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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第 14 章 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澄园独栋三楼, 主卧的浴室。

    嵌入式暖光,不远处转角摆放的花瓶斜插两支阿福德蝴蝶兰,弯出枝条上, 黄蕊白花沾到了雾水, 沉甸甸似摇曳起舞,充满了脆弱的生机感。

    像极了此时站在洗手池前的女人。

    雪白的浴巾围裹住胸部,下摆到膝盖, 她露出的手臂和后肘上布满了细细小小的粉色擦痕, 最明显的地方是手腕,因为被绳索勒的时间最久。

    阮棠发呆了有十分钟, 镜面上的白雾散去, 映出了她那张清纯明丽的脸。

    她手上拿着软膏管,思绪却还停留在车上。

    她很不理解, 她对闻景琛说了如此露骨的话,他竟然只是抱了她一路,然后放她独自洗澡,擦药, 他不是一直都在隐忍不发,跃跃欲试,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重新占有她么?

    那么她主动要求, 他还犹豫什么?

    阮棠低下头,挤出青色透明的药在手心。

    想了想, 没揉下去。

    她转身推开洗手间的门,慢慢走过长长的衣帽间,视线由狭到宽豁然开朗,是个带有圆弧形落地窗台的大卧房,熟悉的装饰奢华, 却空空荡荡,没有家具和床,光摆了张布质沙发。

    男人戴着眼镜,长指划动,在批平板上的简报。

    感觉有人过来,他抬起头,看到阮棠时,目光停顿了下,“孟姨在给你铺床,等会我带你过去。”

    阮棠赤着足踩在灰色的木纹地板,缩了缩白皙秀气的脚趾,“那你先帮我擦一下药膏好吗?有些地方我擦不到。”

    “嗯。”

    阮棠背对男人坐下,将头发撇至一侧,解开浴巾后,光洁削薄的脊背上的确有好些被尖石子隔着衣物压刻出的浅浅破损,就像白瓷上出现的不太明显的裂纹,有种脆弱的美感。

    她向右展出手心,“刚刚挤多了,你蘸着用。”

    闻景琛取了一点,“疼就叫出声。”

    “好。”

    男人的指腹从她肩上某个点开始,若仔细计较,不经意的小擦伤有许多,比想象中的费时间,中药调配的药膏,在反复揉散后,漫溢出清凉微苦的气息。

    和阮棠的心情有点相似。

    她分明已经豁出去了,近乎裸.露,即使是那三年在闻景琛身边被他予取予求的日子里,她也没这样故意勾引,可哪怕如此,他还是坐怀不乱。

    难道他对她腻了?

    不知不觉,阮棠手心的药已用完,男人替她涂抹后,用掌心略略施力压散她身上的淤青,从修长的颈项往下,一步一步,顺势按抚到腰际。

    他蓦地开口:“为什么今晚一定要跟我做。”

    闻景琛问出这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阮棠在车里说的那些话,换做以前听到,他根本不会犹豫,甚至不用等回到别墅。

    他到底在介意什么,他暂时没想到。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我害怕,没办法入眠,再说是你救了我”

    阮棠身上的伤口不深,毕竟没受实质性的伤害,不至于成为她永远的心理阴影,但今晚,她真的没办法做到那么快释然,她需要东西转移注意。

    闻景琛救了她,说她出于报恩的心态也好,说她纯粹希望情.爱能给予她部分安慰也好,反正,她是自愿的,和那三年都不一样的,更偏向渴求的甘愿。

    “嗯,所以谁都可以?”

    闻景琛收回手,挑起她的浴巾擦了擦指腹。

    皆因他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如果来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也会说着同样的话,撩.拨别的男人为她热血沸腾,血脉上涌。

    哦,他明白了,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她从来不必爱他,他也不需要她的爱,但想到她有可能祈求别人的占有,他就无法克制陡生的怒意。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棠蹙眉转过身,她有些恼怒,本质是看到他过来后,她才有这般的念头,不管出发点如何,她是真心的,怎么会被说的好像她预设了一个结果,在寻找可替代的工具似的。

    他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自己。

    闻景琛盯着她的眼睛,“你先回答我。”

    阮棠弯腰捡起浴巾,回望他认真地说:“不是。闻先生满意了吗。”

    “算了,闻景琛,你若是实在不愿意,那我回家——”

    男人忽然靠近揽上她的腰,左手臂穿过她的膝窝,打横将她抱进怀中,吻落在她身上,是沉寂了很久后的爆发,疯狂又热烈,得益于方才的擦药,他的唇舌游刃有余地躲开印象中的伤处,吻的力道恰到好处。

    女人的头后仰倚靠在他的臂弯,他的手探到她锁骨下方,哑声问:“前面,有受伤么。”

    阮棠娇声微.喘,“你想要的地方,没有。”

    闻景琛边吻她,边一颗颗地解开衬衫纽扣,“我会轻一点。”

    “嗯。”

    阮棠想,她没有选择错,等会儿沉沦在这样的欲望之海,她才会顾不上害怕,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配合男人的索取,才会无暇其他。

    他们交.缠到最后一步,闻景琛压抑着扯开她,“等我,我先去洗澡。”

    闻景琛回来时没准备做,因此阮棠沐浴的时候,他心无旁骛地在看公司简报。

    如今洗完回来一看,阮棠窝在沙发上已经短暂的睡了过去。

    她弓着腰,蜷缩在布巾里,纤瘦的身体即使在沙发上都显得很娇小,她今天定然是很累,沾了枕头就能睡着的地步,可她又极度不愿意睡,拒绝睡,看得出挣扎的厉害,细密的眼睫毛跟着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后怕。

    “我抱你去楼下。”

    阮棠缓慢睁开眸,男人上身赤.裸,宽肩挺拔,沾着数颗水珠,下半身则围裹浴巾,明显的腹肌两侧露出被遮住一半的人鱼线,她半睡半醒,上手摸了摸,“闻景琛,你为什么把这间房里的床扔了?”

    她回到家就有点想问的,又没有重新装修,把床扔了作什么。

    “怕看到会想你。”

    阮棠猜到闻景琛是随口说的,像他那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说真心话,但她现在,他说爱她都愿意信。

    闻景琛笑着抱起她,她及时拽住了沙发套,“景琛,我不想走,我就想留在这里,沙发上不行吗?”

    她眨着泛水的杏眸,湿意缱.绻,男人眸色深沉,“行。”

    不够宽敞,也不算狭窄,不大不小的位置最是暧.昧,每一个翻身都被动的必须缠.绵,哪怕是不带爱意的两个人,同样得小心翼翼地互相呵护,生怕另一个掉下去,浪潮被迫戛然而止。

    是种刺激和紧张感并存的体验。

    他难得温柔,“确定么?我很少给人后悔的机会。”

    “我确定。”

    不然她无法安心。

    阮棠对时隔一年重新被闻景琛掌握的感觉,感到陌生且熟悉,她在最后迷失前,记得她靠在他的耳边说:“景琛,我想累一点,让我再累一点吧。”

    他回的是,“好。”

    ***

    阮棠醒来的时候,是睡在二楼大床上的。

    昨晚,也可以说整晚,她几乎都没睡着,断续休息了一两个小时左右,若不是她中间有松口求饶,闻景琛估计是不会停的。

    刚开始,即使他相对体贴的绕开她的伤处,可正因为带了克.制,他在其他地方反而会更加透彻,到后来,两个人都失.控了,也就无所谓顾不顾及。

    而现在,房间只剩她一个,床边早就没了余温。

    阮棠撑着手掌缓慢起身,腰酸背疼,当她看到窗帘外升起的明媚太阳,心情的确缓和了不少。

    休息洗漱完,她打开木柜,看到留下的内衣外衫都在,随意挑了两件换上。

    客厅里的孟阿姨看到阮棠下楼,笑呵呵道:“棠小姐,您起来啦,总裁走的时候估计看你睡得熟就没喊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阮棠微笑道:“没关系。”

    闻景琛需要的就是床伴,昨晚他可以勉强算作餍足,那么早上消失理所当然。

    她早就预料到了,能有什么难受的。

    “棠小姐,我煮了点鱼粥,你要是现在不想吃,我等会再帮你热。”

    阮棠微笑道:“谢谢孟姨,我吃完就走。”

    她从前住在澄园,照顾她起居的是阮家送来的阿姨,对她很冷淡,孟姨是头一次见,都比曾经那个有亲切感。

    孟阿姨能在闻景琛身边做这么多年钟点保姆,自然是因为她口风紧不乱问话,听到阮棠这样说,也面色不改,“对了,总裁的车子就停在外面,萧秘书一大早就到了,说是如果您要去警局做笔录,他会送您去。”

    做笔录只能由她自己,阮棠有意早点将事情结束,不想拖,“好,我知道了。”

    长假前一天,阮棠在警局里做完了笔录。

    因为昨晚叙述了主要部分,剩下的说完并不需要很多时间,再说她是受害者,警察对她很照顾也很负责,最后提了下,尹汉杰有可能面对的指控,阮棠对此没有异议,专业的事还是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萧禾替她打开车门,“棠小姐,您现在是回澄园,还是回家?”

    “回家,谢谢。”

    阮棠经过昨晚,情绪平缓了很多,所以现在,她可以回家去淡定面对最亲近的人。

    “萧禾,闻景琛他还在淮城吗?”早上男人走得那么急,她原来是有点介意的。

    “哦,总裁他——”

    阮棠看着窗外,心慌地打断他,“抱歉,我又不想知道了。”

    ***

    今天正好是假期前的连休周末,她没课本来就提前请了一天假,学校没有打电话过来,家里就像是暴风眼外风平浪静的港湾,餐桌上有李亚芳提前给她准备好的解酒汤。

    阮棠到家先进了浴室洗澡。

    虽然身上有伤口不该泡汤,奈何她浑身酸疼,真的不知怎么才能消散。

    她掬了把水,低下头看见身体上有不少看起来更为明显的青紫,这些不是被拖出来的,而是闻景琛弄出来的。

    他那时候尽量想温柔,但本性不是,怎么装都装不像,尤其迫于临界点,原本就来不及收起力道。

    阮棠满身的红,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热水蒸出,她晃了晃脑袋,将脸埋进水中,她刚刚到底在回味什么呢!

    “棠棠,快起来,别泡晕咯。”

    “噢!”

    等阮棠洗完澡穿好睡衣出来,李亚芳正好在替外孙女温汤,就昨晚的事柔声责备道:“棠棠,以后你手机要记得充电,外婆早上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知道啦。”

    “你衣服哪来的?新买的?”

    “嗯。昨天同事吐我身上,给我买的。”

    阮棠咬了筷豆芽,“外婆,我好累,等会去睡觉,晚上让我睡到自然醒吧。”

    “好的,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啊?”

    “没有。”

    阮棠刻意把披散的头发拢了拢,确认已盖住外面看得见的擦伤,笑道:“外婆,瞧你担心的,我不就喝了几口酒”

    李亚芳捂着心口,“哎,我昨晚总是心里怪怪的,要不是后来接到你的电话,外婆差点要去学校找你。”

    阮棠生怕她继续问下去露馅,匆匆喝完放下筷子,“外婆,我先去睡了!”

    卧室有个小巧的飘窗,阳台的厚窗帘闭的紧紧。

    阮棠沉沉睡了一下午,比之前更安稳,身体释放后的疲累使她没精力做噩梦,一觉醒来,到了傍晚。

    她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抱腿坐在窗台上看了会越秀区的夜景,闻着外面的饭菜香,有那种劫后余生,前所未有的宁静。

    一切不好的都过去了,她得快些恢复过来。

    听外面那么热闹,多好啊。

    “你多吃点水梨,不够我再给你去切,你看你来一趟多麻烦啊,别客气。”

    “谢谢。”

    “谢什么,不错,年轻人长得好看,还懂礼貌。”

    阮棠越听越不对,外婆在和谁说话,怎么那两个字听着那么像闻景琛的声音,她急忙跳下窗台,踩上拖鞋跑过去开房门。

    “外婆,你刚在和谁说话?”

    阮棠穿着小熊睡裙,站在客厅对面,她万万没想到,能看见昨晚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穿着斯文,西装革履地端坐沙发。

    她担心自己是在做梦,继而揉了揉眼睛。

    场面没有变化,的确是闻景琛,他手上被塞了个果盘,正和她的外婆一同看电视。

    李亚芳看到外孙女,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棠棠,你起来啦。你同事给你送手机来,你说你怎么连手机都能落在酒店。”

    手机?

    阮棠这才想起她的手机被踩碎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她对闻景琛使劲使眼色,闻景琛就跟没看见似的,低头插了块水果。

    他们在另一个维度,暗潮汹涌。

    李亚芳没留意,笑着起身,“小闻老师真是能干,怕你饿,还带了许多他新鲜做的饭菜来,既然你醒了,我去给你们热一下。”

    新、鲜、饭、菜?

    阮棠见外婆走开去厨房,小跑至闻景琛面前,压低声询问:“你怎么在这?”

    闻景琛放下果盘,一把将她扯到腿上,故意用昨晚那种又低又懒的音色,“你外婆不是说了,给你送手机。”

    阮棠挣都挣不开,确认李亚芳没瞧过来,无奈道:“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到我家来啊,你先松开,我坐你边上去,我们再好好聊聊。”

    “可以,先亲我。”

    “不是,你昨晚整夜没睡,你不累的吗?”阮棠真是低估了他,还以为他一晚就可以餍足,“我这都困的睡一下午了。”

    “我知道,所以晚上来。”

    “”

    闻景琛环着女子的腰,无所谓地笑,“不亲也可以,反正,若是被你外婆看到,我顺便把离婚协议拿出来,今晚我们和你的外婆都不用睡了。”

    阮棠:“”

    餐厅传来李亚芳的喊声,“棠棠,小闻老师,快来吃饭了。”

    阮棠依旧被男人箍紧,她生怕拖下去露馅,不得不凑上前轻轻在男人唇边啄了下,漂亮脸蛋都急红了,咬牙切齿的,“行了吧,小闻老师!”

    闻景琛笑着摇头,松开手之后,任由阮棠从他腿上逃出去。

    男人的身形高大,坐着不觉,站起来在这个九十平的公寓里便显得很卓越,李亚芳看着他走来,那是越来越满意。

    年纪上瞧着比棠棠稍长几岁,能照顾人,长相上她就没见过这么斯文好看的,工作是老师,还会做菜,就是不晓得家庭状况

    餐厅里三个人对坐,李亚芳吃了一半,放下碗,把忍了半天的话问出口:“小闻啊,外婆想问问,你家里有点什么人,方不方便说呀?”

    闻景琛习惯性地简单回答:“父母。”

    他看了眼面露烦躁的阮棠,坦然补充:“父亲是大学教授,经常在外面做科研,很少会见到。”

    李亚芳听完,笑得更欢了,“教授好哇,原来是书香世家。”

    呵呵,大骗子。

    阮棠正腹诽,低头扒饭,突然感觉到探过来只手,撩起她的裙摆,掌心压在她腿上,她红着脸抬眸恶狠狠瞪了闻景琛一眼,男人却面带微笑,听李亚芳继续夸他。

    “小闻你做菜也好吃,不像棠棠,炒个番茄炒蛋就算顶好。”

    “哦,原来小棠老师,只会做一个菜。”闻景琛的左手隐在桌下,指腹有节律地往前探究轻抚,他凑近看向阮棠,“嗯?”

    阮棠碍于外婆在场,无法发作,语带歧义道:“是啊,小闻老师一旦专心某事,就时刻不停,自然技艺纯熟,我比不了。”

    说完,她掐了他一下。

    男人的手臂又硬又结实,好像对他造不成任何疼痛。

    不过闻景琛终于收回他占便宜的手,“父母常常不在。”

    李亚芳心疼道:“原来这样,懂事的孩子早当家啊!”

    闻景琛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阮棠真是听不下去他在那胡说瞎扯,打断他道:“好了,你吃完了就早点回去,晚了怕坐不到公交。”

    李亚芳听得直皱眉,“棠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呀。”

    闻景琛起身站在玄关,随之用了十分无奈的口吻,“其实我住在郊区,来时是开车的,但是车在隔壁街道坏了轮胎,保险公司要明早才能来,今晚我大概只能去附近酒店住。”

    “只是刚查过,酒店似乎都满了。”

    阮棠不解地望向闻景琛。

    李亚芳此时看小闻老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稍微纠结会儿,上前拦住他道:“傻孩子,我总不能让你露宿街头,你要是不介意,在我们家沙发上凑活一晚,省好几百呢。”

    阮棠此时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忙站起来,急道:“不,外婆,不行的,你让他走!”

    闻景琛真是凭着他那副长相就能蛊惑人心,外婆不晓得他的身份,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李亚芳皱眉,低声说:“棠棠,你们是同事,大方一点,做老师的怎么会是坏人。”

    “不行!”

    “盛情难却,那我今晚就住这儿吧。”

    闻景琛回握了下老人的手,看了眼捏拳估计想冲过来打他的女子,唇角勾起笑意,“小棠老师,有空,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15.第 15 章 “问你呢,你满不满意?……

    秋天的夜黑的早, 不到七点,华尔兹花园的路灯就全点亮了,白光如昼, 将两个并排往前的身影拉得无比细长。

    “萧禾说他什么时候来。”

    “十分钟。”

    “噢。”

    阮棠的公寓就她和外婆住, 牙刷毛巾能有多余,但男人的内衣睡裤之类的绝不可能有。

    两人借口去超市,实则是在小区门口等闻景琛的生活秘书把衣服送来。

    阮棠扬起头望过去, 灯光下男人的身姿挺拔, 窄腰腿长,随意脱下外套挽在手臂的动作都显得很矜贵, 和这个小区有种格格不入的错觉。

    她低下头踩影子, “你到底为什么会过来?”

    “因为有点不习惯。”

    闻景琛转过身,黑色的眸和夜色相融, 看不清情绪,“昨晚你还在我身边。”

    他早上是去见祝廷安,把那件事的后续交代好,后来回到澄园, 意料之中没看到阮棠,意料之外的不止关于身体没满足的欲望,他纯粹很想见她。

    阮棠误会了他的意思, 以为他是想继续,轻声道:“闻景琛, 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昨晚昨晚只是特殊情况,我没准备和你回到过去那种关系。”

    她知道这样显得她不太负责任,但她先前的确无法抑制,而眼下理智回笼, 重新筑起了两人之间该有的屏障。

    闻景琛没有什么表情,他收回视线,淡淡的道:“各取所需。”

    阮棠听到他的回答,安心的同时,略有一点一闪而逝的失落,“嗯,你说的对。”

    “咳,咳——”

    一阵晚风吹来,女子睡衣外的开衫有点单薄,闻景琛走近,将他的西装披在她身上。

    “现在还会怕么。”

    “偶尔想起,会有一点。”阮棠虽然有预见她是多余说的,仍旧嘱咐了句:“外婆她什么都不晓得,你别让她看出来。”

    “不止昨晚那件,还有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她一直以为我是拿到了大笔奖学金,然后出国留学,打工赚到的救她的手术和护理费。”

    李亚芳这种老一辈对国外环境很不熟悉,总以为去国外赚钱容易,阮棠当初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还在网上买了许多当地实景照,才能瞒她外婆瞒得滴水不漏。

    “知道了。”

    阮棠遥想当年,咬了咬唇,“还有件事,我当时那么急着离开你,其实是因为我——”

    “总裁!”

    萧禾开车停在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的这声高呼恰好打断了阮棠的话,闻景琛接过纸袋后回头,“你刚想说什么。”

    “没,没事,不重要了。”

    阮棠顺势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闻景琛听到了前半句,他没有追问,二人一路无言,走到门禁内等电梯,恰逢五楼的王阿姨倒完垃圾也在等,看到他们俩,胖脸蛋笑成了花儿。

    “小棠,这位是你男朋友啊,好帅气哦!”

    “啊?”

    阮棠闻言,差点把身上的西装甩出去,连连摆手,“王阿姨,不是的,不是!”

    王阿姨瞟了眼她身上的男人衣服,笑着嗔怪:“遮遮掩掩的干嘛啦,你外婆天天让我介绍,有这么帅的孙女婿还不高兴啊,你们要不满意,就给我女儿好了。”

    “”

    阮棠俏脸通红,羞赧的无地自容。

    因为王阿姨的打岔,他们之间的本来少许怪异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闻景琛侧眸看了一会儿阮棠,把她往身边一捎带,故意拢了拢她肩上的西装,挽唇道:“问你呢,你满不满意?”

    “啧啧!”

    王阿姨捂嘴偷笑地走进电梯。

    阮棠生气,回头用漂亮的杏眸剐了闻景琛一眼,把纸袋子塞回他手上,“不满意,你自己拿!”

    回到家,洗碗平常该由阮棠做,今天她看外婆正在厨房收拾,匆匆洗漱完把闻景琛偷偷拉到了西边的小卧室。

    闻景琛还是第一次看她的房间,很小,一米五单人床紧挨着书桌和飘窗,不过从窗帘到墙布桌布皆是浅绿色系,看的眼睛很舒适。

    阮棠带他进来,当然是有话要说。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留下,我先与你约法三章,第一,别让我外婆知道你有钱,第二。”阮棠偏过头,嘟囔:“第二,不许你半夜来我房里。”

    闻景琛不置可否,“第三呢。”

    “第三,是这个还给你。”

    阮棠打开桌上的首饰盒,把钻石项链直接放到闻景琛的西装口袋,前几次见面每次都不凑巧,趁他在家还了倒也正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的笑容变浅了几分,他问:“为什么一定要还我。”

    “我要了也没用啊。”

    “不能是单纯的喜欢?”

    阮棠垂着眸,习惯动作,碎发撇至耳后,“很喜欢的东西,我会自己买的。”

    闻景琛缓慢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捧在手里的西装,“阮棠,有时候我会想,留点我的东西在你身上,怎么就这么难。”

    他看着她,“还是只要是我送的,你永远都不会喜欢。”

    “真就那么讨厌我?”

    他的嗓音低沉,说不上多难过,却有种无可奈何的语调。

    阮棠也不明白,这时的她为何会心软,静默了少许,她慢吞吞,面红耳赤地说:“有的,我还有你的东西啊。”

    “嗯?”

    闻景琛看她脸红,想了想,觉得领会了她的意思,道:“不会,我昨晚几次都戴了套。”

    “什么?!”

    阮棠蹙眉抬头,真是又羞又气,“你我不是说这个!”

    她气呼呼地转身从开着的珠宝盒抽屉里,捏出了颗圆圆滚滚的小东西,金色的虎眼石,纹路看上去很有质感。

    闻景琛眯眼一瞧,认出是他的袖扣。

    啊,他想起来了,是在车上那次。

    闻景琛神色稍霁,唇角扯起一抹弧度,“你还留着。”

    “我拿出来让你看一眼,马上就要扔了。”

    闻景琛笑而不语。

    阮棠看他笑,立刻后悔刚刚的心软,她收起袖扣进睡衣口袋,把男人往门外方向推,“好了,你出去,我要睡了,你洗完澡也早点睡。”

    关上门,她想,外婆还在家,他应当做不出出格的事来。

    算了,保险还是锁一下。

    阮棠爬上床,不久后听到隔壁洗手间传来的冲澡声,房子小,隔音自然就没那么好。

    花洒淅淅沥沥,她听得烦,把耳朵埋进了被子。

    不知到了几点,阮棠睡得昏沉,蓦地发觉腰上有点重,背后好似抵着硬.物,一个激灵醒来,她低头看到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下腹。

    不是门锁了麽,他怎么还能进来?

    阮棠微微往前挪动臀部,腰刚逃了一下,即刻被男人捞了回去。

    她向后低语,“你没睡着啊?”

    闻景琛闭着眼,闷闷的:“抱着你,我怎么睡得着。”

    “”

    阮棠提心吊胆,等了阵子发现他并没有更多的进一步举动,加上如今的情况计较了也没用,唯有认命,“你怎么能进来?”

    “门是锁了,但门上有钥匙。”

    “”

    阮棠的公寓算去年新装修,再说谁会无缘无故拔家里每道房门上的钥匙。

    说着说着,阮棠困意又来了,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快睡着时发声特别软,小猫咪叫似的,“你也不怕我外婆看见。”

    闻景琛听的不由得将她更抱紧了些,“凌晨三点,你外婆睡熟了,我抱一会儿就出去。”

    “四天后,我要去江城,陪不陪我一起去。”

    阮棠侧过头,“法定假日,你还要忙?”

    她的耳朵正好擦过他的唇,她慌慌张张撤回去躺好。

    闻景琛感觉到了,他睁开眸,把女子彻底的搂进了怀里,笑道:“算是帮一个朋友,不去的话,他会很烦人。”

    “可我不一定有空。”

    “到时来接你。”

    阮棠没松口答应,也没把话说死,犹豫着想回答的时候,男人亲了亲她的耳珠,“睡吧。”

    “嗯。”

    阮棠睡得很香,梦都没做一个,整晚身上都暖烘烘的。

    醒来时,房间自然又只剩下她,闻景琛的睡衣挂在她的衣架上,阮棠拿下来,还能闻到熟悉的她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把它暂时放进了自己的衣柜。

    外婆在厨房忙早饭,瞥见阮棠出门刷牙,不住地夸道:“棠棠,小闻真的很不错,走之前,还给我们买了早餐呢。”

    “也没听见何时走的,声音都没有,我可是六点就醒了。”

    阮棠走出来看着桌上一堆花式早点,想到闻景琛说的事,试探地问:“外婆,过几天,学校有组织老师假期旅游,我能不能出两天门啊。”

    “当然可以,你们小年轻就该好好出去看看祖国大好山水,有这个机会,整天赖在家里干嘛。”

    李亚芳说完这句,笑眯眯地探出头,“小闻他也去吗?”

    阮棠心虚,转过身低低应了声,“嗯,他也去的。”

    李亚芳最期待看到外孙女那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绕到阮棠面前,激动道:“小棠,你老实说,小闻老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算是吧。”

    阮棠双手插进睡衣口袋,右手竟然摸到了昨晚无意间放进去的那粒袖扣,她捏着袖扣,面颊酡然,红唇翕动,“外婆,他说他在追我。”

    16.第 16 章 坐实

    假期过半, 启程这天,阮棠提着行李下楼。本来两三天的换洗衣物不需要装皮箱,李亚芳坚持给她加塞了一堆零食, 让她与其他同事路上分享。

    阮棠倒是提前和闻景琛发了短信, 叮嘱他接她时找辆普通一点的车,否则让外婆看到,怕外婆又要胡乱猜测。

    五分钟后的约定时间, 阮棠眼看着对面一辆奔驰开过来, 竟然依旧有司机——萧禾。

    李亚芳皱了皱眉。

    萧禾勤快地下车替阮棠搬行李,阮棠只好喊了声:“谢谢萧老师。”

    萧禾回的非常自然, “嗯啊, 小棠老师,其他女老师都在学校等你呢。”

    闻景琛也走下车, 李亚芳看到他脸色好了不少,笑问:“小闻老师,这车是你的呀?”

    阮棠站男人身旁,暗地里扯了扯他后面的衣摆, 闻景琛淡笑道:“不是,租的。”

    “原来如此。”

    李亚芳拉过阮棠幽声嘀咕:“棠棠,你说小闻老师哪里都好, 就是有点虚荣,接你还特意租了辆贵一点儿的车。”

    “不过呢, 你说他在追你,外婆能明白,男人要面子,你等会儿切记得别老说租不租那回事。”

    阮棠:“嗯。”

    挥别了外婆,阮棠上车后, 侧过头朝向闻景琛,“我不是和你说,要你换辆低调点的吗?”

    “棠小姐,很低调了。”

    萧禾一时没忍住:“其实这辆车是我的,占个牌子但不贵”

    阮棠想想也是,她不懂车,外婆就更不懂,估计看到涂得黑,有光泽就算顶好的车了。

    但等她坐进来就会发现,相比之前,闻景琛的私驾确实宽敞舒适的多。

    “把手伸过来。”

    阮棠正在想些别的,闻景琛突然让她伸手,她未加思考,真的把手递到男人面前,“怎么了?”

    闻景琛打开右手边的皮质方型匣,拿出其中的女士腕表。

    表带为玫瑰金色,精致表面镶嵌了竖排威塞尔顿切割钻石,看得出已然尽量内敛,外观别致优雅,十分适合白皙纤细的手腕。

    男人垂眸替她戴上。

    阮棠第一反应却不是拒绝,“为什么突然给我手表?”

    “有定位。”

    定位?

    阮棠觉得很新奇,仔细瞧看起来,这么小巧的石英表里,居然能装下GPS吗?

    有过那晚的经历,她这两天心情有慢慢好转,并不代表毫无胆怯后怕。

    如果真的能定位,倒是多了份保障,对她来说,在危险面前,隐私也算不得什么,再说她想摘时不就能摘么。

    闻景琛不过随口一说,看女子认真思索的样子,停下动作,轻笑出声,“这你也信?”

    “”

    阮棠这才明白他在逗她,气的想把手收回去,男人的手机响起,他左手捏紧她的手腕,右手随意按下免提。

    屏幕接通,显示名:祝子瑜。

    阮棠抿住唇不再说话。

    【闻大少,我哥是不是让你去江城见韩老,要你帮他搭线?】

    闻景琛头都不抬,“你哥的事,你问他。”

    【那不是他不回我信息吗?我不管,我就在江城拍戏,你告诉我地址,我要和你一起去找他。】

    闻景琛低声,是对着阮棠说:“会紧吗,要不要再拆掉一颗?”

    表带为折叠式,一节节,可任意调整紧度。

    阮棠怕祝子瑜听出端倪,无声摇头。

    然而电话那边的女子耳朵灵得很,【大少,原来你的小娇妻也去呀,你想啊,你需要人陪她保护她吧?我就很合适!】

    阮棠:“”

    闻景琛似乎被她说服,勾唇道:“地址萧禾会发你。”

    【OK,你心情那么好,所以是终于吃到了吗?】

    “嗯。”

    阮棠当时没听懂,吃到什么。

    闻景琛挂掉电话,阮棠在那后知后觉琢磨出意思,她第一次希望能坐在豪车里,好歹能拉起个挡板,这种话被外人听到真是无比尴尬。

    阮棠回过神,闻景琛已经替她扣好了表带的最后一枚独立锁扣。

    她低头摸了摸手表厚度纤薄的金属纹路,哑光质感很漂亮,“你是不是想说,和项链那次一样,等我还你?”

    “不是。”

    阮棠有点惊讶,抬眼看他,“嗯?”

    闻景琛勾起女子的眼尾的碎发,替她夹到耳后,黑眸沉沉望着她,“这次是想看你,有没有丝毫犹豫,会愿意收下它。”

    “你有吗?”

    阮棠被他问的一怔,这个人怎么会如此清楚她的感受呢。

    这些天她在家想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她好像渐渐开始动摇,所以,她才会愿意陪他去江城。

    闻景琛替她戴表的时候,她盯看他的手指替她试探紧度,那时候她的确犹豫了。

    无关价值,她变得不再排斥接受他送给她的东西。

    阮棠坦白地说:“有,可是,我不知道会犹豫多久。”

    “无所谓多久。”

    “好。”

    开车高速去江城需要三个小时,阮棠起得早,昏昏欲睡,头歪倒在男人宽挺的肩膀。

    闻景琛侧眸瞥了她一眼,用手势让萧禾关掉了广播。

    傍晚,轿车停在江城中心城区的西耶尔酒店大门口。

    奢华吊顶,富丽堂皇的贵宾休息区,祝子瑜一身浅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看到闻景琛和阮棠,立刻跑了上来。

    闻景琛素来只理他想理的人,对阮棠道:“我先去见祝廷安,你在套房休息,晚上我要出席个晚宴。”

    阮棠凝眉,“晚宴你没提过。”

    她的思路先入为主,以为闻景琛要求她陪伴。

    “我也是刚得知,这只是私人宴会,不会有人摄影拍照。”闻景琛看完腕表,修长的手抄进裤袋,“你要去么。”

    女伴的话,不是有祝小姐吗?

    阮棠颇为认真地看向对面,按她的理解,祝子瑜应当是闻景琛的好朋友,做他的女伴也是合情合理。

    祝子瑜撩起发尾,朝阮棠眨了眨眼睛,“阮棠,我可从来不要固定的男伴。”

    闻景琛见阮棠踌躇不定,“别担心,去的话,礼服我会替你准备。”

    阮棠心道他是希望她去的吧,既然来都来了,她此行也有散散心的缘故,若什么都不愿意尝试,呆在酒店和躺在家里又有什么分别。

    “嗯。”

    阮棠看着闻景琛走远,她和祝子瑜今天才算正式见第二面,先前通过电话的尴尬处境却不少,她在想如何自我介绍,祝子瑜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祝子瑜。”

    “你好,我叫阮棠。”

    阮棠的手纤薄白嫩,秀气奢华的腕表锦上添花,同样存在鲜明,祝子瑜看到后,目光稍稍停留了一下。

    阮棠坦然地回应:“这是,他送我的。”

    “哦~”

    祝子瑜仔细看了阮棠两眼,阮棠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爱慕虚荣,有些失落但也无意浪费情绪解释。

    没想到祝子瑜过了几秒,摇头道:“手表是很不错,但项链呢,耳环呢,镯子呢,浑身上下的首饰就送你一只手表?”

    “”

    祝子瑜边说边自然的挽上阮棠的手臂,“走,闻景琛肯定准备好了行政套房,我们去休息。”

    阮棠微笑点头。“好。”

    八点整,韩家在酒店办的私人晚宴开始。

    韩风平在退休前主要活跃在投资圈,虽说他为人儒雅,手段温和,在全国各界的投资大佬里面并不出挑,但他资历老,能慧眼识珠,甘于提携晚辈,尤其在江城很有声望。

    祝家最近遇到事需要韩风平帮忙,可惜屡屡连求见都碰壁,因此不得不请闻景琛出面拿到了宴会的入场券。

    晚餐的部分,宴桌上坐的大都是圈子里的熟人,祝廷安在闻景琛的引荐下,总算入了韩老的眼,约定了翌日登门细谈。

    十点过后是酒舞会,一楼宴会厅周围缓缓垂下天鹅绒的红色帷幔,场地最惹眼的要数中央巨大的流苏水晶复古吊灯,据说还是酒店特意从韩风平的太太年轻时做舞者第一次赢奖牌的大厅里买下,提前让工匠布置摆起来的,可见其诚意。

    知名乐团在现场伴奏,休息区的吧台边,祝廷安倒了杯香槟,“景琛,我不得不说,哄人还是你行,你看韩老看到灯那高兴样儿,我觉得我明天事准能成。”

    闻景琛接过酒,抿了一口,“他出了名的疼老婆,你不知道?”

    祝廷安一惯嘴贫,“不知道,不过成功人士都是对老婆好的,难怪你也挺成功的哈。”

    闻景琛闻言,轻轻呵笑了声,“其实,他接下来就算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再给你难堪。”

    “对哦,我记得韩老最喜欢研究历史文物,你爸又是考古学教授”祝廷安又拿了个杯子,“韩老和陆教授现在还有联系?”

    “比和我联系的多。”

    祝廷安咧嘴道:“你早说啊,我打电话让陆叔帮我多讲两句好话,省的你来跑江城一趟,被迫与你的阮女士分开。”

    闻景琛把酒杯递到唇边的动作一停,“谁跟你说分开了。”

    “你带过来了?”

    “嗯,还有你的祝子瑜。”

    祝廷安的酒差点喷出来,“啊?!”

    他们闲聊谈话间,宴会厅堂的红木大门被服务生拉开,两位出挑的女子出现在门口,瞬间吸引了场面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也包括闻景琛这边。

    她们中一个是黑色礼服曳地长裙,深V领开后背,身材火辣,长相极为美艳,狐狸眼尾的泪痣更是风情万种,如此吸睛的性感打扮,很难让人不首先关注到她。

    隐约也有涉足娱乐圈的人认出,黑裙美人似乎是娱乐圈最近新晋的小花。

    至于旁边的另一位

    水墨天青色的旗袍包裹着她完美的身段,优雅的盘起发尾,干净出尘的气质宛若从画中走出,雅韵中透着轻熟女子的妩媚。

    她的美眸清纯,妆容淡雅,天鹅颈项下的香肩削薄,柔软玉臂纤细修长,可惜除了这些,其他饱满秀色便都隐匿在高级的布缎之下,仿佛被人刻意给藏了起来。

    甚至,连袍边的开衩也只允许到膝盖,比一般旗袍还要少十几公分,这大概算是男人眼里,心照不宣的‘美中不足’。

    这样的做派,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是在向别的男人宣告,这位早已名花有主。

    闻景琛放低酒,语气不怎么满意,“太露。”

    “就是啊!”祝廷安恨的咬牙切齿,一口闷了酒,“还好这里不能摄像,不然传出去,老头子肯定会把我吊起来打的!”

    “我说的是阮棠。”

    “”

    祝廷安翻了个白眼,他没闻景琛那么好的耐心,兴冲冲跑上去,冷冷扫了一眼想上前敬酒的有心之辈,将外套压在祝子瑜身上,黑着脸带着两个女人走回休息区。

    舞会还未开场。

    阮棠不习惯这种场面,自觉地站在闻景琛身边,男人也很自然地扶住她的后腰,视线似是懒散地掠了四周一圈,投来的露骨目光立马少了大半。

    阮棠看向男人轻声问:“什么时候可以走呀。”

    她穿的时候还觉得这样挺保守,应该不会引人注意,谁知刚才差点被陌生的目光给淹没。

    闻景琛此刻也很想早点离开,贴在她耳边,“至少等跳完第一支舞。”

    “哦。”

    一旁的祝子瑜被迫穿着哥哥的宽大西装,作势拿起酒杯,又被祝廷安抢走,他嚷嚷:“喝什么酒,你醉了我还得背你。”

    祝子瑜掌心托下巴,“不一定啊,我看谁顺眼,让谁带回去就行了。”

    “你还是女孩子吗?说这话有脸吗?”

    “有的,比你美。”

    祝子瑜趴在祝廷安的肩膀,眼波一转,媚态横生,“哥哥,你最好整晚都盯着我,要是我被外人拐跑,你回家就死定了。”

    “你!”

    阮棠觉得他们两兄妹之间还挺好玩的,难道有哥哥的都会这样拌嘴?她还想多看一会儿,就被闻景琛搂过腰走到了外面的庭院阳台。

    因为在一楼,衔接着酒店后花园,两边大理石架上洒下的藤蔓郁郁葱葱,垂在白色围栏上,开出了几多小黄花。

    阮棠抬头看了眼月亮,“闻景琛,干嘛带我来这。”

    “不太想让别人继续看你。”

    阮棠笑:“你都快把裙子缝到我脚踝了,也帮我挡了视线了,怎么,还有人看的到吗?”

    闻景琛拿走她手里还剩小半液体的酒杯,“挡不住余光,你知道的,我很小气。”

    阮棠懒得理他,她迎风环抱手臂,因为方才喝了些酒,放得开些,温声道:“闻景琛,我从前在你身边三年,你没带我出去见过谁,既然你不想,如今又何必逼自己呢。”

    不论三年前还是现在,阮棠的内心深处,明白闻景琛始终是看不上她的,人心很复杂,喜欢和对身份的轻视也并非无法共存,他可以喜欢她,同时看不起她的身份,这个论断是能成立的。

    所以他不会带她结识任何他的朋友,譬如今天的情况,她来,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闻景琛听到她的话第一次感到意外,“原来你也会为这种事生气。”

    阮棠挽唇,“我没有生气。”

    当然她也没有自轻自贱,她不需要他的肯定,她只是在借着零星的酒意诉说他们之间的差距而已。

    闻景琛将酒杯放在栏杆上,抬手解开她盘发的珍珠簪,微卷乌黑的长发瞬间披肩,他从背后抱住她,淡淡启唇:“和身份无关,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应酬,也不是所有应酬都需要女伴。”

    “更重要的是,我的确,不喜欢别人肖想我的女人。”

    阮棠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地应了声,“嗯。”

    “以前你是我的。”

    这是什么话,现在难道不是?

    阮棠听不懂,像他这种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虽然她不想承认,她就不信他现在不觉得她还是他的。

    闻景琛低头缓缓埋进她的脖颈,道:“以前你是我的,我可以要求你,现在,你还是我的,但我不得不给你机会选择。”

    “今晚,真的是我让你来的么?”

    他很喜欢她身上的香,很暖很深,他亲了亲她的侧颈,溢出了声无奈的笑,“其实,我根本没有希望你来啊。”

    阮棠慢慢想起傍晚时,闻景琛的确每句话都是阐述事实,他只是替她做了准备,选择权在她手里,最后明明是她好奇闻景琛的世界,才会愿意和祝子瑜一同过来。

    所以他没有变,无关身份,始终是单纯的想全盘占有而已。

    阮棠的喉咙有点痒,闻景琛这是突然表什么态,说的话那样好听,可他哪有这么喜欢她啊

    “我不,不想说这些了。”

    阮棠顿时觉得口渴,拿起酒杯,一口把剩余的酒全喝光,挣脱开男人的怀抱,往庭院边缘走了几步,好像这样能离风近一点,吹得清醒。

    她穿着高跟鞋,不太习惯,上半身伏在栏杆上,减轻点细鞋跟的压力。

    闻景琛的手把玩着空酒杯,站在女子身后,静静的看着她,或许是因为他也喝了酒,方才说的那些真假掺半哄她的话,他竟然一时间分不出哪句是假。

    无所谓,至少他想要她是真。

    阮棠站久了腿酸,身子轻微一歪,身后男人有力的掌心立刻托住了她,“累了?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能走。”

    阮棠话落,右前方很近的树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无意间听了两句,原来是隔壁喜宴的一对喝多了的情侣想到外面勾缠火热,诉说爱意的同时,两人吻的难分难舍,津.液相交。

    阳台成弧形曲面,小情侣没留意到阮棠他们也很正常。

    阮棠本来都清醒了要离开,这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闻景琛见机重新抱住她,低声道:“这种时候,打扰别人不太好吧。”

    “”

    阮棠心想,好在他们只是接吻,若是脱衣服,她肯定是要走开的。

    春光越来越明媚,男人抵在她身上的那处位置也越来越明显。

    阮棠咬住唇肉,小声道:“闻景琛,你还是别看他们了。”

    “我没看他们,我看的是你。”

    “”

    阮棠受不了他有意无意的碾磨,红着脸,手肘向后微微顶了顶,闻景琛低笑出声,树丛里的两人这才发现隔壁有人,无比尴尬的提裤子跑出来,还不忘有礼貌的道了个歉。

    男青年挡在衣衫不整的女友前面,歉意道:“没想到这儿你们先占了,抱歉打扰,你们继续啊!”

    醉了的男女踉踉跄跄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阮棠对此很无语,搞半天,现在他们成了想在外面野餐的那对。

    她偏过头,没意识到她是在朝男人撒娇,“闻景琛,他们说什么呢,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经意流露出的依赖,对越是强势的男人,越是一种催.情剂。

    闻景琛的黑眸盯着女子,喉结上下滚动,沉默片刻后,开口的嗓音低哑,“对啊,多吃亏。”

    “不如,我们来坐实它。”

    17.第 17 章 “学妹想送我祝福,是不……

    宴厅内, 舞会即刻就要开始。

    第一支舞,是由韩风平和他的太太完成,闻景琛作为二人相熟的晚辈, 捧场是必要的, 祝廷安不断往庭院阳台处眺望,准备若是老友再不回来,他就得赶去提醒。

    祝廷安的左手始终握紧祝子瑜的右手, “哎你说, 他们在阳台上,就那一杯酒, 要喝多久啊?”

    祝子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笑的很真,“不知道, 很久吧。”

    “哥,等会你能请我跳一支舞吗?”

    祝廷安的长相其实很俊秀,只是他乐于故意摆出老练的姿态和语气,让人忽视了他上佳的外表, “我不会,等会哥哥帮你挑个不对你动手动脚的好男人。”

    祝子瑜眸色黯淡,“哦。”

    “终于出来了!”

    祝子瑜跟着望过去, 阮棠发髻被解,乌发披肩, 脸红的像只熟透的柿子,她捂着颈侧,跟被某位吸血鬼啃过似的,而她身后的闻景琛则一副事就关他的态度,眉眼中流露出的少许宠溺简直可以腻死人。

    “阮棠, 这里!”

    阮棠瞧见祝子瑜,如找到了救星,连声回道:“嗯,我我来了!”

    她方才在阳台没让闻景琛得逞,可被他占便宜是没办法避免的,他故意把吻痕留在比旗袍领还高一点点的位置,是生怕别人猜不到他们出去做什么吗?

    无耻之徒。

    阮棠不想再搭理他,祝子瑜看在眼里,嘴上揶揄道:“阮棠,你要体谅一下,男人憋了那么久,能忍成闻大少这样,光动嘴的算不错了。”

    阮棠:“”

    祝廷安在旁啧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很懂。”

    祝子瑜甩开他的手,无所谓的语气,“对啊,我都谈过八十个男朋友了。”

    祝廷安无比头疼,“我说你不好好找个喜欢的,有这么多前男友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祝子瑜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她没有继续和她哥哥纠缠斗嘴,扯住阮棠的手臂,“阮棠,我们去那边舞池坐着吧,看看别人跳舞。”

    阮棠也不想留在‘饿狼’身边,正愁找不到机会离开,欣然回应:“好的呀。”

    闻景琛自然没拦住她,对她这样动不动受惊的性子,本来就得徐徐图之,反正,除了他没人敢与她共舞,相信在场的其他男人,对这一点,应当是心知肚明

    首场第一支舞毕,掌声雷动,闻景琛上前送上了花束,若是旁人大概没有这个待遇,但韩风平和他父亲是忘年交,不谈商界,他是晚辈。

    阮棠看着他举止随心的动作,都能引得在场女伴们明里暗里的窃声讨论,可想而知,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一年,他大概是桃花运极好的。

    也不对,闻氏总裁的女人缘何时差过呢。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有女伴的带上场跳舞,也可以互相交换,这种时刻,舞池边缘空闲的阮棠和祝子瑜很快成了最耀眼的存在,跃跃欲试跑来邀请的人一波接一波。

    无一例外,全是对祝子瑜的。

    阮棠甚至不用特别留意,她的余光就能感受到来自闻景琛的炙热锁定,他像极了守候猎物的雄狮,绝对不许猎物被别的陌生气息沾染。

    或许是想等她过去服软,又或许,他在等时机过来。

    阮棠不想猜他的心思,转移注意力,侧头看向祝子瑜,“子瑜,你不去跳舞么?”

    “不去,邀请我的没我喜欢的类型。”

    阮棠遥望到远远的祝廷安在那上蹿下跳,几乎把前来的男人们筛选了一遍才放行,“你哥哥,真的很关心你。”

    祝子瑜笑道:“是啊,他职责所在。”

    阮棠无端听出了语气中的忧伤,不明白为何,也不想追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她敛了敛眸,“子瑜,不如我们也去跳舞吧。”

    祝子瑜抬头,不解道:“我们?”

    “嗯。”

    为何她们就必须等男人来邀请呢?

    阮棠的手往下拂过旗袍,优雅地站起身,她的身段玲珑有致,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作出绅士的手势,温柔道:“May I?”

    祝子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同样提起裙角弯膝,挽起唇,“Sure!”

    “子瑜,抱歉,我只会在学校时学会的交际舞。”

    “彼此彼此啦。”

    音乐声响起。

    奢美的吊灯洒下的冷光耀眼闪亮,场上多了两抹纤瘦亮丽的身影,典雅旗袍和浪漫的晚礼服相互碰撞,她们跳的很慢,舞步技巧不繁琐却很标准,妙目回转,腰际曼佻,跟随纤细的指尖倾泻划下迷人的弧线,美好的值得所有的惊叹。

    闻景琛修长的肘臂横在扶靠,指背惯性地反搭在下唇,视线紧随其中那抹飘然旋转的浅色。

    阮棠身上常常有种恬静温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但比如此刻流露出的些许倔强叛逆,好像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他真的不该,放她出来。

    一曲舞毕,阮棠和祝子瑜揽腰,相视一笑。

    在场观看的所有人意犹未尽,他们最后觉得最可惜的,是不允许将她们的舞蹈拍摄下来,那般美貌与活力滋养绽放出的意境,着实迷人

    舞会在对她们的交耳议论中,临近散场。

    阮棠和祝子瑜背上皆是跳出了薄汗,在这样一场默契的双人舞后,她们相见恨晚,手挽着手看起来比白日更为亲密。

    闻景琛走近,将黑色西装罩在女人的肩,“玩的开心么。”

    阮棠笑着应道:“开心!”

    “那就好。”

    穿过长长的酒店走廊,两个女人走至前台,各自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

    前台客服是新来的,员工培训刚见过闻景琛的视频,认出他后认真地查了查电脑,紧张道:“总裁好,酒店所有的顶级套房全给定了,只剩下一张普通大床房,一套标间。”

    闻景琛并不惊讶,“嗯,那就这两间吧。”

    祝子瑜垫脚想看电脑屏幕,犹疑道:“不会吧,我们下午还在行政套房休息的,行李还在里面呢。”

    “那,那间房傍晚时就清理了,清扫完又被定了出去,您的箱子也摆在了寄存处。”

    “还能这样?”

    前台客服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棠瞄了闻景琛一眼,最近虽然是旅游旺季,但江城不是彻底的旅游型城市,哪有那么多定总统套房的,一看就是他搞的小动作。

    前台当然不敢说,她这边看到的记录,全都是总裁的秘书订的。

    闻景琛不想停留,简单做下决定,“我和阮棠一间大床,你们兄妹住标间。”

    祝廷安:“不行!”

    阮棠:“不行!”

    祝廷安干笑两声,搂过闻景琛的肩,“什么兄妹啊,女大十八要避嫌,你这种没妹妹的人懂什么,绝对不行。”

    阮棠势弱,协助补充了一句,“我也不要和你住。”

    他有欲.望的时候很折腾人,她不想前些天的淤青刚好,转头出来旅游一趟,又带一堆小伤回家。

    闻景琛拢了拢眉,祝廷安面对他难得的坚持,“这事真不行,就这样吧,我和景琛一间,你们两一间。”

    祝子瑜低下头,许是酒的后劲刚上来,眼尾红红的,不肯开口说话。

    阮棠接过房卡,快速扶着她走了。

    闻景琛的目光落在女子曼妙的背影,她的手无意间往后撇了撇发尾,颈侧的吻痕便在灯下现出了艳红的两朵。

    他的喉咙越发的干涩,推开趴在他肩上的老友,“祝廷安,你不行,还要连累我。”

    “是,是我不行,你就和我凑活一晚呗。”

    闻景琛笑着摇头,从前台那多拿了张房卡,“离我远点,自己去睡。”

    祝廷安这才反应过来,怒骂了一句,“闻景琛,你TM真是个禽.兽!”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十分热闹。

    阮棠没想到她和祝子瑜能聊的如此投契,怎么说呢,子瑜长相是很艳丽,说话懒散时会无意识抛出媚态,其实性子毫不造作,熟了就会看出藏在其中的直爽。

    两个人先后沐浴完,瓜分起阮棠外婆塞在箱子里的零食。

    舞会上没吃什么,现在这个点确实很饿,祝子瑜毫无作为女明星该保持体重的自觉,不客气的打开一包手撕牛肉,窝在床上,两个人开着小型茶话会。

    “阮棠,我觉得闻景琛对你真的很上心,你会考虑他吗?”

    阮棠往嘴里塞了颗樱桃硬糖,舌尖把它撇到腮帮处,缓缓说道:“他满嘴都是瞎话,说什么房间只剩两间,我考虑他作什么。”

    “哈哈。”

    阮棠也跟着笑了,“你知道么,他还跟我外婆说过,他父亲是教授呢。”

    祝子瑜一听,把吃的咽下去,道:“阮棠,他父亲真的是教授欸。”

    “嗯?”

    阮棠总以为,总裁的父亲,应当也是前任总裁吧,难道是身兼数职?

    祝子瑜发现阮棠对许多事都不了解,细致解释道:“闻景琛是跟他妈妈的姓,他爸叫陆曜,你能搜到网页百科,是宁大考古系教授,闻姨很早就把公司交给他,然后陪陆教授到处去考古,顺便旅游,两三年回来一趟。”

    “是这样啊。”

    阮棠没想到如此,说来,她真的很不了解闻景琛。

    祝子瑜点头确认:“我们和闻家住过好多年的对门,他天天来找我哥蹭饭,不过也是八岁前啦,八岁后,他就成了刺头儿。”

    “闻景琛还有叛逆期?”

    “有啊。”

    阮棠真是难以想象,也不知怎的,突然好奇问道:“那,他以前有喜欢的人么?”

    祝子瑜托着腮,努力回忆,“没听说,暗恋他的倒是非常多,好几次塞错邮箱寄到我家来了,我哥笑着打开,哭着送到对门去。”

    阮棠噗嗤笑出声。

    笑完后,她有点落寞,她不善交际,很多年都没有好朋友可以这样畅聊,祝子瑜身上有种让人信任的感受,难以抑制的倾诉欲在这个深夜到达巅峰,她斟酌开口:“其实,我曾经有个有个喜欢的人。”

    祝子瑜怔住,没想到阮棠会对她这样坦白,很快恢复过神色,“初恋吗?”

    阮棠谈起李晏青的表情很温柔,“嗯,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现在很多人会说一个形容词,白月光,或许晏青也算是她的白月把,年少时的爱恋很单纯,他那时对她好的毫无杂质。

    她没办法去坦诚面对那段感情,从来不提是因为她暂时放不下。

    “我知道了,你去闻景琛身边前,不得不和他分开,对吗?”

    阮棠低头揪着被子,牙齿碾碎糖果,唇齿间立刻溢出酸酸甜甜的香气,“是,很好猜吧。”

    “说这些,原因是我最近好像动摇了,所以我有种,很对不起他的感觉。”

    阮棠自认是个有情感的普通人,她曾想过往后要是再也不碰到李晏青,他就能永远被精心收藏在心底重要的位置,那么,她会不会再爱上另一个呢?

    答案是有可能。

    但奇怪的是,如果那个人是闻景琛,她便觉得对不起李晏青,仿佛接连背叛了他两次。

    祝子瑜发了会儿呆,道:“不管如何,我觉得你该和当下喜欢的在一起,不要被曾经束缚,世界那么大,你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初恋,为了未知放弃眼前的幸福,太傻了不是么。”

    阮棠听完,思索后点了点头,轻问道:“你呢?”

    不是有意窥探的目的,而是出自关心和示好。

    “我?”

    祝子瑜甩了甩头发,“我嘛,就不一样了,我永远不可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阮棠没有接着问为什么,她想了想,把零食全搬了铺上床,“算了不聊那些,今晚你还是帮我快些解决掉吃的。”

    祝子瑜哈哈大笑,“好啊!”

    ***

    翌日,祝子瑜到时回去拍戏,然而她玩心重,赖着想开车去海边兜一圈。

    江城不是个海滨城市,不过有个人造海岸沙滩,祝廷安早上跑去韩家登门拜访,闻景琛不愿意再多等个电灯泡,阮棠看到祝子瑜心情不佳,加上她也不想和闻景琛独处,于是便主动开口一起等。

    这般到了中午,祝廷安高高兴兴地回来,他们四人一辆车启程。

    阮棠也是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她大学里来过这里,是和李晏青。

    沙滩边的三星度假酒店,比不了西耶尔的奢华,好在有这样的风景,很多新人结婚会优先选择此处,树上到处挂着彩带气球装饰,气氛渲染的很甜蜜。

    四个人坐在酒楼一层外围餐厅,隔着玻璃,能看到窗外拍婚纱照的场景,来回戏水奔跑的新郎新娘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阮棠喜欢靠窗坐,笑道:“假期订婚,结婚的人好多呀。”

    祝子瑜附和了句:“对啊。”

    “阮棠你大学好像就在江城吧?你来过这里吗?”

    阮棠收回视线,撕开湿纸巾的包装,淡淡应了句,“嗯,来过一次。”

    闻景琛坐在她对面,想问是和谁,等看到她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答案,说到底,他拥有她拥有的完全彻底,至于三年前的其他细枝末节,他觉得没必要深究。

    祝廷安点完菜回来,他不了解阮棠海鲜过敏,点了一堆,最先上的是道暖暖的海鲜汤,阮棠本来不馋的,但是香味扑鼻,加之她情绪又低落,没忍住尝了几口鲜。

    “好香啊。”

    闻景琛看她:“你能喝?”

    “偶尔一点没事的。”

    祝子瑜笑嘻嘻地把虾送到祝廷安面前,“哥,帮我剥。”

    祝廷安白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擦了手,挽起袖子给她剥虾,“我真是惯的你。”

    阮棠微笑听他们兄妹拌嘴,其实胸口很闷,明明她昨天心情还不错,昨晚甚至做了决定,想试试看和闻景琛有没有更多的可能,然而现在单单回到大学曾去过的沙滩而已,她竟然会喘不上气。

    闻景琛一直没动筷,他盯着对面的女子,总觉得今天的她很不一样,特别安静,不是话少,是那种外放的落寞情绪,她刚到澄园那段时间就是这样,会笑也看不出难过,整个人死气沉沉。

    阮棠心里想起李晏青,不留心节制,喝完又喝,很快瓷碗见了底,她的胃脘开始绞痛起来,她忍了会,还是不行,勉强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因为不想让闻景琛看出端倪,她极力忍耐,走之前起身的表现也很自然。

    直到跑到洗手间,她撑着水池就猛吐,把喝的汤全都吐了才舒服。

    阮棠漱完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她不能这样,既然当初是她亲手做的选择,眼下故地重游而已,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呢?

    她来江城是为陪闻景琛,子瑜说得对,她应该给当下机会。

    阮棠拿走抽纸擦了擦额角的汗,她脸色差,想着先在外面透会儿气再回到座位上,便漫无目的地在大堂内闲逛,不期然看到有人包下宴会厅办订婚宴,还有路人在门口拍照纪念。

    她好奇走过去。

    “听说男方是个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呢。”

    “是呀,我看过视频,长得还挺帅的,真的好厉害!”

    阮棠听得心跳加速,理智告诉她该快点走开,但是侥幸和冲动,促使她在经过时忍不住,往里眺望了一眼。

    只一眼。

    人群中央,高高瘦瘦的男人有着一头简练的短发,他穿着适合他的白色西装,站在那儿像株挺拔的白杨,侧颜俊秀,眉目清隽,鼻梁修挺,从上到下都透着干净的气质。

    不同在于,他看起来没有以前的温润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冷傲孤清。

    四年,足够他改变了。

    阮棠看得出神,等低下头时,发觉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回忆起许泽衡说过的话,原来,李晏青回国是为了订婚,早知道,她该电话说一句祝福的,但那也只是她现在想想,她绝对没有足够的勇气。

    毕竟,她是个连号码都不敢存的胆小鬼。

    阮棠鼻子酸涩,名字不忍提,小声说:“订婚快乐。”

    她说完转身离开,双腿像是被箍住,走的很慢,模糊的泪水中,快步走来一个男人,站定她面前,嗓音格外的冷清,像是北极冰山常年化不开的皑皑白雪。

    他说:“四年不见,学妹想送我祝福,是不是该当面跟我说。”

    18.第 18 章 “你看我抱她的时候,她……

    五年前。

    炎热盛夏的午后, 江城大学的夹荫道旁槐树上蝉鸣四起,沉闷的阶梯教室里,灰色老旧的电风扇悠悠转动。

    女孩坐在第二排椅子, 她将头侧枕在左手胳膊, 视线停留在一旁的坐的端正的俊秀青年身上。

    他脊背笔直,认真书写,她压不下心思总想捣乱, 在他面前晃了晃纤白的右手, “李晏青学长,你别光写字, 理理我呀。”

    “下个月你就要出国了, 还不赶紧多看我几眼。”

    李晏青闻言,无奈地撇过头看了她一眼, 连教训她的语气听起来都很宠任,“别闹,作业都不肯做。”

    “你那么凶干嘛,我, 我是因为昨晚去咖啡店打工赚钱,太晚睡才会睡过头的。”

    小姑娘暗自委屈的捏桌子,李晏青也很心疼, 他们都出生于普通家庭,想要继续深造音乐, 将来花的钱不是简单靠省就能省出来的。

    李晏青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听话,以后不许熬夜,我一直有兼职替你存钱, 虽然暂时只存了五万,但等你一年后来了国外,我一定已经帮你把生活费存够。”

    “不,我才不要你的钱!”

    “这些都是老婆本,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让你先用了还省心。”

    女孩听了他的话,脸上浮起红芙蕖,羞道:“谁答应嫁给你啦,年纪轻轻,就知道做梦。”

    李晏青气质清朗,向来沉着,此时也抑不住嘴角不断上扬,“不做李太太,这作业,我可就不帮你写了。”

    “好啊,那你别做了!”

    李晏青却是坐姿不变,修长瘦削的手握着钢笔,没停,他好看的眼眸笑起来弯成月牙状,像桃花瓣里盛满了璀璨星光般,“不行不行,我必须做,棠棠的作业只能由我做。”

    女孩假装不小心,偷偷用手肘碰他,笑容很羞很甜,“算你回答的快噢!”

    “棠棠,不懂的问题都可以视频问我,文化课不能掉,努力考上我的学校,好不好?”

    她努努嘴,有点没信心,“可是,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她不舍得和他分开那么久。

    “也没关系的,我查过了。”李晏青写完,合上书本,转过身看她,温柔地笑道:“你可以作为我的家属,陪同出国,拿到居留签证后继续考,到时候我能面对面帮你辅导。”

    他细致地捧起她的脸,“所以,别担心。”

    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折射进来,映出他的眼神炙热而坚定,“等你毕业了我们就领证吧,我答应你,李晏青一定会努力让阮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李太太。”

    “你说的啊,谁反悔谁是小狗!”

    ///

    盛夏看不见雪景,太阳等不到星星。①

    后来,我没有等到你

    此刻还未到时间入场的宴厅,大门紧闭,酒店服务人员全都被赶了出去。

    阮棠倚靠在桌边,离出口最近的那张椅把扶手,刚刚她被拽过来的时候无法反抗,如今到这里只能继续恳求:“学长,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我想先回去。”

    李晏青收起撞进脑海中的回忆,冷漠地转过头,“我不会拦你,但是,难道我不值得你笑着说句恭喜吗?”

    他的模样和从前比没怎么变化,眼尾很长,细而略弯,阮棠第一次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原来是那样清冷疏离的。

    阮棠低垂着眸,“好,我恭喜你,订婚快乐。”

    李晏青听完,微微皱了皱眉,疾步走近用力带起她的手臂,声音压在喉咙里,“笑呢。”

    阮棠刚刚才在洗手间吐完,本就身体虚弱,被他没轻重地一撞,向左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之后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

    她瞥了眼餐桌上订婚用的粉色装饰,嘴巴泛起苦涩,“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对你的祝福,是真心的。”

    “好。再没有其他话跟我说吗?”

    “没有了。”

    李晏青不是看不见她微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唇色,有一瞬间,他的眼底曾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复杂情绪,但那零星的波澜眷恋,在发现她颈侧的红痕时,最终彻底湮灭了光芒。

    男人自嘲地冷笑道:“没有了?”

    他仰头,看起来一直在笑,也只是看起来,他的眼尾逐渐泛红微湿,“你离开四年,我找了你三年,找遍了所有我们认识的人,你既然有本事躲我躲那么彻底,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阮棠心里很疼,勉强止住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轻轻启唇:“对不起,晏青对不起。”

    李晏青蓦地听见她喊他的名字,恍如隔世,冷俊清隽的面容上,浮过短暂的怔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明显有更好的未来,我也有更好的未来,只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

    “是你不要我,扔掉我,我做梦都在与你重逢,今天如愿,还能多得到你一滴眼泪,也算是我的意外之喜。”

    李晏青抬头凝她,“你说对吗。”

    阮棠摇头,泪水蓄满眼眶,嘴唇微颤,“不是的,不是,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

    “算了,都过去了,我就想问清你一件事。”

    李晏青把手机解锁放在桌上,指了指,“这张照片里,是不是你。”

    阮棠用掌心胡乱拭掉眼泪,入目一张模糊的偷拍图,那是阮振锋来校门口接她的那次,也是她为了外婆的病,同意父亲条件的那次,她像是被看破了伪装,慌忙解释道:“是,是我,但他其实——”

    “哦,果然是你,我说我怎么会认错。”

    李晏青收起手机,面上没表情地说:“谢谢你在我订婚前,让我明白,你确实不值得我念那么多年。”

    阮棠咬着唇,泪眼望向男子。

    他穿的白色西服称身而耀眼,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说不说清楚又有什么意义。

    反正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答应和别人在一起。

    对李晏青来说,结果都一样,不值得。

    李晏青盯着她,他始终在等她说些许聊胜于无的解释,随意的理由都好,哪怕编出骗他也好,至少表明她曾经是在意他的。

    然而,她到底都没开口。

    四年来,李晏青心中最后的防线被击溃,他无法抑制,几近口不择言,“我不知道,你到底攀附了多少有钱人,外面等你的那位又是你的第几任,看你的手表,就能了解你过得不错。”

    李晏青容色平淡地说这些话时,心脏宛如被万千根针扎透,可他没办法,他就是想去刺痛她,就是想看她哭,他痛苦了多年,她现在哭几分钟算得了什么?

    “对不起,晏青,真的对不起。”

    “我想,你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毕竟我那时候如此清贫拮据,能给的起你的只有五万,还是我存了两年兼职赚的积蓄。”

    “不是!”

    阮棠幻想过无数遍,李晏青见到她的厌恶情景,但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怀疑她的真心,她流着泪哭腔道:“我那时喜欢的,我喜欢你的!”

    李晏青低头迎上她的目光,红着眼眶笑道:“怎么会喜欢我,五万呢,是连你表上一颗钻都买不起的程度啊。”

    “不是!”

    阮棠摇头,哭得差点岔气。

    上次车库留下的后遗症,胃腑因为压力又猛然翻腾绞痛,情绪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她不断重复,“别说了好不好,晏青,我求求你。”

    阮棠头脑发昏,慌乱中看到手腕上的表,摘下捧到他面前,“晏青,李晏青,我错了,我不戴了,不戴了,你不要再说下去。”

    李晏青却是冷笑,如同杀疯了一般,片刻不停的步步紧逼,“我最没想到的是,你连练了十几年的大提琴也不顾,都是为了钱吗?养你的那个男人不给你钱练琴?”

    “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阮棠面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病气的潮红,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流满面,到最后连求都求不出口。

    “你怎么会那么自甘堕落啊。”

    “阮棠,你真让我恶心。”

    ——“阮棠,你真让我恶心。”

    阮棠听到这句,犹如重伤后,再被当头敲打了一棍,她抬起眸,眼里的残存的光弱的几乎看不清。

    他刚刚说了什么?

    见面到现在,李晏青唯一喊到她的名字,是说他嫌弃她恶心。

    对,他说得对,从来都是她的错。

    阮棠木然地转了转乌黑的眼珠,轻声道:“李晏青,让我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尽我所能,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

    她慢慢歪倒在胳膊上,“我,让我走好不好。”

    “是真的有人,在外面等我。”

    李晏青发泄完,终于看出她的身体不适并不是装的,这个认知让他变得手足无措,他早已经恨透她了,怎么会看到她这样的绝望,一点自以为的释怀都没有,“阮棠?”

    “阮棠?”

    李晏青见她迟迟不应,卸下冷漠,慌张地像个孩子般蹲下,轻摇着她的肩急问道:“你,你怎么了?”

    阮棠很累,“我闷,想,想出去。”

    “好,我马上带你走。”

    宴会厅的大门就在这时被猛地一脚踢开。

    李晏青扬起头,门外暗处走出高大的男子身影,他不认识,记得好像在财经新闻上有看到过。

    闻景琛薄唇紧抿,不发一言地走到桌前,似是随意的睨了眼被丢弃地上的那只手表,打横抱起瘫软在座位上的女人。

    她份量很轻,他抱的轻而易举。

    李晏青冷脸拦住他,两人虽然差不多高,但后者早在商场浸透了上位者的气场,显然不是本质清润的归国音乐家可比。

    “你是谁,放开她。”

    闻景琛掀起眼皮看正前方,额角似隐似现的青筋能看得出他从进门开始强忍到此刻的怒意,可他还是笑了,笑容轻蔑,“我是谁?你看我抱她的时候,她挣扎了吗?”

    李晏青握拳看过去,女子紧挨在男人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仿佛全身心的依赖,她口里念念有词,仔细听能听出几个字。

    她说,带她走。

    闻景琛被对面男子潜藏深情的眼神触怒,他忽地舔了舔下唇角,有股以往不曾出现过的肆意邪性,在李晏青的诧异和猝不及防的痛苦神色中,他俯首咬在阮棠的锁骨,而后眼尾轻抬,嗤笑道:“你说,我是谁?”

    19.第 19 章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临近傍晚, 祝廷安靠在车外抽烟,他望着门口,想起闻景琛看到监控器的神色, 大概能猜到里面在上演的狂风暴雨。

    这几年, 景琛不太外露情绪,毕竟以闻氏集团如今的地位,他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也不屑于随意刁难谁, 对普通员工和合作伙伴是差不多的态度。

    所以,圈子里才会有人说他天生寡情。

    但外人都不知道, 闻景琛曾经也是真的叛逆刺头, 闻筠为了陪丈夫,在他十八岁时就把公司全交托给了他, 他边上学边做,能在公司把办错事的下属骂到哭,也能在大学后巷里和那帮意图绑架他的匪徒拔刀互殴,哪里是现在这样内敛藏锋, 永远一副似笑非笑的雅痞样。

    然而就在刚才,他面对视频,那副表情又隐隐重现了。

    乖戾且疯狂, 还带一点点年轻气盛的幼稚。

    尤其是在看到阮棠流着眼泪,依旧自愿被那个男人拉进宴会厅的时候。

    祝子瑜从车窗里冒出半身, 往外一指,“哥,快看,他们来了。”

    祝廷安吐出最后的烟圈,转身在车顶盖捻灭烟头, 朝来者扬了扬下巴,“景琛,人找到就好,没事儿吧。”

    “没事。”

    闻景琛的神情此刻已然恢复如常,他敛下眸,将阮棠放进副驾驶座位,“先带她去医院。”

    “好。”

    江城这边也有闻家的私人医生,但比起临时喊人过来,倒不如直接开车去急诊来得快。

    因为阮棠偶尔会胃不舒服,所以她包里备有常用药,祝子瑜用水给她服了颗缓解胃痛,然后和祝廷安一同坐在了后座。

    他们对视了眼摇了摇头,不敢多说话。

    车子往前行驶,阮棠本来就有意识,吃了药后胃舒服不少,看不到李晏青连空气也没那么闷了,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车里副驾。

    她的情绪释放太多,仍旧疲惫,说话有气无力,“我们,是送子瑜去剧组吗?”

    闻景琛正在开车不回答,祝子瑜凑上前小声道:“阮棠,我们先送你去医院,你方才的样子太吓人了。”

    “不用,我没事。”

    阮棠的昏沉主要还是心理因素,短短数天,发生了这么两件让她崩溃的事,加上宴会厅的环境很闷,当下就有点支撑不住。

    闻景琛把她带出去呼吸进了新鲜空气,她就缓过来了。

    阮棠明白这里谁说了算,她侧过头,看向男人,“送子瑜去剧组吧,我很好,真的。”

    闻景琛半垂着眸,似乎是看前方路况,还是没理她。

    阮棠想,他是这样的,上次她在礼堂那说完不想见他,他就是不咸不淡地冷处理,直到她率先开口服软,他才愿意对她假以辞色,所以,他此时也在等她的解释么。

    可她自己都思绪混乱,能对闻景琛说什么呢。

    李晏青出现的太过突然,她没准备好,毫无盔甲地被迎头痛击,痛过后勉力清醒,却明白她和闻景琛之间曾存在的那么多暧昧不明,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冰点。

    “闻景琛,我”

    轿车在道路转弯口开出不远,忽然踩下刹车,车疾停在马路边,这里是一处冷清街道,来来往往有零散的路人,萧禾的车并不起眼,停下来也没惹人侧目。

    “下车。”

    阮棠舒了口气,低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身去推门,发现推不开,门还锁着。

    ‘咔嗒’的解锁声,从后座传来。

    祝廷安了然,眼神示意了下祝子瑜,柔声道:“瑜儿,下去,哥送你去剧组。”

    祝子瑜乖乖地点了点头,任由祝廷安牵她的手离开。

    终于,车上只剩下闻景琛和阮棠两个人。

    这次由闻景琛先开口,他目光暗暗的落在挡风板,嗓音很低沉:“接下去说。”

    “嗯。”

    阮棠两手交握,视线盯在白皙的手背,“闻景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当年没欺骗你,你介意的那种事,没有发生过,我想你应该清楚的。”

    大学时,她和李晏青因为社团迎新而认识,李晏青对她很好也很温柔,但两人性子都内敛,直到出国前夕他才表白,即使互相喜欢很久,进展仅限于离别合照偷牵了次手。

    在她和闻景琛去别墅的那晚,是她第一次和男人亲近,她紧张到脚趾蜷缩,贯穿的疼痛让她咬破了闻景琛的手掌。

    这些他不可能不记得。

    闻景琛向来喜欢完全属于他的东西,人也一样,他的不高兴,她猜测或许就是因为怀疑,因此她决定再肯定地与他说一次。

    阮棠觉得眼下的自己很矛盾,她看到学长想起过去会难过,看到闻景琛生气,想起最近又很酸涩,忍不住希望去安抚他。

    闻景琛抬手将空调温度调高,像是没听见她说的一般,问的是另一件事,“看起来,你还喜欢他。”

    “嗯?”

    阮棠慢了半拍,确认没听错后,低下头慢吞吞应了一声,但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闻景琛闻言,勾唇笑了笑,“哦,那可怎么办,我在他面前吻了你。”

    “没关系的。”

    宴会厅里她无力回应,也感觉到了闻景琛欺近的冷冽气息,那时候的他和平常见到的完全不同,有种骄傲好斗的错觉,像是头被激怒的年轻雄狮,毫无顾忌的在宣示主权。

    阮棠甚至觉得,若不是她昏迷躺在他怀里,很难想象他会对李晏青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他很厌恶我,而且也有了未婚妻,你对我做什么他根本不会在意。”

    闻景琛眉峰微挑,厌恶?

    他看到的男人眼里只有无尽的悲伤和嫉妒,不过,他没那么好心去替陌生人诉说对他的女人的爱意。

    闻景琛按了按眼尾,瞥了眼她空空荡荡的纤瘦手腕,“说完了?”

    阮棠仔细想了想,“说完了。”

    “嗯。”

    闻景琛呵笑了声,重复回答了一次,“好。”

    轿车终究开到了医院,阮棠没有大碍,如她所想的,更多是心理上的打击,等检查完,她再回到车上时,驾驶位坐的人变成了萧禾。

    萧禾的态度从来都很有礼貌:“棠小姐,总裁他还有事,我来送你回家。”

    “嗯。”

    —

    回到淮城已是深夜,阮棠应付完李亚芳的追问,简单洗漱后躺上床休息。

    她累到极致却睡不着,起身拉开了窗帘,清冷的银色月光瞬间照亮了半室。

    阮棠打开底层抽屉拿出小铁盒,盒子方方正正上了锁,里面存放的全都有关李晏青,她那时怕自己会忍不住看,钥匙在锁上之后就被她扔了。

    阮棠没准备打开,尤其今日见过李晏青之后,她想她可能今后都不会再想打开了。

    她理解李晏青对她的恨,也感受的到他的不甘,她没资格怪他,本来也不怪他,只是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再无可能了。

    她的父母在大学相恋,富家公子爱上灰姑娘,然后对抗家庭去领了证,可惜不到一年被柴米油盐磨光了爱意,为了新婚妻子的尊严,原配变成了第三者,她也成了传闻里的私生女。

    如果,她是说如果,李晏青一直在等她,她想她会说清一切,让他作选择。

    但是,他订婚了,她就绝对不会打扰。

    阮棠把眼尾的湿意抹去,将小盒子放回抽屉,收回视线时不小心看到了那颗袖扣,正孤零零躺在抽屉角落,圆兜兜可怜巴巴,无依无靠的样子。

    “闻景琛”

    阮棠捡起袖扣摊在左手手心,记起她误以为子瑜和他的关系时,好像也是这样干脆的决定,但当时他很快就对她解释了,接着

    她看着想着,莫名发觉了不对劲。

    对了,手表呢?

    阮棠偏移往上盯着空无一物的左手腕,心下猛地一揪,闻景琛送她的手表被她就那样扔在了李晏青面前?

    她当时情绪很不稳,解下表带全凭下意识动作,其实有点糊里糊涂的,以至于她后来清醒后都忘了那个行为,现在回想起来,闻景琛生气的是为这件事吗?

    他无所谓她何时摘下,但他会介意她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把他送她的东西像垃圾似的丢弃在地上。

    仅仅为了讨好那个人。

    阮棠对她经常性的后知后觉无比懊恼,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到底在做些什么,闻景琛如此骄傲,她居然连句最简单解释都忘了给。

    阮棠的心口酸胀,她摸出手机立刻拨出了电话,至少,她必须要道一句歉意。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20.第 20 章 我哥说,闻景琛在公司,……

    长假转眼间过去, 学校老师们一来便炸开了锅,议论假期前发生的教学楼女老师遇袭的案件。

    据说保安看的不真切,光看到豪车里出来的男人和警察带走的尹汉杰教工, 至于被袭击的老师是谁暂时还没确定, 大家都在众说纷纭地猜测。

    许泽衡听到一半,没空参与他们的讨论,他接了个电话, 径直到校门口接他的大学好友。

    三下两步, 他看到了李晏青。

    “晏青!”

    李晏青回过头,许泽衡笑着冲上去和他拥抱, 装作嫉妒道:“都奔三了, 你怎么就长得这样显小,和大学里没区别, 在国外偷吃防腐剂啦。”

    “呵,受不了你。”

    李晏青摇头浅笑,拍了拍许泽衡的背,他今日穿的是清爽的白衬衫牛仔裤, 俊秀的书生气质,的确看着很像大学生。

    “走,进我办公室聊聊。”

    “嗯。”

    两人在路上边走边提起假期发生的事, 许泽衡听到一半,皱眉道:“听你这么说, 阿姨和陈璐是不是太过分了,订婚这么大的事都能用骗的?”

    李晏青眉眼淡淡,“简直不可理喻。”

    他此趟回国,主要是帮母亲卢婉华在淮城买一套自住房,因为老人对房产的事很看重, 他抽空回来把关一下,顺便也要见见老家的亲戚。

    陈璐近几年在国外和他一直在同所学校,毕业后进同个乐团,由于双方过于熟稔,她便对外常常以女友自居,李晏青澄清了无数次发现解释不通,就不再和她过度纠结。

    没想到,她竟然偷偷跟着来淮城找他的母亲,联起手设计了订婚的事,藉口说是让他帮忙替亲戚婚宴奏首曲子,他是到了那才看到自己是主人公。

    “对啊,阿姨真的着急了点。”许泽衡话锋一转,“但是晏青,陈璐条件不错啊,你和她是高中同学,她在江城的家里有好几套店铺,还是独生女,对你一往情深的,你就真的没被打动?”

    “我不喜欢。”

    “好吧”许泽衡半只腿跨进办公室门口,安慰道:“算了,别想假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懂的,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李晏青的眸中闪过微光,“其实,也不能说完全乱七八糟,我遇到了——”

    “许老师,许老师!你听说了吗?原来被拖行的那个就是阮棠!”隔壁班的语文老师看到许泽衡进门,冲过来惊呼道:“你不是和阮老师关系很好,她没和你说啊!”

    许泽衡大惊:“啊?!尹汉杰那个混蛋袭击的小棠??”

    李晏青话听一半,脸色更难看,揪住许泽衡,“谁遇袭?阮棠?”

    语文老师狐疑地看了眼激动的年轻帅哥,摆手道:“哦你们放心,后来闻总及时赶到,接着警察也过来,阮老师她没事呀。”

    许泽衡被老友拽的快喘不过气了,他暂且压下惊诧,转头将事情说清,李晏青听完懵懵地呆站在那儿,所以他遇到阮棠那天,她才经历过这种危险,他到底是发什么疯,才会说出接下来难听的话。

    突然

    李晏青猛然看向朋友:“阮棠一直在这个学校做老师?”

    许泽衡道:“对啊,你不知道?我把你电话给小棠了,她没打给你?”

    “没有。”

    李晏青曾经想过,阮棠是不是从哪个途径听到他被订婚的消息,刻意出现在他面前,是,即使他嘴上说的再不屑,偏偏最希望也是这样的原因。

    但原来,人家连联系都不想联系他。

    那次见面,真的是个意外

    阮棠请了小半天假,午前才到办公室,料想中会有许多人的关心和好奇,他们都是善意的,她也愿意把事情略微解释一下,除了省去不想回忆的部分。

    校长见她神色恹恹,劝她回家带薪休病假,她自然是当下拒绝。

    坦白说,阮棠心情不好也不全因遇袭,她这两天联系不上闻景琛,解释的话说不出去如鲠在喉,再不找点事情做,她估计得再发五六条短信给那只已关机的手机。

    桌上的电话铃响,阮棠看了眼陌生的号码,以为是广告,接起来正要拒绝,没想到听到第一句,就听出了是李晏青。

    阮棠捂住加快的心跳,尽量稳声:“是我,晏青学长,找我有事吗?”

    “好的,中午见。”

    —

    他们约在学校隔壁的咖啡店。

    阮棠下了课走过去的时候,李晏青已经替她点好了一杯热巧克力。

    “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嗯,谢谢。”

    成年人的情绪通常是可控的,许多事若按着次序逐步面对,或许不会爆发的如此强烈,他们不久前在江城海边的意外见面不堪回首,如今心境平复下来,两个人反而对那般的重逢有些遗憾。

    阮棠了解李晏青,不管是大学时温柔的学长,还是眼前稍显冷淡的音乐家,他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所以若她拿到许泽衡的号码马上去联络,他们再见绝对不是那样的场景。

    不得不承认,她在感情上真的是,自始至终的胆小懦弱。

    李晏青覆眸看到女子右手腕的淤痕,在宴厅里,他只留意到她的左手,要是当时仔细一点就好了,可能他就不会说出伤人的话。

    “警察,怎么说?”

    阮棠双手抱着瓷杯,低眉轻声道:“法医鉴定好像没构成轻伤,不过他总归要关一段时间吧,别担心,没有许学长他们聊的夸张,我的朋友和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我没事。”

    李晏青闻言,说话时顿了顿,“你朋友,就是那天抱你出去的男人?”

    “嗯。”

    话题戛然而止,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尴尬,阮棠捧着热巧克力浅浅啜了几口,“晏青学长,我想问你有没有看到我丢的那块手表。”

    “你是说这个。”

    李晏青从口袋中拿出一块表,“你落在江城,我捡到就想还你,可惜没留你的联系方式,今天见到了泽衡才听说你们是同事。”

    “噢,谢谢。”

    阮棠等他把手表放在桌上,然后才伸出手取走,她放回口袋的瞬间犹豫了下,最后当着李晏青的面,重新又戴了回去。

    李晏青觉得这一幕着实刺眼,他向上别开视线,“也是他,送你的?”

    “是。”

    李晏青回去后查了一晚上财经资料,终于查到他是闻氏集团的总裁,不仅有钱,就连长相都是万里挑一,“那么他是你现任的,男朋友?”

    阮棠摇了摇头,“不算。”

    李晏青的眉眼变得微微冷淡,若他们之间是单纯的金钱关系,的确到不了男友的程度,他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阮棠为何会变成这样。

    而他更不甘心的是,若她只要钱,他现在也有钱了,她为何不愿意回头找他?

    李晏青感到自己真是疯了,他强忍住继续思考那些无耻的念头,“阮棠,作为学长,我想告诉你这样不会长久,希望你能好好对待生活。有时间的话,大提琴也该练起来,你不该放弃你的天赋。”

    阮棠听得懂他还在误会,她喝了口饮料,抬头挽唇道:“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晏青学长,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阮棠说完起身要走,李晏青握着拳,忽然抬眸,冲动道:“阮棠,如果你单纯是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再”

    不要再作践自己。

    阮棠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温声道:“不单纯,我对他,有一点点的动心。”

    李晏青看着她刻意疏离的笑容,每个字都仿佛敲在他心口,疼得他恍神,眉目却还要尽力维持着平静冷淡。

    “对了,上次我身体不适,没有好好和你道喜,祝你订婚快乐呀。”

    李晏青垂下眼,“好。”

    阮棠和他道别完,走在时候没有回头,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回淮城后剩下的假期,阮棠睡不着想了许多次,她眷恋的人和事都已过去,最重要在于李晏青有他幸福的家庭,因此他们之间的纠葛最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她不能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李晏青永远值得比她更好的人。

    阮棠将李晏青的名字存入联系人,后面加了学长二字,原以为真到了这个时刻会特别难受,没想到她居然觉得轻松不少。

    “叮——”

    手机没调震动,一条短信送进来。

    【祝子瑜:棠,你和闻景琛是不是吵架啦?我哥跟我说,闻大少昨天跑去酒店游泳,冰水里游了一晚。】

    阮棠读完消息,蹙眉停在路边树下,指尖快速戳了几个字回过去。

    【阮棠:上次回来之后,我就打不通他电话,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么?】

    【祝子瑜:等等啊,我再问问我哥。】

    过了三分钟。

    阮棠拿起来一看。

    【祝子瑜:我哥说,闻景琛在公司,那你要去吗?】

    21.第 21 章 一点点动心

    天上的云朵挡住了太阳, 树下的阴影和马路的路牙融和一起。

    阮棠捧着手机,面对聊天框里的短信怔神,她刚才和李晏青说的对闻景琛有动心, 说出口时以为只是托词, 然而现在的感受告诉她好像不是那样。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确实会想他。

    阮棠斟酌打字删了又删,她最后发给祝子瑜的消息是:【去的话, 你觉得我该用什么理由?】

    很快。

    【祝子瑜:关心他啊!他不是刚游完泳出来, 你就去看他,说你担心他生病!】

    阮棠在为难, 闻景琛身体向来很好, 认识他三年都没见他不舒服过,顶多因为公事疲倦, 她用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

    想是这么想,阮棠还是很利落地跟教导主任请了半天的假,今天周五,本来课表就没她的课, 请假并不困难。

    地铁站下来,阮棠经过超市,欲盖弥彰地买了几块老姜和蜂蜜。

    斯通大厦的前台看到她进公司, 连拦都没拦,估计是上面曾下过指令, 接待美女微笑带她走到电梯,还顺手替她按下了顶楼按键。

    阮棠数着头顶的数字,紧张地等到门开,秘书助理看到她,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放行。

    “阮棠小姐, 抱歉,总裁正在和部门经理开会。”

    “没关系,他忙的话,我下次再来。”

    阮棠碰了壁,越发觉得她贸然过来就是个错误,她和闻景琛的关系,难道已经到了两三天打不通电话就找上门的程度吗?

    秘书助理见她要走,生怕自己办错事,忙按下总裁分机,“总裁,阮棠小姐来找您。”

    阮棠都来不及做手势叫她别说,就听到闻景琛的声音,“让她进来。”

    “”

    秘书助理松了口气,还好她问了句,陆秘书可是因为上次的事,如今还在坐冷板凳呢,她笑道:“阮棠小姐,您请进。”

    “嗯。”

    阮棠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开门进去,本以为他们在办公室,她在外面找地方坐着等就好,没想到闻景琛和各部门属下直接坐在会客厅沙发上开会,经理们留意门边的响动,齐刷刷地望过来。

    阮思婷也在其中,故作为难:“景琛,大家在谈正事呢,你把她叫进来,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泄露了机密怎么办。”

    闻景琛的视线停留在纸页,淡淡开口:“出去。”

    阮思婷得意地偷笑了声。

    阮棠垂下眼睑,捏紧手上装着杂物的塑料袋,她明白闻景琛心里有气,故意喊她想给她难堪,她也能理解。

    但,何必要在阮家人的面前呢。

    阮棠抿唇转身的时候,男人抬头皱了皱眉,放下文件走近门口,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我让阮思婷走,你跑什么。”

    “啊,我?”

    阮思婷乍然听到她的名字,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颇要面子地说:“好吧,反正我还要去看看鹿城00623号的工程,先不在这汇报了!”

    闻景琛的手握的很紧,阮棠试了试,挣脱不开,只好由着坐他身边。

    男人在沙发上习惯地向后靠坐,长腿随意交叠,单手拿起茶几上的纸张,“你们接着说。”

    “是,总裁。”

    部门经理们起初面面相觑,表情都选不好,微笑不是,不笑也不是,终于等到闻景琛这句话,闷着头继续报告情况,

    “这段时间,北宁市的荣达集团对在他们浠东区的工程投资有点迟疑,主要是怕政府规划的新城和我们计划的产生差异,他们希望能和”

    闻景琛边听,边旁若无人地把玩阮棠的手,女子的手掌纤薄,手指却很长,还软绵绵的,捏两下就好像一扫了他这几天无端烦躁的心情。

    他瞥了眼左侧,低声问:“怎么突然来了。”

    阮棠提前组织许久的回答总算派上用场,“我听说你昨晚游了冰泳,怕你感冒”

    闻景琛垂眸,“听不见。”

    “我听说——”

    “可以再大声点。”

    部门经理们正在做报告呢,突然听到闻景琛这句,瞬间不敢说下去,别看总裁日常喜怒不形于色,惹他生气起来可不是小事。

    于是,他们眼巴巴地干等着阮棠说完。

    阮棠被投来的目光蒸红了脸,仍然稍稍拔高音量,“我,我听说你游冰泳,怕你感冒,所以带蜂蜜姜汤过来看看你。”

    闻景琛前后听了三遍她的关心,满意启唇:“姜汤呢?”

    阮棠撇过头,盲指了指腿边的袋子,“还没煮”

    嘶——

    部门经理们仿佛听到了大八卦,你看我,我看你,快要憋不住,上次视频里的前女友应该也是这位吧,那么现在是已经重修旧好了吗?

    帮总裁贴心煮新鲜姜茶,关键总裁还愿意喝!

    闻景琛侧眸看着害羞的女子,祝廷安中午发他祝子瑜聊天的截图,问他该怎么回时,他只说了三个字,照实回。

    不是没想过她会来,只是她来的比他想像的要早。

    他还,挺高兴。

    闻景琛探身叩了记茶桌,冷声道:“北宁那边的事我晚点会处理,至于越秀区加建的商业广场,我看过了不行,你们重做了计划案再发过来。”

    言下之意,你们都可以走了。

    “好的,总裁。”

    部门经理们缓了口气,真是宁愿做方案,也不愿做老板的电灯泡啊,他们的手机页面刷上了公司内网,很明显,新一轮八卦即将出现。

    阮棠等他们走了,面上才没那么烫。

    闻景琛顺势将她抱到腿上,感觉到她乖顺地毫不挣脱,唇畔浮起笑意更深,“怎么,我在你心里,身体那么弱啊?”

    阮棠双颊酡红,说出来路上想好的完美藉口,“冷天游泳,常温都容易受冻,这跟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还故意用冰水。”

    “故意”

    闻景琛眉峰一挑,“祝廷安没告诉你,我向来喜欢游冰泳么。”

    “喜,喜欢?”

    阮棠看到祝子瑜的短信,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才会跑去

    闻景琛看透了她的想法,凑近在她耳边,“哦,原来你是担心,我在为你自虐啊?”

    阮棠被他说破心事,但听他这句,显得她的念头无比自以为是,羞涩的同时生出几分丢人的恼意,嗔怒道:“你才不会为了我做那种傻事,堂堂总裁哪里会做傻事啊!”

    闻景琛埋在她颈窝笑了好几声,笑完才道:“倒也不是,真的多加了几块冰。”

    “”

    阮棠晓得他在逗她,心里燥热,推了推男人的胸膛,“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给你煮姜汤。”

    甫一说完,她倏地从他怀里站起,拎上袋子直接跟兔子似的蹦到了餐厅。

    阮棠走到拐角,偷偷向后看了眼,他没跟来,心下稍定。

    顶楼没有厨房,但餐厅里有桌台一体的电磁灶,该配备的道具也都有,从连透明纸都没撕掉的崭新程度可以看出根本没用过,今天她来算是第一次开封。

    阮棠洗净后将姜皮去掉,然后在砧板上切细丝,由于担心没办法炖煮很久,她把姜丝切的比较细短,渗汁容易些,等煮开了再加买的蜂蜜就行。

    阮棠把披肩的长发扎起,正在耐性用刀切,身后突然欺来男人的高大阴影,闻景琛身材精健,比她高二十多公分,两只手分开撑在桌台,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环在怀里,他笑道:“别切那么细。”

    阮棠对他的靠近见怪不怪,手上忙碌的时候,不方便推开,简单回他:“不细煮的慢。”

    “我不吃姜。”

    阮棠觉得他这时真的很娇气,“都喝姜汤了,还不吃姜呢。”

    闻景琛勾了勾唇,没继续说。

    本来就开着热空调,阮棠在煮的开水冒着腾腾热气,男人紧紧贴着她,以至于餐厅里越来越热,她背后终于沁出了薄汗,忍无可忍下了赶客令。

    “你先出去忙,我做好了端给你。”

    生怕他不走,补了句,“不是刚才会都没开完,快出去做正事呀。”

    闻景琛本来是不想走的,但阮棠为了让他走,说出的话像极了那些会管束丈夫的妻子,很奇怪,他不觉得被侵犯,而是听得很顺耳

    非常平常的午后,阮棠在餐厅里忙活了一个小时,慢火炖完了姜汤,她盛起来时看到里面的小段姜丝,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取了双筷子一根根地细致挑了出来。

    然后加了一勺蜂蜜。

    端到办公室的时候,透过玻璃能看到闻景琛在通话,她回头准备晚点去,恰巧闻景琛看到她,他抬手并了两指招了招,口型道:“进来。”

    阮棠进去,放下瓷碗,闻景琛同时也挂了电话。

    “你尝一尝,辣的话还可以再加点蜂蜜。”

    闻景琛喝了口,“正好。”

    阮棠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虽然说挑姜丝的举动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但做都做了,她其实也希望闻景琛能发现。

    然而没有,闻景琛只是一言不发,喝完了姜汤。

    阮棠瞬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早前想说的话也不知从何开口,纤细的手指头在桌角底下戳了又戳。

    闻景琛好笑地看着女子变幻明显的神情,她到底怎么能做到这么多年,在遮掩心事上毫无长进。

    他笑着扯过她的手,为合她心意,说道:“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阮棠心下一松,他总算发现了,“其实我想问你,你还生气吗?”

    她跑来看闻景琛,关心他,任他抱着,任他公司的下属议论,还替他煮茶,替他挑走不爱吃的姜丝,做的这些,能不能让他,别生她的气了。

    闻景琛这个人很奇怪,他即使对你笑,逗你,腻着你,你依旧不敢确定他的心情好坏。

    所以阮棠不得不直白问出口。

    果然,闻景琛闻言,蓦地敛下深眸,收回手,骨节分明的食指敲了敲空了的瓷碗,“要我坦白说么。”

    “嗯。”

    “生气。”

    阮棠就猜到是这个答案,她在江城海边的举动的确很伤人,她继续道:“那如果我,我把手表找回来了呢。”

    她挽起袖子,左手腕上是那只熟悉精致的钻石女表,像从来没被摘落一样。

    闻景琛在最初抱她的时候就已然发现,他没问,是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见了一面李晏青。

    阮棠兀自说下去,“是,我又见了李晏青。”

    闻景琛的视线从她身上,慢慢移向落地窗,看向窗外渐晚的黄昏暮色,“然后呢。”

    “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手表戴了回去,并且告诉他。”阮棠伸手勾住闻景琛的下颚,轻轻将他的脸扳正过来,直视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并且告诉他,我对那天抱我的男人,有一点点动心。”

    22.第 22 章 你别误会,我是为了让他……

    日落时分, 天然昏黄的光照射进来,室内有种缱绻旖旎的气氛。

    男人的眼眸,漆黑幽沉的瞳色, 不说话定定望向谁的时候, 就像是无穷渊底的漩涡,教人心跳加速,难以抵挡。

    阮棠被他看的脸上发烫, 她刚才讲的都是实话, 可怎么听起来,就跟诉衷情一样, 明明心动不比喜欢, 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缓慢察觉,触电般地收回手, 掩饰道:“你,你别误会,我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这样说的。”

    “没误会。”

    “那还生气吗?”

    闻景琛握住要逃走的女子的手腕, 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淡声道:“再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

    男人的长指从桌上推送来他的私人手机,阮棠看了他一会儿, 才明白过来他的示意,是让她帮忙打开看。

    阮棠心想, 这大概就是不生气的意思?正好,她前两天发了好几条短信,当时哪里想得到今天还能亲自跑上来见他,太尴尬了,趁机删了算了。

    手机已开机, 不带锁屏密码,软件下载也很少。

    阮棠戳中绿色短信右上角的未读条数,刚展开,就听到闻景琛和她说:“你发了七条未读,都读出来。”

    她停下手指,对男人的要求十分惊讶,“这样,你就不生气了?”

    “对。”

    “”

    他怎么想得出来的呀。

    阮棠的脸皮挺薄,任谁把自己的心情读出来都会觉得很羞耻,她看着界面聊天框的内容往返犹豫,可前面都做了那么多努力,只差这步打退堂鼓,沉没成本未免太高了。

    她鼓起腮,“好吧。”

    “但是,你怎么知道未读都是我发的,或许有别人找你呢,你也看都不看?”

    “这个号码只存了你。”

    阮棠见逃不脱,唯有点开短信,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前三条很正常,全都是问句:

    【闻景琛,你关机是因为生气了吗?】

    【我摘掉手表时头晕胃疼,没想清楚,我再买个新的还你好不好啊?】

    女子顿了顿,接着道:【哦,刚查过价格,我可能买不起,要不回江城找找,你急不急呀?】

    闻景琛听到这里,俊美的面容上神情渐显舒缓,他后背躺向沙发,喉间溢出了一声轻笑,“继续。”

    阮棠读第四条时,脸色不由得转绯,用慢吞吞的拖音说:“你睡衣还在这里你过来拿。”

    “你,你再不接电话,我晚上会睡不着。”

    闻景琛的笑容更深。

    阮棠此时真的很想扔下手机就跑,眼看剩下两条,她涨红了脸,提起一口气念完:“闻景琛,我好想见你。”

    这些简单的只字片语,由女子软糯羞涩的语调读出来就显得尤其深情。

    闻景琛抬眸,只剩下一条,他有些不舍得她再读下去。

    而不用他说,阮棠蹙了蹙眉,蓦地摊开手,“最后这条,读不出来,你自己看。”

    闻景琛接过手机,划了划聊天框最后那行,原来短信内容是只灰色兔子流泪的表情,很可爱又很可怜,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小巧鼻尖,和她哭起来很像。

    “闻景琛,你说得对,你真的很小气。”

    阮棠双眸微红,微微咬着唇肉撇过头去,两人周围的气场瞬间调换,理亏方俨然已经变成了男人。

    闻景琛早在听到她坦白见过李晏青那句时就不再生气,其实阮棠没明白,他最介意的不是她当着别人的面摘下手表,而是她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曾提过。

    只要不是不敢触及,迟早会淡忘,而他有的是耐性。

    闻景琛放下手机,起身搂过女子的腰,低声道:“我保证,以后再看到这个表情,绝对来见你。”

    阮棠点头,嘴上说的却是,“随你。”

    闻景琛长捷覆眸,有冲动想要俯首去吻她,被阮棠推开胸膛,她小声道:“我事情已做完,就该走了,炖锅里还有点姜汤,你去舀了喝。”

    说白了,她来是为了哄他,现在哄完,再留下来,接下来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

    男人嗓音很沉,压在她耳廓,“别走,留下来陪我。”

    “我和你又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过夜的关系。

    “我不会碰你。”

    “”

    类似吵完架刚和好,阮棠心里对闻景琛也有少许依赖,最重要的是,外婆前两天回家乡,今晚家里没人,她即使住在外边也不必说谎。

    阮棠十分没出息地被说服了,“好吧,那,那先说好,你不许故意诱惑我。”

    他若是吻着吻着欺上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万一变成她扑上去了怎么办。

    男人思考的还挺认真,“怎样算诱惑?”

    “都算啊!”

    阮棠说完不等他再回复,耳后通红,踩着软拖,端起桌上的空瓷碗哒哒地跑了出去,逃也似的离开

    —

    闻景琛晚上有个视频会议,阮棠无聊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偶尔替他递递文件,更多的时间,她就是发呆望着他。

    他即使谈生意,话也不多,只会在关键时倾身压一下话筒,引导整场的主题。

    第三者的角度看,他的确很有魅力,容貌出众,事业有成,可惜笑起来毫无温度,或许也是因此才会让对手难以揣度。

    闻景琛平常对她也是这样的吗?

    笑得这样假。

    阮棠想到这一层顿时感到乏味,栽倒在沙发上玩手机,常年无人发言的大学群这两天有点热闹,大都在谈论今年年末的同学聚会。

    她从来不参加,看到确认信息便直接划过。

    阮棠刷着校友的聊天记录一不小心睡着,凌晨被闻景琛抱起来时双眸微微眯起,声音沙哑,懒声问他:“几点了?”

    “一点,我抱你去睡。”

    “放我下来,我要去洗个澡。”

    闻景琛垂眸看她略显呆滞的小脸,秀眸惺忪,说完还下意识埋进他的衣襟,鼻尖蹭了蹭的迷糊模样,失笑道:“困就先睡,明天早上再说。”

    “不行,我会睡不好。”阮棠硬是从男人怀里跳下来,然后像只猫咪拽住他的袖角,仰头摇了摇,“闻景琛,你有没有多余的睡衣,能不能借我。”

    闻景琛看的喉结滚动,别开视线,“好。”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带她走到西边的衣帽间,打开其中两扇柜门,阮棠看着架子上基本同色同款式的丝绸睡衣,随手挑了一件。

    刚想再说几句,发现闻景琛已经去了洗手间。

    阮棠心中腹诽了句:怎么这么急啊。

    顶楼不止一间浴室,阮棠在隔壁那间洗完澡换上丝质睡衣,男式上衣长裤穿的很宽松舒服,就是又大又长,空空的跟个昂贵的麻袋套在她身上。

    阮棠听到远处好像还有水声,舒了口气,百米冲刺跑到对面卧房里,接着迅速裹起软被翻滚了圈,将自己围裹起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闻景琛才从卫浴出来,他单手擦头发,没系上睡衣的腰带,垂感的丝绸长袍半隐半现出男人高挑精健的身躯,窄腰腹肌以下全是大长腿,英挺又性感。

    一进门,他就看到床上好似躺了条肥肥的蚕宝宝。

    闻景琛抱臂倚靠在门旁,摇头笑道:“阮棠,你不热么。”

    阮棠终于听到他声音,探出一双杏仁眼,待看到男人俊美懒散,嘴角含笑地瞧着她,抓着被角的手指一紧,心虚道:“不热,一点都不热!”

    她看了下表,“你洗那么慢。”

    “嗯,有点事。”

    “洗澡能有什么事。”阮棠问完,看到闻景琛在那儿笑得意味深长,脱口道:“哦,你刚才那么着急,就是去自——”

    男人神情泰然,“是,不过还没完成。”

    他难以解释,为何面对她时,那方面的欲念会那么容易被勾起,今晚显而易见的难哄到她,所以提前纾解一下,谁知静不下心,僵持了半天。

    阮棠对这种厚脸皮的话是没法接的,长长哦了一声,“那你,继续努力吧。”

    “反正,我是裹着被子睡觉,你记得先前答应过不碰我的!”

    闻景琛边听边笑,他觉得阮棠有时很有趣,分明这个平层有许多间客房,他没拦住她,她偏偏就要在他常睡的这张床上折腾,等同于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企图远离他。

    她或许不懂欲擒故纵,奈何天赋很好,无意间就能贯彻到底。

    当然,由他愿者上钩。

    闻景琛走向床,右腿压上床沿,掌心撑在女子躺的枕头,低头看着她冒在被子外的半张精致素颜,低笑道:“你好像还是不太了解我,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想要你。”

    “像我这种男人,对送上门来的,反而会考虑拒绝。”

    阮棠见他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由得问:“所以我应该?”

    闻景琛伸出食指,往下压开她盖住的薄被,直到露出她整张脸,笑容肆意又玩味,“你应该——脱光了,在床上等我。”

    “”

    呸。

    阮棠别过脸去,她再也不要听他的胡说八道了,一点都不正经,就他这样把欲.望挂嘴边的,和她分开的那一年,肯定不知哄了多少姑娘上床。

    不提到此事还好,一提到,阮棠转回头,“闻景琛,真的有送上门来的吗?”

    “嗯?”

    闻景琛略微换了下姿势,撑着后脑,侧躺在她身边,他的手腕骨清晰,指如修竹,隔着软被在她的小腹上有意无意地摩梭画圈,随口接道:“当然有。”

    “谁啊?”

    闻景琛的指尖停住,语带双关,“让我进来,我就告诉你。”

    阮棠当然不愿意,可是她确实特别想知道,考虑再三后扭扭捏捏的回答:“要么只准进被窝,行不行?”

    “我说的就是被窝,你以为说哪里。”

    “你!”

    闻景琛见女子快要恼羞成怒,立刻收起笑意,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她,没有隔档,他肆无忌惮地从她清瘦的肩胛骨往下按抚。

    一想到她穿着他的睡衣,他就兴致高昂,更想闯进去。

    他白日里,到底为什么会答应不碰她?

    阮棠仍在纠结先前的问题,无心缠绵,分神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了吧。”

    “阮思婷。”

    “啊?”

    阮棠猛地转过头,和正心猿意马的男人四目相对,急问道:“在这张床吗?你早说,我就不睡在这儿了,然后呢,你是不是照单全收?”

    阮棠不相信闻景琛和她分开后会为了她禁欲,毕竟一年多,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床伴,放弃其他的选择。

    但当直面这个问题,她居然还是有点计较。

    闻景琛被她突然打断,眼神清明了几分,想了想,道:“那时你不在我身边。”

    阮棠听了心头酸胀,想发脾气找不到缘由,胸口闷闷的,她侧过身闭上眼,“好,知道了,关灯,我要睡觉。”

    灯十分听话的熄灭,半小时后。

    阮棠重新睁开双眸,慢慢适应周围的黑色,等看得清了,她想起身,不知往哪儿去,就是想起身,谁知撑起到一半,男人的手臂突然横过来压制住她。

    他的声音在夜里向来很低,“不听我说完?”

    “不想听,我能猜到你要说的。”

    那时她不在他身边,单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他于理于法完全没错,加之是旁人主动,更加怪不得他。

    闻景琛把她扯回来往怀里圈,明知故问道:“也猜到了澄园?”

    阮棠秀眉蹙起,调转朝向,对着他问,“澄园?什么意思?”

    “嗯,你的读心术没告诉你,阮思婷是透过家仆偷跑进来上了我们的床。”

    “”

    阮棠慢慢回忆起,恍然大悟,“难怪你才会把床扔了,那你上次干嘛不直接说?”

    男人轻笑:“上次我们即将进入正题,提第三者是不是太扫兴。”

    对于那晚的沉沦,阮棠历历在目,也是,那时她肯定不愿意听到他口中说起别的女人。

    闻景琛见时机成熟,将唇压在她的耳边,缓慢暧昧地摩擦,轻声道:“你看,我这么洁身自好,有没有奖励?”

    “”

    阮棠的俏脸微红,闻景琛是最会找准痛点攻陷心房的人,她不是不明白他为何等足半小时才与她坦白,不就是想吊她的胃口,先抑后扬地让她念他的‘好’。

    她不至于连这点都分辨不出。

    可哪怕明知他是故意,她却讨厌不起来。

    还好,阮棠有份万能挡箭牌,“不行啊,你自己说过的,今晚不碰我。”

    “是,但我可没说,你不能碰我。”

    男人牵起她的手,慢慢下移,薄唇掀动,“阮棠,帮我。”

    23.第 23 章 他的要求

    墙角落地灯的微光穿过白色绸帘, 打在新换完床单的床尾。

    阮棠净过手侧躺,朝向窗的的位置,背对着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往上拉了拉薄被, 盖住通红的脸蛋和耳朵。

    原本在那种事上,她就不占主导位置,即使从前和他在一起, 大都也是被动承受。

    他怎么好意思要求她的?

    真是过程艰辛。

    这些日子, 阮棠逐渐发觉她很容易被闻景琛哄住,说不来是因为她心软, 还是因为他擅工心计, 总之,他大概是个危险人物。

    洗浴室关了花洒。

    阮棠听见立刻闭紧了眼睛, 呼吸平稳地假装进入熟睡之中。

    闻景琛走进门,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棉绒被鼓起,无声地笑了笑。他穿起上半身睡衣,修长的指端扣上一个个结扣, 布料些微的摩擦声有律可循,阮棠甚至能在心里默数扣到了第几颗。

    然后她听到他凑过来,低声在她耳边呵气:“手还酸么?”

    “”

    “不酸的话, 不如再来一次。”

    不回,不该是默认的意思麽。

    阮棠装不下去了, 手往外一撞,转头羞愤道:“你看看几点呐?说好只占用我一小时,现在天都快亮了。”

    闻景琛宽大的掌心抵住她的肘部,笑着替她掖好被窝,语气很宠, “嗯,我错了。”

    “你转过去,不许看我。”

    可能是得逞后心情还不错,男人依言转过去,自床头拿了杯之前接好的冰水,递到薄唇边,“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是周末,这些年阮棠的私生活几乎能用贫瘠来形容,她大学毕业离开的突然,和以前的同学断了联系,眼下和祝子瑜关系是好,可人家是明星,通告忙碌。

    简单的说,就是没朋友约她。

    “没有。”

    “正好,我们去个地方。”

    阮棠听到这,微微向后抬头,“干什么?”

    闻景琛喝了口,“带你放松一下。”

    阮棠刚才帮他的时候很累,到这个点也确实困了,她以为他又要送她礼物,懒声拒绝,“不用给我买东西,我戴手表,就够了”

    “嗯,明天有别的计划。”

    闻景琛放下浅口杯,轻描淡写地说:“不过,送你的商场应该很快建完,到时你想要什么,随你去挑。”

    阮棠合着眼,只当他开玩笑,音调渐弱的回道:“好啊,那你慢慢建吧。”

    “喜欢什么样的。”

    她张着小口,快睡着,软绵绵地胡乱瞎说:“唔贵土豪金。”

    “我困了晚”

    男人往左侧低眸,看了看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女子,勾唇替她把尾音接了过去,“晚安。”

    翌日下午,阮棠一觉睡到自然醒。

    窗帘很厚实,房里黑乎乎,她坐起身,身上还穿着男式睡衣,经过一晚,成功沾染到了男人惯用的冷香。

    那种感觉,就好像闻景琛还贴在她背后。

    顶楼不比平日家中,即使同样隐私,始终有种可能被窥探到的错觉,譬如如果感知一下这张床楼下都是公司的员工,再想起昨晚做的事,她心上瞬间就涌起羞赧。

    “阮小姐。”

    是秘书助理的声音。

    “在。”

    阮棠轻手轻脚地走近门,助理方萍从门缝中递来一只纸袋,她接过打开一看,是套质感很舒适的休闲套装,衬衣长裤。

    方萍笑道:“阮小姐,尺寸是总裁给的,您看合不合身?”

    “肯定合身,谢谢。”

    这种衣服大了无非是宽松,紧了有外套罩着,她压根不用试。

    方萍没忍住,偷偷一笑,把门给拉上。

    阮棠觉得秘书助理的笑容挺莫名,直到她看到了藏在叠起套装下面,还有只黑色蕾丝边文胸。

    “”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阮棠无奈瞄了眼办公室的方向,继而拍拍发热的脸,转身跑去洗漱。

    像是算准时间,等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餐厅已经放好餐点,很丰盛摆满了整整一桌,菜式也精致,是从名店打包来的的样子。

    闻景琛站在桌旁,帮她抽出椅子,“你先吃。”

    “嗯。”

    阮棠坐上去,捧起碗看他:“闻景琛,我看你好像很忙。”

    闻景琛的忙碌显而易见,平日里每隔两周抽出一天来见阮棠也是他有心作出的安排,他曾经有句话没骗她,他的生活不需要去应酬许多宴会饭局,有时间,他宁愿见她。

    “还好。”

    阮棠犹豫道:“我还是吃完就回去吧。”

    男人轻笑了声,抽走她的筷子替她夹了块牛肉,回身走进办公室前,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吃完再说。”

    “哦。”

    阮棠吃完没来得及说,就被闻景琛给带了出去,看得出车是往市中心边缘走。

    等到了地下停车库,墙壁上的宣传语显示目的地,竟然是射击场。

    周末来的人比工作日多,但是不影响闻景琛,他有专门预定的通道,不会有旁人打扰,二人依次用证件刷卡进入,工作人员殷勤前来保管他们的私人物品,最后再穿过两道按键刷脸钢铁闸门。

    终于到了实操.射击房。

    这是个内外相衔接的宽阔场地,绿色靶道和枪靶露天,他们站在房内,从开枪的地方往上望出去,甚至可以看到夜幕上的星星,刺激又浪漫。

    左手边有个屏幕会显示环数,射.完最后那张纸会自动移过来。

    阮棠从昨晚开始就以为闻景琛要带她去商场购物,就算不是商场,她也绝对不会想到是这样的地方,他带她来射击?

    闻景琛脱下外套,递给身旁的工作人员。

    仿佛看透了她的一脸诧异,他笑道:“嗯,我带你来射击。”

    “可我不会。”

    “当然是我教你。”闻景琛低头戴皮手套,鼻音哑笑,“怎么,还怕我教不了你啊。”

    阮棠摇摇头,“那倒不是。”

    闻景琛大学毕业去国外呆过一年,大概是那时接触的喜好,她在澄园还看到过他的IDPA证,类似于模拟实地枪战之类,具体她没有细究,反正应当是挺厉害的段位。

    阮棠很少看见这样的闻景琛,外貌没有差别,总归是斯文俊美,可能此时多了几分介于紧张和松弛之间的慵懒痞气,伴随着枪支的男性荷尔蒙十足,危险又迷人,使得他脖侧的青筋看起来都格外性感。

    男人抬眸看她,“帮我戴个耳机?”

    “噢。”

    阮棠上前踮起脚,离得太近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你,这样压着舒服吗?”

    没听到回答。

    她偏移角度,恰好撞进了对面那双含笑深幽的黑眸。

    阮棠被闻景琛盯的心跳加快,自觉压低呼吸,直到指尖不经意碰触到他的耳朵,她才跟烫到了似的,恢复意识缩回了手。

    她有点不乐意。

    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不说话,来诱惑她看他,偏偏她还没出息的每次都上钩!

    “开始了。”

    阮棠仍在想刚才,故意无视男人的话,赌气般轻哼了声。

    闻景琛勾起唇,转身拿起安全链上的M1911,这是把.45ACP口径的手.枪,后座力很强,他的双手握枪,两臂抬起,向前抻出,姿势标准利落,目光瞄向靶心。

    阮棠站在他身后,赶紧拿了耳机戴上,接着扒在他的背,斜出半边脸观看。

    作为第一次实地看射击,阮棠没觉得害怕,她本身是个胆子很小的人,换个稍微不那么熟悉的,拿把枪在她面前,哪怕有安全锁,她也不会放松警惕。

    但是现在,她更多的只有好奇。

    她轻触的男人的肩背传来强烈的震感,他一向穿衣显瘦,然而刹那动作爆发出的肌肉却精健如硬铁,伴随连续的枪声,阮棠看不清飞出去的弹头,数了数,他打了有十下。

    很快靶纸移过来,从一到十圈,十个点皆在一横线上。

    闻景琛回头看她,“要不要试试。”

    阮棠以为自己不感兴趣,没想到当此刻他问起,她发现她是想尝试的,脸上露出些许兴奋的神色,“好啊。”

    说完,她就想接过枪。

    闻景琛按住她的手,笑着说,“你不能用这把,会受伤,跟我来。”

    阮棠没接触过不懂,手.枪看着短小精悍,上手轻但枪管短,实际非常难打,技术要求比较挑人,相当强的后坐力加上没有肩托,容易压不住枪口,更何况闻景琛用的枪口径也不适合新手和姑娘家。

    阮棠跟随走到隔壁靶道,看到的是把长一点的枪,有点像电视猎.枪那种,她当然不知道这是最适合女士用的雷明顿长铳,点二二的口径,基本没什么后座力。

    “闻景琛,这把比你的简单吗?”

    “差不多。”

    阮棠哦了声,藏不住雀跃地戴上护目镜,姿势她是会学的,无非就双腿张开和肩齐平,背脊挺直正视前方,其实她视力还不错,架不住手抖。

    果然,前几次直接脱靶。

    “放松点。”

    因为是降噪耳机,阮棠能听见他说的话,她略微着急,迁怒之下,总觉得男人的态度很不耐烦,有点不高兴道:“我知道呀,可就打不准怎么办。”

    闻景琛微微一愣,被她逗乐了。

    他往前走贴在她身后,手轻轻压着她的肩往后微扯,低声笑道:“哪里放松了,那么紧。”

    这句话说出来稍有歧义,尤其,她在澄园那晚就听他说过。

    阮棠瞬间脸色绯红,好在被大大的耳机罩住,未免被看出来,她赶紧把话接过去:“然后呢?”

    闻景琛的手掌包裹住她,“然后”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过来。”

    男人边说,边托着她拿枪的手往上抬,阮棠的目光也跟随枪柄慢慢移动往上,最后看向室外天边,瞄准镜中出现了那颗最亮的启明星。

    阮棠凝望着闪闪发光的星星,随口道:“不是说,放松?”

    “算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男人低下头,看见女子被风吹得微红的耳垂,“你已经知道,我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游冰泳,所以还想告诉你,我高兴的时候做的事。”

    他弯腰在她耳边,“阮棠,我喜欢射击。”

    闻景琛的声音故意压的很低,几个字这样缠绵过来,阮棠顿时感觉很热,她虚虚咽了口唾沫,“你,你说话不要这样”

    这样勾引人。

    阮棠不止一次觉得他擅长诱惑,也是真的,每一次都在心里刷新他的高度。

    “对,就在这样的位置。”

    “啊?!”

    他又在说什么?!

    阮棠面上的绯色还没消退,恍然目视前方,蓦地发现她握枪的手已经恢复到水平面,不知何时对准靶心。

    身后的闻景琛就好像从来没说过刚刚那些撩拨的话,心无旁骛地在教她,“现在,按下去。”

    阮棠简直咬牙切齿:“闻景琛,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恶的人!”

    说完,她食指用力往后一动,扣下扳机,连续打出去五下。

    闻景琛笑得很深,“阮棠,你好像,更想打我身上。”

    “是啊!”

    左边图像传来显示,七到八环。

    阮棠看到这样的成绩,激动地跳起来,刚才的气一时忘了继续,高兴地转头说:“射击真的好开心,尤其射中的时候,我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了。”

    “嗯。”

    闻景琛的左手揽在女子腰间,坦白说,最近似有若无地引诱她的确很有趣,但对他而言同样是在强忍自损,此刻手中柔软滑腻的触感勉强起到些宽慰作用,他暂时不舍得放开。

    幸好,他只帮她到七环,还有上升空间。

    “继续?”

    “继续,我想射到十环!”

    阮棠玩了一个多小时,她因为新奇事物流露出少见的活泼,除了退膛的时候虎口被夹到了有点疼,大多时候都很享受射击的过程。

    射击场隔壁有个赛车道,阮棠今天的玩心被激发,经过时多瞟了好几眼,闻景琛看到就带她过去,包下了场地任她随意发挥。

    卡丁车不比枪支,在游乐场所很常见,阮棠以前玩过几次,每次都不尽兴。

    阮棠把头发束拢,戴上头盔坐进卡丁车,自信道:“闻景琛,这个我会的。”

    闻景琛原本站在旁边看,见她笑得那么甜,走上前撑在车门上,“既然你会,我们要不要比一场。”

    阮棠思考了下,她不记得听他说过赛车的喜好,但是,“不要,我肯定赛不过你啊。”

    “我可以让你。”

    “那好吧。”她一个人玩也没意思。

    闻景琛接过萧禾递来的头盔,“比赛需要赌注,谁输了,就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必须是不过分的要求!”

    “好,一言为定。”

    闻景琛让教练开的车道不是复杂专业的地形,而是那种较安全的椭圆弧形,四周围有泡沫轮胎,医护也在场外看着,一有特殊情况就会能及时干预。

    阮棠和闻景琛各自夹上联络器后,比赛正式开始。

    五圈定输赢。

    四轮卡丁车看着上手简单,阮棠第一圈还是开的磕磕碰碰,她方向感不好,很容易撞上弯道边缘,闻景琛就慢吞吞跟在她后面,她越是在那手忙脚乱,他越觉得特别好玩。

    阮棠走得快他就快,她走得慢他就跟的慢。

    闻景琛设下赌注,本来想的就是输给她,他很好奇,她会提什么样的要求。

    不管要他的钱,还是要他的人。

    他都双手奉上。

    眼看只剩下最后两圈,阮棠玩的越发顺手,人在迎着风跑的的时候,荷尔蒙激素会上升,心情也会随之变得特别好,她好像好久没有这样肆意。

    像是闷在一个地方很久,喘得上气也不觉得难熬,可还是会渴望更多的自由,

    她低下头,轻声说:“闻景琛,谢谢你啊。”

    夜幕繁星下的晚风中,女子温柔中带着欢愉的音色由联络器传至闻景琛耳边,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唇畔慢慢浮起弧度。

    怎么办,他改主意了。

    在通过最后一圈的转弯道时,终点近在眼前,男人忽然往左一偏,继而反转打向,干脆漂亮的飘逸过弯后,他全力油门冲往前。

    ——终点站。

    阮棠从后面的车里出来,关上车门,笑道:“你啊,还说会让我。”

    “已经让了。”

    “哼。”

    阮棠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她也无所谓这种输赢,“好吧,我输了,你的要求呢,不能太过分的。”

    闻景琛也下了车,他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不是件很急的事,你可以慢慢做,我给足你时间。”

    阮棠发觉他的语气变得很认真,教人捉摸不透,

    “什么啊?”

    阮棠最怕他提出那种事的要求,“闻景琛,你不会是要求,我跟你慢慢睡——”

    “爱上我。”

    男人抬眸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这次没有笑,“爱上我,我的要求。”

    24.第 24 章 不想他帮

    十一月是利亚国际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开展月。

    下旬的今天正好举办开幕式, 教学楼都能听到来自操场的欢呼呐喊,阮棠和张梅负责协助帮搬高一学生的矿泉水,大头交给体育系男同事, 她们两位女老师各自只拿了一箱。

    路过停车场时, 翻新的泥瓦工匠正埋头赶工。

    张梅见状,笑嘻嘻地转头,挤眉弄眼:“小棠老师, 闻总做这些, 是为了你啊?”

    老校长谷春香向斯通集团申请的第一个帮扶计划主要针对跑道和篮球场,将在运动会之后进行, 而工程队人力当下集中在停车场, 据说是集团认为开车上班的老师多,怕车位不够, 顺便帮忙重修。

    “哪有。”

    阮棠看了眼工人忙碌,即使闻景琛没和她提过,她也猜得出他是怕她见了旧景害怕,特意在施工计划里加上的。

    他做这些, 会不会是因为她答应了他上次的要求?

    闻景琛说要她爱上他,不设限期,她听了难逃心动, 然而回到家之后,看到外婆想起母亲, 她才觉出点不妥,他们不适合。

    但是,她还是愿意试试。

    “小棠老师,你想啥呢,脸都红啦?”

    阮棠搬了箱水, 兀自走得快了些,“没,没有啊,热的。”

    张梅笑着不再继续戳穿,办公室里谁都能发觉阮棠的性子比从前活泼,笑容开朗,偶尔还会与老师们互相开玩笑,不比刚进学校时的沉闷。

    旁观者清,明明白白一副谈了恋爱不自知的表现。

    “张老师,学生们还在等我们的水呢!”

    “好啦。”

    秋风送爽,万里无云。

    大操场的四周围坐满了人,开幕式圆满结束,台阶上的观众激动期待,台阶下的运动员则在热身接下去的比赛,青葱少年们如初升的旭日,充满朝气,生机勃勃。

    阮棠和同事打完招呼,拎了两瓶矿泉水走到台阶最西边的角落,递了瓶给戴墨镜的年轻姑娘。

    “子瑜,运动会很无聊吧,你还愿意过来看,我本来说请你吃饭的。”

    阮棠坐下在右边,她特意挑选的这个位置,视野能看到塑胶跑道上学生们挥洒精力,同时也不至于热闹的聊天听不见话。

    祝子瑜摘下墨镜挡了挡阳光,右手划拉指向外面一圈,“我怎么会无聊,你真不厚道,那么多小帅哥,就该早点邀请我来看才对嘛。”

    “”

    阮棠了解她这个闺蜜向来只是嘴上厉害,配合她笑道:“行,下次有活动,我都喊你来好不好。”

    “好啊!”

    祝子瑜侧过头,“最近闻大少心情好像很好,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啦?”

    “没有,我是和他偶尔见面而已。”

    “哦,那不就是约会吗?”

    阮棠闻言,被水呛了下,连咳了几声,“子瑜,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想求你帮忙。”

    祝子瑜拿起水瓶喝了口,“客气什么呀,你说。”

    “唔”

    阮棠紧张的习惯是十指交握,她暗暗压了压掌心,轻声道:“我想赚钱,你有没有兼职能介绍?我会拉大提琴,虽然最近练的少,如果是简单的演出,我想我还是可以的。”

    她认真思考过这件事的可行性,祝子瑜在娱乐圈,或许有庆功宴之类的活动需要伴奏乐团,那种场合对专业的要求没那么高,她勉强能胜任。

    祝子瑜听完不禁疑惑:“阮棠,这种小忙我肯定愿意帮,可是你很缺钱吗?缺钱干嘛不找闻景琛,他这个发光的ATM机在你旁边,你不用?”

    “噢,你怕被人说贪慕虚荣。”祝子瑜安慰地揽住女子的肩,“不要管外人的议论,我们知道你不是就好了呀。”

    “子瑜,我的确缺钱,但情况不是你想的那种非要钱不可的地步。”

    阮棠从小练习大提琴,也一直都很喜欢,可惜现实残酷,住的公寓需要每月缴供,同时替外婆存医疗储备金,全扣除后她每个月的工资所剩无几。

    她曾经设想过,若是停下工作专门练习大提琴,生活只会过得一团糟。

    这般过去了一年,阮棠以为自己放下了,直到李晏青上次的话点醒了她,原来她忘不了关于大提琴最初的梦想。

    是,她当然可以问闻景琛借,只是这种花销与当年为外婆治病那种不得已的原因不同,她开不了口,尤其在发现对他有动心之后,更加做不到借情感来依附。

    阮棠想了想,决定坦然相告;“子瑜,我需要钱是因为我想继续学大提琴,我不找闻景琛,是因为”

    “我希望如果以后有可能和他在一起,这段感情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平等的。”

    她把重遇,看作他们之间新的开始,这次,她不想再掺杂其他。

    祝子瑜了然,“你是说,要骨气?”

    阮棠摇摇头,“不只,我在乎他。”

    她在乎闻景琛,在乎闻景琛对她的看法,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对她闪过那么几秒的轻视,以后都将会是他们之间的裂痕,她不愿意这样。

    “更何况,多打几份工就能做到的事,也不用非得叫他帮忙。”

    阮棠前面一年在老房子照顾外婆,今年外婆身体好了点她才去上班,算算时间,也确实到现在才有喘息的时机做兼职。

    祝子瑜明白了阮棠的意思,同样很珍惜她的信任,忖了一会儿道:“我记起来了,经纪人之前想让我参加一档节目,是和素人组合的田园综艺,本来我公司有个还没出道的小鲜肉想参加,我不想带他就拒绝了,这样吧,不如你跟我去。”

    “钱多事少,反正你也不指望红,咱们当玩儿就行。”

    对于祝子瑜来说,一档综艺接不接没差,她当初就是无聊才进的娱乐圈,玩票性质,以后说不得得回去接手家族企业,如果能帮到阮棠,去玩一玩也不错。

    “我不清楚,综艺要做哪些事?”

    “不难,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阮棠起初略微迟疑,这种和音乐演出不一样,需要在人前暴露性格,很快她转念一想,既然那么想要赚钱,还考虑隐私,她有什么资格呢?

    阮棠决定了。

    “好,子瑜,麻烦你帮我试试看,我等会把简历发你。”

    祝子瑜看她一字一句的认真劲儿,笑道:“放心,就你这模样,我经纪人看了都要眼红的,还能不同意啊。”

    娱乐圈要么有背景,要么有脸,阮棠两样都有,不提闻景琛,她以后也能是阮棠的背景。

    阮棠也跟着她笑,笑完后扯了扯她的衣角,“子瑜,这件事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告诉闻景琛?我没准备好”

    “我懂,要说也是你说。”祝子瑜点头道:“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个背锅的。”

    “嗯?”

    “你想啊,你现在不跟闻景琛说,万一哪天他无意中得知必定会发火,我们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凭什么要承受他的怒气啊。”

    阮棠觉得她说的话很没道理,但就是让人信服,被她带偏了问道:“那我们该找谁?”

    “自然是我哥了。”

    祝子瑜说完,拿出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接通前清了清嗓子,阮棠紧紧挨着她,挽住她的手臂,十分好奇她的发挥。

    两个女人目不转睛,盯着同一只手机。

    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的祝廷安的语气听起来惯有的无奈,【今天第四个电话了,我没喝酒,没应酬,没跟人开房,你还要问什么?】

    祝子瑜听到这些,脸红都不红,“哥,阮棠想做兼职赚钱,我答应带她参加综艺,就这么个事情,你不许告诉闻景琛,不然我就让老头子收拾你。”

    阮棠没想到祝子瑜的方式是这样简单明了,但她竟然跟着紧张起来,毕竟闻景琛若是生气,她其实也蛮害怕的,有人分担掉一点,好像挺好的?

    【啊?】

    对面声音颤颤,【你的意思,以后景琛问起来,你是不是要把锅推给我?】

    “嗯,是啊。”

    阮棠:“”

    电话沉默了一会儿,【阮棠在你旁边?】

    祝子瑜回头看了眼阮棠,阮棠接过话头说道:“是的,祝先生,我会另外找时机和闻景琛说,麻烦你暂时不要告诉他。”

    【额你为什么瞒着,景琛?】

    阮棠咬了咬唇,“他知道了肯定会帮我,但是,我不希望他帮我。”

    —

    【他知道了肯定会帮我,但是,我不希望他帮我。】

    斯通集团的顶楼办公室,祝廷安趴在沙发上,高举手机,打开公放,朝着背对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人。

    他捂住话筒,小声问:“景琛,还,有没有要问的?”

    祝廷安能说啥,只能说阮棠倒霉,祝子瑜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好有事找闻景琛,前脚刚跨进办公室的门。

    男人没转过头,淡声道:“不用,挂了。”

    25.第 25 章 为什么不天天打我电话

    综艺节目定在寒假期间录制。

    地理位置是康城福清县, 距离淮城有点远,高铁要坐四五个小时,好在先导片是迁就在每个主嘉宾的家中拍摄, 最后进行编辑整合。

    十二月份就是预告和先导片的录制。

    阮棠打车到祝子瑜给的别墅地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见到会是那样奢华。

    纯欧式风格的白漆外立面,进门后旋转楼梯以玉石铺陈, 大厅用浅金作底色的壁纸和同色系软装家私, 显得昂贵且精致。

    祝家和闻家不同,闻家家族文化底蕴深厚, 行事低调, 比如澄园就不在淮城最贵的地段,这并不意味着闻家缺少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 闻景琛的外公转来东南部城区很早,地产累积惊人,说到底是他们不喜欢张扬而已。

    祝家在淮城根基没闻家深,他们主场在北宁, 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北宁那一支势力一贯豪爽大方,讲究排场,祝子瑜从小受宠, 吃穿住行自然被早早安排,豪华别墅不在话下。

    当然, 暂时圈里知道她和北宁祝家有关系的并不多,毕竟姓祝的人多的是,甚至还有对家造谣,说她原是普通富二代,为和祝家攀关系, 刻意改的艺名姓氏。

    所幸这次综艺拍摄只拍内部,不涉及泄露明星隐私。

    阮棠站在门口,入目皆是工作人员,导演,场务,摄影师,助理等等在对稿穿梭,挤满了本来宽敞的客厅。

    “你是阮棠小姐?我看过你的照片,子瑜说的没错,你本人要比照片出色的多。”

    衣着干练的女人说完,伸出手笑道:“我是子瑜的经纪人郁夏,你喊我郁姐就行。”

    阮棠和她握完手,“谢谢,以后可能就要麻烦郁姐了。”

    “哈哈。不麻烦。你上去吧,子瑜在楼上等你,等会儿下来拍宣传硬照。”

    “嗯,好。”

    阮棠上楼遇到很多陌生人同她打招呼。尽管是第一次录视频节目,到底上过表演舞台,不至于谨小慎微,她和他们寒暄完,很快找到了主卧室里的祝子瑜。

    “阮棠,你可来啦。”祝子瑜欢喜地走上前,麻利地锁门,“快,咱们还得换衣服呢。”

    “嗯。”

    卧房装修精致,主粉红色系,暗门后的衣帽间离床不远。

    说话间,祝子瑜已经替阮棠选了好几件扔床上,一般上节目要么穿赞助要么穿私服,“你和我身材差不多,我的衣服你随便挑,全是新的,我买了来不及穿。”

    阮棠从心底感谢她,当然这种话也不用时时刻刻表达,她笑着拿起其中一件。

    两人同住过酒店,此时一起换衣服也不觉尴尬。

    “你还没告诉闻景琛啊?”

    阮棠向后解开后背扣,摇了摇头,“没呢,他这个月好像特别忙,上次和你分开后,我都没见过他。”

    “电话也不打?”

    “嗯。我们短信也不太发的。”

    祝子瑜脱到一半的裙子,拎着走到阮棠面前,“啊?那你算什么谈恋爱啊?”

    阮棠俏脸微红,“那,本来就没谈。”

    “没谈,他追你就更不对啦!”

    “是吗?”

    阮棠有时候也觉得怪怪的,她偶尔想起闻景琛的时候,会发条短信问问他在干嘛,如果他忙回的晚,她第二天才看到一般不会回复,怕打扰他。

    所以他们的对话非常枯燥,还极容易戛然而止,和见面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过毕竟不是大学那般的年纪,这样不腻歪的方式她勉强能理解。

    “当然不好!”祝子瑜脱完拿了件束腰裙,看起来似乎很有心得,“喜欢就会天天找,忍不住的。”

    阮棠微微蹙眉,套半身长裙的动作慢下来。

    祝子瑜见她表情,急忙补充:“阮,阮棠你别难过,我是说我,闻大少那么忙又闷骚,肯定和我不同啦。”

    阮棠掩住失落暗色,抬眸笑道:“我没难过,我是发觉自己胖了,穿裙子太吃力!”

    “噢,噢。”

    祝子瑜看她一眼,呼道:“哎呀,你哪里胖,腰是腰,腿是腿,那么好看的胸为什么半点不肯露,你听我的,就换这件低领,气死闻景琛!”

    “”

    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换完衣服走下来时轻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祝子瑜身上是束腰长裙,阮棠不习惯穿超低领,但也换了另一件雪白蕾丝边锁骨裙。

    工作人员早前以为纯女生组合,男色时代,噱头不如其他嘉宾,安排来这组时还挺不情愿,没想到颜值竟然是这种段位。

    太漂亮了吧,播出怎么可能没水花嘛!

    到了硬照拍摄取景的二楼阳台,帮她们拍照的摄影师姐姐,对住镜头同样满意的合不拢嘴。

    “阮棠,你和子瑜两个真是养眼,我回去都不用P,我看到时候,你们两都会被拉出去组CP。”

    阮棠不太熟悉娱乐圈,回过头问祝子瑜,“CP?”

    “就是粉丝磕你和某人在一起。”祝子瑜补充道:“阮棠,要是我们两倒没事,但我得提醒你,等节目开了,肯定会有喜欢你和其他男生的CP粉。”

    这个节目素人由明星邀请,除了阮棠,其他所谓‘素人’大都为后续出道作准备,所以在先导片中会提前组起CP造势,后期看人气再进行混搭。

    摄影师侧头:“那也正常呀,阮棠你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

    祝子瑜等摄影师拿胶卷走开,跑上来小声说:“你别忘了,这件事提前和闻大少打预防针,不然我怕他把节目买断,不让播。”

    “子瑜,那也不至于吧”

    闻景琛是占有欲强,可她仔细看过合同细节,节目也就是种种田煮煮饭,他看她和别人一起做农活,能有什么好生气的。

    “哎,你不懂。”

    祝子瑜只好解释:“我们都是女孩子,体力活得找隔壁组帮忙,到时候免不了互相协助,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那肯定会剪辑的很暧昧,你看一眼都能剪成深情回眸。”

    “反正你最好提前说。”

    “噢。”

    —

    硬照暂时告一段落,预告先导片的采访部分比较简单,接下来要抓取些自然的相处镜头。

    祝子瑜接综艺时让经纪人说过,她和素人闺蜜不会走撕逼的路线,不为人气,只想开心,制作单位也同意,因此今天拍摄的气氛很和谐。

    即使这样顺利,全拍完也已到了晚上,祝子瑜留阮棠吃饭,顺便邀请她住下。

    这顿晚饭阮棠执意要请,于是两人外卖点了一堆,吃完洗完澡接近十点。

    阮棠由祝子瑜带进卧室,环顾四周时问道:“这里空空荡荡的,你晚上就一个人住?”

    “我很少回来,也不爱和陌生人住,我回来的话,打扫的阿姨们就会自动离开。”

    “那样是不是不太安全?”

    “哈哈,你看不见,外面有人守着的。”

    阮棠不了解,祝家因为其特殊的发家史,在□□有些人脉,安全问题最不会掉以轻心。

    祝子瑜拖着她的手走到三楼卧房,坐在床上后,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本蓝色相簿。

    阮棠接过,“这是你小时候拍的吗?”

    “对啊,我拿给你当然是因为”祝子瑜熟练翻页,指着两个短发男孩的合照,道:“你看,有闻景琛!”

    “我谁要看他啊。”

    说是这么说,阮棠的目光很诚实。

    看过去,合照中两个男孩,十二三岁的模样,左边的哭得眼红,强忍情绪用单手比耶,右边的特别漂亮,好看中带点痞气,面部轮廓精致,桃花眼笑起来有很明显的笑弧。

    原来闻景琛小时候是长这样,十二岁和现在比,气质确实有很大变化,不变的大概只有他极高的颜值。

    阮棠盯看少年景琛太久,心虚了下,刻意地关心起另一位,指着问道:“这个是你哥祝廷安?”

    “嗯啊!”

    “他为什么哭?”

    “哦,闻景琛十二岁时举家往南搬迁,我哥当时不舍得,哭的厉害,然后遇到隔壁班被嘲笑,男孩子们就打起来了,你看看他额头都是肿的,闻景琛的右嘴角也肿。”

    阮棠捧起照片仔细找,果然看到少年景琛的小伤,嘴角边破开红红的裂痕,那他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傻兮兮的。

    “因为他们打赢了呀。”祝子瑜看出她的疑惑,“是我哥回来告诉我的,他们二对五打赢了,得意的让失败者拍了这张照片,底片都还留着呢,哈哈。”

    “”

    阮棠盯着照片出神,她的目光只落在右边的男孩身上。

    她在澄园没见过闻景琛的照片,他是真的没拍,还是纯粹藏起来不想给她看呢,一分是喜欢,十分也是喜欢,他所谓的喜欢有几分?

    祝子瑜用手肘推了推阮棠,“阮棠,看你这样喜欢的话,我把照片送你咯。”

    “送我?”阮棠收回遐思,摆手道:“不太好,照片里也有你哥哥,我怎么好意思带走。”

    “那简单。”

    祝子瑜转头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剪刀,“喏,剪开来,闻景琛归你,祝廷安归我,怎么样。”

    阮棠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就跟提前准备好似的,简直无言以对。

    她怎么觉得,这才是子瑜给她看照片的目的。

    由于阮棠的变相默认,祝子瑜很快动手剪起来,眼看着她快剪到右边的男孩儿,阮棠没忍住,出声提醒,“你,你剪小心点。”

    “重叠部分我很小心了,闻景琛的头发哪有祝廷安的手指重要。”

    “可,头发也很重要的。”

    “阮棠,你真重色轻友!”

    她们两挤在欧式大床的角落,望着同一处,等到终于完整剪开后,各拿一张背对背地躺在床上,各有所思。

    阮棠拿出手机拍下。

    她的手机相册里没有她和闻景琛的合照,别说合照,她从来没有闻景琛的照片,他那边估计也是,毫无她存在的记录。

    就这样胡思乱想发了会儿呆,手机忽地震动,来电显示闻景琛。

    阮棠回头看了眼,怕影响祝子瑜休息,起身快步到阳台。

    电话里传来男人慵懒的语调,【睡了?】

    阮棠在夜色下不自觉放轻声,“还没睡,唔我在子瑜这里。”

    她还没告诉闻景琛,她准备参加综艺,但对于其他,她好像也挺有倾诉欲的,毕竟他们一个月没联系,不晓得他会不会问点什么。

    男人听起来并不惊讶,【嗯,明晚来接你,一起吃饭。】

    “好。”

    “嘟——”干脆挂断。

    阮棠想起白日里祝子瑜说的话,莫名的怅然所失,隔了个把月的第一通电话,还是这样干巴巴的,他对她没话说么

    翌日晚,淮城中心城区梧桐街上的意大利餐厅闭门谢客。

    雅座却在营业。

    柔和的萨克斯曲缓缓伴奏,典雅的水晶灯投下浅光,四周烛火摇曳,原木桌搭配金属质感的台标坠饰使得餐厅显得高贵浪漫,充斥着异国情调。

    夜幕垂下,琉璃窗外临江,户外的露天座位还有酒水吧台。

    阮棠咬了几口干酪鸡肉,抬头看向对面,今天是萧禾接她过来的,她到了这儿,闻景琛就没搭理她。

    经过祝子瑜无意的‘提醒’,她总感觉闻景琛对她比先前冷淡,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

    原本想今晚找机会和他提综艺的事,眼看他没心思与她吃饭,她也不愿意上赶着说。

    说了人家还不一定关心呢!

    阮棠瞬间没食欲了,拿酒杯啜了口红酒。

    闻景琛抬起刀叉,撇开牛骨髓,淡声道:“学校忙吗。”

    “不忙。”

    “不合口味?”

    “不是。”

    这样两个字下来,闻景琛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放下刀具,“你怎么了?”

    阮棠又喝了口红酒,道:“没事啊。”

    啧。

    闻景琛不太理解她的心思,这个月公司的确很忙,另一方面,既然阮棠宁愿找别人帮忙,他即使不喜,也没必要继续纠缠。

    本来就不过是看到她的恣意明媚,那个片刻生出了些许动心而已,他有他的底线,她还远没有成为例外。

    怎么现在,她好像比他还要不满?

    闻景琛决定给她台阶让她坦白。

    “我要去国外一段时间,你们学校下个月正好放假,没有别的事,不如你陪我去。”

    他问的非常自然,只等阮棠顺道解释一句想录综艺走不开。

    没想到。

    平常谎话要想半天的阮棠对答如流,“不行,我学校寒假有冬令营。”

    “哦?”

    阮棠继续抿了两口酒,酒杯空了,她隐约有醉意,“对啊,锻炼高一新生,老师陪,陪同照顾他们安全,嗝——整个月在郊区,手机没信号,你,你更不用找我了。”

    闻景琛:“?”

    阮棠参加普通饭局很注意酒量,她酒量浅,俗称一杯倒。

    此刻和闻景琛在一起,她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喝完又去倒,不小心竟喝了两整杯,说完方才的长句,脸红红地坐位置上发呆。

    闻景琛见她这样,饭是没办法继续吃的,起身走向她,“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他以为她会坦白,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肯说。

    “闻景琛,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男人走上前的脚步一顿,眉峰一挑,“嗯?”

    她今天说的话,他似乎都听不明白。

    阮棠双手托腮,歪着头,微眯的杏仁眼,眼尾淬了绯红。

    只见她盯着闻景琛慢吞吞地说:“我,我要听你解释,为什么,不天天打我电话。”

    26.第 26 章 她发酒疯

    闻景琛一时间没听清。

    阮棠的身子晃晃悠悠, 站起来将手俯撑在桌子上,她很明显醉态初显,垂着眼睑重复道:“我说, 你为什么不天天, 打我电话,发我短信。”

    “怎么问这个。”

    “因为我,我觉得她说的没错, 喜欢是忍, 忍不住的,嗝~”

    闻景琛抱臂, 向左侧倚在桌边, 好笑地看着她,“谁跟你说的。”

    阮棠哪怕醉了, 也晓得不能出卖朋友,拨浪鼓似的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她, 她是我的好闺蜜,我不能出卖她。”

    “哦,原来是祝子瑜, ”

    阮棠皱眉,“你怎么, 怎么知道。”

    闻景琛都还没回答,她问完自己就忘了,转头去够装红酒的玻璃醒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大半,溅出来的少许红汁洇在粉嫩指尖。

    “洒, 洒了,不能浪费。”

    她伸起手指靠近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而后抬起头对男人笑眯眯的,翘着唇角,“好甜。”

    像只撒娇的小猫咪。

    闻景琛眸色转暗,强自压抑下.腹蓦然升腾起的欲望,偏移开少许目光,“甜也不许再喝。”

    她喝酒易醉,体质并不适合酒精。

    “哼,你管我啊。”

    今日的红酒偏甜,出奇的合阮棠的口味,她刚上瘾,自然不会理旁人的劝解,在她眼里,对面的男人霸道个什么劲儿,她偏要喝。

    阮棠执起酒杯仰头就吞了一大口,但暂时没咽下去,她那双被酒色薰染的杏眸流转,挑衅般地瞟了他一眼。

    闻景琛是真没想到她能醉成这样,耐住性子,换了副温和些的语气,挪空杯上前去接,“好了,别闹,吐出来。”

    阮棠摇头,酒在她嘴里,还不是她说了算。

    “呵。”

    这下,闻景琛简直要被她气笑,醉个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往绵绵软软逗她两句都要脸红,现在倒好,开始敢与他叫板了。

    真当他治不了她?

    闻景琛微微眯了下眼睛,修长指节捏起她的下颌,毫无预警地低头瞬间欺上她的唇,舌尖径直抵开她的唇瓣,滑入口中撇开她小舌,卷起汁.液。

    阮棠瞳孔皱缩,大约有零点一秒的清醒,感受到他一点点夺走了她口中的红酒。

    液体逆向,唇畔当然会溢出多余部分,浅红的水痕流至脖颈,而男人向来奉行贯彻始终,他沿着引力的方向慢吻往下,一滴都没有放过,顺道吮出片片艳痕作为惩罚。

    阮棠呆住,动都不敢再动。

    片刻后,闻景琛慢条斯理地撤回身,指腹拭了下嘴角,撩眼皮朝她笑道:“还想喝么。”

    “不,不喝了。”

    “很好。”

    阮棠是醉,又不是傻,再喝酒不就是送上去给人占便宜嘛,她才没那么笨。紧接着,她不知怎的,毫无逻辑的把问题给绕了回来,“闻景琛,你还是得解释。”

    “你为什么不天天给我打电话?”

    闻景琛:“”

    女子喝醉时,本性的执拗暴露的变本加厉,一览无余,闻景琛发现她隐隐有他不回答,就抱起桌子耍赖不肯走的趋势。

    谁会想到,闻氏总裁也有他没办法的时候。

    “好,我和你解释。”

    男人觉得好玩又无奈:“萧禾。”

    在外待命的助理应声,推开玻璃门缝时没有直视,盯着脚尖,“在,总裁。”

    “把车上的笔记本拿过来。”

    “是。”

    很快,萧禾拎着电脑包进餐厅雅座,他很有眼力见儿,目不斜视地从旁边搬了张空的餐桌,挪到阮棠位置前,再把电脑掀开按下开机键。

    然后他便退下继续守门。

    闻景琛轻松地抱起阮棠,阮棠这次没挣扎,乖乖窝在他怀里,‘监督’他在桌面上调出在外的行程安排表给她看。

    “你看到了,确实很忙。”

    阮棠头晕眼花,凑近屏幕,她看得懂这是工作计划,乍瞧是很紧凑,密密麻麻的空挡处写满了备忘录。

    闻景琛觉得差不多了,要合上笔记本前,阮棠鼓着腮帮,伸手挡住,“慢着,我们来对时间。”

    男人失笑:“好。”

    阮棠半眯美眸,一边戳时间线,一边掰着手指头,“六点-七点,好像是,空,空白,你在做什么呢?”

    “是你这的深夜,我做,健身和早饭。”

    “好,好吧”

    阮棠勉为其难地表示理解,接着断续读道:“七点到十点你开,开会议,十点到十二点出,出访,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又空白,你在干嘛?”

    “午饭。”

    阮棠醉酒的后劲上来,昏昏沉沉,反应迟钝,不高兴地嘟囔道:“不对啊,你怎么又吃饭啊。”

    “”

    闻景琛听笑了,“资本家都没你剥削。”

    阮棠挑了半天没挑出错,关上笔记本,仰起头发脾气道:“我不管,你肯定,能,能抽得出时间,一条短信怎么都发不了啊。”

    “骗子!”

    闻景琛闻言,低头看她,“嗯,你说得对,我抽得出时间。”

    阮棠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坦白,鼻子一酸,心里也跟着酸酸发胀,“那就是不想,不想找我咯。”

    “想找你又如何,你会期待么。”

    由始至终,他们之间是他激进,她处于被动承受的位置。

    闻景琛有足够的自制力把握尺度,他曾试探过发短信,到了第二天她没回,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讨没趣那种事,他不可能做。

    但今天她醉了,莫名能看出她对他似乎有很多的依赖。

    这种心情,他想听她亲口诉说。

    阮棠不负所望,她喝醉之后,坦白的不像她自己,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毫不犹豫,没过零点一秒,她重重点了下头,“嗯,期待!”

    女人这样回应他的次数,屈指可数,闻景琛看着她绯红的眼尾,欲.望起来,又想吻她。

    阮棠感受到他的靠近,急忙抬手捂住他的嘴,酒劲已趁刚才彻底上来,她浑身无力地歪扭,不自知的散发出诱人的轻熟妩媚,“景琛,今天,不行哦,外婆在家,等。”

    “你,你太久了。”

    她是醉了都不会忘记,男人要起她来,整晚都不会放过,所以,开始都不能开始。

    闻景琛原本只是想吻她,没想到她思考那么深远,他顺势划开手机的语音备忘录,“既然今晚不行,那什么时候可以。”

    阮棠躺在他胸口,眼睛快要合上,“我,不知道,欠你一晚吧。”

    闻景琛勾唇,“一言为定。”

    将近十点,闻景琛送阮棠到家时,李亚芳等的很焦急,不过当一眼看到高大可靠的男人,她就放下了心。

    “小闻老师,你把棠棠扶到她卧室里去,哎,她怎么喝那么多,脖子上是不是都过敏了?”

    “嗯,约会高兴,喝多了。”

    李亚芳跟在二人后面,听到这句,心情还是不错的,棠棠喝醉是不对,好在小闻老师能把她完好送回家,看来真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人品确实靠得住。

    “小闻老师,我去拿条热毛巾。”

    “好。”

    闻景琛站在床头替阮棠褪掉鞋,脱下外衫,将她塞放进被子里,最后直起身将壁灯调成最适合入眠的暖色橘光。

    做完这些,他摸了摸她的脸,“哎,醉鬼,会不会想我。”

    女子蹙眉,嫌吵侧身拱了拱被子,哼哼唧唧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轻笑转身

    —

    翌日,阮棠头疼醒来,发现她躺在自家的卧室,身上被擦洗过,还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她对回家后有点印象,这些事是闻景琛走后,外婆进来帮她做的。

    阮棠坐起身,躺在靠枕上发呆,对昨晚发生的事基本毫无记忆。

    她好像喝醉了,然后就被闻景琛送回来了。

    阮棠洗漱完喝了两杯温开水,外婆不在家,估摸是出去买菜,她猜是去替她买解酒汤的材料,回来后肯定免不了一顿唠叨。

    房间里的手机在响。

    她端着温水杯进卧室,看了眼,接起电话,“闻景琛?”

    【醒多久了。】

    阮棠喝了口温水,头脑清醒,嗓子还哑着,“刚醒呢。”

    “昨晚我喝醉了,没发酒疯吧。”

    【没有,你酒品很好】

    那就好。

    阮棠没彻底醉过 ,不大了解自己的酒品,看起来还是不错,也是,她性子温和,做不出撒泼的事来。

    “你在哪呀?”

    【提前了行程,临上飞机。】

    阮棠听到有点惊讶,但也明白了昨晚他为什么那样问,她轻轻放下水杯,扶着手机想问他去哪儿,何时回来,拖到最后说出口却只有一个字:“哦。”

    “闻景琛,还有件事,我想和你坦白,我寒假不是去冬令营,是去和子瑜参加一档综艺,我想,我想赚点钱,我是不是说的太迟,本该早点和你说的。”

    不算交代,朋友之间也应当互相了解,何况他们似乎还处在暧昧期。

    听筒里沉默了少顷,【不迟,你昨晚喝醉前已经告诉我。】

    阮棠蹙眉,她喝醉前说了?

    说了也好,提前一晚,总归不是他上飞机时匆匆忙忙的,她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不知不觉,今天的电话,他们接下去聊了好几句。

    阮棠听到开门声,“闻景琛,我要挂了,外婆回来了。”

    【嗯。】

    她喊住他,“等一下,慢点!”

    【嗯?】

    阮棠看着自己的指端在桌面上乱画,咬唇轻声:“哦,我昨晚那时候听见了,我想我可能会有一点点,想你的。”

    27.第 27 章 姐姐喜欢吃梨子么

    学校寒假伊始, 录制综艺的事同时提上了议程。

    合同说明单期录制不到一周,为了迁就其他明星的档期,阮棠作为真素人, 一个月统共只录三期, 剩余时间她可以回家,也可以自由安排行程。

    阮棠和外婆简单解释了下,直言是想多赚点外快, 李亚芳并不是个迂腐顽固的老人, 除了对外孙女和有钱人恋爱的事比较排斥,其他方面都是随阮棠喜欢就好。

    【祝子瑜:棠, 你先进去, 我起迟了,三分钟马上到!】

    【阮棠:嗯, 快点。/加油兔】

    高铁站上,阮棠把手机放羽绒服口袋,左手提行李箱走近关卡刷身份证,下楼梯后按着票上的位置找到了那节车厢, 彼时里面已经站满了摄制组的工作成员。

    由于旅途过程也可能被剪进正片,摄影机必须时刻开着。

    阮棠来的最早,靠窗坐下后边玩手机边等祝子瑜, 顺道刷了眼这个月与闻景琛的短信记录。

    不清楚为何,他这次出差, 比以往要主动,不多,一天还是有两条左右的短信,隔一周会来一个电话。

    不多不少,很好很合适。

    【今天我出发去康城福清县, 刚坐上高铁。】

    阮棠发完消息扣下手机,静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高铁大概还有十分钟出发,子瑜可得尽快赶来。

    “请问,这里可以坐人吗?”

    阮棠闻声转过头,恰好和向她问话的男孩对上了视线。

    男孩十七八岁的模样,戴着的毛线帽漏出几撮不服帖的蓝发,皮肤很白,五官也精致,是打扮偏韩系的帅哥,笑起来却不酷,挺暖的。

    估计是同组的嘉宾。

    车票是节目组帮忙买,都是连号,换个座位不是难事。

    阮棠礼貌微笑,“暂时可以,对面座位是空的。”

    男孩道了句谢,大大方方坐下,阮棠顺手将原有的杂物收了收,替他清出一块空置的桌面。

    “你好,我叫路黎,是参与综艺的素人组。”

    “你好,我叫阮棠,也是素人。”

    路黎半起身和她握手,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对面修长白皙的指节,笑道:“提前看过先导片,我记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阮棠不好意思道:“哦,谢谢。”

    “还有,姐姐的手很漂亮。”

    人也是。

    路黎的笑容真诚,夸的很直白,同时听不出其中任何冒犯的意图,很难让人反感,阮棠词穷,只好重复了句:“谢谢。”

    他的助理端过来两杯温水,稍稍打破了没话说的处境。

    阮棠不渴,手捧杯子取暖,有消息进来,她瞥了眼是闻景琛,他的回复向来很简单,一个字:嗯。

    “阮棠,我来了!”

    祝子瑜在高铁快关门时刻冲进来,光洁的额头沾了细汗,她的性子外热内冷,对陌生人自动划分出界限,对阮棠却是很亲近。

    “棠,快,让我喝口水,喝死了!”

    阮棠好笑地接过她的包和大衣,把水递给她并轻抚她的背,“你喝慢点,让你设闹铃早起你又睡懒觉。”

    “没办法,喝了咖啡,昨晚失眠啊。”

    祝子瑜咽下水坐定,才看到对面的路黎,她认得是隔壁公司星探不久前挖掘的小鲜肉,综艺以素人身份露个脸,后续将顺势进娱乐圈,曝光绯闻通稿全部安排好了。

    年轻男孩瞧着是看她,往右的余光时不时飘在阮棠身上。

    “喂,路黎,你那个搭档呢?”

    路黎挽唇:“子瑜前辈,周鸣哥不在淮城,他从别的城市启程。”

    阮棠参与的这期嘉宾队伍里除了他们三,还有两男一女,其中有位是路黎同公司的前辈,处于转型期,半红不紫,抛出来带带新人。

    阮棠不擅于陌生人搭话,祝子瑜和路黎聊谈间,她已是低头看手机新闻,因为闻景琛,她如今连财经专题都习惯瞄两眼。

    她左手滑动手机,右手搭在装着温水的杯外取暖,没留意对面男孩和她相似动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低头看书,握杯的左手和她靠的很近。

    没碰到,差了一公分左右。

    阮棠若是不留意,抬手会极容易擦碰到的程度。

    祝子瑜看到了,其实她早就该预料到,阮棠这长相参与综艺,少不了招惹狂蜂乱蝶,她不嫌事大,偷拍了张照片,转头发给远在海外专注事业的大佬。

    气气闻大少也不错,叫他平日把阮棠拿捏成那样,穿个锁骨裙忸怩半天!

    几乎是秒回。

    不过不是回她,是隔壁的手机。

    阮棠还觉得奇怪,今天闻景琛怎么又发了条短信进来,她点开一看。

    【闻景琛:换座位。】

    这没头没脑的,阮棠不明白他意思,她就喜欢靠窗,于是简单回了句话。

    闻景琛没再发来,就当她以为事情过去了,高铁链接门那里窸窸窣窣,场务杨姐蹬着高跟鞋跑来,“路黎,我们那边还有位置,你挤在这做什么。”

    路黎转过头,奇怪问:“经纪人没说不能坐这儿,为什么我要换到那边去?”

    “我哪晓得,反正老板打电话过来,让我们不能亏待你,叫你别那么挤。”

    “不挤啊。”他一个人一边,怎么个挤法。

    “反正你就跟我来吧!”

    祝子瑜等他起身走后,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不迭嘀咕:“不至于吧闻总,效率太高了,我就发张照片啊!”

    阮棠看她,“什么照片。”

    “噢,这个。”

    祝子瑜发觉阮棠轻微皱眉,了然道:“是不是他有来问你?你跟他怎么说的?”

    “他没问我。”

    阮棠把手机点开挪过去,祝子瑜看到了闻景琛说的换座位,而聊天框阮棠回复的最后一句是:【为什么呀,我觉得坐的挺好的。/微笑兔】

    “哈哈哈哈哈。”

    阮棠就很无话可说。

    “阮棠,我有预感,等闻大少回来,你肯定有的被折腾。”

    阮棠不理她,转过头去,玻璃映出她的两颊薄红,唇角微微翘起。

    真幼稚,她想

    阮棠和祝子瑜在各自的生物闹钟里都算起得早,车启程后补了两小时觉,醒来聊天吃饭,路途过得很快,天黑前,他们就到了福清县。

    镇上,镇长乐颠颠热情地跑来接他们。

    好几辆三轮车嘀里嘟噜,载着满车的人往预定的录制地点,新农村风景宜人,秋天农田光秃秃很干净,视野开阔,一幢幢清新小洋房也看的很舒心,就是比城市冷,张嘴呼白气儿。

    下车沿着乡间小路走,最终看到了长排大平房,

    平房建在湖边,估计修葺过,白墙青瓦,竹篱笆环绕,庭前还有保暖休息的棚屋。

    摄制组简单做出了如下安排,共三间大房,西边靠里住的是三位姑娘,东边临湖住的是三位男士,中间隔开的作为休息大厅。

    大概是在湖边,朦胧夜色里好似泛着水雾,阮棠和祝子瑜拎行李往里屋走,开完暖气,最后的那位女孩子也到了,据说是选秀新出道的女团成员。

    “姐姐们好,我叫刘思澄,今年还小,往后的日子可要谢谢姐姐们的照顾。”

    阮棠笑了笑,尚未开口,祝子瑜接过话道:“我年纪是比你大,但我不会照顾人呢。”

    “啊,没关系。”

    刘思橙放下包,“对了,我和路黎、周鸣哥都很熟的。”

    周鸣就是路黎同公司的前辈,不太火,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交际圈挺广,据说家里条件也不错。

    祝子瑜:“哦。”

    阮棠不在娱乐圈,对陌生的人际交往比较迟钝,琢磨半天没琢磨出祝子瑜不高兴的地方,等人走了,她才小声问:“子瑜,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我和她不熟。”祝子瑜把衣服挂进衣柜,“但是,她耍手段下.药追过祝廷安。”

    “什么?”

    “嗯,我不知道她追没追上。”

    祝家在娱乐圈门生遍布,早年父辈手下闯出的毛头小子,如今也成了圈子里说得上话的前辈,祝廷安长得不错又够义气,想攀上他的从来不在少数。

    祝子瑜显然不想说下去,阮棠认识她这些日子,能体会出一丝他们兄妹奇怪的地方,但这方面太隐私,她肯定不会多嘴。

    “子瑜,你不想参加,是为了我”

    祝子瑜牵起嘴角,“那肯定不是,她后来才插进来,我要真介意早带你去参加别的综艺,你以为我糊的只能参加这个啊。”

    “好啦 ,我们先看看综艺的台本吧。”

    “嗯”

    祝子瑜和阮棠录三期,每期主题不同,会根据观众反应调整,然第一期的主题很固定,他们需要在每天内按照指定菜单,找到足够的食物和材料,从主食到菜,做出两顿饭。

    这个慢综本就设置简单,选初选嘉宾时,偏向找颜值高的互动,所以也有人戏称别名是田园慢综之恋爱养成。

    “子瑜,导演让你们去安全屋集合。”

    安全屋是大家对中间那间房的戏称,今天刚来的第一晚,导演组大概想让他们自我介绍下,聊一聊趣事增进感情。

    果然,阮棠她们两过去的时候,路黎,刘思澄,还有路黎的前辈周鸣都围着取暖器聊的热火朝天,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位男嘉宾要明天才来。

    刘思澄坐在中间,颇有些左右逢源的玲珑感。

    这就显得她们两去的十分多余。

    祝子瑜刚在房里和阮棠说过,这批里会留下来继续参与下去的应该是路黎和刘思澄,他们两的cp名公司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叫橙梨CP,阮棠听了还傻傻笑了好久。

    直到祝子瑜嘲笑她以后和路黎的CP名可能是糖心梨,她才被吓的收住表情。

    眼下再看到路黎,阮棠下意识避开,等子瑜落座了她坐在边缘,路黎抬头看了眼,嘴边的笑意淡了淡。

    刘思澄素来看人下菜,她率先试探道:“子瑜姐,你的名字好熟悉,是你的艺名吗?”

    “怎么。”

    “没什么,我有个好朋友也姓祝,我在想,你们有没有亲戚关系。”

    “你说的是北宁的祝廷安?”祝子瑜手撩了下头发,眼尾瞥了她一眼,“姓氏凑巧罢了,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极度明确的否定,阮棠却是听出了异样,她敛下眸,只当没听懂。

    “噢,那我就不去问他啦。”

    周鸣笑看向阮棠,“你呢,你好安静,刚才说你是做老师的?”

    “嗯,音乐老师。”

    祝子瑜揽住她的肩,“你们别小看我家棠棠,是很会拉大提琴的哦。”

    “难怪。”路黎紧接着说,“难怪,当时看手指就觉得特别修长漂亮,像是会乐器的。”

    他又夸了一次。

    阮棠没觉得她的手和普通女孩子有什么不同,架不住人家善意,她硬着头皮和先前一样,道:“谢谢。”

    路黎听到熟悉的话毫不惊讶,他抿了抿唇角,起身绕到阮棠身旁的位置,披了条花毯子,“坐那边漏风好冷,姐姐,我可以坐这里吧?”

    她用白天的回答敷衍他,他再用白天初见的问话堵回去。

    全都是故意的。

    他努力在她面前不断加深他们见面的印象,尽量拉近彼此的距离,有点讨巧激进,很符合十八九岁男孩儿好胜的风格。

    祝子瑜出声解围:“你要坐就坐,我们还能不同意?”

    路黎点头坐下时,说:“鸣哥,我记得我们公司在找音乐老师?”

    “嗯,是。”

    刘思澄听出路黎的想法,先下手为强,堵住他的意图,“路黎,公司找的肯定是最专业的,你在这儿提起干嘛,难不成要找阮棠姐姐。”

    这话说的没说错,就是太过直白,让阮棠的处境有点尴尬,祝子瑜笑嘻嘻地倾身,“思澄妹妹,阮棠大学时拿过爱琴杯国际比赛的奖项,的确挺专业,不知道你学跳舞的,前两年拿过什么专业奖呀?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刘思澄凭颜值半路出道,学舞半吊子,她红着脸没话说了。

    阮棠不介意这些,好歹祝子瑜替她出头,她肯定不会作和事佬。

    场面一度尴尬,路黎在切水果不开口,周鸣忙接话:“呵呵,思澄年纪小,其实她的意思是音乐种类不同。”

    阮棠的手机有动静。

    她低下头,看到是闻景琛,由于场合问题,她按了下拒听,准备等回房再拨回去。

    【阮棠:大家都在外面厅里一起坐着聊天呢,结束了我找你。】

    【闻景琛:那就视频,我不出声。】

    路黎将梨子削完皮,切完放果盘中,递了过来。

    阮棠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没留意路黎的动作,手机那边的男人显然耐性不足,不等她回复,叮叮弹来一个视频请求。

    阮棠纠结了会儿,按下接听。

    “姐姐?”

    视频刚弹出画面,阮棠抬眸,“嗯?”

    路黎朝她笑,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姐姐喜欢吃梨子么,我替你削好了。”

    28.第 28 章 甜么

    闻景琛在国外的时间是清晨。

    浴室里水声渐小, 他关掉花洒,穿着浴袍从房间走出来,站沙发边拨出阮棠的号码。

    他算准她没睡, 她接不接都可以, 当然,她也没拒绝过。

    或许是信号不好,手机的等待接听很快被打断, 闻景琛去衣帽间换衣服, 转身前收进了条新短信,他随意地掠了眼。

    【老婆:大家都在外面厅里一起坐着聊天呢, 结束了我找你。】

    闻景琛顿住脚步, 长睫垂了垂,指腹在屏幕停留了下。

    一分钟后, 他按下视频键。

    然后。

    “姐姐喜欢吃梨子么,我替你削好了。”

    —

    阮棠看着递过来切片整齐的梨,有点不知该怎么做好。

    她在学校遇到的追求者不少,每次都拒绝的很彻底, 但路黎不算追求者,他这样的举动可能是觉得他们同是素人,所以想稍微照顾她一下?

    他是好意, 她怎么才能在众人面前,委婉地拒掉呢。

    阮棠此时估计忽略了, 她的手机仍旧对着自己这面,表情的纠结在视频里男人的眼中一览无遗。

    祝子瑜很想帮她解围,路黎看阮棠不回应,自觉抢先一步,嘴角挂着不介意的微笑, “子瑜前辈,我记得你应该没有忌口的水果吧?”

    “嗯,我爱吃。”

    祝子瑜叉走一块,同时拿了块给阮棠,“吃点儿呗,我喂你。”

    阮棠就着她的手咬走了梨片,中间有转手,她吃起来没那么尴尬,刘思澄挺不高兴,抱起软毯子跑出去,周鸣打完招呼马上追了出去。

    安全屋里只剩下他们三,阮棠吞下水果,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里暂时看不到景象,可能闻景琛临时有事被秘书喊出去。

    阮棠心想,他刚才应当是没听见。

    不知道他何时回来,她把手机摆好位置,摄像头往身侧压了压,还好她贴了防窥膜,暴露的风险不大。

    祝子瑜翻了翻消息,似乎看到了心烦的事,拧眉道:“阮棠,我得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先坐一会儿,我晚点回来。”

    “噢,外面黑别跑远,小心点。”

    “我知道。”

    阮棠眼看在大厅里不方便视频,她也准备回房,路黎伸手在暖炉上烤火,低声说道:“你和子瑜前辈,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不愿意和我呆一起。”

    阮棠这个人,瞧着外冷,心软是常事,尤其对这种和她学生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

    听到这句,她瞥了眼手机,慢吞吞地坐回位置,“怎么这么说?”

    “子瑜她肯定有事才出去,不是不想理你。”

    路黎听了,却问:“那你呢?为什么急着走?”

    “我”

    “是不是我交朋友的方法做错了,刚才切梨子给你带来困扰,让你觉得我很轻浮?”

    阮棠一听,果然路黎只是想找同伴沟通,她还自作多情地担心人家追求她,真是躁得慌,“没有,其实你刚刚很贴心,我只是,只是觉得还没消食,吃不下。”

    “哦,那就好。”

    路黎脸上缓慢恢复过来那种带朝气的笑,“姐姐的大提琴学了很多年?”

    话题被自然地打开,阮棠点了点头,“嗯,六七岁开始。”

    她母亲就是大提琴手,耳濡目染,所以她学的也是。

    “大提琴的音色,我很喜欢,就是不晓得像我这么大,现在学还会晚吗?”

    “当然不晚,喜欢什么时候都不晚。”阮棠难得遇到有人与她说这种话,一时话多的不像她,“但是大提琴作为弦乐,对练耳、音准、节拍都有相应要求,可能你要花些功夫,你平常是在淮城生活?我记得有家私人工作室教的还挺好的,我有学生去过”

    路黎听得认真,等她说完,不紧不慢道:“真好,如果有音乐上的问题,我能发你微信吗?”

    “能啊,就是我不太用微信,回的比较慢。”

    “那我加你一下。”

    阮棠的手机一直都是竖着朝她这边倾斜,她差点递出去前想起还在视频,无意看了眼,镜头中的闻景琛竟然出现了,关键是他正脱下浴袍准备换衣服。

    那边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清晰的分辨率能看到男人在擦头发,湿发半干,甩出小颗水珠从发尖滴落在木板。

    他高大的身形背对她,背阔肌发达,精窄的腰间只挂了条浴巾,应该是在开放式的衣帽间挑衬衫,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在衣架上划过,偶尔轻点几下。

    特别像在床上的时候,他习惯用指端沿着她脆弱的脊椎骨节,节节往下,摸到尾骨时往他身上一按,配合频.率,潮.涌般瞬间抵进来。

    阮棠满脸绯红,轻咳了几声,把手收了回来。

    路黎疑惑地看着她。

    “明天,明天再加你好不好,我手机没电了。”

    “好的,没事。”

    路黎没放心上,他坐在她旁边,女人散发的淡香被火蒸的很暖很甜,不像普通香水那么具有攻击性,而是那种温和的果子味,他一边烤火,一边侧头,“姐姐,你用香水了吗?”

    阮棠生怕看到不该看的,视线特意避开手机,抬头道:“不是香水,是我喜欢的一款沐浴露,你要是想买,我明天把链接发你。”

    路黎低声浅笑,“不用,你用才会特别好闻。”

    和她的人一样,初见惊艳,后劲也足,说不出的让人喜欢,比他大又怎么样。

    阮棠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阮棠被火烤的唇有点干,她舔了舔唇角,顺带又看了眼手机,不看还好,一看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闻景琛选完了衬衣西裤,在动手把浴巾解开。

    男人精健的身体骤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着寸缕,他长臂抻出勾扯衣物,似是无意地抬眸朝屏幕看了眼,黑瞳幽深迷人,他眉稍微挑,性感得不像话。

    阮棠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燥热,她直直站起身,“路,路黎,我要先回去了。”

    “啊,怎么突然”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阮棠握紧手机,说完,飞快地冲回了她们的房间,子瑜出去打电话,刘思澄估计还在和周鸣月下散步,她拉上窗帘,然后跳上床,窝进被窝里,连贯的行为一气呵成。

    最后用被子遮遮掩掩的,慢慢抬起手机。

    ——男人已经换好了西装。

    啊。

    怎么那么快。

    阮棠这样想着,颇有些遗憾,她调整了躺姿,侧卧在枕头上,将听筒的声音调高。

    “闻景琛,我现在在房里了。”

    “嗯。”

    视频中,闻景琛正在压袖扣,“哦,好巧,我马上要出门。”

    “可是,我还没多看你几眼。”话都没开始说呢。

    阮棠大多数时候都很善解人意,能说出这种话,基本代表了眼下她很想他,然而闻景琛这次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他低着头,搭在袖口上的长指一顿,神情变得意味不明。

    阮棠被他的动作顿的无端心虚,“闻景琛,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嗯。”

    男人抬头看她,过了会儿,笑道:“梨子,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