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Chapter 51「他绝对没有嫌疑」
威廉与夏洛克对峙的过程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漫画镜头转向的是阿尔伯特与杰克另一边,两人正陪着赫德森太太在吧台上喝酒,照顾女性是英国绅士的基本礼节。更别说赫德森太太性格亲和可爱,让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莫里亚蒂家中没有固定的女性成员。
他们一开始接待赫德森太太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局促,毕竟不是在应付社交场合上的年轻女士,也不是在应对手握权势的财阀女继承人。用过于应酬的方式及态度来接待对方,更显得自己失礼。不过,赫德森太太也没有因为他们社会地位与自己有所不同而紧张,来的时候还带了自己拿手的司康饼和派。
赫德森太太对自己的早餐和甜点手艺向来非常自信,就连最挑食的兰尼都很爱吃她做的早餐和甜点。
一道甜点很快实现了破冰。
这个瞬间,气氛变得轻松而愉快,仿佛一口甜点就溶解了彼此之间的陌生感。莫里亚蒂宅邸的几人尝了一口后,也忍不住对赫德森太太赞叹不已,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原来兰尼很挑食的吗?”阿尔伯特对兰尼的生活感到很有趣。
阿尔伯特对兰尼的深刻印象可以追溯到诺亚号旅游时期。
当时,船长室的所有工作人员倒戈背叛,对船上的无辜乘客不闻不问,是兰尼站了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承担起船长的责任。在这个最困难的时刻,他展现出强大的精神意志和果断的领导力。他甚至在最后,选择陪着一名害怕下水的陌生中年乘客一起跳船,离开这艘沉沦的船。
阿尔伯特原本对兰尼抱着比较普通的印象,可在那一刻,他亲眼见证了兰尼的坚韧和勇气,使得他对这位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他不仅仅是一个不满20岁的青年,更是一个在绝境中挺身而出,为了保护无辜乘客而承担责任的英雄。
最重要的还是兰尼那一点真实,无私以及勇敢。
【兰尼那件事让大家对他印象好深啊】
【不过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我以为兰尼是不用吃饭的,原来他还会挑食吗?】【在我心目中,纸片人他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赫德森太太开始数豆子说道:“兰尼基本不爱吃英国菜,他吃不了的东西总是会在开餐前,提前放在夏洛克和约翰的盘子里面。在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真的非常可爱的。”
阿尔伯特和杰克老先生两人都一同想象了挑食儿童——兰尼偷偷摸摸地把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藏在别人盘子里面的样子。
赫德森太太忍不住捂嘴笑道:“所以,我经常给他放不喜欢吃的东西,看他怎么弄。”
【赫德森太太你原来是白切黑吗
他们才刚聊开不久,路易斯正好从旁边经过。阿尔伯特趁机朝着路易斯的方向招招手,说道:“我们正在聊兰尼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听?”
路易斯的脚步一顿,先拒绝道:“不用了。”
阿尔伯特含笑说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事情做,过来陪客人聊天。”
路易斯这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路易斯你真的不想听的话,你就不会像是个木桩子那样站着不动了】
【兰尼不是英国人吗?怎么他也不喜欢吃英国菜?】
【英国料理终于有本国人承认不好吃了吗?】
【话说,路易斯现在还会因为兰尼跟教授关系好,而生气吗?】
【这很难说,从理智上和感性上说,路易斯应该本质上还是不喜欢兰尼与教授关系过于亲近。
一方面,他明白他们本身身份的性质和兰尼之间的区别,如果兰尼跟他们交往过深,其实很容易以后把他也拖下水的。兰尼再怎么强再怎么聪明,他本身还是个普通平民而已,他还是要过生活的。从兰尼的状态来说,我不太认为兰尼是个要追求大成功的,充满野心的人,所以和教授他们这样危险的人相处的话,势必会影响到他生活的平衡。所以路易斯要是真的有在意兰尼的话,他就不会支持兰尼与教授走得更近。
另一方面,教授在路易斯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是多重的,是血亲,是知己,是共犯,是领袖,是保护者,是指引者。在他封闭的交际圈里面,教授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多出一个人来分走教授的注意力,这就好比有人把自己的玩具不问一声就拿走了(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当我只是在模拟路易斯的心理状态)。路易斯本身对兰尼的排斥感就是天然存在的。因为过去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分走教授的注意力,路易斯的危机感是很强的。
我觉得相当有意思的部分是,如果路易斯其实对兰尼这个人开始存在着好感,那相当于他在自己身上自设了一个无解的BUG。就不知道他是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
相比之下,阿尔伯特反而是最看得开的人,他有明显的利己主义倾向,这个利己也不算是说这个人就是自私的,而是他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比如说他在忧国莫里面,就因为自己深处在剥削的特权阶层,眼里面有父母与亲兄弟对底层人员的无情残忍,所以他能够协同威廉和路易斯去做出改变。我不确定我分析的就是对的,但是,阿尔伯特可以是最放得开的人,他不会拘泥于自己的身份与兰尼的身份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他只会在想着能不能从中获利。这个“利”既包括了满足威廉和路易斯的情感需求,也包括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他对风险的存在从来没有顾虑,坦然接受一切后果。对我来说,这是他这个人最有魅力的地方。
PS:我特别喜欢第二季OP他坐在椅子上自信的微笑的那一幕,一切尽在掌握中,或者你已经在我陷阱之中的从容!就有种很利落干脆的执行者风格~】
【字多跟你混】
【我觉得,如果是放在维多利亚时代,教授他们有很多的不得已,也很多不得不,但是现在是21世纪,咳,我是说,教授他们完全可以用莫娘那一套。就算当着全英国犯法,都可以全身而退咳咳咳咳咳。我是说,能制裁莫里亚蒂的只有夏洛克。也不用管太多,又不是律政剧,这是推理嘛】
【只有我不动脑子地在想,兰尼这样好可爱嘛?反差萌!大佬挑食哦,好可爱!】
【我在想,监控的事情诶,教授在前面发现监控之后,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阿尔伯特又继续问道:“兰尼,这个假期有打算去做什么事情吗?如果时间长的话,兰尼可以来我们家再住几天的?”
赫德森太太这个时候想起出门前夏洛克的嘱咐,便笑着回应道:“兰尼这个假期很忙的,他说他假期的时候还要再读一门课。”“要去其他国家当交换生吗?”阿尔伯特很快就反应道,“我记得很多大学项目里面也有这个课程,在假期的时候去其他国家修一门课,可以算学分。兰尼也是要读这类的吗?我以前避免summerlag(暑假退步),去法国修过学。”
赫德森太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眼睛也跟着睁大了,好奇地听着。因为summer-lag让她第一个反应想到的是夏令时更迭,时差变更,人们的生物钟要进行调整。不过,阿尔伯特说的类似于summerlearningloss(暑假学习流失),就是说学生在暑假没有进行任何学习训练,再次返校时自己的学力(learningability)会下降。
于是,阿尔伯特继续解释道:“美国作家马尔科姆在《Outlier(异类)》中讨论成功学时,曾经在里面提到过,不同社会家庭背景下的学生要想要拉开差距,就是在暑假这个时间段。兰尼真的是很认真很自律的人啊。路易斯怎么看?”
路易斯突然被叫到名字,见赫德森太太正在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绷着表情说道:“何学,他一直很优秀。”
【嗯???】
【嗯嗯???】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为什么叫做何学?这个意思是兰尼的名字叫做何学吗?】
【兰尼居然是华夏宝宝吗!还是什么意思啊?】
【何学这个名字好普通TUT为什么不来个顾沈江林陈谢叶陆苏这样的姓氏呢?】
【难怪银行家一案,他说得那么溜了。】
【啊,等等,大家都叫兰尼的情况下,路易斯你是不是超车了!!!啊啊啊啊!!!】
【路易斯,我要跟你说,你哥和兰尼喝了同一杯水,你也觉得他很优秀吗?(狗头)】
【哇,不敢想象,没有兰尼的同意,路易斯会喊何学。兰尼你是不是背地里和路易斯有什么来往?现在细思极恐,路易斯过去对兰尼都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兰尼只要说一句,路易斯都乖乖应了。诡计多端的兰尼!】
【哇,兰尼你真的很会耶(捂耳不听)】
【诡计多端的兰尼(专注造谣)】
赫德森太太笑得眉眼弯弯,完全没有想要纠正的样子,一脸沉浸在大家都很喜欢自家小孩的慈祥中,继续说道:“兰尼不太喜欢出远门,我们公寓的大伙都挺爱待在家里的。兰尼估计假期也是在伦敦大学里面。”
阿尔伯特顿时笑道:“那赫德森太太假期的时候再和兰尼来一次吧,你的司康饼真的太美味了。”
这话一落,赫德森太太完全忘记了夏洛克的嘱咐,立刻就欣然同意。
正当他们聊得正欢时,阿尔伯特的手机里面传来了一条加密短信,直接翻译过来便是「兰尼身上有窃听器,应该是有人怀疑艾琳来到这里了,先不要打草惊蛇,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窃听器」。因为电信公司可以和政府合作,所以阿尔伯特他们也会用加密短信互相聊天,而且用的是社交软件,很快就撤回删了。
阿尔伯特一边含笑陪他们聊天,一边冷静地分析回复「兰尼没有嫌疑吗?」
威廉肯定地回复道「没有」。
在他们对屋子进行彻查的晚上,威廉说没有任何嫌疑的兰尼在一楼房间里偷偷打开窗户。他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利落地翻越墙壁,离开时还留了一条缝,方便他回去的时候可以绕过正门出入。深夜里,兰尼的动作轻盈而不留痕迹。
【?】
【这个大晚上的,他去哪里?这会让小教授怀疑你的,兰尼】
【不愧是诡计多端的兰尼,大晚上要去通风报信吧】
【啊,他真的好帅】
【←_←】
202☪ 第 151 章.「噢噢噢噢」
我在看漫画过程中,桌子上已经不知不觉地堆满了彩色的巧克力糖纸。它们都是可塑性非常强的铝箔纸,随手一捏就成了一小团。在桌子上全都是一些纸球,往桌子上抓了一个空之后,我才发现我貌似吃了太多了。
可是我又忍不住在想,我其实也没有吃很多。
除了那个巧克力兔子之外,基本都是吃很小的巧克力蛋。那大概也只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而已。虽然巧克力蛋确实是实心的,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它很小。
因为嘴巴里面回味都很甜,所以我打算出房间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回去继续看漫画和弹幕。
我光是看漫画弹幕分析,就要花很久的时间。
这次牵扯到了莫里亚蒂家族的阿尔伯特的工作任务,很多弹幕都开始介绍阿尔伯特的背景和一些能力,这还包括了他把莫里亚蒂阵营的人也发展成特工的弗雷德和莫兰。
我出房门的时候还挺小心翼翼的,担心被夏洛克逮住。
因为夏洛克有时候啰嗦起来,也很多话。
结果刚打开门,我就看到夏洛克把艾琳的手机随便地扔在他坐的沙发椅上,而他自己坐在书桌上玩华生的手提电脑。
我发现他真的不喜欢用自己的,经常会用占用华生的电脑。如果华生说要去换新电脑,他就会去用新电脑。如果华生用回自己的旧电脑,夏洛克又会去用他的旧电脑。总之,夏洛克喜欢占华生的电脑。他偶尔也会用我的电脑,但是我最近要考试,一直放在房间里面,他没有碰。
我给自己倒茶的时候,跟着顺嘴问了一句,夏洛克是否也想喝点咖啡之类的。
夏洛克十分淡然地回应:“来一杯吧。”
当我递过去的时候,他又微微侧身,仿佛在给我足够的空间。这是一种微妙的礼让。我下意识地以为,他要给我看电脑屏幕。于是,我就顺势往他的方向探过去,正好看到他在看明天英国去美国的航班。
我脑袋里面开始思考他今天用航班诈过麦考夫。我还在细想,他到底从什么角度意识到航班与恐怖组织有关的。因为我暂时还没有看到漫画那里。
不过,这左右应该离不开早上夏洛克突然问我的最近的空难事件。
我才刚看清楚上面显示的价格,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扯了下。这也不疼,但是我被这个举动惊到了。我下意识往上看,才再看向夏洛克的方向。夏洛克此刻眼睛看向屏幕的位置,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现在也可以准备过去了。”
“这是随时可以去吗?”
我觉得,我们还得挑什么时候的航班最便宜,还要有准备出行的时间。
可夏洛克怎么说得像是要去后花园一样,想去就直接去了,不用做好工作交接吗?
我继续问道:“我们不用工作吗?”
“工作?来自白金汉宫的委托金,你以为有多少?”夏洛克朝着我的方向,发出一问。
我后来才察觉,他可能是要引起我的期待,只是我当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因为我不算特别期待这价格是多少,而且我也想象不出来。
不过,我觉得,多大多小都觉得很合理。
毕竟是白金汉宫的委托金,自然不能太小气。
可是,夏洛克又最后那么要挟麦考夫。这答案就变得一切很扑朔迷离起来。
“猜不到。”我回应道,“如果准备出行了,那其实卢西安想要和我同行。我跟他说一下,让他帮我们订票就好了。大概就是在明后天出发吧?我们积分比赛的时间也差不多要到时间了。”
夏洛克因为我那句“猜不到”顿了一下,现在听我这么讲之后,又换了一句话,说道,“你的工资分成已经发给你了,你可以自己看。我安排了一个会计师给你,以后他会负责的你财务问题。他会帮你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哇哇哇!
虽然我听得还云里雾里的,但是我还是在第一反应是非常感激的“谢谢”。
“只有谢谢吗?”夏洛克看着我,追问道。
夏洛克的反问让我意识到,说“谢谢”或许显得有些单薄。我迅速翻了翻口袋,里面只有一大把巧克力。可要是被他发现一定会说,于是我转了想法,提议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小熊软糖?”
我现在说不定就可以开始吃了。
计划通。可是夏洛克皱着眉头看我,似乎在说我又在犯什么傻。我只好收起这个提议。不过我实在又没有什么好给的。于是,我摆摆手,道:“那我就不要会计师服务了。你不用给了。”
先不说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往来。
我本来也没有想要,有人帮忙管理琐碎的收入情况自然是好事。没有的话,我也不强求。算笔账也没有多难。
“钱也不感兴趣?有人帮你省事,让你犯懒,你也不感兴趣?”夏洛克很嫌弃地说道,“…区区不到40英镑的一次性消费品就能让你那么高兴吗?”
这话落下来,我顿时懂了——夏洛克在给我找小熊软糖的平替。
我还是能觉得夏洛克是了解我的,所以他想要在此基础上,找到其他我感兴趣的领域,比如说金钱的诱惑。那我就肯定地继续追问道:“所以,你要不要一起吃小熊软糖?”
要知道,如果热爱零食的人愿意分他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往夸张的方向走,那就相当于给了对方自己的全部了。
夏洛克瞥了我一眼,眼中透露出一抹警告,他眉头也跟着微微上挑,仿佛在提醒我,\"兰尼,你一定会蛀牙的。\"
我明明想对他好,他居然诅咒我会蛀牙。
我感到有点点委屈。
每次享受完零食,我都会细心地刷牙,毕竟我并非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轻易得蛀牙呢?
如果我有一天牙齿真的疼,那肯定也是因为我长了智齿,和我蛀牙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洛克发现我听不进去,又继续道:“你今天已经吃了太多巧克力了。你再继续吃下去,我会告诉华生的。”
夏洛克发来的那个警告几l乎可以在空气中摸得到,他轻描淡写地朝我伸手,让我不禁一阵心悸。终于,我领悟到夏洛克叫我过来的用意。他一定是发现了我私藏的巧克力,这是他对我的一种“管制”。想象一下,如果这事被华生知道,我这个月可就只能和零食无缘了。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听话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夏洛克的手上和桌上。
我主动投降。
我站在原地好几l秒,与其说等待发落,还不如说是等着夏洛克通融,让我至少再拿一个。
夏洛克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给我逐客令,“回房间学习吧。”
我打算晚上大家睡觉的时候,把巧克力藏在我房间的衣柜里面,反正他们不会去翻零食柜。
我就知道夏洛克才没有像漫画弹幕那样说的,他根本没有那么关心我。
我离开客厅的时候,最后还再看了一眼。
可夏洛克果然铁石心肠,不愿意偷偷扔给我一个。
明明这比给我钱,给我安排会计师,会让我要感谢的。
现在不及时行乐,我都要挂了。
※
我回到房间里面,忿忿不平地喝了大量的茶,重新看漫画。
这次,我翻看了漫画,先试探性地浏览了一下后面的内容,粗看下来好像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那些让人感到尴尬的画面。
这让我感到相当宽慰。
此外,我在漫画中发现了一条弹幕。它不仅为我列举了事件线,而且揭示了这次故事的重要性——在《忧国的莫里亚蒂》中,他们成功招募了艾琳·艾德勒,这位强大的助手,同时也正面与政府高层建立了合作。我就想着好好看看这次漫画的内容细节。
我觉得,这段漫画最重要的不是在暗示到底是忧国莫的剧情,还是神夏剧情先走完,而是从这件事上,我也许终于可以看到,莫里亚蒂教授他们的具体目标到底是什么?是要用犯罪来拯救世界的路线?还是贯穿全剧当义贼?还是要发动一场震动整个英国社会的变革?毕竟,如果要和政府高层都实现合作的话,直白地说,就是要和麦考夫实现合作的话,那他们肯定是不能讲一些虚浮空洞,没有实质的东西。
再来,这个《大英帝国的丑闻》文书情报若真的是讲数百年前的社会实验的话,有点没有说服力。
且不说在这个平行世界里面,不管它的真实性上升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也是数百年前的老东西了。英法双方看不顺眼的事情都是历史的遗留物,两方互坑也很正常,只要表面不影响经济政治合作就可以。虽然这份文书抖露出去,一定会造成国家形象的毁损,但是我并不认为《大英帝国的丑闻》真的如此致命。
在我看来,如果我是麦考夫·福尔摩斯的话,我会如此紧张这个文书,绝对不在于它的历史影响,而是它的实用价值。比如说,这份文书里面其实藏着大不列颠帝国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所有在役特工的真实背景,姓名和身份。如果真的不小心被一个人偷窃出如此关键的物品,那确实算是大英帝国的丑闻了。
由此,教授和麦考夫肯定会细细地讲述这里面的利害。
我继续看漫画的内容——
漫画中,夜色笼罩下,伦敦白天的雨已经停了很久,却依旧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片湿润的寒意。
黑发青年独自驾驶汽车,在伦敦的街巷中穿梭。车轮在湿漉的路面上溅起微弱的水花。车灯透过夜晚的雾气在街道上投下淡淡的光芒,勾勒出两道寂静而神秘的光轨。
在画面的另一侧,麦考夫因为窃听器自带的GPS定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动,开始密切地关注着黑发青年的行踪。他专注地盯着屏幕,每个坐标的变化都引起他的推测和疑惑。屏幕上微弱的光点不断地靠近贝克街的银行据点。
麦考夫深知,如果这个时候他在夜间出现,与黑发青年相遇的话,就很明显地暴露出自己其实在黑发青年身上做过的手脚的事实。这一点陷阱一定避不开夏洛克。夏洛克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陷阱设计。
麦考夫打算在黑发青年出现的附近安排一场事故,可以是晚上有人醉酒打架,将黑发青年卷进案子中,让苏格兰场的人发现他,从而回收窃听器。
然而,这个时候,他收到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里面显示的是夏洛克的电话号码。
麦考夫心中涌起各种想法,却还是压下思绪,拿起手机与夏洛克通话。夏洛克的来电很简单,就是他收到了莫里亚蒂家的来电——「家里的人起夜的时候,发现兰尼翻窗离开了自己家,可是他没有带自己的手机。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兰尼这次出走太突然了,我猜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我看到漫画中出现这一段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厥了过去。
我还以为他们都不知道,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吗?
我之前扫得太快了,没有看到这个关键的细节。
我决定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假装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了。
我失忆了。我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什么事情。
漫画中的麦考夫收到了夏洛克的电话,就开始了行动。
这正是给了自己行动的台阶。
麦考夫打算借这次机会回收黑发青年身上的窃听器。他理性判断是黑发青年并没有察觉到的窃听器的存在。可是,根据他对黑发青年的了解,黑发青年并不是那种性格冲动的人,半夜跑各处银行取钱,这已经脱离了人的基本安全常识和生活常识。如果这是梦游的话,那黑发青年这种情况绝对是要住院的程度。
不管怎么样,有对方的地理坐标,这比一个个翻监控录像,还要更快地锁定了位置。
短短一个漫画分镜,麦考夫就在车子上与青年相遇了。
他摇下车窗,看到那个青年拎着一个旅行包。为了避免银行卡限额,他跑了不同的银行取现,装进自己的背包里面。青年的目光里面带着一丝执意,就像是小孩子抓着自己的要的东西,怎么都不愿意放弃的幼稚又可气的模样。
有一股名叫执拗的气吊着他的情绪和精神。
可是,在整一片黑暗的街道里面,连街灯灯光都是晦暗不明,他这种无畏就像是那种漂亮却易碎的琉璃,经不起一点推敲,让人根本无法感觉安稳。
麦考夫的目光顿时闪了闪,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兰尼,你在路上闲逛什么?”
【麦考夫好像生气了!哇啊啊啊啊!大福哥你是生气了吗?】
与此同时,驾驶位上的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锁。黑发青年杵在原地,不愿意动弹。
【我有一种出门一趟回家,突然发现自己家人情绪不对的茫然感。】
【我觉得我仿佛漏看了一大段。】
“上车。”麦考夫命令道。
黑发青年回到贝克街221B公寓之后,与夏洛克激烈的争吵。争吵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就是几l个画面,最后华生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麦考夫这个时间段并没有能回收窃听器,于是顺着华生的话,留在公寓里面过夜,结果黑发青年和夏洛克一间房间。在第二天麦考夫离开房间的时候,窃听器显示的地理位置还是在221B公寓里面,而黑发青年早就离开了。“如果这就是个陷阱的话,”麦考夫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确实是个完美的将死。”
他不可能主动问为什么窃听器还在公寓里面,也不可能去问夏洛克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一场戏。
【兰尼该不会是和夏洛克打配合,看这个窃听器到底能引出谁来吧?】
【很有可能啊,毕竟他们两个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吵架呢?】
【我看到兰尼落泪,我自己都哗哗直哭,没想到这是假的!兰尼堪称221B的影帝!】
【你们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
【不会!我刚才把兰尼走过的银行网点连线之后,发现上面可以拼出一个英文单词——「ie」,e有变形,但是看得出来是e!你们去看!!】
【哇————————这到底是什么牛人!】
看到这条弹幕,我忍不住扔下手机,痛苦地捂脸,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离谱。
为什么不考虑商业区的银行网点比较多而已?
走几l步前面后面左边右边都是不同的银行呢?
还有包括一些便利店他也有内设ATM啊?
可总比那些害羞的台词蹦出来要好太多了。
我平复心情后,继续扫扫剧情。
其实,整个漫画流程基本就是我经历的那样子。
然而,漫画的结尾却交织着莫里亚蒂教授家的伏笔。
早在艾琳穿成男装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掌握了她的真实意图。原来,艾琳一直没有打算与莫里亚蒂他们合作。莫里亚蒂教授从一开始就派弗雷德和莫兰监视221B公寓。我后知后觉,才想起去做客的时候那两个人也不在。弗雷德回报说,麦考夫已经带着艾琳离开了现场。然而,麦考夫的表情并没有如预期般愉快,似乎是因为计划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进行。
收到情报后,威廉微笑着说:“阿尔伯特兄长,现在是我们实施抹杀艾琳计划的时刻。”
阿尔伯特心领神会,潜伏在麦考夫身侧的特工们也开始行动。虽然特工们不会真的伤害麦考夫,但他们的存在让麦考夫感到一种威胁。麦考夫立即与阿尔伯特联系,要求他停止行动。
阿尔伯特坦然说:“现在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艾琳的去处,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完全“不知道”麦考夫与夏洛克之间的交易,所以他觑准时机动手,也是在情理之中。
麦考夫深知阿尔伯特的意图,但他也无法明言,只是说道:“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必多说,阿尔伯特恭谦地回答:“遵从上级长官的安排。”
麦考夫默然无语。
【啊,这样还合作吗?】
【可能没有合作的想法吧?毕竟他们也没有要推倒的共同的社会阶层?】
【我知道威廉他们的意思了。我明白为什么莫里亚蒂要让艾琳藏在他家里面了!】
【课代表出现!】
【原来威廉不要和麦考夫合作吗?!】
【从头到尾,威廉其实并没有想要回收手机的意图,也没有想要正面解决大英帝国的丑闻。
他的计划在一开始就说明好了——「他只要让路易斯去和艾琳联系,让艾琳去找夏洛克脱困」。
艾琳一是心高气傲,二是自有打算。过来的只有向来对她们比较冷漠的路易斯,艾琳肯定会有逆反心理,知道他们嫌自己麻烦,反而更朝着莫里亚蒂教授家靠近,给他们增加困扰。她的说辞可以是「愿意和莫里亚蒂他们合作,自己提供部分情报给他们」。更别说,艾琳知道莫里亚蒂的底细。无论是威逼利诱,她肯定能让威廉他们答应下来配合。
可是,这才是莫里亚蒂教授的意图。
要知道,艾琳刻意避开莫里亚蒂教授他们,这才是可疑的地方。
威廉就是怕艾琳遇事之后,反而和自己撇清关系。
那在麦考夫眼里,这肯定就是另一种解读。
你们想想,威廉在上一案的时候曾经让艾琳帮忙,艾琳又是聪明人,威廉所在的莫里亚蒂家还是有权有势,有人脉。是什么样的原因,艾琳反而要避开威廉这个人脉呢?麦考夫不会怀疑吗?这肯定会怀疑。
威廉肯定也知道艾琳自己有主意,不会主动提起手机的事情。就算他们主动试探,威廉他们也得不到直接的回复。这种效果肯定是威廉最想要看到的。就算事后艾琳在麦考夫面前表示自己和威廉有多少关系,麦考夫会相信吗?他只看到艾琳在莫里亚蒂家的时候,对威廉的防备和排外。
再来,威廉在家里面也发现了麦考夫安装的摄像头。他真的是从兰尼身上的窃听器才发现的吗?还是说他就借着机会,趁机除掉安放在整个屋子里面的监控呢。
阿尔伯特现在趁着麦考夫和夏洛克他们已经谈妥,再来行动的话,肯定是让麦考夫无法答应他这种暗杀行动的。这也相当于卖了一个人情给艾琳,明确告诉艾琳她已经不会出事,也让她清楚一点,他如果真的想要让艾琳人间蒸发,她在踏进莫里亚蒂府邸的时候,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也就是说,整个局里面,麦考夫先算好了全部,却被为威廉和夏洛克都给反制住了。】
【这很难说谁比谁聪明!如果麦考夫不擅长布局,他就不会一开始让所有人忌惮;如果威廉不通人性的弱点,他就不会第一时间反应,要利用艾琳的逆反,兰尼在众人当中的影响力;如果夏洛克不擅长推理,他就没有办法推断出整个秘密文书的来龙去脉,牵制住麦考夫。我觉得这里面最妙的其实是兰尼,他会布局,也通人性,还善于推理,达成三人完美的平衡。】
【确实,可MVP绝对是兰尼说了那句「夏洛克Sherlock」。但凡没有这一句,艾琳保不住;阿尔伯特暗杀艾琳多此一举,他完不成任务;威廉和夏洛克都被麦考夫压制住了。也正是这一句,让整个局面达到了HE——所有人都没有出现损失,艾琳也逃过一劫。】
【没有谁都HE了,婕米痛失一名得力助手】
【主要是我真的不知道兰尼到底目的在哪里,这件事到最后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觉得,麦考夫一眼就盯住了他这个显眼包。】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真的太显眼了吗?
不过麦考夫那么聪明,没察觉到我有什么问题,那确实是降智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想一厢情愿,就忽视所有人可能有的想法。我想了想,觉得我应该要先递出投名状,或者主动伸出橄榄枝示好。于是,我翻了翻麦考夫的手机号码。之前在俱乐部的时候,他就跟我交换了电话号码。他有时候联系不到夏洛克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
我仔细地认真地措辞。
「麦考夫先生,我和221B公寓的室友们会去美国一周。去之前,我会带上最近很有名的日式轻乳酪蛋糕到俱乐部。你明天有空吗?」
这家日式轻乳酪蛋糕是最近在伦敦商业区开的店。先前,麦考夫在莫里亚蒂教授家吃外烩的时候,再加上赫德森太太在这次也吃了日料,我发现他们对亚洲系料理接受度相当良好,正好可以当做是他请我巧克力兔子和小熊软糖的回礼。
我希望他能收。
可要是他不收,甚至不回,我就要表现得很粗暴了。
我要在短信上面写着,「我会把蛋糕放(扔)在他家门口。」
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他看短信,于是我重新回去漫画里面。
在整个漫画即将结束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家迎来一名新的客人——大英最臭名昭著的勒索王,查尔斯·奥卡斯塔·米尔沃顿。他进屋的时候,迎着莫里亚蒂家的三兄弟和杰克老先生,扶了扶眼镜,目光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透露出他作为大英最臭名昭著的勒索王的自信与审慎。
“感谢你们的邀请。”米尔沃顿微笑着开口,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讽刺,仿佛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因他的到来而微妙地收紧,“我还以为上次宝石案结束,我们就算是仇敌了。”
威廉对他投以微笑,“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不是吗?”他的言辞既是礼貌,又透露出一丝平静与坚定,仿佛在无形的棋局中与米尔沃顿展开一场微妙的较量。
而站在一旁观望情势的路易斯和阿尔伯特。在对话过程中,他们的表情变得多了一份复杂和猜测。路易斯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中带着对面前这一切的猜测。他的目光时而紧盯着威廉,时而转向米尔沃顿,试图从他们的言谈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相对应的,阿尔伯特则露出了一抹轻松从容的微笑。这不是对于来者的轻视和讽刺。只是他深谙这种社交与智力游戏的精髓。他的眼中透露出对于莫里亚蒂家族一直以来精心策划的局面的了解。他知道这并非简单的社交场合,而是一场巧妙安排的棋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默契地推进。
两兄弟默契地交换了一眼,静观这场新的局势将为莫里亚蒂家带来何种变化。
他们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漫画最后凝聚在两人握手的画面上,像是在表达握手言和,又像是在说友好合作。
这一刻仿佛定格在时间的尽头。
——漫画《大英帝国的丑闻》(完)
【这是什么剧情!】
【莫里亚蒂居然和那个米尔沃顿合作!!!为什么!这什么操作!】
【教授到底在下什么棋?】
【目测是在培养一个替死鬼】
【我觉得,这是很有道理的,嗯嗯!】
我看着最后一幕也忍不住愣住了,完全不理解这是什么操作。莫里亚蒂教授为什么要和整部福尔摩斯剧情中最讨人厌的米尔沃顿合作呢?他们之前的利益需求又是什么呢?我对这个米尔沃顿实在没有特别好的印象。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勒索玛丽,进而得寸进尺地欺负华生。据说不仅是神夏剧是这样发展的,连忧国莫也是这样安排设计《四签名》的。(我个人觉得有致敬的元素在。)
现在我印象最好的人与印象最差的人一块合作。
老实说我心情是有点复杂和困惑的。
漫画的弹幕还在一条条过。
【那么,大家下次再见啦~】
【彩蛋彩蛋!】
【这次有很可爱的动物拟人哟
【麦考夫巨萌哈哈哈】
我被飘过去的弹幕吸引了注意力,想起自己自从发现彩蛋经常创到我之后,我就好久没有看彩蛋了。
于是我刚顺势要点开下一话,麦考夫就发了一条回信过来。
「我会备茶,明天见。」
噢噢噢噢!
他答应了!!!
203☪ 第 152 章.「我突然有个错觉」
我们会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坐飞机去美国波士顿。
其实我们也可以推到第二天再出发,或者今天晚上才出发。因为我还想着约麦考夫见一面,而约见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他上班。
可是,赫德森太太说到那里的时候,还是要先休息一天,才能有精力去准备比赛。
我觉得,赫德森太太说得很对。
像是我以前参加棋赛的时候,也都是会提前一天熟悉比赛的环境,否则会不自在。而我自己会因为新环境而吃不下一点饭,往往是一比赛完就立刻回原来的城市。我在棋院宿舍里面,才会觉得饿,随便扒点饭,就回床上睡觉。
我确实不习惯陌生环境。
话说,我也没有特别想以前的事情,但是一想起棋院的时候,还是能觉得棋院的生活其实很规律,就很舒服。
平常参加比赛之余,就是日常打谱,跟前辈同辈后辈下棋,不断地开拓棋路。前辈们讲哲学,同辈讲棋路,后辈讲破局。
一般来说,只有生活无忧的人,才不用思考下棋之外的事情。
很多同辈因为升段前工资比较低,也会去开班教人下棋,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尤其是教那些有钱人的话,他们出手很大方,也不在乎孩子能学多少,只是培养个兴趣爱好而已。这批学生很好赚钱。我以前也教过这样类似的学生,年纪比我小,性格很好,但不愿意跟着学,每次去,他都是想跟我一块玩而已。这种教起来自然是最简单的,家长和学生都没有要求,但我觉得我在耽误他的时间,就说,我不教了。为了赚钱,我换了个路子,打各种比赛。一开始,我劲头比较猛,也愿意挤名头,早年幸运,成名很快,所以赚奖金,接商务也很顺利。
可接触的人多了,我一些不合群的生活习惯就显露出来了。
那时候,我也有不少的声音在说我很怪。在这个考究天赋和才能的圈子里面,说人怪,反而就像是在标榜棋手个性或者天才似的。再加上,媒体记者也喜欢这类的题材,越怪越有争议性,越容易吸引观众的目光。
我有一段时间对此还挺沾沾自喜的,甚至也会跟着大众的想法走。
后来从亲人那边说我是不是不正常之后,我才觉得,这类评论不太好。不过,很多生活习惯也改不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
现在我也有新的生活模式了。
事实上说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但是我还是在早上问了上午能和麦考夫见面吗?然后,他回我说「可以」。
于是我就去商业街买了日式轻乳酪蛋糕。
这家是在网络上在做宣传。
我之前留意过,但从来没有买过。
它们家还在做玛德琳小蛋糕,就是那种贝壳形状的蛋糕,也可以简单叫「贝壳蛋糕」。它的口味有原味、草莓、抹茶和巧克力。我想了想,也挑了一些打算在飞机上分给大家吃。整个轻乳酪蛋糕性价比很高。价格对比起某些手工巧克力店来说,只要不到20英镑而已。
我提着蛋糕,先去读书俱乐部里面的会客室里面坐着。
在等麦卡夫的时候,我顺便再扫了扫昨天看过的彩蛋。那其实就是几则四格漫画。其中有一个是麦考夫的。
麦考夫在动物拟人当中就是一只狮子,作为萌系大狮子,它经常是坐在象征着自己动物之王的宝座——大树桩附近睡觉,偶尔就是用手撑着下巴在思考发呆,顺便打哈欠。
彩蛋有点童话风。
有一天,狮子麦考夫正在打哈欠,看到一只黑猫旁边多了一只小松鼠,于是朝着小松鼠的方向叫了一声。小松鼠也没有多想,就走到狮子的面前。狮子对着它的方向张大嘴巴,似乎是要威吓它。然而,这个时候,松鼠突然把头伸进了狮子的嘴巴里面。狮子被松鼠这个动作懵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自己没有动弹。
这段彩蛋是没有对话的。
【麦考夫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好可爱好可爱】
【大家萌萌的】
【麦考夫果然是狮子!哈哈哈我猜中了】
【大英帝国的代表性动物就是大狮叽呀,在英国国徽上也有两只狮子,狮子也有支持者和守护者的意思在,和麦考夫的形象正好合得上。】
我其实对这一段彩蛋是看不懂的。
因为我觉得,这个故事情节还与正片挺脱节的。一般来说,所有的故事要么是有寓意,有暗示的,要么就是已经发生的,作为增补情节而用,可是这故事情节让人猜不透这里面是什么含义。
我一边等,一边靠着沙发坐着,翻手边的书,发现上面写着一句话「好的棋手总是好运」。这句话是那个13岁就成为了古巴国际象棋冠军的何塞·卡帕弗兰卡说的,跟我们华夏那句「强者运强」一个道理。简单讲,都是说强者运气都不会差。
我想起上次意外猜到艾琳的手机密码,就觉得自己真的运气到了。我以后应该就没有这个运气了。
弹幕上也跟着我对夏洛克的推理一阵分析,都觉得我确实是抓到了什么关键,才能够正确推断出来的。有人甚至真的去翻漫画前面,看到了婕米修补的华夏画确实挂在她全是欧洲风格装饰的客厅里面。不过,讲真吧,我觉得我这种推理是用结果来编造过程,只是刚好应合而已。这种严格说起来,只不过是牵强附会。
如果看过江户川乱步的《一张收据》的话,恐怕就对我此刻的话深有体会。
对比起弹幕说的「侦探」来说,「我只是个空想家而已」。
我看着古巴棋手那句话,正要合上书,突然发现那句文字不是印刷上去的。因为字母最后有一个小小的突出的墨点,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人真实手写上去的,漂亮得不可思议。我都不知道自己要练多久才能写这种字,思维正在发散过程中,麦考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喜欢的话,这本书你可以借走。”
他是关上门的时候才说话的,因为俱乐部有个规定,那就是内部不允许交谈,得在特定的房间里面才可以聊天。
我第一个反应是,“麦考夫先生,这本书是你的吗?”我甚至连书名都没有读,只是随便翻了一下周围的书。说着的同时,我顺势翻过来看了一眼,从封面不是与国际象棋相关的任何内容,而是一本与历史学有关的书《希腊化史》,看编号还分了3卷。我这才想起来,之前我和麦考夫有聊过一次,他提过他一年看至少250本书,在每本书上,他都会有自己的批注。
麦考夫对这个问题并不算太热衷,这种对他而言只是废话文学中的一种。于是,他问我说道:“你找我什么事情?”他的目光很冷淡,一瞬间就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知道他的防备,也知道他那么果断地答应,可能有其他目的,可是我还是把装在盒子里面的奶酪蛋糕提了提,“我来请你吃蛋糕的。”
麦考夫坐在我对面的椅子,双手交拢放在膝盖上,并不买账,说道:“你可以说得再明白一些。现在既不是某个节日,也不是某人生日,为什么突然做从来没有做的事情,这能想到让人想到的就是做贼心虚,对不对?兰尼先生。”
麦考夫单刀直入,“联想到最近的事件,你在心虚什么,就更显而易见了。”
我确实就是担心他想要把我嘎了,想对他示好。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的行为不就是更像是在自投罗网吗?
我这种反向冲刺冲得太过了。
然而,我觉得有些事情该说还是应该说清楚的,彼此回避这个话题,是没有效果的。当我们既没有为彼此做出付出,也不能够公正地看待彼此时,我们之间势必会产生无法调和的误解。我说道:“艾琳把手机给我的时候,是我改了密码。不过我没有看里面任何的内容。”
麦考夫张了张口,我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你一定会有以下很多问题,第一,为什么艾琳要把手机给我?
第二,我怎么知道密码的?
第三,我凭什么证明自己没有看手机的内容?
第四,我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是否事先就做好了足够的理由和准备?
第五,麦考夫先生你凭什么要相信我?”
“首先,个人情感上来说,我是很希望你相信我的,但是相信这种情绪是非常主观的,取决你自己的判断。我还不到三言两语间就能获取你的信任。再来,因为我本质上还是希望你相信我的,所以我肯定会说出足够的理由和依据,所以我肯定在内心有自己的草稿。在这样充满自我主义的言辞下,麦考夫先生你还是要听我如何解释吗?”
麦考夫面上并没有因为我的话出现任何多余的情绪,这是比较好的,说明他至少在听。
他继续说:“我自己有自己的判断,你说。”
“第一,我不知道艾琳会把手机给我,当时她跟我说这手机可能是假的。我本质上是觉得她真话反说,认为她其实是希望通过我把手机秘密送出去。”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我想着我能不能试一下密码,心存侥幸地试了试。第三,我只换了密码,中间任何软件都没有碰。这一点福尔摩斯先生可以证明,此外,也可以交给技术部去追踪手机软件的使用情况。”
我中间若是真的改了密码之后,还打开了其他软件,肯定有使用记录,让人查一下,自然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麦考夫对我的言论并没有直接发表言论,而是反问道:“那你这么肯定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他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被我用来示好的轻乳酪蛋糕。
我被他问得一愣,干巴巴地说道:“…因为这个很好吃,想看看你喜不喜欢而已。”
我这句话都让麦考夫也沉默了。
我继续说:“我们这次去那边肯定要玩的,所以我就想着顺便问问你要不要吃什么?我顺便带过来?这样子……你不是请我吃小熊软糖吗?”
我这话落下来后,麦考夫都露出了一种无语的表情。
他很快反问我一句,“我跟你很熟吗?”
“那你为什么要请我吃小熊软糖?还那么大一个?”
我跟着比划了一下大小。我昨天晚上还想过要不要带到被窝里面,但是还是怕温度问题,让它外表有点黏糊糊的。然后,我就摆在床头柜前面了,无聊就看一眼。我还在心里给它取了名字“小熊软糖”。我事实上也给我们的黑车取了个名字,叫做“哔哔”,但是想到会被群嘲,我就没有说了。
麦考夫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最后说道:“我原本是打算如果你没有对我我坦白任何事情的话,我会派人去监视你的行动。”
麦考夫继续说道:“兰尼,你不要把一切想得太过天真。有些东西不会是你可以碰触或者涉足的,再做任何事情之前,你自己稍微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和能力,让你能全身而退?你要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人会保护你,只有你自己。假设刚才我进屋的时候,是拿着一柄枪呢?假设我根本就不打算听你说任何话,在你开口前,直接崩了呢?你有底牌和我讨价还价吗?”
麦考夫瞥了一眼蛋糕,说道:“我希望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是有底牌在和我进行博弈,有底气让我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他摇了摇头,对我的表现很是失望,语气冷漠而果断,“你的人情牌既可笑又不堪一击。”
我清楚地看见麦考夫的眼神从淡然转为锐利,如同刀锋一样,似乎在嘲讽,也是在责备。
我思考了一下,重新措辞说道:“我没有和福尔摩斯先生他们说我来找你。我只说我会去市中心买东西到飞机上吃。”说话间,我又把口袋里面的两把手枪放在桌面上,眼睛直直地望向麦考夫,继续说道:“我做了心理准备过来的,你如果现在对我开枪的话,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相信麦考夫先生也可以做得非常完美。”
这句话让他的眉头微微挑起。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充满节奏感,似乎在思考我现在每句话背后的意图。
我说道:“我觉得,麦考夫先生,你完全可以把事情做狠一点,做绝一点。我完全能够理解,也能够接受。我过来这里,表达信任和诚意,是我个人问题,没有打算打任何人情牌。”
我微微坐正,继续说道:“我从小下围棋长大的,围棋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负有别。我不会因为做任何事情而感到后悔和失望,甚至由衷埋怨别人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走,我只会想这局是你领先了。你认为合适,就按照你的想法走,不用让。”
“你觉得要开枪崩掉我的话,可以。”
“如果你想要派特工监视我,也可以。”
“不要让自己后悔。”
麦考夫的瞳光跟着我的话动了动,而后笑了笑,单手支着侧脸,姿态变得更从容自适起来。
在整个对话中,我都能够感觉到麦考夫一直都保持着疏离冷漠的态度。无论我之前说什么话,他都是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在分析我的心理状态。我甚至能感觉出他在说「人情牌」的时候,更偏向于一种说教批评的态度。只是我后来自己又说了一些话…尤其是他现在笑起来的时候,我才敏锐地感觉到,氛围明显地发生了一些柔和的变化。
“兰尼,我可以跟你说实话——”
我支起自己的耳朵听。
麦考夫说道:“我舍不得你死。有些死亡是垃圾回收再利用,有些死亡是资源浪费。对我来说,你是后者。你这次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我要看到的,不是你的逻辑推理和求和态度。我想看到的,就是你对本身和整个事态有着怎样清楚的认识。”
他顿了顿,说道:“很多人都喜欢你,你却从来不利用这一点。我相信,这也将是你最大的手牌。”
麦考夫则端坐在椅子上,一丝微笑掠过他的嘴角。
“旅途愉快,兰尼先生。”
“回来带一块芝士蛋糕吧。”
我离开读书俱乐部之后,突然有一个错觉。
麦考夫是不是挺欣赏我的?
我们下午按时坐飞机去美国波士顿了。
在那里,漫画又更新了一个新的预告。
204☪ 第 153 章.「你和他什么关系」
飞机航班是下午4点25分起飞,从伦敦的希斯罗(Heathrow)机场起飞,中间飞行时间将近8个小时,在下午7点30分到波士顿机场。下飞机的时候,我还有点犯困,因为在伦敦这个时间点就是午夜12点了。
来之前的时候,我办的手续是最麻烦的。也正是因为我要准备一大堆材料,他们直接可以提起旅行箱走的时候(英国人去美国可以免签),赫德森太太他们才意识到我还是个留学生身份。不过,在英国申请签证去其他国家,要比在华夏国容易申请得多。
填表,提交123456个材料,然后在公寓里面等一个星期左右就好了。
老实说,还是挺方便的。
我收到邀请函的时候,虽然没有决定说自己是否要去美国(嫌这么来回折腾),但是也有提前做好准备。因此,决定真的可以去的时候,我也可以拎包直接出门。只是我中间和他们谈起过我申请签证的麻烦事,等他们几个要是去华夏国,我一定要嘲笑某人在准备材料的时候,还手忙脚乱的。
到时候他们要是申请访友签什么的,还得签我的名字,要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
签字的时候,我一定要嘲笑这个时候嘲笑我最大声的夏洛克。
我越想越觉得,他们要是能来华夏国,就好了。我可以带他们去吃各种东西,看风景名胜,他们可以用我的银行卡买东西,然后我还要嘲笑夏洛克听不懂华夏语。想想这种日子一定非常美。
不过,我暂时还要读书。
今年入秋前,我打算一个人回华夏国扫扫墓。如果现在是平行世界的话,那我还是能尽孝道的。我也刚好成年了,很多事情都可以清理一下。如果其实根本没有我可以去的地,所谓的联系其实是另一个时空,或者世界出故障了,我也不太在意了。
到订的酒店也才晚上八点半不到,赫德森太太、华生、卢西安和弗里达要去附近的酒吧逛。四人堆在门口目光殷切地看我,“要不要去?这里可是阿美莉卡的夜晚!”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在收拾行李,把衣服挂上去。这其实距离我们办理入住的时间很短,我都已经猜到他们就是把行李箱一扔,然后就开始集结大家往外走。
不过,讲真,我能被他们突然学的美式发音的腔调给笑死。
尤其是卢西安的。
我往外再看,夏洛克也站在他们四人之外。
在这里被他们多劝一句再出发,都显得我这人太不懂看眼色了。
不过他们一开始就没有做任何美食攻略,就是看见一间店人多就走进去了。我进门的时候,跟着在网上搜索着店名,看看里面有没有推荐的菜品。有趣的是他们一选就是波士顿小有名气的餐厅,还是一间酒吧,不仅提供晚餐的食物,还可以喝那里的调酒。
卢西安他们就很爱这种喝酒的氛围。尤其是离酒店的位置也只有三四百米远,他们兴致更高,根本就不担心自己喝酒,说什么闭着眼睛也能回去,弄得这里像是他们后花园似的。他们才刚坐下来点晚餐,就兴冲冲地说要来这里续摊,在这里喝酒,不到处去找其他家了。
我之前喝酒经历都不算特别好,所以我就不算喝了,只点了可乐。
再加上要是一群人喝醉了,总要有一些人时刻保持清醒,把握情况。
晚餐的内容很简单,点了当地最有名的奶油蛤蜊汤和龙虾包。据说不同餐厅有自己独特的风味,大家说明天去吃别家看看。除此之外,我们还点了炸鱿鱼、炸洋葱圈、炸薯条,还有田园蔬菜沙拉和双层牛肉汉堡。我对龙虾包印象还不错,里面的酱汁很香浓,跟龙虾肉很配。
事实上,我光吃一个龙虾包,自己就饱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在边聊天边吃东西,所以他们吃得很慢,也能吃很多东西,但是我就是单纯一个干饭人,全程只知道埋头苦吃。
话说,我到餐馆的想法就是吃,从来不多想。
我以前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要是有一次我去其他参加比赛的时候,订的航班给我留了大半天的时间,让我可以有余裕在该城市走一走。那家城市人多店小,人潮如织,每家店门口都有习惯排队的市民。我去的一家网红面馆就说,它家得提前一个小时去等。于是我就在开业前店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从上面到吃饭不超过十分钟,就结束了。我当时站起身,看到排在我后面的人还没有吃多少,外面的人也排成长龙,一看到我出来,就惊住了似的。
我脑袋里面有一个想法——「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但面上毫无表情地就离开了。
吃饱后,我自己就在听着他们聊天的话在放空自己。
有时候,我会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不合群了。这时候,我会思考,是不是应该加入大家的对话,融入集体氛围。然而,我却想不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也怕冷场,于是我通常也只能默默地闭上嘴巴。焦虑不久之后,我又想到,或许大家早就对我的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了。我又开始放松下来。
我觉得在人群里面,大部分时候,我都像是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随着思绪的流动,船头随水流游向何方。有时,船头“哒”地一下碰到了岸,仿佛被水草卡住,但不一会儿又会被水流冲开,重新摇摆摆摆地游向其他地方。整个过程无需过多思考,仿佛一种惬意又自在的状态。
我正在思绪里面安安静静地冒泡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注意到对面的华生一直在看我。我们的视线一对上,他就在笑。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一口气把可乐喝到底。接下来,华生就站起来,我以为他要去洗手间,结果他点了点我的肩膀,叫我去吧台的位置坐。
我疑惑地看向其他人,心里想着直接离席没关系吗?
华生很快摇了一下头,暗示我没有关系。我就跟着他的脚步走。
餐桌上的大家也没有因为我们两个人单独离开而问什么,好像这是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事情。
华生轻车熟路地跟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给我要了一杯霜冻戴克利(Daiquiri)。高脚杯上面放了一片柠檬和吸管,看起来就像是一杯柠檬口味的冰沙,清爽又有着清新的甜味。
喝酒说醉话的黑历史一直都在提醒我不要掉以轻心。
我的警惕和防备刚提起来,华生提起酒杯朝着我的方向倾,“兰尼,我们来干一杯。”
他的杯子首先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华生抬头喝了一口之后,我也下意识啜了一口——味道还可以,柠檬味道很足,有很清楚的酒味,但不难喝。
我还在品尝回味,华生便和我说道:“之前总想找你来聊几句,觉得还不是那个机会,现在觉得刚刚好。”
我发现华生是那种很喜欢反思总结的人。
可是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他要和我聊什么,于是耐心地看着他开口。
“这次你不是和夏洛克吵架吗?”
这句话一下来,我整个人就不好了,手指搭在桌边上能被我抠出一个马蜂窝来。
华生完全没有发现我的状态,只是说道:“那天晚上你和赫德森太太都不在,我和夏洛克两人都在客厅里面打发时间。夏洛克心血来潮说要给你打电话,我听他问你说过得怎么样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回了什么。当时,我在旁边还是看得出夏洛克还挺乐在其中的,结果没一会儿,他心情就变差了。”
我作为有第一手资料的当事人,对那时候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堪回首。不过这件事还得怪我。我太放松了,根本没有注意周围就开始接电话。
莫里亚蒂教授是那种在夏洛克面前,绝对不愿意落于下风的人,夏洛克也是。
两人常常这样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口头之争。
从我的回忆来说,两人很少可以完全占上风的。有时候,我觉得也许两人真的打一下也不错,这样下次见面的时候,两人没有心思多说什么,直接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谁也不搭理谁。我就觉得,这反而就会没有那么多针锋相对。
不过,这种做法还是更偏向于扬汤止沸,过于激进,还没有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刚想说那会是教授故意惹夏洛克生气的。华生便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和他当时说了一些什么,不过你们两个情绪那么激动,真的是第一次见。”
“我一直都想着找机会聊一下那时候的情况,可是时机总是不太对。要么是有人在,像是麦考夫先生在,我也不方便旧事重提;要么是你身体不太舒服,我不想让你分心,能够好好休息;之后就是在解决委托的事情,我也不方便提。”
华生顿了顿,目光诚挚地说道:“我其实还是很希望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也说了些什么,尤其是我第一次看到夏洛克发那么大的火。”
我喉咙干了干,突然有点忘记我那会怎么就和夏洛克闹成那样子,“……”
可能是沉默了还挺久,华生立刻便说道:“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对话,我也是希望,在之后,我们之间相处中,可以彼此避开很多自己不愿意提及的话题。你不要有压力。”
这话一落,我肯定要表态的,“我…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谈。”
华生摁住了我的手腕,忍不住笑道:“你不用喝得那么急。”
我才看见那一杯“柠檬冰沙”在不知不觉之中,被我喝得底朝天,“……”
我这才刚喝完,华生抽空又给我点了一杯新的。
华生说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那我随便聊了。”
华生笑了笑,好奇地问道:“你和你那个教授是什么关系?”
这话给我问懵了,就师生关系啊……
好像是读出我的表情,华生就跟着追问道:“你不觉得你们关系太亲密了吗?”
啊?有吗?
205☪ Chapter 52「最初的印象」
美国波士顿下午8:56。
英国伦敦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将近快两点的时候了。
这是华生第一次因为要观看亲友国际比赛,而受邀同行旅游。
这种奢侈的体验实属难得一遇尽管兰尼确实喜欢在亲近的朋友身上花费,(只要他经济能力允许,他就愿意把大量的钱放在亲友身上),华生认为这次邀请,很可能是因为兰尼与伦敦前十的富二代卢西安交朋友,受到了他的影响。卢西安旅行很喜欢带上他的女朋友一起去。然而,最近华生才发现,曾经因为拮据而只能住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的兰尼,如今的银行账户里已经有七万英镑以上。
这让华生惊讶不已。
主要是华生对比起自己的存款,这半年下来他才存了五万。
华生自己有三方面的收入:一是自己诊所的工资;二是写博客赚的钱;三是协助夏洛克办案的分成。他自认这三项收入来源都要高于兰尼,当然华生的存款也有受到自己每个季度都得提前交的预缴税的影响。可他没有想到兰尼居然有那么多钱,明明他又花钱装修,又花钱买各种节庆礼物。
话说,兰尼对过节送礼物有种迷之原则性的自我要求。不论是哪个节日,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对节庆有着深重的仪式感。然而,对于自己的成绩和成就,他却显得相当懒散,甚至表示未来不打算参加毕业典礼,因为租借学士服就要花费100英镑以上。
由于兰尼自己证实了手头宽裕,大家才同意由他承担航班和酒店的费用。
不过,大家都想着之后要怎么回馈他。
赫德森太太现在越来越喜欢兰尼,就已经开始当他是自己的孙子一样看待,谈起来的时候,她还想着考虑要不要送兰尼一套市郊边远小区的屋子。那套屋子是以前赫德森太太丈夫的财产之一。在30年前,丈夫大概花了不到5万英镑,就买下来了。现在价格翻了很多,可赫德森太太也没有到需要卖了换钱的地步。如今,房价翻了数十倍,但赫德森太太并没有迫切地需要卖掉。即便现在卖掉,对她来说也只是几辆车子的钱而已。
给兰尼那个屋子自然不是说让他去住,而是变相给个他未来还可以套现的机会。
不过这个礼物确实有点夸张了,赫德森太太正在想着怎么骗兰尼收下来。
而夏洛克这次给的钱,就远超过了之前许诺的委托金分成比例。
据华生所知,这次委托金并没有到七位数。
不过据华生所知,夏洛克发兰尼工资的方式,向来是比较随心所欲的。他想着要给多,就给多。给工资的时候,完全没有个定准。说到底,夏洛克接委托,不是为了赚钱。他甚至怀疑,如果有一天夏洛克接了百万金额的委托,如果夏洛克想的话,可能直接就把钱转给兰尼也不一定。
所以,提高工资这件事不像是因为这次旅行而给的。
也许单纯,只是兰尼立了大功。
或者,夏洛克心情很好?
最近夏洛克心情一直都还很不错,自从吵架事件说开之后,华生有时候会觉得夏洛克的状态更像是一种「得意」。这是很复杂的感觉,但总之,夏洛克高兴就好。
提到「工资」一事,还得再提一件小事。
话说,华生也经常收到夏洛克发发放的薪酬,不过这些薪酬并不总是稳定的。会计在做账的时候,难免会对这些不规律的收入产生一些疑问。华生便在谈论这个话题的同时,顺便提到了兰尼的财务状况。以华生的会计师的经验来说,他建议华生最好考虑为兰尼配备一位专业的会计师,以协助管理这些突然暴涨的高额收入。毕竟,这种短时间内迅速增加的数额在税务局看来可能会引起怀疑,需要进行审核,会给兰尼增加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华生便找了个机会和夏洛克说了这件事,也不知道夏洛克有没有落实这件事。
以上是房东和室友对兰尼的关照。
华生是没有办法做到像赫德森太太和夏洛克那样壕无人性,只是尽可能地会想着以后怎么对兰尼更好,小地方多满足他一点。
至于那件白金汉宫的委托残留的问题——「为什么麦考夫要监视莫里亚蒂教授一家」:
当时麦考夫来要手机的时候,华生真的在想夏洛克更在意莫里亚蒂一家的身份,想要通过交换手机,来交换情报。不过,麦考夫在现场的时候,已经看出了夏洛克的意图。夏洛克要麦考夫二选一,要么告诉他莫里亚蒂家的身份秘密,要么就是换艾琳·艾德勒一条命。
麦考夫选择了后者。
夏洛克那时候说,麦考夫也只能选后者。因为失去手机的艾琳没有特别大的价值,而莫里亚蒂家族的价值依旧。只要会选择的,都会选择保莫里亚蒂。
而麦考夫的答案也同样告诉了夏洛克一件事——莫里亚蒂家应该有负责秘密情报局的人。如果夏洛克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阿尔伯特就是新就任的MI6的M局长。这件事是没办法口头转述的,麦考夫要特工的身份,不能承认,夏洛克也只是对华生给了一点提示,让他了解一部分的内容。
华生没有想到一件白金汉宫的委托能牵扯出那么多事情和人物。
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多的关键人员,所以华生这个案子也就没有写入博客里面。除此之外,华生还是不知道兰尼把手机带回来之后,立的大功是什么。
总的来说,在来美国之前,221B公寓发生了不少事情。当兰尼提出出去旅游的时候,华生也觉得这是个放松的好机会。他们在外,也不至于又会遭遇命案。
※
地点再次回到波士顿晚上的当地餐厅兼酒吧。
酒吧内弥漫着淡淡的波士顿海港的咸味气息。餐馆里面特意选用的昏黄的灯光在人们的谈笑声中,跟着走动的人影摇曳着。奶油队伍的那首混摇滚的《Crossroads(十字路口)》在空气中流淌,贝斯的低音在酒吧里回荡着,勾勒出一片陷入蓝调旋律的氛围。
华生抬起头,还可以看着吧台上的酒瓶架,木架上的年轮跟着抛光打蜡,仿佛沉淀着说不尽的故事和岁月。每瓶酒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故事,又像是独有的色彩,在调酒师的手下渲染出诉说传奇的人生。华生对这种氛围感素来是非常沉浸的,他很快就想起小时候在电影院看过的美国好莱坞的电影,曾经充满罗曼蒂克的画面仿佛在这蓝调旋律的陪伴下重新浮现。
餐馆里面的众人抿着酒杯,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酒吧的墙上还挂着一些陈旧的牛仔装饰,仿佛让人穿越回了那个充满往事的黄金时代。华生感觉仿佛置身于电影场景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真实。
就在这时,夏洛克站在旁边,目光在周围轻轻一扫,言简意赅地提点道:“餐厅里面叫做罗维的侍应生上厕所没有洗手,不要让他来接待。”
他的冷淡声音瞬间划破了华生心中美妙的音符。
华生的沉浸感瞬间被夏洛克打破了,回归现实。
他们还在这里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他们急着享受波士顿本地的异域文化风情。事实上,时差的折磨让他们即使刚刚面对入夜的波士顿,他们也多多少少有些精神疲惫。一行人也并不饿。
在下飞机之前,空乘人员已经为华生他们提供了一顿饭。更何况,他们乘坐的是头等舱,只要开口,酒水美食几乎都可以得到满足。不过,因为兰尼上飞机之后,不吃任何东西,喝水也只喝了小半杯,基本不愿意吃东西,所以下飞机的时候,华生就想着先带着兰尼到处找点东西吃。
这个提议一出来,赫德森太太和卢西安他们立刻说要跟着去,也想着先不要休息了,在附近先找点店铺简单吃点晚餐。
兰尼通常对这种事情不表态拒绝,尤其是周围人都想要去的时候,他总是能保持开放的心态。
不过,华生也相信除了夏洛克之外,其他人也有想在波士顿酒吧晚上玩一夜的心态在里面。到附近的餐厅里面,果然只有兰尼一个人在专心吃饭。吃完饭之后,兰尼整个心神就开始往外飘了,仿佛陷入了某种心灵的漂游。
并非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他明显地在看着大家的聊天时陷入了发呆。他好像已经开始感到有些疲倦。毕竟他是一个会习惯早睡的孩子,生物钟已经在叫他去睡觉了,可是他的意志还是想贴着大家一块坐。
这一点其实是比较神奇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华生也经常和卢西安保持联系,偶尔听听兰尼在校生活。兰尼有时候对不愿意参加的事情是不假辞色地拒绝的,因为他会说自己在里面做不了什么,考虑到不耽误其他人的时间,就不会参加。可是,在听大家聊天这件事上,他明明也不会主动参与,但还是愿意和大家贴在一起。
能强硬地对话的同时,兰尼也有一颗非常柔软细腻的心。
事实上,如果和兰尼一起生活久了,你会发现他的生活中充满了许多让人意想不到,出人意料的事情。
现在想起对兰尼的初印象,华生也有些恍惚,还有点说不上来。得费劲地思考一下,才能回想起兰尼一开始留给自己什么样的印象。
在华生最初的印象中,兰尼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深思熟虑、条理分明、计划周密,双商都非常高的人。他有非常卓越的抗压能力。即使知道处在危险的境况里面,自己手无寸铁,也敢与歹徒周旋,遇到任何事情,总是能冷静而从容地面对各种挑战。
这种深思熟虑,对事游刃有余的特质让兰尼显得非常可靠,以至于华生在一开始和兰尼相处的时候,常常会陷入一种自己还不如一个刚上大学的新生的感觉。
兰尼好像能够在任何时候,都清晰地看到整体的局势。就算是夏洛克偶尔打哑谜,兰尼也能立刻跟上他的节奏,分析给周围的人,包括华生和其他苏格兰场警探听。与此同时,他也总是能够提出明智而有效的解决方案。
因此,兰尼的这种能力让华生有时候都容易对自己产生自我怀疑,思考自己还没有达到这样一个成熟的水平。
每次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兰尼协助破案的时候,华生也会对兰尼充满敬佩。
206☪ Chapter 53「我们在谈很深刻的东西」
兰尼在协助苏格兰场破救济站的案子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地就加入了雷斯垂德警探的谈话里。他还很快就纠正了对方的知识盲区。这让华生印象深刻,因为兰尼对自己的发言表现得极为自信,几乎像在讨论一些既定的事实一样。
然而当时他们都知道兰尼只是个初来乍到,没有任何背景的学生。
尽管如此,雷斯垂德警探和其他人都一时无法质疑兰尼。因为兰尼展现出的知识和见解让人难以置疑。
作为一个留学生,他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
是否有实际事实依据,还是他有研究报告支持这些言论?
这是当时华生和其他人心中的疑问,但兰尼的自信的表现将所有质疑一扫而空。
后来,华生才得知兰尼的父母双方都从事与刑事案件相关的职业,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法医。令人惊讶的是,当他背着兰尼偷偷上网查找何学父母的身份背景时,却发现在网上记录中,兰尼父母并没有涉及刑事案件相关的信息,反而是有记者曾经说过,兰尼父母的其中一方声称在从商。
面对这些信息,华生感到有些讶异,但也明白这些事情不太方便多问。
兰尼的家庭背景似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对此的沉默也让这些谜团更加扑朔迷离。或许,兰尼选择保持沉默,是出于对家庭的一份珍惜,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华生心中对兰尼的好奇心不禁更加燃起,但他也知道,尊重兰尼的隐私是更为重要的。
华生从那时候就更觉得,兰尼是个心智非常成熟的人。
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难不倒他。然而,随着相处的时间增长,华生开始发现,兰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成熟。这一点让他慢慢地把兰尼的形象转变成了现在的印象。华生理智上会觉得兰尼可以解决一切,感性上会忍不住觉得他什么都不行,什么都还需要挂牵。
除此之外,兰尼做事非常凭感觉,而这种感觉又异常敏锐,近乎一种奇妙的直觉。
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是细节、为人处世、学习教育还是日常破案,都能发现兰尼不同寻常的一面。兰尼常常能够在无意识间发现破案的关键。华生已经将这种能力理解为某种天赋,认为有些天才的第六感确实比常人更为敏锐。
然而,有些时候,华生也开始感觉这其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或许是兰尼的感知力过于超凡,使得他在某些方面表现得过于直觉和神秘。
对于这种现象,华生一直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好奇和疑惑。
这里举个最近夏洛克和自己都挺在意的一个例子——伦敦大学数学系教授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
现在,华生可以经常看到兰尼三天两头会去教授的家里看书,而一放假的话,只要教授发出邀请,兰尼通常都会前去做客。华生并没有因为自己读博士时,未曾被导师邀请过去家里做客,进而对兰尼的经历而感到匪夷所思。
他对人类高质量的师生关系并不感到疑惑。
然而,问题在于,兰尼一开始对莫里亚蒂教授的态度是避之惟恐不及的。
因为这段时间过得长久,所以如果不是遇到兰尼和夏洛克的吵架事件,华生还想不起来兰尼最开始是很回避莫里亚蒂教授的。
这点回避是很非常突兀奇怪的。
因为兰尼对教授都是一视同仁的尊重。
即使对方的大课讲得没有十分之一的学生来听,兰尼还是会按时去上课。可是遇到莫里亚蒂这样的人气教授,兰尼为了能不见到他,干脆直接把课给翘了,单独空出一天跟夏洛克一块上班。
那时候夏洛克还在研究尸体腐烂后生出的蛆虫的变化。这种工作就是该专业的学生也可能想要能免则免,他们也不愿意去做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可是,兰尼对此并没有任何怨言,整个学期没有一天落下这个工作。法医茉莉小姐对兰尼的表现也是惊叹不已。
华生和赫德森太太当时对兰尼这样的表现也曾经疑惑过。
只是因为兰尼那时候在公寓的大伙看来,一直都是非常理性成熟的学生形象。他们在心里推测,兰尼逃课这件事,肯定是有其他缘故,也有自己的打算。大家虽然与他并非亲近的关系,却也无法对他的行为提出建议或意见,只能旁观。再加上,只是逃了一节大课而已,逃课在大学里一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件事直到有一次兰尼因为教授的关系被警察怀疑成嫌疑犯,华生有一瞬间想过,兰尼是不是察觉到这个教授有问题,才对他抱有这样的态度。
不过这些想法都只是短短几秒。
因为从本质上讲,华生也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把人想成坏人来对待。这并非是华生为人处事过于单纯天真,而是他没有这种怀疑他人的习惯,他不是那种会深究人性的人。
尤其是当时华生还亲眼见到过对方一面,深深为对方从内到外的优雅气质所折服,根本想不到这人会是什么样的恶人。
后来兰尼进入学期复习的时候,天天看这个教授的录播之后,华生对莫里亚蒂教授那点猜测就开始消失了。或许,兰尼对教授的态度只是因为个人喜好或其他原因,与教授本人是否有问题无关。
更后来,兰尼经历了诺亚号事件,甚至不顾危险去火场救助正在发烧中的莫里亚蒂教授;在希腊译员案中,兰尼邀请这位教授一起过年,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对于这一系列的变化,华生其实是喜闻乐见的。
因为兰尼本身交到了在专业领域有卓越建树、人格优秀、待人亲和,且在他的学习生涯中起到引领作用的好教授。这样出色的教授非常难得,与这样的教授能够建立友好的关系更是难能可贵。
事情又在复活节假期的时候再次发生了转折。
兰尼去教授家夜宿时,首次跟夏洛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而华生是听到了整个过程的。
因为夏洛克被对方挂了对话之后,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华生是相信莫里亚蒂教授的人品,非常不赞同夏洛克还要大半夜跑去别人家里面,揪兰尼的行为。
虽然那个教授也经常那么怼夏洛克,而夏洛克每次都能被成功激怒,两个人的心理年龄一碰到彼此就会猛地下降,但是夏洛克要是真的做了这件事的话,那将会是对兰尼的失礼。同样地,那也是对那个诚挚邀请兰尼去做客的教授家的失礼,这会让所有人都很难堪。
华生还是有注意去把控事态的。
在华生的建议下,他们过了好一会儿,由华生打通了兰尼的电话。将氛围控制好后,华生才把手机转给了夏洛克。
华生为了保证整个情况公开透明,他能及时有效地充当中间协调员,其实是打开了免提功能,他可以旁听整个通话。然而,兰尼最后一段压倒夏洛克的话一落下来,华生也忍不住惊了。
因为他想不到那么听话温顺的兰尼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兰尼说,「难道不是福尔摩斯先生一开始先别有居心的吗?教授也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坏。」
这一瞬间,在夏洛克冷言挂断的同时,华生也有种强烈的难受。
这是一种预判式的难受。
且不管夏洛克生不生气,他本来这种脾气,迟早是得治的。可是全公寓里面,对兰尼最好的也是夏洛克。从赫德森太太那里听过来的,一开始是夏洛克让赫德森太太想办法留下兰尼在公寓居住的。夏洛克虽然嘴上说不出好话,到亲友相处上完全没有情商,但是他在实际行动中也从不缺席。
结果,兰尼居然说这样的话。
华生顿时在想,如果是自己和兰尼发生争执,兰尼是否也会说出这种冷言犀利的话语呢?
蓦然间,那种无法阻止孩子叛逆,冷言相对父母的悲痛感,让华生一瞬间与夏洛克感同身受。
华生那天在兰尼回来之前也没有睡好。
直到兰尼哭着回来时,他心生一股原谅的冲动,想要抱抱他,原谅他的一切。
只有夏洛克,他本人就跟吃了五百吨钢铁长大的一样,还对人那么凶。
这件事虽然结束了,但是始终在华生心中留有一个芥蒂,一个疑问。
兰尼和莫里亚蒂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好?
两个人关系好得也太快了?
兰尼为了维护教授,还说夏洛克做事别有用心?
华生自己肯定也有思考。
兰尼和莫里亚蒂教授关系迅速亲近的原因可能涉及多方面的因素。
首先,不得不说,两人在数学这方面的专业领域都有卓越的共鸣和共同兴趣。这可能成为两人快速建立联系的基础。就华生知道的,兰尼非常爱莫里亚蒂教授的《小行星力学》,写论文的时候也引用看教授写的论文。
再来,莫里亚蒂教授对兰尼一直都表现出真诚的关心和支持。兰尼这人是吃软不吃硬,谁都对他抱有好感,他从来都不会视而不见。卢西安能成为兰尼在校唯一的朋友,与他的努力释放善意和好感是脱不了关系的。更别说,在学术环境中,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导师或教授对于学生来说,是非常吸引人的。
他们两人关系建立快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是两人性格相投,互相欣赏。兰尼可能对莫里亚蒂教授的学识和见解产生了敬仰,而莫里亚蒂可能在兰尼身上看到了一位有潜力的学生。这种相互吸引和共鸣可能促使两人在短时间内建立深厚的关系。
至于兰尼为了维护教授,反而说夏洛克别有用心,可能是出于对莫里亚蒂的信任和对夏洛克的不理解。兰尼可能觉得夏洛克对莫里亚蒂教授存在误解或偏见,因此希望维护教授的形象。这也可能是兰尼对夏洛克的一种保护。毕竟,兰尼也很亲近夏洛克。
华生想要问清楚这一切,借着酒后吐真言可能是一个尝试,但在采取行动之前,最好谨慎考虑兰尼的情感状态和是否愿意分享这些信息。
然而,这个时机来得太过突然了。
因为华生一开始也没有想要问,偏偏兰尼喝酒喝得很快,完全把它当做饮料喝,这个想法就顺势冒了出来。
“你和你那个教授是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你们关系太亲密了吗?”
这话落下来之后,华生仿佛是在验证自己答案一样,记忆也开始给他提供很多证据链。
经常去教授家做客,这种事就不说了。
兰尼自己身子板又脆,还去火场救人。
明明夏洛克和教授都是咨询侦探,两人同台竞技。在希腊译员案,一有新消息,兰尼第一反应就先去通知教授。
明明不太爱和人接触的,赫德森太太也是到了圣诞节前后才有机会挽着兰尼的手臂,大家对兰尼的肢体接触都是主动的,从来没有见过兰尼主动过,都得是别人说了,他才会会行动。
可是对那个教授,兰尼就非常主动。
“就我看到的,你在他家门口主动跟他拥抱告别。”
“去情人节晚宴上,那个教授还亲自给你扎头发。”
“我们在那天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和那个教授两个人在做什么,让你不能接电话?”
这一切似乎在验证华生的猜测。这些都暗示着兰尼对莫里亚蒂有着超越一般师生之间的情感,仿佛要把他当做毕生的挚友一般。华生甚至在想,一开始兰尼对莫里亚蒂教授的避讳,很可能是察觉到他是特工的隐藏身份,可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所以不敢靠近。相处下来之后,兰尼已经认同了教授的好身份,于是坦然地接受了他。
这正好就和夏洛克提到的「莫里亚蒂家族有MI6的人」应合,也同样证明了兰尼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
想想这半年下来,兰尼与教授的曲折坎坷,互相隐瞒而做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心理博弈。华生真的觉得,两人值得成为彼此更交心的朋友。只要兰尼开口,他必定会愿意全力协助兰尼在友情丨事业上面临的艰巨挑战。
然而,他这几句话下来,华生看到兰尼又把一杯戴克利喝干了。
酒吧内弥漫着微弱的蓝调音乐,吉他和贝斯的低沉声音在空气中流淌,仿佛要流入人们的心间。吧台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香和人们的喧哗声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交织。光线透过灯罩洒在酒瓶上,瓶身上的水珠闪烁着微光,营造出一种朦胧而温暖的气氛。这一切仿佛构成了一场独特舒缓的音乐会。
在这样的氛围下,只会喝鸡尾酒的兰尼反而像是个抢拍的人。
华生忍不住纳闷,“这个鸡尾酒有这么好喝吗?”
这话刚落下,兰尼被呛了好几口,咳了好半天。
华生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热心地说道:“不够喝的话,还可以继续点的。”之后,兰尼便说自己要先去一趟洗手间。华生坐在吧台上等兰尼回来,顺便再点了一杯给兰尼,嘱咐调酒师降低鸡尾酒里面朗姆酒的比例。毕竟他还是担心兰尼第二天会很难受。
吧台的调酒师见兰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把酒杯递到华生面前,垂眸悄悄地说了一句:“先生,有句话我可能要提醒你一句。你看不出你的同伴刚才很心虚吗?”
这话音一落,华生顿时一愣,但他坚定地摇了摇手,“我们在谈很深刻的东西。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个调酒师不懂。
华生无奈地摇头。
207☪ 第 154 章「另一个华生」
我在波士顿的第一晚上,过得有些乱七八糟的。
这简单来说,可以完全归结于「我晚上喝了太多鸡尾酒」。尤其是,早上我还特别难受。
倒也不是因为宿醉的关系,只是回想起和华生聊天的一幕幕,我真的就想缩在被窝里面不想出来。
喜欢逃避事实是我很不好的习惯。
这里面主要牵扯有两件事,一件事和夏洛克有关,另一件事则是和莫里亚蒂教授有关。
第一件事是,我那天和夏洛克吵架的晚上,冲动说了「夏洛克是对我最居心不良的人」。事实上,我当时情绪在亢奋状态,根本无法平复。我自己说完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在后来,夏洛克也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这就让我对华生的话是没有任何任何印象。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华生对我和对吵架要去拿第一手情报。而全过程中,我和夏洛克的话也都记得很清楚。可,要知道,华生并不属于那种记忆力超群的人。我被问到时,总会忍不住很担心被对方看穿。不过,幸运的是,华生把我的那句话完全当做一句气话来看待,并没有深究里面的意思。
我个人觉得这迟早也要解释清楚,但是昨天晚上我是没有准备好的,因此我很可耻地没有主动去解释这是什么回事。
第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情是华生对我和莫里亚蒂教授关系的推测。严格讲,不是华生聊起来的话,我自己都有点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和莫里亚蒂教授保持距离。不过,我并不是华生所说的在诺亚号时期,我就很亲近教授了。事实上,真正慢慢开始熟悉起教授的,是从第一学期开学。
可是华生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就是在想,我真的适合和教授继续正常相处下去吗?
我现在坚持还想要和教授相处下去,到底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教授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我单纯地只是陷入了教授高超的社交技巧里面,不能自拔,不够清醒?
事实上,要扪心自问的话,我能和教授相处下来,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我从与他的相处以及漫画上看到的部分,都展现出教授是个优秀,值得信赖的人。可是,教授还依旧是那个英国犯罪界的咨询顾问,最近他还和米尔沃顿展开了合作。
我到底该选择相信教授性格与人为善的一部分,还是应该相信故事剧本里面的人物设计?
我现在这样下去真的合适吗?
如果我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仰卧起坐地反复思考思虑了。他们素来都是一如既往,或者不断成长的优秀人物。而我是这种时不时成为退堂鼓的专业鼓手,就不像是当主角的料。
关于对教授的这些话自然不会能询问任何人,只能由我内部消化。
明天才是打积分比赛,美国大学这边已经休完复活节假。之前说过,不同国家,以及不同学校的放假时间都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有课没有上完,我们这边就已经在准备复习周了。
说到积分比赛,我觉得这次比赛宣传还不够到位。最重要的是时间安排上有问题,刚好碰上很多大学要开始接受考试,还得来回飞不同国家,耽误学习时间。
如果不是有专业导师指导和安排的队伍,都准备得不够周到全面。比如说,我和卢西安两人都是自己准备比赛,很多训练还不够周到全面,技巧上还不够熟练系统,如平常时还懂得转化为一重积分、傅立叶变换,夹挤定理等等,可题目玩了一点小技巧,卢西安很可能就会有转不过来的时候。
其次时间安排上还是以我们自己的学习为主,这种比赛只是怡情,在临近积分比赛半决赛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放弃比赛。
要是主办方能办在更好的时间,让更多有才能的人有机会参与的话,这场数学积分比赛会出更好的效果。
因为这次比赛的出题教授中有包括麻省理工大学的蓝波教授,所以就算他想要和我见面,也得等比赛结束之后。
我今天出门是去见心理学教授桑恩教授。
他在我来之前,就约我去和他见面了。我到的时候,也有通知他,所以他让我第一天到波士顿的时候,先和他见一次面。
这件事和华生他们提前说过了,所以在早上吃完酒店提供的早饭之后,我就独自去赴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另一个华生。
208☪ 第 155 章「是他让我主动认识你的」
我原本想和桑恩教授保持联系,是为了有一天有机会能改善莫里亚蒂教授的心理健康问题。
可能是因为我有点依赖于人物自带的光环。
像是在《心灵捕手》那样,桑恩教授能走进高智商数学天才最封闭的内心世界。我就会在想,也许他也能够带给其他人同样的影响力,类似于某角色会自带的Buff一样,然后可以实现开导教授的作用。
我对教授内心那种完成自己目标后,就要就义赴死的想法是非常不赞同的。我希望教授还可以在自己擅长的数学领域里面发光发热。戴罪立功这种是可取的。
我对与桑恩教授保持交流就是有这方面的期待和希望。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跟他聊天聊久之后,他自动把我归成他的目标人物了。
尽管桑恩教授是我比较喜欢的性格——待人处世温和从容,做人坦荡敞亮。我觉得,他给我一种华生与赫德森太太的感觉,既温暖,又给人纵容的感觉。和他聊天过程中,我也发现,他也不是那种硬逼着他人一定要跟着聊天的性格。
我想要表达的是,理论上他一定会是我亲近的人,可是,当我察觉到他在窥探着我的隐私之后,我就开始在想着如何跟他保持比较好友好又不失礼的距离。
我和他约见的时候,心情并不轻松,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些不情愿的硬性任务。
我们约见的地方是一家波士顿的咖啡店里面坐着。
到的时候,我们已经交换过今天的穿着。他会穿着淡青色的衬衫和棕蓝灰的拼接外套。我说我会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拿着咖啡店提供的铅笔,在做一个报纸上的数独游戏。
他年龄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可能会比赫德森太太年轻五到十岁左右,慈眉善目的,人也相对来说壮实一些,感觉等到他白发苍苍时,会看起来就像是圣诞老人那样,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到的时候,他还在写数独。
我拉开椅子,和他对视后,才打了一声招呼,“桑恩教授,您好。”
尽管时代先进到现在跨海越洋视频聊天也很轻松,可到今天,这才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他旁边的杯子喝到了靠近底的位置,杯壁内圈已经干了三四圈痕迹。我估计他在这里坐了有两三个小时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直接把这里当作早餐的地方,然后早上惬意地等着,顺便来见我。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要是他准备得太认真,我反而会有压力。
他看到我的时候,惊讶了一瞬,而后笑了起来说:“我以为你是伦敦留学生,讲英语的时候会更偏英伦那边,没想到你用的是美式的。”
桑恩教授说道:“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同,真高兴见到你。我是桑恩。”他眉眼里面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仿佛沐浴在冬日里恰到好处的阳光里面似的。
我朝着他伸出手说道:“你和我想象的一样,就称呼我为anny就可以了。”
桑恩教授和我握手之后,又顺势说道:“你原本一开始准备的是美国的大学吗?”
“我两边都有准备。”我坦诚地说道,“出来留学的时候,我也没有想那么多,不想到时候抓到好机会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
桑恩教授就跟着追问起来,好像对我的留学前的经历充满各种好奇,“你没有想过在自己国内读大学吗?”
“……我算是有想过。”我犹豫了一下,也觉得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便说道,“我在华夏国内可以通过「优秀运动员免试」可以进国家最高学府。”
这算是圈内的常识了。
“你是运动员?”桑恩教授讶异地打量了我一下。
我一边反思自己的身子板真的有那么脆吗,一边说道:“我过去是下围棋的。在华夏国业余五段的棋手可以申请国家二级运动员,我是职业组的,某种程度上等同于运动健将。”
桑恩教授对这方面没有特别了解,似乎理解为我通过棋类活动可以得到升学便利,或者巨大的便利,想了想,说道:“你觉得没有挑战难度,所以才读国外的吗?”
这也不是。
“对于某些人来说,我这样在走捷径,对其他人的成长有不好的影响。”我想了想,解释道,“我这样不是有种给人一步登天的错觉吗?还是脚踏实地地努力学习,才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与他人有很大的区别。我更喜欢别人说我的成功是通过努力得来的。”
桑恩教授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对,你要点一杯咖啡吗?”
“一杯拿铁吧。”我起身去收银台和侍应生要了一杯咖啡,顺便也给桑恩教授添了一杯新的,先一起付了钱。
回来的时候,我们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桑恩教授好奇地问:“那你以后还会回去下棋吗?我看很多运动员在大学里就算选了与自己运动项目不相关的专业,最后还是会做原来的运动,以它为终身职业。”
我自己有比较清晰的回答,但大家从来都没问过,我也没有专门去回应这些。我说道:“如果我现在读的专业不能够支撑起我的生活的话,我应该会回去下棋。下棋不会过度劳损身体,最多就是耗费脑力和精力,很多棋手到六十多七十多还在役,只是实力就很难和年轻的人相比而已。我觉得,也算是可以当一辈子的工作了。我的基本功还很扎实,就算五年内不下棋,我棋力也不会一下子跌得太惨。”
我当时自己也算过了。
要是数学专业读完,我还找不到养活我自己的工作。那时,我也才22、23岁,脑力依旧处于高峰期,仍然可以在围棋这项活动上发挥所长。要是真的围棋世代更迭太快,我没有回去的退路,我再读一下博士,看一下有没有其他转换专业的机会。
我顿了顿,做了一个总结,“围棋算是我的后路。”
我以为这个话题在我说完之后,桑恩教授就会说其他的话题,比如说我积分比赛准备得怎么样,又或者说一些数学天才威尔最近的状况。
桑恩教授却在我说完之后,疑惑地看向我,“兰尼,我好奇一个问题。”
我不太明白他有什么问题,便让他直接问。
他说:“兰尼,我很抱歉,也许是我个人的解读而已,但我听不出你喜欢你的专业或者你曾经一度放弃的围棋。”
“我不讨厌,这是真的。”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以此为谋生手段的并没有那么多。也不是所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长大要做什么,也不是所有人想做什么就能成功,因此最简单的事情反而便是「把能保证成功率较高的事情做好」。”桑恩教授望进我的眼睛里面,说道:“那明明你知道最简单的模式,却还要绕远路行走呢?你就像是看到了路上有个障碍物的人,发现走不过去,只能绕着远路开始走。”
他眸色温和,“你之前提到的会认为你在走捷径的「某些人」和你的家庭成员有关吗?”
他继续说道:“兰尼,也许有人和你说过,也许你自己可能很早就意识到,你并没有完全养成精神独立的人格,你过往做的所有决定都与你的家庭成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也许这个对象指的是你的父母,或者是关系极好的兄弟姐妹,但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试图满足对方的期待。这在亚洲家庭里面也非常常见。”
“如果父母不爱你……”
我原本打算要用糊弄应付的模式去对待桑恩教授的问题。我内心里面还是尊重他的,也并不想让他和我的关系产生隔阂,但是他这句话说错了。
我纠正道:“桑恩教授,你说错了,我的父母自然是爱我的。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我父母都很喜欢小孩子。”
被我打断,桑恩教授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陷入思考一样地躲避我的眼神一两秒后,他又说道:“兰尼,抱歉,我的职业病一上来就容易犯这种错误。”
我原本并不这么想的,也没有打算想深,可是他这么解释,我就觉得他一开始就是想要走这个方向的。因为人在说谎的时候,那些话都是希望你相信的。他的解释也是因为想要我相信他的话。也因为他之前跟我说过他不会犯这种多管闲事的低级错误,所以当他说职业病犯了——
我不相信。
“桑恩教授,我不是威尔,他自幼生活在家庭暴力之中,无法自救,于是在悲伤痛苦之中成长时,他的自我意识里面偏向于强烈的自我保护,体现在面对不公平不如意,某人刺探自己的底线的时候,会暴躁反抗,也体现在面对善意和他人的喜爱的时候,他会逃避无法接受。同样的,他还有严重的自毁倾向,认为这一辈子里面,他得过且过就好了,也不在乎自己成功与失败。”
我说道:“我是个有明确自我规划的人,我没有放弃我自己。我的生活完满,父母对我没有约束。不能因为某些刻板的经验论用在所有人身上。”
我得用严重的言语表达来提醒桑恩教授,“我对您很失望。你让我感觉到不舒服了。”
桑恩教授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乱,“对不起。”
“没事,我还有点事情。”我决定先离开这里,咖啡一口也没有喝,现在还有温度,但我也不想喝了,“抱歉,提前先走了。”
“……兰尼,抱歉,是我越界了。”
我不打算接话,因为我并不打算接受对方的道歉,但我也没有说我就此讨厌他了,“桑恩教授,我其实接近你是有目的。我还是挺想介绍你一个人认识的。”
我打算把我这个中介的工作提前,“在英国,有个名为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的教授…我觉得你可以和他聊一下。”
我多少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如果是别人,不是自己,那我巴不得桑恩教授能深入对方内心深处世界,勾出他所有的禁忌与避讳,痛苦与烦恼的源头,摧毁对方不稳固的精神,然后重建新的天地。
我话才刚落,桑恩教授一愣,“我知道他……”
他的表情甚至有点古怪,望着我的眼睛,措辞道:“事实上,是他让我主动认识你的。”
我觉得,我此刻的大脑被人打成死结了。
209☪ 第 156 章「为什么要答应」
桑恩教授的话简单地从他和我之间的矛盾转换为一个世纪大难题。
我瞬间没有了想法,还无从下手。
在仅有的时间里面,我开始翻找莫里亚蒂教授认为我需要心理援助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很少和人讨论我的家庭问题。
221B室友们就从来都不主动问我家庭情况。
我猜得到他们肯定会有一些想法,只是不想要破坏我们现在平静又平衡的生活状态,所以就不愿意过问。当然,也有可能是推己及人。要知道,我从上帝视角来看,都知道,不管是赫德森太太,华生还是夏洛克,他们过往的家庭生活都不尽人意。尽管夏洛克的哥哥麦考夫会时常和我们保持联系,可夏洛克和他哥之间的相处是相当的僵硬。若不是有人主动,恐怕我们都不知道夏洛克还有个弟控哥哥。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听说过赫德森太太和华生有什么家人朋友。
我认为,这也是我们整个公寓不轻易谈起过去家人的原因之一。
现在细细思考下来,我和莫里亚蒂教授谈论家庭最多。
像是第一次到莫里亚蒂教授家,我对他们兄弟三人的亲密关系给过非常正面的反馈。教授有时候会很认真,表情很凝重地问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或「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有时候不太懂教授在意的点,又下意识地回避。
难道这些都被莫里亚蒂记在心里面吗?
还是因为我有一次提到过我认识一个美国的心理学教授,莫里亚蒂教授记住了?
我现在也没有太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桑恩教授变得有点过于“多管闲事”了?
回想起种种事情,我思绪繁杂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畏怯,又有点恍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是遇到考试最后一道压轴题,读了好几l次题干,但还是不知道如何下笔。
桑恩教授见到我这种状态,神态恍然,便说道:“兰尼,你听到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吗?”
我觉得桑恩教授的话就像是一场预示,忍不住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是个悲剧。”
桑恩教授的声音一滞,重新说道:“我的重点是,这个故事里面的两个主人公吉姆和黛拉互相默默地关心。在明明充满悲惨的贫苦日子里面,两个人对彼此的爱是整个生活的幸福密码。”在这段话之间,桑恩教授露出了暖心的笑容,仿佛在讲一个充满爱与光明的圣经故事。
我一瞬间就明白了,我们看的是不同的故事。
被桑恩教授这个一打岔,我慢慢地找到我要说的话,也恢复理智了。我现在要为我的话打补丁才对,才不是震惊于教授居然怀疑我心理有病,需要被专家做心理干预。现在桑恩教授可能还在想着,我和莫里亚蒂教授两个人的想法居然出奇地一致。而我在他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要开始解释「为什么我会认为教授心理有疾病」。
毕竟在外界看来,教授出身豪门,学识丰富,在业界里面都是深负名望的人。他在外不卑不亢,情绪稳定,还能提供给别人情绪价值,很多人也会认为莫里亚蒂教授是他们的人生导师。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理疾病呢?而我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接触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桑恩教授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是我必须要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且我不能太明显。再说了,他的性格是比较温和的类型,这同样意味着他属于那种比较心思细腻的类型。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桑恩教授,我有个问题。”
我顿了顿说道:“你希望我跟莫里亚蒂教授聊天的时候,说你是被他介绍过来认识我的吗?”
处于保护委托人的隐私(虽然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应该也没有达成严格的合约关系,最多就是一种人情往来),桑恩教授应该也不希望莫里亚蒂教授知道他不小心泄露了一些情况。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安的担忧。
桑恩教授在我这句话结束的时候,便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可是——”
所有谈话的重点都是从「可是」开始的。
桑恩教授坦然地说道:“莫里亚蒂小教授似乎很早就预料到你猜得到今天的事情,他猜到你可能知道是他把我介绍给你认识,让我主动和你交谈。莫里亚蒂小教授真的才智过人。”桑恩教授的年龄应该是莫里亚蒂教授两三倍有余,所以他称呼教授为「小教授」也无可厚非。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整件事难道不是桑恩教授自曝的吗?
他这么说完全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了。
我也根本就没有猜到教授干涉了这件事。
桑恩教授你不能用这种说辞圆滑地把自己的错误掩饰了。
再值得说一句,莫里亚蒂教授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完全就没有往这个方向猜。
我被桑恩教授的话弄得沉默了。
因为我的不发言,桑恩教授也跟着沉默了片刻。他很快又接着看着我的方向,开口说道:“你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
我觉得我说出来,会让我更加疲惫。
我转个话题,说道:“那就是说,桑恩教授还是带着预设的情况来看待我的,对不对?”
桑恩教授对我的话并不抱有积极的态度,他说道:“兰尼,我还是有专业的判断的。”
我当然知道,专业的教授有自己的判断。有经验的的心理医生可以清楚地从来访者的谎言里面判断出对方是否在说谎。我这里不是说我对着桑恩教授说谎了。或者说,桑恩教授能力不足。可是我们同样也要考虑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人无完人。
我要反驳他。
我开口问道:“那你觉得莫里亚蒂教授如何呢?”
桑恩教授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轻轻地说道:“我能感觉到莫里亚蒂小教授很疲惫。”
这句话让我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甚至有点酸软。
要知道在他说这句话之前,我差点开始怀疑桑恩教授其实只在特定对象面前开挂,在外本质上还是个纸上谈兵的理论家。他说的这句话深深地切中我的点。我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就这么被他一针见血地指明了出来。
我既感慨桑恩教授的能力,又为教授的命途惋惜难过。
我从桑恩教授的话里面读出来的还有——因为他也认为教授也存在着问题,所以当我开口建议他和莫里亚蒂教授联系的时候,他才会直接地坦白是「莫里亚蒂教授也跟着干涉了这件事」。他不是草率地跟我说这件事的,他肯定也是想要多了解莫里亚蒂教授才会跟我说。
桑恩教授,我刚才居然在怀疑你的专业能力。
我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了。
“那你和教授有怎么说吗?”我很想听听看。
桑恩教授应该是很直率地提出一些无伤大雅,却非常实用重要的的建议吧。
桑恩教授开口说道:“是的,小教授和我聊过,工作压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也打算下学期开始,先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解决的方法过于轻飘飘了一些。
我完全没有实感,感觉聊了一个虚无。
我甚至觉得桑恩教授被莫里亚蒂教授糊弄了,而我被桑恩教授紧紧地揪住了。
果然教授说道:“你的问题严重太多了。”
我觉得我们要聊不下了。
“你不能因为不想聊自己的话题,刻意地拉别人下水。”
“……”
原来他以为我是为了不想让他继续聊下去,才故意提莫里亚蒂教授的,而不是我真的认为教授有问题。
我突然觉得他这个想法是可以有的。
果然方法和思路都是聊出来的。
虽然我不太想继续聊下去了,但是为了强化他这个记忆点,以便未来他和教授聊起来的时候,态度自然到不会让莫里亚蒂教授起疑心。
不过在桑恩教授看来,我似乎在默认他的话。因此他对我的试探就比在电影里面对待数学天才威尔要有更强的进攻性。倒不是说桑恩教授言语太过激烈了,而是他开始变得很热衷了解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敢说我这辈子都没有聊过那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
聊下来之后,我才觉得我小时候离我并没有那么远。尤其是,桑恩教授到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小孩子。仅仅是从生理年龄来说,我对他来说,还太小了。
我总想着怎么脱身,可是不幸的是,我并没有美国的电话卡。就算有,其他人也没有人会及时地打电话过来,救我于水火之间。我一边应付他的话,一边用余光看周围的情况,试图寻找合适的机会逃跑。
就在我看着聊天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一个小时了,我突然注意到咖啡店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路易斯·詹姆斯·莫里亚蒂。我还觉得我看错了,连看了两眼,跟他的视线对上了。
他下意识地绷紧表情。
我暂时没有时间去研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哪怕其实我本心并不希望他来帮忙,但是现在好像除了他之外,也没有让那能让兴致勃勃的桑恩教授停下话头。
趁着路易斯的视线还没有从我身上挪开,我连忙朝着他的方向挥手,让他跟着进咖啡店。路易斯的表情显得有点排斥,脚步顿了顿,似乎还在思考。在我怀疑他就要走开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走进了咖啡店。
桑恩教授好奇地看着越走越近的路易斯道:“你好?”
我跟着站起身,抓紧每一个可以立刻从现场离开的机会,说道:“教授,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和我朋友有约。他现在专门过来找我的。”
桑恩教授的视线在我和不情愿的路易斯脸上徘徊,不确定地说道:“真的吗?”顺势低头看了看时间,他深表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兰尼可以跟我聊得更久一点,我们聊得那么开心。如果能说到中午的时间,也许还可以再附近再找一家餐厅吃饭。”
这话听得我头都跟着大了起来。
讲到中午的话,那岂不是午餐的时间也是继续聊吗?
我觉得心理咨询费那么贵,桑恩教授真的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连忙说道:“完全不用如此。我和路易斯……(想说先生,但是忍住了)已经约好一起吃午饭了。”我怕桑恩教授还要加入,于是立刻说道:“就我和他两人单独的。”
我的余光顺势看向路易斯,暗示路易斯帮个忙。
他沉默了一会,点了一下头。
于是,在路易斯的帮助下,我顺利脱了身。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另一种尴尬就代替了另一种社交的难受。
我今天一上午仿佛经历了无数次轮回。
路易斯肯定也不会开口,于是我主动说道:“虽然现在才11点,但是为了感谢你帮忙解围,我请你吃一顿午饭。你要是不需要这份感谢,也没有关系。”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是我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做做样子而已。
我一直都觉得我对路易斯还成,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讨不喜欢我的人的高兴。
可是华生说我对路易斯不礼貌。
这次漫画也评价我似乎对路易斯不太好。
我觉得还是要把该做的表面功夫做好,不要再给人落下口舌的机会了。
我这话刚落下来不久,路易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也不确定他在看什么。只知道看完之后,他说了一句“好”。
“……”
他是要拿我做不在场证明,还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答应?
我赶紧拿手机检查一下,是不是四月份漫画更新了。
210☪ 第 157 章.「冷漠地道谢」
手机的漫画预告还没有出,但是路易斯的声音已经落了下来。
路易斯问道:“你想请我吃什么?”
我把手机收了起来,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下。
这倒不是在找附近有什么餐馆好吃的,只是在目测哪条路可以离桑恩教授远一点。桑恩教授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知道,如果下次他还想要再约见我,大概要付出比今天约我出来见面还要难十倍以上的努力。我要趁现在桑恩教授还没有反应过来,赶快离开。
“我们先出这个街道口再说。”
我看到尽头有个红绿灯,之后就是有拐道,那个方向是最合适不过的。我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你可以先想想,主随客便。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
路易斯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插着风衣的口袋,和我保持一步的距离。他落在我后面,看起来像是让我在前面领路。不过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注意到,他总是习惯走在莫里亚蒂教授的斜后侧,如同教授背后的一道安静沉默的影子,或者待出鞘的匕首。
不过我之前就是觉得,这应该是漫画要突出主角的存在,所以才把次要人物往后放。而且一个画面要有层次感和空间设计。试想一下,莫里亚蒂三兄弟三个人的脸永远平放在同一个空间会是什么样的画面。这个画面结构实在会过于美丽,无法直视。结果,现在看起来路易斯就是有这种「走在别人后面」的习惯,又或者是他不信任我,走在斜后方更容易观察我。
考虑到后者,我就把原本想要并排走的想法收了起来。
我顺势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波士顿?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英国伦敦,和新的合作对象米尔沃顿展开犯罪帝国的计划吗?
路易斯并没有直接回复,我随即说道:“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也可以不用说。我只是找个话题聊而已。”我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天,心想着,我在美国也谈论天气,是否会被认为我在玩梗。
路易斯因为我的话顿了顿,才说道:“威廉兄长在这里要参加大学教授之间的数学交流会,受邀讨论数学理论之类的问题。”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愣住,转过头反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到通知呢?”新闻上也没有讲,订购的数学期刊上也没有提到这个交流会。我要是知道受邀名单,就不会对路易斯出现在这里表示任何惊讶了。
对比起我的大反应,路易斯显得就淡定很多,“只是教授之间私下的合作联系而已。”
我觉得,他就是见惯了这些研讨会才那么平静。现在,我脑袋里面就装满了各种好奇和疑惑,不知道受邀的有哪些数学界的大佬;他们围绕着的是什么话题,还有数学家之间是怎么快乐地相处的。
我还是很好奇,他们的日子里面是不是每句话都全是数学术语,比如说从日常生活里面研究不规则几何图形的应用,从社会生活事件里面讨论斯坦利·米尔格拉姆的六度空间理论,从疾病传播中讨论概率矩阵。
老实说,先前因为发表了一篇听说很有价值的论文,有人问我未来是不是要往科研方向走,但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未来读硕士,我精读的方向也不是数学理论之类的方面了。
不过,现在我还是处在这个环境里面,就会下意识地学会去怎么喜欢这个领域。我现在就在想着数学大佬他们的日常生活会是怎么样用理论和逻辑框架构筑起来的,会不会有一些人虽然在专业领域方面出类拔萃,但是私底下一点常识都没有,无法脱离他人的帮助生活。
犹豫了一下,我问道:“你知道这次有谁参加吗?”
路易斯对这方面并没有藏私,说道:“除了波士顿本地的教授之外,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数学教授,德国法兰克福大学数学系院、巴黎理工,多伦多大学……我记得住的就是这些大学的人会参加。”
我觉得这个程度都可以上新闻了,他们大佬都这么低调吗?
路易斯似乎也意识到这部分的情况,进而解释道:“这次也算是校友见面。威廉兄长在读书期间都结交了很多朋友。尤其是这次他写了《小行星力学》,以前的同学都想要来和他见一面。”
那句百科上面写着的「《小行星力学》是业界里面没有人敢提出质疑的」,这是真的。
莫里亚蒂教授真的太厉害了!
如果糖衣炮弹能让教授再接再厉,那我真的能准备核弹。我一定要鼓励教授继续写第二卷。
因为路易斯肯告诉我那么多,我态度也忍不住对他热切了许多,说道:“关于午餐的事情,你不用考虑价位。”我原本想着买个三明治和咖啡,在路边的桌子上迅速解决完。现在我觉得可以价位可以翻一番,愿意出不低于20美金请他吃一顿饭。
我继续问道:“你要吃什么?我没有任何想法。”不过,我不太喜欢吃西餐。我能吃,但是能选择的话,我应该还是选择我熟悉的食物,像是米或者面之类的东西。
路易斯见我其实也没有想法,便左右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街角边上一家写着PHO(越南米粉),说道:“吃那家吧。”
我有点惊讶路易斯居然也吃这种东西。
我还以为他会选择Brunch(早午餐)或者是价位比较高的寿司之类的。
见我没有回应,他问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朝着那家店的方向走过去。
我心想着越南米粉在海外也是颇受欢迎的。价格比起日本拉面来说还是便宜了很多,牛骨汤底也是精心熬煮出来的,喝起来是有食材原本的鲜味的,并没有那种便宜汤面店给的那种调味料过重的不自然的鲜味。听说,越南米粉还分北部和南部,南部会下虾酱,我从来没有试过,但我估计更喜欢北部的清淡口感。
进店之后,我跟着路易斯选。
还是一句主随客便。他要是选的是很简单的食物,那我就没有必要跟着吃很麻烦的食物,越简单越好。毕竟,我和他约饭也不是为了真的吃这一顿。
路易斯选的是河粉,那我也跟着选河粉。
我之前吃过两次,这越南河粉还是很贴近我们华夏南方面粉的感觉,没有东南亚那种冬阴功或者叻沙比较重的风味,汤底很清淡却很浓郁,让我想到以前吃过的一家兰州拉面的汤。问题在于这里面会有香菜和葱花。
我平时自己吃的时候一定会挑掉,但是在路易斯面前,我还是认真地花时间把它们赶到路易斯看不到的碗壁上。可惜我喜欢的汤也没有喝太多,为了最后不让全是香菜和葱花显得太明显。
总之,这一顿饭,我吃得非常久。
我中间还琢磨着,路易斯应该也不是来找我的,估计只是吃几口就结束了,结果他和我花了一样长的时间,中间我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个过程丝毫没有我们去找店时的轻松,或者进店前,我们谈话时带出来的松弛感。
全程很尴尬。
这顿饭能坚持下去,我觉得绝对不是因为我们两个谁有这种战胜尴尬的心,而是在等着谁先认输投降,先走一步。我也非常建议别人也可以试试与不熟的人一块吃饭,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玩手机,只能听对方在吃东西的声音。
诚挚邀请所有「i人」能陪我吃这样的苦。
结束分开的时候,路易斯一句“谢谢你,这顿饭让我很愉快”。
这让我一瞬间明白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不知道他是礼节性地随便给了一句话作为总结,还是他本来就酝酿了这句话。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我得说,他的嘲讽能力真变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
我看着收银员的方向,非常平淡地回复道:“不用客气。”
我以为这就是我今天要承受的一切痛苦了。
然而接下来开店门离开的事情,这就让我立刻想当场结束美国之旅。
原本就只是萍水一逢,他帮我解围,我请他吃饭,顺便被他嘲讽两句,就结束了。我们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我也不想从他身上知道莫里亚蒂教授的情报信息了。反正我认为还是有机会可以和莫里亚蒂教授单独聊的。
于是,我就直接和他分开。
我看着他先走,然后我再刻意选个反方向走,并且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压榨路易斯,所以遭到他强烈的反扑或精神上的反噬了。
我很久以前就发现一件事,我每次要做坏事,都很容易倒霉。
可是我仔细想想,我也没有让他做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我只是叫他过来而已。
就在我经过一个街口的时候,我遭遇了传说中的社会治安事件——光天化日之下,我路遇抢劫犯。
对方是黑人,身高170公分以上,年龄在20岁到28岁之间,穿着军绿色发皱的飞行夹克,头罩着灰色的卫衣帽,脚上穿的篮球鞋虽然旧,但也看得出这人审美还挺讲究的。除此之外,我和他之间保持在一米五之内的社交距离,我也没有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任何浓烈的流浪汉臭味。再冲着他浓眉大眼,语气坚定地喝令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的时候,我可以断定,他这个人是干勒索霸凌方面出身,干得不错,技巧和威吓他人的神态都很熟练,另外,再加上有国家给的补给,他可以日常维持生活水平。
我原本两手松在身旁两侧,因为他这句话,我把手放在口袋里面,正面看着他。
老实说,我丝毫不紧张。
反正他也不敢捅人。
我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我看不出他身上有戾气,他身上没有那种杀人犯特有的气质,他只是说话大声,并不狠。就算他被我激怒,硬是要给我点颜色看,我也不至于跟个木桩一样站着被他捅。就算真的被捅,他那把匕首真的不够锋利,估计会被我的外套卡住,我最多像是被人揍两拳肚子这样。
我正想跟他说不要急,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出现一道虚影。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抢劫犯手上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地上。下一秒,他就被去而复返的路易斯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上,躺在地上痛苦呻丨吟。
毕竟,水泥地板不比训练场上还有一块软垫。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我都还没有体验完人生第一次被抢劫的经历。路易斯两手压制着抢劫犯,然后像很多电视剧一样的套路一样,回头问了我一句「你没事吧」。
我觉得这句话比餐馆那句嘲讽的话杀伤力更强。
这种被迫被救助的体验感极差。
“……”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是漫画预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太过套路,过于像演的一样。我脑子一抽,也没有回应,反而拿起手机检查漫画预告。
我也没有思考,于是连封面都没有看,直接看漫画第一幕——
这个被路易斯压制的抢劫犯会在今天晚上被人连开两枪。
这莫名让此刻路易斯压制他的这一幕更像是演的了。
试想一下——
第一,青天白日的,这个抢劫犯是否过于胆大妄为了,晚上再做这件事是不是风险更低一点。
第二,路易斯都往其他方向走了,怎么会突然注意到我的情况,转过来帮我。
第三,我整个人就不像是孤立无援,需要被人救助的情况。
我现在都想用可疑的目光看着路易斯。
可我念着莫里亚蒂教授的情分,忍住对路易斯背后行为动机的猜测和推断,只是朝着他的方向冷漠地说了一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