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沐槿之喂完药, 小心翼翼的上了床,因担心凤景澜,连眼睛都不敢闭,摸了摸他的额头, 依然烫, 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撑着鬓角,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思绪慢慢放空,刚才看到一直喝不下去药, 有些太着急了,才……
一定要把这件事藏在心里, 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沐槿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不停的催眠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和亲自己的手背一个道理!反正这辈子不准备找男朋友了,亲一下就亲一下吧!反正凤景澜不知道, 就能当他的初吻还在!
不得不说, 沐槿之的自我催眠有点儿作用, 至少心跳不会乱了。
等到他的烧退了,沐槿之心是放下来了, 可眼睛一直睁着, 一点睡意都没有,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缓缓睡了过去。
明日太阳升起, 就让她全部都忘了吧!
沐槿之醒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在宫人的服侍下更衣洗漱之后, 凤景澜才姗姗来迟。
“你不方便走路,便在这儿用膳吧。”
沐槿之点点头,水灵灵的眼睛瞅着他:“你怎么样了,用过膳了没有?”
凤景澜摇摇头,沐槿之道:“那一起用吧,午膳后喝点药。”
他脸颊有些红,想来还没怎么好。
凤景澜神情恹恹,只吃了一小碗鸡丝凉面便吃不下去了,反倒给沐槿之夹了许多菜。过了一会儿饭菜撤下去,各类的点心茶水便端了上来。
“我今日遣人去了慈安宫,你以后不必再去了,即便初一十五的请安,不想去也不去了。”凤景澜神情淡淡的,仿佛只是提及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沐槿之听他这语气,便知他是恼了,连忙解释:“是我不好,我昨日忘记告诉你了,皇祖母已经特许我今日不用去了。”
凤景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天色那样阴沉,放她一个人回东宫,连一个宫人侍卫都无,可见有多没把她放在心上。
凤景澜已经习惯了慈安宫的人对他视而不见,但这次也确实着恼了。
凤景澜安慰道:“你受委屈了,这次的事我定会追究到底。”
沐槿之道:“有线索吗?”
凤景澜端起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凤眸中掠过一丝流光:“我着人去查了,只有玉清颜和虞惜灵二人的嫌疑最大,他来东宫的路上碰上了虞惜灵,不知说了什么,言辞不详,十分可疑。”
沐槿之有些奇怪:“不应该啊,玉清颜看着不像是一个搬弄是非,恩将仇报之人,怎么说我也算帮过他一次,即便路上遇见了虞惜灵,也不会轻易将我的行踪泄露吧,再者,虞姑娘和我平日里并无交恶,怎会如此?”
凤景澜一字一顿:“人心叵测。”
也不排除本就有人监视沐槿之。
但无论结果如何,都代表着有人想动她。凤景澜其实也不明白,东宫向来与世无争,别的皇子就算想争皇位,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也不会与他有任何牵扯,沐槿之是如何被人盯上的?
只看监视两人的暗卫有什么结果吧。
“你日后进出要小心些,记得带上宫人侍卫,切不可单独行动。”
说起这茬儿沐槿之就很无奈,她伸手指了指还未消肿的脚腕:“我恐怕有一个月不能出门了。”
凤景澜正想安慰,还没说话,就听见沐槿之道:“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你的书房借我一半如何?我继续把剩下的经书都抄了。”
凤景澜自然答应,埋头批阅奏折的空隙,便见沐槿之正神色认真的写着字儿,他头晕目眩,按了按鬓角,实在受不了晕乎乎的感觉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方才生了一场病,身子都虚弱了不少。
而在一旁琢磨着给花戎准备什么谢礼的沐槿之也有一些苦恼,都说宝剑配英雄,不知道他会不会格外喜欢宝剑?
这里的剑大都是百炼成钢,反复加热锻打、千锤百炼而成,唔……她记得好像有一种高炉炼钢,好像能够练出更加纯净的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制剑名师,为他造出一柄更好的剑,花家人常年驰骋疆场,用来改造武器铠甲,想来也是一份不错的谢礼。
沐槿之瞄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凤景澜,踮起脚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没有灼热感,还好,没有发烧,想来是刚刚生过一场病,精力不济。
沐槿之找来一件稍暖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搭在他身上,便悄么声的坐回去了,偷偷的拿出手机,搜索高炉炼铁。
高炉,燃料,鼓风装置……
哎,对,她还是先问问此时冶炼钢铁发展的何种程度了,沐槿之一抬头,被上面的阴影吓了一跳:“啊——”
凤景澜微微挑眉,修长白皙的手指往屏幕上一搭,似笑非笑的问道:“是何物让太子妃如此入迷?”
表面亮盈盈,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字——如果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东西是字的话。
沐槿之心下一紧,拨了一下凤景澜的手指,轻轻的抽出她的小宝贝,心虚的笑:“这……这就说来话长了,为了不耽误太子爷的时间……”
“本宫空的很,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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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门槛快被御医踏破了,惹的周围的官员一个个红了眼,心中都在暗自计较,本以为花戎残废了,花家肯定要低落一阵,没想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御医真令他们开了眼了!
花家人也都受宠若惊,这怕不是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了吧!没想到圣上对花家如此优待!就算是宫里的贵人,怕也不敢如此劳师动众,宣来那么多太医。
只有花戎心中清楚,哪是皇上优待花家,明明是太子殿下感念昨日他出手相助,才倾尽全力,招来这么多太医。
不过,这些事情便不足为旁人道,免得传到东宫,太子还以为他挟恩图报。
来来往往的御医,总是有一个领头的,院首站出来,有些遗憾的道:“小将军不慎伤了筋脉,即便用金针辅以药物,恐怕也只能略加改善,恐怕是站不起来了。”
花戎心中早有准备,他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好似浑然不在意道:“多谢太医。”
“从明日起,老朽开始绑小将军施针,即便不能让小将军站起来,也能稍减一些痛苦。”他们也好对太子有个交代。
不知道花家这位小将军结了怎样的善缘,才能让太子殿下如此关心,一大早就下令,务必要竭尽全力抑制小将军的双腿,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若有成功者,加官进爵,名利双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自然想竭尽全力治好他,可,能力有限啊。
第82章
皇帝接到回禀, 点点头,道:“花将军为国尽忠,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传旨, 不惜一切代价, 召集天下名医。”
他眸光微闪,带着一丝希冀, 多年前他曾为太子发皇榜, 可无一人能治好凤景澜,时间久了,大臣也有一些怨言, 如今,借着花戎的由头再一次召集天下名医, 只希望能找的方法让他的身体好一些,即便是只能增加十年八年的寿命,他也知足了。
凤景澜不知道这些事,他看着沐槿之视若珍宝的方块小盒子,背面是似白非白的颜色, 亮闪闪的色泽, 不同于以往他看到的任何一种宝石。
沐槿之暗戳戳地藏, 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沐槿之道:“真的没什么!太子殿下你好奇心要不要那么重!”
“没什么就给我看一看!”
凤景澜丝毫不怀疑他的眼神。沐槿之来历不明,虽然所作所为皆是好事, 但凤景澜也忍不住有些微怀疑, 虽然于他而言天上掉馅饼是常事,但沐槿之的姿态也的确可可疑, 这真是光明磊落,又有何不敢说?
沐槿之闪躲着, 见凤景澜的确执着,连忙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你不要抢了!到时候摔了可就没了!”
凤景澜手指微顿,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讲。”
沐槿之才没那么傻白甜,她也并不是很相信凤景澜,若他真正得知了手机的秘密,难保不会心动,即便是她做了再多,也不如东西掌控在他手上更让他放心。
沐槿之从来不敢赌人心。
所以她面色认真,一字一顿的道:“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发誓,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凤景澜顿了一下,暂时没有说话。
沐槿之狠了狠心:“你若是做不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凤景澜微微皱眉,他很忌讳这个字儿,完全看不得沐槿之把这个字挂在嘴上:“我答应你便是!君子一言九鼎,孤贵为太子,绝不食言。”
沐槿之这才放心,点点头道:“我不小心在山林中迷了路,遇见一个老翁,赠了我一柄法器,名曰手机,便是这个东西,里面会有一种异国文字,以及一些器物的方子,例如香皂,玻璃之类尽在其中。我不忍圣器蒙尘,所以才从其中摘抄一二来造福百姓……当然,你要说我硬是抄袭我也认,毕竟东西都是别人的——”
凤景澜道:“就算得到的方式不那么光明磊落,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可造福一方百姓,可救千千万万条生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了千千万万条生命,可功比神佛,若因此而得到责难天罚,我愿代为承受。”
沐槿之心里一暖,道:“没那么严重,只要你不觉得不是正道得来的就好。”
毕竟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儿多之又多。
凤景澜的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清脆的声音敲在人的心上,他沉吟了片刻,看着沐槿之认真的嘱咐:“此事断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小心一些,东西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给你留着解闷的小玩意儿就是。”
“必要时,就毁了,切勿引火上身。”
沐槿之一愣,傻傻的问道:“你愿意让我毁了它?”
这里面可有各种的典籍珍品,若真就此毁了,损失得多大。她本以为,凤景澜应该更看重这些。
“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在此的基础上要先保护好自己,唯有你好好的,做这一切才有了意义,当然,若真能以一人的生命换千千万万人平安喜乐,那也死得其所,不敢有任何推辞,可若是不能,那人生的首要意义便是要保护好自己。”凤景澜的眼神中好像在闪着光。
毫无疑问,若他是那个可以以一人换万万人的存在,他一定会义不容辞的举身赴国!
沐槿之心中微微一动,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自古堤坝决堤,便会让千千万万的百姓受苦,尤其是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遇上这样的天灾,恐怕能活下来的人更少!可是史书上记载的通州之祸,死去的百姓并不多,甚至可以堪称整个历史上堤坝决堤后伤亡最小的,她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通州之祸并不严重,如今看来,怕是有另一个原因。
沐槿之眼眶微微湿润,她看着凤景澜,有一股想哭的冲动,认真的道:“即便可以一人之命换千千万万人平安喜乐,也不可为,我不管旁人如何,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因为有你在,所以才会有更多的人能够安居乐业的活在这个世上,凤景澜,我手上可不止有一两个利国利民的方子,但我有这些东西,无异于三岁孩童抱金于市,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以后是为了天下百姓更好的生活,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凤景澜看着她半晌没说话,他什么都能答应她,唯独这件事不行,上苍偏爱他,所以,从来他想要什么都会得到,唯独,健康,是他生命中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如今,又添了一样。
凤景澜微微垂眸。
沐槿之道:“你为什么不答应?!”
凤景澜道:“有些事,身不由己——”
“我只要你答应我!回答我,你会的!”
凤景澜转头看她,眸子一动,沐槿之道:“够了!不要说了!”
凤景澜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遮住了深沉如海的眼眸。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有一二也实属正常。
生平最难,长命百岁,白首同心。
总有一二意难平,人生才算圆满。
沐槿之见他不说话,又生气又难过,想留下历史上这位最让人意难平的太子爷,很想,很想,很想。
既然被发现了,沐槿之就正大光明的拿出手机。
“对了,此时的宝剑是如何做的?还是百炼成钢?”
凤景澜一顿,又是一个新的名词,百炼成钢:“何谓钢?铁器经过千锤百炼便能得钢吗?是否格外坚硬?”
沐槿之愣了,诧异的问:“你不知钢为何物?哦,那我大概知道了,这儿应该也没有高炉炼钢。”
沐槿之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但是没有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的凤景澜,轻声解释道:“刚自古以来就比铁坚硬的多,即便不能百炼成钢,提纯铁,嗯……就是打铁匠千锤百炼的铁 也比普通的铁强上很多,而高炉炼钢铁,不仅能用来打造更加锋利的武器,也能用来改良盔甲,马镫,马蹄铁……”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刚才他还能忍住,此时却有些忍不住了,一听见和马有关,他的神经末梢立刻被拨动,战马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
“何为马蹄铁?”
“你们没有马蹄铁?!那得多浪费多少马匹啊!”
要知道,马蹄坏了,基本上马就废了,不说日常生活中,就说战场上的战马,那一年一年的得淘汰多少匹!!
沐槿之连忙在纸上画了一个马蹄铁的样式,递给凤景澜:“喏,你看,这个东西钉到马蹄之上,会起到保护作用,连环战马退役的时间,而且还能让马匹更加稳健,无论骑乘还是驾车都会更加方便。”
凤景澜并不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太子爷,甚至于他一看到马蹄铁的样式,便知道沐槿之的意思了,他指着那块u型图后面的几个小孔问道:“这个地方可是要找东西钉进去?”
沐槿之点点头:“正是,马角质层比较厚,完全不用担心会伤害到马匹。”
凤景澜眼惊异常的亮,他认真的问道:“若是高炉炼钢铁,会有何好处?”
“铁暴露在空气中容易锈化,而钢铁则不一样,硬度要更高,也更不容易腐蚀,当然这还要结合造价,用途来考虑……”
沐槿之看着他求知若渴的眼神,一时间说的有些多,那张小嘴叭嗒叭嗒叭嗒,说的时间久了有些咳。下意识的去摸旁边的凉茶。
凤景澜一把按住:“我去给你倒水。”
沐槿之看着他的背影才反应过来,不对呀,她本来只是准备整个谢礼,怎么对着太子爷开课了??沐槿之满脑门问号。
凤景澜过目过耳皆不忘,每次都是听她说完,连夜把东西写出来,今日的东西更加难以理解,凤景澜虽然也能一字不落的写出来,但有一些东西的图样并不知晓,即便让她稍微描述了一二,仍是画不出来,不能凭空捏造。
凤景澜认真的问道:“高炉和平常的炉子有什么区别?你可否画一张图?我让工部的人看看能不能打造出来?”
沐槿之这哪知道啊,她只知道基本原理,再细致的就不太了解了,幸好有手机,沐槿之打开一搜,屏幕上就出现一个高炉的图片,沐槿之指着道:“看,就是这个!”
以前她还会背着凤景澜画出来,已经摊牌,她也不用做中间的桥梁,直接拿着手机给他看,一目了然。
凤景澜被她的行动惊的一愣一愣的,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瞬间就出来了,的确和他往日见到的东西有些不同,虽然没有仔细瞧过,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家伙,凤景澜一笔一笔的细致的勾画下来,甚至连数据都非常的精确,凤景澜丝毫不怀疑这个东西的可行性,可以这么说,以这个图的精细程度,工部随便抓出来一个人都能做得出来,做不了的人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沐槿之感叹一声:“本来想做谢礼,没想到谢礼没做成,倒是先做了一个马蹄铁。”
凤景澜手中的笔一停:“谢礼?花戎?”
“是啊!人家好歹救了我一条命,总得有所表示吧。”
凤景澜想起沐槿之张口闭口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
顿时觉得魂都要飞了。
他甚至有一瞬间完全不敢想象,当初如果救她的是别人,是不是立刻便能被拐走了?
“之前,我也救过你,你当时说,“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当日那个人若不是我,你也要说以身相许?”
沐槿之丝毫没在意,漫不经心的回答:“当然不啊!我也是挑人的好吧!那天三皇子也在,他也一样救了我,我就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他的大恩大德了。”
凤景澜:“……”
忘了这事儿了!
凤景澜清咳一声:“为何会如此?”
沐槿之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因为他长得——不甚好看。”
她还是善良一点,别说丑了吧
凤景澜一顿,半晌没说话。
第83章
凤景澜行动力极强, 不多时便让工部按着图纸造出了高炉,没用多久,经过改善的高炉炼钢铁就拉开序幕。
沐槿之一心想着备上一套拿得出手的谢礼,一直牵挂着, 直到凤景澜从库房中选了一本绝版的兵书, 拿到沐槿之面前。
“这个送给花小将军做谢礼,想来是够了。”
凤景澜神色淡淡, 语气听不出半分不对, 好像只是一件随手可得的小玩意儿,但这本书,是二百年前最著名的军师所写, 他机缘巧合下的到,便一直放在东宫之中, 束之高阁。曾有许多人都慕名寻找这本书,可偏偏久寻不得。
沐槿之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小将军只喜欢舞刀弄枪,没想到还喜欢学些兵法?”
凤景澜淡淡一笑:“花家子弟向来都是内外兼修,随便拉出来一位,都有勇有谋, 小将军会喜欢这个礼物。”
沐槿之点点头, 眼中含笑的调笑:“好!那就多谢太子殿下割爱了!”
许是忘形了, 沐槿之动了下受伤的脚,顿时抽了一口冷气。
骨头倒是被正过了, 但是红肿依旧, 看着分外吓人。
凤景澜连忙道:“小心!”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沐槿之的脚,眉头微微一动:“还是很疼吗?我去让太医多开一些药过来揉一揉。”
沐槿之连忙道:“不用!”
她身边的丫鬟都受了刑, 一个个还都病歪歪的在床上躺着,其他的人, 她又不太熟,并不好意思让她们揉脚,每一次都是她趁着凤景澜不在,自己暗戳戳的上药,轻轻的揉一揉。
“可是你伤的不轻,今天还痛!可是宫人不尽心?”
“没有!他们都很好!”沐槿之连忙开口,她怕说晚了凤景澜会以为她受委屈了,到时候再挨板子,她就更对不起她们了:“是我自己,我和他们不熟,所以没有让他们上药。”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有些不赞同的道:“你不该如此任性,还是要赶快上药,不可因为伤的不重便不放在心上,若是日后都肿着,又该如何是好?若是不喜欢他们……”凤景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沐槿之,说话的声音微微小了一点:“我来帮你涂药。”
沐槿之讶然,严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
凤景澜故意误解她的意思,淡淡的问道:“怎么?和他们不熟,和本太子也不熟吗?”
他手指微微蜷缩,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回避,距离有些远,只有他才能听到自己不安跳动的心,心中万分紧张,紧张到他从来不在自沐槿之面前提及的称谓都拉了出来。
她是因他而来,他愿意和她站在同一高度,没有尊卑之分,所以从来不在她面前从以孤自称。
沐槿之没有留意到,她啼笑皆非的打趣:“我自然和你最熟,太子殿下愿意屈尊,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就麻烦太子殿下,替我上药吧。我给自己上药从来不舍得下力气,还要劳烦太子殿下,用点力气替我揉一揉。”
凤景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冒出来一个似是而非的鼻音,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舒痕玉肌膏,打开了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抹了一下,接触到凉丝丝的膏体,凤景澜才愣了一下,他顿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在沐槿之红肿的脚腕上轻轻抹了一下,然后用掌心一点一点的推开,他的手指直接接触她红红的脚踝,周围都是白皙莹润的肌肤,平日里凤景澜也见过很多次,若是没受伤之前,这只脚也和旁边那只一样,莹润细腻,宛如白玉,又带着淡淡的绯红,在烛光下看过去,就好像三月的桃花一般。
沐槿之被他摸的痒的咯咯笑出了声,她微微蜷缩了一下:“哈哈哈……你用力啊……重一点更好,你这力道,是怕我受伤吗?”
“喜欢重一点?”凤景澜愣愣的问,看着鬓发撒乱的沐槿之,都忘记手下的动作了,愣愣的看着她出神。
“嗯!用力……嘶……好痛!”
沐槿之刚刚点头,就感受到一股特大力的揉搓,她一张脸都快痛变形了这才知道,凤景澜方才有多么温柔。
凤景澜浅浅一笑,眼尾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他低声细语道嗔怪:“娇气。”
“可是真的好痛!”沐槿之一脸控诉的看着他。
凤景澜看着她小可爱的模样,认错速度极快:“是我不好,我轻着点!”
沐槿之怕疼,她就和凤景澜说着话分散注意力:“对了,女户的事推广的怎么样了,承恩侯家那位如何了?好好奇!”
凤景澜头都没抬,仔仔细细的看着沐槿之的脚,唯恐药膏抹得不匀,他向来不关心这些小人物的事,但是在褶子上也会偶然看到一星半点儿,所以也算清楚,凤景澜极为淡漠的道:“承恩侯被御史参了一笔,我爹下旨,让他女儿离开,自立门户,可是承恩侯心有不甘,直接派人把他女儿抓起来了,虽然有了自己的户籍,但是一直被囚禁在家,这两天才逃出来,到县衙外击鼓鸣冤,状告亲爹,彻底撕破脸皮,承恩侯直接被夺了侯位,连降三级。”
“他女儿则自立门户,街坊邻里的流言蜚语众多,已经许久未曾出门了,用家里人接济的银子艰难的活着,若是能跨过这一关,肯定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但是她不愿意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就生死难料了。”
“不过,她的事情出了之后,倒是有一位官员的嫡女自立门户,做法则完全和她不同,丝毫不将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很快便能独立出门了,还找了一个不错的营生。”
沐槿之听的眼睛一亮,虽然现在有些可惜,二小姐也许会挺不过流言蜚语,但是别的女子可以啊!不被逼到一定份上,她们怎么可能会愿意和自己的亲爹分道扬镳呢?只是有的人有一颗温柔而强大的内心,足以支撑她开创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有些人却不行。
沐槿之想让她受一些教训,可不想让她一蹶不振,不过,人各有命,她们本就有些龃龉,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良善了。
沐槿之道:“还有另外一位勇敢的姑娘?嗯……如果可以的话,就稍微微的提供一些方便吧,毕竟,如果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估摸着她也不会走这一步。”
凤景澜点点头,沐槿之猜的不错,另外一位姑娘,亲生母亲死了,父亲新娶的继室面慈心恶,恨不得把他娘留给她的嫁妆一气儿搬空,她眼看这东西一天天的,她爹也变成了后爹,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一忍再忍,小心翼翼的在他们手下讨着生活,毕竟爹是亲爹,家也是自己的家,就算真的要走也没处可去可是直到有一天,一家人差点没合伙把她害死,所以才下定决心,和他们分道扬镳。恰逢改革,女子可以立女户,想了大半夜,终究还是狠狠心离开了,不管前路有多么坎坷,但至少能留下一条命,不用担心在哪一刻被别人悄无声息的害死,所有的东西也被别人霸占。
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第二个立女户的人,从一个官家小姐,变成什么都没有的庶民,怕是要下很大的决心,有很多人内心羡慕憧憬却又鄙夷,闹到这一步,母亲留下的嫁妆是有了,但是没有了家世,没有了娘家在背后撑着,以后的路怕是难走了。
但是她不在意,她只知道,她爹把她娘留给她的嫁妆原原本本的拿出来,她终于得到了本该拥有的一切。
而这些代价,都值得。
沐槿之听他说完,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也算有一二分的用处,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责,问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四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不知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开创女户,则可以为他们留下一线生机。原来,她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沐槿之很开心,很开心。
凤景澜见她笑得很开心,心中微微泛起波澜,他也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她们终其一生都无法为自己做主,生来到死去便一直都是男子的附庸。虽然他也是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员,但是从来都没有任何压迫女子之心,她们也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光辉,灿烂!正如他的母后一般!
凤景澜垂眸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这些都是眼前的女子为她们谋取的应有的权利,也许此时会有人不解,有人嘲弄,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留下一线生机,终有一日,会发现此举的伟大之处。
阳光也终会有一日能照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第84章
东宫
沐槿之养病的几天没有闲着, 她在凤景澜的书房中将剩下的几遍佛经都抄完了,派人给太后娘娘送了过去,没多久,宫人就回来了, 还送来了太后娘娘亲自选的回礼——一尊财神像。
沐槿之看的满头黑线, 但是财神来到面前不敢不接,她站起身, 一瘸一拐的去接, 凤景澜连忙走来,道:“夫妻一体,我来接财神也一样。”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跟着宫人一起来的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帮我多谢太后娘娘费心。”
楚月婵一听他的称呼, 顿时明白他是恼了,凤景澜和太后的关系一直不好, 但是向来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从来不会撕破脸皮,即便太后做的过分,凤景澜也是口口声声的喊着王祖母,今日却连祖母二字都没了。
楚月婵连忙解释:“太子殿下不要误会,太后娘娘送财神像并不是要折辱太子妃, 前几日的事太后娘娘也听说了, 她心中万分不安, 一直想着送什么礼物给太子妃合适,方才想起她说她信财神, 这不亲自去寺庙里请了一尊回来。”
凤景澜道:“太后娘娘费心了。”
短短七个字。
楚月婵张了张嘴, 被堵的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最后只能悻悻然的告辞,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异色的沐槿之, 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没想到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竟然这么好,她不止一次的在想,若是她前几年真的厚颜请太后娘娘做主,进入东宫做侧妃,今日太子的温柔也许就是给她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太子有了温柔以待的人,再多一个便太为拥挤了,她不会开心,太子妃也会很难受。
再等等吧,若是有其他人进入东宫做侧妃,她当然也可以!想到虞惜灵平日看着太子殿下的眼神,楚月婵微微垂下了眼眸,落落大方的转身离开。
也许,这一日不会太远。
凤景澜略微有些滑稽的捧着一尊财神像,栾平立刻要去接,沐槿之连忙阻止:“你别动,你别动他!你快帮我把财神好生安置,上三炷香!”
栾平非常无奈:“太子妃娘娘,您怎么还信这些啊!属下以为像您这般洒脱不羁的人,怎么也不会把财神放在心上!怎么也这么……”
沐槿之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接话:“封建迷信是吧!我也并非是虔诚的信仰,只是财神到,怎能不接!我不搞封建迷信,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快快快!放好放好!”
凤景澜顿了一下,他多想收回自己的话,不过显然不可能,于是只能任劳任怨的把手上这尊财神安置好,老老实实上了贡品,早晚三炷香!
不多时,一阵大雨倾盆而下,生生下了三个时辰。
京郊
冲塌的山体一片狼藉,但因为是晚上事发,所以并没有行人受伤,第二天一大早看到这幅情形,京郊的长官不知道是喜是悲了,这路修整起来可麻烦了,所幸没有伤到任何人,若是在白天山体坍塌,恐怕这次要死不少人。
一边阿弥陀佛,一边准备给皇上写折子。
“大人!大人!大喜呀!”
他头皮都是麻的:“看我不够倒霉是吗?喜从何来啊!”
“启禀大人!昨夜山体坍塌,有人在旁边发现了一些铁矿石,带队的士兵往下一挖,你猜怎么着,那么一大座的铁矿!!!”
他猛地一拍桌子,快速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一座铁矿……山?”
“正是!”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天佑大齐!天佑大齐呀!快快快!我这就禀告皇上!天佑大齐!”
太后送了一尊财神京东宫,前脚刚走,后脚皇帝就知道了,他不由得有些头痛,左边是老娘,右边是儿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老娘怎么那么喜欢找他儿子麻烦!他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凤景澜!若是没有这个儿子,天下那么多的枭雄谋士,这个皇位也不会落在他身上!
若不是他救回来那么多的文臣武将,若不是他带了那么多的银子,他恐怕下辈子也当不成皇帝!何况,就算不论这些,凤景澜也是他最爱的儿子,可偏偏他老娘看他不顺眼!今日倒好,太子妃受伤之际,不说送一些珍贵药材,宝石文物,偏偏送上一尊财神像!
皇帝有一瞬间都不太敢去东宫,他只能马不停蹄地转到慈安宫。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儿子见过太后。”
太后一听见这称呼,有些不高兴,楚月婵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生气了,皇上和太子的做法一模一样。
皇帝不爽,太后也不爽,阴阳怪气的道:“哟!今儿这是刮的哪的风,把皇帝陛下刮过来了?”
皇帝道:“听说太后今儿往东宫送了一尊财神?”
太后恼了:“送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太子妃亲口说她姓财神?哀家念着她,才投其所好!”
皇帝气笑了,有这样投其所好的吗,她真缺一尊财神像?!
“太后,你日后还是和东宫少来往吧!澜儿那孩子的脾气你也知道,你们之前不处的挺好,还按照以前的来,井水不犯河水。”
太后皱眉,猛地一拍桌子:“这就是你对你娘说话的态度?!”
皇帝丝毫不怯,他并非不孝,也不是不在意太后的身体,可是和体弱多病的太子比起来,太后的身体不要太好哦。比一般的老太太身体好多了。
“娘只有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澜儿体弱多病,心思也重,你若是真把他逼死了,让我日后如何自处?太后做事儿能不能先想想朕?!”皇帝简直要气死了,就算他没有打进东宫一步,也没有听到太子处理财神像的后续,他也能猜到凤景澜他心情肯定不太美丽。
若是郁结于心,恐怕又要伤上一阵子了。
太后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儿子只有一个,你是不是忘记了小五!还有老四和老三!”
皇帝有些厌恶的皱眉,于他而言,他们三个从来都不是儿子,人性凉薄,他本就狭窄的心,放下了天下的万民,放下了太子,再放不下其他人了。
“他们是朕的儿臣,澜儿才是我的儿子!”
短短的一句话,让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太后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如鲠在喉,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正是因为知道皇帝对太子有多么重视,才会不喜欢太子,一个注定早殇的人,只会让他难过,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与其注定要伤心,倒不如渐渐的淡忘,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对大家都好。
看着皇帝有些疯魔的样子,太后终究没能说出来,她怕皇上直接发疯。
“朕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了,太子是朕的命,谁要伤害他,就等同于欺君!朕定与他势不两立!无论,何人!”
皇帝说完便大踏步地离开了慈安宫,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顿了一下,门外的五皇子垂头施礼,眼睛都没抬一下,恭恭敬敬,淡漠疏离。
皇帝只脚步顿了一下,一个字也没说,便直接离开。
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看见自家主子的模样有点心疼,低声喊了一声:“殿下……”
五皇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担忧,唇边勾起一丝勉强的笑:“时辰不早,赶快去看看皇祖母吧。”
即便是剜心之痛,受过也就过去了,皇上不在意他,他又何必上赶着呢。儿臣而臣,没什么不好。
父皇,父皇,终究是皇高于父,他从来只是太子一个人的父亲,是他们的君王。
皇帝气冲冲的离开了慈安宫,却不敢直接掉头去东宫,让下面的人把自己的私库打开,从中又选了许多珍宝,连忙打包送去了东宫之中,浩浩荡荡一队人,延绵了整个御花园。
等估摸着东西快到了,皇帝才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东宫看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受委屈。
“皇上!秦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皇帝心不在焉的坐着,听着下面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他被震的回不了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下跪的人:“你说什么?!昨夜下雨冲出了一座铁矿山?!”
皇帝感觉自己在做梦!哪儿能这样啊!以前拍了多少人去勘探,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可偏偏没有多少中用的,铁的产量一直不够用,没想到今日……今日竟出现一座铁山?!
皇帝看了一眼张敏德,张敏德连忙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了铁山,我大齐的物资日后必定更加丰饶!百姓更加安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顿时喜的大笑:“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好,连忙派人处理此事,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心中难免有些无奈,他的好大儿,不会真的拜财神了吧!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谢谢太后,还是该继续恼她了。
第85章
不单单是一座铁矿山, 前来拜寿的使团个个都恳求和大齐开通食盐,玻璃,瓷器,布匹, 马匹的贸易, 尤其是北地的鞣然,他们向来把马匹看的比什么都重, 大齐再三想要和他们进行马匹贸易, 但是一直不了了之,如今他们想要大齐精制的食盐,便不得不开口, 开展贸易。
皇帝龙心大悦,但是又不免升起一丝担忧之情。
若非此时他是皇帝, 又要担心有人来抢他的儿子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轻云公主的婚约定了下来,正是母家显赫的四皇子,只不过不是做正妃,而是侧妃。即便她心中不愿, 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慕容云腾小心翼翼的提过两次妹妹的婚事, 都被皇帝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 也只能认了。
在这儿待的越久,大约能想明白, 嫁给四皇子才算是最好的归宿, 太子身体弱,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四皇子倒是最好的继位人选,有他们在旁边帮着, 怕是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八月初五 万寿节
凤景澜一早便带着沐槿之出了东宫,她给皇帝见过礼,凤景澜一招手,身后的小太监走过来,送上一个扁平的盒子,细细长长,凤景澜亲手打开,取出一幅画卷:“这是儿子亲手所绘的万里江山图,希望大齐江山永固,爹爹万寿无疆。”
皇帝快速走下来,亲手接过来,一边勾着唇角打开画卷,一边心疼的道:“何必费这个神,怕是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吧,随便挑一个东西,爹都很喜欢,不用自己动手。”
凤景澜但笑不语。
下面的人极有颜色的搬上了一张桌子,皇帝兴冲冲的把画卷打开,顿时被眼前大气磅礴的万里江山图震撼了,以滔滔江水为主脉,结合近景、远景,描绘出自大齐的风貌,山光水色,委实动人心弦,曲径、栈道、瀑布等跃然纸上,穿插有致,相互映衬,为画面增添了无限生趣。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大气磅礴。
皇帝看的不错眼,莫怪他是亲爹,所以看着儿子的画,比任何一个传世名家画的都要好,这是儿子亲手画的呢!不知道熬了多少时辰,才画出这一幅摄人心魂的千里江山图。
“爹很喜欢!”
凤景澜浅浅一笑:“爹喜欢就好,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礼物,我要送你的,是前些时候特意让造访司做出来的东西,爹也可以看看,这些铁和以前的铁有什么不同。”
凤景澜拿出一只小盒子,里面是一件马蹄铁。
沐槿之见凤景澜和皇帝说起了正事儿,便去了偏殿等候歇息,让她把东西造出来还好,她可不乐意掺和别的事情,若是换了别人,她应该就不会那么全心全意的信任,然后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交付出去了,有时候,东西太珍贵也是一种罪过。
凤景澜见她悄悄遁走,并没有说什么,收敛锋芒并不是罪过。
皇帝的心神则被那个小东西完全吸引过去。听着凤景澜为他解释。
沐槿之在偏殿等候了许久,点心吃了好几块儿,茶水也喝了两三盏,这才有人来请,随着皇帝和凤景澜一起去了大殿。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
一叠声高呼,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划齐整一的跪下来,不敢抬头看上面缓缓走来的三个人。
沐洪明看的眼眶有些热,他都希望现在上面上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女儿胡来,太子殿下盛宠太子妃,已经传遍朝野,虽是一个将死之人,可若女儿腹中现在是太子的孩子,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一个尊贵的太后!!
他心里那个后悔啊!
看来改日还得劳烦夫人过来,和太子妃多拉拉感情,他们当初虽然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到底也算是对太子妃有些恩情,夫人也极为喜欢太子妃,想来她该不会那么忘本吧。
凤景澜带着沐槿之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他往年也很少出席万寿节,通常是只有座位没有人,然后晚上皇帝会亲自到东宫吃顿饭,生日也算过了,今日不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但来的次数也不多。上次来还是三年前。
周围的几个弟弟,一见到凤景澜,连忙施礼,就算是平常极为傲娇的四皇子,也不敢有丝毫不对的神色,恭恭敬敬的朝他施礼。
凤景澜略微回礼,首颌了一下,便带着沐槿之坐下了。
皇帝到场,寿宴也算正式开始了,舞姬乐师伶人,一个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玉清颜手中抱着一架琴,缓缓走来,宽衣博带,发带轻飞,翩然若仙。
他眼神扫了一眼沐云谣,唇角勾起一丝丝笑意,便快速移过视线。
沐云谣居然也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毕竟美好的事物看起来万分赏心悦目,玉清颜便极为好看。
眼神交流不过片刻,玉清颜不多时便开始弹琴,悠扬的琴声飘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同于那些太过高级的阳春白雪,琴声悠悠,反倒有几分空灵之感,让人心旷神怡,一时间不知心在何处,飘飘欲仙。
沐槿之见识过他的能耐,也不诧异,低声向凤景澜道:“玉琴师比起宫里那些故作阳春白雪的人好多了,我觉得太过高雅的情绪我欣赏不来,像他这般,正好。”
凤景澜淡淡的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玉清颜,没再说别的话,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
沐槿之道:“你能喝酒吗?不如我让他们给你换茶来?”
凤景澜道:“好好听你的琴,不用管我。”
沐槿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他有些不高兴了:“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出去,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些。”
她的话很真诚,但是眼睛中却流露出一丝不舍,她从来没有看过现场版,今天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总算享受到了传说中有钱人的快乐,她还想多看一会儿,不想走。
凤景澜似笑非笑道“哼”了一声,再说离开之前最好先收收他有些过分灼热的目光!!!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离开,但是大殿中确实有人离开了,沐云谣怀着孩子,觉得大殿有些沉闷,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出来走动走动。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见过沐……侧妃娘娘。”
沐云谣不喜欢别人叫她侧妃娘娘,这个生活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用不了多久三皇子就会娶别人做正妃,他的头上日后会有一个正头娘子压着,若想翻身,还要等很久很久,直到三皇子登基为帝,才能摆脱这个名号。
她正要发怒,一转身却看见月色下超尘脱俗,翩然若仙的玉清颜。
沐云谣被美颜暴击,顿时愣了一下,唇角也勾起一丝笑,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声:“玉公子。”
“侧妃娘娘可是又何处不是?或者是有何事要做?若是小臣能帮上忙,定然不会推辞。”
玉清颜心中倒不尽千千万万的感谢,两人之间的地位千差万别,他一个琴师,又能做些什么呢?但是并不能因为他地位低下,就心安理得的不去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她本来就不得盛宠,前段时间还因为在外面为他仗义执言,被皇帝宣进宫申饬了一顿,玉清颜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了。
沐云谣微微摇头,淡淡的道:“我没事儿,只是看到太子殿下对妹妹……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玉清颜微微一顿,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子被她深爱的妹妹陷害了,若不是因为沐槿之突然回来,太子殿下也不会设计让她掉入湖中,被旁人所救。
“我听闻她喜欢听你弹琴,还请你尽心尽力,让她高兴才好,妹妹做的虽然不对,但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却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他不顾及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我却不能不顾及。”
玉清颜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中有些难受:“侧妃娘娘还是太善良了,但是有些人,对他太善良没用,侧妃娘娘还是好生照顾自己,千万不要日日为他人伤怀,就算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儿不是。”
沐云谣苦涩一笑:“我记下了……”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大殿了,免得三皇子一时找不见人。”
“恭送侧妃娘娘。”
玉清颜心中有些难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恩人,从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变成一个普通皇子后院中名不见经传的侧妃,心中万分伤怀,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女子!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连自己亲姐姐未婚夫都要抢,简直禽兽不如!
沐云谣看着他匆匆而去,被帕子掩盖住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心中万分得意。
“主子,他一个小琴师能做得了什么,竹子为何如此把他放在心上?”
沐云谣白了一眼身边的秀儿:“你怎么知道用不上呢?就算是真的用不上,倒贴上来的助力,我还能往外推不成?说不定这个小琴师会起大作用,咱们就等着看吧!”
沐云谣不知道,沐槿之已经被他默默的坑了一次了,如果知道了,说不定嘴都要笑歪了!
第86章
沐云谣离开后, 便想起一个隐患,明日该回娘家,让她娘把沐槿之身边的紫苏要回来才是,既然决定冒认恩情, 她就不能出现一丝披露。
是的, 冒认!
沐云谣一早就知道玉清颜认错了了,可什么话都是他说的, 她只是没有否认罢了!可不是她故意占便宜, 心中正得意,胸口涌起一阵酸水,她赶紧捂着嘴“呕, 呕”了一阵,这才平复下来。
“孩子真麻烦!我为他受了多少罪!若不是个儿子, 我定饶不了他!”沐云谣心中直犯恶心,往日秀美的脸带上点点刻薄。
秀儿连忙恭维:“小姐福泽深厚,定会一举得男!”
沐云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比起东宫那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她欢欢喜喜的带着小丫鬟回到了宴席上。
沐槿之看着王公贵族一个个献上的稀世珍宝, 眼花缭乱, 嚯,比人还高红珊瑚, 绿到了极致的翡翠, 纯净无瑕的白玉观音像……
怎一个奢华了的。
三皇子含笑问道:“景安不才,只找到了一尊质地稍微好一些的白玉观音像, 不算出彩,不知皇兄送的是什么礼物?我还未见礼官唱贺。”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的回答:“不过是一幅千里江山图,不值一提。”
三皇子一愣,难道那副古迹难寻的千里江山图被皇兄找到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道?三皇子牙酸,但仍然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可是宋居士那幅千里江山图?”
价值千金!
三皇子府表面看着花团锦簇,但是主子仆人众多,后院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日复一日开销极大,他也是接了制盐的差事之后,皇子府才有盈余,不仅仅是他,在座的那一个皇子手上有钱?好东西都进了东宫!
三皇子一边腹诽,一边生气,心里不知把他来回骂了多少遍,偏偏脸上的笑一点都不敢少,笑话,父皇在上面看着呢!但凡他有一点不对劲,即便皇兄不跟他一般见识,父皇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他端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遮住了眉角眼梢的不屑。
凤景澜轻轻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不,是孤亲手画的千里江山图。”
“噗——咳咳咳咳……”
三皇子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景澜,见过抠的,没见过大哥这么抠的!旁人送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他就直接下手自己画了一幅!
三皇子想起以前被他支配的恐惧,唇角抽搐了一下,一个不字都没敢说,旁人用这招,父皇嘴上说着用心了,但是从来看不进眼中,舍不得还在心里埋怨他们没有尽心,可若是换了大哥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从路边摘一枝花,拔一颗草,都能比得上他们尽心尽力准备的礼物!
三皇子越想牙越酸,几乎要泡进醋坛子里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会投胎呢!若是两人换了位置……
三皇子想想都能高兴的飞天上去!这也太爽了吧!
他勾着唇角傻笑。
凤景澜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三皇子觉得孤的礼物不好?比不上你一尊白玉观音像?”
三皇子一个激灵,立刻陪笑道:“不不不,皇兄错怪我了,景安是觉得皇兄的礼物极为用心,父皇一定会喜欢!”
一旁的首辅曲宴清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冷不丁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亲手所绘的千里江山图,那平湖……”
平湖是鞣然和大齐的接壤处,两国一直因为平湖的所属权有所争执,并不平静的边关,让平湖一直没有确定所属国家,大齐头疼已久。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曲大人,平湖不一直都是大齐的吗?本宫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曲宴清眼睛一亮:“太子所言甚是,那祁连山?”
凤景澜道:“本宫看着像丢三落四的人吗?”
曲宴清一听,呼吸都急促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在看一座移动宝库,那俩眼珠子,贼亮贼亮的,就差黏在他身上了:“那长狼山,衡岐山……”
凤景澜淡淡一笑,曲宴清向来一心为民,并不是一个主战派,但也时常为边境纷乱而烦忧,各个国家因为那一点领土权的问题斗得不可开交,曲宴清怕是日日都在烦恼,这不,连属于回鹘的长郎,横岐都惦记上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毕竟这两座山是天险,谁不想争取到最有利的位置?就连他也一样。
所以,千里江山图中,天险尽归大齐,只不过,两国争斗日久,领土的问题恐怕还要掰扯许久,不知何时才能如他的千里江山图一般完整。
某人可不知道,不出半年,大齐的国土,一如千里江山图上所示,尽得天险。
曲宴清呼吸都轻了几分,他怕太重的呼吸声会惊醒这一场美梦,他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得了重病的穷秀才,被家人视为拖累一般赶出来,他病倒在冰雪之中,还以为这次终于挺不过去了,不过,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只是稍微有些遗憾,满腹大才,却郁郁不得志,每次准备赶考,都要大病一场,他本来是乡里闻名的神童,可硬是蹉跎到二十五岁,到头来还只是一个穷秀才,不过,就算是他没病恐怕也没有出头之日,君主暴虐昏庸,以百姓为刍狗,就算是做了官,也会日日提心吊胆,不知能活到哪一日。如今快死了,他也算解脱了……
可他没想到,一睁眼竟然会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两岁娃娃,更没想到,他福泽深厚,随便捡一个人,都文成武就,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而随手一拔的萝卜,也变成了一颗颗千金难求的人参。
他们一直保护着这个秘密,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至于那些起歪心思的,早就不知道一个个死到哪里去了。
哦,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亡,死于非命的死。
如今……他说他的江山图上有大齐君臣苦苦期盼的道道天险……
曲宴清的唇角高高扬起,比上翘的秤杆还难压!他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了,愉快的笑出声。
周围的官员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意吓得摸不着头脑,都说曲首辅最是中意太子殿下,甚至有传言,但凡今日太子说了要登基,他就会立刻不管皇帝的死活,起草禅位诏书!但是他向来最讨厌那些迎逢拍马,阿谀奉承之人,可是,什么太子做了阿谀奉承之事,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恼意,反倒笑的跟朵花一样!
三皇子眼角一抽,不愿意理会这两个自说自话,白日做梦的人!
不过心里约摸有些猜测,难道皇兄便是如此得宠的?毫无下限的对决父皇拍龙屁??并不是他看不起大齐,他觉得,再过十年父皇都不一定能拿得下边境的天险!
几个相熟的人一看见老匹夫笑得那么开心,心里仿佛被猫抓了一样,心痒难耐,不知道太子殿下又做了什么事儿!
他们可听说了,他们的小太子去拜了拜财神,立刻就发现了一座大铁矿,据下面的人禀报,那座铁矿山,足够大齐的百姓用上三百年!
沐槿之不知道他们的眉眼官司,拿起糕点悄悄的吃了两块,然后又喝了一些水,这时,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上来,沐槿之一见来人,眉头皱得死紧,手中的茶盏也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心中泛起生理性的厌恶!
凤景澜浅浅回眸:“怎么了?”
“他们是……”
“倭国人。”凤景澜低声道:“倭国弹丸之地,物资不丰,是大齐的附属国,日常来索要一些财物,粮食之类,他们这次为万寿节而来……怎么,你曾经见过这样的人?”
沐槿之脸色更不好看了:“还敢索要粮食财物?!你们也给他?倭国人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不可对他们仁慈!”
沐槿之一想起后世的血泪,现在恨不得就把倭国全部都炸了,还想要他们东西???
沐槿之炸毛了。
凤景澜清咳一声,沐槿之抑制不住的愤怒让他有些好奇:“槿之……好似对他们极为厌烦,评价也……不甚高?”
沐槿之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能跟你说,放任他们,无异于养虎为患,迟早会上来狠狠的咬咱们一口,不论是十年,百年,千年,万万年,总是改不了他们的劣性根,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百姓皆如是。”
凤景澜微微挑眉,她向来与人为善,他都怀疑沐槿之有些过于妇人之仁,从未见过她如此强烈的厌恶,凤景澜神色微微一动:“此言……”
沐槿之连忙道:“我记得书中有载,日……倭国有一座石见银山,一个大型银矿。在其鼎盛时期,一年可以产出约200吨白银,哦,四百万两。”
凤景澜神色微微一动,说话的语调微微一转:“此言甚是有理,我大齐虽物资丰饶,但东西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指一个弹丸之地,一年可以产出四百万两白银,饶是他心如止水,也不免有些意动,其实附属国……哪有自己的郡县来的舒心,凤景澜沉思了一下,看着他们的眼神略微有些放光,也许拜财神真的有用呢!瞧瞧,这泼天的富贵不就砸到头上来了!
凤景澜沉思了一下,挥挥手叫来身后的小太监,让他们诚心备好香果,准备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拜上一拜。
沐槿之见他沉思,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大事,轻声问道:“怎么,你在考虑什么?”
该不会是在想着派谁去攻打小倭国吧!
沐槿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如果这个哥能做成这件事儿,她宁愿求神拜佛,借二十年阳寿给他!她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仿佛在看自己的超级英雄!后世中人,又有谁不恨那个倭字?现在有机会能把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再也不用经历那么多沉痛的历史,沐槿之怎么能不愉悦,她满怀希望的看着凤景澜。
“我在想,回去要拜财神!”
沐槿之心脏中了一箭,她悔啊!她当初怎么能说信财神呢!现在倒好了,让一心上进的太子殿下,变成了不求进取,只想着躺赢,天上掉馅饼……
她错了!错的离谱!
“还信什么财神……财神能让天上掉馅饼,刚好砸到你嘴里?”
凤景澜:“……”
好像真的能。
凤景澜万分无辜:“那不信财神信什么?”
沐槿之自然而然的接口:“信什么都行!谁能让倭国消失,谁就是我的神!”
第87章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几位身着武士服的倭人, 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可是对比起回鹘以及爱生是非的鞣然,沐槿之对于倭人就是非同一般的恨意,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很不能食其肉, 饮其血的意味。
也许, 的确可以考虑一下,将这个弹丸之地的附属国, 变成大齐国土的一部分了。
至于山高皇帝远, 不好操作……唔……大齐的军队本就强大,唯一的弱项便是水战,没有足够好的轮船支撑远航的梦, 也的确算个难题。
他有许久没过问了,之前爹派人督造, 意欲扬大齐国威的船只,不知如何了。改日去问问才好。
寿宴结束,凤景澜两人正要离去,太后身边的太监匆匆跑过来:“太子殿下等一等……太后娘娘在西暖阁,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起过去。”
沐槿之不太喜欢看到太后, 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没有什么好事, 在这宫中, 唯有太后明目张胆的对凤景澜不满,将要进入大殿时, 沐槿之轻轻的握了一下凤景澜的手, 眼神安抚。
凤景澜浅浅勾唇:“走吧。”
他眼神淡漠,对太后并无一丝亲情的向往与期盼, 所以自然不会心痛,我会难过, 沐槿之多虑了。
太后见他来了,缓缓坐直身体,略有些不适应的开口:“太子,近来可安?”
凤景澜道:“劳太后挂心,孤一切都好。”
太后被他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只能无奈的开口:“看来你是埋怨我了,哀家之所以往东宫送了一尊财神像,还是太子妃说她喜欢财神爷,并无其他意思。”
太后说着便勾起一抹笑,慈祥的向她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沐槿之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挪了过去:“请太后娘娘安。”
“不必多礼,听闻你前几日伤到了脚,哀家心中一直挂念着,你没事儿吧。”
沐槿之摇摇头:“多谢太后娘娘,槿之无碍。”
太后被她不软不硬的态度硌了一下,机器人找文24小时出文,搜索Q裙巴以丝把咦流酒留3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软硬不吃的小家伙,太后见两人并没有一丝服软的迹象,只能无奈的挥手让他们离开。
楚月婵低声道:“太后娘娘莫生气。”
太后这才流露神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并非生气,只是在想,难怪太子如此护着太子妃,这臭脾气都是一样硬的,半点不服软。古话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颇有些道理。”
楚月婵愣了一下,半晌没吭气儿。
“月儿,你年岁也到了,不如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吧。”
楚月婵泪珠像断弦的珍珠一样,不断的往下落,跪在太后的脚边,拉着她的衣服不停的哭泣:“太后娘娘,月儿只想留在太后娘娘身边,月儿要一辈子陪着太后娘娘……”
太后心也很疼,她自然知道女儿家的心思,所以以前也的确旁敲侧击过,但是凤景澜从未有正面回应,只是婉拒,她心中也有了底儿,再也不上去自取其辱,也不好对小丫头提起,可她看着,这丫头真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太后真的很无奈。
“回来之后我也问过,太子妃虽然与太子成亲,但是直到此时仍然是完璧之身,向来太子身体太弱,有心无力,无法承担所丈夫的责任,实非良人,哀家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呢?你楚家满门忠烈,只剩你一个人,月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一想,若你真不想嫁人,哀家就为你找一个赘婿,让你时时刻刻都能陪伴在爱在身边,不用承受嫁人之苦,如何?”
不如何。
楚月婵想起今晚的轻云公主,眉目间云淡风轻,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眼神平静的好像一汪死水,她就觉得有些心痛,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恐怕比死了还难受。
男女之间,其实也不只有那一点事儿!太子与太子妃鹣鲽情深,并未因周公之礼而有任何隔阂,想来她也能做到,她所求不多,只要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哪怕有名无实,哪怕时光短暂,这辈子也值了。反之,碌碌一生,不如死去。
楚月婵深深地叩了一个头,泪流满面,眼神执拗:“还请太后娘娘再给我一些时间……”
“真的非他不可吗?”
太后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心中非常感慨,看她为情所困,其实并不算太理解,在她以前的生命中,日日为温饱发愁,哪里有时间想什么风花雪月,想什么情之所钟,等老头子死了,儿子做了皇帝,虽然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但也早已没有了情情爱爱的心思,所以她着实有些困惑,也不愿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如此伤怀。
楚月婵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有再给她一段时间,让她在一旁好好的看着,若是太子殿下的身边真的再也容不下第二人,她便不会有任何妄念了,若是旁人可以……那她又为什么不行?
若不是跟着太后去了五台山,若不是自认为比不上天生凤命的沐云谣,又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沐槿之截胡了她的心上人呢!楚月婵一直在暗示自己大度一些,可是终究没有办法释怀。
她也在痛苦的挣扎,一方面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抵挡住诱惑,让虞惜灵没有丝毫机会,一方面又希望虞惜灵能够尽快的拿下太子殿下,这样她也能借着那股东风,嫁给她的心上人。
翌日一早
刚用过早饭,沐夫人就递了牌子来拜见,沐槿之连忙差人去请她进来。
沐夫人见过礼,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沐槿之,见她面色红润,并无愁苦之色,心中略略放下心来,想必夫君没有骗她,太子妃在宫中过得不错。她心中的负罪感稍微少了一些,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些上层人士心照不宣的流言。
“见到太子妃娘娘过得好,臣妇这颗心也总算安定了下来。咦,为何不见紫苏那丫头?”
沐槿之道:“紫苏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适,我让她好生养着,没来侍候。”
前段时间挨了板子,虽然快好了,但沐槿之也心疼,一直让她们好生养着,昨日还闹着要来伺候呢,估摸着差不多好了。
沐夫人浅浅一笑:“原是这样,不过……”
“干娘有话直说便是。”
沐夫人听见她的称呼,微微一顿,她们之间到底是少了一些母女的缘分:“紫苏的老子娘生了重病,一直盼着紫苏能回去看看,恰巧我今日进宫,便求到了我头上,只是不好耽误了你的事儿。”
沐槿之眉头微动,紫苏是个好的,她一直都记在心上:“ 她娘如何了?我派个御医随你一起回去看看,紫苏虽然身体不适,但是不碍着走路,今日便随你一起回去,好看看她娘。”
说着便迅速遣人去寻紫苏。
沐夫人看着她一叠声的吩咐,心里熨帖极了,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连忙解释道:“哪里需要什么御医,不过是太想她女儿,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她的身边,难免挂念,这几日又生了病,才看着颇为严重了些,我先带她回去,若是过几日再不好,再来东宫求恩典也不迟。”
“太子妃娘娘宽心便是。”
沐槿之轻轻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好,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人:“你去我的梳妆台下,取出两锭银子来。”
沐夫人心中微微一动,道:“若是太子妃不嫌弃,日后也可到家中来,到时候再让府中的厨子给你做好吃的。”
沐槿之口上应了,但着实没打算在进沐家的门儿,沐云谣和她相看两厌,又何必非得招两人厌烦呢。
她没有家人,所以之前才会轻易被沐夫人感动,但是跳出那个圈子,她却看得明明白白,沐夫人对她,也许的确有两三分的真情,可也仅仅只是两三分罢了,沐洪明对她则是彻头彻尾的利用,初见之时,他们完全禁锢了她的自由,一步一步逼着她,无非是不想放弃前程正好的三皇子,也不想放弃身体羸弱,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的太子殿下。
她的出现,正巧解了他们的危机,即便没有那道圣旨,沐槿之估摸着最后嫁进东宫的大半也是她。
幸好,她遇见的人是凤景澜。
“我记下了。”
紫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眼泪巴巴的看着沐夫人,猛地跪在地上:“夫人!我娘怎么了?!”
“你娘思念成疾,又恰逢这几日生病了,才显得严重了一些,你随我回去,你娘见到你估摸着就该好了。”
紫苏没有回话,眼泪巴巴的回头看沐槿之。
沐槿之温柔的道:“傻丫头,我还能记着你不让你回去不成,这两锭银子你先拿着,若是不够用,到时候就去回香坊。”她给了她一个眼神,紫苏立刻领会,眼泪巴巴的看着她:“奴婢的娘身子好了,奴婢马上就回来伺候小姐!”
“好!你快回去吧。”
等两人走了,沐槿之这才放松下来,单手支颐,眉目间略微有些沉思。
花冰烟听闻紫苏走了,便来侍奉了,见她此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妃可是觉得何处有些不对?”
沐槿之沉吟道:“我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能进东宫,跟着这般宽容的主子,简直是天大的造化,紫苏的娘何以为思念成疾?紫苏之前随她出宫时,还回去短短的见了一面,按照常理来说,不该如此啊。
花冰烟一点就透:“主子若是觉得有些奇怪,直接派人盯着便是。”
沐槿之犹豫了一下,见了凤景澜,才向他讨了两个人,悄悄的跟上去看看。
凤景澜道:“栾平,你去寻一批侍卫,日后听太子妃调遣。”
沐槿之连忙摆手,她不知道凤景澜有多少人值得信任,但她平日里又用不到什么人手,把人才留给她就纯纯的浪费:“不用了,我平日里用不到,切莫耽误了你的正事。”
凤景澜道:“无妨,我的人手充足,少几个多几个没什么打紧,倒是你,日后万万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莫要让我担心。”
自从上次刺杀之事后,沐槿之身后的暗卫早已从一个加到了六个人,免得像之前一样,双拳难敌四手,被别人压着打。险些害了她。
沐槿之拒绝:“可是……”
“给你就收着,不准拒绝!”凤景澜一锤定音!
沐槿之张了张嘴,嘴上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实则心里美的冒泡:“哦。”
这么霸道的太子殿下,还是头一次见呢,好怪,怪可爱的!
第88章
沐槿之看着他直笑, 凤景澜微微侧开脸,露出绯红的耳垂,他清咳一声:“好了,咳……你昨日说起攻打倭国之事, 我觉得可行程度比较高, 只是有一点,两国距离较远, 若想开开战, 不止船只需要改良,还要有足够的经济实力,爹一直想着开通海上贸易, 但一来船只一直在精进,二来暂时并未选到合适的人选, 即便即刻开通了海上贸易,短时间内也不会带来太高的收益,怕是开战的时机未到。”
沐槿之眼睛一亮:“你不觉得我在胡闹?不觉得是我异想天开?滥杀无辜,涂炭生灵?”
凤景澜浅浅一笑:“你本性不坏,想必另有缘由, 我相信你。”
体恤百姓, 善待丫鬟, 不为名不为利,拿出一项又一项利国利民的东西, 却甘愿籍籍无名, 如果这样能算得上是一位坏人,他倒宁愿世上都是坏人!
沐槿之一顿, 在心中翻来覆去多边的解释,此刻都被堵了回去, 她看着他的眼神微微颤动,眼眸中的雾气霎时间氤氲开来,她不止一次的想,原来,书上所说的“士为知己者死”真的存在,她何其幸运,能够遇上凤景澜。
既然他如此相信她,她也不好再隐瞒,沐槿之道:“你若信我,便按照此时船只的进度进行便可,别的不说,只进行海上贸易,已经足够了,至于人选……我认识一个人,或许可以担此重任。”
凤景澜并无半分意外的神色,淡淡的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沐槿之道:“今年八月的举人,明年春闱的进士,宋清寒。”
凤景澜顿了一下,缓缓抬眸,认真的看着她:“我便知当一场梦,今日我什么都没听过,你也什么都没说过,日后断不可如此,即便是对我也一样。”
“可我信你。”
既然他可以不问缘由地相信她,她又为什么不可以?沐槿之巧笑嫣然,双眸间是满满的信任。她没再多说什么,凤景澜却看见了她清澈的眼底,满满的都是他。
凤景澜安静了一瞬,短短四个字在他的耳边不断的盘桓,震耳欲聋。凤景澜眼前仿佛盛开了千朵万朵的烟火,和初见时一般绚丽多姿,他微微侧过头,清咳一声:“只会哄我开心。”
他略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不要再告诉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沐槿之自然答应,兴致盎然的道:“有时间可以把战船的平面图拿来给我,也好看看有什么改进之处……咳,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不低调了?”
凤景澜道:“无妨,只要经过我的手,便不会有旁人追问,即便心中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放在心中。”
沐槿之点头应是,然后查遍了资料,万分纠结,不知要不要配置火炮及弹丸。
若是三国争霸,自然不用下狠手,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内斗,可是事关倭寇,即便下再猛的料,沐槿之都不会觉得过分。
她无法拿定主意,索性直接画出了大炮的图纸,以及各项的制作工艺,甚至连火药也详细的抄录下来,她拿着两张单薄的纸,冲凤景澜挥了挥:“景澜!给你看个小东西!”
凤景澜抬眸,对上她兴奋的眸子,见她没有过来的意思,直接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接下她两张薄薄的小东西。
他看一眼,漂亮的凤眼顿时睁大,难以置信的看下去,面上虽没有太多表示,可他直勾勾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看完,凤景澜半晌没有动静。
沐槿之轻轻挑眉:“怎么啦,太过惊世骇俗?”
凤景澜略微沉吟了一下,他记忆力良好,所以很清楚烟火便是大炮的前身,也是她之前担心生灵涂炭,不敢表露一二的东西。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讨厌倭人?”
沐槿之唇角的笑顿时消失不见,这是刻在每一个华夏人骨血中的仇恨,莫说是百年千年,华夏只要还剩一人,便永远不会忘记这份耻辱与血泪,此时有机会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沐槿之自问没有放过的必要。
“有血海深仇,此身不灭,此仇不忘。”
凤景澜知道她来历不凡,却不料她和倭人有什么牵扯。
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神情,凤景澜眸光微动,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也不必问我了,造!不论日后如何,我定会颠覆倭国,你大可放心。”
既然决定要做了,凤景澜便丝毫不拖沓。
翌日
“澜儿,今日怎么想起来和为父一起用午膳了?”皇帝接到太子的邀约,顿时放下宫中已经摆好的御膳,乐颠颠的跑过来了。
凤景澜含笑道:“太子妃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一些凉面,眼看暮夏将过,再不吃就要等到明年了,我尝着味道挺好,所以想着让父皇一起来尝尝。”
皇上喜笑颜开:“哦?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凤景澜这张嘴叼的勒,能被他说好吃的东西,滋味肯定不差。
随着凉面一起端上来的,是倭国进贡的鱼,被做成了各种各样的鱼,清蒸鱼,炒鱼块,鱼头豆腐汤,松鼠鳜鱼……
各种各样的鱼,看到皇帝眼花缭乱。
“今日是全鱼宴?”
凤景澜点点头:“正是,倭国上供了许多鱼,父皇给我送了这么多,要赶紧吃完才是,免得浪费了父皇的一番苦心,也辜负了倭国人的一番心意。”
皇帝一听这话,心里舒坦极了,嘴都快裂到耳后根了,他正准备去夹碟子里的鱼肉,凤景澜道:“父皇先尝尝凉面吧。”
说着便陪着皇帝一起吃鸡丝凉面,间或下肚两块鱼肉,两人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有多好,凤景澜微微垂眸,又夹了一块鱼肉,刚刚要放入口中,手中的筷子却猛然坠地……
“啪……”
两道声音,不知敲在了谁的心上。
皇帝脸色一变:“澜儿!澜儿你怎么了!快传御医!御医!”
他手脚冰凉,双手扶住凤景澜的肩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力的倒在他怀里!
“鱼……爹别吃……鱼……”一句话没说完,喉头一阵腥甜,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滑落。手搭在腹部上,许是疼的厉害,眉头紧皱,面部潮红,呼吸困难,好像下一刻就会立即消失在这个世间!
皇帝目眦欲裂:“澜儿!”
太医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倭国的贡品中有一种名为河豚的鱼,太子怕是误食了有毒的部位,所以……”
皇帝道:“务必先保住太子!别跟朕废话!”
皇帝焦急的在床边走着,沐槿之这时才冲了上来,她刚刚在膳房做一些果汁,没想到一转眼就听到宫人说太子遇害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她手脚发软,一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快速的冲到凤景澜床边,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想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手却不自觉的往他人中处移动,凤景澜怎么能有事儿呢,明明他刚刚还是好好的,还在她跟前说要吃鸡丝凉面,明明这才一会儿啊……
皇帝神色沉痛:“你不要闹!早晚朕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紧紧的握住双拳,已经认定了行凶之人。
“太子妃不用担心,太子误食了河豚,臣等这就为太子救治,一会儿太子就会醒过来了。”
沐槿之眉头紧皱:“他们这么无用吗?连一道河豚都不会做?!”
正躺在床上的凤景澜唇角微微一抽,哪怕他现在很不舒服,也能将床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沐槿之在搞什么!她不是明明恨死了倭国人,不知道趁此机会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们身上!但凡她加一把火,倭国使团便会被控制起来!
凤景澜一时之间不只是感叹两人并没有心有灵犀,还是感叹沐槿之关心则乱,都不知道去踩他们一脚!
凤景澜忍痛缓缓睁开眼。
皇帝立刻在他的床头问道:“澜儿,你觉得怎么样?”
凤景澜心肝脾肺就好像搅在一块儿一样痛,也许是他身体弱的缘故,痛感无限放大,让他忍受不住,眼角缓缓落下两行清泪,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颤抖着嘴唇:“爹……我好疼……”
这一句话,便让皇帝立刻溃不成军!
“儿啊!你受苦了!”
皇帝虎目中流下两行泪,哭的比太子还凶,伤在儿身痛在他心,比拿刀戳他两刀还要难受。
凤景澜提着一口气,道:“倭国明知河豚有毒……还送来东宫,其心可诛……咳咳……好痛……”
皇帝立刻搭上了线儿:“对!都怪他们,才让我儿子遭受如此磨难!”
沐槿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看着凤景澜。
心中思绪纷乱,嘴上却立刻搭上话:“倭国的确不是个东西,这次来拜见,所送之物也不过是一些鱼类和动物皮毛,却要走我们那么多玉石珍宝,简直太可恶了!可怜太子殿下,还因为他们小气遭了罪,那鱼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他们那里带过来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喂养的,说不定天上下的雨都有毒!”
沐槿之说着便更生气了,她丝毫没说假话,在千百年以后,倭国下的雨可不就有毒吗!说不定吃上一口雪,都能病上三天!
凤景澜见她知道落井下石了,顿时安心的昏了过去。又是一片混乱。
不出片刻,倭国使团便以谋害太子的罪名被控制起来!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不过,很奇怪的是,竟无一个朝臣入宫为倭国使团讲一句话。
倭国人入狱,只等太子醒来再行宣判。
第89章
倭国使团谋害太子, 等他国使团陆陆续续离别之际,皇帝便将受过大刑的倭国使团撵走了,并放话出去,不日将与倭国开战!
几个被放走的人, 很快就溃逃而去, 销声匿迹,只有皇帝才知道, 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沐槿之对上病恹恹的凤景澜, 既生气又心疼。不过病了三天,太子殿下更加羸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凤景澜因为病了一场, 比旁人更早入秋,今年还未吹到凉风, 就已经倒了,他身上披着略微厚实的白狐披风,上面还带着毛茸茸的毛领,雪白雪白的,看上去更显得丰神如玉, 如庭阶玉树, 姿容绝代。
他无辜的眨眨眼:“我觉得弊大于利。”
的确, 这样做最是方便,一来, 可以给大齐一个完美的借口,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和倭国开战,二来, 不用向爹解释,甚至让他一门心思的想攻占倭国, 为他报仇。三来,沐槿之拿出的战舰改良图,也能名正言顺的送给爹,甚至他丝毫不会怀疑追问。
凤景澜略微算了一下,这一笔一笔,都不是一个小数目,爹力排众议开战,还是有些艰难,幸亏铁矿山来的及时,也算缓解一二。
沐槿之道:“利弊不是你这样算的!你这样倒是立刻达到了最终目的,可你也不想想自己!你怎么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凤景澜喉咙间涌起一阵痒意,他强压住想要咳嗽的感觉,一张脸憋的通红:“我没想那么多……”
“有那么多的方式,唯独这一件不可取,你比什么都重要。”沐槿之认真的看着他不容他有丝毫回避。
凤景澜道:“倭国之祸,你可开心?可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
沐槿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想想倭国九成九要凉凉,着实难过不起,她只能无奈的道:“一码归一码,虽然他们的确该死,但不值得你冒那么大的风险! ”
凤景澜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
沐槿之心中一暖,眨了眨眼,调皮的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太子殿下你,将一切的罪恶终结在此时!只是,让你受罪了。”
凤景澜微微摇了摇头,这是最快速简洁的做法,他不想为了一些小人浪费那么多时间,只是没想到河豚的毒素那么厉害,这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失误,不值一提。
“一切都值得。”
沐槿之微微一顿,心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心中七上八下,一时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沐槿之忽然觉得有一些生命承受不住之重。
她觉得往常有些话都别扭了,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在此时说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不得不说,她必须得明白,凤景澜究竟是什么意思:“下次可不要这么任性了,你要知道,我很担心你。”
凤景澜认真的道:“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景澜。”
沐槿之从善如流:“景澜!”
凤景澜呼吸浅浅,轻轻的“嗯。”了一声,微微侧过脸,却不知耳尖通红。
沐槿之愣了一下,盯着他红红的耳朵出神。
凤景澜察觉到她的眼神,眉头微微一动:“怎么?”
沐槿之欲言又止:“你……你是不是……”
“是什么?”凤景澜呼吸停了片刻,唯恐动作大了。他手指微微一动,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沐槿之伸手摸了摸凤景澜暖融融的手,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冷了,发烧了。”
“我没有!”凤景澜否认的极快,等说完了,才意识到沐槿之在说什么,他无奈的别过脸。
我恨你是块木头!
沐槿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如果会错意了该有多尴尬。她清咳一声:“景澜……”
“怎么了?”
沐槿之干巴巴的道:“今儿的阳光挺好。”
凤景澜抬头看了看时隐时现的太阳,也不差穿她的话,应和了一声:“是挺好。”
沐槿之张了张嘴,她思索了一下,是在这跟他尬聊尴尬,还是猜错了,让他以为她很自恋尴尬。
“你……”
凤景澜耐心很足,也很淡定,但是在沐槿之问出的问题之前。
“也许有些冒昧,但我想问一下,景澜可有喜欢的人?”
沐槿之的眼神不躲不避,没有办法半分其他神色,尽管凤景澜自认是琢磨人心的一把好手,但遇上沐槿之这个问题,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还以为,她要么无知无觉,要么视而不见,左右他也没有多少活头了,和和平平送走他,沐槿之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生存状态,而不是挑破这一层窗户纸,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凤景澜略微有些退缩,他不知道该如何才是最好的答案,不会让两人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想听怎样的答案?”
关心则乱,他没想过,沐槿之若真对想糊弄过去,就不会提起这个话茬,给自己添麻烦。
沐槿之道:“我怎么能左右你的想法?”
凤景澜顿了一下,道:“没有。”
沐槿之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下去。
凤景澜一字一顿,神色极为平静:“我没有喜欢任何人。”
“哦。”
沐槿之安详了。
果然,是她的错觉,凤景澜只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不过,心底的确有一丝不容忽视的失落,沐槿之悄悄看了一眼凤景澜,宽衣博带,风姿如玉,风流无瑕。
她还以为……还以为……
沐槿之为了缓解尴尬,忽然想起快要来临的秋闱,道:“太子殿下未动凡心,我却想当月老了。”
凤景澜轻轻抬眸:“何意?”
沐槿之道:“你可还记得我前几日说起的一个人?今科进士,宋清寒。”
“你想为他做媒?”
“我身边的冰烟,以前和他有婚约在身,太常寺卿想让冰烟替他女儿生个孩子,所以就想办法拆散了他们,冰烟曾经写过一封分手信,总之,两人之间误会重重,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宋清寒是难得的痴情人,错过了真的好可惜。”
本来一切都顺耳,可是最后一句,怎么那么惹人烦?
她对别人那么了解?
凤景澜眼神淡淡的道“画皮画肉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槿之你还是不要太过相信他嘴上说说的深情。”
沐槿之但笑不语,历史认定的深情,史书上写明宋清寒迎娶亡人为妻,花冰烟的墓碑上刻着吾妻二字,怎么可能会有假。
沐槿之双手合十,眼巴巴的看着他,祈求道:“可以不相信别人,但是一定要信宋清寒的真心。景澜你就帮帮忙吧!好不好?把宋清寒召到东宫一趟?”
凤景澜看了她半晌,沐槿之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在皇宫里最容不下妇人之仁,凤景澜此时都有些发愁了,若他身死,沐槿之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世吗?别到时候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树大招风,宋清寒没有足以匹配的地位,我把他召进东宫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你说他是进士,说他可以担起航海的重任,但……槿之,你有没有想过,他该怎么服众?只凭我一句话,便让他一步登天,超过同届的进士,甚至是状元探花之流,你觉得可行吗?”一切未发生前,史书上白纸黑字,也能成空。
沐槿之道:“很麻烦吗?可是这一切都是史书一页,记载的清清楚楚,我只是不想让宋清寒和花冰烟的悲剧重演,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凤景澜沉吟了一下,道:“今次,宋清寒若是考中了二甲千十,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沐槿之也不挑:“行,那就劳驾你帮我看着,宋清寒的名次若是没达到,你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要出宫?”凤景澜一点就通。
沐槿之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山不就我,我来就山,腿长在她身上,别说出宫,她都能找到宋清寒的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情人就此错过吧。凤景澜一噎,此时,他倒希望宋清寒能达到预期了。
他也想看看,沐槿之心心念念的航海时代的开启者究竟是何模样。
八月 秋闱放榜
络绎不绝的学子在榜下查着自己的名字,宋清寒反倒一直没动,他在茶楼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身旁同行的学子还在絮絮叨叨。
“清寒兄,你真的不去看?”他很好奇,有人为何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名次。
尤其家境贫寒的宋清寒,此次若是中了,日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至于连一个丫鬟都看不起他,区区一个丫鬟,有一张格外出众的脸,攀上了高枝,便瞧不起宋兄,抛下一封绝决信就消失不见。他一个外人看着都狠恨的牙痒痒,更何况宋兄这个当事人呢?所以他还以为宋兄会急不可耐的去看名次,结果恰好相反,他稳坐如山。
宋清寒淡淡的看了一眼他:“你又为何不去?”
“嗨,名次于我不重要!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年岁还小,只是来见识见识。
“哦,我也一样。”
“啊?!!”他想不明白,宋清寒一贫如洗,不该赶快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宋清寒也想,但是,天不遂人愿。
第90章
宋清寒自得了心上人的决绝书, 肝胆俱裂,病了一场,孤家寡人一个,若不是邻居大娘发现, 说不定他就会死在一个个孤寂的夜晚, 他不想认输,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分开, 他在花府外蹲了一天, 才遇见她侍奉的小姐,她的姐姐。花大小姐告诉他,花冰烟攀上了高枝入了东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让他莫再挂怀。
宋清寒受了很重的打击,考试的路上又不慎淋了雨,所以病歪歪的进了考场,不说乱搭一气,连他三分之一的能力都没发挥出来, 出了考场, 宋清寒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 这次恐怕完了,但是, 好像又没什么关系了。
再也没有人跟在他后面脆生生的喊他“清寒哥哥”, 也没有人陪他看夜晚的星星,诉说心事, 没有人翘首以盼的等他去娶她。
不过再三年贫寒,他等的了, 技不如人,他认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人群中,大喜大悲一片,哭声喊声吆喝声,吵的人脑子疼,宋清寒安安稳稳的坐着,好像这一切的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
等人群散了,他才不慌不忙的走过去,不少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宋清寒也丝毫不在意,他从下往上,一一找过去,果然,他的名字在倒数第一百名,对于旁人来说,也许算一个不错的位置,但是对于自小有神童之称的宋清寒来说,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滑铁卢。
时也命也,怨不得旁人。
皇榜出来不久,誊抄的样本便出现在凤景澜的书桌上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宋清寒的位置,轻轻的摇摇头。
栾平好奇的问:“殿下,怎么了?”
凤景澜淡淡的道:“无事,你且把这个送给太子妃。”
栾平正要伸手,凤景澜一把按住,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你送过去吧。”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纹丝不动。
栾平拉了一下,凤景澜淡淡的看过来,神色莫名,栾平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殿下去送?太子妃若是见到殿下,肯定会很高兴。”
凤景澜轻轻的“哦?”了一声。
栾平不知道这两人最近又怎么了,太子妃虽然看着一如往昔,但是基本上不会踏足太子的书房,要知道,她平日里不管是吃到好吃的糕点,还是喝到好喝的饮品,总会不忘记送一份来太子殿下的书房,为太子妃能畅通无阻,殿下还特意辟开一个小书房,专门放置重要的文件,如今,常客一般的太子妃忽然没有了踪迹,谁都能看出不同寻常。
栾平见他没有立刻反对,总算恍然大悟,连忙道:“既然是太子妃想要,太子亲自送过去,才能彰显对太子妃的爱重!”
凤景澜眉眼低垂,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何来爱重!你不要胡说!”
栾平脑筋转得极快:“既无爱重,那就应该表现的极为爱重,东宫只有这么一位太子妃,殿下若是不管不问,置之不理,还不被旁人欺负死?要知道,宫里最不缺捧高踩低之人。”
他下意识的省略了东宫宫人个个都经过严格选拔,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
凤景澜也仿佛不记得这件事了,他轻轻挑眉,低声道:“你说的也在理,不管怎么说,太子妃总是无辜之人,我不可能让她被人欺负。”
栾平低眉顺眼:“太子英明!”
凤景澜顿时浅浅一笑,拿起那张纸就兴冲冲的离开了,步履轻松,走的也不慢。栾平在他身后看的直抽唇角。
他隐约知道,太子爷为什么会和太子妃闹别扭了!
想见太子妃,还别扭的难受!这么死鸭子嘴硬的人,太子妃恐怕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喜!欢!她!
有一个资深恋爱脑的哥哥,栾平对这些并不陌生。
沐槿之看到凤景澜时一愣,勾起一抹笑:“今天那么早就忙完了?要用膳吗?我今日让膳房做了一种新糕点,很好吃的!”
这几日,许是秋闱的缘故,凤景澜忙得不见人影,她之前的尴尬早在这几天的沉淀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凤景澜道:“乡试结果出来了。”
沐槿之眼睛一亮:“怎么样?!”
宋清寒是乡试第一,极为耀眼的成绩,让他万分光彩夺目,皇帝微服出巡碰到他,对他极为看好,又因他懂得不少航海知识,即刻破格让他担任宣扬国威,建交贸易的重担。
凤景澜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倒数第一百名。”
沐槿之傻了。???
凤景澜又重复了一遍:“倒数第一百。”
沐槿之滤镜破碎:“倒数第一百!不对,绝对有内幕!乡试第一变成倒数第一百?”
凤景澜顿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确定的道:“也许历史并非一成不变。”
沐槿之立刻道:“当然了!历史上的你,孤家寡人一个,此时你都娶媳妇了!除非皇帝陛下抹去我的存在,不然历史早就改变了。”
凤景澜呆愣在当场,若是如此,是不是证明他还有一线生机,并不会如史书上那般悲怆,英年早逝?
“若是如此……我……”
凤景澜心跳加速,又怕空欢喜一场。
沐槿之了然:“唔……按照常理来说,让你病重的通州之祸已经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应该不会因此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宋清寒该怎么办呢?明明是一个航海的好苗子,能为百姓带来果腹的东西,此时变成了这样,又怎么能闪闪发光,让皇帝一眼看中?宋清寒啊宋清寒……你还真是出了一道难题啊!”
沐槿之有些头痛:“没有第二个宋清寒吧!我们没有认错人吧。”
她神情恹恹,可怜巴巴的看着凤景澜。
凤景澜平复震惊的心情,沉吟了一下道:“我去查一查,若是有内情,我可以帮忙引荐一二,既然于国有利,也不能袖手旁观,看他跌落尘埃之中。”
沐槿之轻轻挑眉,啧啧了两声,围着他转了一圈。
凤景澜挑眉:“怎么了?”
“看不出来啊!”沐槿之一边围着他绕圈,一边直接下结论,还有一些不满:“你上次不是还在教训我,不能徇私枉法,也不能让他走后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景澜看了她一眼,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宋清寒,没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天下英才,尽入皇室,而宋清寒之所以能得到另眼相待,也不过是因为沐槿之一遍又一遍的提起,仿佛他是什么惊世大才。
凤景澜才学,见识,学识,认知,甚至是处理事情的手腕,都非旁人所能及,所以他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令他眼前一亮的惊世大才。
再聪明厉害的人物,在他眼中不过尔尔罢了。
“为了百姓啊。”
凤景澜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
沐槿之却信了,认认真真的道:“你真好!是一位合格的储君。”
所以,新上任的合格的储君,一出门就派人打探消息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清寒当时病重,几乎不能成行,这才导致他一败涂地。
不过也不算最失败,至少考上了举人,日后还有翻盘的机会。
凤景澜也愿意送他一个机会。
皇帝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凤景澜,一颗老父亲的心满怀欣慰,连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太子偏居一隅,无事不出东宫,几乎常年不见人影,可是自从成亲之后,凤景澜在宫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皇帝对她倒是添了几分满意。
凤景澜道:“前些日子我派人探查了一下,航海的轮船几乎已经造成了,不知道爹爹对此事有何安排?”
皇帝道:“此时怕是还得往后推一推,国库里没有银子,最近忙着造军舰了,重心略有些倾斜,我想着往后推一推,毕竟没有多少银子,事情都赶在一起,难免耽误时间。”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怎么会缺银子?食盐,玻璃不是已经和别国洽谈贸易?他们没给银子?”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澜儿你有所不知,食盐虽然赚钱,但是造价颇高,虽然盐的纯度高了,但是造起来更加麻烦,产量不高。”
凤景澜有些奇怪,怎会如此,明明沐槿之说过,制盐极为便易,虽然对外宣称食盐来之不易,可的的确确是个赚钱的行当!凤景澜微微皱眉:“爹,你今日让主管之人将账簿送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何处出了差错,最最赚钱的东西,竟然生不出一点钱来。”
皇帝一顿,理解了儿子的意思,直接气笑了:“我还道工艺不成熟,所以耗时耗力,难以有太大的收获,没想到却是有人从中作梗!”
凤景澜既然说了,皇帝就丝毫不会怀疑!也是他这次略微有些大意了,对初次制盐的人宽容,因为以现在的成果来看,虽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但是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没想到,还能更多。
皇帝大喝一声:“来人!传凤景安!”
凤景澜轻轻的挑了一下眉,怎么又是他?
皇帝也显然想到一处去了,他看了一眼儿子,语气有些不太好:“看来有些人,果然是狼子野心,一直惦记你的东西。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退让,就算不想娶那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也该让他进入东宫做一个卑贱的通房丫头,着实不喜欢,就当一只宠物养着!不该就那么拱手让出去!”
凤景澜淡淡的道:“我觉得,一切自有天意。”
他一时的仁慈换来一个万分合心意的太子妃,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划算的事儿。
第91章
养心殿内, 三皇子一进来便看到坐在皇帝身旁的凤景澜,眼眸中闪过一丝嫉妒,他微微勾起唇,恭恭敬敬的朝上面见礼:“参见父皇, 参见皇兄。”
他略微有些恶劣的勾了勾唇角, 想看看父皇在听到他将两人并列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上座的皇帝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三皇子,拿起手中的玉镇纸就往下丢, 裹挟着怒气的镇纸, 在空中成为一个抛物线,若不是三皇子侧过身,恐怕现在就直中他的额头了。
三皇子连忙道:“父皇饶命啊!儿子哪里做错了, 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怒极反笑:“你还有脸来问朕?!”
“朕且问你,精盐的产量是否如你奏报上所言?工艺是否极其困难?”
三皇子心一沉,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工人第一次接触精盐制造,想来是还没有得到章法,所以产量可能不高……”
“可能不高,哼哼, 你这个可能不高, 可是折了六成, 凤景安,你的胃口不小啊!”
三皇子一听他报出来准确数字, 吓得脸色苍白, 两股战战,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三次头:“父皇饶命!许是儿臣有失察之罪, 纵然真如父皇所言,也是儿臣被他们蒙蔽了!还请父皇见谅啊!”
他怎么能承认!他怎么敢承认!若不是皇帝的精确度太高, 他才不会只听皇帝一言便战战兢兢的把责任全部推到下面去!
皇帝非常失望,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齐正是用钱的时候,朕放心的把制盐之事交给你,如此器重你,你便是如此报答朕的吗?!六成!凤景安!你好大的狗胆!”
三皇子痛苦嚎叫,涕泗横流:“父皇明鉴呀父皇!儿子是有一些疏忽,并没有参与到制盐之中,只在幕后稳操胜券,儿臣都是看别人的奏报,才能上奏父皇!即便制盐之事有内情,也和儿臣无关——”
更何况还不一定有内情!
“父皇千万不要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误会儿臣啊!”
皇帝简直气笑了,若说不认抵死不认便是,可偏偏凤景安连有内情之事都不敢否定,他怎么有一个这般窝囊的儿子!
凤景澜轻轻挑眉,漫不经心的叩了一下桌子,冷淡的眼神仿佛含了冰一样直直的砸向他:“怎么,你是在含沙射影孤?”
皇帝一听就炸了,恶狠狠的瞪向三皇子,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一个是字,就立刻让侍卫堵嘴把他拉出去!
“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凤景澜淡淡的说了一句,微微咀嚼了一下话中的意思,冷笑道:“来人!取些粗盐来,当着我们的三皇子的面儿,制取精盐,孤倒要瞧瞧,三皇子还有什么话说。 ”
三皇子一惊,连忙阻止:“皇兄且慢!”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想看看过程多么简洁,产量又有多高吗?”
三皇子额头上泛起细细密密的冷汗,薄薄的一层,他却丝毫不敢抬手擦,喏喏的说了一声:“兹事体大,并非寻常人能做,皇兄不要当成儿戏。”
凤景澜:“儿戏?”
他恍然大悟的道:“孤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制盐之法出自东宫?”
凤景澜的唇畔勾起一丝暖暖的笑意,但是难免带着一丝丝的捉弄,三皇子离的比较远,所以并没有看见,倒是身旁的皇帝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三皇子如遭雷击,连下跪的姿势都保持不了了,几乎瘫倒在地上,深深的扣头,不敢看上面人的眼神,但是就算他不看,他也知道,皇帝可能想吃了他的心都有。
他忽然想起那些似有若无的传言,联想到平日里父皇对凤景澜的看重,心中难免不犯嘀咕,难道真和传言中说的一样,凤景澜天生气运加身,非常人所能及!
那莫名出现的东西都与他有关?
三皇子心里打鼓,几乎怕到了极点,前有制盐,后有玻璃,他不得不怀疑,两者是不是都出自于东宫。若果真如太子所言,他恐怕……危……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从东宫带进来的小宫人——甚至只是一个女子!正手脚灵活,一丝不苟的展示制盐过程。
等结果出来,三皇子的呼吸就停了,上座的皇帝眼神却愈发亮:“好好好!好一个国之利器!”
“我现在更加期待海水晒盐了!”皇帝看着凤景澜的眼神温柔极了,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小心:“这法子甚好,你调教出来的人也不错!澜儿,你费心了,你放心,海运之事我也会尽快落实。”
他真的很期待以后的日子了,凤景澜如此热衷于海运,怕是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看着百姓的生活在一点一点变好,甚至以后会更好,他甚至连做梦都会笑醒,想当年他爹和他哥哥都被抓壮丁,他年纪小所以才逃过一劫,后来跟着他娘一路颠沛流离,吃草根,啃树皮,隐山泉,藏深山,甚至饿极了,连观音土都不得不吃,他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吃饱喝足,后来因缘际会,得了凤景澜,犹如三岁孩抱金于市,若不行动,早晚有一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他当机立断,加入揭竿而起的大军中!
唔……最后的结果想了一点,他成了最大的赢家。
不过,他最高兴的不是成了皇帝,而是终于能保住一家人的命!凤景澜也成了他的命根子,旁人说不得更动不得。
唔……除了他的老子娘。
凤景澜点头浅笑:“好。”
他顿了一下,并不想顺应历史,若是历史能有偏差,是不是说明,他还有一些生机?不让宋清寒参加海运之事,历史则会偏向另外一个轨道,不过,事关百姓民生……
他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罔顾因他这一个小小的变动,可能带回来的无限可能,哪怕只是一点点偏差,他都难以承受。
民为贵,他为轻。
凤景澜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关于海运之事,我倒是有一人选,爹可去查看,我不过听了一耳朵,行与不行,还是要看爹。”
皇帝眼睛一亮:“你说的那人是谁?”
于公于私,他都非常相信凤景澜!
凤景澜顿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呼吸也轻了两分,看着历史又一次走上正确的轨道:“宋清寒,今科举人宋清寒。”
皇帝立刻点点头:“好,我会差人去查探一番。”
“若是……”
凤景澜猛然住口,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皇帝有些好奇。
“若是什么?”
“若是此人不合适,千万不要看在我的面上勉强。”
皇帝心中推敲一下,微微挑眉:“你既然不喜欢他,又为何推荐他?”
凤景澜问道:“个人的喜爱,与国事比起来,自然有轻有重,爹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喜好,错过一个人才。”
皇帝沉思了一下,他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凤景澜因何不喜欢,听了他的话,反倒起了一丝好奇,凤景澜情绪波动向来不大,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惹他厌烦?
还让他如此慎重?
凤景澜骨子里透着骄傲,他从来不信天地不信命,向来信奉我命有我不由天,若非事关国家生计,凤景澜怎么着也要和所谓的历史过过招,而不是这样就认了,说到底,他始终是把百姓社稷放在了自己之上,哪怕有一丝差错,都有扼杀在萌芽之中。
给三皇子看过之后,他不得不认栽了,这可不是一个失察之罪能概括的,凤景澜施施然离开,泛着冷香的衣袖经过三皇子周围,他恨不能不顾脸面的去攀折他的衣袖,他手还没拉上去,就感受到一股冷意,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坐在上面的皇帝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三皇子瑟缩了一下,跟个鹌鹑一样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凤景澜离去之后,皇帝也没有出声,等确定他走远了,皇帝在猛然把手边的奏折扔过去:“拉下去,给我拉下去打!先按失责之罪,打他二十杖!”
三皇子惊叫一声:“父皇!”
皇帝一挥手,顿时有人捂住他的嘴,快速拉了下去,外面只听见杖子敲打肉肉的声音,完全听不到三皇子的喊声。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捧得太高,容易捧出错觉。
食盐的产量他一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按而不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一举拿下,也让他在位置上多待两天,吸引吸引旁人的火力,没想到凤景澜竟然先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他就顺水推舟,这段时间,三皇子吃下去的已经够多了,他非要让他全部吐出来不可!至于治罪嘛……
皇帝沉吟了一下,还是顺势而为的好,三皇子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留着也未尝不可,他倒要看看,他那些儿臣,谁更技高一筹,他还没死呢,一个个都惦记着澜儿的东西,若是他死了,那还得了!
第92章
放榜之后, 沐槿之知道了结果,便告诉了花冰烟:“我明日要出宫,你可要跟我一块儿去?去见见他?求一个结果?若是他愿意娶你,我也乐得成全你们。”
花冰烟轻咬唇瓣, 眼神挣扎, 最终还是狠下心道:“此生得遇太子妃,是冰烟的荣幸, 冰烟只愿一生一世在太子妃身旁侍奉, 别无他想。”
之前的一幕幕仍然历历在目,宋清寒身边从来不缺喜欢他的人,她已经亲手断绝了两人在一起的希望, 也亲口放他自由,她便不该再有多的想法。
那日在树下与他站在一处, 亲密无间的女子,便比她好多了,看起来简直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沐槿之一顿:“你不想和他在一起?”
难道历史上可歌可泣的爱情,只是宋清寒一厢情愿吗?的确有待商榷, 毕竟沐槿之那个世纪, 别说是和现在一样的盲婚哑嫁, 男人女人不愿意结婚的比比皆是,单身也成为一种主流的生活方式。
花冰烟郑而重之的点点头:“冰烟不愿。”
她永远也不会成为别人感情之中的第三人, 她虽然出身卑贱, 但是她的灵魂与人格,却并不卑贱。
沐槿之点点头:“好, 我知道了。”
花冰烟一愣,有些奇怪沐槿之淡然处之的态度, 她愣愣的看着她。
沐槿之挑眉,道:“你放心,你不愿意,我就绝对不会强迫你,我在一天,便能养你一天。我会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保护你。”
花冰烟心中一暖,为她的不询问,为她的保护。她会好好做一个宫女,一辈子守在沐槿之身边,安分守己,定不让沐槿之为难。
可是,世上之事,从来都是事与愿违。
她没想到,宋清寒为了她,竟然能疯狂到那个地步。
天气渐凉,不管外界之事发生怎样的变化,东宫倒是一如既往。一轮阳光,两杯清茶,便是一天。
天气越发冷了,沐槿之吩咐膳房准备了一些食材,准备吃一顿热热的火锅。
一字排开的食材,看得她眼花缭乱,沐槿之唇角一抽,她只准备吃一个火锅,可没打算吃自助啊!
不过准备都准备了,沐槿之去了一趟书房,看着正在批奏折的凤景澜问道:“你今天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吃火锅?还是让膳房另外给你准备一些其他吃食?”
凤景澜微微抬头:“又准备了好吃的?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说完便低下头继续批阅手上的奏折,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沐槿之看着他玉色的容颜,微微凸起的喉结,又到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有一些出神,果然,工作的男人更有魅力,沐槿之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惜,此等绝色,偏偏不识人间情爱,怕是到死也不会谈一场恋爱。
不过,她也有些想象无能,凤景澜就该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走下来,去亲吻任何一个人?
稳坐高台上,不染风与月。
凤景澜停下了手中的笔,微微一抬头便看到她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他一顿,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又拿起一份奏折,摊在桌子上,却半晌没有再次下笔,毛笔的墨汁滴落在奏折上,晕染出一团墨迹,让得到批复的大臣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夜,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太子殿下,抑或是他的奏折有什么问题!
太子殿下哎!有问题您直说不就成了吗?!何必留下一个不明不白的疑团让他猜啊!
热腾腾的雾气氤氲,模糊了凤景澜的神色,沐槿之倒是吃的很开心,真材实料,味道相当不错:“我以前最喜欢和室友一起出去吃火锅了!还以为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了,没想到他们炒出来的火锅底料也是一绝,我可不可以把这些引入酒楼?喜欢吃这个的肯定不少,冬天最缺的就是火锅了!”
凤景澜微微一顿:“你很缺钱?”
四季衣衫,金玉首饰,行卧起坐,任何东西的东宫出资,除此之外,每月还有万两花用 ,偶尔还有各种流水一般的赏赐,凤景澜从来没打算算沐槿之手中有多少银子,但是知道肯定不少,别的不说,肯定够她逍遥一世。
沐槿之眨了眨眼:“没有很缺,只是觉得不太够。”
凤景澜道:“我的私库没怎么进过,一会儿让栾平带你去,那些东西放着也是落尘,你若是喜欢,可选一些。”
沐槿之眼睛一亮:“你要给我发福利吗?”
“哎,算了,我不贪心……”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一双眼睛却亮的厉害,好像在说,想要,想要都想要!
那表里不一的小模样,格外惹人喜欢。
凤景澜心中一软,唇角微微一勾,带起一丝温柔的弧度,温润地道:“放着也是放着,没什么用处,你我夫妻一体,喜欢就去拿。”
沐槿之心中蓦然一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她很喜欢凤景澜说的“夫妻一体。”
让她拒绝不了!
不管是美人,还是银子,她都拒绝不了。
“那就多谢你了!不过,我究竟能不能拿着方子出去卖火锅?”
凤景澜顿了一下:“我有好多好多钱。”
“我知道啊!”沐槿之应了一声,对上他困惑的目光,沐槿之才明白,凤景澜原来是误会了。
“谁都不会嫌钱多,我多赚一些,日后用着也方便一些。”
凤景澜轻轻的“嗯。”了一声,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孤吃饱了,先行一步。”
沐槿之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去看银子,所以也没用多少,略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方一打开凤景澜的私库,沐槿之顿时就惊了!
为什么会这样!
如此贫穷的大齐,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有钱的太子爷!皇帝不会把国库都搬过来了吧!
第93章
各色珍珠宝石, 翡翠玛瑙,甚至随便打开一个箱子,都能看到码的整整齐齐的金黄色的小金鱼,她可不会觉得是假的!
随手拿起一个, 入手沉甸甸的, 足足好几大箱。
沐槿之四处转了转,看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凤景澜……这也太多了吧!难怪他看不上她赚的银子, 这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别!
皇帝这心眼儿恐怕都偏到南极去了!
凤景澜神色淡淡的走进来,在各色的宝物中,凤景澜就好像会发光一样!
沐槿之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头也不回的问道:“皇帝陛下是把国库搬到东宫了?”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怎会,这些都是我的, 与爹并无太大关系。”
“怎么会!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难道你偷偷的在外面置办产业了?”沐槿之又小心的打开了一个箱子,整整一箱翡翠,绿到极致,水头足的很!再开一箱!哗!满满一大箱的珍珠,个个莹润, 泛着光泽, 无声的弥漫着金钱的气息!
沐槿之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这些东西如果都是她的, 恐怕他这辈子,下辈子都花不完!
凤景澜道:“倒是没有特意置办产业, 就随便做做, 还有一些,是不小心挖了一个前朝的宝库。”
平常见的多了,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尔尔,没什么稀奇。
沐槿之要晕!听听, 这叫什么话!不小心挖了一个前朝的宝库!她也想不小心!她也想挖一个前朝的宝库!
沐槿之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财神爷:“这些都是你在宝库里面挖的?”
“不,有一半是做生意的来的,产业比较赚钱……做什么什么赚钱。”
凤景澜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神,意识到她应该是想问做什么赚钱。
沐槿之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如坠梦境!怎么有他这样的人?她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没有回神。
沐槿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做什么都赚钱?”
凤景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只要用心,做什么都赚钱。”
沐槿之:“……”
那那些用心经营,最后却赔的连底裤都不剩的老板,估计要哭晕在厕所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尊在世财神。
凤景澜被她的眼神盯的有些心里发毛,清咳一声:“你若是需要银子,直接来取便是,日后若是留在东宫,这都是你的。只要你一直是我的妻子,便无人可以动这些东西。”
他声音有点轻,但是语气中却无端带出一抹诱拐的味道,她若是能一直留在这里……
凤景澜想到这种可能便无限欢喜,她会是他一辈子的太子妃。
不过,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她……会愿意吗?他怎么可以去阻止她选一个爱她的人?
可世间男儿多薄幸,若是遇上负心人,倒不如留在这儿。
沐槿之连忙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觊觎你的东西!就算我留下,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她和凤景澜只是协议关系,她可没那么大的脸,直接接手凤景澜的东西,况且,历史已经有了些微改变,通州那么多人都活了,多活一个太子殿下,也没什么吧!
**
皇帝行事雷厉风行,凤景澜提起宋清寒没几天,皇帝便去见过这位后生了。
宋清寒虽然不知道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但看他威风堂堂,不怒自威,心中也约莫有些猜测,他祖父曾经在海上呆过许久,被前朝逼的活不下去了,只能在海上漂泊,勉强留下一条命,岁数大一些,才想着落叶归根,此时的天下已经变了,当今虽然不能立刻让百姓的生活好起来,比着前朝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所以就欢欢喜喜的留下来繁衍生息,之前在海上流浪时的经历,也写成了数,收录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宋清寒对于大海格外感兴趣,尤其听祖父提起过,大洋彼岸有许许多多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不少吃食,他以前带回来过一次,可是遇见了大风浪,船都打翻了,为此懊恼了许久,临终之际还念念不忘,一直希望宋家人能继续他的遗愿,为百姓发掘出更多更好的东西 。
宋清寒也一直想这么做,可大齐轮船造了许多年,但其他都一直杳无音讯,他便想着先参加科举,再徐徐图之,不想科举失利,差点没落榜!!!
不过,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前之人,或许可以解决他的困境。
两人你有心,我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他言辞之间对于海运之事颇有见解,皇帝欢喜极了,难怪凤景澜明明不喜欢他,还要将宋清寒介绍过来。
只是,这人很是奇怪,别的东西都不要,只想着找一位东宫的故人??
第94章
皇帝沉吟了片刻, 太子不喜欢他,所以他并不好答应,道:“你要找的是何人?你不便入东宫,我让你在别处见她。”
宋清寒恭恭敬敬的回答:“她是我……一个朋友, 我只知道她如今在东宫。”
宋清寒吞回了本欲出口的未婚妻三个字, 他不知道花冰烟此时在东宫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未婚妻的身份会不会为她带来麻烦, 所以他不敢多说。
虽然花冰烟她姐姐说她攀上了高枝, 另觅情郎,可他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花冰烟的为人, 她不可能一言不发就另觅新欢。
哪怕只是怀疑,他都觉得是对花冰烟的不尊重, 他明明知道,她是多好的女子。就算真的和旁人有了什么,那也是迫不得已,只怪他宋清寒没本事,无法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冰烟是无辜的!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好, 朕会让你见到她。”
宋清寒一惊:“您, 您是皇上?!”
皇上挑眉:“怎么,不像吗?”
宋清寒连忙摇头, 不是不像, 他是被天降的馅饼砸晕了!自从听说皇上有重开海运的意思,他做梦都想着能谋个海运的差使!
宋清寒激动不已, 重整衣衫,深深的磕头见礼。
当今皇上算是一位难得的明君了, 从前朝手中接过那么一副烂摊子,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无人不敬仰,无人不拜服,宋清寒这头磕的诚心诚意。
凤景澜知道消息后,直接回了寝宫,和沐槿之提起了此事。
身旁正在倒水的花冰烟,愣愣的出神,茶水溢出来了都不知道。
“满了!”沐槿之连忙道!
花冰烟一哆嗦,壶中的水差点没全撒了。正要跪下请罪。
沐槿之道:“无妨,不用跪了,看你这副情形,你也想见他是吗?”
花冰烟垂眸犹豫道:“奴婢……”
沐槿之见她扭扭捏捏,直接摆摆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犹犹豫豫的,喜欢就去见他,是他求着见你的,顺水推舟罢了!明日就去吧!”
花冰烟苦笑一声,太子妃心地纯善,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有些时候,不是喜欢就可以:“可是——”
“干脆利落点!你喜欢他吗?”沐槿之见她神色犹豫,很直接的问道。
花冰烟脸色一红,感觉脸上都快冒烟了,害羞的喊一声:“主子……”
沐槿之豪气万千:“看来是很喜欢了,喜欢就去追啊!就算最后没有结果,总算是努力过,也不留遗憾了!”
花冰烟安静了。
凤景澜半晌没说话,唯有长长的睫毛在不停的颤抖,间或抬眼看她一眼,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沐槿之道:“你有什么顾虑?”
花冰烟道:“奴婢有不得不分开的理由。”
他既然已与旁人两心同,她又何必去做那个显眼包。
凤景澜破天荒的开口了:“也许……开口了,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不妨一试。”
沐槿之立刻应和:“对啊!既然喜欢就去试,就算最后只是一场空,好歹曾经努力过不是!”
花冰烟轻咬唇瓣,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就负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去听听宋清寒说什么!然后,问问自己的心。”
沐槿之神色认真,她虽然不太相信爱情,但她尊重旁人的爱情,宋清寒得到皇帝赏识的第一件事便是求着见她,想来极为喜欢花冰烟。
她乐意成全这对有情人。
花冰烟神色恍惚了一瞬,她的认知一瞬间崩塌了,问问自己的心?在三纲五常,女子不能自专之时,她竟然能听到这句话,若是换了旁的主子,花冰烟也许会怀疑,不会是想把她推给宋清寒,好结一个善缘,但是,救她于水火的太子妃绝对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花冰烟从未如此相信过一个人。
她重重的点头,眼中有泪光闪闪:“奴婢记下了!”
等花冰烟离开,凤景澜仍然目光发直的站在沐槿之身旁,不知神思跑到何处去了。
沐槿之挑眉道:“怎么了?你今日的奏折批完了?”
凤景澜淡淡的道:“不急于一时。”
今日倒新鲜。
沐槿之捉弄道:“难道太子殿下也喜欢八卦……唔,就是看热闹的意思。”
凤景澜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她好像不是很愿意和宋清寒搭上关系了,你这么鼓励她……不怕两人之间的情分迅速消磨殆尽?”
沐槿之道:“既然嫁给谁都免不了这样,为什么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曾经拥有过,便可抵岁月漫长。”
凤景澜身体僵滞,心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声音艰涩道:“若不能朝朝暮暮在一起,被抛下的那个人……岂不是很可怜?”
沐槿之啼笑皆非道:“意外和明天永远不知道那一个先来,若都求白头偕老,朝朝暮暮,又有几人能成婚?就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走到最后啊!”
凤景澜眼睛一亮,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沐槿之,在东宫中金尊玉贵的养了这么久,眼中的神采半分没有减少,反倒因为这桩桩件件的事儿而越发神采飞扬,光彩照人,眼中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就好像一朵吸满了晨露的花枝,俏生生的摇曳在微风细雨之中,格外惹人注目。
都说金玉养人,她比之初见时又美上了一个层次。
不过,凤景澜不是看重皮囊之人,反倒更喜欢她勃勃的生命力。
他微微勾唇,看着她的眼神柔的出水。
她既然如此说了,他……追求自己心悦的女子,应该不算卑鄙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也。
第95章
秋风乍起, 不过一日,凤景澜身上的衣服又加了一层,他罕见的没有批阅奏折,反倒是御书房的皇帝看着猛然加高不少的奏折头疼。
沐槿之手中的东西也告一段落, 正是得闲的时候, 凤景澜直接带她出了宫。
他正襟危坐,神色淡然的宛如一尊白玉像, 秋水为神玉为骨, 浅淡的琉璃色眸子,泄出半分润泽之色,减轻了他周身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内备着小炉, 绿色的茶叶在水中不断的悬浮着,不过片刻, 凤景澜拎了起来,神色浅浅的将沏好的茶递给沐槿之,淡淡的道:“尝尝。”
不知为什么,都是一样的茶叶,但经过凤景澜的手, 就会好喝不少, 沐槿之起初还以为是心理原因, 对他的滤镜太厚了,所以凡是经过他的手, 都觉得是难得的珍品, 可是后来他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止一点点, 哪怕是宫里最善烹茶的宫女,都不及凤景澜半分。
沐槿之伸手, 指尖轻轻的碰触到了凤景澜的指腹,他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唯有茶盏中细细的波纹才知晓他方才的不平静,凤景澜缓缓的勾起一抹笑,看着沐槿之饮了一口,轻轻挑眉:“如何?”
沐槿之沉吟不语。
凤景澜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就仿佛一朵盛开的昙花,突然闭合,看的人心疼的紧,沐槿之连忙道:“好喝!很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凤景澜这才恢复方才浅笑的表情,他声音微哑,眼中闪过一丝羞赧,温声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当然有,我从来不说假话!”沐槿之特别会顺毛,尤其对面那个人还是她的顶头boss,是她很喜欢的太子殿下!
“景澜你这手艺,堪称顶尖儿,日后就算不做太子,只开个酒楼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说完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显然万分赞同!
凤景澜微微勾唇,眼风如酒,分外醉人,轻声细语道:“你喜欢就好。”
沐槿之直接酥了半边身子,仿佛过电一样,赶紧端起茶盏浅浅地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真的是,突然那么温柔做什么,一点都不像他了。
平复了片刻,沐槿之才放下茶盏,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凤景澜今日仿佛很高兴,唇边笑意满满,道:“朝泉寺的枫叶红了,我想去看看。”
沐槿之点点头。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朝泉寺。
凤景澜先一步下了马车,沐槿之掀开车帘,就见凤景澜已经抬着胳膊在那里等着了,沐槿之愣了一瞬,才犹犹豫豫的将细白的小手搭上去。
对上他醉人的凤眸,沐槿之的脸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微微敛眸,顺着他的力道下来马车,僧人恭恭敬敬的上前引路,凤景澜神色淡淡的跟了上去,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仿佛刚刚的温柔只是她的一场梦。
凤景澜困惑的回眸:“怎么?”
“没……没什么。”
沐槿之摇摇头,和他错开半步的距离,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等到了后山,凤景澜才挥手让其他人离开,只剩下栾平一人。
某人还非常有眼色的离得远远的。
红枫似火,仿佛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海洋,沐槿之看的如痴如醉:“这里的景色太美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凤景澜温柔的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美景的沐槿之,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看看,秋日的红枫,冬日的落雪,春日的花,夏日的水,都别有一番风味。等到了落雪之日,我们再来看看。”
沐槿之兴高采烈的道:“好!不知道这里的雪大不大……算了,还是小一点好了。”
凤景澜见她突然没了兴致,问道:“为何?”
“我们不冷,百姓会冷。”
说不得会有多少人死在寒冷的冬季。
一想到这个,沐槿之就不得不想起面前的太子殿下也是死在了这个冬天……如果苍天有眼,还请放过凤景澜这一次吧!他……
沐槿之有点心疼,有些难过,眼眸中氤氲出一丝水汽,突然就不开心了。
凤景澜不知内情,淡淡的道:“的确如此,不过皇都多雪,非人力所能控制,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沐槿之点点头。
秋风吹拂,枝头的红枫打着旋从天空中落下,悠悠然落在了沐槿之的头顶,沐槿之一愣,被头顶的触感惊了一下,正想伸手去拿,凤景澜道:“别动!”
沐槿之顿时僵在原处。
凤景澜上前一步,抬起的广袖中流泻出丝丝缕缕的荷花香,香远益清,沁人心脾,平日里点点的苦药香都不见了。他神色格外温柔,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捻起落在她头上的那片枫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拿出一方锦帕,仔仔细细的包裹好,放进怀中。
沐槿之愣了一下:“你,你为何要留着?”
凤景澜神情自若,理所当然的道:“我今日本就想着摘几片枫叶做书签,相逢即是有缘,就留下吧。”
沐槿之本来有些错乱的心跳顿时恢复正常,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觉“哦。”了一声。然后跟上凤景澜的步伐。
栾平虽然离得远,但是他有眼睛,有耳朵,刚刚的气氛有多好!透过树叶的光倾洒在两人的身上,为彼此镀上了一层金光,本就十分美貌,顿时又上了两个等级,没看到太子妃都看呆了吗?!他家太子殿下倒是干脆利落,摘了叶子就立刻很君子的分开了!分开了!!这还不算,你想收集和太子妃接触过的红叶,为什么想出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自古红叶寄相思,太子殿下啊!你不说,太子妃怎么知道你的相思之情?!
他恨!
若是换个能说会道的,说不得孩子都有了!
两人慢慢走着,偶有枫叶落在身旁,红红的红叶,照的两人都变成了红色。不知何时,在前面的凤景澜已经和沐槿之走在了一处,偶尔指一指山间的风光介绍一二,一时间忘却了俗世,风月无边。
仿佛绝美画卷中两个遗世独立的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素白的衣袖几次都要缠上身旁的人,却又无端退却。
沐槿之呼吸都轻了两分,她不是傻子,虽然没谈过恋爱,可身旁的异常又怎么会半分没有发现,凤景澜几次想伸手,她不是没看见。
沐槿之轻轻的吞了一口口水,在凤景澜下一次伸手时,缓缓伸出一根小拇指和他碰了碰。
凤景澜顿了一下,视线向下,然后,眼睛缓缓睁大。
第96章
万籁俱寂中, 凤景澜的心跳一阵大过一阵,“砰砰砰……”他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向沐槿之,见她没有不高兴,也不敢细看, 立刻收回目光, 手指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轻轻的拉着, 万分珍重。
沐槿之面上虽没有露出不对, 可内心非常不平静,她没有想到,凤景澜竟然……喜欢她!
就像一场梦一样, 直到此时都不敢确认,可是, 真切的触感不会骗人。
沐槿之心里美滋滋的,几次听凤景澜说不喜欢的郁气也消散了。她生平最爱美人,面对凤景澜,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至少这一刻, 她拒绝不了。
两人在枫树林里面转圈, 不知是谁牵着谁, 闲庭信步一般,走了一遍又一遍。
凤景澜若无其事的继续替她介绍, 沐槿之循着他口中的风景一一看过去, 等到快走出枫林时,看到了一片分外眼熟, 几个月前曾绕过一遍又一遍的后山树林。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从这里下山的。”沐槿之眼神复杂, 所幸在那个世界无牵无挂,无亲无友,不然恐怕要伤心了。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什么?你是在出现?那是何时?”
沐槿之仔细回想了一番,说了一个时间:“那天刚好一下山便碰到了沐远,他还以为我是沐云谣,回去之后才知道认错了。”
凤景澜抓着她的手指微微一紧。
沐槿之抬眸:“怎么了?”
凤景澜似喜似悲:“怪我。”
“怪我没有仔细着人盘查,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我本以为没有任何异常,那日在朝泉寺上完香便回宫了,当日我便在大雄宝殿之中,若我知道你会出现,便会直接带你回去了,也少了这其中颇多坎坷。”
“沐家人,对你如何?”
沐槿之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扪心自问,若是当日便能随着凤景澜回去,她大抵也是愿意的,总不至于像之前一样被沐家人半强迫着留下,她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抱着什么心思,还真以为他们家的的确确有一个二小姐,而她恰好和她长了同一张脸,被认错也情有可原。
可是直到她入东宫那日,才知道沐家人竟然是抱着两边都搭的心思,也得亏皇帝下旨时敲定了他们的关系,要不然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沐槿之想起那段逃也逃不出,跑又跑不掉,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父母……她有些无奈,却并不算太过愤恨,即便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有作用在她身上,沐槿之便可以揭过这一茬儿,维持表面的平和。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冲着他灿烂一笑:“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最后,太子殿下还是带着我回来了呀!”
她微微侧着头,细碎的阳光折射出眼中点点的水光,漂亮的令人炫目。
凤景澜心中一暖:“若是有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我总会帮你讨回来。”
她不愿多说,他也不多问。
她不是吃了亏却什么都不说的性子。
只是内心难免遗憾,明明两人一在前一在后,却生生错过。凤景澜控制不住的想,若是最初便碰见了,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的拉住沐槿之的手,直视着前方的眼神不敢有丝毫变换,只是眼神中似有春水盈盈流动,温柔到了极致,耳尖泛红。
归来之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同,只是凤景澜明说,她也乐的糊涂,没必要非要挑破那一层窗户纸,反倒多了一些心知肚明的心照不宣。
回程的路上,凤景澜看着沐槿之,便会无端轻笑,沐槿之受不得诱惑,位置逐渐偏离,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坐在了一处,凤景澜悄悄伸手拉着她,沐槿之却大大方方的放开,然后纤长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细细密密的不留一丝缝隙。句句不提喜欢,处处都是欢喜。
凤景澜的眼神克制而隐忍,眼眸深处似乎燃着一团火焰,恨不能把她燃烧殆尽,深深揉进骨血之中。
凤景澜长睫微垂,声音暗哑而低沉的喃喃:“你可会怪我唐突?”
沐槿之微微挑眉:“若怪你唐突,我这岂不是孟浪?”
说着,她轻轻的捏了一下那人的手指。
凤景澜唇边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只希望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或者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此时,他真心希望,他可以活下去,一直一直的,陪她白头偕老。
秋夜凉如水,一夜雨打芭蕉。
沐槿之握住他冰凉的手,想要为他暖暖,明明屋内已经点燃了银丝碳,可凤景澜的手还是冰凉沁人。
“冷。”
凤景澜抽了抽手,沐槿之一把握住。
“我不怕冷,我帮你暖着。”
“可我怕你冷。”
沐槿之往凤景澜身边凑了凑,轻声细语在他耳畔道:“离得近一些就不冷了。”
耳畔温热的呼吸让凤景澜身体一僵,他若无其事的凑过去两分,夜色中,他的脸被沐槿之的温度染的绯红一片。
周围的人都能看出的变化,皇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看着破天荒过来的儿子,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澜儿,快来,爹正想去看你呢!可巧你就来了,今日陪爹一起用膳吧!”
凤景澜道:“我答应了今日陪槿之一起——”
“那就喊太子妃过来!我让御厨多备一些你喜欢吃的菜……太子妃喜欢什么,你也可以告诉张敏德。”
凤景澜道:“好,那让御厨准备一些甜羹,佛跳墙,油焖虾……”
张敏德惊讶了一瞬,就快速找了纸笔记下,很难以想象,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的模样,可是这一切都在真真切切的出现。
张敏德心中又将太子妃的分量加重了不少,顺便又私自点拨了一下御厨,让他们多准备了一些妃嫔公主们近来爱吃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变了呢。
皇帝也看在眼中,心中多了几分考量。
他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下面的人,含笑开口:“你前几日提起的宋清寒,便是他。”
宋清寒连忙再次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一眼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起来吧。”
皇帝有意替凤景澜拉拢人心,便道:“你的眼光果然不错,宋清寒对海运之事了解颇深,我也觉得他是一个极好的苗子。”
凤景澜浅浅一笑。
父子间气氛极佳,就算凤景澜没再说什么,皇帝也丝毫不以为杵,反倒又唠唠叨叨嘱咐起他天凉多加衣。
宋清寒在下面听的眉头直跳,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盛宠如此!连皇帝都若有似无的迁就他。
思绪翻滚间,便听外面传来通报声:“太子妃求见!”
皇帝浅浅一笑:“让她进来吧。”
沐槿之慢条斯理的走在大殿上,一举一动,颇合规矩,皇帝暗自点头,因为凤景澜的态度,他看沐槿之也顺眼多了。
“既然都来了,就让他们摆膳吧,宋清寒,你……你先下去吧,张敏德,为他赐膳暖阁。”
皇帝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宋清寒,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太子妃身旁的小宫女,眉头微微一动,简直不成体统!
他答应了宋清寒,让他去见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太子妃身旁的小宫女!
罢了!若真是喜欢,就和太子妃说一说,将她身边的小宫女赐给他吧!
花冰烟一听到宋清寒三个字,立刻身子一僵,但强压着,不敢抬头去看宋清寒。
“多谢皇上。”
她又一次听到那魂牵梦萦的声音,如有实质的视线移开之后,便听到了他离开的声音。
花冰烟想看他一眼,可最终也没能抬起头。
若是有缘无分,那就快刀斩乱麻,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
沐槿之见到了许多自己喜欢吃的菜,顿时眉开眼笑,在桌子下面的手轻轻的往凤景澜腿上一放,他顿时慌了眉眼,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
等身后的太监布了菜,凤景澜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只是眼角眉梢俱是欢喜。
视线偶然相触,便会欢喜的难以自已。
皇帝看着两人眉目流转间的情意,心中微微一动,沉思了片刻,他是不是该多批一些奏折,唔……若是多给澜儿一些空闲时间,他是不是会更开心一些,甚至于,他是不是可以浅浅的做一下梦,澜儿能留下一条血脉……
算了算了,其他都无关紧要!血脉有没有都无所谓!就算凤景澜没有血脉,他也能从宗室选一个孩子,为凤景澜延续香火。
只要他能好好的,他便什么都不求了。什么都不重要!
用完膳,皇帝的心情好极了,觉得自己能多批三摞奏折:“我记得这次使团过来送了不少贡品,等会让张敏德送一些给太子妃。”
“对了,方才的那个宋清寒……一直想见东宫一人,朕应下来,澜儿你一会儿便带着宋清寒回东宫吧,也算我给他一个交代。”
凤景澜眉眼淡漠:“不用他踏足东宫了,人,我给他带过来了。”
花冰烟身子一僵,脸色微微泛红,都不知道是怎么随着太监去的暖阁。
小太监将人送到,便极有眼色的退下。
宋清寒这才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刻进骨血之中,他一字一顿:“冰……姑娘近来可好?”
花冰烟脸上的红晕一寸寸碎裂开,脸色苍白道:“有劳宋公子挂怀,我很好。”
宋清寒听着她疏离的语气,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漏着风,曾几何时,他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更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第97章
“我……我的出现, 打扰到你了吗?”宋清寒嗓音低沉,神情受伤,有些手足无措。
花冰烟没有说话,哪里能算打扰呢, 她高兴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认为是一种打扰,可是, 明明已经有了别人, 宋清寒怎么可能这般无辜的出现在她面前?
花冰烟轻咬唇瓣,眼眸中氤氲出一层雾气,几要落泪。
宋清寒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心中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呢。
“前些日子, 我去找你,同往常一般在外面等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一直没有出现……”他还在墙外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但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真心爱慕的女子会是一个攀附权贵,摒弃誓言的薄幸人。所以他三不五时, 便在太常寺卿府外盘桓, 又因为她身世与众不同, 所以从来不敢找人打听,只能盼望着, 能见她一面, 安安心。
花冰烟眼眸中带着残忍的温柔道:“事已至此,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宋清寒顿了一下, 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他想碰碰她, 又怕被旁人看见而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让她在宫里寸步难行。
宋清寒沉痛的道:“我不知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烦我,甚至不惜写了决绝信,我自认为待你一如既往,从未有半分其他心思,如你信中所言,我身份卑贱,配不上你,可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这次考中了举人,日后再参加春闱,我会尽力高中进士,让我们的生活好一些,你不要那么快就否定我,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况且,皇上此时对我颇为赏识,我甚至不用参加春闱,便能为皇上效命,我会加倍努力,给你更好的生活……冰烟,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自己能让你幸福,好不好。”
他声音都带出一丝哭腔,眼眸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
花冰烟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她难受,她微微侧开脸,不去看他满眼的痛:“你我之间……还能有以后吗?”
宋清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当然可以!你放心,我有官职在身,以后能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了,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碌碌无为,只要你不放弃我,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花冰烟听的有些心酸,又有些生气,为自己不值:“只因我信上的一句话,你便认定了我是因为你一贫如洗才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在你心中我便是那样的人吗?”
宋清寒心中一痛,连忙解释:“我没有说你这样不好,我也没有任何嫌弃你的意思,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所以,就算你虚荣,爱财,攀附权贵,一心想着过人上人的生活,我也爱你!若是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而害你离我远去,那也是我自己碌碌无为,不值得你托付!
花冰烟心中一酸,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怎么止都止不住:“你真是因为一句话就给我定性了!”
宋清寒道:“你别哭!都是我的错!”
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一股脑的往她怀里塞:“这些都是皇上赏给我的,虽然不多,但也够你花两天的,你先拿着用,日后我会想尽办法转更多更多的银子给你,会一步一步往上爬,为你挣来无上的荣光。只要你不放弃我,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冰烟苦笑:“我若是告诉你,我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呢?我故意写信贬低你,是有我的苦衷,我从来不在乎金钱,地位,名声,这些从来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
宋清寒一愣,眼神倏然亮起一束光:“所以,那些都是你随便写的,你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无用之人?并不是嫌弃我家境贫寒,没有功名在身?”
花冰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会进了东宫。”
宋清寒不傻,得知心上人不会抛弃自己,他的脑子又回来了,连忙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知道,我侍奉的小姐,便是我的姐姐。”
“她身体羸弱,因为落水的缘故,郎中说她此生再难有孕,所以,他们父女俩便打起了我的注意,要把我送给我姐姐的未婚夫,生米煮成熟饭,替她生子。”
宋清寒目眦欲裂,肝胆俱碎:“你说什么?!”
“他们用你的性命作为要挟,我无奈之下只能线下绝笔信,想着等你安全,便不再苟活于世……万幸遇到了太子妃,她带我入东宫,把我留在身边侍候,给了我一条生路。”
花冰烟口中说着令人心碎的话,神色却没一丝变化,好像只是在说旁人的故事一样,而那个故事中,作恶的两个人也跟她没有丝毫关系,不是她那个人面兽心的父亲,和她装模作样,一心利己的姐姐。
宋清寒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柔声劝慰,眼中却是暗沉一片,早晚有一日,他都要讨回来!
既然是禽兽,就把它外面那层楚楚的衣冠给扒下来。
只是,还有辛苦冰烟再等一等。他此时心疼的滴血,他怎么能那样误会花冰烟呢?怎么会因为他那个所谓的姐姐的一句话,就认定了她去攀高枝呢?还想着用金钱地位侮辱她……花冰烟就算一个字没说,宋清寒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大大大混蛋!
宋清寒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之前的话,更不敢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对不起,是我不好。”
花冰烟轻轻的“嗯。”了一声,敛下眼眸中的不安,不想在气氛正好的时候,提起那个不愿提起的人,她轻轻的闭上眼睛,不去想不去看,就能当做那个人不存在。若真有一日……
“我此生定不会负你。”
耳畔响起宋清寒坚定至极的声音。
花冰烟再也不去多想了。她轻轻仰起头:“不过,无论我们之间如何,我都要留在太子妃身边侍奉,太子妃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一走了之。”
宋清寒立刻答应:“好,你一日不出宫,我便等你一日,十年不出宫,我便等你十年,待你二五之年,我再娶你为妻,也甘之如饴。”
花冰烟彻底放心了。
沐槿之如果看到这幅情形,肯定要感叹一番,宋清寒简直是恋爱脑晚期了!!!难怪花冰烟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遇上这么一个顶级恋爱脑,史官估计也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沐槿之一见花冰烟红红的眼睛,顿时挑了挑眉,也不知道宋清寒有没有把她哄好,于公于私,沐槿之都希望两个人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第98章
见到花冰烟, 沐槿之向身侧的凤景澜道:“我去外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凤景澜应了一声,她便欢欢喜喜的带着花冰烟出去了,方才找了一个凉亭坐下, 沐槿之便问道:“怎么样, 怎么样,你们和好了没?”
花冰烟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 脸色微微一红:“主子您说什么呢!”
沐槿之道:“看样子是好了!”
说着还万分肯定的点点头, 自说自话的小模样,看起来很可爱。
花冰烟纠结了一下,道:“奴婢也不知道, 这样做对不对,他明明有了喜欢的人, 奴婢却装作不知道,只想贪图一时的欢喜,那个女子……会不会很难过。”
沐槿之一愣,眉头轻轻一皱:“你说什么?你们之间还存在另一个女子?”
不可能……吧!
沐槿之也不是很确定了。毕竟事实如此,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奴婢之前去寻过他, 见他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 卿卿我我, 想必颇有渊源,只是……不敢相信, 也不敢多问。”
“问啊!为什么不问!他若是欺负你, 我绝对不会答应你!”沐槿之眉头轻皱,她原本想着让花冰烟和宋清寒成亲, 夫妻二人同心同德,顺便帮她带回一些高产的粮食, 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没想到……
沐槿之心里觉得不可能,但花冰烟说的有鼻子有眼儿,也不得不掂量掂量。
花冰烟道:“世间男儿多薄幸,三妻四妾实属常情,问的太明白,反倒伤了两人之间的情分,纵使这次是假的,那以后呢,谁又能说得准?真心难遇,也许一年,两年,十年,他都有一颗真心,那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奴婢尚且不能保证自己全心全意,爱他一生一世,又怎么能奢求,他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呢?誓言再好听,风一吹也就算了,当不得真。”
就像她姐姐的未婚夫,哪怕知道了姐姐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还是全心全意的喜欢着她姐姐,甚至仍然打算八抬大轿迎她做正妻,可是背地里却顺水推舟,答应了那一番龌龊事!
她能说少将军不爱她姐姐吗?显然不能,但他的做法,也着实让她恶心。
男子口中的深情,也只不过听听罢了,如何能放在心上?
沐槿之罕见的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花冰烟的话是对的,若真有一生不变的爱,又何来七年之痒?相爱,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罢了,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哪儿还有那么多海枯石烂,忠贞不渝。
沐槿之认真的看着她:“你这话不无道理,与其期待着男子虚无缥缈的爱,倒不如靠自己立起来更实在,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去做,若是成功了,也许你得不到太多的好处,但可名垂青史,天下百姓也会因此而活得更好更充足,你可愿去办?”
花冰烟细细的罥烟眉微微一动,心脏在疯狂跳动,从两人之间的儿女情长,一跃变成了史书一页,名垂青史,瞬间从小情小爱的框框中蹦了出来,花冰烟瞬间心动了:“奴……奴婢可以吗?”
沐槿之重重的点头:“你当然可以!”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自然知道花冰烟冰雪聪明,又极为坚韧,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本来她打算让两个人成亲,名正言顺的让花冰烟跟着宋清寒一起去航海,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但也不妨碍让花冰烟跟过去,替她再仔细寻找一番这次航海中遗漏的食材。
她记得,四百年后有后人沿着宋清寒的航海线,才发现了极为高产的红薯!若是能早发现四百年,不知能救活多少人!沐槿之一想想就会很激动!
沐槿之低声细语道:“皇上想要组建一支航海队伍,宋清寒便在其中,我想让你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我曾经遇到一个海外来的传教士,他曾说海外有一种极为香甜的食物,名叫红薯,味道极美,产量颇高,若能有幸得到,百姓温饱足矣。”
花冰烟眼神微动,纠结道:“可是……奴婢想在太子妃身边侍奉。”
沐槿之明白她心中所想,扑哧笑了:“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只是我想撮合你们想出个借口吧。”
花冰烟脸一下红了:“奴婢不敢。”
沐槿之道:“你不用多想,更不用有压力,我之所以想让你们在一起,只是觉得宋清寒此人不错,对你真心实意,你若是不喜欢,我自然不会把你们勉强的搓合在一起,在这世上,任何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万事从心,切不可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委屈了自己。我让你跟着是真,让你帮我去找东西也是真,不过,在海上颠簸也的确危险,你若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花冰烟连忙摇头,跪在她身旁道:“奴婢的命是太子妃给的,奴婢愿为太子妃效犬马之劳,奴婢愿意去!”
沐槿之一把拉起她,笑道:“你不用跪了,快起来。既然你愿意,那就随他一起去吧,若是你们之间的感情能开花结果,那最好不过,若是不愿意,也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以自己的心意为上,我这几日抽时间画一本小册子,能遇到的东西都给我带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若是有可能,沐槿之但是更希望自己能亲眼去看一看宋清寒航海的风姿,见识一番此时的风土人情,但是明显不可能,凤景澜在这里……皇帝不可能放她离开,她也不能放着只剩几个月寿命的凤景澜孤孤单单的在这里。
算了,她就不给宋清寒添加负担了。
花冰烟重重的点头:“好!奴婢一定回来的!”
沐槿之热血上头,顺着轩窗看了一眼正在和皇上下棋的凤景澜,和身边侍奉的小宫女说了一声:“等太子下完这局,若是问起我来,就说我先回东宫了。”
小宫女:“遵命。”
沐槿之迫不及待的带着花冰烟回了东宫,然后将人都赶了出去,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番航海的必备物品,然后一一盘查,发现她忘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她来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想着要做多大的改变,所以一切都是尽量遵循,她现在用的就是本土的月事带。
可是,若是开始航海,肯定会有很多不便,所以……接下来有的忙了。
沐槿之查了一下午资料,把需要的东西都罗列出来,然后出了设计稿,几个针线房的宫女一天就把东西制出来了。
沐槿之看了看,还挺好。
不过,月事带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她偷偷的拿给了花冰烟看,说是手巧的绣娘做出来的。
在不知不觉间,新兴的“月事带”卷起一阵疯狂的浪潮,唯一在风暴中心之外的沐槿之,丝毫没有察觉到底下的风起云涌。或者是察觉到了也不在意。
第99章
夕阳西下, 皇帝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中的棋子:“还是跟你下棋最自在。澜儿,再来一局?”
皇帝是有名的臭棋篓子,文武百官和皇帝过招,一个个都绞尽脑汁, 装模作样的输给他, 他看他们天天演戏演的那么浮夸,早就倦了, 久而久之就不乐意和他们下了!凤景澜则不同, 他耐心极佳,每次下棋,最初的最初都会狠狠的让皇帝, 后来才会循序渐进,既然皇帝下够了性儿, 也不必想方设法的让皇帝赢。
凤景澜和他下棋,从来赢多输少,皇帝十有九输,但他从来不会生气,一半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儿子, 另一半则是凤景澜狠狠圆了他下棋的梦, 让他颇自在。
凤景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道:“改日吧,今日天色晚了。”
皇帝大笑两声:“好, 改日就改日, 我让他们准备晚膳,你该饿了吧。”
凤景澜道:“不用了, 如今天色尚早,我回东宫去吧, 改日,改日再陪爹一起用晚膳。”
皇帝依依不舍:“你还没出过几次东宫,今儿个好不容易来到这儿了,真的连个晚膳都不能陪我用吗?”
凤景澜鬓角有些犯疼,沐槿之已经许久没有进来了,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他得去找一找才是,但是又不能让爹觉得她是个跳脱的性子,只能先拒绝了:“改日再说吧。”
皇帝立刻霸道的宣布:“择日不如撞日,改日那就明日,明日你过来,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好吃的……”
后来又想到了什么,不得不委委屈屈地讲了一句:“若是不想过来,我去东宫找你。”
凤景澜点点头:“好,我明日来陪爹用膳。”
因为每日晨跑夜跑的缘故,凤景澜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一步三喘,见风就到了太子殿下了,他已经是加强版凤景澜!
从东宫走到这儿,完全不怕累!
凤景澜好不容易离开热情的皇帝,走出门一看,沐槿之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眉头微微一动:“太子妃去哪儿了?”
栾平一脸茫然。
“你去找找!”
“是!”
栾平快速的领命而去,凤景澜坐在凉亭中,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晚风微凉,吹得他骨头缝里都泛着寒气。
虞惜灵拎着食盒款款而来。
方才听闻太子殿下来了皇上这儿,她拎着补汤,在边上候着,果然,不一会儿太子殿下就出来了。
她将食盒给了小太监,便施施然走过去,若有似无的拨弄了一下头发,鬓发之间,一抹淡淡的幽香蔓延开来,软腻香甜。她柔柔地施了一礼,只留下一个绝美的侧脸,和一段优美的天鹅颈,杏面桃腮,笑靥如花,恰似枝头最美的一支桃花。
沾着露水一样,娇嫩可爱,柔美到了骨子里。
凤景澜眼神冰冷,神情淡漠,没有分半分余光给她,毫无感情的吐出一个字:“起。”
虞惜灵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冷淡,言笑晏晏:“许久不见殿下,问殿下安。前两日惜灵去了灵犀公主处,她字字句句不离太子殿下,想必是挂心的紧,只是她年岁尚小,怕惹殿下生气,所以又不敢贸然前去,我和公主说了说,她十分谅解殿下的苦心,这不就说这这两日备上幼妹送给哥哥的礼物,便去拜见。”
凤景澜应一声都不想应了,缓缓站起身,准备换一处地方。
虞惜灵轻咬唇瓣,委屈巴巴的开口:“可是臣女扰了殿下的清静?”
凤景澜丝毫不避讳:“嗯。”
虞惜灵一噎,没想到太子殿下完全不怜香惜玉,换成是别的男人,见到这副美人垂泪的模样,不都得心肝乱颤,好生劝慰一二,偏偏有这么不解风情之人!
她俏脸微微一红,有些嗔怪道:“太子殿下既然嫌弃臣女扰了您的清静,那小女子便不开口了。”
凤景澜眉头微微一动,他还以为虞惜灵会有眼色的离开,没想到竟然如此不识趣,还在他身旁站着,凤景澜微微皱眉,身旁传来的幽香,让他无端觉得有些不喜,直接道:“来人,请她离开!”
虞惜灵连忙道:“殿下!我不会打扰到您,还请殿下不要赶我走!我也只是想看看此处的风景罢了!并无其他意思啊!”
虞惜灵有些激动,一阵粉末顺着微风吹向凤景澜,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个圈,绝大部分都被虞惜灵吸了进去。
她眼神迷离而热切:“太子殿下,我心慕你久矣,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弥足深陷,不可自拔,我……”
凤景澜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还不把她拉下去!堵上嘴,拉下去!”
几个宫女嬷嬷立刻去拉虞惜灵,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捅出这么大的窟窿,皇后娘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们真的被害惨了!
虞惜灵一见有人来抓她,灵巧的一躲,灼热的温度几乎点燃了她残存不多的理智,小手不断拨动着领口,往凤景澜身边倒去!
凤景澜猛然站起身,后退了一步站起身。若不是闪的够快恐怕会被扑个正着,到时候可就好看了!凤景澜的脸彻底黑了!
栾平一回来就看到这精彩的一幕,吓得天灵盖都快被掀翻了,他猛然一纵身,快速挡在凤景澜面前,狠狠一脚踹上去,虞惜灵顿时飞了一米远,老是这样她也没感觉到有多疼,反倒不断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脸颊晕红,一看就知道恐怕是中了什么下三滥的药。
凤景澜脸色一沉:“把她送回皇后宫里,今日之后,孤不想再在宫里看到这个人!秽乱宫廷,不知羞耻,让皇后自己看着办!”
他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虞惜灵会愚蠢的给她自己下药,所以那些东西是奔着谁来的不言而喻,想要设计他,虞惜灵才自食恶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种事,虞惜灵若还能全须全尾的,虞家恐怕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坐上了轿撵,凤景澜才知道放早了她。
温热的气息逐渐变得滚烫,凤景澜气息不稳,单手撑在身旁的几案之上,不过片刻便颓废的倒在靠背上。
虞惜灵!她竟敢!
凤景澜紧闭双眼,任由躁动的情绪席卷而来,身上好像有小虫子再爬,搅的他心神不宁,手下一个用力,几案生生被他推离了原位。
“刺啦——”
“殿下!”栾平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凤景澜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冰冷至极:“无碍……派人看着皇后如何做……孤要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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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沐槿之差点没被栾平尖细高昂的声音送走,手上写了一半的手稿划上了一道墨迹,她顾不上心疼,连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您快去看看太子殿下吧!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殿下一回来,就把我们通通赶走,一个人闷在书房,属下不好叫门,您快去看看吧!”
栾平着急忙慌的把沐槿之喊过去,脸上的紧张顿时没了,缀在沐槿之不远不近的身后,哦,我的老天爷啊!保佑保佑,太子殿下不会怪他自作主张!
他看了一眼虞惜灵的模样,怎么会不知道太子怎么了!
等沐槿之到了书房外,栾平连忙喊着下人离开了!走之前还道:“属下就在门外,有事唤属下!”
书房内一片暗沉,烛火都熄了,都有暮色沉沉的天光透过纱幔照进来,凤景澜窝在软榻上,几乎将自己挤进角落里,不见半分天光。
沐槿之何曾见过这样脆弱的凤景澜,她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在他面前停下,低声细语的唤了一声:“景澜?”
凤景澜声音暗哑而脆弱,但是其中拒绝的意味明显,一字一顿:“出去!”
沐槿之好像没听到他的拒绝,道:“你怎么了?我替你换太医过来?”
凤景澜:“不要!”
沐槿之连忙安抚:“好!你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能帮你做什么,我就不让太医过来了,好不好?”
仿佛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凤景澜又好气又好笑,他的身体软趴趴的靠着,提不起精神来,但偏偏身体兴奋的要命,好像被一把火点燃,被药物蛊惑的脑子也有些不清醒,笑的肆意斜佞:“你帮我?你能帮我做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滚烫的手掌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的感觉让凤景澜不由得小心再小心,可他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松开她的手腕,顺流而上,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极尽挑/逗的抚摸着她的玉臂。
沐槿之仿佛过电一般,瑟缩了一下,脸颊涨红一片:“凤景澜!”
他迷蒙的眸子里满是水光,狭长的凤眼间满是沉沦,顺着感觉摸过去,牵着沐槿之的衣袖,无端的可怜又可爱。
沐槿之一颗心顿时化了,她低声道:“你别作弄人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我陪你好好的修理她!”
凤景澜声音嘶哑:“没事……你,你先出去,我一会就好了。让我安安静静的呆着。”
嘴比石头还硬,一句又一句赶人的话说出来 ,手上却一点都不放松,别说走了,就算沐槿之把外衫脱下来,今儿恐怕都走不了。
别扭的小性子,让沐槿之爱到了骨子里。
“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发了烧,为什么会这么烫?”
沐槿之被他磨的实在没办法,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太子殿下不会被烧傻了吧!和平日里的凤景澜一点都不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摸他的额头。
凤景澜下意识的在她的掌心磨蹭了一番,沐槿之看着娇气的要命,又心疼又稀罕。
“我……我没有……”凤景澜别扭的想止住丢人的动作,但身不由己啊!仿佛吸了猫薄荷的猫,她冰凉的体温,让他万分上头!
“槿之……我好热……唔……”凤景澜终于忍不住嘤咛一声,然后双手揽住她的脖颈往下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让沐槿之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发烧!明明就是着了别人的道!
沐槿之又气又疼,她一把扶着凤景澜,道:“我去找太医过来!”
“我不要……不要太医……”
沐槿之道:“被人下药,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因此而感到羞耻,必须找太医来看看!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凤景澜脑子混沌一片,那里知道沐槿之说了什么,只听见要找太医!他这幅情形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他这一世的英明就全没了!莫说他现在还有一丝神志,今儿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去找太医!
无非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挺过去就是了,他才不要人尽皆知!
凤景澜攥着沐槿之的手越发紧了,整个人攀附在她身上,阻止她的动作,见她想开口,拿不出别的东西来堵她的嘴,凤景澜只好猛然亲上去。
唔……
软软的,甜甜的,冰冰凉凉,好舒服。
凤景澜逐渐沉沦在她香甜可口的吻中。霸道专制,好像要一口把她吞进去!
等尝到咸咸的味道,他才睁开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
凤景澜有些手足无措:“槿之……槿之……我错了……你别哭……我错了……”
沐槿之缓缓的出了一口气,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的拳头敲打了两下凤景澜的肩膀,委屈的开口:“你吓死我了……”
凤景澜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眼神中的神色明明灭灭,理智终于压到了那滔天的火焰,他轻轻的抱住沐槿之,身子依然滚烫,只是心底一片清明:“别怕,别怕……”
“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我也不行。”凤景澜的声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为沐槿之不安的心带来一丝慰藉。
沐槿之见他恢复了平常的情形,轻轻的在他脖颈间蹭了一下,很是依恋,平心而论,她愿意和凤景澜在一起,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神志不清的强迫,虽然是迫不得已,可以谅解,但沐槿之就是接受不了!
两心相悦,水到渠成,才是最美好的事,而不是被那些东西控制,不得已犯下的错误。
“我愿意和一在一起,但不愿意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你能明白吗?”沐槿之抬头看向万分隐忍的凤景澜。略微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她能不能理解她的话。
许是被方才的状况吓到了,凤景澜看着已经清醒了很多,不像刚刚那样的意乱情迷,泥足深陷。
第100章
修长的手指十分用力, 骨节凸起,他抓着沐槿之,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便一动不动的僵滞在原处。
唯有身旁的女子才能感知到他有多激动。
沐槿之一动不动, 哪怕这个姿势特别不舒服,她也不敢招惹几乎失控的凤景澜。
不知是谁, 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他!沐槿之左思右想, 着实想不到谁会这么没脑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虞惜灵也想不通。
她用了最不起眼的香丸,只从发丝之间流泄出的催/情/药, 用来撩拨凤景澜,循序渐进, 让他主动出击。
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这么不留情面,还没片刻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想把她打发走!虞惜灵高高在上惯了,那里受过这种委屈,索性直接将催/情/药粉偷偷的撒一点。
没想到,没掌握好剂量, 风一吹, 自己全部消受了!这下全部都完了!
皇后宫中安静的像是坟墓一般, 没有人敢大声喘气,虞惜灵喝了太医给的药, 便被扔进了冷水里。
皇后有多喜欢她, 此时就有多恨她!笨死了!不但没有成事,还被太子拿捏住了尾巴!只希望太子看在没有伤到他的份上, 不要和虞家计较,至于这个侄女儿, 真真是留不得了!
她之前教虞惜灵吸引太子的注意力,可没教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明天天一亮,就立刻把她送回去!
免得留在宫里害人!
她为了这个皇后之位,废了多少心力,可不能因她一时行差踏错就全毁了!虞家所有的女儿,也不能因此全废了!
“姑姑……姑姑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一时气不过,姑姑我错了,姑姑。”
虞惜灵细细密密的哭声传来,惹人心烦。
皇后按了按鬓角,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要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偏偏你不听话,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如果不是本宫压着,满宫里都传遍了!你个不长脑袋的,气死我了!”
虞惜灵扁扁嘴,太子殿下越发不近人情了,以前还能借着灵犀公主的光见上一见,如今说上两句话就要赶她走!虞惜灵不能不怀疑,是不是之前做的事被太子殿下发现了,所以对她才格外无情!
只恨天公不作美,她本来看着风向是吹向太子殿下,才敢把药粉洒向他,谁知道风向怎么突然变了,因为长时间佩戴香丸,她对药粉格外敏感,才在外人面前失态,老天为何不开眼,她这一生所求不多,只想嫁给太子殿下都不行吗?
论家世论样貌,她那一点不比沐槿之强得多!若她一早就知道太子殿下有一副风月无边的好样貌,还有沐槿之什么事!
她不甘心!
若是任由姑姑把她送回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虞惜灵杏眸中带着一丝决绝!决定放手一搏,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她就不信了,找不出一条生路!
夜色沉沉,虞惜灵的药效终于被压了下去,她悄无声息的收拾了一些细软,招来上次替她杀沐槿之的暗卫,借他之力藏在深宫之中,然后借着采买的宫人,悄悄离开了皇宫。
等皇后发现,心中惊怒交加,一时间有有些自顾不暇,不知道该怎么样给太子一个交代,不敢偷偷找人,唯恐被旁人察觉了。天一亮,就立刻把“虞惜灵”送回了家。
凤景澜第二天得知消息后简直气笑了,真不知道虞氏那个皇后是怎么做的!连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
也幸亏他爹仁厚,后宫人不多,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不然她恐怕要死几百回了!
栾平低声道:“殿下,是不是要让他们把她送回去?”
凤景澜神情恹恹的靠在软榻上,不过神色却并不算太难看,他唇角微微一勾:“她跑了就跑了吧……给她找点让人老实的东西,这一世不允许她再踏入皇城一步。”
栾平愣愣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明知道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殿下莫不是看上她了?为何她做出这样的事都置之不理?还放她一条生路?”
凤景澜眉目淡淡,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你觉得,她能生受一世潦倒?”
错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尤其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只是生活上的落差就让人接受不了了!收回所有的特权,虞惜灵这辈子就这样了!
将高高在上的人拉入云端,不比杀了她更难受?若是可以选择,想必虞惜灵更愿意去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只是说说而已。
而他……
凤景澜心思微微飘散,脸色微红,其实,他不怎么生气了。
昨夜沐槿之虽然拒绝了他,可也极尽温柔,让他每每回想起来便心神皆颤,激动的不能自已。
虞惜灵阴差阳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哦,对了,若是发现她有异动,不究其他,一律格杀!”
凤景澜语调散漫。
过了没两日,监视虞惜灵的人传回消息,她身旁的暗卫,疑似那日刺杀沐槿之之人。
他可以不计较虞惜灵下药,却不能容忍虞惜灵对沐槿之有杀心!一句疑似,让虞惜灵坠入地狱,她做梦也没想到,只是为了自保召出来的暗卫,竟然东窗事发,加速了她的死亡,最后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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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虞惜灵”被匆匆忙忙的送回家中,说是染上了恶疾,太医都没法子了,她思念爹娘,无奈之下只能送她出宫和家人团圆,至于其他,只能听天由命。
对于这个处理方案,凤景澜未发一言,皇后提心吊胆了一阵,便也放下了。
虞惜灵失踪后,家人并未再找,免得惹怒了太子,三日后便宣布虞惜灵暴毙身亡。
沐槿之本来义愤填膺,要找虞惜灵的麻烦,听到了消息反倒有些怅然。
诚然,虞惜灵做的不对,但罪不至死,凤景澜也没有口口声声要打要杀,最快逼死她的竟然是她的家人……沐槿之一时之间有些纷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又可怜又可恨,但沐槿之从来没想让虞惜灵死。
凤景澜见她魂不守舍,安安静静的走到她身旁坐下,经过之前那一遭,他的身体又弱了几分,脸色苍白,神情恹恹。
“你在想什么?”凤景澜轻声道。
沐槿之不想让凤景澜不高兴,垂眸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等我想通了就好。”
凤景澜:“唔……让我想一想……是不是……虞姑娘之事?”
被猜准了,沐槿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无力的道:“是……我想不明白,虞惜灵虽然做错了事,可也罪不至死,把她放进寺庙,等风头过去把人接回来不就成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明明是自己的亲人,下手为什么丝毫不留情面?”
凤景澜看着天真的沐槿之,轻轻一笑。没觉得不好,只是觉得,她不适合这个三纲五常,名声可杀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