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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平静了多日的宫城, 在这一晚陡然混乱起来,宫中四处点火,烈烈熊焰照彻长夜, 融化冰雪, 四处都是兵士奔走时盔甲混乱碰撞的声音。

    不止是宫里, 整个京城内外都乱了起来。

    昨晚流传在叛军内部的流言并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反而越发压不住了。

    先前闹了一通, 安王镇压下去了,没想到有一小撮人是德王的死忠,假意被安抚住, 晚上又窜了出来, 在叛军大营里闹起来, 还把他们拿来做盾牌的百姓给放跑了!

    安王本来就因玉玺的事心烦着, 接到急报,沉着脸赶到永定门,站在城楼之上, 看着下面的混乱喧杂,缓缓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底一片沉怒。

    景王这个小人!

    安王的近卫按着刀,脸色也不甚好看:“王爷, 此事绝对是景王在捣鬼,昨晚的安抚之策不管用, 您看……该如何处置?”

    安王负着手, 缓缓道:“本王没时间与他们周旋, 死人才不会闹事。”

    “属下明白了。”

    近卫弯身一躬, 正准备传令下去, 揪出那作乱的几人枭首示众,远方的夜雾之中,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安王瞬间感到了不对劲,叫住了人:“等等!”

    那火光越来越近,在雾气中忽隐忽现,隐隐约约的,映出了一片片独特的黑甲,如黑色的洪流般,轰然袭来。

    近卫的脸色唰然大变,失声叫出来:“那是黑甲军?怎么可能!”

    定王不是还在漠北吗?昨日才传来信报,探子亲眼见到定王在攻下的部落巡视!

    探子夜奔千里传信,定王就是再快也不应当此刻出现在京外,更何况从漠北到京城,沿途都有探子盯着,萧弄怎么可能带着黑甲军凭空出现不被发觉!

    老皇帝为萧弄渲染的六亲不认嗜血疯子的名头,多年来积压甚深,罩顶黑云般,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头顶。

    如同萧弄所言,旁人越怕他才越好。

    不仅安王身边的近卫,城墙上的所有亲卫听到萧弄的名字,都跟着慌了神。

    本就被人刻意引得哄乱的叛军们一听到萧弄的名字,愈发乱如乱入散沙,不知到底是德王余孽,还是景王亲兵,亦或是其他的谁,刻意高声大喊起来。

    “黑甲军……是定王的黑甲军!”

    “黑甲军来了,快逃啊!”

    “安王谋害德王殿下,亵渎殿下尸身,还要我们为他卖命!”

    安王的五官生生扭曲了一瞬,又迅速冷静下来,劈手夺过旁边哨卫的千里镜,朝那边望过去。

    萧弄和黑甲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必然是有人故弄玄虚。

    千里镜的视野从黑到微亮,在那片微渺的光芒里,仓促之间,安王的眼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哪怕是在迷糊的火光之中,那张带有几分异域风情的面容也格外优越显眼,英俊而冷漠,他仿佛是察觉到了来自千里镜的探视,倏然抬头望过来,幽蓝的眸子恍若冰冷的夜海,深暗又锋锐。

    是萧弄。

    对上那双眸子的那一刻,安王脑子里是空白的。

    但这也只是片息之间的事,不过一个呼吸间,他便看到,千里镜中的萧弄反手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不偏不倚,缓缓瞄准了他。

    锐利的羽箭尖端亮起一线微光。

    身边的近卫大吼着“王爷当心”,将浑身僵住的安王一把扑倒,下一瞬,一支箭咻地划破长夜,铮然钉死在了安王方才所站方向的墙上。

    周遭乱起来,安王的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了,被扑倒在地后,陡然反应过来,揪起近卫的衣领,沉着嗓子道:“去将本王的好侄儿和萧闻澜带过来!”

    他刚吩咐下去,从宫里赶来的亲兵就奔上城墙,带来了个坏消息:“报!王爷,今夜宫中出现异状,盯守兰清殿的卫兵们被引开片刻,回去的时候,兰清殿突然走水……”

    不等亲兵说完,安王就意识到了什么:“人呢?”

    “……回王爷,都不见了。”

    “一群废物!”安王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从齿缝间蹦出这四个字,一脚蹬过去,面沉如水,“盯住景王动向,即刻去找……再派人去淮安侯府,将钟家的人带过来。”

    钟宴笙能跑,淮安侯一家可跑不掉。

    只要把他的养父母和养兄抓来,钟宴笙就不得不出来。

    “……”

    亲兵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安王心底一沉,冷冷道:“怎么,还有什么坏消息没有报给本王?”

    “回王爷。”亲兵硬着头皮,深深埋下头,“总管大人想着亡羊补牢,过来的路上,派人去了淮安侯府,到时才发现,淮安侯夫妇与淮安侯世子……早就不见了。”

    钟思渡很聪明。

    在给钟宴笙报信的那日起,就在筹备着今日了,有了暗卫的通风信报,提前一步就带着淮安侯与淮安侯夫人,从府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京城被封锁着出不去,他们肯定还在城内,但京城太大了,眼下这种局势,派大部队去挨家挨户搜人,是嫌萧弄攻城的速度不够快!

    安王扶着城垛站起来,夜雾似乎愈发深浓了,萧弄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好似下一刻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梦是真。

    大好的局势,将要搭筑好通往皇位的高台,怎会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就摇摇欲坠了?

    城墙之上的人躲了起来,萧弄眯了眯眼,放下弓,猛一勒马,沉声叫:“展戎。”

    跟在后面的展戎默契应声:“主子?”

    “本王已经露过面,剩下的你来接手。”

    叛军是安王、景王和德王的人组成的,这三伙人,哪可能团结一心,尤其安王和景王的矛盾愈深,安王和德王又是死仇,经过催化之后,眼下已形同散沙。

    打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坚无不催的军心,如今敌军军心涣散,气势短了一截,哪怕这支兵马只有少部分是真正的黑甲军,其他的都是太原援军假扮的,也不必萧弄亲自指挥解决了。

    展戎明白萧弄的意思,但还是迟疑了一下:“主子,淮安侯世子送来的地道图,当真可以相信吗?万一有什么埋伏……”

    “哪怕是十面埋伏。”

    萧弄一抖马缰,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本王也能将迢迢接回来。”

    迢迢在等他,等了很久了。

    他小心翼翼护在手心里,舍不得磕到碰到,胆小又娇气的迢迢,这些日子一个人强撑着,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萧弄一刻也等不及了。

    展戎低下头:“属下明白了,主子尽管前去,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地道是狭窄昏黑的,有着一条又一条的岔路,通往好几个不同的出口。

    钟宴笙心跳如雷,好在萧闻澜脑子不太好使,身体倒是不错,越跑越快,举着火折子,见到岔路,崩溃惨叫:“又是岔道,往哪边啊小殿下!”

    钟宴笙抓着他的衣袖,气喘吁吁:“右边。”

    跑了这么久,他手脚都发起软来,乌黑的额发也被汗水微微浸湿,脚步也不由得缓慢起来。

    但一回想起方才他和萧闻澜滚进地道时裴泓的表情,钟宴笙就有些头皮发麻,想象不出万一被裴泓抓到会是什么下场。

    他仅剩的几个暗卫,派去城外,派去淮安侯府,身边就留了两个,负责在宫里点火引开视线。

    这会儿身边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就他和萧闻澜的战力对上景王……实在是凶多吉少。

    方才若不是在裴泓要跟过来时,有人冲出来报信,挡了一下裴泓的脚步声,恐怕他俩已经被追上了。

    那个来报信的亲兵声音都劈了,钟宴笙模糊听到了一句“突现黑甲军”。

    哥哥动手了。

    只要他和萧闻澜能从地道里跑出去,遇到接应的人,就安全了。

    一想到萧弄,钟宴笙鼻子陡然发酸,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等见到萧弄,他一定要萧弄抱抱他。

    想到这儿,钟宴笙咬着牙,迈动起双腿,指挥着萧闻澜又跑了一段。

    萧闻澜也逐渐开始气喘了:“都、都这么远了,景王殿下应该追不上来了吧?天老爷啊,他刚刚的表情真的……吓死我了!”

    钟宴笙的手指也汗湿起来,都快抓不动萧闻澜的袖子了,闻声迟疑了下,忍不住跟着停下脚步,稍作喘息:“我们快到出口了,他应该追不上来了。”

    话音才落,后方的岔道转角处,一片火光倏然照来。

    萧闻澜嗓门太大,后面追上来的人显然听到了,嗓音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的笑意回答。

    “小笙,追上来了哦。”

    钟宴笙和萧闻澜瞬间齐齐炸毛叫出声,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快被追上了,俩人若是一齐落入裴泓手里,萧弄就要面对两份要挟。

    不,以景王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样子,说不定会直接拿萧闻澜开涮!

    钟宴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萧闻澜还有力气,只是还拽着他,才跑得不快。

    艰难地抉择一番后,钟宴笙喘着气道:“萧二少,前面再,往左跑一段,就能到出口了。”

    饶是萧闻澜再傻,也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小殿下你要干什么?”

    钟宴笙松开了他的袖子。

    见他停下来,钟宴笙急得踹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快跑!带人来救我!”

    萧闻澜呆了呆,眼眶一阵发热,奋力朝前跑去,嘴里带着哭音嚎:“小殿下你坚持坚持,我马上带人回来!”

    火折子的光辉已经微乎其微,萧闻澜的胸腔疯狂颤动,见到岔道,毫不迟疑地往左跑,但他晚上没吃东西,也有些精疲力竭了,浑身冒着热汗,连滚带爬地往出口的方向奔去时,脑袋突然撞上了个人。

    萧闻澜吓得发抖,绝望地抬起头,对上熟悉的蓝眸,一愣,呆呆叫:“我的个亲哥啊……”

    萧弄面色沉冷,单手扶住萧闻澜,打断他的废话:“哪边。”

    萧闻澜不敢迟疑,想也不想回答:“后、后面,右拐!”

    萧弄扶着他往后一丢,迅速带着人钻进了地道之中。

    钟宴笙缓缓往后退了两步,抓紧了袖子里的小匕首。

    跃动的火光之中,裴泓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越靠越近。

    “小笙。”裴泓微微叹了口气,“真的很不听话,暗道复杂,万一迷失了方向走丢了怎么办?”

    钟宴笙喘匀了气,绷着脸道:“比被你抓去当人质强。”

    他的脸色是冷的,但跑了这么久,脸色如桃花般泛着红,眉梢眼角春水般,裴泓垂眸望着他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语气便更温和了:“可是我没有伤你,小笙,你不信景王哥哥吗?”

    钟宴笙仰头望着他,恍惚了一下,摇摇头:“景王殿下,既然恨我,就恨得决绝一些吧,何必如此?”

    听到他这句话,裴泓的表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钟宴笙站在那里,依旧干干净净,宛如明玉,让人舍不得让他沾上污秽。

    他心里的小菩萨长大了,却将手伸向了另一个人。

    现在还想将他们的过往一刀两断。

    裴泓的眼神晦暗极了,死死盯着他,隔了不知道多久,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轻叹出一声:“小笙,我亦非草木。”

    如果他能纯粹地恨钟宴笙,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

    钟宴笙知道得拖时间,看着裴泓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低低道:“景王殿下,我们一定要如此吗?你就那么想要皇位吗?”

    “小笙,你不懂。”裴泓淡淡道,“人只有握住权力了,才能真正地做自己。我和安王一样,都不想再戴着面具过活了。”

    况且他血脉不纯,当不了闲散王爷,也没人会让他做普通人。

    他没有退路。

    钟宴笙于他而言很重要,但……皇位更重要。

    钟宴笙心里一黯,刚想再说些什么拖延,肩上一紧,整个人被裴泓带了过去,颈边发凉。

    裴泓的嗓音冷了下去:“定王殿下,我不愿伤小笙,想必你也不愿。”

    钟宴笙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之后,熟悉的身影撞进了视线里。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犹如过了好多年。

    那些阴谋算计好像一刹那都远去了,钟宴笙鼻头一酸,眼前模糊起来:“哥哥!”

    萧弄冰寒的视线在悬在钟宴笙脖颈上的剑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钟宴笙,勾了勾唇,语气放得很平和:“哥哥来了。”

    听到萧弄的声音,钟宴笙拔腿就想往他那边跑,裴泓一个不注意,锋锐的刃就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条血线。

    钟宴笙感觉按在肩上的手似乎更用力了,力道大得他有些疼。

    裴泓的脸色几乎是有些阴沉了:“小笙,别乱动,剑刃很锋利。”

    钟宴笙这会儿只想跑到萧弄怀里哭,闻言抽了抽鼻子,又生气又困惑:“那你就不要把它搭在我的脖子上。”

    提醒他这个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刀刃锋利吗。

    裴泓:“……”

    钟宴笙脖颈细瘦雪白,出现一线血红分外扎眼,萧弄的眼神已经很可怕了,显露出冰冷的杀气,但语速还是缓和的,安抚着钟宴笙:“迢迢,不要动。”

    钟宴笙眨了眨模糊的泪眼,就乖乖不乱挣动了。

    裴泓没见过这么听话的钟宴笙,哪怕是在撕破脸皮之前,钟宴笙在他面前也没有这么乖巧过。

    怒火烧着胸腔,这股火气或许是从雁南山那日就燃起来的,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宣泄口,裴泓冷笑了声后,漠然道:“你出现在在这里,看来安王那个废物已经镇不住上面的局势了。定王殿下,让你的人退出暗道,把你的剑解下来吧。”

    钟宴笙刚想阻止,就听到哐当一声。

    萧弄随手丢下佩剑,抬抬手指,朝后面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感觉裴泓在带着自己朝前走,余光里能看见裴泓望着萧弄的不善脸色,钟宴笙心里焦虑起来。

    现在他在裴泓手里,萧弄为了保护他处处受制。

    他能感觉出来,裴泓很不喜欢萧弄,或者说,很厌恶萧弄,对萧弄怀着极强的杀心。

    情急之下,钟宴笙灵光一现,突然喊了声:“景王哥哥!”

    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裴泓顿了顿,猛然望向钟宴笙,钟宴笙没有迟疑,继续喊:“我要绊你了!”

    “什么?”

    裴泓还处在震愕之中,听到后面这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腿上陡然一绊。

    十分熟悉的场景。

    钟宴笙甚至还遵守约定,在绊他之前提醒了他一下。

    只是刹那之间的破绽,萧弄提前收到了钟宴笙提醒,眼色一厉,抓住机会飞踢一脚,果断将裴泓搭在钟宴笙脖子上的剑踹飞出去。

    裴泓的反应却也不慢,剑一脱手,立刻将钟宴笙捞了回来,也就在同一时间,小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痛意,他难以控制地松了力道。

    怀里柔韧温热的身躯决绝地奔向了萧弄。

    某种贵重的东西彻底流失手中的恐慌感传来,裴泓怔怔地伸手去抓,却还是只抓到了一捧幽微的兰香,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钟宴笙抓着染血的匕首,含着泪一头撞进了萧弄怀里:“哥哥!”

    萧弄张开手臂拢住他,用力抱紧,温声安慰:“没事了,迢迢。”

    被熟悉的气息和怀抱裹住,钟宴笙喉间一哽,本来不想哭了,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沾湿了萧弄的一片衣襟。

    萧弄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望向了裴泓,俩人的视线撞上,眼底皆是幽冷一片。

    “迢迢。”萧弄用指腹抚了抚他哭花的脸,语调低柔,“不哭,哥哥帮你杀了他。”

    钟宴笙摇了摇头。

    见钟宴笙迟疑的样子,萧弄扬了下眉,裴泓也不由朝着钟宴笙看去。

    片刻之后,钟宴笙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跟萧弄对视,嗓音沙哑绵软地开口:“先不要杀他,先帮我打他一顿吧。”

    钟宴笙补充:“用力一点。”

    萧弄眯了眯眼:“好。”

    裴泓弯到一半的唇瓣僵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恐怖的劲道破空而来。

    萧弄嘴上说“好”,实际上用的劲道能把人骨头都踢碎。

    裴泓也算半个练家子,但哪能跟沙场历练的萧弄比,地道里又狭窄,躲都很难躲,挨了几下之后,死死咬着牙没吭出声。

    萧弄冷冷挑唇。

    不吭声才好,打死了就跟迢迢说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哪知道就在这时,裴泓眼底掠过一丝厉色,骤然反击,拳头在他脸上擦过,留下了一道擦痕。

    萧弄摸了下脸颊,眼底杀气愈发浓烈。

    迢迢最喜欢他的脸。

    两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对上,都在这一刻想弄死对方。

    散沙般的叛军果然没什么抵抗能力。

    展戎跟随萧弄身经百战,指挥这场小小战役不在话下,不费什么功夫,就快要拿下永定门了。

    近卫护送安王下了城楼:“王爷,守不住了!我们、我们护送您即刻出京吧!”

    “出京?然后去哪里?”

    封地不可能回去了,萧弄必会派兵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无处可去了。”

    安王的眼神说不出的灰败,哑声道:“本王要么登基,要么死。”

    近卫一时回不出话。

    眼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实现登基大业了,那等待安王的就只有……死。

    就在此时,派去盯梢景王的亲兵回来,飞快奔来传来消息:“王爷!派到景王身边的人,跟随进入了皇城地道之中,定王与钟宴笙也在底下!”

    安王原本灰败的眼神倏然亮起,一扫颓丧之态,止不住大笑出声:“看来老天都是站在本王这边的!将火药都取来,即刻铺到地道上方,本王要亲手引爆火药!”

    “是!”

    地道通向的地方是城外,萧弄的人八成守在那边,动作得小心,过去的时候,果然也见到了黑甲卫的身影,还有个坐在地上狼狈喘气的熟悉影子。

    安王一眼看出了那是萧家那个废物二少。

    待引爆火药,将那几人都埋葬在地道里后,剩下这些人又有何可惧?

    萧弄一死,他就把这个最后的萧家人扒了皮塞稻草,挂在城楼上。

    趁着雾气浓重,安王别开阴沉的视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动作快点。”

    估摸着到萧弄景王钟宴笙停留的那一节地道附近后,亲卫开始安置炸药,因为没有地图,也只能放在大致的位置。

    差不多放好后,安王微笑着接过近卫奉上的火折子。

    麻烦的人,都由他亲手来葬送。

    点燃引线,他就是最后的胜者了。

    安王眼底涌出快意,正要将手中的火折子丢向引线,身上蓦然一痛一凉,旁边传来了近卫的惊呼怒喝声:“王爷!”

    隔了一瞬,安王才意识到什么,火折子坠落在身边,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一支箭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左胸口上。

    夜雾似乎散开了些,视野不再那么朦胧,安王捂着血色飞快蔓延开来的胸口,抬起头,看到远处,那个他瞧不起的萧家废物放下了长弓。

    萧闻澜的心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了,手指还在控制不住颤栗,狠狠擦了把汗,声音发抖:“我说过了……萧家的人善骑射。”

    他也姓萧。

    作者有话说:

    见到瞎弄前的迢迢:全世界最坚强的小笨蛋!

    见到瞎弄后的迢迢:全世界最爱哭的小笨蛋。

    虽然有点怂,但也轮到我们萧二少装一波了!