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我送你？”站在医院门口，段天凛再一次问道。
江承屿笑着摇头，“不用，我从这里过去不远，步行很快就到了。再说也不顺路，你还有正事要忙，不用管我。”
段天凛点点头，本来想跟江承屿说一说结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承屿对着车窗摇了摇手，后退两步，也转身走了。
段天凛一直目送他走出去很远，才回过神来，发动了车子。
回到公司，他坐在办公桌后，却难得地没有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对着一桌子的文件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直到快要挂断时，那边才被接起，唐文泽有些惊奇地问，“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在外面？”段天凛立刻会意。
唐文泽叹气，“发行方的饭局，不来不行。”
一部电影，从立项到正式在电影院跟观众见面，中间有着无数的流程，而每一步都有着自己特殊的博弈方式。唐文泽在剧本选择和资金上很自由，但是想要让电影顺利上映，也只能对着发行方叫爸爸。
这种饭局，再不喜欢也必须要参与。
长星那边作为投资方自然也不会缺席，但都是分公司的人去，不需要段天凛亲自出面。当然，业内人人都知道，段总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如非必要绝不出席。
“回去之后打给我。”段天凛说着，就准备挂了电话。
唐文泽连忙叫住他，“别啊，我就说你有事找我，正好趁机溜了。你现在还在公司？我过去找你。”
正事已经谈完了，饭局进入后半段，听比较有话语权的那几个人吹牛，指点国内影视行业的江山。唐文泽对这些一向不感冒，只是苦于没有借口，不好开溜。本以为要等转场的时候才能走，既然机会送到眼前，自然不能错过。
段天凛想了想，觉得当面说也好，便点头应了。
听说他跟段天凛约好要见面，果然没人阻拦。这个档次的饭局，参加的人大都够不上段天凛那个圈子，只能仰望。还有人开玩笑让唐文泽将段天凛也叫过来，他只当没听见，喝了一杯赔罪，就直接走了。
他到的时候，段天凛已经强制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处理掉了厚厚一摞文件。
办公桌上摆着黑咖啡，唐文泽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苦味，啧啧感叹道，“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明明嗜甜，喝起苦咖啡来眉头都不皱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的助理到现在都还以为你就是喜欢这种口味？”
“他不用了解这么多。”段天凛神色自如地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
“赵谈真可怜。”唐文泽不是很真诚地感叹了一句，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他从果盘里拿了一粒糖剥开，丢进嘴里，然后才舒舒服服地倚着沙发扶手问，“找我有什么事？”
“上次你说的那个计划，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段天凛问。
估计是因为喝了酒，脑子转得不如平常那么快速灵敏，唐文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计划？”
段天凛看着他不说话。
片刻后唐文泽自己想起来了，“哦，是那个洗白江承屿演技的计划吗？很快了，下个月就会发布第一版片花，到时候剧组会开放媒体和粉丝探班。”
他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
“尽快。”段天凛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很显然都已经安排好了，便只这么交代了一句。然后低下头，假装自己在认真处理文件，借此避开唐文泽探究的视线。
但唐文泽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忍不住从舒适的沙发上起身，走到办工桌前，靠在上面盯着他看了半天，“不对，有情况，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说起这个。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希望我们尽快完婚。”段天凛语气沉着地道。
“老太太很懂嘛！”唐文泽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笑了起来，“好事！放心，我这边会抓紧时间的，不会耽误你们。不过，江承屿就这么同意了？”
“我们的合约中有这项条款。”段天凛加重了语气道，“他自己提出来的。”
并不是他趁人之危。
当然，如果不是老太太要求，原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哦……”唐文泽双手撑着桌子，拖长了语调应了一声，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段天凛，“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不会那么积极地催促他。
不过以段天凛的个性，想必也不会强求，所以……“怎么样，老太太开了口，是不是窃喜在心？”
“你的话太多了。”段天凛道。
唐文泽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兴致勃勃地问，“这么看来，你们俩相处得还不错？”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忽然正色起来，“不过天凛，我之前替你问过了，那天试镜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就算不都是假的，估计也只有三四分真。”
“我知道。”段天凛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江承屿要打听我的消息很容易，而且他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演员。”
但是他本人，却非常有分寸。所以这个如此动人的故事，之后他再没有提起过，哪怕是在老太太面前，也只是含糊了过去。那时，段天凛就已经猜到那些话都是他瞎编的了。
但是，那一瞬间的触动并不是假的。
更重要的是，在后来与江承屿的相处中，即便他不再刻意去表演那个人，段天凛也时常能够感觉到那种触动。它并不是针对一个虚幻的影子，而是直接指向江承屿本人。
或许，就像那个三分真七分假的故事一样，江承屿营造出来的这个幻影，本身也是三分假七分真。
他是个出色的演员，只是因为他把自己融入了这个角色之中。幻影段天凛或许找不到，但眼前活生生的人，他却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