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嫉妒的金丝雀
邓零星并不觉得内疚,内疚的另有其人。
公爵现在就总觉得亏欠了他,对他愈发的疼宠。原本是三分管教加上七分溺爱,现在连管教都没了,全是溺爱,估计邓零星就是“不小心”放火把他的书房烧了,他都不会生气。
邓零星现在就是一只螃蟹,可以在城堡里横着走,把安德斯气得够呛。
关键是这种情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安德斯一手促成的,如果不是他用那种药剂诱发了邓零星的发情期,公爵的欲望也不会失控,俩人就不会滚到床上去。
格伦也猜到是安德斯对邓零星做了什么,否则他的发情期不会无缘无故的到来。之后他给邓零星安排了一次详细的体检,身体无伤无恙,格伦便也没有跟安德斯计较,只是禁止他再单独接触邓零星。
于是安德斯就更郁闷了,工作之余都是泡在酒吧里喝闷酒,天天半夜三更的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莱斯利安忍无可忍了。
他是个非常自律的男人,每天遵循着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滴酒不沾,也没有其它任何不良嗜好,他责任心强,严于律己的同时并不宽以待人,总是要求自己的下属和同事跟他一样自律,尤其是与他相熟的人,是最受其荼毒的。
今天安德斯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大半夜才回来,莱斯利安在花园的小路堵住他,把他拖进黑暗的小树林里狠狠揍了一顿。
第二天安德斯鼻青脸肿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餐厅吃早饭。
他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里,左手杵着脸靠在桌边,右手按着因为宿醉而剧痛的太阳穴,有些纳闷,“我昨晚梦见被人打了,怎么今天一睁眼脸上真的有伤?”
莱斯利安端着一份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坐在他对面,一边用餐叉扎起生菜,一边面不改色地道:“你昨晚喝醉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摔的。”
“楼梯上不是铺着地毯吗,能摔成这样?”安德斯昨晚喝得太多,记忆完全断片了。
莱斯利安不慌不忙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从三楼摔下来的,一路畅通无阻地滚到了一楼,才摔得这么惨。”
“好吧…”安德斯艰难地接受了这个说辞。
“你该戒酒了。”莱斯利安平静地吃着早餐,将嘴里的食物完全咽下之后才开口说话。
“我之前就劝过你,不要再插手大人和邓零星的事情,我相信大人自有分寸,你也不该质疑大人的决定,你想想,这么多年了,大人的决策有过失误吗?”
安德斯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反驳道:“那是因为大人没遇到过感情上的问题,他一定是被那只猫精给蛊惑了。”
“……”莱斯利安叹息道,“你没回来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听从大人的命令,你有点儿太偏激了。”
“我偏激?我能不偏激吗?”
安德斯不知被碰到了哪个雷点,有些恼怒,他神色冷厉,那只蔚蓝色的左眼显得格外幽深,低声吼道:“我已经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如果连保镖的工作都做不好,那我和废物还有什么区别?!”
其实莱斯利安能理解安德斯,这个人从前是个意气风发的顶尖杀手,十八岁入行,那么多年从未失过手,每场任务都完成的干净漂亮,因此被公爵重用着。
直到两年前那场意外,那道伤断送了他的杀手生涯,安德斯一度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是很快又重新振奋,担任了保镖队长一职。他对公爵的安全非常在意,或许也是想要证明自己仍有实力,想报答公爵的知遇之恩。
但是如果这种情绪太过头了,反而会变成他的缺点,莱斯利安有些担心。
“不管怎样,你现在被禁止接近邓零星了,你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安德斯看向他,“不是还有你吗?”
莱斯利安正色道:“你无权命令我,我也不想帮你。”
“算了,指望不上你,反正还有别的棋子。”
“别的棋子?”
“对啊。”安德斯直起身子,大大咧咧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按在桌沿,勾起唇角冷笑道:“不是还有个很能惹事生非的漂亮废物吗?”
莱斯利安认真想了想,“你是说高山公国送过来的那个质子?”
高山公国是西际联众国的附属国,从很久以前就有送王子过来做人质的习惯。以前叫质子,现在比较文明了,名义上就成了寄养,但归根结底还是人质,如果高山公国有叛乱的迹象,第一个死的就是质子。
现在的质子叫天羽,二十三岁,金丝雀基因携带者。他的命运也和金丝雀一样,美丽、脆弱、身不由己。
天羽是高山公国皇室中年纪最小的王子, 身材纤细,相貌比邓零星还要精致漂亮,简直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一颦一笑都带着风情。
他虽然是妾室的孩子,但因为长得实在美丽,经常被带着出席各种宴会活动,谁见了都要夸一句漂亮。
或许是从小被人吹捧多了,他也变得任性妄为,颐气指使,高傲得像只小孔雀。
天羽虽不参政,也没有继承权,但仍然要承担王子的责任,十六岁时作为质子被送到西际国生活,开始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所幸西际国向来会在外交上做表面功夫,大家心里都知道天羽只是个人质,但并不苛待他,在物质上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无论是华贵的珠宝首饰、私人订制的衣服、豪华别墅、仆人,要什么给什么。但是他每次出门都要提前报备,禁止单独外出,禁止离开首都城市,还要按要求参加新闻发布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以彰显西际国皇室的宽容与气度。
如此一来,就真的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了。
安德斯之所以说他很能惹事生非,是因为这人性格非常恶劣,挑剔、苛刻、心眼小脾气大,动辄打骂佣人,实在是难伺候。
去年他在某个晚宴上和公爵见了一面,不知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了,跟电视剧里似的一见钟情便一往情深,从那以后一直对公爵死缠烂打,纠缠不清。
几乎是天天给他发短信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虽然公爵并不理会,但山不见我,我便去见山,天羽就常常主动来找他。
他身份特殊,公爵也不能拦着不让来,不过公爵工作繁忙,少有在城堡里的时候,天羽来十次,顶多也就见他一、两次。
上次来还是在邓零星住进城堡的前一周,可能是公爵态度过于冷漠,这段时间天羽没有露面。
但是一只单恋中的金丝雀有着可怕的嫉妒心,天羽不来,只是因为他知道公爵身边没人,自己没有竞争对手,而且怕来的太频繁会招致公爵的厌烦,所以才安生了一段时间。
安德斯邪笑道:“如果我把邓零星的事情透露给他,他应该会马上杀过来吧。”
“……”莱斯利安已经能预料到到时候城堡那个鸡飞狗跳的样子了。按照两人的种族严格来说,应该是雀飞猫跳,一样的令人头疼。
……
周末,天气晴朗,阳光和煦。
格伦抽出时间陪邓零星在湖边的草坪上吃下午茶。
说是下午茶,其实更像野餐,柔软干净的草地上铺了一张红格子布,邓零星跪坐在布垫上,从小竹篮里拿出厨房给准备的食物:
火腿三明治、巧克力曲奇饼干、芝士蛋糕、三文鱼寿司等等,都是一些不需要餐具,可以直接拿着吃的东西。
布偶猫和暹罗猫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趴在邓零星旁边,眯着眼睛享受这秋日里难得的好阳光。
邓零星把寿司上的三文鱼刺身给猫吃,自己吃下面的饭团。
格伦帮他倒了一杯牛奶,又拿出湿纸巾擦拭邓零星的手指,顺口训斥道:“吃饭的时候不许摸猫,不干净。”
其实猫猫非常干净,毛发蓬松柔软,半点儿脏污都没有,公爵这么说,可能是因为邓零星只顾着跟猫玩,忽略了他,他心里不高兴了。
邓零星故作老成地叹口气,拿起饼干往格伦手里塞,“给你给你,大大不要嫉妒喵喵啦…”
格伦:“……你从哪儿学的这个词?”
“是吉恩哥哥教我的哦,他说…嗯,他说我总是跟别人玩,不理大大,大大就会嫉妒。”
“……”格伦很想否认,但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否认,只好闭口不言了。
野餐进行到一半时,莱斯利安忽然找了过来,他弯下腰,用手背挡住嘴,与公爵附耳说道:“大人,天羽殿下来了。”
虽然莱斯利安好像不太想让邓零星听到这个名字,但架不住他耳朵灵敏。
天羽这个名字对邓零星来说有些熟悉,再加上后面“殿下”俩字,他立刻就在记忆中检索出了这个人。
天羽应该是高山公国“寄养”在西际国皇室的小王子,是两国巩固外交的工具人。邓零星对他了解不多,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难道这个异国王子和公爵还有来往吗?
格伦觉得头痛,“你告诉他我今天不见客,让他回去。”
莱斯利安面露难色:“大人,我觉得天羽殿下可能是知道小少爷的存在了,现在正在大门口闹呢,大人不亲自出面的话,恐怕我劝不走他。”
“……”格伦无奈起身,“我去看一下。”
上架感言
各位宝宝们早上好,这本从今天开始就要上架啦~
这本原本是想写一个酷酷的猫猫特工,但是后来一想,让一个酷哥被迫撒娇卖萌好像更好玩,于是星星就诞生了。
邓零星虽然外表比较像个小白受,其实是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荣誉和奖金都很看重,最大的梦想就是升上S级,工资翻三倍!公爵就是那种平时很理智很冷酷,一沾上邓零星就开始恋爱脑上头。
这篇文主调还是偏向轻松搞笑甜宠风格的,俩人之间的往事并不沉重,之后的感情发展也算是比较顺利,总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亲亲~
第三十二章 天羽
在离开之前,公爵仔细叮嘱邓零星,“我离开几分钟,你乖乖呆着,不许靠近湖边,不许吃掉到地上的东西,不许乱挖草地上的土,不许吃太多甜食,猫咬过的东西你不能再入口…”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邓零星左耳朵进左耳朵出,连中间的脑子都懒得过。
他在思考公爵和天羽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羽虽然有个殿下的名号,但并没有实权和属于自己的资产,公爵跟他结交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反过来说,是天羽想攀附公爵?如果他能得到公爵的支持,就算是妾室的孩子,未来回国之后也能去争一争继承权。可是看公爵冷漠的态度,他应该并不想扶持一个没有背景和势力的人。
邓零星那个被搞事业挤满的脑袋,根本就想不到还有爱情这一层,更想不到天羽会单恋公爵,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俩人之间有什么阴谋,于是等公爵和莱斯利安都离开湖边之后,他也悄悄跟了上去,尾随其后。
大门口的几个守卫正为难着,“殿下,真的不是我故意针对您,只是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您没有预约也没有公爵大人的允许,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邓零星藏在一一颗大树后面,偷偷打量着来人。
那人很年轻,可能比邓零星还小几岁,容貌秀丽又精致,明眸皓齿,肤白唇红,一顾一盼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
邓零星之前在宠物拍卖会上见过很多同类型的男孩子,但是那些拍出高价的男孩里,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个人,甚至不及他一半的艳丽。
天羽里面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外面却罩着一件暗红色描金的宽袖羽织,袖子和衣摆被风吹得轻轻飘荡。
他右耳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红宝石耳坠,宝石色泽很好,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来回晃动,脚上则踩着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
而此时天羽正用那双高跟皮鞋狠狠碾着守卫的脚,高傲地仰起下巴,眼珠斜睨着对方,“你算什么东西,没资格跟我说话,别拦着我,我要见公爵,我有重要的事要问,要是耽搁了我扒了你的皮!”
声音倒是很好听,骂人也挺带劲的,邓零星心说不愧是金丝雀,有一副好嗓子。
门口那几个守卫无一例外全被狗血喷头的骂了一通,不过他们有着极高的专业素养,脸上丝毫不见怒意,也不强行驱赶,仍然好言好语的劝告。
余光瞥见公爵过来,天羽立刻变了一副表情,右手按在胸前,乖巧地弯下腰行了一个西式礼,“大人,好久不见,我很想念您。”
格伦冷道:“我应该警告过你,没有正事不要私自见我,你是高山公国的人,和西际国皇室私交过重会引发很多政治问题。”
“对不起,大人。”天羽委屈地低下头,手缩在袖子里,眼角湿润,“我只是太想念您了,还有,我的房子最近要重新翻修,我不想住酒店,可以让我借住在您这里几天吗?就几天,我会安分守己,绝对不会打扰您的。”
他的语气脆弱又无助,感觉不抱抱他的话下一秒就要碎成渣了。
偷窥中的邓零星:哇哦~这个人,他好像跟自己上的同一个表演学校。
虽然天羽表现得非常可怜,好像公爵不收留他他就会流落街头一样。
但格伦是不可能答应的,这个借口一听就很拙劣。房子装修没地方住?住酒店不就可以了?不,以天羽这个特殊又敏感的身份,即使真的装修房子,相关人员也会提前帮他准备另一套暂居室,里面装满监控和窃听器。
格伦直截了当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其实这段时间里,每次天羽向他示好,格伦都会立刻回绝。礼物不收,信件不回,邀约也从来不会应许,他说得非常清楚了,两人之间止步于冰冷的国际外交关系,别说恋人了,就算是朋友都不能做。
格伦不会爱他,也不可能爱他,自然不想让他心存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干净利落的了断对双方都好。
无奈天羽性格太执拗,还是与他纠缠不休,所以格伦心里多少有些厌烦。
不过邓零星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正积极开动他的小脑袋瓜,思考着质子与公爵的关系。
邓零星对天羽有着极大的热情和好奇心,因为上次他就是从楚天盛那边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基因刺激剂,乔桑说这是大功一件,可以给他升职加薪。
从那之后邓零星就对公爵的交际圈格外上心,现在来了一个可疑的质子,他怎么可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年终奖。
邓零星猜测天羽的身份跟他一样,是准备潜入公爵身边的卧底。他可能是杀手,也可能是情报探子,但其背后的势力尚不明朗,邓零星不知道他为谁卖命。如果能弄清楚这一点,自己说不定能升到S级特工。
暗部机关有一面功勋墙,上面挂着所有牺牲的特工照片。要知道,S级特工的遗照用的可是纯金相框,还摆在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邓零星眼馋那个好久了。
谁能拒绝自己的遗照镶金边还站C位呢?没有人能拒绝!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天羽的运气没有他好,无法像他那样轻轻松松地潜入公爵身边,邓零星决定暗中推他一把。
他矮下身子,顺着灌木丛围墙偷偷溜过去,然后忽然出现在格伦身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用脑袋蹭着格伦的肩膀,委屈巴巴地,“大大,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等了好久好久…”
格伦哑然失笑,“我才离开了不到五分钟,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大大。”邓零星侧过头,佯装无意地打量了天羽几眼。
近距离一看这人更漂亮了,那张脸几乎没有任何瑕疵,仿佛从唯美主义画作中走出来的天使一般。只是那表情着实不太友善,天羽阴狠狠地盯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眼中钉肉中刺似的。
邓零星暗自吃惊,心说难道这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同行是冤家,对方这么敏锐,他得小心点儿了。
邓零星拽了拽格伦的袖子,好奇道:“大大,这个人是谁呀?”
格伦摸摸他的头发:“他叫天羽,是高山公国的王子。”
“哦…他要来这里做客吗?”
“不,他马上就走了。”
闻言,邓零星马上就不开心了,他晃着格伦的手臂,“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让他进来做客呀…让天羽羽住在我们家里好不好,我想跟他一起玩…大大好忙,我好孤单,都没有人陪我一起玩…”
格伦并不想放一个麻烦进来,他耐心地劝道:“听话,我以后多抽些时间陪你,而且平时不是有吉恩陪你玩吗?”
邓零星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吉恩哥哥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我都找不到他在那里!”
此时远在库房正在擦拭邓零星玩具的吉恩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他转了转手肘,感觉肩膀有些沉重,好像有一口很大的黑锅扣在了他头上。
邓零星的哀求向来很有杀伤力,很快格伦就败下阵来,不得不答应让天羽借住进来。
他吩咐莱斯利安,“你带他进去,给他收拾一间客房。”
“明白,我现在就去。”莱斯利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座城堡从今天开始,恐怕就很难再有清净日子了。
天羽就这样住了进来,尽管公爵并不怎么欢迎他,但基本的礼节还是有的,天羽作为客人受到了周到的招待,莱斯利安专门派了两个男佣去照料他的生活,也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
但是天羽并不满足于此,他虽然住了进来,但却是邓零星为他求来的情。
之前有人偷偷告诉他公爵身边有人了,他还不相信。这种像机器一般冰冷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别人动情,更别说将情人豢养在作为主家的城堡中了。
但是当他看到公爵和邓零星相处的那一刻,立刻就明白这不是谣言,公爵眼中的温柔和纵容太明显了,他甚至觉得邓零星不是公爵的情人,而是他的爱人。
那时候天羽全身都被熊熊燃烧的妒火裹挟着,几乎无法呼吸,脑子里只剩下两句话在不断盘旋: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
这个来历不明的邓零星,虽然外貌还算不错,但远远不如他漂亮,身份低微,没有任何背景势力,连他都比不上。他虽然没有实权,但好歹也算是皇室成员,有正统的皇家血脉,身份体面,带出去也不会给公爵的名誉造成影响。
甚至他的智力还有问题,无法与公爵并肩携手,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天羽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眼神冷冽地看着镜中的人。他天生长得好看,有心机有手段,会察言观色,也知道如何讨好强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为自己也为了公爵,他要想办法把邓零星赶出去,绝不能让这个傻子成为公爵人生中的污点。
第三十三章 经典桥段
邓零星那边也在想着该怎么接触天羽,好试探一下他的来意。
这天他和吉恩一起路过走廊尽头的收藏室时,意外地发现天羽在里面看画。
公爵平时没什么娱乐爱好,唯一喜欢的大概就是搞搞收藏,和邓零星也算是兴趣相投。不过他收藏的都是动漫手办、海报、徽章等等,而公爵的收藏品则是价值连城的古籍、古董、油画等等。
就像邓零星专门买了个大公寓放他的手办一样,城堡内也专门有一个收藏室保存这些藏品。收藏室面积足足有二百三十平米,墙壁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画作,中央则整齐摆放了十几个陈列台,有个别藏品用防弹玻璃柜罩着,还有一些就随意地摆在上面。
自从上次知道了那些古书的价格,邓零星就很少再接近收藏室了,生怕自己不小心打破哪个花瓶,弄脏了某幅古画,会背上几百万的巨额债务。
见天羽在这里,邓零星就也走了进去,吉恩在身后小声提醒,“小少爷,你可要小心。”
邓零星乖巧点头,“我知道呀,里面的东西很贵的,我会慢慢走路,不会弄坏它们的…”
吉恩:“……不是,少爷。”
他警惕的看了天羽一眼,压低声音,“你要小心的是人。”
邓零星:“?!”
难道吉恩也发现天羽不对劲儿了?不应该吧,吉恩平时有这么敏锐吗?
邓零星走到天羽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墙上挂着一副油画,画的是某个古老的时代皇帝加冕的清醒,国王手持宝剑单膝跪地,身着华服的主教正在将贵重的皇冠戴到他头上,旁边有两个神父手持橄榄枝撒着圣水。
这幅画的光影和色彩很漂亮,邓零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天羽抬手,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红宝石耳坠,嗤笑道:“傻子,你看得懂?”
邓零星茫然地眨眨眼,“很漂亮哦,比我用蜡笔画得更好看。”
“这幅画是有意义的,在这场加冕典礼之后的第二天,国王就被暗杀了。”
天羽很早之前就调查了公爵的喜好,为了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他查阅了很多资料,逼自己牢牢记住每一样藏品的年份、背景和其中蕴含的意义,只是为了和公爵聊天时,能显得自己也博学,从而引起对方的兴趣。
“据说暗杀国王的凶手就潜伏在他身边的近侍中,在此之前谁也没料想到国王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隐患。”
“这幅画流传到现在,也成为了一个有象征意义的警钟,时刻提醒着人们用人不淑的下场。”
邓零星心里一抖,暗杀?近侍?这是在点我呢?
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脑子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处理现在的局面。
邓零星非常怀疑天羽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现在该怎么办,是寻求合作,还是杀人灭口?
但不等他说话,天羽就已经转身离开了油画,宽大的羽织袖子在邓零星面前飘了一下,有股淡淡的花香。
天羽在陈列柜之间穿行,目光扫过那些形态各异的古董花瓶,他知道哪个花瓶是最贵的、最有意义的。
那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缟色长颈瓶,其实年份是最久远的,细看上面有许多精致的暗纹,而且是用特殊的颜料烧制而成的,在阳光下会显出另一种奇妙的颜色。
两年前公爵以一千七百万的价格拍下了它,不过钱还是次要的,由于千年前那场浩劫,这个花瓶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孤品了。
天羽侧头询问邓零星,“你在这里呆久了,有闯过祸吗?”
邓零星心说这是在问我有没有动过手,这种明显的暗示他还是懂的。
但邓零星并不准备如实回答,他摇摇头,“没有哦,我很乖的…要是闯了祸,大大会生气的…大大生气很恐怖的哦!”
天羽会心一笑,“那就好,你过来。”
邓零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天羽忽然伸出右腿,绊了他一脚。
这个小动作在陈列柜后面,是连监控都看不到的地方。
邓零星措不及防,被绊了一个踉跄,他下意识伸手向旁边够,想扶住什么东西。
然后手一挥,便将那个长颈花瓶挥到了地板上,只听啪啦一声脆响,这宝贵的、稀有的花瓶便碎成了一地的破瓷片。
邓零星摔倒了,他跪在地板上,手撑着地,有点儿懵。
邓零星当然知道天羽是故意绊他,可这是什么意思,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在暗示什么?
他扫了一眼地板上的碎瓷片,这倒是一样杀人的好工具,锋利而且隐蔽,握在掌心里只露出一个尖角来便能割断目标的喉咙。
可是收藏室有监控,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捡瓷片,而且之后这个花瓶一定会被送去做修复,万一发现少了一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正想着,天羽忽然假模假样地俯下身来扶他,但手却故意抓着他的胳膊,使劲往最大的那块瓷片上按。
天羽是想让他吃点儿苦头,见见血,但邓零星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心道:不行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也很想拿到武器快点儿完成任务,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偷藏瓷片,会被发现的。
拉扯之间,吉恩已经冲了过来,他一把推开天羽,把邓零星从地上扶起来。他把邓零星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心疼极了,“少爷,你没事吧,手没被划伤吧?”
“没有哦…”邓零星张开手指给吉恩看,“一点儿都不痛,不要担心…”
吉恩松了口气,又转向天羽怒目而视,气冲冲地指责道:“你干什么,为什么故意绊他?!”
天羽斜倚在陈列台上,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绊他了,我明明只是站在旁边,是他自己站不稳摔了。”
“我说你们还是操心操心花瓶的事儿吧,这可是公爵最喜欢的东西,现在被你打碎了,怎么交代?”
吉恩一急,伸手抓住天羽的领子,恼火的质问:“怎么就成少爷打碎的,那明明是你…”
啪!
天羽二话不说,抬起手给了吉恩一个耳光,打得他脸偏过去,脸颊顿时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吉恩愣了,他在公爵手下工作多年,虽然管家设下的规矩很多,检查也非常严格,做错了事要么挨骂要么扣薪,但从来没有动手打人的时候,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客人居然会在主家使用暴力。
天羽眯起眼睛,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一个下人,怎么敢碰我的。”
邓零星脸色一沉,他走过来用力推了天羽一把,直接把他推了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天羽余光瞥见身后有个一米多高的大理石人形雕塑,于是故意往那边倒,后脑勺重重地磕在雕塑的棱角上,那血当时就下来了。
天羽倒在地上,扶着桌子艰难地爬起来,往脑后一摸,手心里全是殷红的鲜血。
很好,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刚才自己绊邓零星那一脚监控拍不到,可是这一推却被录得清清楚楚,邓零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天羽顿了几秒,手便开始发抖,不可置信地颤声道:“血…你,你为什么打我?我只是想劝你去跟公爵大人认错而已,你就算不想去,也不能栽赃嫁祸到我身上,更不能打人啊…”
邓零星:“……”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是一场集陷害、激将法、苦肉计于一体的阴谋,虽然手法拙劣老套,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好用。不管起因是什么,邓零星打碎了贵重的花瓶,推倒天羽使他受伤流血都是事实,他难辞其咎。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同行是冤家,天羽既然也是卧底,而且还和邓零星隶属于不同的组织,当然不可能和平相处。
莱斯利安听到动静之后赶了过来,一踏进收藏室就看到了地上的碎片,而原本放在陈列台上的孤品花瓶则不翼而飞。不出意外的话,地上的就是价值一千七百万的花瓶尸体了。
再一转眼,就看到了天羽捂着后脑,满目悲戚地站在一旁,鲜血从指缝里淌了出来。
莱斯利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如此之快。
但是该做什么还是知道的,派人送天羽去医疗室包扎伤口,收拾地上的碎片,全部放到盒子里准备送去做修复,把邓零星也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
最后就是听吉恩义愤填膺的口供,再去调监控梳理事情的起因经过。
当格伦看到那一盒子熟悉的碎片时,免不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是你干的?”格伦扭头看向邓零星。
他前科累累,闯祸就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公爵很难不怀疑他。
邓零星赶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他笨拙地撒谎,“我都没有进去那个屋子,我一直在花园里跟喵喵们玩…”
“是吗?”格伦饶有兴致地跟他玩审讯游戏,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可是监控显示你在今天下午四点钟左右进入了收藏室,你看,这不是你吗?”
“不, 不是…”邓零星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这不是我,是长得和我很像的人…”
胡说八道简直是没有限度了。
第三十四章 经典桥段二
格伦脸色一沉,故意吓唬他:“我之前教过你,不许做什么?”
邓零星一下子怂了,乖乖地低下头,手握在一起,小声嘟囔道:“不许说谎…对不起嘛大大,我不是故意的,是摔倒了才碰坏了那个瓶瓶…”
他抱住格伦的手臂,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哀求道:“大大不要生气,不要赶我走…我会赔的…”
格伦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捏了下邓零星的脸,仍然凶巴巴的,“你要怎么赔?你有钱吗?”
“我捡垃圾赚钱,以前我就是这样挣到零花钱的。”
邓零星坐直身体,一脸认真地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我很会捡垃圾的,塑料瓶子、纸箱子都可以卖钱,如果能捡到铁块块就更好啦…我努力捡一天垃圾可以赚到十块钱那么多哦,每天都去捡,捡一百年就可以还大大钱了!”
他说得很详细,就像是很熟悉这种工作似的,也不知道他以前过得什么苦日子。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有公爵在,不需要他再做任何粗活,他手指间虽然有薄薄的茧子,但是仔细养一养,还能再养出一双细嫩的手来。
让他赔钱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是格伦很在意“一百年”这个字眼,他望着邓零星信誓旦旦的样子,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一百年,那你要陪我一百年吗?”
“ 对呀,我不骗大大…”邓零星伸出右手小拇指,“不信跟我拉勾呀,拉勾上吊一百年,骗人是小狗…”
格伦伸手与他拉勾,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他低声说道:“那么我相信你的承诺,零星,希望你也可以遵守诺言。”
“好哦……”邓零星嘴上慢吞吞地回答着,心里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只是玩闹似的拉勾,需要这么庄重吗?
“大大,天羽羽怎么办呀,他流血了…”邓零星低下头,开始假装委屈,“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他打了吉恩,我生气了,才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没事,已经送去治疗了。”
邓零星不安道:“大大不去看看他吗?”
“没必要。”格伦的语气有些冷淡,“我让莱斯利安去了。”
“哦…”邓零星敏锐地感觉到公爵和天羽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公爵有意疏远着天羽,而天羽却对公爵非常热情,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错了,天羽并不是刺客或卧底,而是有求于公爵,希望能借助他的势力帮助自己在高山公国站稳跟脚。
邓零星觉得自己这次绝对猜对了,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公爵对天羽那么冷漠,天羽还上赶着贴上来。
医疗所的病房内,天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头顶干净到苍白的天花板。他后脑的伤口已经用绷带包扎起来了,本来伤得就不算深,只是磕破了皮,没有伤到重要部位。
这是当然的,毕竟是天羽自己借着邓零星的力气往后撞的,他小心地控制了力度,如果真磕出个好歹来那才叫得不偿失。
他闭上眼睛,想着等会儿见了公爵该如何说这件事,只要他的语言足够巧妙,就能让邓零星为花瓶的损失和自己的伤负全责。
天羽不奢望现在就能把邓零星赶出城堡,但至少能降低他在公爵心中的好感度。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小心筹谋,总有一天公爵会彻底失去对邓零星的包容与耐心,将他赶出去。
但是……
一直黑夜降临,公爵都没有露面,甚至连一句电话上的关心都没有,他就仿佛被完全遗忘了。
深夜十一点时,莱斯利安过来看了一眼,检查了他的伤口,吩咐了护士几句,又客气地对天羽道:“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说完转身就要走,天羽忍不住叫住他,“等一下,公爵他…”
“公爵大人很忙,所以没时间来探望您,您见谅。”
天羽不甘心事情就这样结束,“那邓零星打碎的那个花瓶怎么办?公爵最喜欢的就是那个长颈瓶了。”
莱斯利安停住脚步,无奈道:“天羽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像这种事情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什么?但是…”
“时间不早了,您休息吧。”莱斯利安转身离开了病房,徒留天羽独自坐在病床上。他咬住下唇,手指死死地绞紧了被子。
……
半夜三更时,邓零星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躲进卫生间里启动了铃铛的视讯功能。
乔桑是被值班人员从床上薅起来的,他半眯着眼,东倒西歪地坐在办公椅里,身上还穿着睡衣,微卷的金发睡得几乎炸了毛。
乔桑抬起手比划了几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人,“零星,你汇报工作能不能挑个阳间的时候,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三点了!我三点陪着你加班!”
邓零星理所当然地道:“年轻人,加个班算什么,咱们就应该趁着年轻多做些事情,才能升职加薪,走向光明未来,迎接幸福人生。”
乔桑面无表情:“你再卷一个试试呢。”
这是什么反方向的大饼,到底谁才是上司?
邓零星抓紧时间说正事,他把天羽暂住在这里的事情说了,同时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猜测。
乔桑沉默良久,然后一针见血地说道:“零星,有没有一种可能,天羽既不是刺客,也不是要攀权附势,他就是单纯的暗恋公爵,所以才敌视你呢?”
邓零星大手一挥,“绝无此种可能。”
邓零星觉得很荒唐,“他喜欢公爵就喜欢呗,为什么会看我不顺眼,我又不是他的情敌…”
声音越说越小,邓零星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些天来,他和公爵同吃同睡,当着别人的面卿卿我我,甚至莫名其妙地上了床,也就是说,在别人眼中,自己在和公爵谈恋爱?
乔桑怜悯地看着他,“训练营真该增加一门关于搞对象的课程,要不然我手底下的特工们都跟白痴一样。”
“我不该让他住进来的。”邓零星后悔极了,如果天羽真的只是把他当作情敌,没有其它隐藏身份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无法带给他更多的利益,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麻烦很快就来了。
公爵的城堡里有很多处水景,最大的是那片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喷泉池塘等等,在城堡的天台上有一个露天泳池,八字环形的,虽然因为天冷很少有人去游泳,但佣人们还是每天打扫加换水。
因为那里风景很好,有一个宽敞的玻璃露台,可以俯瞰整个花园的外貌,邓零星有时候会在那里坐着发呆,或者晒太阳睡午觉。
格伦本来担心他会掉进水里,不过后来发现他傻归傻,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却很强,从不主动靠近泳池,于是就放任他了。
这天中午邓零星觉得太阳很好,便抱着自己用惯的圣诞鹿花纹针织毯,来到天台上。
刚把毯子和枕头在躺椅上铺好,脱了鞋打算睡午觉,邓零星就看到天羽也来了,对方站在泳池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米多深的池水。
水面波光粼粼,池底马赛克石砖的影子轻轻晃动着。
天羽仍然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羽织外衫,估计是有很多同款。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看来伤情并不严重。
天羽侧头看向他,“你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训狗似的语气。
邓零星觉得这人八成是要搞自己跳进泳池然后诬陷他的把戏,就跟那个花瓶事件一样。
虽然天台没有监控,但是邓零星也不怕他,大不了他也跟着往里跳就是了,不就是碰瓷吗,邓零星也是专业的。
他走到天羽身边,故意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不去给吉恩道歉,老师说了,打了人要道歉的…”
天羽斜着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把我推倒了吗?为什么不跟我道歉?”
“我…”邓零星一下子没话说了,迅速地移开目光,假装在看风景。
天羽也没有继续逼问,之前那一摔好像摔坏了他的脑袋,天羽此时并不像之前那样盛气凌人,他垂着眼帘,声音和水面一般平静,“我这些天仔细想过了,是我要求的太多,让公爵感到了困扰。”
“所以我决定,不管公爵接不接受我,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但是,邓零星,他身边的人可以不是我,但绝对不能是你,你是一个傻子,在红灯区呆过,不知道和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你没有任何背景和能力,传出去只会损害公爵的名誉,甚至影响他的前途。”
“你就是一个绊脚石,是一个累赘,我绝不允许公爵身边有你这种人!”
他忽然伸出手,从邓零星背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邓零星:“?”
他预想过天羽可能会自己跳水,不过还真没想到自己会被推下去,只听扑通一声,邓零星掉进泳池中,溅起的水漫上地面,打湿了天羽的脚背。
邓零星屏住呼吸,缓缓沉入池底,在水下睁开眼睛往上看。
只见天羽站在池边,眼神冰冷,“这是我能为公爵做的最后一件事,我是别国的王子,就算杀了人,也只会被遣返回国,不会坐牢。”
“或许过些年公爵就会明白我的好心,到时候我还有机会,而你永远不可能再与公爵有任何瓜葛了。”
“……”声音透过池水传过来,有些模糊,邓零星心里莫名一阵烦躁,也不知道是天羽哪句话戳痛了他。
即使是在任务中,邓零星也没有要任人欺负的打算,更何况天羽还打过吉恩一巴掌。
新仇旧恨一起报吧,邓零星利落地浮出水面,一把抓住天羽的脚腕,用力一拽,将他也拉近了泳池之中。
第三十五章 出事了
哗啦!
邓零星眼见着那暗红色的身影坠入水中,他松开天羽的手腕,右脚轻盈地点了一下池壁,借力向旁边游去。
他抓住池边的梯子,慢悠悠地爬了上去,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走到一边看着天羽在泳池里扑腾。
这会儿天气忽然转阴,原本暖融的阳光被积云遮住了,秋天冷风一吹,冻得邓零星直打喷嚏。
不过心里还是挺爽的,反正这里也没有监控,邓零星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儿,天羽一直在往下沉,水面上只有他不断晃动的手。
其实泳池并不算太深,也就到邓零星肩膀的位置,冷静点儿就能踩到池底,但天羽根本站不稳,连头都露不出来,慢慢的他挣扎的力度变小了,缓缓地向下沉去。
邓零星脑子轰一声,心说完了,这小子不会是个旱鸭子吧。
真是操了,不会游泳往水边凑什么,那不是找死吗?
邓零星低声骂了两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抓住天羽的胳膊往岸边带。
这时候天羽已经快昏过去了,身体跟面条一样软绵无力,也没有挣扎的动作,邓零星顺利地把他拉上岸,让他平躺在瓷砖地板上。
天羽已经出现了窒息的症状,他浑身湿透,双目紧闭,一张脸苍白如纸,嘴唇青紫,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也就是说他的呼吸暂停了。
邓零星跪在他旁边,拉起他的手,感觉他的指尖冰凉,脉搏也很微弱。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也顾不上别的,邓零星虽然是个杀手,但若是因为意外造成他人死亡,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他绝不允许自己杀死目标以外的人。
邓零星直起身子,双手交叉放在天羽胸前,用力往下按。他一边给天羽做心肺复苏,一边低下头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种专业的急救动作持续了十几分钟,天羽才终于剧烈地呛咳起来,恢复了呼吸,原本惨白的脸色也出现了几分血色。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恍惚间看了邓零星一眼,很快又昏睡了过去,邓零星看他呼吸平稳,便放心的丢下他,跑到楼下去叫人。
他在走廊里碰见了吉恩,吉恩本来就正在找他,一看他湿淋淋的跑下来,还光着脚,地毯上一串水脚印。
吉恩大吃一惊,赶忙脱下西装马甲披在他身上,“少爷,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是不是掉水里了?没事吧?我们快去找医生!”
邓零星抓住他的胳膊,眼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他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快,快去…糟糕,糟糕了……天羽羽掉进水里了,在上面游泳的地方,快去救他…”
吉恩一听这还得了,想赶紧去救人,但是又放心不下邓零星一个人在这儿。
邓零星催了他几句,吉恩才赶紧上去。
天羽被火速送进了医疗室进行身体检查,他没有大碍,各项生命体征都平稳,只是人暂时还没有醒,仍然昏睡着。
公爵城堡内的诊疗室有着堪比市中心医院的顶尖医疗设备,而且外面的医院人多眼杂,于是就把他留在了这边的病房。
邓零星觉得天羽还真倒霉,前两天才刚从病房里出来,现在又来了个二进宫。
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深秋时节跳了两次泳池,本来身上就全是冷水,做急救时还出了一身热汗,被冷风吹了十几分钟,最后又湿着衣服光着脚到处跑,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造,于是不出意外地得了重感冒,发起了低烧。
现在他躺在病床上打点滴,吉恩坐在旁边陪床。邓零星看了一眼左边的墙壁,他记得隔壁就是天羽的房间,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邓零星心事重重,那会儿急着救人没想太多,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实在是太冲动了。一个傻子会下水救人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只能期望公爵别太在意,就当他是个很会游泳的傻子吧。
办公室内,医生将天羽和邓零星两人的检查单子递给格伦,“大人,不必担心,天羽殿下肺部虽然有轻微的感染,炎症引发了发热,但很快就会苏醒过来,幸亏急救做得及时。”
格伦抬眼,“急救?”
“是的,殿下身上有做过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的痕迹。”医生忍不住笑了下,“可能做的时候太着急了,嘴唇都被咬破了。”
“……”格伦脑海中浮现起邓零星唇下那两颗尖尖的小犬牙,他闭了闭眼,冷淡道:“没有急救,是你看错了。”
医生一愣,“大人,可是…”
格伦拿起笔将检查单上关于临时急救的信息划掉,“没有可是,零星那边怎么样?”
“哦,少爷也没事,只是感冒了,输完液好好休息一晚就会痊愈。”
格伦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他推门走出去,迎面莱斯利安走了过来,他低声询问:“大人,天羽殿下落水的事情需要对外界隐瞒吗?如果要瞒着,等殿下醒了还要做一些操作。”
格伦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件事的起因他猜得到,邓零星不会无缘无故推天羽下水,最大的可能是天羽先袭击了邓零星,后者才进行了反击。
格伦不知道千羽只是单纯的欺负邓零星,还是真的动了杀心,不管怎样,这场闹剧已经够了,他的耐心也被磨到了尽头。
“没必要瞒着,而且还要顺势散播出去。”格伦表情很冷,“就借这个机会把天羽遣返回国。”
莱斯利安知道这回公爵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容忍下去了,低了低头便自行退下。
此时邓零星正在病房里躺尸,吉恩一会儿倒杯水,一会儿给他削个苹果,一会儿起来给他盖被子(盖被子的时候没站稳砸邓零星身上了)。
邓零星烦得够呛,他发着烧,头又晕,身体又乏,只想好好睡一觉。
吉恩将苹果切成块,保留了一点儿果皮,看起来像小兔子。他用餐叉扎起一块苹果,放到邓零星嘴边,“少爷,吃点儿吧,多吃苹果对身体好,不是还有句谚语吗,每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刚推开门准备来做例行检查的医生默默地退了出去。
邓零星往被子里缩了缩,有气无力道:“吉恩恩,我困…”
吉恩忙道:“你快休息吧,我给你唱摇篮曲。”
他非常认真的唱了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邓零星:“……”
难听。
如果非要在这歌声中找出什么好的地方,那就是——好难听。
所幸唱到一半公爵来了,吉恩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格伦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起床头柜上一个完整的苹果开始削皮,“零星,你感觉怎么样,还晕吗?”
邓零星乖巧摇头,“大大来看我,我开心,就不晕了…”
格伦低声笑了笑,眼里泛出许多爱意,“这么说我比药还管用?”
“不是,才不是呢…”邓零星不高兴地吐吐舌头,“我讨厌药,苦苦的,大大是甜甜的,我喜欢大大…”
幼稚的情话反而更能击中人心,格伦就被狠狠地击中了。他决定将今天的对话记录下来,印在纯金书签上夹在书里,每天早中晚各看一遍。
“那个,大大…”邓零星晃了晃格伦的手臂,“天羽羽怎么样了?我不是故意拽他的,我不知道他不会游泳…会不会有警察叔叔来抓我啊…”
“别怕,我知道这件事你没有错。”格伦摸了摸他的头,把他因为输液而变冷的左手放进被子里。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童话书,轻声道:“你睡吧,我念故事给你听。”
“好哦…”邓零星乖乖地闭上眼睛,对于成年人来说枯燥无聊的童话故事加上公爵低沉悦耳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一首催眠曲,邓零星本来就发着烧,很快眼皮就乏重起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体温恢复到正常水平,身上也轻快了不少,邓零星睁开眼睛,抬起胳膊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醒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邓零星一愣,扭头看见格伦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大?你来的好早哦…”
“你生病了,我不放心你单独呆着。”格伦用手背贴着邓零星的额头,“烧退了,胃口还好吗?早上想吃点儿什么?”
邓零星这时候才注意到格伦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也就是说他一整夜都守在病床边,没有离开过。可他只是得了感冒,而且这里有专业的护士,真的有必要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吗?
邓零星忽然想起自己还在大街上流浪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秋冬时期常常生病发烧。
秋夜雨多,邓零星总是蜷缩在桥洞下面,身下垫着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纸箱子,身上盖着被人丢弃的旧衣服,一声不响地看着从檐边不断滴落的雨帘,听着沉闷的雨水慢慢睡去,然后第二天再被从大街上传来的热闹人声吵醒。
那时候他可从来没想过,以后会有一天他能睡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有个人会仅仅因为他感冒,就彻夜守在病床旁。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扭头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第三十六章 笼中的金丝雀
中午时天羽终于醒了,等医生给他做完检查之后,邓零星一个人走进病房,顺手关上了门,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
天羽半躺在床头,身上已经没有当初那抹艳丽又吸引眼球的颜色,他穿着素净的病服,领口处露着纤白的脖颈与单薄的锁骨。这样的人一旦收起盛气凌人的脾气,马上就变得很脆弱。
他双手搭在被子上,垂着头望着自己的掌心,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邓零星发现对方眼角很红,好像偷偷哭过。
邓零星稳住心神,故作关心道:“天羽羽,你在做什么呀?”
天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装吗?”
“……”邓零星心说完了,他就是担心这种状况,才独自一人过来见天羽的。
他救人的事情可以瞒过公爵和别人,毕竟他们都不在现场,可天羽是当事人,只要他溺水时还保留一丝神志,就会记得邓零星救人时的动作有多么专业,自然就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邓零星无奈地摊摊手,一步一步向天羽走去,“没办法了,既然暴露了,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天羽的武力值和公爵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根本没必要用到武器,邓零星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但是并没有真的动手,他本来也只是吓唬吓唬他。
天羽并不躲避,脸色很平静,冷不丁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什么?”
“昨天在泳池那里,你为什么救我?我想杀了你,是真的想杀了你,那时候我恨不得你快点儿去死,但是你却救了我,为什么?你不恨我吗?”
邓零星没想到他居然会纠结这个,他还以为天羽真是个狼心狗肺的黑莲花呢。
邓零星想了想,“谈不上恨你,毕竟我会游泳,你推我下去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也不在乎。”
“我这个人比较看重结果,虽然你想杀我,但是你杀不了我,我对你就没什么恨意。”
“与此相对的,如果有人无意加害我,却阴差阳错的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就会很讨厌他。”
天羽无法理解他的思路,他轻轻摩挲着手指,低声道:“你救了我是事实,我该跟你说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那时候我…有点儿迷失神志了,钻了牛角尖,被感情操控了理智。”
邓零星微妙的挑挑眉,“原来你这人还会好好说话啊,平时干嘛总是发脾气?”
“因为不那样的话,就会受欺负。”
邓零星怀疑,“不可能吧,你可是王子殿下,谁敢欺负你?”
“不管是什么地位,总有人会比你站得更高,踩在你头上。”
天羽不疾不徐地说着,不知为何,他面对邓零星这个“情敌”时,竟然格外有倾诉欲。
“王子算什么,高山公国本身就是附属国,更何况我还是妾室的孩子,在家族中人微言轻,别人嘴上叫我一声殿下,其实心里都清楚我就是个不中用的花瓶,根本不值得尊敬,所以我必须装作脾气很差的样子,这样他们才不敢随便怠慢我。”
“我不被允许参加政事,也不能经商,没有属于自己的资产,小时候我的作用是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带去宴会给人观赏,像个宠物一样,长大后…”
天羽苦笑了一下,“长大后我就成了父亲的人情,他妻妾成群,膝下有那么多儿子,根本不缺我一个。”
“在来西际国之前,他本来打算让我和一个富豪联姻,因为国库亏空,需要富豪的资金支持。”
“那个富豪五十多了,而我那年才十六岁,我不愿意,父亲后来大概也是觉得这样有碍于皇室的颜面,最终决定把我送到这边做人质。”
天羽说话的语气很淡,好像在谈论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邓零星没想到他也过得这么艰难,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苦,别管是身着华服还是卑微入泥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
天羽继续说道:“我很早就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我总是幻想着,或许会有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爱我,不在乎我的身份,带我离开这片苦海,然后我也会永远深爱着他,与他长厢厮守,永不分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公爵吗?”
邓零星摇摇头,“长得帅吗?有钱?”
“不是。”天羽自嘲道,“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仅仅是因为去年一次宴会上,我摔倒了,他正巧路过,伸手把我扶了起来,然后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他,以为他就是我的命中人。”
他看向邓零星,“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邓零星诚实的道:“有点儿。”
“……”天羽收回视线,“我以为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但现在想来,我爱他只是一种投资,我投入我的爱,并且希望能得到回报,但是现在我发现这是一条死路,公爵是不可能爱我的。”
邓零星摸了摸下巴,“我想也是,比起你这种,他可能更喜欢傻的,你可以试试装傻子。”
“……”天羽长长地出一口气,“算了,我放弃了。”
“啊?”邓零星不解,“你昨天为了公爵还想杀人呢,今天就放弃了?”
天羽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忽然莫名其妙地念起了童话故事,“小鸭子被自己的兄弟姐妹嘲笑,它很伤心,于是便离开了族群,去寻找新的朋友…”
这个是昨晚公爵给他读的睡前故事,邓零星恍然明白了什么,看了眼旁边的墙壁,“不会吧,这病房装修那么高级,墙壁不隔音?”
“虽然声音很模糊,但隐约能听到。”
天羽慢慢攥紧了被子,骨节青白,“我们只隔着一堵墙,公爵彻夜陪着你,却始终没有来看我一眼,以前我还能骗自己是公爵太忙了,现在骗不下去了,他只是不在意我罢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些轻微的哽咽。
邓零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好像是这段关系中最大的受益者,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太凉薄。难怪天羽眼睛那么红,原来是昨晚哭过,他没听到哭声,天羽应该哭得很压抑。
他不想再跟天羽讨论感情问题了,“行了,这些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戏码可以暂停一下吗,我想谈谈别的。”
天羽红着眼,“我彻底失恋了,你都不肯安慰我几句吗?”
“我不会安慰人,怕把你气死。”邓零星顺手拉过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淡定地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向公爵揭发我吗?”
天羽警惕地反问:“如果我揭发你,你会怎么样,杀了我?”
邓零星掰着手指,兴致缺缺,“我是不想对你动手的,如果你死在病房里,我逃不了嫌疑,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保密,这样对咱俩来说都好。”
“为你保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吧。”
邓零星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敌对国派来的杀手,他思索片刻,笃定地说道:“我是罗恩殿下派来的暗卫,装成傻子呆在公爵身边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天羽表示质疑,“真的?我觉得你在撒谎。”
“……”邓零星心说这人也不仅仅是金玉其外,心思还挺敏锐的。他假装无奈道:“好吧,我确实有所隐瞒,我的任务不止保护,还有监视。”
他摊摊手,“你也知道,皇室贵族里那些勾心斗角很复杂的,追究太深对你没好处。”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天羽盯了他几秒,便移开视线,“我懂了,我会帮你保密,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了你的说辞,我只是想还你的恩情罢了。”
天羽看着不像忘恩负义的人,毕竟之前公爵只是扶了他一把,他就爱得死去活来,现在邓零星救了他一命,帮他保守秘密是应该的。
邓零星想走,开门时又回头看了天羽一眼,佯装好奇道:“你一直戴着耳机,在听什么?”
“听歌。”
“什么歌,可以让我听听吗?”
他并不是真想听歌,只是耳机会让他联想到通讯仪,保险起见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天羽犹豫了一下,拿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握在手心里停顿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甘愿地交给邓零星。
邓零星拿过来一听,真的是在放歌,是一个年轻男声的清唱,没有伴奏,因此显得歌手的声音格外空灵纯净。
“这是谁唱的,有点儿耳熟?”
天羽低下头,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被子上乱点,这是一个表示内心紧张的小动作。
“我唱的。”他说道。
邓零星有些意外,“很好听啊,不愧是金丝雀,有个好喉咙,你以后不当王子了可以出道当歌手,哦不,你这个外貌,直接当大明星都可以,到时候我帮你打榜。”
天羽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唱歌好听,家族的人只会骂他不务正业,有失皇家礼仪,逼他去学各种复杂的社交礼仪、茶道,扔掉他所有的唱片和录音设备。
他向来是很讨厌别人提起他的金丝雀基因的,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他身不由己、华丽却禁锢的命运,但是邓零星一说,倒是又没有那么讨厌了……
监控室内,格伦冷着脸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两人的对话十分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前面邓零星聊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公爵表情都没变一下,似乎毫不在意,后面俩人莫名其妙一起听起了歌,他的脸色才陡然阴沉起来。
不止公爵,连莱斯利安都觉得这俩人有点儿暧昧了,这个天羽是怎么回事,见一个爱一个?谁对他好点儿他就芳心沦陷了?
格伦伸手关闭了这碍眼的画面,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你现在就去办理手续,这周之内把他遣返回国。”
第三十七章 情敌是如何养成的
天羽的病情很快好转了,第三天时医生给他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离开病房。
体检化验很费时间,天羽屏退了服侍他的佣人,一个人呆在病房里等结果。
他坐在窗边的藤椅上,脚尖轻点着地面,晃晃悠悠。
手机里正放着他录的歌,天羽很想把这几首歌发给邓零星,让他也听一听,但是他不知道对方的号码,而且他那个智商75的傻样子,公爵应该不会给他配备手机。
天羽闭上眼,专注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偶尔想一想邓零星。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心痛了,想起公爵时也只觉得遗憾惆怅,再也没有那种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疯狂了。
他的爱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爱的时候死去活来,不爱的时候也就那样了。
他摸了摸嘴唇,最初刚醒来时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咬伤,现在已经没有了。
天羽知道那是邓零星留下的,做人工呼吸时太着急了。那人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挽救他的生命,即使他是个盛气凌人、两面三刀的恶人。
天羽想着他的脸,忽然来了灵感,想亲自谱曲为他写一首歌,然后再当面唱给他听。
不,当面唱还是太尴尬了,不如就录下来做成唱片送给他吧。
天羽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点着节奏,忽然耳边门声响起,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天羽没睁眼,“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来人没说话,随后是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
天羽皱了皱眉,坐直身子回头看去,来的人不是医生,而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材高大的男人,瞳眸异色,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冷肃。
他向天羽走过去,沉重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里格外清晰。
天羽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公爵身边的保镖,而且地位还很高,属于左膀右臂那一类的。自己本该和他毫无瓜葛,天羽不知道他为什么单独来见自己。
安德斯在窗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打招呼也不行礼,开门见山:“那天在泳池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你?”
天羽明白了,这人八成是在怀疑邓零星,他既然已经答应为邓零星保守秘密,就不会失信。
“没有谁救了我,是我自己命大。”
“胡说八道,我看了你的检查单,如果不是有人及时给你做了急救,你不会这么快痊愈,当时在现场的只有邓零星一个人吧?”
天羽嗤笑一声,“所以你是说邓零星给我做了急救?怎么可能,他就是一个傻子,他能会这个?”
“他是真傻还是装傻相信我们两个都很清楚,我现在只需要一个证人,或者一段切实的口供就能揭穿他,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
天羽唇边的笑意消失了,他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也知道我很讨厌邓零星,没必要给他打掩护,我现在说的就是实话…”
不等他说完,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天羽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反应过来时一把锋利冰凉的蝴蝶刀已经贴在他的脸颊上。
安德斯动了动手腕,刀背便浅浅陷入肉里,他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说!那天在泳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天羽竟然毫无惧色,他一把抓住蝴蝶刀,用力握着将它拉开,刀刃割破了掌心,鲜血顺着白净的手腕流了下来。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天羽的声音尖锐高昂,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你杀啊!你把我弄死,你的人生也就完蛋了!”
说真的他对自己也够狠,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一样,反倒是把安德斯震住了。
正巧这时候外面传来推门声,医生在门外疑惑道:“殿下,您把门锁了吗?”
安德斯烦躁地啧了一声,悻悻地收起刀,“算你走运。”
他转身要走,天羽冷不丁的问道:“是公爵派你来的吗?”
安德斯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看来不是。”天羽了然的道,“你擅作主张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在违抗公爵的命令吗?你不够资格做一个保镖。”
安德斯咬了咬牙,“用不着你来说教我,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他不再理会天羽,扭头扬长而去。
医生与他擦肩而过,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安德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检查结果出来了,天羽恢复得很好,然后马上就被客气又礼貌地请出了城堡,实际上就是被扫地出门了。
天羽倒是没有再无理取闹,保持着体面独自走出了大门,什么行李也没带。
又过了两天,关于要将他遣返回国的消息传到了他耳朵里,天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是公爵在推波助澜,但是也没办法,正好他也有些事情需要回国去做。
只是临走之前,他还是想再见邓零星一面。
这天下了很大的雨,天羽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大门口,守卫仍然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他没吵也没闹,轻声道:“我知道公爵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见一见邓零星,之前我和他有过冲突,想跟他道个歉。”
守卫见他挺诚恳的,便道:“那我进去帮你禀告一下公爵大人,您在这里稍微等等。”
他转身进去了。
今天格外寒冷,尤其是还下着雨,这种天气最适合围着毯子坐在暖和的壁炉旁边,一边听着木柴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和窗外的雨声,一边吃美味的炖锅,喝热茶。有小孩的话还可以拿一点儿棉花糖出来,放在火上烤。
邓零星也算是半个小孩,守卫过来禀报的时候,公爵正拿着长长的钎子,陪他一起守在壁炉旁烤棉花糖。
桌子上放着一个炭炉,里面是燃烧着的果木炭,发出阵阵清香,小锅里炖着鲍鱼、虾、花蛤等海鲜,闻起来味道很不错。专门煮了海鲜锅,看来是照顾了邓零星的口味。
两只猫也在,可能是离壁炉太近了,布偶猫的毛被烤得黄黄的。它眯着眼,两只前爪搭在一起,舒舒服服的,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你自己先吃,我很快就回来。”格伦摸了摸邓零星的头发,叮嘱道,“别离火太近。”
他走出房间,顺手把门带上,“有什么事?”
守卫赶忙回道:“天羽殿下来了,他说临走前想见少爷一面,和他道歉。”
格伦眼里掠过一丝反感,冷漠道:“零星不会见他,让他走。”
“明白了。”
格伦回到屋内,邓零星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棉花糖,棉花糖表面烤得脆脆的,里面又软又甜,他很喜欢这个口感。
见格伦回来,邓零星好奇地抬起头,“大大,怎么了?”
“没什么。”格伦蹲下身,用拇指擦去他嘴角的糖渍,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继续吧,今天我有充足的时间陪你。”
守卫那边回到大门口,如实把公爵的话转述给了天羽,天羽听了之后失望地垂下眼帘,但却不肯就这样离开。
他骨子里还是有脾气的,很犟,就是不走,一个人形影单只地撑着伞站在那里,透过华丽高大的金属栅栏门看里面,看某一扇窗户。
雨越下越大了,而且刮起了风,一把普通的雨伞已经挡不住这风雨,雨水吹在天羽脸上,也打湿了他的外衫。
或许是雨声忽然变大,吸引了邓零星的注意,他忽然站起身,往落地窗那边走去。
从那里向远处张望,正好能望见大门口,如果邓零星过去的话,他就会看到那把守候在门外的黑色雨伞,以及雨伞下面那抹熟悉的红色。
所以格伦立刻伸手抓住了他,将他抱进怀里。
爱是占有欲、排他性、唯一的,所以就连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格伦都不愿意让邓零星分给别人,更别说是感情了。
格伦的手臂勒得很紧,邓零星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扭过头,“大大?”
格伦温柔道:“想不想玩黑白棋?我陪你。”
黑白棋是邓零星最喜欢的益智类游戏,因为简单有趣,棋子也做得圆润精致,邓零星便点头,“好哦,我玩黑白棋很厉害的,大大不要害怕…”
格伦忍俊不禁,“那我要谨慎一些,尽量不输给你。”
但真的玩起来了,公爵还是要小心落子,尽量不赢他。
在格伦的刻意放水下,邓零星一直在赢。一旦赢得多了,就会特别上头,邓零星沉浸在棋局中,不知不觉时间就慢慢过去了。
天羽一直在门外等着,雨伞已经挡不住大雨,他就干脆扔到了一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明明公爵已经明确告诉他不会让邓零星出来,但他还是在等,想跟他说声再见,因为这次回国他要做一件大事,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
他手里握着一个U盘,里面是他认真录的歌,本来想趁告别时给他的,但是…
一直到天色渐暗,也没有人出来。随行的人找了过来,催促他快点儿去机场,天羽才轻轻叹了口气,矮身钻进了旁边的汽车里。
第三十八章 红叶公馆
这些天公爵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邓零星便知道天羽确实为他守住了秘密。
其实邓零星是有点儿惊讶的,当初天羽看着对公爵特别深情,可现在知道他身边有邓零星这个隐患之后,竟然还保持沉默,没有提醒对方。
邓零星很快就从吉恩口中听说了天羽回国的消息,吉恩有点儿幸灾乐祸,“他这次回去估计也不好过,本来他的价值也就是当个人质,现在还被退回去了,高山公国皇室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呢。”
可能是之前天羽欺负过邓零星,所以吉恩的嘴特别毒。
邓零星却不觉得天羽是个会任人揉搓的角色,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多,但能看得出对方有脾气有傲骨,头脑聪明,心思还很敏锐,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说谎。除了有点儿缺爱之外,没什么弱点。
虽然两人有过摩擦,不过邓零星还是希望对方能好好的,他好歹也是个王子,既然已经履行了职责,也该拿点儿权力才对。
邓零星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随意地看着两边挂在墙上的油画。或许是上次天羽给他讲解了那幅加冕图,邓零星现在也对古画有些兴趣了。
墙上挂着的都是一些大名鼎鼎的古画真迹,其中有些甚至能在艺术类教科书上看到,邓零星一路看过去,走过一个拐角,正好看到公爵迎面而来。
他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他侧着头,脸色平淡地和莱斯利安交代着什么事情,邓零星隐约听到了大山、公馆等字眼,心里还想着难道公爵想买座大山吗?可是前段时间不是刚买了一座小岛?
格伦回过头,两人视线对上之后,邓零星立刻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向他扑了过去,张开双手,“大大,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
然后紧接着,扑通!他摔了个狗啃泥,脸直接拍在地板上。
吉恩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把邓零星扶起来,紧接着就像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似的,蹲在地上开始拍地板,“坏地板!坏地板!少爷别哭,我给你打它!”
邓零星:“……”
倒也不必如此。
格伦伸手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衣服,“让我看看,摔疼了没有?”
“没有哦…”邓零星又伸手拽拽吉恩,“吉恩恩不要怪地板啦,地板不是故意绊我的…”
吉恩感动得老泪横流,“小少爷…你真是太善良了。”
邓零星:嗯…是吧。
“大大刚才在和管家叔叔说什么呀?要去哪里?”
格伦柔声道:“山上的枫叶红了,很漂亮,过些天我们去山里度假,零星高兴吗?”
度假对邓零星来说是个比较陌生的词,他虽然偶尔也有假期,但基本上都是蹲在家里玩塑料小人,很少出去旅游。
暗部机关为了关爱特工们的心理健康,经常免费发给他们一些机票、景点门票、旅游券等等,邓零星对这些福利不感兴趣,于是就转赠给乔桑,然后以等价交换为由搬走他家装满美食的冰箱。
真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度假是和暗杀目标一起去的。
邓零星心说这可太高兴了,爬山多是一件美逝啊,那地方人烟稀少,绝对没有监控,把人骗到悬崖边上往下一推,直接一个尸骨无存,然后他就可以藏在山里避风头,顺利的话可以躲过搜查,活着回去。
“好高兴啊,我喜欢爬山…”邓零星仰起头主动亲了一下格伦的脸,“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格伦转头看向莱斯利安,莱斯利安掏出他的小本本,推了推眼镜,“行程安排在后天下午,飞机已经准备好了,红叶公馆也做好了迎接准备,这次度假时长三天,正好可以看到枫叶最美的时候。”
“随行人员有安德斯和其他六名训练有素的保镖,以及包括吉恩在内的六名男佣,还有一名医师,请原谅我需要留下来照看城堡,无法陪同您一起去。”
飞机是私人飞机,邓零星还是第一次坐这种上面有豪华大床房、影院、酒吧、电玩室甚至泳池的飞机,一切都很新鲜,即使抛开他伪装的人设,邓零星的玩心也起来了。
吉恩陪他在电玩房里玩超级玛丽,一玩就是俩小时,等马里奥救到公主之后,飞机也落地了。
红叶公馆听名字就不像是西际国风格的建筑,走进了一看果然是日式的。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下那座四层的木制建筑看起来美轮美奂,因为是仿古的旅馆,所有的科技设备都被隐藏起来,灰瓦屋檐下点着灯笼,庭院里有很大的影壁和枯水山石,走进去之后能看到许多带有精致工笔画的障子门。
红叶与树影的交影下,公馆完全与山中的景色融合一体,仿佛原本就是大山的一部分。
现在红山公馆只接待了他们这一波客人,公馆内很安静,停车场空荡荡的,邓零星走在路上,可以听见流水惊鹿竹筒敲击岩石的声音。
公馆的负责人很快迎了出来,尽心尽力地向公爵介绍着这里。
这边设施完善,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更重要的是还有纯天然的露天温泉,格伦侧头询问邓零星,“想去泡温泉吗,正好解解乏。”
邓零星脑中警钟大作,泡温泉?这听着可是图谋不轨啊。上次他被公爵得手是因为在发情期里神智不清,现在都清醒了,还能让人占第二次便宜?
邓零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用力摇头,“不要啦,我好困,想睡觉了,而且外面的温泉会有小虫子,好可怕的…”
公爵有些遗憾,“好吧。”
负责人适时地插嘴道:“别担心,我们还有室内的温泉,泡完就可以直接睡,而且能睡得更香。”
邓零星:“……”
就你会说话,显着你长了一张嘴是吗。
于是晚上还是一起泡了温泉,不过格伦没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安德斯也来了。
用他的话来说,他是保镖队长,在必要的时候应当与公爵形影不离。很显然因为邓零星的存在,这个普通的度假也让他必须精神紧绷,不敢有任何松懈。
虽然是室内温泉,但也仿照外面做了岩石造景,里面的热水都是从外面温泉眼里引过来的,经过消毒过滤降温最终流到这边来。
邓零星背靠在池边,头上顶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白毛巾,眯着眼睛享受着被热水包围的感觉。
温泉池很大,安德斯在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之间只隔着一道矮矮的木栏。邓零星悄悄打量着他,脱了衣服之后对方身上的肌肉更显眼了,皮肤上有很多新旧不一的疤痕,看着还挺吓人。
他一直盯着安德斯宽阔的背肌猛看,有点儿羡慕,格伦就不高兴了,伸手揽过邓零星的肩膀,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邓零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醋意,便笑着抱住他,“大大的身材也很好啦,我最喜欢大大的…”
也许是温泉水太热,格伦的耳朵有些红,明明俩人什么都做过了,但是面对邓零星有意无意的荤话还是无所适从,尤其是对方用那种纯洁天真的表情说这些的时候。
格伦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拿过浴巾围在腰间,“行了,该回房了。”
邓零星的目光落在对方腰部以下的位置,十分微妙地挑了下眉毛。
他跟随着公爵,湿淋淋地从温泉里爬出来,湿着脚踩在温热的木地板上,披上宽松的浴衣。
一回头,他看到安德斯正紧盯着他,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但是未曾擦出任何火花。
邓零星心里微微一紧,他从安德斯眼中看到了敌视和杀意。
安德斯对他有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今天不太一样,邓零星总觉得他在暗中筹划着什么,因为他的眼睛虽然看着自己,但是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这说明他心里盘算某件事情,而且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就像他策划在这座遍布红叶的大山里刺杀公爵一样,安德斯也可能想把他在这里灭口。
深山老林,确实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第二天公馆负责人便提议请公爵他们一起去山中赏红叶。
后山有片占地面积五千多平米的露营地,那里拥有完善的生活设施和最好的赏红叶视野,而且交通方便,修建平整的山路可以通车。
中午时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吉恩和几个男佣找了合适的地方搭帐篷,邓零星闲不住,也跑过去帮忙。
然后不过五分钟就帮了许多倒忙,被吉恩连哄带骗地赶了回来。
于是邓零星又去骚扰公爵。
当时格伦正坐在一张露营专用的折叠躺椅上,认真地看着掌心中的某样东西,神情专注,思绪似乎飞到了九天云外。
感觉到邓零星接近,他迅速握紧拳头,将那个神秘的物品放进了衣兜中。邓零星只来及仓促地看一眼,有一点儿反光,好像是一样首饰,也不知道公爵为什么那么紧张,好像不想让他窥见这个东西似的……
第三十九章 绑架
“少爷,你听说了吗,这座山上还有一个传说呢。”
吉恩站在一张长长的木炭烤炉旁,一边给烤肉串刷酱,一边饶有兴致地讲着自己在网上搜来的故事。
“据说这里的枫树林有魔力,只要在枫叶最红的时候求婚,两人就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邓零星眨眨眼,“求婚?”
“对呀。”吉恩以为邓零星不懂求婚的意思,便耐心地为他解释,“求婚就是在非常爱一个人的时候,请求那个人和自己结婚,成为一家人哦。”
“哇哦…”邓零星一副佩服的样子,“吉恩恩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
吉恩大为满足,一高兴直接把一大坨超辣芥末酱当成蜂蜜刷在了烤鸡翅上。
“问题不大。”吉恩冷静地道,“我拿去给安德斯先生吃。”
邓零星:“……”
他知道吉恩和安德斯之间不太对付,但是倒也不必公报私仇到这个地步。
邓零星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格伦,他在想刚才对方偷偷藏起来的那样东西。
很小,能反光,似乎是一件首饰。
再加上吉恩说的传言,邓零星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太敢相信,总觉得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邓零星正想着,公爵忽然站起身走了过来,“零星,我有事离开一下,你先在这里玩,乖乖的,不许离开吉恩身边。”
接着又仔细叮嘱吉恩,“你照顾好他,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离炉子远点儿,别烫到他。”
吉恩赶忙答应,“您放心,我一定看好少爷,寸步不离。”
公馆的负责人迎上来,低声道:“大人,您是要去看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吗,我们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您来验收,车子也准备好了。”
格伦点点头,转身便要上车,安德斯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格伦抬起手向外推了推,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你留在这里。”
安德斯停下脚步,却不肯就此罢休,“大人,我是您的保镖,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你今天的任务是保护邓零星。”格伦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深意,格外地看了安德斯一眼,“这就是我的命令。”
安德斯还想说什么,但格伦没有再理会他,转身上了车,离开了露营地。
吉恩这边带着一群佣人陪邓零星一起吃烧烤玩游戏。
吉恩怕邓零星吃太多油腻辛辣的东西会闹肚子,吃了一会儿之后便提议带他去钓鱼玩。
露营地北边靠近岩山的地方有一片池塘,水是从上面流下来的山泉水,里面有不少小鱼,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公馆的工作人员放的鱼苗,总之露营地提供全套的钓鱼设备,还有折叠椅和遮阳伞,去那里消磨时间等公爵回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池塘水不深,只到膝盖的位置,没有任何危险。
池塘周围是郁郁深深的枫树林,零零散散、颜色深浅不一的落叶飘在水面上,那景色非常漂亮。
钓这种小鱼不用多么专业的渔竿,两条小手竿就行,邓零星和吉恩一人搬来一个折叠椅,就坐在池塘边的木制观景台上钓起了鱼。
邓零星其实对钓鱼没多大的兴趣,这种屏气凝神等待鱼上钩的感觉和他趴在天台拿着狙击枪等目标没什么区别,在度假时还要重温工作的感觉,那也太惨了。
邓零星没坐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他回过头,见树林中的枫叶长得好看,便决定捡几片带回去做纪念。
他放下渔竿,转身走进幽深的树林。
几分钟后,吉恩迅速抬起鱼竿,一条巴掌大小、活蹦乱跳的小鲫鱼露出水面,他抓住透明的鱼线,扭头兴高采烈的道:“少爷,你看,我厉不厉…害。”
身边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
吉恩顿时面露惊恐状,眼泪随风狂奔,“小少爷!你怎么又不见了!!!”
这可不比在城堡里,在家里就算丢了,人也一定在城堡里面,不会离开大门,可现在是在山上,这人一丢,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吉恩赶紧扔掉渔竿去找人,他现在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一圈,又爬到高处四处张望。
他用手做喇叭状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少爷!别闹了,快出来吧!我们回去再玩捉迷藏好不好,快出来呀!”
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吉恩急了,他一着急,脑子就不好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找,最后甚至脱了鞋,卷起裤腿下了池塘。他捞了半天,连大点儿的石头都掀开看了,藏在泥里的虾和螃蟹都无所遁形,可就是看不到邓零星的半点儿人影。
最后没办法了,赶紧打电话叫人,把露营地的保镖们都叫过来,地毯式搜索这片区域。
而吉恩则火急火燎地站在树底下,拨通了公爵的电话,哭丧着脸将这边的情况讲了。
格伦的第一反应是:“他逃走了?”
吉恩一愣,“逃?少爷为什么要逃走?我想他一定是自己进了林子,然后迷路了,大人,这都怪我,我一个没留神,就…”
格伦按了按额角,自言自语道:“对,任务还没完成,他不会走的。”
——就算邓零星察觉到了自己带他来度假的原因,应该也不至于吓到落荒而逃。
格伦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场地:被艳红如火的枫叶林所包围的圆形空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一条精致洒金的红毯穿过一道道美丽的花门,通向用心搭建而成的弧形舞台,纯净洁白的纱幔从上方垂落,充当了舞台的背景墙,上面还点缀了钻石与珍珠。
等到了傍晚,夕阳余晖洒向大地的时候,这里会变得比任何一座婚礼殿堂都漂亮。
格伦已经准备了戒指,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求婚的。
他确实是有些着急了,不管邓零星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至少先在名义上把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用这一纸婚约将他绑住。这样一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至少他还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的身份。
但是没想到邓零星会忽然失踪,格伦很担心他的安危,并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沉声问道:“吉恩,安德斯在你那里吗?”
“安德斯先生?”吉恩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像自从公爵离开露营地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安德斯了……
……
黑暗中,邓零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头很晕,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脖子有点儿轻微的刺痛,像被针扎过一样。
邓零星想起来了,当时他在枫叶林里捡叶子,忽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还没来及回头就感觉脖子被刺了一下,下一秒就不省人事。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被人用麻醉针偷袭了,那人趁他昏迷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铁窗,周围堆满了杂物,空气中有一股陈旧的灰尘味,邓零星推测这是一间狭窄老旧的仓库。
他动了动身体,脚下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脚脚腕上拴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锁链,另一段固定在一个沉重的铁架子上,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几米之内。
很显然,他被绑架了。
邓零星对绑匪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安德斯一直找不到证据来戳穿他,现在也算是狗急跳墙了。
邓零星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虽然很暗,但他还是看清了周围摆着的东西。
墙壁上挂着牛皮鞭子和带着弯钩的刀具,墙角摆着一个很大的浴缸,里面装满了冷水,甚至就在邓零星不远处还有一个尚未点燃的炭盆,一根金属烙铁靠在旁边。
这些都是很原始的刑具,其作用和所带来的痛苦不一定比得上更为“文明”的电椅和吐真剂,但威慑力绝对是够的。
正是这种原始的暴力,才会让人从骨子里感到畏惧。
看来安德斯这次是早有预谋的,难怪昨晚他就觉得对方眼神不对劲儿。
好吧,陪他玩玩也行,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解决这个碍事的男人。
正想着,仓库门被从外面推开,邓零星赶紧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昏睡。
安德斯在他跟前站定,低头扫了他一眼,然后便从浴缸里舀了一盆冷水,直接冲着邓零星的脸泼了过去。
“咳…咳咳!”邓零星被呛到了,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柔顺的黑发往下滴着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邓零星脸色苍白,眼角却因为刚才的咳嗽而变得嫣红。
他躲在一个箱子后面,害怕的四处张望,说话带着哭腔,哭喊着,“这…这是哪里呀?好黑,好冷,我怕,大大救救我…”
然后他抬起头,好像才看到安德斯似的,愣了一下,“安安?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被坏人抓来了吗?”
他像一只受惊的野猫似的,壮着胆子从箱子后面爬出来,小心翼翼地牵起安德斯的右手。
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害怕了,全身都在发抖,却还是强装镇定,先去安慰别人,他努力止住抽噎,“安安别怕,我…我保护你,你别怕哦,坏人来了,我打跑他,我很厉害的…”
安德斯冷眼看着他,无情地甩开他的手,“邓零星,别装了,你觉得现在演戏还有意义吗?”
第四十章 将计就计
邓零星被他推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
他又伤心又害怕的大哭起来,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对…对不起呜呜呜,我骗你的,其实…其实我很害怕,我好怕…我,我也不厉害,我打不跑坏人,安安不要骂我了,求求你了…”
安德斯:“……”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邓零星从指缝里偷看他的动作,见他打开手机,就知道肯定在录音或录像,于是便更卖力地装了起来。
“大大呜呜呜…快救救我,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乱跑了…”
他哽咽了一下,抹着眼泪,“我一定乖乖的…大大,我好想你…”
安德斯皱了皱眉,他一把抓住邓零星的后衣领,像拎小孩似的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抓到了浴缸旁边。
邓零星吓坏了,奋力挣扎起来,右脚上的金属链子哗啦作响。
当这条链子绷直时,安德斯也将他带到了浴缸前,他抓住邓零星的脖子,阴测测地威胁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邓零星哭得泪眼朦胧,“我…我听不懂,安安,好痛啊,放开我,求你了…”
安德斯不再跟他废话,他抓着邓零星后脑的短发,强硬地将他的脸按进冰冷的水中。
“唔唔!”邓零星睁大眼睛,冷水汹涌地灌入口鼻之中,冲进气管和肺里。他双手抓着浴缸边沿,拼命地挣扎起来。
但是安德斯死死地控制着他,一直到邓零星感到窒息,挣扎的力度也变小了,他才把人拽起来,冷道:“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实话!”
邓零星在他手下蜷缩起来,不断地呛咳着,呼吸非常急促,身体瑟瑟发抖。他的脸苍白到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头发湿淋淋的贴在脸边,颤抖的睫毛上坠着几颗细小的水珠。
“我…咳咳!我不明白…呜呜呜,安安为什么要欺负我…好,好难受,好痛…我,我要告诉大大,呜呜你总是欺负我…”
安德斯二话不说,再次将他按进了水里,这次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但邓零星还是那个可怜兮兮又无辜的样子。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像涮火锅一样把邓零星在水里涮了五、六回,安德斯仍然没能从对方嘴里撬出一句实话来。
水刑对邓零星才说并不是特别难扛,虽然他确实讨厌冰冷的水和窒息的感觉,但也是受过刑讯训练的,不可能吃这点儿苦头就受不住。
安德斯将他扔在地上,顺手拿过了墙上的鞭子,转动手腕甩了一下,鞭梢带起尖锐的风声。
“不说是吧,我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邓零星吓得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捂住脑袋缩成一团,全身发抖,他畏惧地盯着那条乌黑的鞭子,结结巴巴地:“不…不要,不要打我,我说,我会说的,求求你不要打我…”
安德斯垂下手,眯着眼睛探究地盯着他,“说。”
“我,我……”邓零星嘴唇嗫嚅着,忽然又大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好害怕,求求你放我回家吧,我想大大…只有大大对我好,大大从来不会打我呜呜呜…”
安德斯眉头紧蹙,“别装可怜!”
他手一扬,一鞭子抽在邓零星身旁的纸箱子上,直接把那个箱子打烂了。
这个威慑对邓零星来说很有用,他吓得哭都哭不出声了,只知道睁大眼睛呆呆地看他,身体还控制不住的抽噎着。
“我…我说,我都说,不要打我…”他缩在角落里,声音凄凄惨惨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哭着求饶,“我是坏人…对不起,我说谎了,我认错,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我疼呜呜…”
安德斯烦躁地啧了一声,邓零星用这种语气说出实话,任谁听了都觉他在屈打成招吧。
——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都欺负,你也算是人?
安德斯都能想象得到这段录音传出去之后,别人会怎么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了。
邓零星一边演,一边偷偷看了他一眼,见对方脸色沉郁,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讥讽:
怎么着?我都顺着您的心意从实招来了,您老怎么还不满意,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安德斯现在确实不太舒心,虽然表面上他在这场审讯占上风,手握长鞭像个恶鬼罗刹似的站在邓零星身前,但实际上他也被时间所压迫着。
公爵那边一定已经察觉到是自己带走了邓零星,正在发动所有人的力量寻找他们的下落,这间旧仓库离红山公馆不算太远,他们很快就能找过来,安德斯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审讯出结果。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威胁道:“邓零星,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给我等着!”
他抓着邓零星的衣服,粗暴地将他拽到金属炭盆这边。
他随手从地上捡了几张废报纸,团成一团,用打火机点燃了,扔进炭盆里做火引子。
很快那一盆木炭全都烧了起来,隐隐透着橙红色的火光,安德斯将烙铁捅进燃烧的木炭中,手握着木柄,冷冷地盯着邓零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也不想在身上留下几个难看的烙印吧?”
邓零星脸色惨白,不断地往后躲,惊惧万分的摇头,“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那块烙铁前端是一个三角的形状,虽然只有婴儿手掌大小,但是被木炭烧得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刑罚了,尤其是其表面上的威慑力,是那些鞭子棍子不能比的。
但是安德斯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这招用在邓零星身上,充其量只是吓唬他而已。他明明很清楚邓零星这人不简单,但当他看到这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听到他凄惨求饶的哭声时,他总会产生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这种错觉让他下不了狠手。
但是下不了手不代表不可以吓唬他,安德斯从火炭中抽出烙铁,恶狠狠地走向邓零星。他将烙铁贴近邓零星的脸,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烫起来,烘烤着他的皮肤。
邓零星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哽咽着哀求:“不…不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
安德斯正要威胁他几句,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色微变,随后便将烙铁扔回炭盆里,拿起手机走出了仓库。
邓零星听到他在外面接电话,语气恭恭敬敬的,便猜到是公爵打来的。
他和安德斯同时莫名其妙的失踪,公爵一定猜到自己是被他绑走了,看窗外天色还没黑,这里离公馆肯定不远,公爵很快就能找过来。
邓零星摸了摸自己湿透的衣服,心里盘算着。
他想借这次机会让公爵把安德斯赶走,有这样一个人在周围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他的任务很不利。只是他并没有受伤,公爵不一定会生气到将保镖队长调离身边。
必须得把自己弄得很惨才行。
邓零星的目光落在那盆火炭上。
只犹豫了几秒钟,邓零星便把右手缩回袖子里,隔着布料握住了烙铁的手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本来想烫在胳膊上的,但是仔细一想不行。
他最擅长的是远距离狙击,也热爱着狙击手的工作,狙击对肩臂的稳度有很大要求,两条胳膊但凡落下一点儿伤患就会对他的职业生涯产生很大的影响。或许他会死在这场任务中,但即使如此,他也希望能保留一双完好无缺的手。
邓零星下定决心,挽起裤腿露出白净修长的小腿。
他嘴里咬住自己的衣服,防止自己惨叫出声,然后便心一横,用力将烧红的烙铁按在腿上。
只听哧的一声,被灼烧的那块地方冒起了白烟,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烧焦的味道。
“唔!!!”邓零星死死地咬住衣服,额前冷汗直流,身体剧烈发抖。在疼痛的冲击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视线也恍惚了一下。
他只忍了不到两秒钟,马上就倒在地上惨叫出声。
“啊啊!!!”
仓库外的安德斯听到声音,连忙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掉在地板上的烙铁,还有蜷缩在角落里的邓零星。
邓零星痛苦地喘着气,脸上全是冷汗,安德斯看到他的小腿上有一块鲜红的烫伤——表皮都烫没了,露出里面细嫩的血肉。
安德斯懵住了,“你,你在干什么?”
邓零星艰难地瞥了他一眼,马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又哭又喊,“走开…别碰我,好痛,好痛啊,救救我呜呜呜……”
“?!”安德斯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陷害了,尽管他在筹谋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类似的情况,但他还是没想到邓零星竟然有胆量把烙铁往自己身上按,就为了陷害他。
他走过去一把掐住邓零星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骂道:“邓零星!你他妈的是个傻/逼吗?!”
邓零星在忍受痛楚的同时还在心里嘲讽了一句:我不是,但你马上就是了。
安德斯气得火冒三丈,他没忍心用这块烙铁,邓零星自己倒是用上了,显得他那点儿怜悯像个笑话!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把这人掐死,永绝后患!
但最终,他还是站起身,舀了一盆冷水泼在邓零星的小腿上,然后撕开自己的衬衫给他做紧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