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清,我洗好了。”

    周缈推开沐浴间的门,他站在暖黄的灯光里,穿了一身软软的米色贴身棉服,衬得皮肤比牛奶还白。

    棉衣上绣了一只打滚的奶牛猫,粉红肉垫刚好够到青年微微低垂的下巴。

    贺兰清随意坐在地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目光满是惊艳。

    “缈缈,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周缈双手环在胸前,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袖,他觉得这身有点太幼稚了。

    但既然是别人送的,随便挑刺也不太礼貌。

    贺兰清又问道:“水温怎么样?”

    “嗯……没什么问题。”

    周缈没好意思说贺兰清家里的窗户关不严,总有凉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洗澡时整个后背都凉飕飕。

    “那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开始吧。”

    贺兰清把手里的书阖上,等他站起身来,周缈才发现对方换了一身纯黑色的的低领紧身衣。

    周缈当然知道贺兰清的身材格外优越,可眼下看着他袒露在外的、健壮优美的肌肉,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还是忍不住羡慕了一秒钟。

    原身虽然拥有一张天使般的美丽脸蛋,但却因为社恐而常年宅家,别说肌肉了,浑身都软软的。

    贺兰清将手搭在周缈的肩上,将他拉到镜子面前,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缈缈,你参加过一次山神祭典,对于山神的故事应该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了。”

    周缈点点头,按照自己的理解概括:“山神诞生之时,为村民们带来了幸福。但由于坏人作恶,村子只能选出一位新娘,由新娘平息山神的怒火。”

    “最后,新娘牺牲了自己,换取来福乐村的宁静。”

    “牺牲?”

    贺兰清挑眉道:“新娘得到了永恒的爱意与幸福,也算是牺牲吗?”

    周缈不置可否,贺兰清轻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的确,倒也没有人问新娘愿不愿意嫁给山神,好可怜呐。”

    被鲜血染红的嫁衣还挂在一边,周缈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深入。

    “你先教我舞蹈动作吧,我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新娘只需要完成三个步骤:穿着嫁衣上场,完成一支舞蹈,最后披着红盖头出嫁。”

    贺兰清介绍道:“新娘的舞蹈名为‘献祭’,顾名思义,要将肉.体和灵魂都献给神明。”

    语毕,贺兰清向后退了一步,为周缈演示了一遍。他本就长得高大俊美,跳起舞来更是赏心悦目。

    如贺兰清所说,舞蹈难度不高,即使是周缈这样毫无基础的人也可以尝试练习。

    然而,舞蹈的动作幅度仍然不小,尤其有一段需要跪趴在地上,周缈怎么做都不太对。

    贺兰清很自然地捉住他的腰,轻轻往下压:“新娘,腰再下去点。”

    “……你别这么叫我了,听起来好奇怪。”

    从贺兰清不停唤他“新娘”开始,周缈脸上的红晕就没下来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制止对方。

    “不是说只是表演吗?”

    搞得他俩好像真结婚了一样,还是那种山大王和被强.掳回家的深闺小姐。

    贺兰清很是惋惜:“好吧。”

    周缈不想在同一个动作上折腾太久,他对着镜子认真调整自己的姿势,没过多久便找到了感觉。

    “可以了。”

    在大.开.大.合的动作中,青年细白如玉的腰肢不小心露了出来,贺兰清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周缈浑然不觉地站起来,下一步是用舞步模仿新娘独自上山,与山中的小动物们共舞。

    这次贺兰清牵着周缈的手,一点点耐心地教他,没多久周缈就记住了动作。

    贺兰清挑眉,夸奖道:“缈缈很聪明啊,学得特别快。”

    “接下来你自己跳一遍。”

    周缈应下来,婉转动人的音乐声响起,青年时而快速旋转,时而轻盈跳跃,如山间精灵般欢乐地嬉戏着。

    新娘在出嫁之前忐忑不安,周缈也站在镜子前,双手合十,微垂眼眸,虔诚地向山神祈祷。

    而此时,镜子里的“周缈”诡异地勾起红唇,身上的衣服变为了一袭红嫁衣,鲜血顺着衣袖滴答流下。

    “啊!”

    周缈被吓得惊声尖叫,赶紧后退着远离镜子,却不慎摔在地上,好在有贺兰清眼疾手快地护住他。

    “缈缈,你怎么了?”

    周缈惊魂未定,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他紧紧抱着贺兰清的手臂,连说话都是七零八落的。

    “我、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可那个人不是我!”

    “缈缈,你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看错了?”

    贺兰清抱着周缈安抚道:“我一直在你旁边,镜子里没有脏东西的,别害怕。”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将青年紧紧箍在怀里,坚实的胸膛宛如一面防护罩,仿佛可以隔绝外界所有的危险。

    周缈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镜子里的确空荡荡的。

    来福乐村之后,周缈也不是第一次被鬼怪缠上了,他很确定怪物来过,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

    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周缈才察觉到脚踝处的刺痛感。他向下一看,原来那里被蹭破了皮,渗出细密的血珠。

    明明受伤的是周缈,可贺兰清却看上去比他还要心疼,当即就找来了药水。

    “你的皮肤太娇气了,不能不管,否则会感染的。”

    贺兰清自顾自地说着,替周缈脱掉鞋袜,细致地用棉签帮他涂上药水。

    周缈的脚漂亮又秀气,仿佛白瓷般温润、白雪般柔美,生来就该被人好生呵护着。

    贺兰清的手心泛着温热,周缈却像被烫到一样,圆润如珠的脚趾微微蜷起来,连脚尖都红透了。

    “今天也累了,剩下的明天再来吧。

    等上好药,贺兰清终于放过了他:“早点回去休息。”

    …

    另一边,在贺兰清和周缈离开后,楚淮洛就没什么好脸色。

    贺兰清不是楚淮洛能惹的,于是他只能把仇恨都记在周缈身上,暗中怒骂对方不知好歹。

    龚琪本来就和楚淮洛不对付,此时更是不留余地地大声嘲笑。

    “有些人开口之前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脸疼不疼啊?”

    “淮洛,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新娘?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端木迟以为自己会吃醋,可他意识到自己的心中只有疑惑和不解。

    “还能为什么?”

    楚淮洛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千里迢迢过来一趟,我就想搞清楚许愿的事,不可以么?”

    端木迟满脸疑惑,既不明白楚淮洛为何如此执着于许愿,也不懂这和祭典新娘有什么联系。

    程筠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成为新娘后就能知道许愿的秘密?”

    “哪有什么秘密?你们别琢磨什么许愿了。”

    龚琪一时没忍住,把前一天和周缈在图书馆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那书上都写了,向山神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楚淮洛气极之后根本不管龚琪说了什么,只觉得对方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

    “不就是付出点代价么?那我现在就去找村长问个清楚,到底要我怎么做!”

    “嘁,秉着良心劝你一场,好话你不愿意听,那我也不管了。”

    龚琪被他气笑了,蹭地走到前面去:“我知道村长在哪,我带你去问他,你满意了吧?”

    “哎!你们都别吵了,走慢点儿啊,下山路滑!”

    端木迟本来就一头雾水,听着两人吵架更是头都大了,劝哪边都不合适。

    几人闹腾腾地到了办公室,村长闲来无事,手里捻着条金叶子,如痴如醉地放在鼻下深吸。

    程筠眼尖,他认得那片金叶,在庙里选新娘时也用过相似的。金叶由纯金打造,一看便很贵重,没想到村长手里也有一片。

    “什么风把你们给刮来了?”

    村长翻动厚重的眼皮,一个个地扫视过去,声音颓.靡:“仪式结束了,你们怎么不回去?”

    在村长面前,楚淮洛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

    “我想请问您,那次许愿……”

    “贺兰不是已经带你们过去了么?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村长眉心一皱,随手将金叶放在桌上,直接打断了楚淮洛的话。

    “不是谁都能向山神许愿的,让你们进去已经算破例了。”

    “您说得没错。”

    即使面子上过不去,楚淮洛还是咬牙切齿,执拗地问道:“我只是听说,仅仅许了愿还不太够。”

    “当然不够了。”

    村长神色诡异地看着一行人,停了一瞬,猛然大笑起来。

    “要想愿望真的实现,可是得死人的!”

    刺耳的笑声宛如乌鸦的怪叫,男人边笑边用头撞墙,比碗盆还大的嘴几乎要咧到了耳边,癫狂的样子吓坏了众人。

    端木迟哆哆嗦嗦地问道:“村长,您还好吗?”

    墙上隐隐出现了血印子,程筠想要拉住村长,可却差点被伤到,只能退到门边。

    过了会儿,村长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对着墙默不作声,空气沉默地可怕。

    “阿迟,我们走吧。”

    楚淮洛一脸无辜:“都怪我说了不该说的话,真是对不起。”

    龚琪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真能装。”

    一行人离开办公室,谁都没有发现,楚淮洛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那片小小的金叶上。

    他最后一个出来,关上门时,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