极好,正好可以给岁云暮补身子,味道也不错,他想岁云暮会喜欢。
就是雪参千年才得一株,万花谷不一定舍得多给,到是麻烦。
他不悦地皱起眉。
岁云暮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也明白他是怎么了。
轻笑一声,他道:“难道你还想把雪参都要来不成,怎么说都是他万花谷的珍品,吃一株就少一株,你都要了,你要他谷内如何是好。”
那雪参是珍品有奇效,味道确实可以,但毕竟是人家万花谷的珍品,怎么也不可能都要来。
能得一两株便够了,哪里不要脸的都拿了。
“那便看看他求得是什么事。”醉须君到是不以为意,雪参再珍贵也不过就是株草药,虽成熟的时间太长,但并不是仅此一株。
若他万花谷此行所求之事极其严重,这雪参估摸着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若只是小事,雪参到又成了稀罕物不会送多。
之后也没再去想,专心帮岁云暮清洗。
又过片刻小童送药来,吃了药后,岁云暮体内的不适才散去了一些,就连酸胀也都消失了。
他换了身红衣,才随同醉须君一块儿出门去。
“我让他们备了早膳,鱼等午膳再吃,好吗?”醉须君牵着他的手,轻声询问。
岁云暮也不在意,点了点头。
*
龙湖在瑶台仙境桃林深处,四周桃树环绕,湖面清澈,有龙影游动。
两侧岸边落了许多桃花,还有莲花种着。
几只莲藕精此时就趴在岸边玩耍,说笑声不断。
两人到时,天色还早,湖面涌起薄薄云雾,还有凉意袭来。
一侧湖边摆了石桌,桌上放了早膳。
醉须君领着岁云暮坐下,便帮他去摆碗筷,夹了个水晶包到他的碗中,“尝尝。”
“好。”岁云暮看着放到碗中的水晶包点了点头,然后才去吃。
水晶包入口极化,肉香浓郁,味道还可以。
又见醉须君看着自己,笑着道:“味道还可以,你尝尝。”话落去帮他夹了一颗。
在打算放到他碗中时,却见他已经咬了上来,微微一愣。
直到这包子都入了他的口,他才回过神。
“味道还可以。”醉须君笑着点头,只觉这水晶包味道确实可以,下次还可以再做,让微云喂自己便更好了。
岁云暮见此哪里不知他那点心思,也懒得说他。
正在这时,湖中传来一番波动,阵阵水波涟漪快速涌来,仿佛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中一般。
很快,水波已经到了岸边,但在靠近莲花时却又快速散去。
而一直在湖边玩闹的莲藕精一见,忙给躲了起来,只敢探着脑袋张望。
也是在刹那间,便见水面一道黑影,下一刻一条巨型白龙冲出水面。
湖水翻涌,莲花跟随摇摆。
在它出水的瞬间,湖水随即又往湖边溅洒,犹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不过这些雨水在即将触碰到两人时却又快速散开,以至于周围已是湿漉一片,两人身上却是未沾一点湖水。
又过片刻,落下的湖水才散。
岁云暮侧眸看去,见白龙探着脖子在湖边,而龙身还在湖中。
银色龙鳞在晨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亮,宛若世间至宝,晶莹剔透。
只是龙身上却是留了许多伤痕,这会儿都还没有痊愈,瞧着有些厉害。
他知道这是醉须君的坐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醉须君,道:“它的伤可是在禁地中留的?”
“恩。”醉须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应了。
正是如此,岁云暮知道这伤也是为了师尊的遗物受的,见它盯着桌上早膳,知道这是要吃。
随手取了颗包子,他就递了过去。
白龙见递过来的包子没敢动而是看向醉须君,直到醉须君点头它才化形成了一条小龙,不过只有手掌那般大小。
小龙一下就到了岁云暮的手中,咬着包子就往口中吞。
‘哇——’
与此同时,桌边又传来一番惊叹,小五正盯着那条白龙。
醉须君看着白龙缠在岁云暮的手中有些不悦,轻哼一声便将其拎起,丢到了小五的边上。
这也惹得小五又是一声惊叹,下一刻还伸手去抱它。
白龙在被抱住之前就一个转身直接躲开,而后腾空飞起,缠在小五的身上。
两人玩闹起来,不亦乐乎。
醉须君也没去理会这两人,径自掏出锦帕替他擦拭。
“这醋也吃。”岁云暮被他的举动给惹得很是无奈,白龙是他的坐骑,结果这人也吃醋。
在这么下去,他瑶台仙境岂不是得成醋境。
醉须君没有作声,仍是自顾自擦拭,待上头属于白龙的气息都消失后,他才起身去了岁云暮的身侧。
在岁云暮不解的目光下,揽着他的腰就给抱了起来,而后坐在自己的腿上。
确定不会有其他什么碰到他,这才满意的去用早膳。
岁云暮对于他这时不时的醋劲也是没办法,由着他了。
等用过早膳后,两人才坐在湖边钓鱼。
小五则骑着白龙在湖中到处乱窜,那是玩的不亦乐乎,但却不敢去搅和两人钓鱼。
*
离开瑶台仙境去万花谷时,是在第三日午后。
谷外繁花三千,四周是高悬峻岭,浓雾缠绕,有飞鹤自浓雾之中飞过,传来阵阵鹤鸣声。
两人踏云行至万花谷境外,便见谷中笼罩一层稀薄结界,肉眼难见,可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岁云暮在落地时便嗅到空气中波动的灵气,结界是近期才铸。
他微微皱眉,而后看向身侧的人,见醉须君看着眼前浓雾,知道他也察觉出来了。
按说门派结界只会加固不会撤销重铸,可现在万花谷结界却重铸了。
正在这时,浓雾下又行来一道身影。
不过片刻间,身影快速冲出浓雾,就见一名身着紫袍的弟子匆匆而来,腰间配夺魂双环,头发由发带束起,是个记名弟子。
紫袍弟子看到了他们,又注意到两人身上的气息,忆起师尊交代的,想必应该就是让自己接的贵客。
于是他快步迎了上去,待行至两人跟前才止步,行礼道:“弟子孟阙,见过两位前辈,前辈可有引荐信。”
但终究是没有见过,所以仍是谨慎询问。
第 79 章
醉须君也在他出声时, 从怀中取出之前递来的信,交于他。
紫袍弟子见状伸手接过,仔细瞧了瞧, 见确实是自己谷内递出去的信件。
于是他再次行礼,道:“两位前辈请随弟子来。”话落先一步入浓雾去。
醉须君见状,牵着岁云暮的手, 跟随着入内。
浓雾后是一片毒雾林,林中毒气缠绕,若是寻常人入内, 怕是要不了一会儿便会毒发身亡。
穿过毒雾林后出现了花田, 其中花品各异,模样艳丽,同样的毒性也不相同。
花田深处出现青砖围墙,而花田尽头便是围墙宫门,围墙绕着花田被圈成一朵巨型花朵,里边儿是亭台楼阁,华丽壮观。
此时各处殿堂之上挂了红绸, 好似门内何人结亲,很是喜庆。
岁云暮看着四周景物,莫不是万花谷此行递信, 是为了让醉须君前来参加婚宴?
又走上片刻, 两人才随同紫袍弟子入了一处院中, 院中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弟子推开殿门, 然后才回身看向两人, 道:“两位前辈此行前来定是乏了,请暂留此地歇息, 属下这就去唤师尊。”
“恩。”醉须君点了点头,牵着岁云暮入了殿。
随着殿门关上,屋里也随之静了下来。
岁云暮看了看殿门,注意到门外紫袍弟子已经离开,他才看向身侧的人,道:“万花谷莫不是寻你来参加喜宴?”
“却有可能。”醉须君自然也看到了那些挂满整个万花宫的红绸,确实瞧着是什么人要结亲。
他揽着岁云暮就坐到一侧桌
边,持着他纤细的手轻轻捏了捏,后头又道:“之前听闻万花谷谷主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正好也到了适婚的年岁,也许今日是他女儿成婚的日子。”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岁云暮之前两百年都是在不尘山,极少会下山,即使是下山也只是跟着师兄们出去游玩以及陪着师尊见人,对于其他的事知晓甚少。
知道有万花谷,但却不清楚万花谷谷主还有个女儿。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醉须君,只觉这人知道的还挺多,连人家有个女儿,且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些事都知道。
而他的话,惹得醉须君一阵轻笑,凤眸轻挑,然后道:“有点酸。”
“什么?”岁云暮一时没回过神他的话,疑惑地出声。
醉须君见状知道岁云暮对感情的事并不太在意,所以也没打算说清,但心里边儿却是甜腻。
原来岁云暮也会吃醋,是个好兆头。
他笑着去吻他,又想在他的颈项上添个吻痕。
岁云暮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一推,道:“才消下去,别添。”说话间还皱起眉。
醉须君也只好作罢,但指尖却是一直流连在上头。
待到片刻后,他才收手。
也在这时,别院外传来声响。
“有人来了。”岁云暮听了出来,先一步从醉须君的怀中起身,同时又拢了拢自己微乱的衣裳。
也不知道醉须君是个什么毛病,一坐下就喜欢扯他的衣裳。
而在他起身的刹那,敲门声出现,伴随而来的便是询问声。
“剑仙前辈可在?”
随着他的话落,岁云暮并未作声,只侧身坐到了醉须君的身边,而后取了摆在桌上的茶盏倒了杯茶递给他。
醉须君瞧着摆到自己跟前的茶笑了起来,然后小声道:“给我的?”
“恩。”岁云暮听闻应了一声,后头又道:“外头的是万花谷谷主?”
他对万花谷了解不深,所以猜不出外头的人是何人。
醉须君也没应声,只看着岁云暮手上喝了一口的茶,眼眸染笑又道:“我要你那杯。”
正是此话,岁云暮听得眉宇一挑随即看向他,见他撑着下颌笑颜涟涟地看着自己,哪里有他威严剑仙的模样,倒像个傻子。
这模样与他在南城时相差无几,也是这个傻子样。
他没辙,将手中的茶给他,道:“不去开门?”
“来的是谷主的儿子花钰和,两兄妹是双胞胎。”醉须君拿着他喝过的茶乐的高兴,也就将万花谷的人脉理顺道出。
等片刻后,他才起身去开门。
屋外站着几人,为首的身着紫金长袍,头戴紫玉发冠,生的俊朗清秀,面目柔情,眼尾处点了颗泪痣,男生女相。
要说男生女相,岁云暮的面容也同样如此,但岁云暮身上却未有一丝阴柔之气,反而是傲气凛然,更衬得他那张面容俊美。
眼前的花钰和虽生的好看,但却缺了那一丝傲气,也就瞧不出有多好看了。
花钰和在殿门打开时快速低下头,然后就见一锻白衣出现,知道出来的定是剑仙。
他微微低眸行礼,然后道:“晚辈花钰和见过剑仙前辈,今日是舍妹大喜之日,家父暂时难抽身,所以特意命晚辈前来迎前辈移步前厅,家父已备了酒宴。”
“既然是谷主千金大喜的日子,那便去吧。”醉须君也没有驳了他的意,既然是人家女儿大喜的日子,来都来了岂有不去的道理。
他又看了一眼花钰和身后几名弟子,然后才回屋去。
岁云暮也在此时回过头,见他回来,道:“看来真是那位小姐成婚的日子。”说着轻轻挑眉。
难怪结界重铸,既然是成婚的大日子,自然是要万无一失,难保不会出现偏差。
“好酸。”醉须君听着他的话轻笑出声,然后在他要出声时咬上他的唇,直将他的话都给压了回去。
缠绵亲吻好一会儿,他才道:“去看看。”说着牵起他的手,去了外头。
花钰和也在两人出门时抬起头,然后就见岁云暮侧眸看来,那双桃花眸似是勾人般,很是漂亮。
他下意识一愣,直到察觉到醉须君的目光时,他才回过神。
本以为此行只有醉须君一人来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人。
他快速低下头,然后道:“请随晚辈来。”话落走在前头,其余几人也一同跟上。
醉须君此时正紧攥着岁云暮的手,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侧眸又瞥向岁云暮,见他看过来,忙收回目光。
只是在岁云暮转头后他又看过去,那是愈发的不高兴,一脸要哄的模样。
岁云暮又哪里察觉不出这人在闹别扭,指尖轻勾了勾他的掌心,然后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要吃糖?”
虽不知道这人好好的怎么又别扭上了,但也知道这人是在等着自己哄他,多大个人了,居然还要自己哄。
他有些无奈,然后从衣袖间取了颗流苏糖,道:“来时藏的,可要?”
醉须君见他哄自己心里边儿的郁气早散了,下意识就要去拿流苏糖。
但注意到前头时不时会回头看来的花钰和,他却又收了手,然后道:“你喂我。”说着张口,那是一定要他喂着吃。
岁云暮见状是愈发无奈,但还是将糖喂了过去。
只是下一刻却是被他咬了手指,连着舌尖以极快的速度舔过,留下一道水痕。
然后这人才笑着转过头吃起了糖,心情也好了很多。
岁云暮没办法,由着他胡闹。
到是走在前头的花钰和却是身子一颤,面色也是有些差。
还以为只是随同醉须君一块儿来的,可看现在的模样好像并不是,两人的关系恐怕还要更亲昵。
方才岁云暮的那一眼着实惊艳,结果还没生出一丝情、爱心思,这会儿却都被掐灭了,顿时有些失落。
但今日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哪里敢表露出来,可脚下凌乱的步子却是显露出了他心中的意思。
醉须君自然是瞧见了,笑了起来。
又走上片刻,他们才到前厅,此时能看到有众多宾客到场。
不过一眼望去,没什么相熟的人,都是一些制毒世家以及各门派弟子。
“前辈,请。”花钰和领着他们去了主位,待坐定后他便又匆匆离开。
在他离开后,周围落座的宾客纷纷将目光投来,似是在猜测两人的身份。
不过醉须君闭关千年,现在在场的大多都是小辈,哪怕其中有那么一两个辈分大的,可与醉须君比起来却又差了一大截。
所以他们根本未见过醉须君,也就更猜不透他的身份,窃窃私语起来。
一同坐在主桌上的几位年迈老者见此皱起眉,似是有些不悦,也不知哪里来的三流小辈,只觉万花谷的小辈做事真是不严谨。
“哼!”
也是这时,便闻一声冷哼,下一刻其中一名白发老者出了声,“敢问小友,师出哪门,如今修得何实力了,可入了筑基?”
话里行间都是在贬低他们,似乎是笃定了他们只是小门小派没什么实力,岂有同他们这些前辈坐到一个主桌上来,且这位置甚至比他们还要更高。
岁云暮知道几人是在不满醉须君,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说出这番话,筑基?
他虽不知道醉须君实力究竟如何,但他既然能成为道门的剑仙,甚至有时道门的决策还要与他商讨便能看出他的实力究竟是何。
现在入了这万花谷,到是让人看低了一些,且还被看作连筑基都没有的小弟子。
说来也是有意思,这几位瞧着都是有名望的模样,毕竟都坐在主桌上,即使再探不出他醉须君的实力,也不该说出这些话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醉须君是练气的小弟子,眼含笑意,然后侧眸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醉须君也
在他看来时看过去,见他眼中的笑意极深,气色也好了很多,果然还是要常出来游玩。
他看着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眸,只觉真是好看,也难怪那花钰和一眼就失了魂,想去咬。
不过这儿人多,他是不想让别人瞧见了他的微云失神的模样,只伸手将他落在耳畔的发丝捋了捋,然后轻声道:“想笑就笑,憋着也不难受。”
而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更惹得几位老者心头不快。
又一声冷哼传来,下一刻道:“也不知是哪个小门派出来的,见了前辈也不行礼,一点规矩都没有。”
第 80 章
他这话落下, 坐在边上一名白发老者呵呵笑了笑,他抚了抚白胡。
没有立马作声,而是又笑了笑, 瞧着倒还和蔼,然后他才道:“诶,老友此话就不对, 人是万花谷小辈送来的与这两位小友并无关系,你若是要怪罪也是拿万花谷怪罪,怎得还拿两个小辈出气了。”
此话说着他又看向醉须君, 见他二人似乎是并不知云雾关系, 于是又道:“两位小友莫要介意。”
“确实是小辈的过错。”醉须君持着岁云暮的手放在掌心揉捏,时不时还又与他十指相扣。
但因着两人衣裳遮掩,倒也看不出什么,反而他低垂着头的模样让几位老者以为他这是在认错,当即面色好了许多。
只是下一刻醉须君却是抬起头来,懒洋洋的道:“我自是不会同几个小辈计较,说来, 你们几位师承何处?”
他那一番话惹得几人面容一僵,当即心头涌上来怒意,这是把他们当小辈对待了, 竟是还问师门。
简直就是目无尊长, 胡言乱语!
啪——
一阵巨响, 便见一名老者猛地一拍桌面,厉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老夫就要替你师尊好好管教管教!”说罢伸手就要去抓他。
只是这手在即将碰到醉须君的刹那, 便见一条金丝已经缠上他的手指。
下一刻又闻一声脆响,金丝直接将他的几根手指勒断, 随后金丝又缠上他的手腕似是要将他的手臂牢牢禁锢。
同时,惨叫声传来。
而这一幕震的几人皆是一惊,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仙门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竟是让两个小辈动了手。
且甚至连两个小辈何时动的手都未瞧见,莫不是这两人身份不一般!
原本还热闹的喜宴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那名老者的惨叫。
“出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万花谷弟子快速赶到。
见地上躺着的老者纷纷上前去,又见他手上缠满金丝,试图将其扯断。
只是金丝却是坚韧无比,根本无法将其扯断,甚至随着他们的扯动金丝缠绕的也是越来越紧,已经开始嵌入老者的肉里
惨叫声也是越发厉害。
为首弟子见状快速回头看向身后弟子,道:“快去请医师过来!”
“是。”弟子听闻离开前厅去请医师。
为首的弟子这才看向安然坐在主桌前的两人,也知道事情出在两人身上。
他并未见过两人,只当是混进来的人,现在还伤了他门内客人,眉宇一皱当即就要出声。
只是话未落,便见一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进来,见醉须君悠闲坐在那儿,上前行礼,“惊扰了前辈。”
正是此话,众宾客纷纷惊叹,看向醉须君的目光都岔了神。
他们来时就已经见过万花谷谷主,所以在看到谷主前来时以为是来主持公道,却不想竟是对着那两个小辈毕恭毕敬,甚至还唤了前辈二字。
一个个皆是诧异不已,纷纷猜测两人的身份。
而之前就坐在主桌的几位老者见此又哪里看不出状况,尤其是先前劝和的白发老者,他看向万花谷谷主,试探着询问道:“谷主,不知这位是”
“混账,自己去领罚!”万花谷谷主也在此时起身看向几名弟子,厉喝一声。
正是如此,几名弟子听闻立马低身,“弟子领命。”话落离开此地。
至于那几名老者听闻却是面色一沉,谁不知道万花谷谷主那一声混账是在同何人说,明着是指责门内弟子,实则不过就是在警告他们。
这让他们才压下的怒气,此时又升了起来。
万花谷谷主自然是有所察觉,不过他此时也没什么心思理会他们。
他看向醉须君,又道:“是钰和处理不当,惊扰到了前辈,晚辈这就重新摆酒宴,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他这般的低声下气,醉须君却是并未理会他。
这也惹得众宾客疑惑不已,究竟是什么身份能担得起万花谷谷主的一声前辈,还让他如此的低声下气。
地上那人的死活,众人已经没了心思,只将目光放在醉须君的身上。
醉须君也在此时侧眸看了过去,见万花谷谷主恭敬立于前头,道:“重新摆到是不用了,不过就损了几双筷子重新摆便是,怎么说今日也是你谷主千金的大好日子,若是因醉某而坏了好事,那醉某可担待不起。”
“那便依前辈所言。”万花谷谷主听闻点了点头,而后又命人重新摆了碗筷。
至于受伤的老者,也都命人带下去。
顿时前厅内又陷入了寂静,经过方才一番闹剧,此时谁也不敢再造次。
万花谷谷主也已经落座,又命人备了千年桃花酒。
为其斟酒后,他才道:“前辈此行过来一路可好,听闻前辈出关,晚辈一直都想去瑶台仙境拜访,但一直不得机会,这是谷内自酿的桃花酒,前辈尝尝。”
醉须君看着眼前的酒杯,酒水清澈,酒香阵阵。
他没有喝,而是看向身侧的岁云暮,道:“微云可要尝尝?”
正是此话,万花谷谷主也瞧见了坐在醉须君身侧的人,面若桃花,俊美非常。
他又命人为其斟酒,说道一番。
岁云暮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眉宇轻拧。
他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毕竟是人家谷主斟的,不喝到是落了人家面子。
无奈,他也只得接过小喝一口,桃香浓郁可却也是苦涩不已。
眉宇皱的极紧,在醉须君笑着询问时,他才道:“味道不错。”
“既然微云觉得不错,那这酒定是好的。”醉须君说着接过他手中的酒杯,里边儿还剩下大半杯,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径自将那杯中酒给喝了。
味道确实可以,有岁云暮的香。
他又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万花谷谷主的话。
万花谷谷主见状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都说他道门剑仙醉须君难伺候,现在看来确实难,不过好在有人哄得住。
不免他又多看了岁云暮几眼,但都被醉须君挡的紧,最后也只得作罢。
而周围一同落座的几名老者在听到万花谷谷主的话时皆是一愣,那瑶台仙境他们自然知道,是道门那位的住所。
又听他提到才出关,最近出关的也只有那位,又是瑶台仙境,莫不是眼前这位是道门剑仙!
意识到这,他们眼中露出震惊。
终于是在片刻,之前劝解的那名老者出了声,只见他看向醉须君,起身微行礼,道:“晚辈师承归元,师尊为乾元真人,弟子徐怀。”
正是此话,除主桌之外的宾客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是认得徐怀,是归元门长老,在门内名望极高。
今日万花谷请来资历最高的便是这徐怀,结果徐怀竟是对着个年岁瞧着还不及他些许的小辈行礼,且又是唤自己为晚辈。
莫不是说,眼前这位是哪个隐世真人?
醉须君并未去应行礼的人,只夹了块东坡肉放到岁云暮碗中,去了肥肉只夹了瘦肉。
他见岁云暮面色有些不大好,知道是因为喝酒,也没想到岁云暮竟是如此不胜酒力,一口就这幅模样。
之前也没见他喝过酒,以为是不喜欢,结果是不能喝。
他小
心抚了抚他的面庞,然后才轻声道:“可要回去歇会儿?”
“不用。”岁云暮摇了摇头,但眼前思绪却是有些混沌。
下意识攥住醉须君的衣袖,似是将他当做了支撑,依附在他的身侧。
醉须君也有所察觉,顿时有些后悔,早知方才就不忽悠着他喝酒了。
轻轻拉住他的手安抚了片刻,他才去看前头的徐怀,道:“乾元真人门下的,我记得他从入世开始便因伤闭关,如今可出关了。”
此话一落,徐怀不由得一愣。
谁都知道道门入世那一日各大仙门真人皆入道门商讨,但也有许多仙门真人并未前往,大多理由都是因伤闭关。
说白了,就是不打算掺和道门入人境的决策,也不打算将门下弟子送往道门。
其实闭门不予理会也正常,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门下弟子为了一些凡人去送死。
醉须君对于这些从来都不会干涉,若可以,他还真想带着岁云暮回仙境去,不尘山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死的只剩下一个岁云暮。
若是他也死了,不尘山可谓是彻底绝后了。
但他知道岁云暮不会回去,也只能陪着他留在人境。
现在提及这些,不过就是不想这些人凑上来罢了,徐怀虽有劝和之意,但却也将姿态摆的极高,不过就是想他们自己走,他也好得个好名声。
徐怀自然也明白,讪笑了笑,然后道:“师尊伤势严重还未出关,让前辈担忧了。”
“恩。”醉须君点了点头,又道:“伤了这么久看来这伤确实厉害,若缺什么可前往道门,主事定会为你们安排。”
“多谢前辈。”徐怀也没再说什么,再说下去指不定这位又要说出什么来,道谢后便坐下。
席间几人原还想上前,但看徐怀如此也都纷纷不敢上前,只当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醉须君也不在意,低头看向怀中已经有些晕乎的人。
伸手去倒了杯茶,小心递到他的唇边,然后哄着道:“喝口茶,应该会好受些。”
“恩。”岁云暮应了一声,同时茶水入了口。
浓郁茶香涌来,很快就拂散了酒气,思绪才稍稍缓和了些。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大舒服,浑身没什么力气。
一边的万花谷谷主也瞧出了岁云暮的异常,忙道:“既然身子不适,不然前辈先回去歇息,一会儿晚辈让人送些解救汤去。”
醉须君也在他的话下抬起头,轻应一声‘好’,这才抱起岁云暮,离开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