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宴舟没听清, “你说什么?”
陈西泄气,没了再说一遍的勇气,她别过脑袋, 倔强道:“没什么。”
周宴舟哭笑不得, 故意吓她,“我认真的, 别觉得我危言耸听。”
陈西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道:“知道了, 知道了。”
周宴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没再说话。
陈西本以为周宴舟是在唬她,没曾想他是真找小舅有事。
车子开到家门口的拐角, 陈西不想让人看见, 小声叫司机停车, 黑色奔驰稳稳当当停在路口, 陈西做贼心虚地抱紧书包, 弯腰跳下车。
周宴舟看她抱着书包, 避之不及地钻出车门的样子, 眉心一皱。
陈西故意在外面逗留了片刻, 等那辆车消失在路口, 确认不会被人误会后她才慢吞吞地踩着马路边的碎石子, 背着包走进院子。
黑色奔驰早停在院子的桃花树下, 车窗全部阖上, 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陈西路过车身时, 有意瞄了眼后排,里头空荡荡的, 没人。
她抿了下嘴唇,捏紧肩带, 小步走进大厅。
一进去就见舅妈抱着表弟在地上玩橡皮泥,听见脚步声,舅妈斜眼看过来,将陈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
陈西下意识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李琴音见陈西出门穿了裙子,脸上划过一丝疑惑,顺势将儿子放回垫子,环抱着手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去哪儿了?”
“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天天在外面野。”
“是不是出去玩儿了?跟哪个男生一起的?”
陈西低垂着眉眼,小声解释:“在市图书馆学习。”
舅妈冷笑一声,摆明不相信:“没去玩儿?”
陈西不想辩解,默默站在原地没吭声。
舅妈看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懒得再问,只交代:“陪弟弟玩会儿,我去敷个面膜。”
陈西泄气,同舅妈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放下书包,蹲在表弟身边陪他玩橡皮泥。
小表弟很乖,自己一个人也玩得好好的。
陈西陪他玩了会儿,准备上楼换身衣服,谁曾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扑通一声,刚还玩得好好的表弟突然一头栽在了地板,摔得哇哇哭。
听到哭声,陈西连忙跑回去,着急忙慌地抱起摔地上的表弟。
表弟额头磕到茶几,当场磕破血,他疼得四肢挣扎,陈西差点没抱住。
舅妈听到哭声跑出来,见到这一幕,她跑过来夺过孩子,看到小孩满脸血,舅妈气得一巴掌甩在陈西脸上,指着她骂:“我看你就是个麻烦精,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陈西被打蒙,捂着脸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李琴音见儿子满脸血,吓得不轻,抱着儿子扯着嗓子朝二楼喊:“老徐tຊ,你儿子快死了,还不赶紧下来送医院!”
吼完,李琴音恨了眼陈西,指着陈西鼻子骂:“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我饶不了你。”
二楼书房谈事儿的徐敬千本来在跟周宴舟商量项目细节,听到妻子歇斯底里的呼喊,他歉意地看了眼周宴舟,顾不上说什么客套话,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查看情况。
周宴舟事不关己,淡定地走在后面。
谁知刚走到二楼转角,周宴舟就听李琴音在楼下跟徐敬千发脾气:“今天我儿子要是有什么好歹,你看我原不原谅她!”
“这个家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徐敬千,我看你真是疯了!”
徐敬千记挂着儿子,没心思跟妻子争论,直接搂着妻子的肩膀往外走,说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徐敬千夫妇一走,刚还闹腾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陈西吓得手脚发软,她双腿不受控制地瘫在地板,忍着右脸颊火辣辣的疼,脸色苍白地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她跪在地上,眼泪滴答答地不停往下掉。
那一刻,她脆弱得好像被人一片片撕碎了似的。
周宴舟看着缩在沙发一角的陈西,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喉咙一阵痒。
他忍不住想,这姑娘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怎么搞成这幅样子的?
站了片刻,周宴舟抬腿一步步走下台阶,慢慢走到陈西身边停住步伐。
陈西毫无察觉,她跪坐在地上,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眼神涣散地盯着地上的一摊血渍,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被打过的右脸颊肿得又高又红,上面还残留着根根分明的手指印,可见打人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周宴舟看不过去,弯下腰,伸手握住陈西的手臂试图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拽起来,结果对方太倔,反手一把挣开了他,他一时没注意,竟然没拉起来。
周宴舟盯着陈西看了会儿,好脾气地问:“这么喜欢跟自己过不去?”
陈西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周宴舟叹气,继续哄:“地上凉,起来再说?”
陈西依旧不吭声。
周宴舟无奈,只能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陈西红肿的右脸颊,嗓音温柔道:“女孩子的脸多重要,跟我去医院看看,别留疤了。”
不知道哪句话说动了陈西,她当即吸了吸鼻子,压着声音说:“我要去人民医院。”
周宴舟闻言,眼里划过一丝赞赏,他站起身,伸手一把捞起地上的陈西,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宽慰道:“多大点事儿,放宽心。”
陈西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说话。
司机不在,周宴舟亲自开车送陈西区人民医院,路上陈西一言不发,身上蒙着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周宴舟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意识到平日再怎么聪明的姑娘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遇到委屈、难堪,依旧藏不住情绪。
他很想安慰几句,可怕伤害到小姑娘的自尊,最终还是算了。
只是周宴舟没想到他刚把人送到人民医院,准备去外科挂个号,结果她直奔儿科,压根不管她自个儿。
徐敬千夫妇抱着儿子在等医生缝合伤口,看到陈西气喘吁吁地跟来,李琴音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破口大骂。
陈西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哭得伤心的表弟,不敢反驳一个字。
周宴舟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气得说不出话。
眼见李琴音发了疯地往陈西身上挥打,而徐敬千在一边不敢阻拦的模样,周宴舟气极反笑,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拉在背后,迎上满脸怒气的李琴音,他冷着声阻止:“差不多得了。”
“没看见小姑娘脸还肿着?怎么,非得把人打死才甘心?”
周宴舟这一参合,直接打断了李琴音的发疯。
徐敬千也回过神,拉住妻子的手,满脸复杂地望向躲在周宴舟背后的陈西,皱眉问:“西西,你要不要紧?”
陈西小脸苍白地摇头:“小舅,我很好。弟弟没事儿吧?”
徐敬千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叹气:“没大碍,缝几针就好了。”
李琴音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抱着儿子进了问诊室。
徐敬千见状,只好跟进去。
中途他回头看了眼陈西,欲言又止地交代一句:“你舅妈不是故意的,别往心里去。”
陈西笑容一垮,她含着笑看着小舅,乖巧地说好。
只是等小舅一走,陈西就落了泪。
周宴舟蹙眉,恨铁不成钢地批评:“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陈西噗嗤一声笑出来,耸肩,一脸无辜道:“那我能怎么办呢。”
她声音很小很轻,仿佛从风中飘来,又从风中吹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僵持片刻,周宴舟滚了滚喉结,禁不住出声:“我送你回去。”
陈西仰头,忍不住问:“回哪儿?”
周宴舟喉咙一哽,他顿了顿,反问:“你想去哪儿?”
陈西眨动眼皮,小声道:“去哪儿都行。”
周宴舟想了许久,最终带她去了他最近常住的酒店。
一路上陈西很安静,坐在车里也不说话,如果不是睁着眼,周宴舟都怀疑她睡着了。
车子开到半路,路过一家甜品店,周宴舟停了车,松开安全带钻了进去。
再出来,他手里拿了串草莓糖葫芦和一块抹茶味的提拉米苏。
陈西还沉浸在情绪里,眼睛没什么目的性地盯着车上的摆件,压根儿没注意到周宴舟做了什么。
直到车门重新落锁,周宴舟往陈西怀里塞了东西,陈西才回神。
她低头看着多出来的糖葫芦和蛋糕,满脸惊悚地看向周宴舟。
周宴舟已经重新启动引擎,他降下车窗,修长的手臂搭在窗沿,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车流。
车子在西坪大街开得很慢很稳,没有一点颠簸。
陈西盯着手里的糖葫芦看了几秒,小声说了句谢谢。
周宴舟闻言挑眉,侧头瞥了眼陈西,见她捏着糖葫芦,杏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他勾唇一笑,“吃点甜头就好了。”
陈西听出周宴舟是在安慰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结果笑不出来。
周宴舟也没勉强她。
车子开到人民广场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周宴舟将车钥匙丢给司机,领着陈西上楼。
路过前台时,周宴舟停顿两秒,想着要不要单独给陈西开一间房。
结果想到她未成年的身份还是算了。
陈西丝毫没有察觉周宴舟复杂的心思,直到两人进了电梯,周宴舟看着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心的陈西,似笑非笑问了句:“胆子这么大,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图谋不轨?”
第18章
“胆子这么大, 就这么跟我走了,不怕我图谋不轨?”
逼仄的电梯箱,周宴舟肩膀靠在电梯壁, 环着手臂, 饶有兴致地瞧着陈西脸上的表情变化。
看她由最初的木然到呆滞,最后到一晃而过的惊慌, 周宴舟心满意足地笑了。
小姑娘装得太冷静, 没有一点少年人的冲动, 多少有点无趣。
还是有生气的好。
陈西捏着糖葫芦包装纸, 听到周宴舟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与周宴舟对视两秒, 认命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能怎么办呢。”
周宴舟被逗笑。
他清咳一声,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你提个醒, 别谁都信。”
电梯正好到达六楼, 陈西看着已经迈开腿准备出去的周宴舟, 装没听懂他的警告, 轻轻呢喃:“我信你啊。”
周宴舟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看了眼一脸认真的陈西, 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还想再探究, 陈西已经避开他的眼神, 低着脑袋, 慢慢走出电梯。
幽静的走廊里,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期间周宴舟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乖巧温顺的小姑娘,总有种拐卖未成少女的错觉。
走在犯罪的道路?
周宴舟忍不住笑, 这么一看,他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
到套房门口, 周宴舟从兜里捞出房卡刷了卡。
滴——
密码锁打开,周宴舟握着门把手,垂眸望着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陈西,不紧不慢地问:“敢进吗?”
陈西目光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眨眨眼皮,没什么情绪地反问:“我为什么不敢进?”
周宴舟怔了下,吊着眉梢,轻飘飘夸赞:“好姑娘,有勇气。”
陈西:tຊ“……”
进去之前陈西还在做心理建设,说不害怕是假的,可她暂时没什么退路,不想过早地做一些无谓的选择。
可当她踏进那间门牌号为8666的房间才发现,周宴舟一直在逗她。
房间很大很空,说是一套房也不为过,一百四十平左右的大平层,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
装修风格偏西式,整体色调以冷色调为主,浅灰色地板、黑色沙发、宝蓝色窗帘……连摆件都是没有感情的。
客厅很大,西边有一面墙的落地窗,楼下就人民广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印在玻璃上,景色十分漂亮。
陈西粗略地扫了一圈房间格局,站在玄关没敢动。
周宴舟回到住处,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弯腰从鞋柜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换上,解下价值六位数的手表随意丢在玄关柜,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喝完想起还有个人,周宴舟拧紧瓶盖,回头翻了翻冰箱,里头除了酒水,什么都没有。
周宴舟皱眉,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出去,瞧见陈西傻傻站在门口,周宴舟呦了声,没好气地问:“搁那儿当门神?”
陈西抿了抿嘴唇,小声解释:“我没换鞋。”
周宴舟皱眉,提醒:“鞋柜里有一次性拖鞋。”
陈西这才弯腰打开鞋柜,取出一次性拖鞋话换上。
鞋码很大,陈西穿在脚上长了大半截,走路也受限制。
周宴舟交代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他自己则转身进了卧室,说是要洗个澡,身上一大股饭菜味,受不住。
陈西视线在客厅转了会,拘谨地坐在沙发一角,扭过脖子看向窗外,一时间无所事事。
本来可以打开电视机打发时间,可遥控机不知道去哪了,陈西站起身,视线在四周梭巡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卧室没关严实,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陈西忍不住瞄过去,只看到半张大床。
床尾丢了件白衬衫和一只手机。
配套的洗手间里水声不断,陈西听着细碎的声响,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或许是等太久,又或许是折腾了一天太累,倦意慢慢染上眉梢,陈西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挺直的腰杆也慢慢弯下下来。
周宴舟厌恶饭菜味,在洗手间洗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
等他系着浴袍走出去,陈西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宴舟插兜看了会儿双腿缩在沙发、睡相安稳的小姑娘,有意放轻了脚步。
绕过茶几走到沙发,周宴舟坐在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手搭在扶手,翘着二郎腿,目光温柔地望着沙发上的小姑娘。
仔细看才发现她右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据说眼尾有痣的人感情不顺、夫妻缘薄。
难不成她这辈子六亲缘浅,注定没个好结局?
思绪到这,周宴舟连连蹙眉,暗道:胡说八道呢。
这个天不算冷,周宴舟怕她感冒,捞起空调遥控器调了温度,又进卧室取了条毛毯盖在陈西身上。
做完这一切,周宴舟开了瓶红酒,一边小酌,一边回人信息。
江迟的新公司在北京落成,邀请周宴舟回去参加开业典礼,说他好歹算大股东,不去不合适。
周宴舟嫌他事儿多,没搭理。
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周宴舟回一趟北京,说是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说罢对方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周宴舟怕吵醒陈西,直接摁了挂断。
对方被拒绝,连发十几个问号控诉周宴舟。
周宴舟翘着二郎腿,捏着手机,余光落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小人影,理直气壮地回复:「不方便接电话。」
江迟一整个大问号:「不方便接???干嘛呢哥?大晚上的别是打扰您好事了?那您不早说,真对不住,我这就撤。」
周宴舟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在一旁,没搭理江迟。
—
陈西醒过来已经半夜,屋里没开顶灯,只留了一盏阅读灯。
昏黄的光影洒在房间,气氛莫名的暧昧。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她小腿发麻,痛得她小脸扭曲。
睁眼发现是陌生的环境,她第一反应是懵逼,直到听见周宴舟欠扁的声音溢出来,陈西才意识到在哪儿。
坐对面单人沙发的男人听到动静,掀着眼皮扫过来,慢悠悠开腔:“醒了?”
陈西慢慢爬起身,察觉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陈西伸手捞起来才发现是一块毛毯。
她拽着毛毯,抬头望向男人。
茶几上摆了瓶开了封的红酒还有一只高脚杯,酒杯里还剩一小口红酒,猩红色的液体在这样的夜晚有股诡异的感觉。
陈西闻着酒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宴舟被陈西懵逼的样子逗笑,他扯了扯嘴角,笑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西跪坐在沙发上,透过昏黄的光线打量了几眼神色不明的周宴舟,再看看窗外黯淡下来的夜色,忍不住问:“……现在几点了?”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指着墙壁上的时钟,好心回她:“一点。”
陈西诧异,忍不住低声呢喃:“这么晚了吗。”
说罢,她伸手在沙发摸了片刻,终于找到手机。
点开屏幕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五,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五分。
她这一觉睡得真够久。
小舅他们有没有发现她没回去?会不会找她?
陈西想到这,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焦急。
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周宴舟,忍不住问:“我小舅……”
周宴舟秒懂她的意思,他迟疑片刻,说了实话:“没给我打电话。”
陈西脸上浮出的期待瞬间黯淡下来,她攥紧手指,自欺欺人地解释:“……他们应该还在医院照顾表弟吧。”
周宴舟看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拧了拧眉,声音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咱能不这么自恋?”
“承认自己不重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怕的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周宴舟叹了口气,语气慢慢软下来:“想要让人在意你,你就得有价值。”
“你要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白来的午餐。”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去抢。”
陈西不明白周宴舟为什么跟她说这些,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周宴舟是在教她怎么在这个残酷的成年世界里生存。
那时候的他是真心希望她好过一点的。
周宴舟守了陈西大半夜,如今见她醒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了片刻陈西,交代:“我现在要去睡觉,你自个儿玩儿。”
“玩累了去客卧睡觉。饿了叫前台送点吃的,想吃什么点什么。”
“还有,明儿醒了别打扰我,我有起床气。”
周宴舟说完就走,不给陈西一点反应,留下陈西一脸懵。
直到嘭的一声传来,陈西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目瞪口呆看着那扇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刚刚说了什么?
陈西睡不着。
那年头治安不太好,电视上总有抢劫的新闻,陈西不敢一个人跑出去,只能留在酒店等天亮。
她刚睡了一觉,一点都不困。
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后,陈西将懒人沙发拖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脸贴在玻璃,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静静看着窗外的夜景。
周围的建筑都已经熄了灯,唯独宝塔还亮着光。
远远望去,好似深夜航行在无边大海里偶然出现的一盏灯塔。
房间太安静,静到陈西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太无聊了,无聊到哈气在玻璃上,伸出食指指腹写字。
写了又擦,擦了又写,反反复复,竟然找到一点乐趣。
半夜周宴舟起来喝水,喝完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结果走到一半察觉到落地窗前有鬼影。
他吓一跳,当即开了灯准备看个究竟,没曾想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眼。
陈西也没料到周宴舟会醒过来,还被吓一跳。
她尴尬地收回手指,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处在生气边缘的周宴舟。
周宴舟看清人后,差点气笑。
他双手搭在胯上,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么晚不睡,准备装鬼?”
“要不要我给你鼓个掌,恭喜你吓到我了?”
陈西:“……”
见陈西不吭声,周宴舟有气没tຊ处发。
他踹了脚沙发背,抱着手臂走到陈西面前,低头看着人,满脸倦意地问:“睡不着?”
没睡醒,他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莫名的性感。
陈西眨眼,小声道:“……有点。”
周宴舟抬了抬下巴,一屁股坐在陈西身边,大手搭在她的腰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懒洋洋开腔:“既然睡不着,那咱俩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儿。”
陈西吓一激灵,下意识想挣脱,结果被周宴舟一把捞了回去。
他双手剪住陈西的四肢,俯身凑在她的脖颈,滚烫呼吸洒在她的皮肤,压着声问:“信不信我办了你?”
第19章
“信不信我办了你?”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陈西的脸颊, 陈西当场滚烫,只觉有火在灼烧。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周宴舟束缚得严严实实,那一刻她才体会到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有多大。
周宴舟本来就是吓唬吓唬陈西, 没曾想玩笑开大, 直接把人吓哭了。
眼见小姑娘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缩着脑袋满眼都是惧意。
周宴舟顿时心如止水, 他松开手, 站起身捡起茶几上的烟盒, 烦躁地点了根烟。
房间灯光昏暗, 窗外几缕光线爬进屋里,衬得缩成一团的陈西越发娇小。
经过这一遭, 周宴舟彻底没了睡意。
他狠狠抽了烟, 叉腰站在陈西面前, 忍不住为自己开脱:“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故意折腾我?”
陈西见周宴舟倒打一耙, 吸了吸鼻子, 仰头一言不发盯着周宴舟。
周宴舟被陈西固执的眼神打败, 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好声好气说:“跟你闹着玩的, 我再怎么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未成年下手。”
陈西一脸不信任。
她刚刚可是感受到了男人的强硬, 要不是她装哭, 恐怕难逃虎口。
周宴舟见他在陈西那儿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冷笑一声, 没好气道:“得, 我是恶人行了?”
“赶紧睡觉吧您,别搁这儿蹲着。”
说完, 周宴舟踢了脚挡路的沙发,自顾自地回了卧室。
这姿态, 显然没有耐心哄人。
陈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害怕刚刚的事再次上演,听话地回了隔壁的客卧。
关门时还不忘反锁。
周宴舟出来拿丢地上的手机,听见这动静,他脚步一顿,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连手机都懒得捡,直接摔门回了房间。
这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他撤了。
—
陈西一觉睡醒已经上午九点,阳光从窗户照在床上,刺得陈西眼睛疼。
她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对上一堵雪白的天花板。
昨夜的记忆慢慢恢复,陈西蹭地一下爬起来,低头看了眼被子,身上还是昨天那条碎花裙。
她呼了口气,穿上一次性拖鞋走出房间。
客厅空荡荡的,没人。
她昨晚搬到落地窗下的懒人沙发还在原地,茶几上丢了只打火机,还有一盒烟。
沙发上是男人遗弃的西装外套,外套旁是黑屏的手机。
昨晚光线不明,如今阳光照进房间才发现这套房的环境和地理位置比她想象的好,可以说是西坪最好的一家。
出门就是市中心,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人民广场的纪念碑,下楼就是西坪最大的商城。
陈西扭头望了眼隔壁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想起周宴舟昨晚的交代,她蹑手蹑脚地将懒人沙发搬回原处,又将落在地板上的毛毯捡起来折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沙发。
做完这一切,陈西转头走进洗手间洗了个脸。
洗手间没有多余的牙刷,陈西打电话找前台要了新的洗漱用品,又要了份早餐。
等待途中,陈西无事可做,又进厨房翻了翻冰箱。
除了水和酒,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陈西联想到男人的私生活,撇撇嘴,一脸的不赞成。
她太无聊了,又不敢走,只能找点事做。
被茶几上的打火机吸引,陈西蹲在地上,捞起打火机仔细打量着。
是一只定制打火机,银色外壳,长方形,封面是一个卷发红唇、曲线凹凸有致的九十年代画报女郎,底部刻了三个字母——zyz。
陈西下意识跟读了一遍字母,慢慢品咂出一点东西。
她盯着画报女郎看了片刻,忍不住撇嘴。
这一幕刚巧被睡醒出来找水喝的周宴舟瞧见,他啧了声,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喜欢?喜欢送你了。”
陈西诧异地抬头,对上周宴舟戏谑的眼眸,她默默将打火机放回原处,装没听见地站起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周宴舟。
刚睡醒,周宴舟头发乱糟糟的,额前刘海竖起两根有些搞笑。
他穿着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隐约可见腹肌的痕迹。
陈西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人长得人模狗样,还能得天独厚地享受那么多的资源?
周宴舟瞭了眼人,插着兜,拖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呼噜呼噜喝了大半,喝完拧好瓶盖随手丢在一旁。
他还没睡醒,脑子嗡嗡的。
走出去见前台已经送了餐过来,周宴舟走上前瞥了两眼。
一碗红油抄手,汤底红通通的,每个都裹满了油,看得人口冒津液。
周宴舟不吃辣,瞧见这碗抄手,忍不住蹙眉:“一大早吃这么油?”
陈西怕油洒地上,她小心翼翼端着盘子挪到餐桌。
面对周宴舟的质疑,陈西偷偷睨了眼人,小声吐槽:“西坪人都这么吃。”
周宴舟短促地笑了下,拉过椅子坐在陈西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吃东西。
陈西刚舀起一个抄手准备往嘴里塞,察觉到周宴舟的注释,陈西吹了吹勺子,小口咬了一口。
汤汁太烫,她差点咬到舌头。
她呛得满脸通红,捏着勺子不敢再吃。
周宴舟见了,微掀眼皮,慢悠悠吐出一句:“好吃吗?”
陈西:“……”
怕陈西不自在,周宴舟没再逗她,推开椅子进了房间。
周宴舟一走,陈西立马恢复平时的胃口,一口一口吃着抄手。
饿了一整晚,陈西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准备消消食。
谁知她刚准备伸个懒腰,周宴舟就换了身行头从主卧走出来。
白衬衫配西裤,领带打得齐齐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上喷了定型喷雾,额前翘起的两根碎发也服帖地顺在一边。
一整个大变样,完全看不出刚刚睁着惺忪睡眼,一脸起床气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贵气。
陈西被周宴舟惊艳到,手伸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放下来。
周宴舟睨了眼不远处站着发呆的小姑娘,再看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挑挑眉,轻飘飘问:“吃饱了?”
陈西咬住嘴唇,没吭声。
准备打个电话,手刚伸进兜里,周宴舟才想起手机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他皱了皱眉,转身回去找手机。
翻了半天没找到,他皱着眉出来,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的陈西,下意识问:“看见我手机了吗?”
陈西:“……”
犹豫两秒,陈西慢腾腾走到沙发,掀开他昨天穿的西装外套,从沙发缝里掏出他的手机,不紧不慢地递给他。
周宴舟:“……”
接过手机,周宴舟摁了下开机键,一夜没充电,已经自动关机。
他啧了声,转头翻出充电器插上电。
一切做完,周宴舟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电视柜前站得笔直的陈西。
她眉眼弯弯,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嘲笑,好似在说:你日子好像也过得一塌糊涂。
周宴舟翘起二郎腿,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陈西坐会儿。
陈西踌躇两秒,乖乖走到他旁边坐下。
刚坐下,一只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下一秒,男人凑到她耳边,幼稚反击:“瞧不起我?”
陈西怕痒,脖子缩了又缩,结果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她求饶才作罢。
陈西嘴硬,闭着眼做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任由周宴舟折腾。
结果对方慢慢松了力道,转而落在她的后脑勺,力度轻且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小姑娘嘴这么硬?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
陈西被那声小姑娘弄愣,她下意识睁开眼,扭头撞进周宴舟温柔的双眸。
那一刻,她好像住进了他的眼里。
陈西心脏顿时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忍住身体的麻痹,极力克制这股陌生的情绪。
逗弄的人却没注意到这幕,一个电话进来,周宴舟松了手,起身去接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周宴舟态度一反常态的好。
平日接个电话拽得要死,这次却规规矩矩地回答电话那头的问tຊ题,连早上吃什么他都说得一脸诚恳。
陈西听不清内容,只能凭借偶尔漏出了一两个音节认定对方是个女人。
她不敢发出声音,又不想偷听,只好往远处站了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落地窗下放的那盆绿植。
这个电话没打多久,最多两分钟就结束了。
陈西还没从绿植上收回目光,周宴舟就已经跟过来。
他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一反常态地提起了他自己——
“我今年25,算起来也不小了。至今也没做几件家里满意的事儿,祸倒是惹了不少。”
“来西坪也算是个意外,要不是中途出了点问题,这地方我估摸着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足。”
“……”
陈西猛地心情一沉,她扭过头,意味不明地望着突然敞开心扉的周宴舟。
周宴舟察觉到陈西不信任的目光,无可奈何地笑笑。
下一秒,他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指着不远处的人民广场讲:“半年后这里会多一家媲美Passalacqua的帆船酒店。”
“到时候提起西坪的地标性建筑人们口熟能详的将是我的帆船酒店,而不是一旁的人民纪念碑。”
说到这,周宴舟低头看着满脸懵的陈西,蛊惑地问:“你信不信我?”
第20章
“你信不信我?”
周宴舟问得巧妙, 留了几分私心,又不那么明显。
陈西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着落点会回到她身上,她诧异地瞪大眼, 不知道该怎么回。
私心来说, 她是信的。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宴舟也没想一个答案,他目光深沉地望向远处, 不知道在设想什么。
两人在落地窗下站了片刻, 周宴舟抬抬下巴, 交代:“给我点时间, 我吃个早饭。”
陈西:“?”
吃饭也跟她说?
等周宴舟吃完早餐,他捞起玄关柜的车钥匙, 说送陈西回去。
陈西不想他送, 皱着眉不肯。
周宴舟白了眼人, 轻飘飘吐出一句:“有始有终懂不懂?”
陈西:“……”
她拗不过周宴舟, 被他拽着胳膊一路拖到车库, 最后被压着上了副驾驶。
陈西讨厌他的强势, 一路上没给他好脸色, 周宴舟也不生气, 反而笑着问她:“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
那天天气很好,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陈西放下挡光板, 抱着手臂扭头瞪了眼人, 没吭声。
周宴舟开车挺稳当, 开过大道,后面有车按喇叭想超他, 他也没生气,反而降了速度给人让道。
陈西意外地看一眼周宴舟, 不太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这么谦逊,毕竟有时候他拽得跟什么似的。
这眼神太过赤/裸、直白,周宴舟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他不可置否地笑笑,耐着性子解释:“没听过道路千万条,行车需警慎?”
陈西:“……”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陈西有点踌躇,不知道回去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夜未归的事儿。
她莫名害怕,害怕未知的恐惧。
路过一个红绿灯,周宴舟将车停在路口,视线落在皱着小脸的小姑娘身上,周宴舟忍不住问:“好端端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陈西越想越后怕,她没那闲工夫跟周宴舟谈笑风生,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地盯着不停数秒数的红灯。
周宴舟见陈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伸手捏了捏她温热的耳垂,慢悠悠试探:“害怕回去无法解释这一晚上干嘛去了?”
陈西猛地回头,对上周宴舟了然的眼,她紧张地吸了口气,低声讲:“……我第一次夜不归宿。”
周宴舟挑眉,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吊儿郎当地夸赞:“那你真是个乖孩子。”
陈西:“……”
她没好气地斜了眼人,扭过头看向窗外,不想再搭理周宴舟。
周宴舟笑笑,耸肩道:“我在你这个年纪可以用混世魔王称呼,整个大院的大人看到我都头疼。”
“天天打架不说,还故意搞破坏,也不怎么好好学习,弄得老师家长都为难。”
“后来孟老师气不过,扬言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我这才收敛一点。”
陈西听得连连摇头,最后评价一句:“那你挺厉害的。”
周宴舟被陈西不冷不热的态度逗笑,他煞有介事地抬抬下巴,慢悠悠道:“所以你担忧什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难堪。”
陈西刚还准备奚落两句,没曾想听到后半句,她诧异地张了张嘴,对上周宴舟自信的眼神,慢慢将话吞了回去。
车子开到小舅家的院门口,陈西小声说就停在外面,她自己就行了。
周宴舟没听她的,直接将车开进了院子。
陈西被周宴舟这一番动作弄懵,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正想控诉周宴舟几句,就见小舅满脸惊讶地走了出来。
陈西看到小舅,气焰一下子熄灭。
她犹豫了许久,直到小舅走到车身旁与周宴舟打招呼,陈西才慢慢吞吞地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在周宴舟的注视下轻轻喊了小舅。
或许是害怕,陈西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徐敬千忙到早上才回来,其实并不知道陈西一夜未归。
直到看到周宴舟送陈西回来,徐敬千才意识到陈西昨晚跟周宴舟待了一晚上。
他神色复杂地打量一圈陈西,看到她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时,徐敬千悬着的心终于安定点。
思绪到这,徐敬千摆手道:“西西你先进屋,我跟周总聊几句。”
徐敬千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态度也没从前那般尊敬,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敢说太死。
陈西闻言担忧地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周宴舟,见他泰然自若的模样,陈西乖巧地哦了声,脚步迟缓地走进屋。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陈西上楼经过儿童房,有意往里瞄了眼,依旧没人。
舅妈没回来?
陈西想到不用面对舅妈,莫名松了口气,她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换了衣服。
她不知道小舅会跟周宴舟谈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楼下,院子。
周宴舟将车熄了火,推开车门,伸出大长腿下了车。
他比徐敬千高一个头,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宴舟的气场直逼徐敬千。
徐敬千本来在组织语言,结果被周宴舟一个淡漠的眼神骇住。
他吓得滚了滚喉结,斟酌着语言说:“我们家西西今年也就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懵懂无知时,很容易走错路,遇到一些看不透的问题。”
“其实她挺乖巧的,学习也认真,只要再努努力,未来肯定有大好前程。”
“她爸妈去世得突然,如今我这个小舅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肯定是——”
徐敬千话音未落,周宴舟一个眼神瞥过来,彻底让徐敬千后半句胎死腹中。
周宴舟立在车旁,从兜里翻出烟盒、打火机,当着徐敬千的面点了根烟,中间还不忘给徐敬千来一根。
徐敬千惶恐地接过烟,望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明明比他年长十几岁,徐敬千在他面前,竟然看不透一点想法,也猜不出他什么打算。
就算徐敬千想旁敲侧鼓地提醒周宴舟几句,他也不敢做得太过,毕竟公司后面几年的发展全靠这位。
更何况,他身后的家世、背景,足够令人畏惧。
徐敬千想到这,看向对面的男人,难为情地提醒:“……您觉得我们家西西如何?她以后会不会有个好前程?”
周宴舟闻言抽了口烟,意外不明地瞥了两眼满脸担忧的徐敬千,轻飘飘反问:“你的外甥女你自己不清楚?”
徐敬千一噎,显然没料到周宴舟这么不给面子。
他舔了舔嘴唇,尴尬地配合:“是是是,是我唐突了。”
“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虽然有点倔强,不过总归是个好孩子。”
周宴舟不可置否地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小孩倒是个好小孩,大人是不是称职的大人就不知道了。”
这话摆明是在内涵。
徐敬千想到昨天的种种,脸上顿时滚烫,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似的,令他难堪、尴尬。
周宴舟不想搁这儿跟徐敬千浪费时间,他掸掸烟灰,态度不咸不淡地结束话题:“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您放心,我没禽兽到对一个高中生下手。”
“不过是看她日子过tຊ得艰辛,顺便帮一把。您要是真这么关心她,合该好好管管您的妻子,别什么气都撒一小孩身上。”
说到这周宴舟顿了顿,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小洋楼,似笑非笑地评价:“这事儿做得挺没品的。”
徐敬千脸色当场大变,他压着情绪,一个劲地低头说是。
周宴舟闻言挑挑眉,掐灭烟头,转头上了车。
车子开出院子,周宴舟踩着油门钻入车流。
徐敬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消失在车流的奔驰,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没想到,他年近四十,竟然还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上了一堂课。
陈西并不知道周宴舟做了什么,她换完衣服发现手机没电了,怕收不到消息,连忙找出充电器充上电。
怕有人闯进来发现,她特意将手机藏在了枕头底下,用被子盖住。
本以为小舅会对昨晚一夜未归的事儿讨论一番,没曾想一个下午过去也没见小舅问一句。
下午吃饭,舅甥俩坐在饭桌上吃着饺子,陈西看着满脸愁容的小舅,好奇询问:“小舅,舅妈去哪儿了?”
徐敬千还在琢磨事儿,闻言啊了声,抬头看一眼满脸乖巧的陈西,他解释:“说是去她娘家住几天。”
陈西其实猜到了。
平时舅妈只要有一点不高兴就会收拾东西带着表弟回娘家告状,每次都要小舅亲自去接才回来。
只是这次惹舅妈生气的是她。
陈西咬了口饺子,看着徐敬千,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徐敬千一愣,联想到周宴舟临走前说的话,徐敬千叹了口气,为难道:“西西,你怪不怪小舅偏心?”
陈西迟疑地摇头。
徐敬千放下筷子,柔声道:“你舅妈从小被父母宠大,性格难免有些娇纵。再加上前两年生了你表弟后身材走样,精神压力大,所以……难免脾气比较大。”
“我知道她有时候做得过分,小舅替她道个歉好不好?”
陈西只觉嘴里的饺子变了个味似的,怎么也不像之前那般好吃。
面对小舅的道歉,陈西勉强扯出笑容,面不改色地撒谎:“小舅没关系,我从来都没怪过舅妈。”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道歉。”
徐敬千满意地笑笑,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在那边有几个熟人。到时候交代他们带你玩玩。费用问题你别担心,我全出。”
陈西彻底没了胃口,她眨眼,满脸平静道:“……下周一,学校包食宿的,用不着浪费钱。”
徐敬千没多想,“那也行。好不容易去一趟,多去逛逛景点。”
吃完饭回到房间,陈西在线上跟何煦讨论了一番竞赛稿,又约了约去北京的时间。
知道何煦父母都要陪同后,陈西犹豫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还没想明白,周宴舟就发来短信问:「想不想去北京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