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地窖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除了里侧角落垮了一点，没有其余问题。
罗勉伸手推了推地窖的支撑柱，感觉还挺结实的, 这才走到地窖入口处扶住楼梯, “下来不着急，踩稳了下。”
“哎好！”俞少宁应了一声，转身面朝楼梯往下。
罗勉扶着楼梯，将人抱了个满怀，手电的光落到俞少宁脚边, 将崎岖不平的地窖地面照亮。
俞少宁这还是第一次下地窖，有些稀奇地环视一圈, 鼻尖都是泥土和灰尘的味道。手掌被罗勉的大手包住, 俞少宁步伐越发快地走向地窖最里面。
空间里最耐放欸就是煤炭, 这也是数量仅次于食物的东西，随着俞少宁一步步往后退, 不断有麻袋装着的煤炭出现堆积，就连缝隙处也被他塞满了之前装进去的柴火。
两人顺着楼梯上到地面，俞少宁估量了下面积道：“晚点整理好废墟, 还要把这边重新规整下，至少把入口挡住。”
罗勉点点头, “我来弄。”他看了眼天色，“之前说的事情宁宁你去问？回来之后正好收拾下家里。”
俞少宁想了下, 没有拒绝罗勉的提议。
和陆外公打了声招呼, 又给两人留下水杯，俞少宁这才下山朝河对面去。
部队只留了一部分人驻扎在这边, 俞少宁到的时候，有不少大婶大伯围在附近, 他听了一耳朵，都是来问避难所事宜的。
不过没有和他们类似的问题，俞少宁等了下才进入人群，面前一个小战士坐在桌子后面，先发了张通知让众人看，上面没有的问题才出声解答。
靠得近了，俞少宁也拿到张通知。
上面都是些常见问题，主要是说明避难所的情况，以及每家每户能得到的待遇，以及过去的住户需要接受军队的管辖。
这些俞少宁前世也见过，并没有什么稀奇，倒是翻页时的内容让他有些心动。
避难所提供给大家的只有一间屋子，其余什么都没有，但是可以利用食物和部队进行交换，获取面积更大功能更全面的房屋。
其中的弯弯绕绕，稍微一想就能够明白。
这么多天下来，全国能够幸免于难的地方屈指可数，农村的情况再难也比城市里要好，国家大概是想借此收拢一部分粮食救援城区。
俞少宁拨弄了下手里的通知，心里有了盘算。
等轮到他时，先把能不能带家禽和羊去避难所的事情问了。小战士愣了下，才道：“这些事不干涉的，不过你们必须保证卫生状况。”
“不过我们的车子放不下那些，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帮忙运？”
小战士点头， “按照重量交付运送粮，到了地方会给你们送过去。”
“那就好。”俞少宁松了口气，又问道：“我看通知里说可以拿粮食换条件更好的住处，不知道有些什么户型？”
听见他要交换，小战士的眼睛一亮，抽出本子道：“同志你到这边看。”
俞少宁拿上本子走到一边，就有另一个战士过来，给他讲解避难所的情况。
避难所三个字就代表了那边的生活状况，如果不是集中供应冷气，和地震后容易暴发瘟疫，大概没什么人会迁徙过去。
俞少宁都开始思索留在家里的可行性了，帮忙讲解的战士见状，心思微动忽然道：“其实有些不那么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同志你愿不愿意。”
“什么地方？”俞少宁来了兴致。
能够在他的挑拣下提出来，说明至少符合他刚刚的要求。
小战士道：“月亮山避难所开辟了一批山洞，不供冷气，里面更是只做了支撑柱。但面积够大，洞口也能划分不小的空地，而且跟避难大部队有近百米的间隔。”
俞少宁有些心动，他转而问道：“需要多少粮食才能住山洞？”
“三百斤一年，一次□□付三年租金。”
这话一出，俞少宁惊愣。
地震断绝了通讯，上辈子外界的情况传到民众耳中，还是实在瞒不下去的三月后。
手上有粮的待遇还真不一样。
俞少宁心里轻叹一声，对国家部门如今的物资状况有了进一步的猜测，他压下情绪道：“那就定三年吧，是我运粮食过来，还是你们过去取？”
战士道：“天亮后我们过去取。”
说好避难所住处的事情，俞少宁询问到出发的时间，就朝着家里的方向走。
进入院子，家里的另外两人还没有回来。
俞少宁挽着袖子在家里转了圈，确定好情况后才开始收整家里的东西。
刚刚的询问中已经确认了避难所的情况，俞少宁也得知他们不会一直住在那边，只是在气温极端的时候，可以搬过去居住，其余时间都要回到户口地重建。国家确实预料到了极端气候，帮助重建大概就是为了扶持农田种植。
要是没有这场全球性地震，极端气候本应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将用不上的被褥衣服用箱子封好，往里丢了几粒驱虫丸，俞少宁重新将其推入柜子。
四个月的高温已经过去三分之一，极寒在高温结束三个月后，离开家的时间并不长，很多东西都没必要带，因而俞少宁并没有往空间里添置太多东西。
除了不禁放的食物之外，就是家禽和羊的饲料。
到这边的路已经清理出足够车辆开过的空间，家里的太阳能得放在车上，剩下的随便填补点东西做个样子就好。
心里有了盘算，俞少宁取出串葡萄洗干净，往山上去。
山上的罗勉和陆外公已经忙出了一身汗，看见他上来问道：“部队那边怎么说？”
俞少宁招呼他们过来吃点水果休息一下，顺带把刚刚得知的信息和自己的推测说了。罗勉和陆外公对他的决定都很赞同，一次性定下住处好过以后年年露头被人盯上。
罗勉擦干手上的水，拿了颗葡萄，顺手送到了俞少宁嘴边。
俞少宁咬住葡萄，声音含糊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那里和集中区有一段距离，遇着什么事不容易闹到我们身上。”
陆外公点头，“是这样。”人多容易起争纷。
他们休息了会儿，一盆葡萄也吃得差不多了，罗勉就又起身忙活起来。
陆外公起身帮他的忙，俞少宁在旁边打着下手。
房屋废墟清理出大半的时候，三人才发现下面藏了一道裂缝，好在发现的即时，三人没有遇到踩空掉下去的情况。
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太敢在废墟上踩了。
最后是俞少宁利用空间，将肉眼可见的一些物资收到空间里，罗勉核对过记忆后就没再收拾，三人将地窖入口重新遮掩了下，下山路上听见一阵嘈杂的狗叫。
他们加快步伐下山才发现是部队的人过来了。
俞少宁快步朝着屋子里走，罗勉喊住家里几只狗，过了一会儿才去开门。
“同志你好，我们过来收住房粮，先前俞少宁同志来定下的。”站在最前面的战士正是给俞少宁讲解住处的人。
罗勉侧身让他们进来，解释道：“他去取粮食了，进来休息会儿吧。”
那战士没有拒绝。
进到厨房里，提前打开的空调冷气吹在身上，顿时散去大半热气。
战士惊奇：“你们家这是有发电机？”
罗勉点点头，“有部太阳能发电机。”
“那不错啊，就是有可能暴发瘟疫，不然你们住在这里还舒服些。”战士环视一圈，见陆外公端着茶过来，忙走近几步接茶道谢。
罗勉接着他的话笑道：“大家都走，我们留下也没意思。”
战士心里明白他们是不想特立独行，没再在这一点上深究，喝着茶和两人聊起地里的事情来。
罗勉坐了会儿，起身去找俞少宁。
俞少宁站在储物间见他进来，招招手道：“我们要不先把稻谷给出去？”
老人家囤在家里的粮食以稻谷为主，反正他们有空间在手不用担心食物变质，而且也没有准备去壳机，稻谷给出去更划算。
罗勉没有意见，他道：“是打算把我家那个谷仓和这边混合？”
山上坍塌的情况还好，谷仓只是被砸变形了，粮食还好好地待在里面，就是落进去不少脏东西，先前淋了雨又被闷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俞少宁一直没弄也是在纠结这一点，最后他还是道：“不混进去，单独装。”
大家的粮食都是被雨淋了又闷干的，部队收粮应该不会太挑这一点，单独拿袋子装着他们也好收拾。
罗勉和陆外公都是一个人住，谷仓里的稻谷并不多，将其用麻袋装好带出去一称，离九百斤还差上不少，只能用空间里的大米填上。
战士们将粮食运上车，临走前叮嘱了句：“晚上九点我们过来接家禽和羊，你们提前收拾好跟随大部队出发。”
罗勉应下，等人开车走远才关上车门。
战士的声音不低，俞少宁和陆外公也听见了，三人往回走就说起杀家禽的事情来。
家里的羊就四只，倒是鸡鸭鹅，加起来快三十只了，全带上太不现实。
陆外公会孵家禽幼崽，发话道：“都只留一公三母，剩下的全宰了。”
于是三人又忙活起来。
俞少宁不会杀这些东西，拔毛也不行，干脆给两人打下手，这边烧烧开水，那边用喷火枪给拔好毛的家禽火燎。
有两个熟手在，家禽虽多，也在十点前忙活出来了。
空调冷风吹在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凉意，俞少宁擦干脸上的汗水，盯着喷火枪的视线有些模糊。
罗勉活动了下身体，道：“宁宁你和外公进去洗澡休息，这里我来弄。”
“你累一些，先去休息吧。”俞少宁推拒道。
罗勉闻言直接伸出手去拿他手里的喷火枪， “乖，听话。”
喷火枪被拿走，俞少宁抹了把脸上的汗，没再和他争论，道：“我很快出来，都燎得差不多了，你喝水休息会儿。”
“行了知道了。”罗勉揉乱他一头短发，催促人进去。
俞少宁洗澡的速度很快，他擦着头发出来时，罗勉还在弄最后一只鹅。
他将已经弄好的鸡鸭鹅收进空间里，又收起地上分门别类放着的三碗内脏，收好这些又开始收拾地上的工具。
罗勉烧完最后一只鹅过来，“刚洗的澡，别又热出一身汗。”
看他动作麻利地收好所有的东西，俞少宁无奈地停下动作，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翘，将最后一只鹅收进空间，顺带将空调送回了厨房里。
罗勉忙活着，感觉身后多了条小尾巴，不由停下来回头：“你做……”
话没说完，面前多了一碗泛着凉意的水。
俞少宁：“喝点。”
忙活这么久，罗勉嘴巴都干了。
他顺从地低下头喝完碗里的水，再抬眼时，俞少宁又塞了颗冰梅子到他嘴里。
·
上午睡得完，下午起来时，已经六点多了。
俞少宁打着哈欠走到厨房，看着食材发了会儿呆，感觉没有什么胃口，扭头大声问家里另外两人：“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
听到他们的回答，俞少宁眨了眨眼，又问：“炒粉吃不吃？”
“可以！”
有了方向，俞少宁准备起食材来。
米粉泡好、青菜、火腿、鸡蛋，再切个肉丝。
他忙活的时候，罗勉终于确定了甜甜绝育伤口的愈合情况，让它们四只出去自由活动。
送走狗，关上侧边院门，罗勉和陆外公将被褥捆好，连着用来做遮掩的东西往车上运，被褥刚在车顶上绑好，屋子里就传来俞少宁喊吃饭的声音。
配料丰富的炒粉入口咸香，配上酸酸甜甜的果汁，三人吃了个肚儿滚圆。
坐在厨房里休息了会儿，三人又起身忙活起来。
俞少宁租的这辆车子不小，好不容易被后备箱填满大半，顺便拿布挡住了一边的车窗。
时间在收拾中过去得很快，家里的几只疯玩回来在侧门扒拉，俞少宁看了眼河对岸部队驻扎的地方，和两人打了个招呼进去喂狗。
喂完狗，给他们四个套上牵引绳。
部队的车子终于在他们的期待中开了过来。
家禽和羊被牵出来，送上车前，战士先往它们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圈。罗勉留意了下，发现上面写的是他们三人的名字和在避难所的住处。
卡车后备箱里有不少东西，关着家禽家畜的笼子也有，但更多的是一些行李。
趁着战士称重，陆外公问道：“你们还帮忙带行李吗？”
战士闻言点点头，“带，一样是称重给运费，比活物价格低些。”
陆外公顿时就道：“帮忙带部冰箱和空调吧，价格好说。”
俞少宁和罗勉先是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冰箱和空调都是给他们空间里东西做掩护的，在得到战士的同意后，就进里面去搬东西。
空调就拿先前放厨房用的立式强力空调，俞少宁随便往冰箱里放了点食物，用麻绳结结实实捆了几圈。
罗勉弯下腰，“宁宁你走开点。”
俞少宁应了声，将空调推到一边站着，罗勉抓住两边的麻绳用力一顶，整个人站起来适应了下重量，这才走出厨房。
见他走得轻松，俞少宁没勉强自己去折腾空调，转身去外面折腾太阳能发电机。
东西提前拆解过一部分，罗勉回来搬空调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抱着太阳能板往外面走。
这个是要放车上带去避难所的。
收东西的战士注意了眼，随口问道：“太阳能不用我们运送吗？”
罗勉回答道：“车顶还有地方，我们能带上。”
发电机是不小，但还没有空调和冰箱那么大，车顶上绑个机子，蓄电池分开放，那么大的车子确实放得下。
战士没有再问，算出需要的粮食数量给他们看。
罗勉看了眼，喊俞少宁：“宁宁，我们去拿粮食。”
俞少宁应了声小跑回来，跟着罗勉进了屋子后，才从空间里出去粮食提着出来。
东西交接好，战士看了眼时间，道：“还有四十五分钟出发，你们动作快点去那边等着。”
三人连声应下。
有俞少宁的空间在，家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等部队的车子走森*晚*整*理后，关上后备箱，罗勉上山去检查各处的门是否锁好，俞少宁把剩下的发电机设备连着为数不多的食物收进空间。
出来时，陆外公已经把狗关到车上去了。
路边青草枯败，田野里的秧苗早就蔫黄一片，俞少宁收起院子里的大灯，借着莹白的月光打量田野。
等回来时，大概看不到这成片的绿色了。
身后响起锁门的动静，俞少宁回过头，和大步而来的罗勉对上视线，他伸出手牵住罗勉，两人朝着站在车边的陆外公看去。
车子缓缓行驶在道路上，狭窄的裂缝并未能给他们带来阻碍。
进入主路时，听见热闹的议论声。
俞少宁靠着车窗听了一耳朵，都是在讨论去避难所的事情，人心惶惶只维持着表面安定，谁也不知道避难所会是个什么情景，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大队上有车的人家不少，但没有被倒塌的房屋砸毁的少之又少，这也是上下溪流所有村落的状况。村民们收拾出来的行李是要请部队帮忙运送的，至于人，就只能徒步跟在车辆后方了。
没有多久，部队的车辆就从溪水上流开来，几辆卡车隔一段距离停下，有战士从车上下来，招呼大家将行李放上去，再交运送粮。
俞少宁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些人交的运送粮比他们家要少一些，不过看那些战士不停往车上放的动作，大概也能猜到这些物资的待遇。
正观察间，车子动了。
罗勉接收到战士的指挥信号，跟上了前方的小轿车。
那小轿车也不知道在地震里经历了一些什么，尾部陷下去好大一个坑，车主家的物资全都用绳子固定在车上，看着拥挤又混乱。
俞少宁都忍不住担心他们的物资从车上掉下来。
不过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车子晃晃悠悠一路往前，速度并不如何快，以前用不上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才走到一半。
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两碗饭团，递给陆外公一碗，自己一边吃一边投喂罗勉。
热气扑面而来，罗勉惊讶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饭团，道：“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是烫的。”
饭团是地震前做的，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俞少宁笑道：“我几个月前放进去的食物都还热着呢，等到了地方拿出来给你们吃。”
罗勉点点头，借着俞少宁的手咬了口饭团，是榨菜肉末馅。
夜色漆黑，道路两边空无一人，只有长长的车道蔓延向前方，时快时慢地前进着。
一家三口填饱肚子，正好车子停住了。
俞少宁道：“勉哥你休息会儿吧，剩下的路我来开。”
罗勉确实有点累，没有拒绝俞少宁的提议。
两人快速换过位置，没有多久，车队再次挪动起来。
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一张薄毯递给罗勉，顺手把空调风向调动了下。弄完这些没有多久，就听见副驾驶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
从后视镜看过去，罗勉已经睡着了。
陆外公叹息：“这些天他太累了。”
地震后就是晒伤，皮肤刚恢复不多久，就开始收拾家里，紧接着又是给丧事帮忙，好不容易忙活完了也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罗勉就跟个陀螺似的，未曾空闲分毫。
俞少宁低低地‘嗯’了一声。
车内安静下来，一时间之后罗勉些微的呼噜声。
车子又开了一个小时，就走出了最蜿蜒的山路，前方的道路平坦下来，行进的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随着逐渐靠近避难所，道路上亮起了一盏盏的灯光，驻守巡逻的战士随处可见，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小地方怎么来了那么多士兵。
跟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前方忽然响起车子急刹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骂骂咧咧的动静从前方传来。
睡梦中的罗勉猛地惊起，坐直身体看向前方：“发生了什么？”
他声音里还带着困倦，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
俞少宁缓缓停下车：“不知道。”他没太注意前面，看向罗勉道：“离避难所还有段距离呢，你再睡会儿吧。”
罗勉疲惫的捏捏鼻梁，“不睡了，白天再睡。”
俞少宁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正好这个时候前面的车子又动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开车。
路上不断有车辆通过检查后，被引向其他分岔路，在三人的等待中终于轮到他们。
战士在驾驶位窗口敬了个礼，问道：“叫什么？几口人？”
“俞少宁，三口人。”
大概猜到这是要分配避难所住处，俞少宁正要说他们提前交粮食定过地方，就听面前的战士顿了下，问道：“多少的少，安宁的宁？”
俞少宁点点头。
那战士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纸递过来， “你核对一下信息。”
那张纸上写着他们家三人的姓名和年龄，接着是分配给他们的住处，部队帮忙运送的物资清单在最下方。
俞少宁点点头示意信息没有问题。
战士拿回那张纸快速签了个名，重新递给俞少宁，道：“往月亮山去，那边会有人告诉你们具体住处。”
俞少宁道过谢启动车子。
月亮山距离检查的闸口有些远，好在后面这段路的车辆少，徒步过去的行人也不多。
车子行驶四十多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在战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即将入住的山洞。
看着足有两米高一米宽的山洞口，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拿着战士分配的钥匙打开了洞口结实的钢铁大门。
门一打开，土腥味扑面来。
先前仅存在于话语中的简陋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地面上小坑不断，突起的石子咯得人脚疼，墙面和头顶也是同样的情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头顶不掉土渣子。整个山洞除了那扇结实的钢门之外，也就矗立其中的几面承重墙和两根承重柱看得出现代社会的痕迹。
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被土腥味呛得咳嗽不止。
想起拿钥匙时，那战士暗示这个山洞有惊喜的事情，俞少宁压着心里的抗拒继续往里走。
绕过又一面承重墙，视野豁然开朗，最重要的是洞穴侧面居然有一扇双开门，此时上面那半扇门已经打开，山风和月光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的。
罗勉走到门边看了眼，门外是近八米高的陡坡。
他们这个山洞的位置比较斜，可能是挖掘时不小心挖穿了，为了安全才在这边装了一扇门。
面积虽然比原本估计的小一些，但确实是挺适合他们家的。
检查过山洞的情况，三人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山洞，俞少宁牵着四只狗下车，叮嘱罗勉：“停好车就快点回来。”
罗勉上车，“好，你们在家先收拾下，我尽快。”
看着车子顺着公路下山，很快进入主路，俞少宁这才回到家里，顺带将大门拉上。
门一关，山洞里就只剩下手电的光。
俞少宁将家里院子里用的大灯取出来，连接上太阳能蓄电池，整片空间顿时亮堂起来。
关掉手电，看着山洞的环境，重重叹息一声。
夜晚三十多度的高温被隔绝，山洞里确实凉快得很，就是有些过于简陋了，一时之间连从哪里下手收拾都不知道。
陆外公转了圈回来，道：“宁宁，你空间里还有防水布吗？先把睡觉的地方弄出来。”
有了老人家开口决定第一件事，俞少宁也不头疼了，站起身来：“我去弄，外公你坐行李箱上休息会儿。”
陆外公没有听他的，跟着进入里面道：“坐一晚上了，再不活动骨头都要锈了。”
俞少宁还想说些什么，见陆外公一边走一边活动筋骨，到底没有劝他回去歇着，坐一晚上的车他都有些不舒服，老人家应该是真的受不了。
购买物资的时候想着光想着前世的经历，俞少宁囤了不少防水布，这会儿取出两张来一扯开，就能将最里面这个大洞穴铺满。
这个洞穴有三个承重柱，俞少宁花了点时间裁剪防水布，忙活完起身时，罗勉已经回来了。
男人走进来看了眼这里面的情况，道：“宁宁你把人字梯取出来，把墙面和顶部也贴上防水布。”
俞少宁闻言抬头去看上面的泥土，有些茫然：“能固定住吗？”
“放心吧，我有办法。”
罗勉揉揉俞少宁的脑袋，接过工具先固定墙面。
一根根巴掌长的铁钉砸入泥土，罗勉弄的密，倒真的将防水布给固定住了，俞少宁看了会儿，踩着人字梯也忙活起来，陆外公就在下面给他们递工具和钉能够到的地方。
山洞里面光线昏暗。三人忙活起来忘了时间，回过神来时太阳光已经照亮这个山洞。
俞少宁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先吃饭睡觉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
罗勉低低应了声，将手里的钉子钉完，才从人字梯上下来。
俞少宁已经放好了桌椅和食物，蹲在角落里给家里几只狗准备食物和水。四只狗子还沉浸在对新地盘的好奇中，在山洞里四处转圈圈，听到喊吃饭才慢悠悠甩着尾巴过来。
看他们吃上饭，俞少宁拿湿纸巾擦干净手，坐到餐桌边。
先前忙活还不觉得，这会儿歇下来，就有些止不住哈欠，困意蔓延上来，就连饥饿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三人简单填饱肚子，也不在乎脏不脏了，在地上铺开褥子，关上敞开的那半扇门倒头就睡。
劳累之下，陌生的地方也很好睡。
睡意正浓的时候，清凉的山洞也一步步热起来，俞少宁迷迷糊糊听见身边人起身的动静，坐起来看了眼，含糊问：“怎么不睡了？”
罗勉喝着水，“太热，你睡吧，我过会儿睡。”
俞少宁闻言咕哝出声，热意和困意交杂，使得大脑一片混沌，过了好久才起身，从空间里取出剩下的蓄电池和空调。
他还想打开空调，撑着空调的手有些软，不由靠着休息了会儿，很快失去意识。
见人就这么睡过去，罗勉不由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起身从俞少宁手里取出插头，将空调开启，抱着困倦睡着的人回到地铺。
有了空调的降温，山洞里唯一清醒的人很快陷入睡梦，没过多久，睡在另一边的四只狗子就哒哒哒跑了进来，窝在和人类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睡觉。
第三十二章
一觉睡到日暮西垂。
笔直陡坡上方的铁门被打开一半, 站在门边的青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撑靠着半扇门看后方连绵起伏的山景。
晚霞连绵，彩光落在青年身上, 为他渡上梦幻色彩。
“宁宁, 太阳能板装这后面怎么样？”
疑问从里面传出来，俞少宁回头就见罗勉抱着一摞太阳能板过来，他看了眼外面， “可以是可以，但不好下去啊。”
收集物资的时候也没想着会掉悬崖, 可没有准备相关的安全设备。
罗勉不在意道：“这种地方就是看着难走，我系一根绳子在腰上就好了。”
闻言, 俞少宁和陆外公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被盯着的罗勉：……
哆嗦了下, 他老老实实出去找部队战士, 询问能不能租借安全绳。
他走了，俞少宁和陆外公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胃口, 先给头顶的洞壁钉上防水布，考虑到防水布有些重量，又是正上方, 两人密密麻麻几乎钉满了钉子。
从人字梯上往下时，家里的四只狗子忽然吠叫起来。
俞少宁加快速度下楼梯, 小跑到正门后听了会儿，隐约传进来的话语里带着“同志”两个字, 可能是部队的人。
他取出张灰扑扑的布料盖在了旁边的物资堆上, 小跑到后面，将两米高的人字梯换成了升缩款, 地上的桌椅也换成了户外折叠类。
等忙完这些，大门已经被打开, 罗勉喊住四只狗子的声音传进来。
俞少宁和陆外公迎出去。
罗勉给他们解释道：“这几位小同志不放心，过来帮我们安装。”
战士里领头那人朝他们点点头，表示得趁着光线还好，尽快将太阳能板安装上。
罗勉就带着他们往后面去。
这些小战士估计之前也是负责相关事情的，安装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将太阳能板安装在后方大门两边的山壁上。
俞少宁将从保温杯里给他们倒了完水，在罗勉问道的租赁粮的基础上，往里多加了五斤。
东西一入手，战士就知道多了，他忙道：“先前说好的多少就是多少，我给你拿出来。”
俞少宁摆摆手，“不能让你们白干活，要不是你们来帮忙，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力气呢。”
那战士还要推拒，俞少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往后一退将战场交给罗勉。
相较于俞少宁，罗勉话更少了，说了句“给你们的就拿着”，手抓着那袋子往战士手里一塞，久经训练的战士愣是没能退回来。
虽然有点不讲理，但十分有效。
看着那小战士一脸震惊地被送出去，俞少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勉只送到门口就回来了。
就着剩余天光吃过饭，俞少宁连着脏碗一起收进空间，道：“外公你溜一下甜甜它们可以吗？”
家里还要收拾，他和罗勉都走不开。
现在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住户，也不可能让家里四只自由奔跑。左右它们听话不爆冲，老人家遛遛狗活动一下身体也不错。部队就驻扎在这附近，就算遇到危险，四只狗也能撑到部队过来。
陆外公知道孩子这是想让他休息，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起身去给四只狗子套牵引绳。
等到老人家走了，俞少宁才看向罗勉。
“我们从哪里开始啊？”
罗勉心里盘算着，飞快理清先后顺序，道：“先整理出家禽和羊的住处。”
部队今晚就会把东西送过来，不先收拾出它们的住处来，回头山洞里更难收整。
俞少宁都听他的，闻言就往前面走。
和后面的大区域不同，仅仅隔着一面一米宽承重墙的这边空间更小，其中的承重墙和承重柱布置更加没有规律。
罗勉拿着卷尺转了圈，在空间更大的那一面划出不规则的长条形空间来，“这边留个开口进出，其他地方都封上，一会儿我去问问能不能开小窗。”
牲畜身上的臭味不是一两句能概括的，能避免进入生活区还是要尽量避免。
俞少宁点点头，问道：“直接从空间里取材料？”
他空间里有些罗勉家没用完的木板，还有提前购买好的水泥和砖头。
罗勉：“能不动空间里的就不动，我们出去和部队买。”
都行。
陆外公出门时拿了钥匙，两人反锁上正门朝着山下去。
顺着月亮山的水泥路往下不过十分钟就到了山脚，部队驻扎地在这边过去五十米远的位置，兑换物资的亭子也在那儿。
罗勉先前已经来过一次，带着俞少宁，熟门熟路地确定好家里需要的东西，询问价格。
负责兑换的战士翻阅过他们需要的名单，问道：“我们手上有新型板材，价格比红砖要贵上三成，需要吗？”
罗勉闻言愣了下，“什么新型板材？”
战士随手从旁边拿出样品递过来，“各种尺寸都有，你们可以商量看看。”
那板料一入手，两人的视线就落到了不远处的避难所，钢铁高架上方是连成一片的平屋，而手中的板料正与那平屋墙面相似。
战士出言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就是避难所的建筑材料，轻便结实易组装，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罗勉和俞少宁低声交流了几句，道：“我们要。”
得到他们的肯定回复，战士面上露出笑来，“半个小时内东西会送上去，这里是总粮价。”
罗勉接过纸条顺手递给俞少宁，俞少宁一垂眼不由心头滴血，这么些东西居然需要近两百斤的粮食。
换作前世，两百斤粮需要他在废墟里翻好几个月，这还是地震刚开始好找东西的情况。
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俞少宁受不了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空间，看着成山的粮食轻轻呼吸缓和心痛。
两百斤而已，还不到空间粮食一个角呢。
回到家里，陆外公还没有回来。
两人先把堆积在地上的物资挪到墙边，又往里添了些东西然后拉上防尘布，营造出一种有很多物资的假象。弄好这边，俞少宁拿着扫把清除地面上明显的枯枝烂叶。
忙忙碌碌间，车子引擎声传进来。
罗勉大步从里面出来打开门，几个战士扛着东西往他们家门口运，罗勉见状上前帮忙。
俞少宁本来也想去搬，没走两步就被罗勉拦住了，“帮我准备点水。”
闻言，俞少宁视线在战士们干涸起皮的嘴唇上扫过，没有反驳罗勉的安排进了屋子里面。
如今的气温越来越高，就连溪流也隐隐有干涸的迹象，民众缺水部队也缺，战士们每日能够分配到的饮用水实在不多。
俞少宁倒了几杯水，端出去前动作顿了下，从空间里取出白糖，每杯都添了些。
“休息下喝杯水。”
温和的声音落入耳中，擦着汗的战士一回头，就看见模样精致的青年端着水出来。
他们的视线仅仅在青年脸上停顿一秒，就被茶盘上干净的饮用水吸引了注意力，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渴望的视线齐齐投向他们队长。
被看着的战士抹了把寸头，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道：“喝吧。”
得到允许，这些战士们才抬步，略带急切地走到俞少宁面前，一边道谢一边端水，没两秒，茶盘上的水杯就空了。
“还是甜水！”最先喝到水的小战士惊讶地睁大眼睛。
其余战士闻言动作更快，喝着甜滋滋的冷水，眼睛都有些红了，感谢的话语跟不要钱似的。
俞少宁笑着应下，却有些心酸。
他空间里有饮用水，也有在家里时，随意收进空间的水桶，虽然不多，但也生活无虞。
这是俞少宁重生至今第一次看到人类对水资源的渴望。
等战士们喝完，队长才走过来拿了杯水，喝完后忽然道：“这几天山脚要打水井，可能会有些吵。”
俞少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队长的感谢。
他想了下，试探道：“避难所这么多人呢，地下水怕是供不上啊。”
队长眸中透出些欣赏，笑道：“当然供不上，所以一开始会限制打水时间。”
话语中，‘一开始’三个字被咬重。
俞少宁想起前世的经历，很快明白其中的奥妙。
为了让民众适应并且自发节约用水，最初上面不会限制打水量，这段时间不会太长，等民众都习惯了后再延长打水时间，然后限制每家每户能够获取的水量。
而水井就在山脚，他们家完全可以趁着一开始这段时间多囤积一些在家里，真等到水资源稀缺的时候，放久了的死水也是救命良药。
这是队长想告诉俞少宁的，他不知道的是，俞少宁手里有一个空间，囤积的水源根本不担心放久了不干净的问题。
俞少宁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罗勉放下水泥袋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他眼神微暗，大步走到俞少宁身边。
队长能够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放下水杯继续去搬东西。
罗勉端着水杯，站位贴近俞少宁，声音一如往常：“刚刚在说什么？”
面对他，俞少宁的开心不再收敛，小声又快速地把从队长那得到的信息给罗勉说了，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等水井挖好，我们抓紧时间多囤一点水。”
他空间里的有水有饮料，是能生活挺长一段时间的，但水资源这东西谁也不嫌多，能够囤积当然不能放过。
之前俞少宁没有准备，也是想着家里有井，缺水了回家跑一趟就是。
罗勉被他笑得心里软软，轻轻捏了下俞少宁的脸颊，低声应允：“好，一定把家里的容器填满。”
他们没有说太久的话，罗勉喝完水重新去忙活了，俞少宁想着队长透露的消息，欢快地进入山洞里面，重新送了一回水出来。
等到所有的东西卸下，战士们喝完水，品味着散不开的甜，带着两百斤购物粮离开了。
看着车子离开视野之内，俞少宁道：“勉哥你休息会儿吧，这些东西我拿空间运进去。”
听到他这话，罗勉连忙拉住人， “别，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俞少宁正要说山上没有其他住户，视线在不远处的平房处停下，虽然隔了这么远，平台前方又有树木遮挡，但谁也不能保证那边会不会有人拥有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他不由暗暗警醒自己，不能因为这辈子过得顺畅，就放松警惕将一切交给好运和人心。
罗勉看他神情就将他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有心想要揉揉俞少宁柔软的碎发，碍于刚刚才搬过东西手上脏兮兮的，转而低头亲亲唇瓣。
“东西放外面就好，白天没人会来，晚上把狗拴外面守着。”
俞少宁想想觉得也行，笑道：“它们四只总算有正事干了。”
之前天天放家里，跟着吹空调睡大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当宠物狗养的呢。
罗勉失笑。
·
将罗勉按下休息，俞少宁一点点地往家里运送红砖，确定差不多了，才喊罗勉一起忙活。
首先就是和水泥，将水泥倒在地上再挖出个坑坑，俞少宁守在旁边按照罗勉的指示往里添水添沙。
他们是要给家禽和羊修笼子，两人也没打算把水泥弄得多细腻。
和水泥的时候，俞少宁想起一件事情：“我们好像忘了问能不能开窗。”
闻言，罗勉肯定道：“能开。”
俞少宁疑惑抬眸。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这么一抬，圆溜溜的分外可爱，罗勉压住躁动的心思给媳妇解释：“我定物资的时候定了窗户，那个小兵看到后，给我看了下改造需知。”
俞少宁扒拉了下记忆，终于确定这一段，是在他看可购买物资名单的时候。
他不由扶额：“我完全没注意。”
罗勉轻笑一声。
第三十三章
准备好水泥, 才能忙活砌墙的事情。
为了减少气味的弥散，划出来的长条形空间需要将墙面做到顶，只在里侧宽处留出进出空间, 之后再在这边放一台风扇对着外面吹。
心里有了规划, 俞少宁站在里侧比划了下，“弄好后要是有剩余的，在这边再立一堵墙，也能避免气味直接进入其他地方。”
罗勉闻声抬头看了眼，点头：“可行。”
手上的铁锹用力插进泥土中, 来回插入拔出，很快就有了窗户的雏形。
窗户开的位置比较高, 人字梯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俞少宁不由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 先给罗勉扶着梯子。
罗勉忙活着发现梯子没再摇晃，低下头就见俞少宁撇着头避开掉落的泥土, 他道：“我这不用担心，你去忙你的。”
俞少宁抿嘴，不开口也不走。
罗勉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你一直给我扶梯子，晚点水泥该干了。”
如今晚上的温度也达到了三十四度, 空气也十分干燥，罗勉说的情况是板上钉钉的。俞少宁皱了下眉, 很快道：“我现在去装好, 收空间里放着，你先下来休息会儿。”
罗勉：……
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罗勉捂着脸，无奈过后只余笑声在山洞里回荡。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陆外公牵着狗子回来了。
开窗户的事情不着急，罗勉先从梯子上下去，走到门口时，就见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麻绳，替换了四只胸背上的绳子。
长长的麻绳将四只狗拴在远离公路的大树上，活动区域覆盖了他们山洞前的平台不说，还可以延伸往另一边的斜坡——对人类而言不好活动的区域，正是动物玩耍的天地。
罗勉笑道：“拴这里不错，不遛狗也不担心什么。”
“也就是它们听不懂，不然指定骂你一顿。”俞少宁拍拍喝水的几只脑袋，转身轻瞪了罗勉一眼。
罗勉满不在乎：“骂就骂吧，反正我听不懂。”
两人斗了两句嘴，又问陆外公在遛狗时有没有遇到什么事，累不累。
老人家笑呵呵的：“能有什么事，有它们四只在，路上遇到的人都绕着我走。遛狗这点运动量就更不可能累了，反倒是身体活动开舒服得很。”
见他面上没有逞强，俞少宁和罗勉点点头，没再追问。
有了陆外公帮忙扶着罗勉的梯子，俞少宁不再分心，将砌墙的地面整理平坦后，一手水泥一手红砖的往上摞。
前世地震一年多后，俞少宁也干过几回水泥工，因而如今弄起来虽然笨拙，但也算得上有条有理，不至于让罗勉事后返工。
糊一遍水泥放一块砖，被挤压出来的用水泥铲刮下，顺手放到上一层。
一行一行完成，再一层层往上。
罗勉开出窗户大小的时候，俞少宁弄的墙面还没有半米高，笨拙地跟小孩子玩游戏似的。
从人字梯上下来，罗勉开始收拾地上的泥土。
山洞留下的洞壁足有一米厚，落下的这些泥土正好打散将这片地方理平整，回头好砌放水放食的食槽。
罗勉干起活来麻利干脆，收拾好地面，从俞少宁接过砌墙的任务。
俞少宁看了眼时间，见已经午夜十二点多，回转里面山洞准备夜宵。
空间里的食物不少，又是要干体力活，俞少宁取出电饭煲连接蓄电池煮了满满一锅饭，清点着空间里的成品食物，把小炉子和锅取出来点燃火，准备炒个辣椒鸡蛋。
电饭煲煮饭需要半个小时，俞少宁也不着急，先把这个山洞重新收拾了下，取出正常的桌椅板凳靠墙放着，将放着冰水的保温杯放在桌上，又准备好洗手的水。
弄完这些时间才差不多，他洗了几粒辣椒切碎，下锅爆炒出呛鼻的香味，鸡蛋在锅沿轻轻一磕，清澈透明的蛋清随着鸡蛋壳掰开缓缓淌出，接着就是漂亮圆润的蛋黄。
打了足足三个鸡蛋，俞少宁拿起锅铲戳破蛋黄，放入盐简单搅拌两下，煎至定型。
辣椒和鸡蛋的香味十分霸道，在外面忙碌的两人前后走进来。
“今晚吃什么？”
俞少宁将鸡蛋盛起放到桌上，一边从空间里取菜一边道：“蚝油生菜、土豆炖牛腩、梅菜烧肉、紫菜肉丸汤。”
除了最后一样，都十分下饭的。
罗勉洗干净手坐到桌边，还没有开口，肚子先叫了。
白花花的大米饭呈上桌，俞少宁先夹了一筷子辣椒鸡蛋。辣椒是陆外公之前种的，辣味十足，混着鸡蛋的香味入口，让人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他连忙扒了两口饭，又去夹顿到软烂的土豆。
混着牛腩味的土豆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给肚子填了一个底，俞少宁才从饭菜中回神，听罗勉和陆外公说山洞里的安排。
“……一直睡地上也不是事，等笼子修好后，还得钉两个床架出来。”陆外公咽下生菜，接着道：“你们不是买了那个新型材料？费点力气隔两个卧室吧，方便。”
他说得寻常，俞少宁却不由深想了些，低咳一声试图压住脸颊的滚烫。
罗勉侧眸，眼尖地捕捉到老婆脸上的红晕，本来没发现话中深意的他，不由得嘴角上翘。
目睹这一幕的陆外公：……
刚刚说的是今晚要弄好的事情，俞少宁转移注意力道：“外面剩下的地方用来做什么啊？”
最里面这个山洞也有二三十平，他们三个挤一挤也能解决大半的生活需求。当然，这样计划主要是因为外面那些支撑柱分散的没有规律，不管怎么整理都有些不方便。
罗勉也没有章程，将视线转向陆外公。
陆外公停下碗筷想了下，道：“不是说冬天也要往这边住？一半划作火塘，剩下的就是厕所和储物区。”
火塘在本地泛指包括厨房在内的生活空间。
说起过冬，俞少宁忽然想起件事道：“那咱们睡觉的地方是不是也要弄火炕？”
住山洞是比避难所自在，但有得必有失，部队不供冷气不供暖。
他们家柴火煤炭倒是不缺，就是极寒温度太低，光有燃料是不够的，要不是技术受限，俞少宁甚至想铺地暖弄火墙。
罗勉和他想到一处去了，不过现在别说火墙地暖，就是火炕都是个技术难题，只能等以后再慢慢研究。
要是实在不行，他们森*晚*整*理还是回去住家里，特立独行就特立独行吧，好过被冻死。
吃过饭，三人也没再休息，起身就开始动工。
笼子准备过大半的时候，部队把家禽和羊送了过来，一只只蔫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受什么磋磨了。
俞少宁和陆外公给这些家伙套上绳子拴在外面，喂了些水和食物，看它们有了些精力才回去继续忙活。
气温高，空气干燥。
水泥干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罗勉把墙面砌好后，检查了下最下面的水泥情况，道：“白天牵进来关着的问题不大。”
左右畜生也不是真没脑子，不会无缘无故往墙上撞。
弄好墙面，就要安窗户了。
陆外公帮忙打着灯，俞少宁在下面帮忙递东西。
到底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罗勉挖出来的窗框比窗户要大上一些，因而将窗户固定上去后，他就围着窗户砌了一圈砖。
弄完里面，又带着梯子转移到窗户外面继续砌砖，这样一来，本来就不大的窗户被砖块一遮挡，能够透光通气的空间就更小了，板板正正的长方形看着，倒是方便透气又不容易热。
收拾好窗户又要做木门。
这方面俞少宁是真的帮不上半点忙了，他进到屋子里面，将太阳能发电机和太阳能板连起来，再将蓄电池连接上去。
罗勉先把床架打好了，几根三指粗的方正木棍拼成框又十字形叠加，随随便便就是几个木框子，稍加拼接就有了床铺的雏形，俞少宁又带着这些进到里面铺床。
忙忙碌碌，碌碌忙忙，晕头又转向。
等吃完早饭，简单擦洗过后躺到床上，俞少宁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
外面有狗和家禽的叫声，偶尔冒出几声咩来，吵闹非凡。
俞少宁将脑袋蹭进罗勉的怀里，声音含糊道：“……还得弄扇门。”
这话没头没尾的，罗勉捋着他的后背应下。
宽大的手掌顺着衣摆碰触到柔嫩的肌肤，向来嫌弃他手糙的人已经睡着了，罗勉眼皮沉重地闭上，很快陷入睡梦深处。
傍晚，彩霞顺着打开的半扇门照进山洞内部，给灰扑扑的防水布映上惊艳的炫彩。
俞少宁盯着彩霞光辉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撑着床铺坐起来。
视野所及没有人在，倒是床铺正对着的另半边空间，冰箱和空调并排摆着，都连接上了蓄电池。原本放在这里用的那台空调不见了，排插电线顺着地面蜿蜒出去。
俞少宁撑着脸发了会儿呆，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晃悠着寻找家里另外两个人。
绕过承重墙，晚霞也落在身后。
铁锹下砸的声音传入耳中，俞少宁哈欠一顿，视线隔着生理泪水落在罗勉结实有力的臂膀上。
他挪到罗勉身边伸手抱住人，声音黏糊：“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活的？”
罗勉身上手上脏兮兮的，张开手也不好抱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俞少宁头顶，“没有多久。”
俞少宁根本不信他这话。
旁边开着空调，他抱上来时，罗勉却是一身的汗味，哪里可能没多久。
但他这会儿大脑还迷糊着，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靠着人结实的胸膛又开始睡意上涌，眯起眼睛。
罗勉被媳妇这副模样可爱到了，恨不得抱着人狠狠亲一顿，脏兮兮的大手合拢又张开，好不纠结。
俞少宁稍微眯了一两分钟就站直了，抬起头亲亲罗勉的嘴巴，视线在外面打着转儿，打量罗勉忙活出来的成果。
养家禽和羊的那边一端又整理出了砖石和瓷砖，应该是准备弄厕所。地面上被整理得十分平坦，细腻的沙子铺开，一块块一米多长的木板堆立在角落。
刚刚俞少宁听见的铁锹铲地的声音，是罗勉在做烧火的火塘。
他蒙了会儿，问道：“你这是打算全面装修？”
避难用的山洞没必要弄那么好吧……
罗勉看出他的心思，低下头亲亲俞少宁的侧脸，“如果跟着人群活动的话，接下来三年里，至少夏冬两季我们要住在这，装修好住得也舒服。”
这里的年指的并不是以前的阴历阳历，而是地震之后，每十四个月轮换一回的新历，民间也称灾历——四个月高温，三月秋，四个月极寒，三月春。
这才是俞少宁前世经历的‘两年’。
之前和罗勉坦白的时候，俞少宁就透露了相关的内容。
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住山洞，罗勉这才想着装修好一点，他们生活也自在舒服些。
听着罗勉的解释，俞少宁黏糊糊地在他胸口上蹭了几下，踮起脚要亲亲。
罗勉当然是满足他了。
两人黏糊了好一会儿才分开，俞少宁看着家里的情况，把空间里的水放了大半出来，方便之后和水泥用。
放好水，他又喂了家里的家禽和羊，顺带把收在空间里的饲料放出来备着，“勉哥，咱们得找个时间去弄点树叶回来了。”
罗勉闻声回头，“饲料不多了吗？”
俞少宁点点头，清算着空间里的饲料，“省着点能吃一个半月，但高温一直持续下去，树木可能也会枯萎。”
如今目之所及的地面上已经没有野草了。
罗勉把这件事记在心上，道：“没事，先喂着，过几天我们开车去弄。”
见他心里有盘算，俞少宁也就没多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俞少宁醒了, 收拾收拾就能吃饭。
正好陆外公遛完狗回来，看见两人出来就乐，“我们家小懒虫总算睡醒了。”
俞少宁摸摸鼻子, 轻哼一声, 不应这个称呼。
吃过饭又是忙碌的一晚。
装修不是小工程，一家子又想着尽量往好了弄，这样一来就更费时费力了。等到山洞收拾好，该砌的墙面砌起来，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天下半夜, 外面忽然响起轰轰的动静，陆外公听了一耳朵就道：“好像是在打井。”
一家三口连忙从屋里出来, 站在平台边缘往下望, 隔着树木能够看见不远处明亮的灯光, 和四五米高的挖井机。
几天时间过去，避难所也热闹了起来, 不同溪流的人家①都集中到了几个避难所中。每天张口喝水都是个大问题，也不知道这一口井撑不撑得住。
思绪繁杂，俞少宁不由攥紧罗勉的衣摆, “明晚我们就开始打水吧。”
家里的装修还没有弄完，天气太热至少要擦澡, 要不是有饮料有水果，空间里的那点水早就用完了。
本来俞少宁还琢磨着再不打井, 就回家囤一次水的事情。
罗勉握住他的手, 应了。
三人没有在外面看太久，安抚了躁动吠叫的四只后, 就回山洞里继续忙活。
山洞由遮挡视线的那堵承重墙分为里外山洞，
里山洞地面上已经铺上了瓷砖, 两堵墙升起来，将两间卧室和一间客厅分成【1二】模样的布局。
外山洞地面是红砖刷水泥，周围墙面和头顶也只简单涂了一边水泥，倒是烧火的火塘被规规整整收拾好，又在火塘这边的山洞上方开好通风口，装上细密的铁网。
储物间修了两个，将不好用的犄角旮旯占尽，厕所墙面地面是弄好了，就是还没有挖粪坑准备蹲便器。
前者是工具不行得等部队开放租赁，后者是买不到蹲便器正琢磨替代品。
说真的，囤积物资的时候，俞少宁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需要蹲便器的一天。当初对未来不担心物资稀缺的信誓旦旦，变成了一个漂亮又硕大的flag，砰地一下倒了。
真是幸福又甜蜜的苦恼啊。
凡尔赛了一会儿，俞少宁牵着威武的甜甜下了山，例行询问什么时候能租到工具，或者有没有蹲便器买。
结果和之前的几天没有差别，回来时又经过打井的地方，询问站在旁边值岗的小战士：“这个井什么时候可以用啊？”
小战士开始值岗到现在被问了无数次，飞快回答道：“明晚九点就可以，开放时间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有打水需求的记得看准时间。”
俞少宁点头道谢，牵着甜甜回家。
里山洞。
罗勉桌边，抱着书一脸严肃，眉头越蹙越紧，一副要夹死苍蝇的架势。
旁边的躺椅上，陆外公悠闲地翻动手中的书籍，时不时停下来拿本子记录一下，还不忘安慰看书看到头疼的罗勉：“你别抗拒，越抗拒越看不进去，更不可能学会了。”
罗勉深呼吸一口气，表示老人家说得对，然后继续皱眉。
俞少宁进来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失笑，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弄得自己苦大仇深的，明明动手干活的时候，什么困难都是一副小菜一碟的神情。
听见俞少宁的笑声，罗勉也不管长辈在场了，抱着俞少宁的腰深呼吸一口气，“不行宁宁，我真的看不来，你和外公研究吧。”
俞少宁顺着他的话垂眸，视线落在那本书上，出去前是哪一页，如今还是哪一页。
手掌贴合罗勉刺人的寸头，俞少宁：“好吧，你休息。”
罗勉大大地松了口气，乐颠颠地起身将人按在躺椅上，给两人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俞少宁看得好笑，视线落到书本上。
因着找不到会搭炕手艺的人，一家人就琢磨着自己学，刚好俞少宁空间里有几本介绍古技艺的书，翻出来找了找，还真被他们找到火炕相关的内容。
就是十分简陋，也不是按着制作流程书写的，其中还有不少艺术加工，想要提炼出要素有些费时间。
当然，费时间是对陆外公和俞少宁而言，罗勉只觉得他脑细胞被消耗一空了。
祖孙俩看书，罗勉也不闲着，盘腿坐在瓷砖地上折腾木头，准备做两个置物架出来放着。
俞少宁看了会儿书，忽然想起忘了说的事，道：“明天晚上就可以去打水了，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
刨木头的声音停顿，罗勉道：“明儿我去，你和外公在家看家。”
俞少宁下意识就要拒绝：“打个水而已，我还是能做的。”
这话一出，罗勉还没有开口呢，陆外公先笑了，“就你那体力，还是别对自己抱太大自信。”
提水也就看着轻松，更何况是担着上下山。
俞少宁抗议：“外公！”
罗勉摸摸鼻子压住笑意，避免老婆恼羞成怒，跳过这一点道：“就是能打水也不行，最近搬过来的人多了，家里就外公在也不安全，你在家也能让心怀不轨的人迟疑一二。”
虽然是让俞少宁在家待着的借口，但这话罗勉说得真心实意，眉头也不由担心蹙起。
要不是家里没水了，他甚至不想下山。
一老一弱，甜甜一只狗的威慑力比他俩加起来都要大，完全放不下心。
俞少宁不知道罗勉的腹诽，靠着躺椅认真思索了下，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长长叹息一声。
时间在对打水的盼望中过去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傍晚。
外面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家里的四只不乐意出门，在地上打着滚儿拒绝牵引绳，跟它们闹出一身汗来，三人无奈放弃。
铁门被晒得滚烫，俞少宁发了会儿呆，道：“发电机放门旁边是不是有点不安全？”
这温度都可以用来煎鸡蛋了。
罗勉看了眼，道：“要是不放心挪开点就是，在那边打个洞穿线。”
得到他的准话，俞少宁就放心了。
高温热得厉害，即使有空调吹着，也不能多动弹。
被疲倦和燥热包裹的大脑清醒了些，俞少宁递了酸口的饮料给两人，问道：“冷面吃不吃？”
罗勉和陆外公纷纷表示可以。
很快，桌上摆上三大碗冷面，满满当当的配菜和面条，里面还放了几个冰块，凉气扑面而来。
入口酸爽畅快，一身的燥热都被驱散。
面条嗦嗦两下就消失了大半，再把剩下的配菜搅一搅合着面条一大口，如果不是胃装不下，俞少宁恨不得连汤一起喝下去。
不过他吃不完，罗勉却是可以的。
俞少宁撑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罗勉喝完小半碗汤，又给他拿了一份面条出来，晶莹剔透的冰块被搅拌到下面，凉意在汤底弥漫。
接连吃了三碗，罗勉才停下筷子。
这会儿外面也没有那么热了，俞少宁取出一锅炖肉，滚烫的肉汤轻易将蔬菜烫熟，罗勉拿着刀将肉切成厚片，连着蔬菜一起均匀分入四个碗中。
窝在地上贪凉的四只闻到香味，爬起来眼巴巴看着。
俞少宁逗了逗他们，将锅放到炉子上，点火下面。
面条在肉汤里滚了三滚取出来，往碗里倒一点肉汤，兑些凉水进去搅拌搅拌才是四只的饭。
不是俞少宁他们抠搜不愿意多给的肉汤，而是给几只准备的炖肉没有下调料，煮肉的汤太油，给多了对它们不好，四只也不乐意吃那样的饭。
将剩下的汤收进空间，俞少宁蹲在四只面前，轻哼：“真难伺候。”
罗勉失笑。
过了会儿他问道：“给它们煮的肉是不是没什么了？”
俞少宁看了眼空间点头，“是。你不是说要出去弄羊的饲料嘛，到时候再煮就是。”
住在这边是不好煮的，大家都缺少食物，大大咧咧炖肉未免太引人注目。
罗勉听他有打算，没有再问。
过几天就要出门，三人趁着还没有到打水的时间，先把平台上剩下的东西都搬进了储物间，又牵着狗溜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休息了半个小时，罗勉才担着水桶往山下走。
俞少宁在平台边缘望着，见人到了地方才回过头。
罗勉担水，家里也没得空闲的。
俞少宁把空间里的容器取了些出来，留出两个水桶，剩下的摆得整整齐齐。
水一到，俞少宁和陆外公就提着倒进最大的蓄水容器中，罗勉喝口水歇十来分钟，提着空下来的那两个水桶下山。
一直提了三个小时，摆在山洞里的容器已经填得满满当当，俞少宁将东西全都收进空间里，走到罗勉身边给他检查肩膀。
出门时垫了一条毛巾在肩膀上，因而就红肿了一点，俞少宁小心碰了碰，罗勉还没有反应他先轻嘶了一声，“这些水够我们用了，明天休息一天吧。”
政府也不可能就给一两天的适应时间，他们没必要那么着急，罗勉本就累，再这么上上下下担水，俞少宁是真的担心他倒在路上。
陆外公也不由点头，跟着劝说。
两人的担心让罗勉浑身松快，没说什么担水对他而言不累的话。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休息了一天, 一大家子窝在山洞里面吹风扇，将两边的门给打开，山风穿堂呼呼的, 十分凉爽。
月亮高挂天空, 万里无云。
“明天又是个太阳天。”陆外公惆怅地点燃烟。
俞少宁看了眼外面，才注意到山林间多了不少枯黄的树叶，他皱了皱眉问罗勉：“你说的给羊弄饲料的事情，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放心吧。”
看罗勉拿着木头折腾, 俞少宁蹲到他身边，“这是要做什么？”
终于停下来休息一天, 罗勉骨子里透出懒洋洋来：“给甜甜它们做几个玩具球。”
俞少宁拿起地上一个半成品转着打量, 不解：“怎么忽然想起弄玩具？”
“你去看看卉卉那个玩偶。”罗勉忍笑。
俞少宁盯着罗勉看了两秒, 真的起身去找卉卉的娃娃了，大狗估计是可以藏着的, 俞少宁费了些力气才在角落里翻出来。
当初从罗晓晓手里拿到时干净漂亮的小兔子玩偶这会儿胳膊腿儿就剩几个布条连着，里面的棉花七零八落不知道散去哪里了，表面脏得可怜。
俞少宁刚一拿起兔子玩偶, 卉卉就从趴着转而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兔子玩偶, 比小兔子还可怜。
俞少宁琢磨了下，拿着兔子玩偶回到里山洞, 找出盆和沐浴液, 添了些水将兔子玩偶丢进去泡着。
罗勉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还要洗？等它们不玩了丢了就是。”
俞少宁撑着下巴, “不行啊。”
“小狗也是有安抚巾的。”
罗勉：“？”
陆外公倒是听说过安抚巾这个名称，从对高温的惆怅中回神, 笑着给罗勉解释安抚巾是什么。
罗勉：“听着还挺可爱的。”
俞少宁轻轻一点头，又道：“再说了，这是罗晓晓留给卉卉的东西，也算是一个念想。”
他尽量将兔子玩偶扯破的布料扯开拼凑，皱眉：“它们这是怎么玩的？破成这副鬼样。”明明开车来避难所时都好好的。
罗勉回忆了下，“应该是抢的时候扯烂的。”
陆外公跟着蹲下来看了看兔子玩偶，和俞少宁一起拼凑着，道：“一天遛两个小时大概不够，这明显是精力旺盛没消耗掉。我记得陆五家也来的这边，回头我去找找看，请他家婆娘帮忙。”
俞少宁茫然抬头：“外公你这又是哪得到的消息？”
他们不是比绝大部分人都先过来吗？他们这段时间不是一直蹲家里干活吗？
陆外公敲敲孙儿脑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俞少宁猛然回头看向罗勉。
还在折腾狗玩具的罗勉点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不只是陆五家，咱们大队除了只有老人的外，都在月亮山避难所。”
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震惊：“我们是一起过的日子吗？？？”
罗勉和陆外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
兔子玩偶洗干净晾干后，被俞少宁提着一斤米送到了陆五家，请求据说缝纫手艺一绝的婶子帮忙缝上，最好线头都不要有。
陆婶子满口答应，道：“宁宁你们在这坐会儿，最多一小时就好。”
“诶好不着急。”
陆婶子他们住的是搭建的避难所，每家每户门口都有温度显示屏，基本恒定在30°，这要是换做以前肯定有不少人怕热受不住，但如今外面的温度已经高得难以估计，对比下来吧°真就分外凉快。
□□家四口人，东西又多，因而是三室一厅的房间，空间都不大，卧室放下一张床后，剩余的空间还不够人活动的，现在已经被摆满了东西。狭小的客厅囊括了做饭的功能，唯一一间厕所，也就够人在里面打转。
就这，还是他们家拿食物换的。
大概是这辈子日子过得太好了，俞少宁打量着他们家，听着门外传进来的喧闹，隐隐有些呼吸不过来。
怕在陆婶子面前显露不好的情绪，俞少宁站起身来活动身体，往外面走时经过他家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孩盘膝坐在床上收拾一本本的书籍。
他不由脚步一顿。
“你们过来，还把书带上了啊。”
不是俞少宁大惊小怪，而是他们家就两辆摩托，东西基本靠人和给部队交粮运送，书籍在这种时候是最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坐在床上的女生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俞少宁说了什么。
坐在客厅里缝补的陆婶子听见了，不轻不重地斥责女儿：“她那脑子里就只有书，宁愿累个半死也要把东西带上。”
足足两大行李箱呢！
她还想着让小丫头吃个亏长个记性，不让她爹和她哥帮忙，结果谁知道，平日里走几步路都喊累的人，愣是把箱子半拖半拽地带了下来。
陆婶子说着说着，语气里不由带上些骄傲和感慨。
可惜这点情绪表现得不明显，俞少宁他们听得真切，刚出学校的小姑娘却听不出来，抱着书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哭一边把书擦干净，带着鼻音含糊道：“我这不是想着总有人会需要的嘛。”
她看不懂社会，也看不懂如今，但她在书里看到领悟到最多的就是——不管什么情境什么时代，总会有有钱人。
她也没想着这些书能够弄到多少粮食，就摆个小摊子朝外租借或者卖个两本，也好过她在家只能吃干饭，看着爸爸妈妈哥哥辛苦受累。
类似的话语她之前应该说过，陆婶子耳尖听到一点，横眉竖目：“用得着你给家里减轻负担吗？你好好在家不惹事就谢天谢地了。”
本来就情绪积累的小姑娘瞬间爆发：“我能惹什么事啊？！”
俞少宁：“……”
俞少宁算是明白了，这一家子两位男性不好说，陆婶子不会说话是真的，也是……真的不把小姑娘的想法放心上。
他们在这，事又是自己一句话引出来的，也不好干看着。
俞少宁求救地看向罗勉。
见男人出声引走陆婶子的注意了，他才在门口站定，先小声肯定：“你的想法是有根据的。”
女孩擦干净眼泪，眼巴巴：“真的吗？”
俞少宁肯定地点点头，接着就来了个转折：“只是你忘了一点。”他顿了下，见女孩没有抗拒色彩，才继续道：“现在的秩序不比以前，要是遇到有坏心的男人，你一个女孩很不安全。或许你在网上看过相关的事迹？”
女孩闻言，脑海里顿时翻涌出各种社会新闻，不由瑟缩了下，却还是嘴硬道：“我可以小心点嘛！”
俞少宁失笑，没有戳破她的嘴硬，只道：“你实在想做这个生意，可以写个牌子挂在门口，有人上门就把箱子拖出去让他们挑选付款。家里有长辈在，周围又都是熟识，这样会安全很多。”
女孩闻言心动起来，之前止不住的眼泪也停了。
俞少宁见状松了口气，转身和罗勉对上视线，不由搞怪地苦笑一下。
罗勉面上浮现笑意。
缝娃娃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俞少宁在他们家门口站着透气，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有六七个人和他打招呼，都是一个大队的人。
地震那晚的烧烤挽救了大部分人的性命，少数几个在加固过的屋子里，也就被吓了次狠的。因而虽然没有人提出来，但没有一个不庆幸感激俞少宁一家的。
这种感激在俞少宁和罗勉身边看不出来，在陆外公那里就分外明显了。老人家走在路上，不管是谁都愿意停下匆忙的步伐聊几句，要是手上拿着蔬菜，顺手也会往他手里塞一把。
毕竟没有那场烧烤，他们不少人都得埋在房屋下，而人没了，能抢救的粮食也就有限，剩下侥幸活着的人说不定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还能挑剔房子了。
看着老人在人群中如鱼得水，俞少宁心里暖洋洋的。前世这些人帮他救出外公，又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今生能救下大家是他十辈子积德行善才有的福报。
·
陆婶子不愧她的好名声。
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兔子玩偶很快缝好，看不出任何针线的痕迹，就算是有些缺了布料的地方，也被她用同色布料给填上了。
兔子身体里被塞满棉花，陆婶子最后收了口打结藏线，“我之前有块料子和这个差不多的来着，可惜没挖出来，留了这么大几个疤。”
俞少宁对着已经熟悉起来的陆家人也不内向少言了，自然而然笑着道：“您这弄得已经很漂亮了，怪不得爷爷一听我发愁的问题，就拉着我们来找您。”
“嗨呀，哪有那么夸张，就宁宁你哄着我才这么说。”陆婶子嘴上说着谦虚的话，面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十分有成就感地看着手上的娃娃，显然再满意不过。
俞少宁也很满意，交付了一斤半的米，多出半斤就当感谢陆婶子这么上心弄了。
陆婶子还想要拒绝，俞少宁一溜烟儿跑了，剩下的罗勉嗯嗯啊啊的，绝口不应把那半斤米提回去的话，快速说完告辞跟着走了。
陆婶子摇了摇头：“这俩孩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她转过身看着那一袋米想了下，拉高嗓门喊在卧室的女儿：“妹娃，咱家酸黄菜是不是放你房间了？”
“是！”
“行，你一会儿记得提醒我，让你哥给你陆幺爷送过去。”
“我们不自己吃吗？”
“哪里吃得完那么多，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浪费。”
小姑娘不懂这些，傻乎乎地应了一声，又兴致勃勃和妈妈说起俞少宁给她提的建议。陆婶子本来就只是担心摆摊的安全，这会儿听她不用出家门，顿时满口应下，还主动提出让她哥哥帮忙打个能推着走的书架，比行李箱好使。
女生顿时开心起来，在不大的客厅里转着圈帮忙。
第三十六章
外面。
罗勉快步追上俞少宁, 伸手揽住人的肩膀，嘴上佯装不满：“你倒是走得快，留我跟婶子拉扯。”
俞少宁赖皮道：“谁让你比我擅长交际呢。”
罗勉：“……”
这话换作之前谁会相信能落到他罗勉头上？
唉, 谁让媳妇不擅长人情往来呢。
他就勉为其难顶上吧！
陆外公和同龄人说笑得正开心, 两人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接人的时间，就朝山洞回去。
钢铁平台上方的避难所很大，走出大队人家租住的范围后，就到了边缘的行道, 行道狭窄最多只够三人并肩，俞少宁牵着罗勉的手和他错落开。
顺着又长又宽的楼梯落步到地面上, 再扭头看去, 依旧觉得避难所像是个庞大而密集的蜂巢, 人群拥挤在其中忙忙碌碌，有种看不到未来的窒息。
不过现在的人们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他们面上还带着重建的希望，期待着尚且只存在于他人口中的赈灾金和扶持。
罗勉敏锐地察觉到俞少宁的情绪变化，他反手握紧俞少宁的手：“开心点, 我和外公都会陪着你的。”
俞少宁收回落在避难所上的视线，用力地一点头, 情绪很快轻松欢喜起来。
正如罗勉所说，如今他身边有在乎的人陪着呢。
回到山洞, 将门一打开。
卉卉首先就扑了上来, 咬着罗勉的裤腿就要往外面拖，着急忙慌的样子, 看得俞少宁不由笑出声来，蹲下身将藏在身后的兔子玩偶取出来晃一晃。
“卉卉是在找这个吗？”
刚还着急的狗狗傻乎乎吐出嘴里的裤腿, 嗅嗅兔子玩偶，看看俞少宁，又看看兔子玩偶，然后兴奋地将俞少宁给扑倒了，嘴里嗷嗷地汪呜着，欢喜不言于表。
罗勉都气笑了，一把拎开狗子，先把媳妇抱起来检查了一圈，确定没被卉卉的突然袭击误伤到，这才没好气地戳戳大狗：“我们在你心里得是什么差劲形象啊！”
居然觉得他们是把玩偶给丢外面了。
卉卉咧着嘴吐舌头，任由罗勉戳它脑袋。
笨蛋小狗今天超级开心！
俞少宁把缝补好的娃娃送到卉卉嘴里，任由它叼着往里山洞跑去，又蹲下来让另外三只亲昵了会儿才起身。
忙习惯了，休息的日子反倒无所事事。
可惜时间过得依旧飞快。
罗勉又担了两天的水，将俞少宁空间里的储物容器填满，俞少宁则是在疯狂往冰箱里填食物，又在角落里放了好几个装满水的密封桶。
煤炭放在了外山洞火塘旁边，左右现在用不上，堆积上东西也不担心什么。
食物和燃料都准备好了，又往陆外公卧室里放了衣服和生活用品，用一个架子摆着，规规整整的，老人家拿用也方便。陆外公常用的药品也用盒子装了放在床头柜上，其余的则是藏在架子不起眼的角落。
确定家里的东西足够老人生活了，四只狗也足以护主，俞少宁和罗勉这才结束再三叮嘱过，开车离开避难区。
如今周围几条溪水的人家都撤离到了避难所，路上没有什么人和车辆，不需要收敛车速走走停停，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关卡处。
“你们外出做什么？”
关卡战士皱着眉，面容冷凝，显得十分不好相处。
罗勉以前也是当兵的，对这副神情习以为常，道：“家里的羊没食物了，出去弄点牧草。”
“外面已经有了瘟疫，不允许外……”
口中已经说腻烦了的命令一顿，战士话头一转：“你能找到长草的地方？”
烈阳高温，地上的草叶早在地震后两天就枯萎得差不多了，要是这两人能够找到可以生长出草叶的地方，也能给森*晚*整*理部队增添一部分种植区。
罗勉和俞少宁的注意力却在瘟疫上。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罗勉道：“也不确定，不过那几个地方都在山里，一天绝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太阳的，应该能留下些草。”
种植地太过重要，战士和罗勉说明情况，引着他们将车停在一边，快速跑到值岗汇报事情去了。
不多久，就有一位看着像是队长级的战士出来。
他先是看了眼车子这边，低头和战士说了几句话，骑上自行车往不远处的新建小楼而去。
罗勉看着朝他们过来的小战士，忽然道：“外面的瘟疫应该挺严重。”
俞少宁听见这两个字就心头发慌，缓了缓才问：“怎么这么说。”
罗勉扬扬下巴示意俞少宁看前方岗亭：“现在情况特殊，基层战士会获得一定的自主权利。只是核实可能存在的种植地而已，按理来说值岗队长就能决定。”
山区本就缺少种植地，罗勉又强调过是去山里找草，能够获得的种植地就更少了，也没有能够惊动高层的资本。那么就只剩下‘外出本就需要上面批准’这一点了。
事实也正如罗勉猜测的那样。
如果不是避难所挑在平坦处建设，如今高温下实在缺少种植区，上面的人甚至不想批准他们外出。
如今虽然批准了，但也强调：“回来后要在避难所外隔离一周，会提供食水帐篷，但其余的就没办法了，你们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不愿意可以先提供地址，我们回来时给你们带点牧草。”
俞少宁开口：“可以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吗？”
战士当然没有意见，只道：“如果改变主意不出去，你们一会儿去岗亭说明，没有的话，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
罗勉道谢，看着人离开后，将车窗升起。
冷空气快速填满车内。
罗勉喝了口水，忽然开口道：“宁宁你回去。”
“勉哥你回去陪外公。”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听见对方的话又不约而同地蹙起眉。
罗勉更是直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外面是瘟疫，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还是俞少宁这小身板。
俞少宁抿唇，很想说他有充足的应对瘟疫的经验，而且空间里有足够的药品，并不用担心那些。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想在罗勉的追问下为‘经验’遮掩而说出谎言。
只能倔强道：“我不去也行，你也别去，部队能带多少就喂多少。大不了以后把羊杀了！”
罗勉无奈。
他侧着身子握住俞少宁的手，“就刚刚那小战士的说法，就算帮忙也帮不了多少，他们忙得很，不可能空出时间来割草，我过去忙活个一两天，就差不多能把车子填满，又不靠近废墟，没那么容易感染的。”
俞少宁抿紧嘴，良久也就一句：“要么都去，要么不去。”
见他这样，罗勉也跟着沉默下来。
理智告诉他，俞少宁手里有空间，不管是饮食还是防护亦或是医药，都能够拥有最好的条件。
但是万一呢？
俞少宁少时读书，长大后又是坐办公室，干过最重的体力活还是这段时间，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差，进入瘟疫地区感染的可能性太大了。
两人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罗勉服软：“一起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不下车。”
听他松口，俞少宁松了口气，一口答应。
就这几句话的时间，半个小时已经过去，战士过来通知两人可以出发。
山村里也就一条主路，生长在这里的村民远比调过来的战士要熟悉情况，罗勉的车速并不快，视线在外面的废墟上扫过。
出了避难所后有一段距离是没有房屋的，转过一个大弯就能够看见明亮的灯光，废墟上穿着严密防护服的人背着药箱喷洒，估计是消毒用品。
先前下来时还没有准备好路灯，因而看得不甚清晰，如今一路朝着溪流上游而去，入目的废墟只被简单翻开过，还有不少用品随意丢放在一边。村里人节俭，又才遭难，不可能这么做，这里大概是部队营救时翻出来的。
看着外面的情况，俞少宁视线涣散一瞬，几乎要被拖入前世记忆的沼泽之中。
正出神间，车子变向。
从主路进入一条泥土道路，一开始周围还有房屋，随着逐渐往里面去，就只剩下高大茂密的树木。
俞少宁回过神来，不由坐直了一点：“这条路估计没有清理过，里面会不会也有山体垮塌？”
罗勉对这条路的路况记忆清晰，道：“过一个急转弯后，道路旁的山体山势就很平衡，就算滑坡也不会堵上路，最多就是地面有裂痕。”
接下来的一路正如罗勉所预测的那样，中间遇到两次裂缝，停车将部队准备的钢板放倒开过去的。
阳光渐渐被大山遮挡，落不到路上，再往里开了近一个小时，眼前豁然开朗。
入目是连绵的青草，因为高山大树的遮挡，阳光很难落下来，又是正处风口不会留存热量，气温和地震之前差不太多。
俞少宁降低车窗深呼吸一口气，“这里好舒服。”
看他这副模样，罗勉心里略微动摇片刻，到底舍不得关着人，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本来就没打算老实待在车上的俞少宁闻言，根本没有察觉到罗勉心中的纠结，爽快地下车，在草地里走了两步，暴露在外的小腿被草叶搔出痒意。
第三十七章
草丛里还有盛放的花朵, 星星点点遍布开来。
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一路上的憋闷在此刻消失殆尽，后面部队的车子停下, 两个战士下车走近, 感慨出声：“好美。”
明明地震到现在也才一个来月，却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感慨万千。
几人安静地看了会儿，才开始行动起来。
将口罩和手套戴上，又换上深筒靴, 俞少宁借着车子取出两把镰刀，跟着罗勉一起去割草, 战士们则是在草地间行走, 获取泥土和水源样本。
一条官方没有也不敢朝外公布的消息。
地震后的那场大雨携带了大量的不知名物质, 这种物质不会伤害动植物，却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土壤, 震后植物快速的枯败也和土壤被改变有关系，也就是有着高温做挡箭牌，没有实验条件的普通人无法察觉。
这个消息, 即使俞少宁重来一次，也一无所知。
战士们采集的行为大大方方, 神色也一如往常，俞少宁和罗勉根本没有往土壤水源有问题的方向联想, 只以为这是什么公式化的检查。
谷地里的草长得很高, 罗勉以前割过稻子，这会儿动作起来, 三两下就是一堆。俞少宁看看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成果，又看看手上被草叶划破的伤口, 无奈放弃割草，挑选出比较长的草叶搓紧，将草堆捆起来往车上运。
两个战士采集回来，看了眼时间，对两人道：“我们去山上逛逛，今天在这扎营，明晚十二点就出发去下一个地方可不可以？”
罗勉视线扫过地上的草叶，粗略估计了下他的速度，点头道：“行。”
得了准话，战士去车上拿了些东西，打着手电上山了。
俞少宁放好稻草回来吃来得及看见他们的背影，问了句没有得到具体的答案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估摸了下剩下的油量道：“要不趁他们不在先加点油？”
车子一直停在部队安排的停车场里，有战士巡逻护卫，他们做不了什么小动作，车厢里的油如今已经不剩什么了，不提前加上怕不是等不到回避难所。
“好。”
罗勉放下手里的镰刀，三两下捆好脚边的几堆草，一手两提起身，示意俞少宁走他前面。
淡黄的车灯落在草地上，俞少宁低着头，认真地避开花花草草。
虽然总是不成功。
回到车旁边，罗勉示意俞少宁将他提着的草收回空间，自己上车关了灯光打开油箱注油口，俞少宁将油桶取出来，又取出一根专用的管子。
注油并不麻烦，罗勉确保输送正常后，结果俞少宁递来的水喝了口，冰冰凉的矿泉水驱散了一身的热气，罗勉抹了把脸，汗水顺着他的动作流淌到地上。
俞少宁见状，从空间里取出毛巾，向罗勉伸去。
罗勉靠着车身微微前倾，视线落在俞少宁脸上，他擦汗的动作很轻，神色认真得好像在对待什么珍品，挺翘的鼻尖上是细密的汗珠，嘴唇微抿，喝水时残留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滑动。
罗勉的喉头跟着滑动。
他受不住诱惑般凑得更近，在俞少宁疑惑的视线中，衔住了那滴水。
甜、真甜。
比想象中的还要甜。
情难自禁，大手掐住了细瘦的腰肢。
俞少宁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转为沉迷，毛巾落在引擎盖上，修长的手指穿入长长不少的寸发中。
亲昵持续了很久。
地震后忙，又和长辈住一起，热恋期的按捺在此刻爆发出来，谁也舍不得松开手。
月光温柔的包裹着相拥的小情侣，俞少宁气喘吁吁地靠在罗勉怀里，红肿的唇瓣微张，小口小口地快速汲取氧气。
罗勉的手按在他后背上，手指隔着轻薄的夏衣，一点一点描摹着脊椎的形状。
痒意一直蔓延到尾椎骨。
俞少宁感受着罗勉的变化，头皮发麻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看着媳妇被欺负得水汪汪的眼睛，罗勉忍不住低笑出声，放软声音：“不欺负你了，让我再抱一会儿。”
俞少宁轻哼：“说话算话。”
然后顺理成章地趴在了罗勉身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了出去，听着罗勉平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再安心不过。
黏糊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将早就空了的油桶换成个满的继续加油，罗勉活动开手脚朝草地那边过去，捡起镰刀动作麻利地忙活起来。
俞少宁等着油加好，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收拾好，快步朝着罗勉所在跑过去，跟在他身后将草堆捆好运回来。
车子的空间就那么大，三捆里总有一捆被俞少宁塞进空间的。剩下的俞少宁想了下，把已经放车上的又取了下来，丢他们车子进来的路上，希冀于明天的高温能把这些草叶晒软，减少占用的空间。
罗勉又割好一堆草站起身，这才察觉身后的小跟屁虫不见了，扭头一看就见俞少宁跟只蜜蜂似的在路上转着圈忙碌，地上铺开一张防水布，捆好的草叶散在上面，不用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罗勉笑了笑，活动开长时间弯腰僵化的身体，重新开始割草。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战士们才从山上下来。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去做什么了，身上狼狈得厉害，还有没及时拍掉的草屑和泥土。
罗勉也不藏着自己的疑惑，直接问道：“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了？”
战士苦笑：“遇到地震裂缝了，没注意给落了下去，还好不深。”
“你们不熟悉走山路，平时切记要小心小心再小心。”罗勉没忍住多嘴说了一句。两个战士都是知道好坏的，闻言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往车子的方向走。
俞少宁摊开一片草叶起身，见两人回来笑着打了个招呼，拉开车子后座的车门，借着掩饰取出炉子煤炭和粮食，快速地在地上摆开。
这边的动静不小，吃着压缩饼干的战士们看过来，盯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其中一个快速吃完手中的饼干灌了两口水道：“快点吃，吃完就睡吧。”
不然等会儿要是被香味勾动了馋虫，他们怕是没办法安心睡过去了。
俞少宁没有发现战士那边的动静，他正翻看空间里有什么食物拿出来是不会引起战士们猜疑的，不过翻来翻去，所有的新鲜食品都会引起注意，他只能取出午餐肉罐头，和一袋脱水蔬菜。
将脱水蔬菜泡上，俞少宁切好午餐肉，准备下油煎。
两个战士见状，收拾的动作更快了。
俞少宁终于听见他们的动静抬头，看着两人着急忙慌的折腾睡袋，沉默一秒，疑惑：“你们要睡了吗？不着急吧，一起吃个饭先。”
刚要点下的脑袋顿住，战士迟疑地指指自己，“一起吃饭？”
俞少宁点头，很自然道：“是啊，我们带的食物足够，一起吃吧。”
说话的时间，午餐肉片落入油锅，香味席卷而来，勾得两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如今部队里的条件还没有差到让他们饿肚子的地步，只是这次出来只带了压缩饼干，高温之下没有什么胃口，偏偏才在山上跑过，身体又累又饿。
只是不拿民众一针一线是部队的方针。
而且如今家家户户缺衣少食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接一口吃食不会给民众带来负担。
两人对视间都看到了彼此的迟疑。
俞少宁一直没有听见他们的回答，又抬头看了眼，才发现两人的迟疑，他笑着指指车后晒着的草：“我们还有余力养羊，不缺这一口吃的，一起吧。”
俞少宁说着见两人不动，看向走过来的罗勉，眼神中的意思根本不用他再说明。
罗勉走到两个战士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三两句话的时间，就他们带到了炉子旁坐下。
火气扑面而来，身上的汗水流淌得更多。
罗勉看俞少宁脸蛋被火烤得红扑扑的，到车上拿了包湿纸巾出来，扯出一张给俞少宁擦汗，剩下的丢给两个战士示意他们随便用。
俞少宁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这么亲密，伸手拿住湿纸巾。
罗勉见状干脆把他拉起来，让人去一边凉快会儿，自己动作迅速地煎好午餐肉盛出来，将泡好的蔬菜连水一起倒入锅里，等到水沸腾起来，打了个鸡蛋进去快速搅拌。
蔬菜蛋花汤成形，罗勉往里添了点水，等再次沸腾后放入面条，加盐加生抽调味。
满满一大锅面出炉，四人一人分了一大碗。
咸香的汤汁入口，配着表面微焦的午餐肉，再加上一口嫩滑的面条，两个战士吃得头也不抬。等吃完饭，他们俩接过了收拾的任务，带着碗筷和锅铲去了小溪旁边。
俞少宁将火仔仔细细熄灭，剩下的煤炭收好，这一会儿的时间罗勉已经将车后座打翻，取出了夏天用的薄毯。
车门一关，将冷空气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人总算是凉快下来。
从空间里取出快递纸箱，俞少宁和罗勉拆拆剪剪前后座折腾，总算用胶带将所有窗户给封上，将阳光带来的热量隔绝在外。
第三十八章
车内彻底封闭, 俞少宁从空间中取出两盒饭团和一盒馄饨递给罗勉。
罗勉端着馄饨，先舀了一个送到俞少宁嘴边。
俞少宁张口吃下，才道：“你自己吃, 我不用。”
罗勉也没强求, 快速吃完馄饨，就着剩下来的馄饨汤，又把饭团给吃了六个才饱。
俞少宁将剩下的大半盒饭团放回空间架子上，接过摞在一起的脏碗和勺子放到空间另一边。
才吃过饭也不好马上睡觉，两人靠着车门, 大床腿委委屈屈地蜷缩着，俞少宁从空间取出本漫画书翻看打发时间。
罗勉看着看着, 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挪到俞少宁的脸上。这些日子接连的高温烈阳和忙碌, 俞少宁肤色明显变深, 皮肤也没有以前那么细腻。
罗勉有些心疼地亲了亲，“给你买的护肤品怎么不用？”
俞少宁从书中回神, 茫然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罗勉这话的意思，他放下书好笑侧身：“没有以前好看就不喜欢了？”
“怎么会！”罗勉面色严肃表衷心：“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见俞少宁还是笑眯眯的, 没说信不信，罗勉抓着他的手很认真道：“我只是不想你的生活标准变差。家里有就没必要节省, 不是吗？”
那双黑眸中满是认真，俞少宁晃了下神, 埋首在他肩膀之间, 声音低低地：“我都听你的。”
怀里满满当当，罗勉的心也满满当当。
大掌抚摸着媳妇的后背, 洗发水的清香在鼻尖飘过，罗勉深呼吸一口气满足道：“有我在, 你负责开心就好了。”
俞少宁感动极了。
但就两秒。
他抓住往衣服底下去的大手，指指点点：“不是说负责开心就好了吗？”
罗勉理直气壮：“做的时候你很开心啊！”
……
车子里的玩闹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而这一切，全部被高温和车身隔绝，不为外人所知。
好不容易休息下来，还因为车内空间的狭窄无法伸直身体，俞少宁不开心地踢了踢罗勉，翻身背对男人。
解了馋瘾的罗勉恨不得俞少宁把这点小脾气刻在骨子里，抱着人将东西清理干净，用垃圾袋装好觍着脸凑上来：“宁宁，把垃圾收空间里呗？”
俞少宁：“……”
俞少宁又狠狠地踢了罗勉一下，将那一袋子东西放在了空间最偏僻的角落。
不收是不可能的。
高温天，谁知道东西在车上久了会不会生出奇怪的味道，但真要丢出去，小战士的眼睛又不是瞎的，稍微一琢磨就能发现他们干了什么。
俞少宁可不是罗勉，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听着罗勉窸窸窣窣的动静，没有多久身边就传来炙热的体温。俞少宁有些嫌弃，但在睡着后，身体本能地就往男人怀里一滚。
罗勉抱着媳妇，心满意足地睡了。
舒心舒畅，两人一觉无梦。
下午三点多的太阳还在最炎热的时间段，俞少宁揭开纸壳边角，顿时就被外面明亮的阳光晃花了眼睛，连忙把纸壳重新合上，回头看向罗勉。
睡不着的两人对坐了会儿，靠在一起看早上没看几页的漫画书。
·
被大山包围的地方，太阳消失得要更早一些。
不到六点钟，就听见军车车门打开。
俞少宁和罗勉也起身，关掉空调从远离军车的这边开门下车。
战士们和两人打过招呼，道：“一会儿我们还要上山，会在晚上十一点前回来，你们的东西记得提前收拾好。”
罗勉和俞少宁表示知道了。
几人凑在一起吃过晚饭，等战士们上山后，俞少宁就借着车体的遮掩努力投喂罗勉。
吃饱喝足，两人也动作起来。
罗勉继续去草地割草，俞少宁则是收整车后摊开的草叶。
白天的阳光远比两人猜测的还要强烈，表面不少草叶几乎被晒脱水，任谁也看不出这是才晒了一天得到的成果，好在羊都能吃。
从最底下的草叶中抽出长些的来，将草叶捆好放到车上，后备厢空间堪堪才装满一半。
收拾好这边，罗勉的周围已经堆上不少捆好的草叶，俞少宁过去准备运送，抬眼看见旁边一小堆单独的野草，看模样还有些眼熟。
他疑惑地蹲下身：“这是什么？”
罗勉直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听着骨头的咯嘣声回答道：“野葱，比自己种的味道重些，吃起来很香。”
俞少宁拿起一根野葱闻了闻，葱香味浓郁到有些刺鼻，他连忙收进空间里面，“这里还有吗？”
罗勉摇摇头，“我刚找了圈，没了。”
俞少宁有些遗憾，但看看空间里那一小堆野葱，又十分满足地道：“这些也很多了。”
他心里琢磨着野葱要怎么弄来吃，手上动作不慢地运送草堆。
忙忙碌碌的，对时间就没有准确的概念。
等两人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而原本说好十一点前会下山的战士不见踪影。
罗勉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不见人下山。
罗勉将俞少宁推到车上，顺手拿起旁边的手电，快速交代道：“我上山去看看情况，你在车上把门锁死，不管什么情况都别下来，要是有危险就开车回避难所求救。”
俞少宁抓住他的手，神色抗拒：“你……”
罗勉打断他的话，“宁宁，我会量力而行。”
对视间，俞少宁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担忧道：“把镰刀带上，也是个武器。”
罗勉笑了。
他在俞少宁脸上偷了个香，关上车门。
声音从车外传进来，“放心吧。”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车灯尽头，俞少宁心里闷得厉害，前世见过的人和事在脑海里盘旋，根本放不下心来。
另一边。
作为山里长大的孩子，常人看来倾斜陡峭的山坡，在罗勉脚下如履平地，他扶着旁边的竹竿，三两下就到了一块平坦的地方。
先前只看见两个战士在这里停留，罗勉顿住脚环视一圈，才在周围找到两人行进的路线。
地上的杂草早已枯萎，残存的行进痕迹很少。
这一刻，罗勉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没把部队里教的东西全还回去。
顺着陡峭的斜坡往前行进了挺长一段路，才看见战士们继续往上爬的痕迹，罗勉看了看情况，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砍下一根较细的竹子，临时弄了个刀架捆在身上，将镰刀固定好。
从口中取下手电，罗勉关灯试了下视野，确定没问题后，将手电塞进裤腰，手脚并用往上爬。
这段路很不好走，那两战士上来估计也费了不少力气，罗勉看见好些没踩稳拖出来的痕迹，要不是下方没有这些，他都要怀疑那两人是不是摔下去了。
好不容易爬到上方，一股浓郁的、属于动物的臭味传来。
罗勉动作一顿，不着急翻上去，找了个支撑点小心探出脑袋。
“唰！”
快速袭击的东西只在罗勉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仰。
身体重心便宜，脚下一个不稳，罗勉整个人往下滑了一顿，得亏身处树林之间，他及时反应过来固定住身体，惊疑不定地抬头。
小小的，类似狐狸的脑袋探出来，喉咙里发出凶狠的声音。
认不出来，八成又是保护动物。
罗勉深呼吸一口气，有些麻爪——也不知道现在国家还管不管保护动物。
和保护动物打架算自卫吗？
两个问题在脑海里划过，很遗憾又不出意料地没有答案。
对峙间，那小家伙身子已经探出朝罗勉靠近。
三角形圆耳配着尖尖的脸蛋，即使是在此刻也显出几分憨态的可爱，月光落在它的身上，黑色斑点花纹显露无遗，一条长长的粗尾巴坠在身后，即使已经逼近他，尾巴依旧有一段没有线路真貌。
这一刻，罗勉反倒松了口气。
灵猫。
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虽然稀缺，但罗勉经常带着羊群在山上跑，倒也见过几次。
他做好准备，在灵猫扑过来的瞬间屏住呼吸，手疾眼快地拎住这只家伙的后脖颈，三两下连着大长尾巴一起抓住了它的四肢。
灵猫身体一僵，尾巴用力挣扎起来。
早就和这玩意儿打过交道，罗勉宁愿松开爪子被挠几下，也不想松开尾巴。他甚至借着灵猫的挣扎把它的尾巴按紧了点，希冀于能借此避免臭气攻击。
但显然，这个行为并未成功。
让人难以抵抗的臭味袭来，罗勉干呕一声，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不想和这小家伙僵持，他看了看周围，将它举到树边松开些力道。
很快，灵猫就蹿到了树上。
罗勉干呕着，手脚并用快速上到山顶。
灵猫本身性格机敏胆小，被罗勉抓它的动作吓着，这会儿蹲在树上不甘心地叫了几声，到底没敢再下来攻击。
罗勉在上面瘫了会儿，终于从臭味中缓过来，视线往他探头的方向挪。
这一挪，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攻击。
就那么运气好，探头的地方正是灵猫玩耍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倒霉催的。
罗勉捂着额头无力呻·吟出声, 片刻后从地上爬起来，不等寻找就看见了战士们离开的踪迹。
显然那两位也打扰到了灵猫，并且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逃离得有些惊惶失措, 导致地上留下来的痕迹格外明显，他顺着往前走了大概百来米，那痕迹才淡化到正常状态。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灵猫觉得两人好欺负，追着报复了一顿。
山路难行。
这一点即使是常年在山里徘徊的罗勉也不例外, 他顺着痕迹走了一段，中间差点走错路, 返回来再追上去时已经过了一点钟。
没有人修剪的树枝胡乱生长着, 因有人穿梭过留下折断的痕迹。
罗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打着灯照亮前方的路。
先前没有交换过名字，也不好喊人, 他张了张嘴发出无意义的吆喝声，“你们在哪？听到了请回复！”
声音在山林间回荡，飘出去老远。
一个偏僻的山坡上, 坑洞里。
月光穿过树叶，稀疏地落在坑里的两人身上。
坐在地上的战士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这是他们上来找了？”
“不会吧……”
另一个战士不太确定, 站起身来仔细听了听。
很快，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只是听着和他们距离很远。
顾不得那么多, 他扯着嗓子高声回应：“我们在这——在坑里——”
罗勉穿梭树林的动作顿住，侧耳听了听方向, 放弃面前的痕迹返回，在一个陡坡前停住脚步, 再次出声确定那两人的防卫后，身体背部半贴合着陡坡往下快速挪动。
他的动作很快，整个人几乎是滑落到陡坡下方的。
这下面是一片勉强算得上平坦的地方，罗勉一边和那两人对话确定方位，一边穿过密集的灌木丛，很快到了两人所在的正上方。
这下面又是一条陡坡，藏在灌木丛之间，肉眼看去，不熟悉情况的人会以为道路的边缘还要在更外面一些，也不怪他们会失足摔下去。
罗勉拿着镰刀将周围的草木给砍掉扒拉开，身子一边往下方挪，一边砍掉灌木。
下面的战士听着动静，提醒道：“你动作慢点，别直接滑进来了。”
“知道了。”
罗勉应了一声，动作慢了一点。
很快，坑洞就出现在视野内。
那个坑所在的位置真的很巧，属于动物顺着斜坡滑下来，可以不打半点磕碰直接落进去的。
罗勉撑着腿挪动，将坑洞周围的草木砍掉挪远些了，问里面的两人：“情况怎么样？”
两个战士身上都带着不少划伤，是被灌木丛的刺弄的，但这些都是小事，只是先掉下的战士腿骨骨折，坑又深，两个战士才无法上来。
罗勉看了下情况，道：“把绳子给我，先把他送上来。”
这里指的是受伤那个。
两战士没有意见，连忙将绳子固定在受伤战士腰间，他自己抓着绳子的一端被背到罗勉所在的下方。
罗勉接住丢上来的绳索，在手上腰上转了几圈。
“一、二、三，用力！”
罗勉力气大，又有另一个战士在下面拖着，没有多久就成功将受伤战士带上来，将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丢下去。
这回就要轻松多了。
罗勉只需要站在上面当个安全绳固定器就好。
等人上来了，两个战士都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和罗勉连连道谢，这才自我介绍道：“我们俩都姓林，他叫林锐，我叫林兴，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招呼。”
罗勉笑笑，只道：“举手之劳而已。”
在这里休息了会儿，罗勉主动将林锐背起来，道：“原路返回是没办法了，你们相信我的话，按我的经验走？”
林锐和林兴自然是满口答应。
－
时针转到了2上。
俞少宁担忧地看着罗勉他们离开的方向，实在坐不住就下车走走，往山边去转几圈，听会儿动静坐回车上，没多久又重复之前的动作。
罗勉和战士们的呼声响起的时候，俞少宁几乎要按捺不住跟着上山了。
这一声勉强将躁动安抚下来。
俞少宁屏息听着，虽然听不出对话的内容，但好歹能确定罗勉没出事。
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十来分钟。
应该快下山了才是。
俞少宁心里打着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咔擦”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从侧面山上响起。
俞少宁先是身体一僵，紧接着想到什么，从车窗探出头去，果不其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宁宁，过来帮把手。”
俞少宁连忙下车，靠近：“要我做什么？”
山上的罗勉和林兴正在给林锐绑安全绳，闻言叮嘱道：“他腿骨断了，一会儿我把人放下去的时候，你留意一下森*晚*整*理，别让他造成二次损伤。”
“好。”
俞少宁站在下面张开手，看罗勉和林兴小心翼翼地将人往下放，他很快接到林锐，将人扶到旁边站着，再一抬头，罗勉已经从那笔直的山坡上下来了。
上面的林兴蒙了会儿，迟疑地踩着罗勉踩过的地方往下去，磕磕绊绊，脚滑了几次，好歹也在罗勉的招呼下安全落地。
林兴腿骨骨折的情况有些严重，他们带的医疗箱无法应对，林锐对罗勉和俞少宁道：“我得先送他回部队处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大概明晚才能过来和你们会合，这段时间你们尽量避开建筑废墟和动物。”
说着，他还要把车上的医疗箱给两人留下。
俞少宁拒绝了.
他们并不缺少医疗资源，没必要接战士的医疗箱。
看着军车消失在转弯处，俞少宁拉着罗勉上车，声音焦急：“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罗勉安抚他，“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走路的时候划伤了些。”
俞少宁才不信他口中的鬼话。
衣服裤子都被强行扒下来，小麦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伤，小的不过头发丝出戏，大的却是皮肉翻滚，里面还扎着树枝上的倒刺。
光是看着就疼得慌。
罗勉坐着坐着，忽然听后面没有了动静。
他疑惑转身，就见俞少宁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罗勉顿时就慌了，“怎、怎么了这是？”
“还问怎么了。”俞少宁压着鼻头的酸涩瞪他，“这么多伤你还说没事，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闻言，罗勉无奈地笑了下，眼见人快要哭了，心疼地将人抱住哄道：“是真的没事，在山上跑得多了，这种划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这次划伤是多了点。
俞少宁不想和他争辩，压下上涌的情绪推开人，从空间里取出药品来，先给那些小划痕消毒上药，然后拿着尖嘴镊小心夹出嵌在皮肉里的倒刺，再重复消毒上药的过程。
大概是真的习惯了，罗勉全程没有任何反应。
给他处理好伤口，俞少宁又开始弄清洁。
罗勉看着俞少宁认真的眉眼，视线落到那修长的手指上，此时那手指正拿着张湿纸巾，小心而认真地描摹过他身上每一片的肌肉，动作轻缓带来的痒意蔓延到心里。
脑海里飞速划过不合时宜的冲动。
俞少宁的手一顿，视线往下一垂——老朋友正精神奕奕地和他打招呼。
手上的湿纸巾在此刻烫手起来，俞少宁把东西往罗勉手里一塞，飞速下车：“你自己收拾吧！”
看着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罗勉有些遗憾地咂咂嘴，自给自足。
·
下了车，脑海里还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连带着先前上药时无比正常的动作也变得旖旎起来。
俞少宁拍拍脸压下热意，打发时间地将防水布重新在后面还有铺开，把今天割出来的草叶在上面摊开，准备利用明天的空闲将这些草叶晒好。
事情熟练起来后，动作也快了。
听见车里的人喊他要衣服穿，俞少宁将手里最后一堆草散开，走到车旁边拉开一点车门，将衣服放进去又快速将车门关上。
罗勉在里面看着他迅速的动作，不由失笑出声。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罗勉将车里的垃圾收拾到一起，下车：“宁宁。”
俞少宁就靠在车身上，见他下来眉眼弯弯。
罗勉身上有伤，俞少宁不想让他继续干活，而俞少宁这边，罗勉从一开始就是拒绝他辛苦的态度，两人谁都不能去忙活，干脆窝在车上看书休息。
空间里有吃有喝，这边又没有外人在，两人甚至只在天亮的时候下了次车，上厕所。
·
傍晚。
空调几乎是整日整夜地开，消耗不少油，两人趁着部队还没来人，又将油箱给填满了，这才不疾不徐地将晒了一天的草叶捆好收起来。
忙完事情，俞少宁和罗勉坐在车上，一人手里端着碗牛蹄筋盖饭。
炖到软烂的牛蹄筋还有些嚼劲，配上吸满汤汁的大米饭，一点也不腻，甚至给人种还能再炫三大碗的错觉。
当然，也只是错觉。
俞少宁吸溜着青苹果饮料，再给罗勉拿出来的食物换成了只有几根青菜的阳春面，清汤寡水，但正好涮涮先前的油腻，最后吃两个软糯清甜的团子。
吃饱喝足休息会儿，启程。
第四十章
车子在快进入主路的时候, 跟赶过来的军车会合。
林兴坐在副驾驶座上朝他们挥挥手打过招呼，示意两人的车子开到前面去，他们很快掉头跟上。
罗勉应了一声, 车子开出去一段, 速度放缓。
没有多久，军车就在后面鸣笛。
车速回归正常继续往前。
这一回他们只在主路上行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拐入一条水泥小路，这条小路上生活的人家不少，建筑废墟几乎连成一片。
俞少宁听着车外嗡嗡的蚊虫声, 不由担心地往后面看了眼，确定车窗都关紧了才又看向车子正前方。
在国家的救援下, 不少猫狗被人类抛弃在废墟中, 这会儿穿梭在道路中间, 看过来的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野性。
对此，俞少宁感觉还好。
比起被抛弃的这些猫狗, 那些被抓走作为储备粮的猫狗，显然会比它们更快奔赴终点。而那些狗既然作为食物被带走，也就不会被人为虐杀。
思绪只在猫狗身上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随着车子的深入, 周围的房屋减少，入目是大山和近乎笔直的斜坡。
罗勉停下车, 提醒后面的车子：“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们警惕些, 车速不要太快。”
“知道了, 放心。”
后面很快响起两声回应，确定他们有了准备, 罗勉这才开车往上。
这条翻山越岭的道路很窄，刚刚够一辆车子在上面行驶。俞少宁坐在副驾驶往旁边看, 居然都看不到水泥路的痕迹，哪怕知道这只是视觉影响，他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头顶的扶手。
车子上山的速度并不快，几乎刚刚看见斜坡尽头的路线，就是一个弧度极大的急转弯。
俞少宁可以发誓，那一瞬间他心跳都停了！
好在罗勉是个开车老手，全程磕绊都没有打一个，顺畅地拐过弯去。
自己安全了，俞少宁这才回头去看军车。
后面的车子速度比他们还要慢一些，遇着这个急转弯，虽然让他们停顿了下，但到底安然无恙地过来了。
回头时看了眼车外，陡峭而深不见底的斜坡闯入视野，竹林灌木遍布其中，这要是人从上面失足摔下去，哪怕没摔死，也会被那些自由生长的植物刺过身体。
脑海里浮现穿胸而亡的场景，俞少宁哆嗦了下，转移视线不敢再看。
很快，他连目不转睛看正前方的勇气都没有了。
车子进入下坡路，同样的陡坡，更多的急转弯，俞少宁瞬间头皮发麻。
…
终于离开那条险峻的路线，俞少宁脱力地靠在座椅上。
“咱们就没有更平缓的路可以走吗？”
罗勉心疼地摸摸被吓坏的媳妇，“走另一条路的话，地震前也要开三个多小时的车。”
更别说如今地震，道路上状况百出了。
俞少宁蔫巴了会儿，无奈认命，又有些感慨地看了眼来路，“这条路居然连山体滑坡都没有，运气也太好了。”
但凡中间有个山体滑坡或者裂缝，他们都没办法翻到这一边来。
罗勉点点头，赞同俞少宁的感慨。
从山路下来没有多远就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片约莫有四五亩的荒地。
罗勉下车，给后面的战士解释：“这里原本是几家人的稻田，后来他们发展好去城里了，也没有人接手种植，荒废到现在差不多是第十年。”
林兴看着这一大片地兴奋起来，“这么大一片，能种不少粮食了。”
只要勤快点，种植生长时间短的科研品种，这块地方种出来的食物，完全可以供应避难所一段不短的时间。
俞少宁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那我们在这边多停留一天？”
就林兴他们先前的行动，这么大一块地方，耗费的时间精力应该更多。
林兴点头，“多停留一天，后天午夜前往下一个地方。”
得了准话，俞少宁和罗勉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笑意。
替换林锐过来的战士跟上回去拿东西的林兴，“哥，先把给他们带的汽油送过去？”
他不提，林锐差点就忘了。
于是放下手里的箱子，转而去提旁边的油桶。
俞少宁和罗勉还在说话，听见林锐的招呼声转头，就见他们一人提着两大桶油往这边走。
俞少宁惊讶地站直身体：“这是？”
林兴将油桶放到他们面前，道：“给你们带的谢礼。上面原本说要给食物和建筑材料的，我想着这次在外面耗油量大，就换成了油，你们如果不喜欢也可以留着回去换回来。”
有油还要什么别的啊！
俞少宁喜笑颜开，感谢道：“还别说，我们家真缺这个。”
地震前虽然遇着加油站就会停下来弄点，但到底限量能获取的不多，每次使用看得见的减少，这四大桶油着实是珍稀物资。
罗勉也点头，“谢谢。”
“谢什么。”林兴连连摆手，“要不是你们，我和林锐现在还在坑里待着等救援呢。”
罗勉失笑。
送了谢礼，林兴和新来的战士梁罕重新背上箱子，踏入了田地之中。
罗勉看了眼时间，叮嘱俞少宁：“我去田里了，你别累着自己。”
俞少宁无奈，“事情又不多，怎么可能累着。”
闻言，罗勉揉揉他的头发，抵着人脑袋按进一些，低头亲了一口，“繁琐小事做起来也累人，我舍不得。”
俞少宁被这话哄得眉眼弯弯。
两人黏糊地亲了几下，在挑出火气前分开。
罗勉下田割草，俞少宁先取出防水布在宽敞的地方铺开，又把车上的草垛提下来放到一边，直起的座椅重新打翻，在上面铺开睡垫。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白天睡觉就没地方放草垛，俞少宁盘膝坐着发了会儿呆，挪到第三排的位置上看了会儿，琢磨着把座椅拆下来的可行性。
反正战士们不知道车里的情况，少一排座椅也无所谓。
想到就做，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工具，在车里倒腾忙活起来。
虽然没干过这活，但努努力把能拆的拆了，座椅就被俞少宁收进空间里面。
这样一来地方是宽敞了，但睡觉的地方更小了，而且……
看着悬空的椅背，俞少宁沉默了会儿，从空间中取出床头柜打翻塞进去，将床头柜抽屉给拿出来，正好往里塞草垛。
忙活这么久，俞少宁一身的汗，他坐到前面打开空调吹了好一会儿，才下车去看罗勉的进度。
男人身上的汗比他多多了，上衣已经被他丢到才割下来的草堆上，汗水顺着肌肉一刻不停地往下淌，光是看着就热得慌。
俞少宁拿出装着酸梅汤的保温杯走过去，“勉哥，喝口水吧。”
罗勉闻声直起腰来，长时间弯腰僵化的骨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他活动了下身体低头，借着俞少宁的手喝水。
冰冰凉的酸梅汤入口，着实缓解了不少热意。
罗勉见俞少宁脸颊红扑扑的，两鬓都是汗水，抬起手用手臂给他擦了擦，“做什么去了，怎么热成这样？”
“刚刚把第三排座椅拆了。”
罗勉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俞少宁这么做的目的。“怎么不等我回去再弄，有没有伤着哪里？”
俞少宁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那么容易受伤。”
罗勉没吭声。
显然在他的认知中，俞少宁比小孩子还要多几分关注。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出来让媳妇恼怒了。
俞少宁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拉着人往回走，“夜宵吃番茄鸡蛋面和包子可以吗？”
罗勉疑惑地“嗯”了一声。
战士们就在不远处，他们吃这些不用担心吗？
很快罗勉就反应过来俞少宁口中的‘番茄炒鸡蛋’具体指的是什么。
拿着番茄酱翻看了会儿，罗勉好笑地看向俞少宁。
俞少宁低下头往袖子上擦了擦汗，伸手从罗勉手中拿过番茄酱打开，往炒碎的鸡蛋里挤了好几坨，快速炒散让鸡蛋沾上番茄的颜色，倒入矿泉水盖盖。
弄完这些，俞少宁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远离火炉的方向站，手上不住地给自己扇风。
罗勉拿着扇子过来帮他一起驱热。
锅里的水很快翻滚鼓泡，俞少宁往里下面，指挥罗勉道：“勉哥你喊他们一起回来吃饭。”
罗勉于是老实放下扇子，站在田埂上喊越走越远的战士。
梁罕闻着从那边传过来的香味，喉头滚动一下，有些迟疑地看向林兴：“过去吗？”
林兴将手上的样本放回箱子里，“走吧。”
看着两个战士走近，罗勉坐回俞少宁身边，把火给熄灭了，和俞少宁一起将面条分成四份放到旁边。
锅就那么大，面条的分量也多不起来。
除了俞少宁吃面能吃个八分饱，另外三人吃完面，都各自回车上吃点别的填饱肚子。
俞少宁守着罗勉吃完东西，又拿了盆水和毛巾出来，让他把自己打理干净睡一会儿。那边两个战士吃了两个压缩饼干，拿着水又要朝田里去。
看见俞少宁在车外站着，主动打了个招呼。
俞少宁看他们身上的箱子，问道：“这是要开始忙了？不休息一下吗？”
林兴笑道：“时间紧任务重，不休息了。”
俞少宁闻言点点头，也不拉着他们聊天，看着进入工作状态的两人发呆。
车门被罗勉拉开。
“宁宁，你也上来休息会儿。”
俞少宁没有拒绝，转身上车盘膝坐着，将车顶灯打亮，仔细洗漱好后拿着罗勉给他买的护肤品倒腾。
罗勉看着俞少宁有条不紊的动作，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很快就睡了过去，大手不自觉地抱住了俞少宁的腰，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残留的沐浴香。
大概是车里的气氛太过于安逸，俞少宁收拾好自己也有些困了，打着哈欠躺下来往罗勉怀里一塞，很快也睡了过去。
窗外鸟鸣声起。
一觉睡醒，大脑缓过劲来，两人又开始忙碌。
这回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们才放下手里的事情，和两个战士吃过东西后，赶着太阳没有出来上了车。
太阳东升，阳光洒落大地。
鸟鸣不知何时消失殆尽，树叶的沙沙声都停滞下来，热浪好似眨眼间翻涌而来，夜里才精神一点的植物飞速蔫吧失去活力。
车里，蚊子的嗡嗡声扰得人烦不胜烦。
俞少宁勉强扒开眼皮，看了眼放在燃烧着的蚊香，取出电蚊拍对着蚊子嗡鸣声所在挥了挥，很快听见电流打击蚊子的声音。
电蚊拍消失在手上，艰难睁开眼睛的人发出一声咕噜，滚进了旁边酣睡的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