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姐说，你这几天在考虑经纪公司的问题。”
商延思的眼睛坚定地看着路况，说出了来意。
“噢，原来是这个啊……”
钟今紧绷的精神顿时松懈下来，不是鸟的事那就不是大事。
还好还好，至少不用先理亏三分。
钟今也很苦恼这种担心东窗事发的状态，但是这两次也算是纯属意外，不是他刻意为之，可这要怎么解释。
就算可以向商延思证明他真的是迫不得已，不会被当成怪物，除了会让商延思留下心理阴影以外，好像也不会如何。
他本来也没打电话通知人来搞他啊，是商延思自己闻着味就来了，又不是他非要偷摸大鸡，显得好像他占便宜了，这个男同真的当的很冤枉。
商延思没敢看钟今的脸，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走神。
他望着前方，声音低低地问：“你不来灵全，是不是因为我？”
钟今回神，直率地承认：“是啊，我觉得你可能不想看到我。”
商延思闻言一怔，顾不上视线的逃避，看着钟今说：“我没有那么想。”
“没有吗？”
钟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否认，语气困惑。
讨厌就是讨厌，他没有不接受。
“我只是……”
商延思没再说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不知道怎么面对钟今是他最恐惧厌恶的同性恋的事实。
在他看来，‘钟今’和‘同性恋’是不会交融的子集，他从没把他们设想在一起，但他们突然重合了。
他无法接受最好的朋友身上出现了他最不能接受的特性，所以他很抗拒这件事。
可但他没有讨厌钟今，也不想对钟今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他只是在努力地把他们变成陌生人。
方向盘被打转，车辆转向开往地下车库。
间隔亮起的车灯在商延思的面上掠过，交错的光影跳跃，钟今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抿起的薄唇。
车在空位停了下来，现在并不是出行高峰期，停车场寂寂无声。
不远处亮着灯，但照过来的光线有限，在人的面庞上划分出明暗界限。
钟今因为商延思的话语态度而迷茫，不明白他刚刚的未尽之语。
他问：“商延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双杏眼隐在阴影中，浮着疑惑，商延思注视着，又不免看到更多。
开合的唇瓣暴露于明亮的光里，浅淡的水光，隐现的舌尖。
那些旖旎的艳情的画面，青年啜泣着念着他的名字，尾音软而绵长。
商延思的意识恍惚，似乎陷入了一场未醒来的梦，他仿佛看见自己伸出手，拇指按在了青年的唇瓣上重重摩挲，被青年反握住笑着亲吻他的指尖。
刹那间从大脑经过的电流使灵魂为之喟叹，心脏不断跳动，涌向四肢百骸的快感让手指微微发麻。
钟今注意到了商延思的眼神，下意识抬手按住了嘴唇，以为有什么不妥，还没询问商延思又移开了视线。
“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不考虑灵全。”
至少，我会放心。
商延思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有些沙哑。
钟今的耳朵生理性地发麻，商延思怎么突然这种声音，简直唤醒了他身体的记忆。
而那种声音还在继续说：“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
钟今打断他的话，一脸奇怪道：“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又不是我恐同。”
简直是以直男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当初那件事情让他有点小小的尴尬，但是他这人忘性大，加上穿越忙着做大明星，早就模糊了那种感觉。
对他来说，可能就是遗憾失去了一个无话不谈的默契好友，以及多了一段和天菜的失败接触，但后者的失落不能与前者相比较。
钟今始终觉得商延思是个很好的人，无论是最开始对他的帮助，后来的情谊，还是就算恐同也为他保守秘密，也没有阻止经纪人来找他。
所以他才犹豫是否要去灵全，不想商延思看见他不舒服。
而且他有在偷偷白嫖商延思当抑制剂，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啦。
可是现在怎么变成是他不想看见商延思了？他又不恐直。
明明是商延思把他当病毒，他倒是很无所谓。
商延思轻轻应声：“……嗯。”
男人的眼眸晦暗幽深，在这一瞬间，竟然和被信息素引诱时的模样有些相似。
钟今被脑海里出现的想法惊的赶紧偷偷闻了两下空气，还以为他的信息素又不讲武德地偷袭，还好什么都没闻到。
所以“嗯”是什么意思？
你们直男真的好难懂啊。
车子又发动了，倒车离开车库。
钟今忍不住问：“去哪儿？”
“送你回酒店。”
钟今迷惑：“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停？”
“在路面上不适合讨论重要的事情，不然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商延思当时心神在钟今身上，没有心思分神看路况。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嗯。”
钟今觉得合理，这真是太商延思了，这句‘嗯’也是！
酒店到了。
钟今站在路旁，看着远去的车辆，摸着下巴沉思。
绝交了还来进行就业指导，真是奇怪耶。
钟今也没深究商延思的想法，他不喜欢自寻烦恼，反正他也不是一定要商延思讨厌他，能正常说话当然更好了。
将这件事抛到脑后，钟今拿着手机看外卖，点好了上酒店的官网偷偷匿名建议，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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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今给了好评默默关闭了网页，他要是素人的话，这点真的超有用，但他已经出道了，唯有默泪千行。
次日去剧组时，钟今发现明欣又来探班了。
接过了明欣给的椰奶，钟今用手扇了扇风。
《罚罪》的主要拍摄地也在南方，夏天升温很快。
“今今，看过我给你发的东西了吗？”
明欣这次没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
昨天商延思告诉他，钟今或许会同意。
明欣想他们应该和好了，商延思大概也没注意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有多温和吧，语气里似乎都藏着些许雀跃。
“他是因为我才犹豫的，但他说没有不想看见我。”商延思这样说。
明欣当时问：“那他为什么犹豫？”
商延思垂眸：“他以为我不想看见他，但我没有那么想。”
明欣不太确定，这是在炫耀钟今在考虑他的感受吗？
“……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商延思没回答，只是说：“你可以再去找他了。”
明欣也没追问，情况看起来不严峻就好，至少两个人还在考虑彼此的感受，说明还有交情，还是朋友。
所以她又来了，这次信心百倍。
“看了，明姐，我下工了一起吃饭？”
钟今点头，主动发起邀约。
他从不扭捏，既然商延思都那么说了，他也就不犹豫了，当然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
明欣眉眼难以掩饰喜悦，说：“好啊，我请你。”
在下班之前，钟今问了橙橙，要不要做他的正式助理，他要签灵全传媒。
橙橙先是高兴地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地说：“我可能要先看看待遇情况。”
“当然，放心我打听过了，有五险一金和出差补助，有票据可以报销，工作强度大会加工资，如果很辛苦的话，我肯定也会补贴你的。”
钟今以前问过商延思的助理小风，也和明姐确认过了没有变动。
橙橙眼睛爆发出光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钟哥，谢谢你。”
钟今眼眸弯弯：“不用谢，因为你做的很好。”
橙橙是很尽职的助理，而且很恪守分寸，钟今和她相处很舒服。
橙橙后退了一步，抬手挡住阳光似的遮住眼睛，有气无力道：“请立刻停止对我散发魅力。”
不然她真的很害怕自己哪天突然脱口而出“妈妈爱你”，这样对老板简直大胆，可是我们今今真的好可爱哦呜呜呜。
“好的，对不起，是我太迷人了。”
钟今自我检讨，和橙橙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绷不住笑了。
笑完了钟今才继续说：“一会儿我和明姐去吃饭，你自己先打车回去。”
橙橙放下手点头，看着钟今像只快乐小鸟一样穿过人群离开了。
明欣已经在车里等着，对钟今招了招手。
在路上，明欣就说了她对钟今的职业规划，允诺会在适当范围内给钟今最大的挑选剧本的自由。
她在几次探班过程中已经看出了钟今演技上的纯熟，心里早就有了方案。
到了餐厅，明欣拿出了打印好的合同，递到了钟今面前。
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有谈交情，非常公事公办，提前说了违背条款的结果。
钟今认真地听着，即使先前看过电子版的合同，还是把每个条款都过了一遍。
“没问题。”
钟今拿着签字笔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了名字，明姐拿了自己的那份，彻底放下心。
“欢迎加入灵全传媒，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我叫明欣。”
明欣对钟今伸出手，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
“今后就要麻烦明姐了。”
钟今伸手和她交握，笑容明媚。
他现在也是有公司的艺人了，和从前设想的一样，和商延思做了同事，还是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共事。
虽然有许多事发生了偏移，但曾经说过话竟然还是兑现了。
人生的走向，果然处处存在未知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