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内,白猎人玛雅蹲在地上,用手中的工具篡改着研究所主机内的数据。
这看上去非常有难度并且违反了实验所规则的事男人做得十分谨慎,但看他手中的熟练度,这种事他应该没少干,毕竟他跟在希身边工作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现在的得心应手,也就是少点头发的事。
后屋内一直传来的尖叫声到现在终于停下,玛雅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化,变成被他修改后的样子,男人摘下自己的帽子,突然嘶声叫了一声,黑猎人从屋内走出的时候,正好看见男人的头发被帽子底下生出的东西拔断的一幕。
他眼睛一眯,突然说了一句:“玛雅,我发现你的头发最近越来越少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直接给他造成重击。白猎人额头满是冷汗,他擦了擦自己的脸,说道:“错觉,都是错觉。”
“经过我的观察,你头顶的发量比起七天前减少了5%,比起昨天减少了2%……”
黑猎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身后,和他长相一致的异瞳兄弟也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满是血渍,男人捏了捏手指,随手往自己亲生哥哥身上擦了擦,听到他的话也跟着说了一句:“别说了,你看玛雅都要碎了,他看上去真可怜。”
白猎人回过头望了他们一眼,咬牙切齿道:“我没有……脱发,等我回去,我就用j-55-oi恢复我头顶的一些小问题。”
两兄弟对视一眼,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队伍里,只有玛雅是那玩意的“常客”,在同僚们的调侃中,玛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帽子,接着点了点帽檐,接着,在他的注视下,一只只机械化的纯白蜘蛛从帽子里缓缓爬出,它们顺着男人的指尖爬到桌沿上,接着跳到了监控的屏幕上,开始伸出爪足,宛如编织蛛网一般在屏幕上动作了起来。
帽子的底部伸出爪足,按住玛雅的手指将自己戴了回去。随着头部的刺痛,几根发丝再次飘落而下,男人心中十分窝火,但还要完成手上的工作,在“猎犬”到来之前,将所有的数据修改。
一幅幅画面被重组,接着肆意裁剪成他们想要的东西,从污染物出逃开始,之后的画面都被完全扭曲,这就是玛雅的能力。
黑猎人兄弟复杂篡改“目击者”,白猎人负责修改数据,在希的安排下,猎犬们只能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见工作完成,白猎人将小蜘蛛收起后抬起箱子里面,雨辛为他们打开了通道,黑猎人也随之离去,再过不久,猎犬们就会如同闻到腥味的鬣狗般来到这里。
希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过舒莫背后的翅膀,这细微的举动让被他死死抱在怀里的人开始虚弱地挣扎,但这挣扎也显得极为细微,像被人捏住翅膀的蝉,除了鸣叫以外毫无威慑。
从刚刚开始,希就仿佛陷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喜悦之中,他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嘴角微微勾起,这股欣喜让原本就显得异样美丽的人更添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漂亮。希冰凉的手指在羽翼上划过时,那种喜悦就显得更加鲜明,让他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
肌肤和羽翼毫无阻碍的接触,让舒莫只能咬着牙发抖,一股股刺骨的寒意就从接触到的地方扩散开来,然后将大脑都完全冰封。犹如狂热的信徒在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激动,在希终于稍稍有些回过神时,他才看见青年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一双绿瞳中尽是压抑的痛楚。
“很难受?”男人看着这一幕,声音微哑。
“……冷。”舒莫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初生的翅膀被如此触碰带来的影响让他的大脑都要被其爆破,希抚摸着他的额头,像是被他的痛苦所吸引,连眼神都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从希指尖传来的温度是非人一般的阴冷,与对方那散发着温暖柔光的长发不同,男人的手指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就连身上的气息都带着毫无温度的寒意,希不去当空调真是可惜了。
但这并不像是□□上的寒冷,更像是精神上的、没有人味的冷感。舒莫抬起脸,一无所知的他对上那双暖色的白眸,然后男人愣了一瞬,接着颤抖起来,因为他发现面前的人连瞳孔都是极淡的,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一片空洞。
“很冷吗?”
他听见男人说着,下一秒,那股冷意从触碰到的地方消失,指尖轻点几下后,希手掌上的温度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一股热流从对方抚摸过的地方涌入,舒莫的瞳孔收缩又缓缓张开,眼中的抵抗在感受到那股温度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
像是泡在温泉之中,又仿佛从外部涌来了热源,舒莫连手指都伸展开来,舒服地眯起眼,心里只恨不得对方多用力一些才好——然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那股看似无害的温度在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后,就开始漫不经心又细致入微地侵占、压迫。
“现在好多了。”希仍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舒莫连瞳孔都开始溃散了,太过强烈的舒适到后期就宛如一种蛊,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的翅膀,那种温度就不断重叠,烫得他的大脑都变得混乱起来。
男人的手指向外探去,接着停顿下来,因为他触碰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希终于停下,他的手指抬起,就看见了沾附在他指尖的血色:那是舒莫伤口中流出的血。
他的瞳孔缓缓移动,看清了那一处伤口的来源:那是在青年的左背上裂开的,细长、柔软的伤口,那不是由外物导致,而是源自于舒莫自己。
在那狭长的伤口中间,一层仍然被包裹在血肉中的,如梦似幻的纯白羽翼在将要释放却又尚未成熟的边缘徘徊,于是那点点洁白就只能深陷在伤口之中,青年现在仍然在渗血的狭长伤口就宛如受难前的折磨一般,只为了等待真正绽放的那一天。
“你还没有完全成长。”希的眼神捕捉到了露出的一点白色,他伸出手指,将指尖在伤口边缘划过一圈,柔软的触感传来,舒莫的嘴里发出一声嘶声,他应该感觉到痛苦,但现在男人的脑子里却只剩下那股不断加重的暖意。
“你还需要一点时间……”像是感到惋惜般,希终于舍得伸出手,从始至终,本质上,他的体温都从未有过任何变化,男人的指尖和肌肤仍然是冷的、无机质的,只是舒莫误认为那股涌入体内的温度是温暖的。
而真正拥有温暖体温的人,只有他自己,希从未和其他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现在乍一感受到舒莫身上的温度,男人就感觉自己的肌肤都仿佛被那股暖意微微烘烤了一般,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生出贪恋,又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而青年背后的伤口似乎都散发着高温,希忍不住将手指插入其中,触碰到了在那里扎根的羽翼,这一下就仿佛按到了青年的命脉,舒莫又再次挣扎了起来,希的手指慢了两秒才松开他,他的指尖还残留着余温,血色在指腹上弥漫开来。
男人的眸色转深了,他看着自己指尖上的颜色,最终,像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举动一般,他低下头,很轻地舔走了那点红色。
“别怕,我会处理好那些麻烦。”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一些侥幸未死的员工和污染物在活动,希知道猎犬很快就要来了,他将已经疲累至极的舒莫很仔细地抱在怀里,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现在,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觉,等我来接你。”
“有人在吗?”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是有人在向希求救,男人对此视若无睹,他将怀里的人很轻地放在地上,眼神只凝固在面前的人身上,视线化为层层的菌丝般缠绕而上。
接着,希伸出手按住舒莫的额头,下一秒,黑发青年皱起的眉就缓缓舒展开来,希很轻地拨开他额头上的发丝,然后又看着那缕发丝不听话地回到原地,像是在做什么很有趣的游戏,在这样重复了几次后,他终于放下手,指尖微微抬起,就那样按在青年的眉心上。
“好好休息吧。”希轻声说。
男人缓缓站起,他的眼神此时终于舍得离开地上的人,在他的身后,青年背后的蝉翼缓缓收拢起来,发丝也重新转黑。
“救救我,这里有很恐怖的怪物!”
有人的声音传来,希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取出一个怀表,将怀表上的指针向前转动几圈后,男人将怀表收起,他握着黄金权杖,在处理好一切后,做了最后一件事:
“死亡。”
希抬起手,很轻地点了点地面,这就宛如某种宣誓,又像是对着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东西下令,一种无形的领域张开又收拢,没有任何异响又或者惊天动地的波动,希说完这两个字后,这片区域内的所有活物就在那一秒失去了声息。
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都仿佛被时钟倒转一般,整个房间犹如一幅流动的画,只有站在那里的白发男人以及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是唯一静止的锚点。指针合拢的声音传出,而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之后,c区的研究所最高处,在逐渐打开的通道内,一位穿着精致长袍,戴着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眉眼略窄,眼角透出一股刻薄的气息,女人左右望了一眼,确定她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猎犬”时,她的一侧眉毛挑起,很低地笑了。
“这一次,我的运气不错。”她志得意满地笑起来,作为猎犬,没有什么是在异变产生时第一个到达现场,为自己的主人完成任务更重要的事了,她抱着这样的心情,在c区高层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接着环顾一圈后,就仰起脸命令:
“这里的主管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这……”
面对猎犬的要求,换做以往,c区的高层早就急匆匆赶来候在这里等待对方的指示,但是现在的主管……
负责c1楼层的管理人无奈地说:“大人,您还是自己去觐见他吧。”
“你们在说什么?”
女人皱起眉,心中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而在一群人诚惶诚恐的拥护下来到案发现场后,望见那道杵立在原地,即使远远望去,也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影时,刚刚还显得傲慢又冷漠的女人深呼吸了一口气,等走到他前方的一段距离后,猎犬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触犯对方的领域。
希仍然站在那里,沉默地犹如守卫宝物的巨龙;又仿佛护卫主人的骑士,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正视这一幕,同时,希也未曾看他们一眼。
“请原谅我的僭越,我不知道您是这个地方的主管。”
女人低着头,对希行礼,说道:“星柱斐世之信使·十二,拜见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