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不合理忘却 gl > 1、很浅的绿色
    浅绿色的天花,浅绿色的墙,是一种很浅很浅的绿色。一根输液管斜斜延伸向一边,旁边的机器发出滴滴的声响。

    我是躺着的,仰面朝上。感觉睡了很长一觉,无梦,有种睡久了缓不过劲来的僵硬感。

    光线有点刺眼,想抬手遮挡眼睛,手却有点沉,不是很听使唤。

    算了,不挡了,过一阵适应了就好。

    大概就眼睛最灵活,左右上下扫一圈。房间里没有别的人,目之所及,物品也不多,四面墙加天花板。左侧该是窗户,装了浅绿色的百叶窗,右侧从屋顶吊下来一大片布帘子,挡了不少视线,还是同一个浅绿色。帘子拉开一半,后有桌椅沙发,沙发也是浅绿色的,那茶几是算是唯一深色调的东西。

    我想,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病房也有沙发茶几的么?

    哈,还有,鬼知道什么医院会把病房弄成全是浅绿色,但我挺喜欢这种浅浅的颜色。

    躺着看东西实在不舒服,我打算坐起来——打算而已,没成功。还是先抬个手吧,左手,右手。哦,右手连着输液管。身体没什么力气,还有点头昏脑胀。

    突然有人说话,大概是门那边。

    “你醒了?”

    走进来一个女医生,头发盘在脑后,看上去干净利落——她当然是医生,穿着白大褂呢。

    “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觉得不太好,但还是说“还好吧”。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周溢彩。你已经昏迷两个月了。”

    两个月?我竟然昏迷了两个月?是因为什么来着?病了?

    医生俯身低头,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她把手举到我眼前。

    “看我的手。”然后移向一侧,“看这边。”

    我照做了,手又移向另一侧叫我看,也照做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有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说真的,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医生在等我回话——她脸长得很是好看,五官精致,就算表情有点严肃也看着赏心悦目——可是,我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最终只能老实承认:

    “我忘记了。”

    “不要紧,知道自己多少岁吗?”

    “不知道。”

    “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住院?”

    “也不知道。”

    ……

    随后,她又问了一系列问题,我的回答只有两种:不记得、不知道。

    好奇怪,关于自己的事情,我一丁点都说不出来。明明那些答案好像都在那里,却一个字都抓不住!

    医生不再问那些问题了,掀开被单做检查,在我身上戳来戳去,问我有没有知觉。

    还好,知觉是有的——除了脑子有点懵。

    我说我不想躺着,她就把床头抬高半截,电动的。再努力使点劲,稍微离开靠背一点——很好,我还能自己坐着呢。

    看我坐起来没问题,她从床尾拿起一个板子。大概是我的病历吧,翻开,又看了我一眼才念道:

    “赵肆勉,女,25岁。因头部外伤入院,经手术后体征平稳,昏迷。唔,目前已苏醒,情绪稳定。”

    说的,应该就是我?

    “刚刚检查过,你的指标大部分正常,伤口也愈合得挺好。但头部受到创伤影响了部分功能,出现了记忆障碍。”

    “伤口……头?”

    “嗯,后脑。”她大概比划了一下。

    “记忆障碍?”

    “坊间说的失忆症。”

    啊?都是些什么电视剧桥段啊!失忆症这种鬼扯的病,现实中真的会有吗?

    呃,如果是一种病的话。

    ——可是,想不起来却是真的。也不是大脑一片空白,就是明明有东西在,却愣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感觉。想多了还会头痛,从眼眶一直痛到后颈。

    “周医生,我可以看看自己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吗?”

    她把病历表递过来。姓名栏上写着三个字——赵肆勉。

    很陌生的名字,笔画好多,还不好听。你说,如何证明一个人对应的是某个名字?尤其是要给本人证明的时候。

    “这个赵肆勉真的是我?”

    “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

    “我可以看看吗?”

    “身份证在你家属手上。”

    是哦,我还有家属,可是,家属又是谁?

    “周医生,我这情况常见吗?我是指……记忆出了问题。”

    “不常见。”周医生淡淡说道,“你这情况我们先观察,会慢慢恢复的。”

    然后她走开去叫护士:

    “赵肆勉醒了,通知家属。”

    “哪个赵肆勉?”

    “16床。”

    “哦,好。”

    ···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无事可做,等我的家属。

    说真的,我真不记得自己的家人,应该会是爸妈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我25岁,该还没结婚?

    算了,别说家人,我连自己长啥样都没印象。

    摸摸自己的鼻子、下巴、嘴,也摸不出个长相来。床对面的墙上有个电视机,没有开,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我的轮廓。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眯了眼也看不太清,也许我是个近视眼。床边桌子上放了好些东西,但并没有眼镜。

    只有一个人的病房没人说话,不如趁这时候,想象一下待会家人来到的情景吧。

    嗯……就假设来的是爸妈好了。

    也许会有一个中年女人,或许微胖,也可能是瘦瘦的,那是我妈;她身后的男人可能会有点秃头,那是我爸。然后他们脚步匆匆地进来,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也许还会有点激动。女儿昏迷了两个月,他们应该挺担忧也挺辛苦的吧。

    我该如何告诉他们,我完全忘记了他们?对了,应该说得温和一些,委婉一些,这样他们才不至于太难过……

    我想象了好几种爸妈的长相,好几种见面的场景,也在心中演练了好几种说辞。

    呀,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呢?如果可以选,我希望是个姐姐,成熟可靠,温柔美丽,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无聊之中,这些毫无根据的想象越来越丰富,根本收都收不住——然后,走廊传来脚步声。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脆脆的,走得有点快,应该就是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