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赵舒清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好脾气的对她说：“等你妈妈来，让她们带你去吃新鲜的鱼好不好？”
姚佳佳却摇头：“她们不喜欢吃鱼，也不让我吃鱼。”
赵舒清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没关系,阿姨会跟你妈妈说的，现在跟我去广播室吧，我们来帮你找妈妈。”
等赵舒清收回了手,就看到姚佳佳盯着她，说：“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赵舒清一愣，眉头又皱了起来。
说实在话，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穿着打扮干净又漂亮，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可赵舒清却在这短短一分钟内感觉到数次的不舒服。
她总觉得……这个小女孩不像人。
不仅仅是她说出来的话，更是她看向鱼和自己的目光。
如果说孩子爱吃鱼，看到鱼会咽口水,赵舒清还能勉强理解,但姚佳佳看着自己一边说着‘好香’,一边眼睛发绿的样子,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赵舒清感觉自己和那条死掉的鱼画上了等号,一人一鱼在这孩子的眼里,都是食物。
虽然不舒服,可赵舒清还是带着姚佳佳去了广播室，大厅里很快就传来了寻人启事的广播声，赵舒清安排小孩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让她在这里等妈妈们过来。
“姐姐。”
姚佳佳拽了拽赵舒清的衣服，仰着头执着的问她：“死掉的鱼,真的不能给我吃吗？”
赵舒清皱眉：“不能吃，不卫生也不干净。”
姚佳佳又僵硬的笑了起来，对赵舒清说：“不会，海里的鱼都很干净，吃起来是甜的。”
广播室的工作人员听了这话就好奇的问道：“赵博，你这是从哪里捡到的小孩啊？说话怎么怪怪的？”
赵舒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姚佳佳就回头看着广播员，笑着问她：“我说话会很奇怪吗？”
广播员心里毛毛的，求助一般的看向了赵舒清。
“没有，那个姐姐就是跟你开玩笑。”赵舒清对她说：“你好好坐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我知道。”姚佳佳笑着说：“我会好好坐在这里，等那两个人类来找我。”
播音室内一瞬
间陷入了莫名的安静。
姚佳佳看了看俩人的脸色，又笑着问道：“我说话又很奇怪了吗？”
这下不仅是赵舒清了，连海洋馆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她很奇怪，好在没过多久，姚佳佳的妈妈们就找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长发女人看到姚佳佳就扑了上来，抱着她就哭道：“佳佳你去哪里了啊，妈妈担心死了”
接着快步走进来的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士，她脸色着急，但看到姚佳佳平安无事也明显松了口气。当她注意到身边的赵舒清时，就赶忙道谢：“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们发现孩子丢了也找了有一回儿，还好她没出去。”
赵舒清轻笑着说：“如果发现孩子丢了，应该第一时间找工作人员调监控，不然她要是真的跑出去了怎么办？”
女人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也是不太想麻烦你们，想着自己找找或许就能找到。”
赵舒清说：“孩子没事就好。”
姚佳佳看着抱着自己哭得满脸泪痕的女人，又用她僵硬无比的笑容对她说：“妈妈，不要哭，我非常听话，你们不见后我就待在原地没有乱走，也只跟着穿着工作服的大人走。”
长发女人抱着孩子哭：“佳佳，佳佳啊……要是你再出什么事，妈妈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看着这边母慈女孝，赵舒清觉得很诧异，她扭头看着身边的女人，问道：“姚女士……是吗？”
女人愣了愣才点了点头：“是，我叫姚月。”
赵舒清斟酌了一下才说：“可能有点冒昧，佳佳小朋友是不是有一些认知方面的障碍？她刚刚在玻璃墙那边很想吃一条死掉的鱼，还说会很好吃，她……”
姚月抿了抿唇角，才解释道：“佳佳的确有些问题，这也是我们的错。”
赵舒清不解：“这话怎么说？”
姚月叹了口气，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女说：“一年前佳佳出了意外从三楼摔了下来，抢救过来也变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一年半，前段时间我们经人介绍，拜访了一位玄学方面的名医，佳佳这才重新醒来。”
说到这，姚月低垂着眉眼轻声道：“但从佳佳醒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
赵舒
清想了想，安慰道：“或许是刚醒来，认知方面出了问题？你们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吗？”
“检查了，跑了很多医院，但检查完都说她很健康。”姚月无奈的说：“我跟她妈妈都想着人醒来就好，她才五岁，或许等长大了就好了，毕竟佳佳现在除了说话有点奇怪之外，跟普通的小孩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点倒是真的，如果姚佳佳不开口说话的话，赵舒清真的不会觉得她哪里不对。
姚月看到爱人还在哭，就赶忙走上去帮她擦眼泪，一家三口待在一起情绪很快就平复过来，办公室的抽纸都用去了半包。
当她们一家要离开的时候，赵舒清才笑着叮嘱姚月，说姚佳佳想吃鱼，可以带孩子去吃鱼。
姚月也笑着点了点头，眼瞅着就要走，赵舒清猛然想到了什么，又拦住了她。
“不好意思，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赵舒清对她说：“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把佳佳治好的医生应该怎么联系？”
姚月诧异的看着她，委婉的问道：“是你家里人有什么问题吗？她还挺难排号的，当时我们也排了三个月。”
赵舒清笑着说：“是有些，我的老师最近状况不太好，所以想试一试。”
姚月点头：“那好吧，你加我微信，我把资料和名片都发给你。”
赵舒清果断掏出手机：“好的，我扫你。”
加好了微信，赵舒清就发现姚佳佳已经趴在长发女人的肩膀就睡着了，她没有打扰这一家人，目送着她们离开。很快，赵舒清就收到了姚月发来的名片和信息，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姚佳佳从楼上摔下来脑袋先落地，颅内有很多血块，导致了大脑坏死成为了植物人，连医生都说让姚月她们放弃治疗，说孩子不会再醒来，继续救治下去也只是劳民伤财。
姚月和爱人是青梅竹马，俩人感情很深厚，刚毕业就申请了基因库，好不容易才要了姚佳佳这个孩子，怎么说都不舍得就这样放弃治疗。爱人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在家专门照顾姚佳佳，而姚月也东奔西走，借钱又出差，才勉强维持医疗费和家里的开销。
但姚月没想到首先坚持不下去的竟然是自己的爱人。
一年的时间，爱人就熬出了心病，
情绪非常不稳定，一看到孩子就会忍不住哭，甚至一度有了带着孩子一起死掉的想法，去看心理医生也确诊了她得了抑郁症。
而孩子这边，姚月带着她各大医院都跑过了，姚佳佳的病情别说好转了，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再加上爱人已经崩溃了，她们两个一度都想放弃这个孩子。
也是机缘巧合下，姚月得知了这位玄学的神医。
神医是一名60多岁的退休女医师，退休旅游时出过海，在海上遭遇了暴风之后一度性命垂危，原本轮船上就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材，女医师的病情又严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挺不到上岸的，但她却奇迹的在最后一天康复了
康复之后，女医师就开始变得玄乎起来，开始治病救人，但救人的条件却非常苛刻——只救快死的人，除此之外年龄不限，并且保证能活。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病人单独跟她待在一个房间度过一夜，期间家属不能探望，更不能偷看。
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救活了不少人。
即便那些人被救回来开始变得很奇怪，他们醒来后非常爱吃鱼，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看着就仿佛不是人，却有着病人之前的所有记忆，一丝一毫也不差。
比起家人死了，只是怪怪的又爱吃鱼而已，根本无所谓。
姚佳佳醒来后也是如此，几乎每顿饭都要吃鱼，姚月和爱人就控制她吃鱼的量，最近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给孩子吃鱼了，可能就因为这样，才会把孩子馋的对一条死鱼咽口水。
赵舒清看完姚月的经历后，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却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哪里不对。
鱼？
为什么这些被救活的人，包括姚佳佳都那么爱吃鱼呢？
就算是沿海地区生活的人，也不会那么爱吃鱼吧？
正当赵舒清想不明白时，熟悉的工作人员就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对赵舒清说：“舒清，林风下班了哦，你要不要去接她？”
赵舒清这才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看时间吓了一跳，都四点多了。
林风的下班时间跟赵舒清不一样，林风四点钟就可以下班了，而赵舒清得待到五点钟才能打卡下班。
“好，我去接她下班。”赵舒清赶忙收拾东西说：“刚刚忙忘了，都把她下班的时间给忘了。”
工作人员笑着说：“快去吧，林风都等着急了，刚刚还一直问你怎么没来。”
赵舒清无奈的笑了笑，就连忙往饲养区方向走。
虽说林风不再住在这里，但这也算是她的‘办公室’，当初的房间还是会留给林风，供她休息。
赵舒清人还没到，就听到林风在屋里跟工作人员说起话来。
“赵舒清什么时候来啊？”
“你不要碰尼莫，它不喜欢被人碰。”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赵舒清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
赵舒清隔着门听到林风三句话提了自己两次，就知道她是等着急了，脸上的笑容不由的扩大，伸手推开了门道：“林风，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 62 章
刚进屋,赵舒清就被林风的打扮惊住了。
此刻温小英正蹲在林风的面前，手中捧着一串圆润莹亮的珍珠，低三下四的哄着说：“林风,你戴上这个项链试试,看看好不好看。”
赵舒清瞧见旁边还有一个架子，上面乱七八糟搭的全部都是彩色的衣服，赵舒清拿起一件泡泡袖的长裙,纳闷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林风早就察觉到赵舒清进来了，坐在岸边抱着鱼缸幽怨的看着她：“赵舒清，救命啊。”
说是救命，但赵舒清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事情，反而屋里的气氛还挺好。
温小英扭头看了过来，笑着打招呼：“舒清，你来了啊？”
“嗯。”赵舒清走过来，弯腰看着眼眶红红的林风，问温小英：“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怎么还弄来那么多衣服,都是给谁穿的？”
“给林风啊。”温小英拉过旁边的盒子打开给赵舒清看：“这边还有首饰呢,你看漂不漂亮？”
赵舒清看着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首饰,有项链、手镯、戒指,还有一些她平常没有见过的饰品,看起来格外漂亮。
“哇。”赵舒清道：“这么多首饰？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给林风打扮啊~”温小英抱着首饰盒笑得眉眼弯弯：“上面觉得林风既然那么招人喜欢,不如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还能吸引一下游客。”
赵舒清挑了挑眉：“你们想让我家林风当看板娘啊？”
温小英也乐道：“可以这么说。”
林风听到俩人自顾自的聊天，丝毫不管自己的感受，气鼓鼓的用尾巴抽了赵舒清的小腿一下，嚷道：“我不要戴这些东西”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赵舒清也不生气，从温小英手中拿过那串圆润又漂亮的珍珠,走到林风面前蹲下。
“你干嘛？”林风不悦的盯着她。
“试试看。”赵舒清笑道：“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你本来就就漂亮，打扮起来估计更漂亮。”
林风微微一愣，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她：“你、你真觉得我漂亮吗？”
“当然了。”赵舒清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鱼了。”
林风脸颊红彤彤的，还没反应过来赵舒清这话哪里不对，就被她戴上了那串珍珠项链。
林风本来就很白，脖子又长又漂亮，圆润的珍珠搭在她的锁骨上就仿佛是一件精美的人台，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那串珍珠项链，伸出手去摸了摸。
“假的。”林风嫌弃道。
温小英尴尬的笑道：“真的我们也买不起啊。”
赵舒清却满意的看着林风脖子上的那串首饰，越看越满意，揉了揉林风的脸颊说：“就算是假的，你戴上也是最好看的。”
林风被赵舒清左一句‘漂亮’右一句‘好看’给夸得晕乎乎的，对首饰也不再嫌弃了，在赵舒清又拿来两个手镯的时候，她也会自己挑了。
“这个好看点，我喜欢绿色的镯子。”
“衣服我要紫色的。”
“这是什么？麻花辫是什么辫？”
赵舒清一遍耐心的给林风解释，一边给她侧着扎了个麻花辫，温小英还拿了一堆指甲盖大的小花发卡，把林风打扮得像是一个春日里的漂亮田园姑娘。
经过十几分钟的打扮，林风的新发型正式出炉了。
林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微微嫌弃的说：“不好看。”
温小英笑得眼睛都没了：“没有办法，我们也不是专业的，这个麻花辫的确辫的有点潦草。”
赵舒清却摸着她又粗又长，还缀满了小雏菊的辫子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反正我是尽力了，谁叫我不是专业的化妆师呢。”
温小英站在旁边说：“今天就是试一试，等明天会有专业的化妆师过来给她弄。”
“妆就不用画了吧。”赵舒清捏着林风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林风茫然的盯着赵舒清，歪了歪头。
赵舒清笑着说：“就弄个造型，换身衣服，我家林风不化妆也好看。”
林风大约是有点累了，游了一天又被赵舒清摁着弄了个发型，等到换衣服的时候就死活不愿意了，抓着赵舒清的手就幽怨的盯着她：“想回家。”
赵舒清没有办法，只能先把这些东西放下，然后带着林风回家。
把人冲洗干净后放在了轮椅上，赵舒清又给她戴上帽子和口罩，腿上也盖
了一层毛毯，毕竟林风现在是大明星了，出门在外都得小心些。
小心被人发现后，林风应激一尾巴把人给扇飞十万八千里。
虽然林风很粘人，但赵舒清从没有忘记她可是海洋霸主。
回到了家，林风就不坐轮椅了，她现在腿脚好着呢，刚进屋就站了起来，把尼莫放在了桌子上喂了点鱼食，就要去阳台。
赵舒清收着轮椅，以为她是要去泡澡就叮嘱道：“一会儿该吃饭了，不要玩太久。”
林风正在浴缸后面的缝隙里掏啊掏，闻言就大声‘嗯’了一声，从浴缸后面拿出了自己藏了好久的东西。
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
有赵舒清的杯子和勺子，有她用过一次的毛巾，还有呲了毛的牙刷，以及喝完的矿泉水的瓶盖，扎头发的黑色发圈……等等等等，全都是她要带走的东西。
这些破破烂烂越来越多，浴缸后面的缝隙都藏不住了，林风打算偷偷带一点去海洋馆，温小英说那边现在是独属于她的房间了，那在自己房间里放点她的宝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林风觉得温小英今天装首饰的那个小皮箱子就挺好看，里面的首饰都是假的，但她的宝贝可都是真的。
漂亮的小箱子就应该装林风的漂亮宝贝。
没有任何问题。
明天就去找温小英要，林风不相信她不给。
但是这些东西要怎么带回去呢？
林风犯了难，她得偷偷藏在轮椅上，或者扔尼莫的假山里，不能让赵舒清发现。
而赵舒清在厨房忙着做饭，自从和林风一起生活，她的厨艺像火箭一样快速的进步，现在除了满汉全席不会做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已经不在话下了。
之前温小英买的水产都吃完了，赵舒清发现林风很喜欢吃又托温小英带了一些，今天刚好可以给林风做清蒸螃蟹。
螃蟹翻个放在笼屉里，给它们肚皮上一人放上一片生姜，盖上盖就可以蒸了。
林风的口淡，稍微加点盐就能吃的很开心，非常好养活。
赵舒清把送的蟹醋倒在蘸碟里，又开始熬粥，加上昨天没有吃完的粉蒸肉，再炒个四季豆就成了。
半个小时后饭就都做好了，
赵舒清看到林风已经从阳台回来，直挺挺的坐在轮椅上，就纳闷的问道：“都到家了，你坐轮椅干什么？”
林风眼神闪躲：“没有啊，我、我就是想坐一坐。”
赵舒清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往心里去，林风奇奇怪怪的小动作她都见怪不怪了，爱坐轮椅就坐轮椅吧，总比招猫逗狗的强。
“别坐着了，过来吃饭。”赵舒清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说：“今天有你爱吃的螃蟹，一会儿我帮你拆。”
林风一听有螃蟹吃眼睛就亮了，刚站起来又立刻坐了下去，磕磕绊绊的说：“好，我我我这就来。”
赵舒清纳闷的看着她，不明白林风这又整什么幺蛾子，但她也没有管，继续回厨房端菜，林风看她走立刻跳起来，把屁股下藏着的宝贝都用毯子盖住，决定明天就这样带过去。
吃了饭，赵舒清又喂林风吃了药。
林风的药副作用就是会燥热，以前她都会在睡前吃，后来赵舒清发现饭后半个小时吃，燥热完正好可以睡觉，便改了时间让她饭后半小时再吃。
而赵舒清自己也吃了药，算算日子她俩都吃快两个星期的药了。
林风吃完嘴巴苦，抱着冰箱里的杨枝甘露就开始喝，赵舒清洗了个澡，就开始坐在桌前准备处理一下工作。
最近林风的热度很高，一打开电脑铺天盖地推送的几乎全部都是她，甚至偶尔还会看到赵舒清自己，不过关于赵舒清的基本都是一些学术界的东西，夸赞赵舒清的成就是界内第一任，比沈清鸣的贡献还要大。
沈清鸣……
赵舒清想起自己的老师，他自从上次住院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赵舒清没有亲人，沈清鸣从小就资助她上学，上了大学后赵舒清就申请了助学贷款，自己利用业余时间兼职，就再也没有接受过沈清鸣的资助。
可即便这样，沈清鸣也会隔三差五的带她去改善一下伙食，请她吃饭，或者送一些水果和牛奶，赵舒清对于自己的老师除了尊敬之外，更多的是感激。现在他病了，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赵舒清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抽空去看一看。
赵舒清这么想着，拨通了沈清鸣的电话。
沈清鸣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却是保姆刘姨接的。
“舒清啊，怎么了？”刘姨抱着电话问道：“你找沈老师啊？”
“对的，刘姨。”赵舒清问道：“老师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啊？”
刘姨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拼命看着自己的沈清鸣，笑着对电话里的人说：“沈老师的身体还是那样，医生说他年纪大了，要多休息。你放心好了，我天天陪着沈老师呢，医院的费用也全给报销，你不用太担心。”
赵舒清听刘姨这么说，心里多少也安心了，刘姨在沈清鸣家里做了好几年的保姆，虽说俩人见面不多，但从没有听见沈清鸣抱怨一句，甚至还经常会夸她能干，也会带刘姨做的饭菜分给她吃。
想必，刘姨对老师应该是上心的。
“我知道了。”赵舒清想了想，对刘姨说：“这两天我想抽空去看看老师。”
第 63 章
赵舒清的话让刘姨楞了一下,很快就语气轻快的在电话里说：“可以啊，你要是来了沈老师肯定会很高兴的，什么时候来啊？明天还是后天啊？”
“后天吧。”赵舒清说：“我这边还有一些工作,后天晚上吃完饭我就过去看他。”
“行行行,那我跟沈老师说。”刘姨笑道：“他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赵舒清又和刘姨闲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刘姨这边刚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沉了下来,她盯着病床上的沈清鸣，冷着脸道：“听到了吧？你那个乖徒弟后天要来看你呢。”
沈清鸣嗓子很沙哑，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每天只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医院的医生过来了也只是唉声叹气，瞧着自己一副没救的样子，沈清鸣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见赵舒清了。
“你们……你们……”
沈清鸣用沙哑的声音对刘姨说：“你们……会遭报应的……”
刘姨却笑了起来，她坐在病床前看着沈清鸣,平静的说：“要遭报应也应该是沈老师你先来吧？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想活下去,为的是整个人鱼的族群,而你才是第一个背叛人类的家伙,这个报应就算是排着队,也应该你是第一个。”
沈清鸣睁大了眼睛,胡乱的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是不是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刘姨看着他内心的挣扎，起身说：“你这张嘴只会乱说话，等赵舒清来了还不知道你又要说出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对沈清鸣说：“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可如果你再这样乱说话迟早会死的啊。”
沈清鸣惊恐的看着她：“不、你不能……”
刘姨说：“只有睡着的人才不会乱说话，你说对吗？”
***
第二天，赵舒清早早的就把还在赖床的林风给拽了起来，拍着她的小屁股催着这条鱼去刷牙洗脸，准备早点去海洋馆。
昨天晚上馆长亲自给她打了电话，说第二天的人数预计会比第一天要多上一倍，建议赵舒清早点把林风带过来，造型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林风
带妆入水。
赵舒清趁着林风吃包子的时候给她梳头，瞧见她连打了两个哈欠，不由问道：“不然，你搬到海洋馆住吧，这样你还能多睡十分钟。”
林风摇了摇头，啃了口包子皮，说：“不要。”
林风的头发很柔顺，随便梳一梳就整齐又靓丽，赵舒清看她一副不想吃的样子，就劝她多喝两口豆浆。
“青菜包不喜欢吃，下回我给你买牛肉的？”赵舒清吃着剩下的包子，说：“或许，你喜欢吃海带包子吗？”
“不喜欢吃海带。”林风皱了皱鼻子，抬头问她：“有没有火锅味的包子？”
赵舒清闭上了眼睛：“没有。”
林风又问：“烤鱼的呢？”
“没有。”
“奶茶的呢？”
“也没有。”
林风叹了口气，很伤心。
赵舒清看她这副样子，沉默了半晌才说：“晚上我给你包个鱼肉味的包子试一试，要是不好吃，还是继续吃外面买的吧。”
林风想了想，妥协了。
把林风送到海洋馆，赵舒清就发现一大群人在等着她，其中包括海洋馆的馆长、海洋馆的工作人员，以及新来的造型师。
林风不喜欢别人碰她，更何况是见都没见过的人，最后还是造型师在旁边指挥，赵舒清硬着头皮给她做造型。
好在赵舒清昨天尝试着做过一次，上手很快，再加上林风足够漂亮，完美的掩盖了赵舒清糟糕的手艺，换上漂亮的比基尼丝毫看不出来造型的缺失，下了水之后更是漂亮得像童话故事中闪闪发光的美人鱼。
赵舒清站在玻璃前看着林风，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心安理得的设置成了屏保。
一想到那么漂亮的林风只有自己能碰，赵舒清就觉得心里格外甜蜜。
开门后，人流果然比第一天还要大，赵舒清回到了办公区看着监控，确保人流众多的海洋馆不会出什么意外。
游客们自然也发现了林风的不同，对于她今天的妆造也格外好奇，甚至还上了热搜，词条就是【人鱼林风换装】，有的人很喜欢，有的人却觉得林风还是最朴实的样子最美。
赵舒清瞧了一眼，也没去在意。
一上午都没什么事发生，中午的时候赵舒清带了林风最喜欢吃的东西过来，吃了饭林风就惦记起早上赵舒清说的鱼肉包子，这刚过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要改主意了。
要吃鱼肉火锅味的包子。
赵舒清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什么口味的包子，但林风想吃，她就做。
大不了包少点，难吃就都扔了。
除了第一天的兴趣之外，林风到下午已经开始无聊的坐在岩石上跟尼莫聊天了，偶尔有几条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林风也懒得搭理它们。
到了晚上下班回家，赵舒清按照网上收集来的火锅味包子的教程改造了一下，包了五个包子一笼蒸了，出锅后尝了一个，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
“明天晚上我要去医院探望我的老师。”赵舒清看着吃着热乎乎刚出锅火锅鱼包子的林风，撑着脑袋问她：“你是想一个人留在家，还是在海洋馆跟别的鱼玩，等我看完老师再接你回去？”
林风闻言吃包子的动作就是一顿，抬起蓝色的眼睛看着赵舒清，问她：“沈清鸣？”
赵舒清点了点头：“你应该见过的吧，他是我老师，上次在医院你还着急让我回家呢，忘记了？”
怎么可能忘记。
林风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别去。”林风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要靠近他。”
“为什么？”赵舒清好奇的盯着林风：“你总不让我接近老师，你是不是认识他啊？”
林风摇了摇头，低声说：“不认识。”
这是见过而已，不能算认识。
但林风被关在海底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沈清鸣的名字，知道这个人都做了什么，可赵舒清是人类，她还不知道沈清鸣的身份。
“林风。”
赵舒清认真的看着她，黑色的瞳孔深邃又严肃，林风瞧着心中就是一紧，抿着嘴唇微微挪开了目光。
她在心虚。
赵舒清一眼就看出林风不善撒谎，但是她想不明白，林风究竟瞒着自己什么。
她不是一个喜欢把疑问埋在心里的人，更何况林风瞒着的事情很可能跟自己的老师有关，她看着林风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风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是不能说？还是不能跟我说？”赵舒清问她：“我们两个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关系应该很亲密了吧？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
林风捏着包子，抬起头看向赵舒清。
“我没有撒谎。但我可以告诉你，沈清鸣他有问题。”林风伸出手，摸了摸赵舒清的眼睛，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赵舒清。”
这句话莫名的让赵舒清感觉到不安，她抓着林风的手皱起了眉头：“如果你真想保护我，就直接告诉我，我不喜欢猜来猜去。”
赵舒清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讨厌你。”
林风心中就是一紧。
她不想被赵舒清讨厌，但有些事情她又说不出口。
一旦赵舒清知道真相，她们两个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林风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林风不想被赵舒清讨厌，所以她想了很久，才低声对赵舒清说：“你的老师，沈清鸣，他……撒谎了。”
赵舒清疑惑：“撒谎？你怎么知道他撒谎了？”
林风看向她，目光平静又悲悯：“有关于人鱼的，他都撒谎了。明天，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如果，沈清鸣还能活到明天的话。
***
那天晚上林风说的话让赵舒清心中很是不安。
她想继续追问，但是林风却不愿意回答，甚至连包子都没有吃多少就趴床上睡觉了，弄得赵舒清一晚上都很不安，以至于第二天把人送到海洋馆后赵舒清就请了半天假，准备去医院看望一下沈清鸣。
海洋馆这边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林风似乎也意识到赵舒清要出门，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高。
温小英纳闷的问赵舒清：“你俩吵架了？”
“没有。”赵舒清把林风中午的饭菜放冰箱里，对温小英说：“中午再给她点杯奶茶，去冰的那种，我可能要下午才会回来。”
温小英拍着胸脯说：“你去忙吧，林风由我来照顾”
赵舒清笑了笑，这才出了门。
到医院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走廊上都是病人和护士，赵舒清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病房。
虚掩着的病房门依稀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和路过的多人病房不同，单人病房这边的人很少，走廊也空空荡荡的，赵舒清站在门口听到是刘姨的声音，刚打算推门而入，却突然停了下来。
“别动，你别乱动”
赵舒清透过门外的玻璃窗看到屋里的情况，刘姨背对着自己，正拿着一个注射器想要扎进病床上的沈清鸣身上，穿着病号服的沈清鸣还在竭力挣扎，嗓子发出了痛苦的吼声，低沉又痛苦的叫嚷着‘不要’。
赵舒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开病房门冲屋里喊道：“你在做什么”
刘姨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一扭头就看到赵舒清疾步朝自己走来，下一秒就直接夺走了她手上的注射器，看着注射器中透明的液体，黑着脸问她：“这是什么？”
第 64 章
刘姨没有料到赵舒清会突然过来,整个人吓得脸色都白了，她看着赵舒清手中的东西明显慌了起来，磕磕绊绊的解释道：“舒、舒清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赵舒清不听她狡辩，转身拉开病房门冲外面叫嚷着，值班的护士闻言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护士进了病房,看到房间里气氛古怪，又瞧着赵舒清手中拿着一支细长的注射器，很明显是有事情发生。
赵舒清对她说：“我要报警。”
刘姨吓坏了，连忙扑过来喊道：“别报警，别报警”
赵舒清举高手中的注射器，厉声道：“不要动，我手里这就是证据，现在起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护士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跑出去叫人,很快几名护士和保安就冲了进来,刘姨一看来的人那么多,一双黑色的眼睛震惊又气愤,却只能被人拖到一边。
赵舒清报了警,顺便把注射器里的东西做了检测。
检测的结果不出意外,是□□,也就是所谓的安定剂，静脉注射效果快，可以让人昏迷一整天的时间。
赵舒清脸色很难看，她看着病床上虚弱的老人，眉头紧皱。
“对不起。”赵舒清握着老师的手,低声道歉：“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对你，我以为……她对你尽心尽力，才放心让她照顾你的。”
沈清鸣用浑浊的眼球看着赵舒清，他的嗓音浑浊，像是喉咙里塞了个鸡蛋一样，说话也听不太清楚。
警察初步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怀疑是保姆觉得老人难伺候，所以偷偷给注射了安定剂，让他可以安静一整天。
新闻中经常有报道，说保姆虐待老人孩子，但赵舒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警察对此也表示同情：“沈老师没有家属和子女，赵女士还是应该考虑尽快给他再找一个保姆照顾才好。”
赵舒清点头：“我会安排好的。”
等警察把哭哭啼啼的刘姨带走后，赵舒清才坐回了病床前，她打算先在医院找个临时的护工帮忙照看沈清鸣，等病情稍微好转一些，再去找个靠谱一些的保姆。
“今天的事情得给师姐说一声。”赵舒清摸出手机，对
沈清鸣说：“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看看你。”
沈清鸣一听这话瞳孔便是一缩，喉咙中发出了低鸣，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
赵舒清看他这样连忙放下手机，急切的问道：“老师，你怎么了？是难受吗？护士，护士”
沈清鸣见她叫人，连忙抓住赵舒清的手腕，可他的嗓子已经坏掉了，沙哑的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焦急的看着赵舒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食指在她的手心中写了个字母，一个大写的E。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这次开门的人不是护士，而是赵舒清准备去找的许棠。
沈清鸣一看到许棠脸色就更白了，他颤抖着在那个‘E’字后面划了一个横，谨慎又小心的把手藏了起来。
赵舒清皱眉，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许棠，此刻她的神情很严肃，瞧着病床上的人眼神晦暗不明，她抬脚走了过来，缓声道：“护士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就从实验室赶来了。”
许棠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沈清鸣，话却是问赵舒清的：“老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赵舒清觉得气氛不对，握紧了沈清鸣刚刚写了那个‘E’的手心，摇了摇头：“没有，老师的嗓子似乎出了问题，说不出话了。”
“是吗？”许棠不放心，走过来捏开沈清鸣的下巴，看到了他肿起来的巨大舌头和扁桃体，若有所思的说：“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赵舒清把刘姨给沈清鸣注射安定剂的事情告诉了许棠，许棠闻言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暂时先用医院的护工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舒清说：“我让护士帮忙留意了，最好今天能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就来照顾老师。”
许棠扭头看向她：“你？”
赵舒清点了点头。
许棠却说：“你来照顾老师了，林风怎么办？”
赵舒清顿了顿，说：“林风她现在基本的生活没有问题，我想……”
“舒清。”许棠语气平静的对她说，目光却很沉：“林风是国家重要的研究课题，她更是双雌计划的重中之重，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可是……”
“老师这边你不用管了。”许棠目光挪到了病床上的人：“我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就由我来亲自照顾老师吧。”
沈清鸣听到这个消息浑身都在颤抖，赵舒清察觉到病床上人的不适，想关心的询问，却被许棠抢先了一步。
“老师。”
许棠坐在病床的另一侧，握住他的手，擦掉他手中的冷汗，轻声道：“刘姨的事情很抱歉，是我没有早点注意，以后我会天天来陪你，直到你健康出院。”
沈清鸣‘呜呜’的张着嘴，目光看向了赵舒清，浑浊的双眼似乎是在求救。
赵舒清皱眉，心中不安的问道：“老师？你怎么了？”
许棠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沈清鸣额头上的汗，把他的脑袋搬了过来，与自己四目相对：“老师，你很难受吗？”
沈清鸣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许棠笑得很温柔：“刘姨走了还有我呢，不要害怕，你不会再遭受那样的对待了。”
沈清鸣看着许棠的眼睛，明白自己真的是要死了，但临死之前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扭头再次看向赵舒清，微微抬起了自己刚刚写字的那只手。
紧接着一群医生和护士就涌了进来，以病人要休息为由，把俩人都赶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赵舒清看着沈清鸣刚刚在自己掌心写下的那个【E】字，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单词，许棠从病房里出来就一直看着赵舒清，当她看到赵舒清盯着自己掌心的时候，就笑着问她：“你在看什么？”
赵舒清抬起眼皮看了过来，不知怎么，她忽然对许棠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初沈清鸣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没有家人的陪伴，沈清鸣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海洋学的研究当中，再加上长时间的出海，他身上总有一种若有似无得咸臭味，让人避之不及。
不讲卫生，衣服脏了穿反面，吃饭在食堂，分给的房子像个垃圾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棠建议沈清鸣找个保姆，很快就找到了刘姨。
刘姨那个时候还不到五十岁，工厂女工提前退休，身子骨硬朗就干起了保姆，悉心照顾沈清鸣好多年。
那个时候赵舒清刚读研究生，只觉得这位刘姨对谁都恭恭敬敬的，特别
是对许棠，给沈清鸣送饭菜的时候还会多带两份给她和许棠，自己和老师的那份鸡肉猪肉比较多，给许棠的却是鱼肉和虾比较多。
那个时候赵舒清还开玩笑，说刘姨对许棠可真好，做饭都得另起一灶。
当时许棠只是笑了笑，说她想多了。
可今天，就是现在，赵舒清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怎么了？”许棠瞧着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是不是老师给你留了什么言？”
赵舒清后退了两步，把手藏在背后轻笑着说：“没有啊，老师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可能给我留言，我就是刚刚在想事情。”
她转移话题道：“师姐，你说刘姨会怎么处理？她这可是虐待老人啊，如果今天不是我提前过来，老师会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许棠打量了她一眼，顿了几秒钟才说：“这个事情还是交给警方吧，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能便宜了她。”
赵舒清狐疑的看向许棠：“我记得刘姨对师姐你还挺好的，你真忍心看她被判刑？”
许棠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似乎刘姨被怎么处理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
“沈老师没有家人和子女，我们就是他最亲近的人。”许棠说：“我又怎么会心疼一个外人呢？”
赵舒清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笑道：“师姐说的对。”
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继续问道：“师姐，你跟顾瑶是不是在一起了？”
许棠这次看了赵舒清好久，过了半晌才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的说：“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赵舒清没想到许棠那么坦然，丝毫没有打算瞒着自己，便对她说：“顾瑶人挺好的，师姐你既然和她在一起了，就要对她好。”
“当然。”许棠笑着看向赵舒清：“我会好好对她的。”
赵舒清和许棠俩人一直在医院待到了下午，期间赵舒清跟着护士去看了下护工，最终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健壮的男性过来，沈清鸣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就由他来照顾了。
护工看起来有点木讷，年龄也二十多岁的样子，的确是身强体壮，许棠和那护工对视了一眼，也没有什么意见。
晚上许棠在医院和护工一起留守，赵舒清则离开了医院，准备去海洋馆接林风回家。
等赵舒清离开后，许棠才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护工主动的把门关上，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门口。
沈清鸣看着许棠，又看了眼穿着蓝色护工服的男人，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沈老师，你说这是不是命？”许棠坐在椅子上环着胸，看着沈清鸣说：“护工是赵舒清亲自找的，却还是找了一条人鱼回来。”
她轻轻笑了起来，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
“沈老师，我告诉过你很多人鱼的事情，却唯独有一件事情瞒了你。”许棠问他：“你就不好奇，人鱼是怎么变成人类的吗？”
第 65 章
沈清鸣呼吸急促,他死死的盯着许棠，张口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像破鼓风机一样的声音。
许棠她语气轻快的对沈清鸣说：“你活不了多久了，即使我们不害你,你也活不下来了。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我们帮帮你？”
你们想做什么？
沈清鸣用眼神询问，许棠看懂了他的意思，决定让他做个明白鬼。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发现人类的基因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人鱼只需要吃掉人类，便可以从基因中获取到那个人类的记忆和情感。”
许棠指了指自己，说：“她，高考后和同学去潜水，那个潜水员很不道德，把小姑娘骗到海中说如果不加钱拍照，就不会带她回去，两个人争执不下,小姑娘就这样被淹死了,潜水员没有救她反而自己跑了,然后她就遇到了我。”
“我吃掉了她的身体,获得了她的记忆,自己游回了岸边。”许棠笑着说：“我至今都记得那个潜水员看我的表情,像是白天见到了鬼。”
沈清鸣睁大了眼睛,他的确是第一次听到人鱼谈起这件事情。
这或许是人鱼最大的秘密了，所以这么多年里，沈清鸣只知道人鱼隐藏的很深，有的人甚至会突然变成人鱼，可沈清鸣却始终调查不出来这是怎么办到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可知道的太晚了。
沈清鸣看向许棠，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嘴巴，用沙哑得像是怪物一般的嗓音一字一顿的问她：“你……要杀了……我吗？”
许棠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杀你，但你也活不久了。”
“那为什么……人类里……会有……那么多……人鱼……”
“你知道每年因为溺水或者出海死掉的人有多少吗？”许棠看着他，说：“还有那些想让家人起死回生的，又有多少吗？”
“你们……杀人……”
“我们从不主动杀人。”许棠说：“我们只会静静地等待对方死亡，然后才会吃掉他。”
沈清鸣突然笑了起来。
许棠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你在笑什么？”
沈清鸣笑个不停，他看着自己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心跳快的
仿佛要突破胸膛。
“我……明白了……”
沈清鸣转过头，看向许棠说：“吃掉我吧……我想……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许棠闻言先是震惊，随后便有些理解了。
人终究是要死的。
很多年前人们吵着要弄一个数字生命，把一个人的生平、记忆、情感，全都变成数据，这样即使人死了，数字生命依旧会永远存在。
而现在，被吃掉后的人类，也未尝不是另外一种【数字生命】。
人鱼拥有被吃掉的人的记忆、情感，甚至说不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工作、学习，爱着自己的家人，那样的人鱼，到底是人，还是鱼？
对于亲人来说，它到底是杀人凶手，还是另一个爱人？
沈清鸣忽然觉得自己研究人鱼一辈子，终于见识到了这个族群中最神圣的秘密。
吃掉我吧。
沈清鸣用眼神诉说。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让我以另外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
林风做了个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深海里。
其实，和人类想象中的海底不同，绝大部分的海洋深处都是漆黑一片的，待在这种地方别说见到鱼了，甚至连同类都很难遇见。
林风那个时候还没有名字，或者说，整个人鱼族群都是没有名字的，她们虽然生活在一起，但并不用名字来称呼，想找谁全凭肢体动作，所以亲情观念很淡，除了生存和繁衍，几乎不怎么与同类相处。
林风又看到了那条人鱼。
那是人鱼族群中最后一只雄性人鱼了，和自然界中的其他生物一样，基因最末端的生物都会逐渐丧失生育能力，能够繁衍的雄性越来越少，人鱼逐渐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母系社会。
那条雄性人鱼今年已经四百多岁了，他已经很老了，雌性人鱼围着他，把他的尸体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贝壳里，然后把贝壳沉入了漆黑的深海之中。
“最后一条雄性人鱼已经死了，人鱼族群不可能再得到延续，我们需要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人鱼族群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所以她们秘密的组织了一批人登上了岸。
现在，是到了收获的季节。
“吃了人，就可以继承他们原本的记忆，成功的融入人类的社会。”
“人类的社会可以发生奇迹。”
“他们也面临着灭种的危机，但他们有科学，可以两只雌性生孩子。”
“或许，上岸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林风瞧着人鱼们聚集在一起，成百条人鱼安安静静的坐在，有的人鱼甚至开始唱起悲伤的歌，因为她们都知道，如果计划失败，自己或许是就是最后一条人鱼。
那个时候的林风还很小，族群里几乎没有跟她一样年纪的小人鱼，她甚至都还没有成年。
林风无聊的想出去转转，但今天有暴风雨，她有点犹豫。
或许是大人们的讨论太过沉重，林风年纪又小，实在是没有耐心去听，便一甩尾巴就偷偷溜走了。
海面上正好是黑夜，也正好是超强的暴风雨，但对于林风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当是被海浪推到天上玩了。也就是那天，林风捡到了一对母女。
女人身上穿着橘色的救生衣，怀里用麻绳和皮带紧紧裹着一个孩子，正无助的趴在救生艇上任由海浪推来推去。
林风想，她们死定了。
不能靠近人类，这是林风从小就知道的规矩，所以她只是偷偷冒了个头，远远的瞧着那对母子。
海浪把她们推得四处飘荡，很快天就亮了，林风尾随了一路，直到天都翻着朦胧的青色，海浪也逐渐平稳的时候，她才敢偷偷地靠近。
死了？
林风游到了救生艇旁，充气的救生艇看起来还算结实，至少气都没漏，人类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趴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应该是死了吧？
林风大着胆子靠近，她从未接触过人类，就伸出手想去摸一摸。
刚触碰到女人的脸颊，对方就豁然睁开了眼睛，林风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了一眼，吓得心跳都快蹦出来了，一甩尾巴‘噗通’一声就钻进了水里。
女人朦胧中看到有个人影，还以为是来救她的人，用干裂的嘴唇冲林风消失的水面喊道：“救命……救救我们……”
可海面哪有什么人？
女人抱着孩
子，甚至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暴风雨过后就是将会持续好几天的风平浪静，林风回去后总是担心那对母子，到了晚上抓了一条鱼，小心翼翼的游了过去，然后偷偷地把鱼扔进救生艇里，又赶忙游走。
第二天晚上，林风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昨天扔的那条鱼动都没有动。
林风看着已经干死的鱼，那条鱼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瞧着分外可怜。
为什么不吃呢？
林风很疑惑。
她又偷偷的观察了那船上的母子，发现即便是在白天，女人依旧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可当林风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又会挣扎一下，咬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进怀中孩子的嘴里。
活不了了。
林风很难过的想，大的人类最多撑到明天就得死，大的一旦死了，小的也活不过两天。
到了晚上，林风又抓了一条鱼，这次她想到人类不吃可能是没有工具，她们没有爪子也没有锋利的牙齿，想吃鱼的确很困难，索性在水里给切成了小块，然后偷偷的又扔了上去。
这一次，林风被发现了。
女人侧躺在船上，和鬼鬼祟祟的林风对视上了。
林风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僵硬的维持着一个扔鱼块的动作，一动不敢动。
“是你这两天一直往船上扔鱼吗？”女人虚弱的问她。
林风回过神，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
女人叫住了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缺水好几天了，嘴巴都是干的，浑身都没有力气，看到林风没有走，才对她说：“能不能救救我的孩子？”
林风虽然听不懂女人的话，但是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特别是看到了女人指着自己怀中昏迷的小孩时，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是人鱼。”女人说：“我受了伤，活不下去了，但我的女儿还得活。”
林风缓缓游了过来，趴在救生艇的边缘看着女人怀里的小小人类。
小人类是个雌性幼崽。
幼崽脸颊通红，双眼紧闭，瞧着像是病了。
“她病了。”女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说：“她需要去岸上，需要救治，你可不可
以帮帮我？”
林风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决定帮这个忙。
她判定了一下方向，钻到救生艇的后面，开始推着它往前游，女人看到林风真的愿意帮自己，留下了两行清泪，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孩子。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风推着船一直游，可从大洋游到岸边最起码也得好几天，女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她在最后几天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林风把鱼肉切成小片她也吃不进去。
林风知道，她要死了。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死，但真正到了那一刻，林风还是有些难过的。
人类太脆弱了。
女人抱着昏睡的孩子，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看她了。
“舒清……”女人摸着烧得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对她说：“妈妈没办法继续陪你了，你一定要平安长大。”
林风趴在救生艇旁边，看着那个人类幼崽，低声念着她的名字：“shu……”
或许是人类的名字太复杂，林风怎么都念不对，女人笑了起来，看着林风蓝色的漂亮眼睛，教她一字一顿的读：“她叫舒清，赵舒清。”
“shu……qing……”
林风看着那只小小的人类幼崽，学会了她第一句人类的语言：“赵舒清。”
第 66 章
女人在距离陆地一百多海里的地方停止了呼吸,林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从她的怀里接过了那个小小的人类幼崽。
幼崽烧了好几天，加上年纪又小,整天基本上都是在睡觉,睁开眼的时间并不多。
刚抱到怀里，幼崽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林风吓了一跳,她学着女人的样子拍打着幼崽的后背，但她毕竟不是孩子的妈妈，幼崽哭得整个身子都泛着红。
人类虽然脆弱，但是嗓门真的很亮。
林风苦恼的看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小孩，她睁开眼睛抓着林风的头发，趴在她的肩头无助的叫着‘妈妈’。
应该是想妈妈了。
林风抱着孩子，随着海浪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哼唱着人鱼族群中为安抚小人鱼而编成的歌谣。那个人类幼崽哭了一会儿，便在歌声中睡着了。
轻轻哼唱着歌,林风抱着她游到了岸边,决定把她交给岸上的人类。
那是林风第一次见到沈清鸣,却在往后的日子里,从人鱼们口中听到的最多的名字……
***
赵舒清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海洋馆一般下午5点钟闭馆,所以此刻馆内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并没有游客。
温小英看到赵舒清回来就冲她打着招呼：“舒清，你终于回来了。”
赵舒清点了点头，问道：“林风呢？”
“你走之后她的状态就不怎么好，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现在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呢。”温小英说。
“状态不好？”赵舒清一边往林风的房间走一边问：“她怎么会心情不好？中午饭都吃了吗？”
“没。”温小英很无辜的说：“你准备的饭菜她没胃口吃，我们又另外准备了一些她也不吃，晚饭也没有吃，估计是等你回来呢，你不回来她就不吃。”
赵舒清眼神沉了沉，微微点头对她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闸门没有上锁，赵舒清一推就开。
房间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赵舒清看到林风托着长长的尾巴趴在池子边，淡色的长发从肩膀滑落，听到动静林风就颤着睫毛从梦中醒来，对上了刚进屋的赵舒清的眼睛。
“在睡觉？”赵舒清走过来，摸了摸池子里的水，觉得有点凉。
最近开始降温了，虽说海洋馆的水都自带恒温系统，但赵舒清还是怕林风呆久了会冻着，她现在身子金贵的很，可不能感冒。
“太凉了。”赵舒清揉了揉林风的脑袋，说：“擦擦身子上来吧，我们要回家了。”
林风刚睡醒，瞧着有点呆，怔怔的看着赵舒清良久，才伸出细白的手臂，勾着她的脖子抱了上去。
“对不起……”林风趴在赵舒清的肩头，闷闷的说。
赵舒清闻言一愣，扶着林风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不解的问道：“好端端的，干嘛突然道歉？”
林风垂着眼睛摇了摇头，微微收紧了手臂。
如果当年自己的判断能果断一些，或许赵舒清就不会失去家人，她们两个或许都能得救。
赵舒清看着林风死活不愿意撒手，就想到温小英说她一整天的情绪都不高，猜测林风可能是心情不好，从旁边拿过干净的浴巾随便擦了擦她的身子，把人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林风大约是反应过来了，被放在椅子上的时候有点尴尬，却还是紧紧抱着赵舒清不撒手，像是在闹觉的小朋友。
没办法，赵舒清只好一边抱着她一边给她擦身子，然后再用浴巾裹着她的尾巴，低头问道：“听温小英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为什么不吃？是不饿吗？”
林风把头靠在赵舒清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饿。”
“饿你不吃？”赵舒清好笑的问她。
“想你。”林风却说：“看不见你的话，我吃不下。”
赵舒清有的时候觉得，像林风这样纯粹的告白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感觉她的情话真的是张口就来，如果不是因为林风是自己看着会说话的，赵舒清真以为她是个海后，钓着自己这条没什么经验的小鱼。
她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低声感慨道：“你啊……”
帮林风冲了个澡，趁着这个时间又点了份外卖，等外卖到了的时候林风刚好坐在轮椅上。
“这是什么？”林风看着手中的外卖，一卷一卷的，外面还包着一层干掉的海藻一样的东西。
“寿司。”赵舒清给她盖好了毯子，
对她说：“以前你也吃过的，忘记了吗？”
林风稍微有点印象，她捏起一块三文鱼的寿司看了看，然后递到了赵舒清的嘴边：“你先吃。”
柔软的三文鱼触碰着赵舒清的嘴唇，她抬起眼皮看了林风一眼，便张口吃掉了那枚寿司，嘴唇碰到了林风的手指，触感是冰冰凉凉的。
赵舒清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然后拿出了店家送的一次性手套。
“别弄脏了手。”赵舒清给她戴上，林风的指甲很锋利，把手套五个指头各戳了个洞，赵舒清看着直乐，但觉得这样总比不戴要干净一些。
“先吃两个垫垫肚子。”赵舒清给她扣上帽子说：“等到家了再给你做饭。”
“好。”林风看着自己手上哗啦啦乱响的塑料袋，觉得很有意思。
和温小英等人打了招呼，赵舒清就推着林风出了海洋馆，在回去的路上，赵舒清还是想跟林风商量件事。
夜晚的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撩起林风浅色的长发，发丝飞舞有的时候还会撩起扫过赵舒清的手背，像是有意无意的勾着她一样。
赵舒清咳嗽了一声，才开口道：“林风。”
林风抬起头看向她，用眼神询问。
“我想这段时间多去照顾照顾老师。”赵舒清说：“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沈老师对我来说跟家人一样重要，他现在生了病，又没有人照顾，所以我想……”
林风对于赵舒清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她抱着怀中的玻璃鱼缸低下了头，看着在海葵里钻来钻去的尼莫，知道以她的能力，是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人类都信命，林风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信了。
从她遇到赵舒清的母亲，从她把还是幼崽的赵舒清送到沈清鸣的手里。
从她被作为‘诱饵’扔到了人类面前。
从她爱上赵舒清。
她就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林风低头看着尼莫，声音清冷的说：“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赵舒清深深的看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
随后几天，赵舒清都会趁着午休时间来到了医院。
新找的护工
虽然木讷，但力气还挺大，照顾沈清鸣还算周到，会早晚给他擦一次身子。
而沈清鸣除了刚开始浑浑噩噩，总是会说一些胡话，还不太认人之外，情况逐渐好转起来，没过两天就能自己坐起来了，甚至连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赵舒清坐在病床前给他削苹果，沈清鸣就用黑色的眼睛盯着她，‘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闻起来好香。”沈清鸣紧紧盯着赵舒清说。
赵舒清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说起来，赵舒清总觉得这几天沈清鸣虽然逐渐在好转，但她总觉得老师很奇怪。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是不一样了。
“你饿了？”赵舒清把苹果切好，放在沈清鸣面前的小桌板说：“陈哥去食堂打饭了，一会儿就来，你先吃点苹果垫垫肚子。”
沈清鸣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小桌板上的苹果，过了半晌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我记得，我以前很爱吃苹果，特别是这种沙沙的口感，最喜欢了。”
赵舒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看到沈清鸣拿起牙签插起一块苹果，送入了口中。
“嗯，是我喜欢吃的苹果。”沈清鸣眼睛亮晶晶的，对赵舒清说：“真好吃。”
赵舒清扯了扯嘴角，正好这时护工陈哥打饭回来了，赵舒清就接过饭盒，还没打开就闻到了一股鱼片粥的味道。
不仅她闻到了，沈清鸣也闻到了。
沈清鸣双眼放光的对她说：“这是什么？”
“鱼片粥。”赵舒清打开餐盒，看着里面是食堂供应的鱼片粥，虽说食堂的粥用料肯定没有自己的好，但也勉强还算不错。
赵舒清把粥摆放在他面前，又把送的小菜放在旁边，这才把餐具递了过去。
沈清鸣攥着筷子看了有一会儿，尝试着使用了一下，却一个不小心把筷子崩到了地上，发出了‘当啷’一声脆响。
“不好意思。”沈清鸣看着滚落在地板上的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对赵舒清说：“能给我勺子吗？”
屋内很安静，只有几个人的呼吸声。
赵舒清看着沈清鸣僵硬的笑容，忽然就想到了姚佳佳，那个在海洋馆走丢的小女孩。
她的笑容也是这样，很僵硬。
像是刚刚学会的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赵舒清汗毛都竖起来了，陈哥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从餐盒里拿出了一个勺子递给他，沈清鸣这才亮着眼睛开始吃粥。
他吃的很斯文，甚至看不出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但赵舒清就是能感觉出来，沈清鸣变了。
他不会用筷子了。
赵舒清内心毛骨悚然，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整个病房里充斥着的都是这样的味道。
就在这时，她看到病床下和桌子之间的缝隙处有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她弯下腰，假装捡筷子的时候也捡起了它。
那个东西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触感已经很干燥了，瞧着应该是遗落在这有段时间了。
赵舒清认出来了，那是一枚鱼鳞。
第 67 章
赵舒清把那枚鱼鳞攥在手中,把捡起来的筷子放在了一旁。
她开始观察起沈清鸣起来。
在几天前，沈清鸣别说坐着吃饭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像是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
那时的他双眼浑浊，看向赵舒清的时候满眼的血丝和恐惧，而现在,沈清鸣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和几天前完全不一样，甚至连胃口都好了很多。
他用勺子斯文的喝着鱼片粥，就仿佛品尝着一份美味的佳肴。
喝完了粥，旁边的小菜沈清鸣一个都没有动，他放下碗和勺子，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感慨的对赵舒清说：“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
“是吗？”赵舒清看着他说：“老师要是喜欢，明天可以多打一份过来。”
沈清鸣点了点头,满足的说：“明天再喝吧。”
话音落下,病房门被人推开,许棠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笑着对坐在床上的沈清鸣说：“老师,我来看你了。”
沈清鸣看到许棠眼睛就亮了,抱着送来的鲜花就很开心,不由问道：“你怎么来了啊？还带了花，天哪，它真好看。”
“就知道老师你会喜欢。”许棠看到沈清鸣面前的空碗，问道：“刚刚在吃午饭吗？”
“嗯。”赵舒清点头：“刚喝了碗粥，医生说不建议他吃太难消化的东西。”
“喝点粥也好。”许棠说：“养养胃。”
沈清鸣闻着那些花,像是第一次见到了一样满眼都是好奇，赵舒清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微微皱起了眉头。
许棠看了赵舒清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最近没工作吗？天天往医院跑。”
赵舒清转头看了过来：“还好，现在没什么事情需要做。”
“那正好，我跟你聊点工作上的事情。”许棠拍了拍赵舒清的肩膀，对她说：“去走廊上说。”
看着许棠离开后，赵舒清才起身，不着痕迹的把那枚鱼鳞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工作上的事情为什么要在医院说？”赵舒清不解的看着她：“是林风的事情吗？”
“正好遇到，就不用
再专门通知你了。”许棠环着胸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她：“明天就是检查的日子了吧，你记得把她带过来。”
“好。”赵舒清淡淡的说。
许棠盯着赵舒清看了一会儿，才歪着头笑道：“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情绪不太对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赵舒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笑着说：“我只是在想明天的安排。”
“海洋馆那边怎么样了？”许棠问道：“我听说还给林风开了工资，每天按时按点下班。”
“嗯。”赵舒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病房门，才说：“师姐，我一会儿还有事情，你来了就正好照顾一下老师，我先回去了。”
许棠沉沉的看了赵舒清一眼，莞尔笑道：“好啊，你去忙你的，老师这边我来照顾。”
赵舒清点了点头，回病房跟沈清鸣道了别，她才拎着自己的包离开了医院。
从电梯出来，她就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声，纳闷的问道：“赵舒清？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赵舒清站在大厅外的树荫下，对电话里说道：“时夏，我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
时夏是赵舒清大学的室友，毕了业就出去工作了，现在在一家私人的化验室工作，赵舒清摸着口袋中的那枚鱼鳞，问道：“你们实验室现在可以做化验吗？我有件东西想让你们帮忙验证一下。”
“可以啊，你直接过来填表吧，我给你插队化验。”时夏说：“要是忙的话走同城快递也可以。”
“不用快递。”赵舒清说：“一会儿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赵舒清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就走了，她从口袋中摸出那片炫丽的鱼鳞，心中冒出了一个不安的想法。
还有那天沈清鸣在赵舒清手心里写的那个【E】，她至今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单词是E开头的？
Earth？
Enemy？
Escape？
太多了，赵舒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沈清鸣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本是准备想抽空再问问他，但赵舒清却改了主意。
沈清鸣
不一样了。
赵舒清莫名的感觉，他根本不是那个沈清鸣，就好像是被替换了一样。
可她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坐实不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赵舒清打算先化验一下这枚鱼鳞，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到了时夏她们的实验室后，赵舒清就把东西交了上去。
“你们研究院的实验室不是比我们要大多了，为什么突然要找我们？”时夏观察着那枚鱼鳞，好奇的问赵舒清。
“我这是偷偷化验的，该给多少钱回头我转给你，但务必要保密。”赵舒清说：“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时夏扎着低马尾，闻言挑了挑眉看着自己的室友，点头说：“放心吧，客人的隐私我们不会说的，这枚鱼鳞的数据估计二天后就能出来，到时候我直接发你。”
赵舒清皱眉：“要那么久啊？”
她们实验室只需要半天。
时夏笑了起来，客气的说：“我的赵大博士，我们这是私营的小化验室，哪有你们国家扶持的实验室仪器先进啊？二天都是我给你加急插队的了，就别挑二拣四了啊。”
赵舒清无奈的笑道：“我知道了。”
“那你先回去吧。”时夏说：“等化验单出来我直接发你邮箱，你邮箱没变吧？还是大学时申请的那个？”
赵舒清点头：“对，邮箱还是……”
说着，她忽然楞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邮箱。
当初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沈清鸣就让她申请了一个专门用来工作的邮箱，而赵舒清原本的邮箱也在用，所以一直都是两个邮箱交替着使用，大学时申请的那个用的比较少，已经很久没有登陆过了。
赵舒清想起了这茬，赶忙借用了时夏公司前台的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刚一登录，便收到了数十封邮件，清一色的都是沈清鸣发来的，看了看时间，应该是在他刚住院不久就发过来了。
“这些都是你老师的论文原件啊？”时夏好奇的看了一眼，说：“沈教授对你可真好啊，这些原始资料一般人可都会当成宝贝的呢。”
赵舒清瞳孔微微颤抖，她滑动鼠标点开一份压缩文件，看到了文件夹里的所有东西。
视
频、照片、文献，以及改了好几次的底稿，全部都在这里。
每一份文件都标注着日期和论文名称，最远的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20年前，沈清鸣发表的第一篇关于人鱼的论文。
赵舒清明白这东西有多重要，所以她立刻退出了登陆，把刚刚下载在桌面上的文件统统删除。
时夏虽然不明白，但也懂事的没有多问，她和赵舒清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后目送她离开了实验室。从实验室出来，赵舒清没有立刻回海洋馆，而是特意回家一趟，打算把沈清鸣发给她的东西全部都下载下来，挨个看一遍。
文件的下载速度非常快，几乎是歘欻欻的按顺序下了下来，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响成了一片。
赵舒清挪动鼠标，在众多文件夹里选择了沈清鸣发表的第一篇论文。
就是那片全世界第一张人鱼照片的论文。
文件夹打开，里面全部都是原始资料，有照片和没有采纳的视频，赵舒清看过无数遍沈清鸣的那篇论文，但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用一段视频资料。
赵舒清紧张的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开了那份二十年前的视频。
二十年前的手机跟现在的差距并不是特别大，就是像素会很模糊，视频明显是在拍完照之后才录的，声孔中不断地传出沈清鸣急促的呼吸，镜头一直在挪动，也不知道是他在奔跑，还是因为紧张而手抖。
“人鱼……人鱼，是人鱼”
沈清鸣失真的声音从声孔中传出，他的镜头对准平静的大海，冲镜头激动的说：“我真的看到了人鱼了，天哪，传说是真的存在的，她们竟然真的存在”
镜头胡乱晃动，赵舒清看到沈清鸣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对方小胳膊小腿的，看起来像是个孩子。
沈清鸣把镜头对准了怀里的孩子，赵舒清微微蹙着眉。
这个小孩怎么那么眼熟？
人在第一看到自己的时候并不会立刻想到那是自己，而是觉得她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她。
沈清鸣的手在晃，怀里的孩子嘴唇发白，脸色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他又拿起手机对准了自己的脸，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孩子是人鱼送给我的，我想、我想她的意思是让我救救她。”
“天哪，人鱼真的存在，她们甚至还非常好心”沈清鸣激动的笑了起来，他的动作越来越大，最后黑色的短发都扬了起来，似乎是在快速的奔跑，也不忘记对镜头说：“这个孩子是人鱼交给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我刚刚拍了好多的照片，我将要发表我的第一篇论文”
年轻的沈清鸣大笑着欢呼：“我将会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人鱼的人”
“我是最幸运的人”
“我是最接近人鱼真相的人”
视频进度条到此结束，画面停在了沈清鸣怀里的那个孩子的脸上，虽然模糊不堪，但赵舒清还是认出来了，沈清鸣怀中的那个小孩……好像是自己。
第 68 章
在二十年前的资料里发现自己的身影,这让赵舒清感觉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知道自己父母都是渔民，有次出海遇到了台风就连人带船翻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估计是已经沉入大海。
那个时候赵家的亲戚很少，没有人照顾的赵舒清就被送进了福利院。
和以前的福利院不同，因为孩子稀少,每一个孩子都会得到良好的教育和照顾，小时候也有人想领养赵舒清，但赵舒清并不愿意，福利院也考虑到孩子本身自己的意愿，就让她一直留在福利院里供养到了18岁。
赵舒清考上大学就申请了助学贷款，平时勤工俭学，日子过得也不差，之后又继续考研考博，毕业后跟着沈清鸣和许棠一起工作,一直平静的生活到了现在。
但是,她却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资料中,沈清鸣抱着小时候的自己,还说她是人鱼送给他的。
什么意思？
赵舒清皱着眉头想,这是在说……自己曾经被人鱼救过？
她很想去问问沈清鸣,但心中莫名的抗拒,赵舒清觉得沈清鸣变了，又或者说，那个沈清鸣和原来的沈清鸣不一样了。
在没弄清楚之前，赵舒清还是打算先把这些疑问埋在心里，等找个机会再问一问。
随后赵舒清又点开了其他的几个文件,发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地方。
沈清鸣的每一篇论文署名都只有自己，并且原始资料很少。
署名只有自己这个可以理解，有些研究没有别人的帮助指导和参与，写自己一个人的名字也是没有问题的，就像赵舒清发表的论文，也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但原始资料少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有痕迹的，海洋学想要发现新的物种也是会用这些痕迹作为辅证，来证明它们的生活和习性，但沈清鸣的资料则太直接了。
就仿佛是人鱼拿着相机拍了自己的巢穴和痕迹，然后再把相机还给沈清鸣一样的直接。
后面的所有资料都是这样，直接的仿佛是人鱼把资料送到他的眼前，让他远在千里就能写出一篇举世瞩目的论文一样。
赵舒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甚至开始猜想，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林风一条人鱼吗？
有没有可能，人鱼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呢？
***
等赵舒清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暗了下来，她楞了一下才想起林风还被她落在海洋馆里。
她连忙拿出手机，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调了静音，温小英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到，最后一个电话是在一小时之前的。
赵舒清赶忙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门，一路小跑去了海洋馆，累的气喘吁吁。
温小英都见怪不怪了，跟她打着招呼说：“林风在里面等你呢，你快去看看她吧。”
赵舒清连连道谢跑了过去，一推门就看到林风坐在池子边拿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盯着面前的水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到动静，林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眯起眼睛，一甩手就把梳子砸了过来，准确无误的敲中了赵舒清的脑门，疼的她嗷了一嗓子。
林风也没料到她竟然没有躲，惊讶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问道：“你、你干嘛不躲开啊？”
赵舒清揉了揉脑门，苦笑着走过来坐在池子边说：“躲开你肯定会更生气啊，被梳子砸一下又不会死。”
林风心疼极了，凑过来揉了揉赵舒清的额头，看着那被砸红了的地方就气道：“现在几点钟了，你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去？”
“不好意思，我看资料忘了时间。”赵舒清握着林风的手轻声解释道：“电话也静音了，没接到，我反省，下次不会了。”
林风气鼓鼓的不想理她。
这几天赵舒清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天天往外面跑，说是要去照顾沈清鸣，但每次都忘记接自己回家。
林风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鱼了，所以才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上心。
要知道以前别说让自己等了，自己不高兴赵舒清都想方设法哄自己的。
现在倒好。
爱答不理，还很肤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不对啊，她们之间相处可连七个月都没有
越想越气，林风真的很想拿大尾巴抽她，但一看到赵舒清受伤，林风又不自觉的心疼
，打不打她都很生气，就让林风更生气了。
赵舒清自知犯了错，把人搂在怀里小声的安慰，说着她今天都做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复述给林风听，证明自己绝对没干坏事。
“明天你要去体检了。”赵舒清搂着林风的腰，对她说：“今天咱们要不要去吃顿好的？火锅怎么样？”
一听说又要体检，林风就不开心了。
她不喜欢被人摸来摸去，更不喜欢被那些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仪器在身上胡乱的扫，从一开始她就格外抗拒体检，如果不是每次赵舒清都陪着她，她真的不想继续下去。
林风臭着一张脸说：“不想去检查。”
赵舒清笑了起来：“我陪你去。”
林风瞧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才挪动小屁股靠了过来，对她说：“你已经很多天没有亲我了。”
赵舒清装傻：“有吗？前两天不是才亲过？”
“没有。”林风不悦的说：“我记性很好的，没亲就是没亲。”
赵舒清笑了起来，点着头凑了过来，在林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风愣愣的看着她：“就这？”
赵舒清挑了挑眉：“不然呢？”
谁家亲亲是这样的啊？
林风贴上来按在赵舒清的大腿上，质问道：“你以前都不是这样亲我的啊。”
赵舒清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风不由坏心眼的笑了起来，主动的搂上了她的腰，凑上去问道：“那我以前都是怎么亲你的？”
“就是……”林风双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开口。
以前在房间里，虽然也是林风缠着赵舒清要亲热，但一般都是女人主动的，她就负责坐在赵舒清的怀里，任由对方缠着她的舌头，摸着她的尾巴。
现在让她自己说，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意思。
赵舒清摸着林风光洁的后背，作为人鱼的身体来说，林风的皮肤很滑，尾巴虽然布满了鳞片，但摸起来就仿佛自带着一股胶质，滑的仿佛随时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一样。
她感受着林风的体温，看着对方微红的脸颊和丰盈的嘴唇，决定不再逗弄自己的人鱼小姐了，搭在林风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便把人按在了自己身上。
林风
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赵舒清的肩膀，或许是自己的力气有点大，赵舒清一个不留神便被林风按在了池子边缘的瓷砖上。
黑色的长发铺了一地，赵舒清露出光洁的额头，躺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身上的林风，眨了眨眼调戏她：“今天这么主动吗？”
林风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想从赵舒清的身上起来，却被身下的人扣住了腰。
“这样的姿势也不是不可以。”赵舒清笑得眉眼弯弯，轻抚着林风的后腰，对她说：“来亲我吧。”
也不能总是她主动。
林风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粉红色，但表情却又很认真，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过了半晌，赵舒清都以为林风要放弃了，才看到她一只手按在赵舒清耳边的地板上，然后微微俯下身，含住了她的嘴唇。
林风的吻技还是很生疏的，只会用舌尖舔着赵舒清的嘴唇，像是一只讨巧的小猫咪，让赵舒清不由笑出了声。
林风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气得就想跑，却被赵舒清拉住了手腕，扶着林风的后脑勺按了下来，再次亲了上去。
浅色和深色的长发几乎快要融成了一体，赵舒清的舌尖指引着林风，两个人热切的亲吻，长长的尾鳍垂在水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了一层珍珠一样的光泽。
赵舒清搂着林风的腰，感受到她的尾巴一直在蹭自己，低头一看，就看到林风的鱼鳞竟然打开了。
林风红着脸，捂住了赵舒清的眼睛，趴在她身上为难得说：“你别看……”
赵舒清被捂着眼睛依旧能够想象出那片鱼鳞的样子，犹豫了半晌才说：“会不会太快了？”
林风趴在她胸口，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她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燥热就算了，只要稍微一想到赵舒清，自己的鳞片就会很快打开。
林风不是纵欲的鱼，她在水里的时候几乎没有对任何物种产生过情愫，只有赵舒清。
只有她。
林风的反应让赵舒清觉得纳闷，她坐起来想仔细观察，被林风红着脸甩开跳进池子里，死活不愿意冒出头。
赵舒清瞧着她，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想。
在池子里
泡了十分钟，那不听话的鱼鳞才重新闭合，赵舒清给她擦干之后抱上了轮椅，瞧着林风眼神闪躲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跟温小英打声招呼后就回家了。
火锅是吃不了了，只能随便在路边买了两个菜煎饼，俩人一人一个的啃着，算是填饱了肚子。
回到家时，赵舒清看了顾瑶的房门一眼，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顾瑶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干什么。
把林风送回房间，赵舒清就去给瓜子喂猫粮了。
定时投喂器买了，也不用再担心小胖子挨饿了，赵舒清都设置好，保管小胖子吃的饱饱的。
正在懒人沙发上睡觉的瓜子听到开门的动静就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是赵舒清后就伸了个懒腰，跳下椅子围着她喵喵叫。
赵舒清瞧着顾瑶阳台上晾晒着的还是前两天的衣服，猫砂盆里也没有清理过，就猜测顾瑶应该这段时间都没回家。
她有点担心了。
赵舒清没谈过恋爱，也不清楚谈恋爱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喜欢夜不归宿，可她又不是顾瑶的家人，也就只能帮忙打扫一下房间，收一下衣服之类的，管不了人家自由恋爱。
等忙完这些，赵舒清才摸了摸瓜子的猫头准备回房间。
今天在水池旁的事情让赵舒清有点担心，她进屋后就看到林风蜷缩着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舒清轻轻的关上门，瞧着林风的后脑勺不自觉的想，她不会是发情期到了吧？？？
第 69 章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舒清就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这段时间林风一直在吃药，根据当初许棠告诉她的疗程，取卵日大概也就是最近这些日子了。
根据资料显示,人鱼的发情期大约是在春夏之间的短短一两个月里,其他的时候几l乎都不会有太多的反应，就算赵舒清经常和林风亲热，也是需要足够的耐心才能等到那片鱼鳞慢慢打开。
今天俩人好像只是随便亲一亲,那鱼鳞就打开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林风发情期到了这一个可能。
赵舒清瞄着林风的后背，轻轻关上门走到了床边，弯下腰扶着床沿观察了她一会儿，才问道：“还难受吗？”
林风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缩在床上，闻言就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她。
她的眼圈此刻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蓝色的眼睛像水润的玻璃一样，瞧上一眼都让赵舒清觉得喉咙痒痒的。
“如果难受就说出来。”赵舒清把手虚虚的搭在她的腰上,低声道：“我会帮你的。”
林风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然后张开手搂着赵舒清的肩膀,赵舒清也抱着她的腰和尾巴抱在了自己怀中。
赵舒清能感觉到林风的体温比以前明显升高了些,温温热热的,像是热乎乎软绵绵的鱼,都不用林风主动勾·引她,赵舒清自己就低下头亲了过来。
唇齿交融，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着，密不透风。
赵舒清扶着林风的后腰，顺着她腰间的鱼鳞往下摸索，鱼鳞湿润柔滑,自带着一股胶质，她的手摸到哪里，那片鱼鳞就微微的颤抖，连带着怀中的人也轻轻的抖了起来。
林风闭着眼睛张开嘴，胸口起伏的厉害，蹭着赵舒清说：“别乱摸……”
尾巴微微跳动了一下，是被摸得舒服了。
它不受控制的缠住了赵舒清的腰，蹭着她的腿，比林风更渴望抚摸。
“可是它好像很喜欢我摸。”赵舒清轻声对她说：“鱼鳞打开了。”
林风低头看了一眼就赶忙挪开了目光，羞赧的把脸埋在赵舒清的肩膀上，难堪的想哭。
刚刚不是开过一次了吗？
怎么又打开了？
林风眼眶温热，赵舒清亲吻着她通红的耳尖，手安抚着抚摸她的后腰和尾巴。
“先解决完，我们再睡觉吧。”赵舒清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
第二天要体检不用去上班，所以赵舒清按掉闹钟后就没有去叫林风起床，而是给她盖好了被子，才下床洗漱。
昨天晚上弄的有点狠了，林风哭了一个晚上，尾巴都没力气的垂在床边，刚躺下就睡了过去，还是赵舒清拿着毛巾给她把湿漉漉的尾巴擦干净。
应该不会影响到检查吧？
赵舒清一边刷牙一边心虚的琢磨。
“嗯……”
林风似乎醒了，赵舒清匆匆漱口后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林风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乎还没从梦境中苏醒。
赵舒清不由轻笑着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微微低下头语气温柔的问道：“醒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林风挪动眼珠看了过来，把脑袋搁在赵舒清的大腿上，委屈的说：“腰好酸啊……”
赵舒清笑得眼睛都要没了，主动帮她捏了捏腰，还贴心的问道：“这里酸？”
“再上面一点。”林风趴在枕头上，指挥着赵舒清给她捏腰揉尾巴，觉得清醒了不少。
赵舒清揉着林风的腰，别看林风的腰细，两只手就能握过来，但腰上的肌肉还真不少，漂亮的人鱼线摸起来手感也特别好。
天天游泳就是能健身。
赵舒清揉完了腰又去捏林风的尾巴，林风回头看了她一眼，赵舒清才问道：“能揉吗？”
林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揉尾巴什么的……算了，反正赵舒清是她认定的人鱼伴侣了，揉一揉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自己又不会反抗。
“你揉吧……”林风重新趴在床上说道。
赵舒清也不是第一次观察林风的尾巴了，她很爱干净，漂亮的尾巴泛着莹莹的光，大尾巴更是漂亮极了，赵舒清爱不释手的揉了又揉，把林风整个大尾巴都摸了个遍。
很滑。
很好摸。
林风舒服的想睡个回笼觉，趴在枕头上又眯了起来，
赵舒清低头亲了亲她，决定让林风再睡一个小时。
十点钟，赵舒清准时带着林风来到了联合实验室。
这不是林风第一次来了，她先在生态池那边休息了一会儿，泡在池子里无聊的用尾巴打着水花，赵舒清就站在不远处跟研究员讨论今天的日程。
林风趴在池子边看着赵舒清，心情不太好。
“林风~”
顾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笑盈盈的站在一旁跟林风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啊~”
林风扭头看着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
赵舒清也看到了顾瑶，远远的跟她打着招呼：“顾瑶。”
顾瑶冲她挥了挥手。
赵舒清走了过来，问她：“你这几l天是不是都没回家啊？你都住哪里啊？”
顾瑶笑着说：“哎呀，我都谈恋爱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都会去喂瓜子的，它保证饿不着。”
“倒不是瓜子的问题，它那么胖饿不着。”赵舒清担忧的看着她：“我是担心你，谈恋爱至于人直接消失吗？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还是不是朋友？”
顾瑶心虚的笑道：“也不是故意消失的，最近我们组也挺忙的，基因项目又突破了一个难题，我都三天没洗澡了，你闻闻都馊了。”
赵舒清嫌弃的推开她：“少来，我看你就是见色忘友。”
顾瑶哈哈大笑。
后来顾瑶才解释，她这几l天真的不是忙着谈恋爱了，而是一直在实验室研究课题。
“人鱼的卵子和人类的卵子还是不同的嘛，这段时间我们就一直根据文献在研究。”顾瑶对赵舒清说：“今天如果检查没有问题，应该就能看到人鱼的卵子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会不会跟设想的差不多。”
赵舒清点了点头：“老师的文献中说人鱼都是卵胎生，如果真的那样，是不是还需要把鱼卵重新送回林风的体内，等孵化后再排出来？”
顾瑶说：“但也有例子证明人鱼是胎生，她们跟人类差不多，或许可以像人类一样卵子结合在培养皿中生育。”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林风听不太明白，好多专业术语她都不懂，只知道趴在池边无聊的叹了口气。
尾巴有点痒。
好像可以化成腿了。
林风把半张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上，想起自己第一次化成腿的时候，许棠就过来把她的尾巴撕烂，前段时间还特意跑过来警告她。
上岸的人鱼从来都不指望林风能做什么，林风唯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成为一条人们以为的人鱼。
她抬起眼皮，看着和顾瑶聊天说得红光满面的赵舒清，心中有些难受。
万一，一切预想的跟赵舒清理解的不一样，她会不会生气？
自己要不要透露点什么？
正当林风思考的时候，生态池的门就被打开了，许棠带着一群穿着研究院工作服的人员走了进来，她远远的和林风对视了一眼。
林风趴在岸边皱了皱眉头，然后悄悄地溜了下去。
赵舒清没留意到林风的小动作，扭头跟许棠打着招呼：“师姐。”
许棠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舒清，走到岸边看到藏起来的林风，就笑着说：“这么久了，她还是怕检查吗？”
赵舒清有些无奈，苦笑着对许棠说：“我会劝她好好检查的，不用担心。”
许棠点头，转过头对她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可以取卵了，可能需要麻醉，如果她抵抗的话你要帮忙制止。”
赵舒清面色严肃的点头：“我会的。”
“等她取完之后就要轮到你了。”许棠语气温柔下来，低声对赵舒清说：“其实我不太建议，那样对你的身体伤害挺大，真不考虑基因库里的那些卵子吗？”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赵舒清看着许棠的眼睛，认真的说：“能跟林风结合的卵子，只有我能提供。”
许棠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开始着手准备吧。”她转头对顾瑶说，“基因组那边等鱼卵取出第一时间保存好，它将是我们这几l个月重要的研究课题。”
顾瑶点头：“明白，许组长。”
在体检之前许棠把众人召集过来开了个简单的组会，赵舒清也听了一耳朵，但她现在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要做，开完会就去生态池旁边拍了拍水面，哄林风去体检了。
林风很不开心，愁容满面的看着赵舒清，看得赵舒清都有些心虚了。
用毛巾擦着林风的脸，赵舒清对她说：“只是简单的做个身体检查，没事的，我还是像之前那几l次一样陪着你啊，不要害怕。”
林风低垂着眼睛，修长的睫毛垂着水珠，瞧着就仿佛是林风在哭一样。
其实赵舒清也不忍心让她被当成实验体检查来检查去，可赵舒清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她没有办法放林风走的。
“对不起。”赵舒清捏着手中的毛巾，静静的看着她说：“我没办法让你回到海洋，你这辈子可能都要生活在城市里了。”
林风抬起头，瞧见赵舒清眉头紧皱，心软的贴了过来。
“没关系的。”
赵舒清听到怀里的人说道：“只要有你在，回不回海洋都没有关系。”
第 70 章
林风体检报告很快就出来了,卵子已经发育成熟，可以进行取卵了。
麻药推进去的时候，林风挣扎的很厉害,赵舒清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着,从脊骨注射的麻醉针头非常长，打完三秒左右林风便失去了意识。
人鱼的身体结构虽然跟人类相似，但还是有不少区别,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期间赵舒清也一直在手术室里陪着林风。
赵舒清的任务只是在手术室里站着，看着别的研究员摆弄着没有意识的林风，在她的尾巴上取样，把长长的导管塞入鳞片之中。
她觉得很难受。
那种感觉像是胸口闷了一股气，她珍爱了那么久的人鱼就这样被人随意的触摸、取样，甚至还要像个动物一样做着实验。
赵舒清受不了这些，可她又没有办法上前去制止。
她只能站在手术室里，什么都做不到。
这样的感觉让赵舒清觉得很不喜欢。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一共取了32枚卵,赵舒清看了一眼在培养皿中密密麻麻的透明细胞,转头看向躺在手术床上的林风。
负责手术的研究员对赵舒清说：“一个小时后她大概就会醒了,等清醒了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赵舒清点头：“谢谢你们。”
另外一个研究员看向赵舒清说：“要不要趁着现在把你的手术也做了？”
“先不了。”赵舒清说：“我怕林风醒来看不见我,等她稍微好一些我再做手术。”
研究员们对视了一眼,也没什么意见。
赵舒清一直在手术室里等着林风麻药苏醒,一个小时后，林风准时抖动了一下眼皮，缓缓睁开了。
“醒了？”赵舒清摸了摸林风的脸颊，低声对她说：“结束了，之后应该就没有安排了。”
这次的取卵虽然少,但也足够实验室用一段时间，想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给林风继续吃药了。
林风麻药劲儿还没过去，迷迷瞪瞪的看着赵舒清，吐了个泡泡。
赵舒清无奈的看着她，苦笑道：“你还有空逗我？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躺在这里，心里多难受？”
林风微微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碰了碰赵
舒清的鼻尖，浅浅的笑了笑。
之后赵舒清都慢条斯理的跟林风说着话，林风有些口齿不清，说起话来像大舌头，赵舒清觉得好笑极了，好在醒来一个多小时林风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赵舒清就把她送到了生态池里，让她趴在池子里休息一会儿。
接下来就是赵舒清的手术。
顾瑶担心她，所以进手术室做了陪同，人类的取卵就没有那么多了，一次也就取了11枚，剩下的则需要休息一个月后再取。
两台手术从白天持续到了晚上，赵舒清等身体好些了才自己从手术室出来。
林风坐在池子边似乎等着急了，秀丽的眉头紧皱，逢人就问‘赵舒清呢’，研究员告诉她赵舒清还在手术室，林风就担心的问她‘怎么还没出来’。
赵舒清瞧着她着急的样子，就笑着走了过来。
林风一抬头就看到了赵舒清，满眼都是担忧，站在池子边看着她就要跑过来，却被赵舒清抢先一步。
“在等我？”赵舒清走过来抱着林风，安抚着她说：“我这不是从手术室出来了吗？你看，没事的。”
林风眼眶红红的，担忧的看着她：“为什么你也要做手术？”
赵舒清笑道：“因为我跟你一样，也要提供基因。”
林风不解的看着她。
赵舒清伸手摸了摸林风冰凉的脸颊，轻声道：“人鱼的双雌计划需要你和另外一个人类的基因，我不想让别人提供，所以就自己来了。”
她柔声道：“如果真的能成功，那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林风闻言瞳孔一震，随后沁满了泪珠，又扑到了赵舒清的怀里。
“呜……”林风瓮声瓮气的说：“你没必要这么做……没必要对我那么好的……”
她是人鱼的饵，她是最坏的那条鱼。
赵舒清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还想要两个人的孩子。
林风很难过，她们两个是心意相通的，赵舒清也喜欢她，可是她们好像并不能在一起。
看着林风抱着自己哭，赵舒清也心疼起来，她摸了摸林风的脑袋，站在生态池旁边搂着怀中的人，觉得这些天受过的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赵舒清轻声笑着对林
风说：“我们回家吧。”
***
实验室的负责人去了许棠的办公室，把今天的任务都交代了一下，并对她说：“赵舒清已经带着人鱼离开了，从明天开始就开始做实验吗？”
许棠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良久才问道：“她们两个走了？”
负责人纳闷的看着她：“对，取完样本就离开了。”
许棠搓着自己的指尖，略微有些烦躁。
计划是自己制定的，赵舒清提供基因也是自己答应的，怎么到了现在，她反而心里不舒服起来呢？
她关注到赵舒清的时候，是刚和沈清鸣接触的那段时间。
沈清鸣对于这个人鱼小姐送给他的‘礼物’格外关照，经常会带着礼物去福利院探望赵舒清，那个时候的赵舒清刚上初中，身材瘦瘦的，又是长个子的年纪，所以显得很单薄。
那时，自己作为沈清鸣的‘学生’，也会经常去探望她。
赵舒清学习很好，沈清鸣对她寄予厚望，就连她本人也说要考上大学，做沈清鸣的学生，从那时起，她就关注到了这个孩子。
虽然无父无母，但却格外坚毅。
赵舒清努力的样子许棠都看在眼里，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跟自己一起下海。
然后到了现在，看着她和另外一条人鱼生孩子。
许棠沉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研究员看她半天不回复自己，就小心翼翼的问道：“许组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安排了？”
许棠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才淡淡的说：“去吧。”
研究员连忙拿着文件跑了，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许棠很生气。
等人走后，整个办公室又重新陷入了昏暗之中，许棠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想了很久，才把手中的笔甩到一边，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没过多久，许棠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对方却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而是偷偷的观望起来。
许棠睁开眼睛，她看向门外。
“偷偷的看什么呢？”许棠扬声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微微一顿，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棠姐。”顾瑶笑着看着她，手中拎着一
份外卖，对她讨好的笑道：“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你中午就没吃多少，现在肯定饿了吧？”
许棠很烦躁，特别是看到自己这位刚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
几天前，许棠照常跟顾瑶吃饭聊天，就像普通的每一次见面一样，但那天顾瑶却突然开了口，问她：“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棠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反问了回去：“你认为呢？”
顾瑶眼神闪躲耳根通红，坐在餐桌对面小声的说：“应该是……在交往吧？”
许棠难得惊讶起来，怔怔的看着她。
人鱼的一生中只能有一个伴侣，林风是，许棠也是，所以当她听到顾瑶这么问的时候打心眼里是抗拒的。
她不爱顾瑶，对这个女人甚至没有一点感情。
之所以每次都约出来吃饭逛街，完全是因为许棠想再培养一位能够帮助她们的人类。
就像是沈清鸣那样的人类。
从年轻的时候培养，等到她年长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成为基因学领域的专家，到时候许棠轻轻勾一勾手指，她就会乐意帮自己去做事。
但许棠却忽略了一件事情——人类似乎并不像她们一样，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
看着面前人的眼睛，许棠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笑着回答她：“当然。”
她们是情侣。
即使许棠不喜欢她，也可以先当情侣。
顾瑶拉了把椅子坐在许棠身边，拆开点的外卖，这是一家许棠喜欢吃的糖醋鱼，外卖很贵，但顾瑶每次都会点。
谁叫自己女朋友爱吃呢~
顾瑶觉得自己现在是最幸福的人了，工作越来越好，奖金越来越多，连女朋友都跟她天天见面。
小日子不要太美
“给，这是你的。”顾瑶把一次性筷子拆开，划拉了两下上面的毛刺，才把筷子递给许棠，又贴心的给她把米饭上的盖子给掀开。
许棠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顾瑶坐在自己身边吃饭，距离靠的有点近，两个人的手臂都紧紧挨着。
她面无表情的换了个姿势，把两个人的距离拉的远一些。
顾瑶毫无察觉，还对许棠说：“小棠姐，今天我想早点下班去看看舒清她们，她俩今天都刚取完卵，回到家也没有人照顾，我回去好歹能看一看她们，端茶递水之类的。”
许棠点了点头：“工作明天才开始，今天你可以早点走。”
顾瑶见她答应就很开心，主动夹了一块糖醋鱼放在她的米饭上，许棠看了那块糖醋鱼一眼，开口道：“以后工作的时候，你就别总往我的办公室跑了。”
正吃饭的顾瑶闻言就是一顿，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女友：“……为什么啊？”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许棠轻轻瞥了她一眼，用指背扫了她脸颊一下，哄道：“毕竟你现在是小组成员，我是小组组长，万一被人知道我们两个在交往，总归是不好的。”
“可是……”
“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我们两个保持距离，私下里我还是会疼你的。”许棠轻轻的对顾瑶说：“别让别人知道咱俩的关系，明白吗？”
顾瑶犹豫了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许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